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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漂在京城的...(中篇集结号)[第3页]

作者:雁度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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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没有独享这快乐的一天,因为楼上的响动,起初从小到大,后来是隐隐的哭泣和压抑的男声,忽然几声尖叫,似乎静静姐的,我听不下去了,开门几步冲到楼上,咚咚狂砸门,屋里静下来,门缝伸出一个秃顶,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对方吃惊的样子,比我还夸张,一只青筋曝露的大手,似曾相识,紧抓门把儿,似乎怕我跨进一步,他个头很高,梳着偏分,精瘦的双肩挑起一件深灰天鹅绒的睡衣,圆瞪一双充血的眼睛,紧张的盯着我,你........。
    他严严实实堵住门缝儿,但我还是看见静子姐卷曲在地板,艰难的抬起头,流瀑的乌发挡住半边脸颊,嘴角挂着殷红血滴。
    你?你!不是火车上的那女孩吗?
    你什么?是,就是我,你先告诉我,把静子姐怎么了,否则,我报警。
    不顾他阻拦,使劲挤进去,客厅一片狼藉,茶几上歪道的高脚红酒杯倾斜一边儿,红色的液体滴落下来,流在静子姐的猫头拖鞋尖儿,我扶她起来,一把水果刀还捏在她手里。
    那男人关了门,急走过来,解释道,两口子打架,没甚事儿。
    我恍然大悟,这就是静姐嘴里的老板,一口浓浓的山西话,人长得整个儿像一个竹竿儿,和我想象的煤老板不一样,刀削脸,尖鼻粱,光洁的额头与几缕染黑的头发相携一起,显出些儒雅来,其他无可取之处,静子姐太屈了。
    默默不语的静子,洗过脸裹紧玫瑰红的睡袍,连猫头拖鞋都不换,就跟着我下楼来,她要和我过夜,老板劝了几句,静子姐头也不回,下楼梯时弱弱的说:一切等明天再说。
    一直到跟进了我的屋,关上门,都没有听到楼上的关门声,他有什么不放心?心虚,怕我报警吧。
    静子姐对我说,别管他!我不怕他。
    这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老天也似乎为一个美丽少妇的遭遇愤然不平。
    这是一个女人以色示人的坏故事,始乱终弃,红颜薄命,似乎千古铁律,但一半的责任是老板。
    静子姐讲讲停停,忽而平静,忽而激动。好像把自己几十年光阴,刨开了,被条分缕析一番,解刨刀就在自己手里,她忍痛亮开了,供世人看笑话吧!
    我怎会怪罪于她,一个在火车上对陌生女孩儿不怀好意的人,能好到哪儿去?
    静子姐说,他说你长得像我,早就见过你,你没注意到。
    这次来挑明了,要我搬走,离婚,女儿的事儿以后说。
    好歹毒呀,这不是让静子姐进身出户,有理的变成没理的了。
    可我到哪儿说理呀?原先答应帮我的律师也站他一边了。
    肯定是拿到好处了。
    我愤愤不已帮她分析,自己又干着急,真的腾房,她就无家可归了。
    大雨点子啪嗒啪嗒,敲得人心焦,狂风吹的外面柳树乱舞,像披头散发的怪兽扑来,我急忙拉了窗帘。
    静子姐坐在书桌旁,随手拿起一本书说,你多幸福,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想看书也没人打扰,这段日子,他半夜都来电话骚扰,只好请他过来好好谈,谁知他非但不给女儿,还要房子,这是往绝路上逼人呀!
    说着,静子瞥一眼窗户外,竹帘的缝隙漏进野河那边隐约灯光,林带尽头黑黢黢一片,可以想象狂风大作里,那一片废弃的别墅会演绎一场什么样的凄风苦雨,只是静子姐别和那里的女人一样命运。
    刚才静子姐无意说出,别墅女主就是她的堂姐。
    一首乐曲,在耳畔回旋,几个难眠的深夜,隐约传来,呀,呀,一声长叹,柔弱的无息,有一种苦苦的挣扎,听不清声音何处,黑漆漆里,仿佛一个红衣女子,从颓废的别墅走来,那里的光怪陆离,化作一堆星星扑向夜空,流一地静谧,跟着她的身影,轻袅的如无骨,无息,一团白雾漫漫河畔,老柳树不再张牙舞爪,轻轻流过的是嫣红,淡白,似乎要逃脱什么,袅袅的飞越,楼间风影随动,它,究竟是一个意念的幻化,还是轻雾锁空,那时我静声屏气,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我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撩开帘子一角,隐约灯光在楼间缝隙闪烁不定。
    风儿大小里,音乐声悠悠有的无尽,再细听,似乎谭盾的一篇女人。那儿乐章分散。野河的无忌,风声的低徊,好像风花雪夜过去后,一片锦绣作废墟。


    静子姐昏昏睡了,长长的沙发一波柔美曲线,老板说我像静
    真的像她吗。
    美丽的她,对着镜子里的我,谁是镜像。
    仔细审视,用黄金比例细察,一律的五官对称,脸色苍白的她,肤色白皙的我,一样的弯眉,杏眼,光洁额头,只是我的脸型偏圆,下颌没她那么尖,还真有姐妹相呢,越发的可怜起她了。
    潭盾的女人三部曲余音袅袅,野河畔,一个女子袅袅隐约夜色里,在飘着走,陷入暗夜茫茫漆黑里,和屋里的女人梦里相遇,叙说同一个故事,相同的交映叠加。
    冷眼旁观的我,在乐曲起伏里行走,夜色漫漫,四周的世界没有边缘,......无形的力量在远处闪光,挣扎出黑暗的孤影。
    只有靠自己,不是吗?
    胜利在望,她在梦里,我在网上,看了一份求职回信,哈,真的,有了,公司不大,去。
    忘情的摇醒了静子姐:我要飞了!
    仿佛离别前夕,两人索性喝起咖啡提神,静子姐端出一个别墅废园的大杂烩拼盘,一个小三形成的极致版本。
    她要告别旧日,我有了新的开始。
    走哪儿去?我们都走。
    真的吗?
    真的。
    对着镜子里傻笑的我,立即收拾行装,仿佛要暗夜潜行,方向已定。
    牛仔风衣给了静子姐,她不缺衣服,留作纪念,那个有着婴儿肥的我,彻底消失了,我袅袅的身影,连静子姐都几份羡慕,年轻真好,神情一如央告我们带她去玩的那回,只有这一刹那,恢复了本真,苍色岁月流尽,她不再是个小三。
    误入歧途,贵在迷途知返,她义无反顾,带着女儿远走他乡,虽然不知方向。
    我担忧,她说不在这一时,会想法子。
    何时?
    这个周日,女儿到我这里来,他答应我们母子见一面。净身出户之外,唯一的允诺。
    心里一惊,你要偷偷带女儿走。
    对,就是这个主意,要不,我会以死相逼?
    那把水果刀不长,却锋利,寒光闪闪,酣睡半夜醒了,灯影下,静子神情坚决,不再哀婉而是果决。

    不短的数月仿佛我长大许多,深深感谢命里相遇的几个人,北京人,第一个是庆子,接着阿姨和她的丈夫,史大爷才刚刚认识,还有北漂的东北人,黑脸大叔,静子姐夹在中间,一半北京人一半北漂,她要用新的拼搏,实现她另一半的梦想。
    进城了。
    也把红耳丁留给静子姐吗?
    它陪伴我一路风尘,跨越五省的山山水水,平安抵达北京,短短数月功夫又开启新一页人生,一个珍贵的幸运符啊!
    藏族老阿妈黝黑的面孔浮现,巍巍香格里拉云雾缭绕,那里的人儿善良,吉祥,带给我运气,我想分享给静子姐。
    一对命运相连的姐妹花。
    从书桌抽屉拿出首饰盒,红段子面覆盖的纸质盒子,妈妈给的,原来装一块戈壁石,磨了心型,爸爸从可可托海带来的,放进一对耳钉,也不显拥挤。
    我对静子姐说,“留着它,有好运。”
    她惊异的睁大眼睛,接过细细看了,连连说,“和我的那对一模一样呢。”
    那次火车上的邂逅,老板和我都没对静子姐细说。
    “怪不得呢,老板还说我送了人,那对红珊瑚的耳钉价格不菲,又开了光,他从宝岛带来的。”
    哦。
    我若有所思,对老板又加了分,不是色狼啊。
    我好笑,说给静子,当时自己还把抱孩子的女人当人贩子呢,幸而来了孩子的妈。
    “和老板认识吗?”她紧张的问。
    我点点头。
    奇怪,她并不关心老板多看我几眼,却盯着抱小孩儿的女人和孩儿妈问个不停。
    长啥样?胖瘦高矮,衣服鲜亮吗!是不是也有一对红耳丁?一连串急切的问题。
    仔细回想,好像有又没有,“那个小婴儿手不停的抓她的鬓边头发。”我回答。
    “哦,那就对了,怕孩子抓。”
    好奇心又上来,“难道老板喜欢的女人都给带红耳丁?”
    “他抠门!
    拆了一串红珊瑚项链,另外加工作耳钉。”
    真是越有钱越抠门!我俩痛快的损一顿老板,许多糗事令人费解。
    小孩儿妈是谁呢?
    静子姐掐指一算道,难不成是堂姐,秋玲。
    她的遭遇令人稀嘘,插队山西的北京女知青结了婚,调回北京带不走丈夫,农民离不开土地,山沟呆里惯了,女儿留给老人带了,一狠心离开那块贫瘠的土地。
    秋玲大了,知道自己有个北京的亲妈,寻亲无果,老板看她水灵,山西会馆干了几年了,被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看上,肚子大了被遗弃,便交给乡党老板安置,那次邂逅,同坐了一天一夜后,他们在一个偏僻西北小站下了车。
    啥样的小站,看清牌子了吗?
    轮台。
    为啥记得清楚,有句唐诗,轮台雪花大如席。
    哪有雪花大的像席子?那是铺在火炕的东西。语文课就记得那一句了。
    静子姐沉默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失踪了?!无缘无故一个人就没有了。”
    “谁没了?”
    “堂姐秋玲。”
    会杀人灭口吗?一个不祥感觉,我和静子姐不约而同一起这么猜测。
    静子姐说,“老板从来不过潼关半步,他以前的买卖在西北失手,开一个诊所拔牙,半路出家,胆子大,给一个心脏病拔出了医疗事故,老底子赔个精光。”
    “老板当过牙医?”
    静子姐点点头,“他干过的行当多了。”
    老板的儒雅态浮出。
    事过境迁,面目皆非的老板在静子姐心里原生态早不复存在。
    香烟熏黄的细长手指,满嘴酒气扑过来,恶狼一样的眼神,没有一点怜香惜玉,所有交接的女人都是他玩弄的工具。
    环境决定意识,一个人要变,谁也挡不住。静子姐的苦苦相劝,久了,烦了,心上人,尤物,弃妇,一个渣男的随心所欲,视人为物,自己也异变。
    变得面目可憎,静子姐恨不能分分钟钟都不见他,为了孩子,触到女人心底最柔弱处。
    我俩长夜彻谈,静子姐心底亮了。我一边听她和秋玲的故事,一边有了主意。
    思忖片刻,对她说,“要不离开的远远的,脱离魔掌,要不就在北京,找一份不挑拣的工作,你更容易。骑着毛驴看唱本,边走边看。”
    “随便一个超市卖菜,三千多元还管吃住呢。”
    她点点头。
    “我的身份证,老板藏起来了,他早提防我会带着孩子跑了。”
    “我有法子。”
    心里有了主意,嘱咐她计划好自己的行动。

    周六下午,静子姐坐着老板的黑色奥迪接回孩子,一个很瘦的女孩儿,白白的皮肤,个儿很高,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会说话。
    她羞涩的抱住妈妈的腿,在楼门口轻轻叫我一声小姨。
    顿时,我肩上多了一个份量,冲着可爱的小女孩儿,也不能让她们母女分离。
    周日一大早,静子姐和老板一起带着女儿去城里龙潭湖游乐园,要去整整一天,那地儿在南城,我们这儿在城东六环外,多好的机会。
    我要冒险到了楼上,为静子姐拿回身份证。
    看着黑色奥迪驶出大院,太阳光亮亮的射进楼道窗户,我听听楼上楼下没一点儿动静,就拿出静子姐给的钥匙开了大门,开老板屋子门。
    糟了,钥匙插不进去,给错了?
    一试再试都不行。
    心里发毛,手就发抖,卡巴一声,钥匙扭断了。
    急得直骂自己没用。
    蹑手蹑脚下来,进家里,喝了一瓶冰可乐。
    又出楼道细察,从窗户直接进老板卧室不就结了。可是怎么进去呢?
    爬窗户?!
    她家阳台没封,楼的红砖墙壁有一圈儿突出装饰,从我家阳台斜着过去,大约一米多距离,我又兴奋又害怕,万一掉了下来?
    嗯,有冬青树丛接着,应该没事儿,上小学我就和男生一起爬树掏鸟窝蛋,还借着树杈悠上了屋顶。
    贼大胆的李小鸿,就为好朋友冒一次危险吧。
    暗自鼓励自己。
    我想好了天色晚一点,园区人少,都去备晚餐了。
    乘着夜幕微垂,掩护行踪。
    静子姐说,他们还定好了一个分手的晚餐。
    野河的风声一阵阵来,西天边一朵朵晚霞游曳,天色渐渐暗,零星人影,我不敢贸然,心急,又怕一个女孩儿飞檐走壁,容易被起疑心。
    我想起庆子。
    他整整睡一天了,公司有起色,拼命熬夜,回来滋补营养,知道回来,没见人影儿。
    找他?
    他提着包子出楼道,见我在,就过来问。“干啥呢?看晚霞?”
    真是机缘巧合。
    我说了要爬进三楼窗户,他大叫一声,“你疯了?”
    压低嗓门,“你不看?就一米要斜着上,你只能抓住楼梯栏杆上去,伸手又够不着,万一......。”
    “算了,算了,光吓唬人有啥用,反正这事儿干不好,静子姐和她女儿就可怜了。”
    庆子不再说啥,一袋热包子塞进我手里,也不管院里有没有人,就跟我上楼,从我家阳台,跃上三楼,进老板卧室了。
    天渐渐黑上来,我望风,怕老板突然回来。
    一辆黑色轿车驶进大门,从楼门就能看到那条笔直马路,心提到嗓子眼儿。
    庆子别当贼给带派出所啦!
    正胡思乱想,那车停在路口不走了,下来个胖妞进了第一个楼门。
    松口气。
    再看西边天际,一朵朵红云,一会儿功夫消失的就剩一朵灰色的了,庆子还没露头,那扇窗户,决定两个人的命运,快点啊,庆子哥!
    你要被当了小偷抓,静子姐就完了。
    我想跑楼上去催,又怕没人望风,盯着那灰色云念叨,肯定的,云朵儿不漂走,庆子哥就没事儿。
    我的红耳丁会保佑。
    香格拉的云雾飘过来了,弥漫在夕阳西下的群峰,那朵灰云被镶了一层玫瑰色,袅袅的不忍离去,我的心牵着它,庆子不出现,它不走。
    回头又看窗口,啊,庆子在点头,手里晃着什么,旋即装进兜里,立马趴窗户出来了。
    ......。
    飞檐走壁的大侠!
    我凑过脸,忍不住亲吻他一下,递过包子,拿着那个千斤重的身份证就上楼了。
    庆子怎么离开的,顾不得看了。
    第二步计划在等着我。
    接头。
    半路下车,东大桥那边码头拍夜景,顺便给女儿买几本书。
    老板累了,先回家,她们娘俩说话溜达回来。或者高兴了看个夜场电影,玩具总动员,孩子们都喜欢看的。
    女儿执意,老板不会不答应。
    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我发微信过去,一切搞定。
    静子姐的橘红山坡浮出,一个笑脸。
    我会意,握手。
    时间还早,但还是急,胡乱吃了庆子匀给我的几个肉包子,很香,微波一下就完美了,没工夫了。
    急急走在熟悉的路上,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一家团聚的周日晚餐时刻,我们俩北漂女在忙什么?
    一个逃亡,一个秘密接头,好心酸,好兴奋。
    希望的女妖在蛊惑我们,桑德拉说,好样的,继续干吧!
    在夜风里疾走,好爽啊!
    沿着长安大道的东延长线,一路小跑,城的内核浓缩了几千年精华,红墙黄瓦,高大美丽,春天的玉兰花缀满枝头,见过那幅摄影,真景色远在几十公里之遥,假如走近亲临一观,那是一种怎样的幸福,我要去的新公司就在那段繁花锦秀路上,奇伟股份有限公司。
    一个啥样的地方?
    静子姐母女安顿好了,我就去报道上班。
    耳畔夜风呼呼,一盏盏路灯闪过,一团团晕白的光艳亮了人行道路面,仿佛我的新征尘,新砌的红砖路尽头,就是东大桥,那里有一个最繁华的大商场,我俩约好,在女装部的三楼,第一个试衣间汇合,我的脚步如飞,过桥时看到河面一个龙头大船缓缓飘过,岸畔灯影星星点点,那座新码头用汉白玉堆砌,高高的牌楼古朴凝重,有时晨练,就从野河畔一直跑到这里,小二里地,此刻觉得太漫长。
    牛仔风衣如鼓起的风帆,一路推着我,到了灯火辉煌处,逛夜市的人流分散于大大小小商铺。
    在夜风里疾走,好爽啊!
    沿着长安大道的东延长线,一路小跑,向往着跨入内环,有一处梦想实现的平台。
    京城的二三环浓缩了古城几千年的精华,那一面面红墙黄瓦,高大美丽,故宫有春天的玉兰花,幽静满园,缀满枝头,见过那幅摄影展里靓丽。
    真的景色远在几十公里之遥,假如走近亲临一观,那是一种怎样的幸福,而我要去的新公司就坐落在那段繁花锦秀路上,“奇伟股份有限公司。 ”
    心里无数次描绘它,那是一个啥样的地方?

    静子姐母女安顿好了,我就去报道上班。
    耳畔夜风呼呼,一盏盏路灯闪过,一团团晕白的光艳亮了人行道路面,仿佛我的新征尘,新砌的红砖路尽头,就是东大桥,那里有一个最繁华的大商场,我俩约好,在女装部的三楼,第一个试衣间汇合。
    我的脚步如飞,过桥时看到河面一个龙头大船缓缓飘过,岸畔灯影星星点点,那座新码头用汉白玉堆砌,高高的牌楼古朴凝重,有时晨练,就从野河畔一直跑到这里,小二里地,此刻觉得太漫长。
    牛仔风衣如鼓起的风帆,一路推着我,到了灯火辉煌处,逛夜市的人流分散于大大小小商铺。


    一张布帘子,隔开两个世界,外面是金粉,红粉的喧哗人间,里面是一个生死场的较量。
    "带来了吗?"
    静子姐紧张的问。
    她一脸期待与急切,我从小小粉色包掏出身份获证给她,接在手里,静子姐激动的几乎流泪,她忍不住脸颊紧贴那张小小的卡片,连连说,"太感谢你了,小鸿妹妹。"
    没见她女儿,我心里一惊,莫不是老板识破计划,不给她。
    静子姐小心翼翼的藏好身份证,对我说,"女儿在律师家,我未找到落脚处,就先住他表姐的郊区房去。"
    "远不远,我跟你一起去。"
    "上回还说律师被老板收买,这是咋回事呢?"
    嗯,我听他解释后,觉得有道理,"迷惑了老板,好掩护我呀,这不老板就就答应孩子跟我一起逛啦,所以才脱身。"
    "老板呢?"
    "接了一个电话,急急走了。
    律师说,他给老板新相好透个信儿,那女人正缠着他不让回家呢。"
    "好,这就好!"
    她不让我去送,:‘你先回去吧,如果老板今晚回去,发现什么,你好替我打掩护。'
    说完她递给我一个银色首饰盒子,一边急忙离开,一边说,"回去再打开,快走,律师可能等急了,我也要走了。"
    我们恋恋不舍分开,走老远,静子姐还在挥手,我有种感觉,说不出来。
    一路走一路想,明天我去城里上班,老板也见不着我,一大早赶头班车,去城里庆丰包子吃早点还赶得上。
    疾步快走,到家松懈下来,很累,洗浴完毕,一会儿就睡着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很急促
    庆子带着一身凉气跨进屋。
    晕黄的灯光下,一副急吼吼的模样儿:
    “你知道静子姐去哪儿了?”
    “律师那儿呗,我亲眼见她走的。”
    “不对呀,明明去火车站了!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跟着你,你俩一分开,她过了街角就拐进一个胡同,跟着出来一个带女孩儿的男人,交给她一个大行李箱,上了一辆黑色奥迪,奔车站方向了。”
    那不是老板的车嘛,难不成是律师和他的合谋,骗静子姐.....。
    越想越后怕,突然想起那个银色首饰盒,急忙打开,一张信笺鼓鼓的,打开看,包着一对红耳丁。
    “这不是我那对儿吗?”
    我脱口而出。“我明明送给她了呀!”
    庆子疑惑的凑过来,“你仔细看看。”
    定睛细看,有差别,比我的稍大些,光泽也更圆润,色儿更深些。
    “你怎么......?”
    “嗨,我老惦着你,自然每回见你都来个全部透视,耳钉是亮点呀!”
    他长长的睫毛下,眼波的上空闪出几颗亮星,轻轻掠过,划痕落在我的心底。
    我急忙掩饰内心变化:“还是看看静子姐写着什么吧?”
    展开那张粉色信笺,浮起几缕淡雾,字迹娟秀,密密麻麻,很工整,看得出是心绪宁静时候的流露。
    “小鸿妹妹,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漂泊京城,与你结识,是我的最大幸运,惟愿永不相忘。
    这次匆匆出走,由来已久的想法,因你不顾一切的相助,得以实现,那张被老板版捏的死死的身份证,他视如套我的枷锁,你不知冒了多大危险才拿到,真不知如何谢你。
    嗨!不多说这些了。还要赶时间呢。
    实在抱歉,我这次的计划,一部分是瞒着你的,哪能继续留在北京,给朋友添麻烦,给老板留空子呢?其实,一系列做法,都是律师拿主意,他是女儿的大,(又冒出一句家乡话)。”
    我心里一惊。
    “高中我俩同桌,如果不是考虑家里经济状况,我和会与他一起来北京上学,我报了师范专业。
    他来北京学了法律,上学,就业一直不断和山西会馆乡党联系,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小人物吧。
    那些作发财梦的乡党还断少不了他,老板信任他,万万想不到他和我旧情复燃,而且有了爱情结晶-我们可爱的女儿。
    老板承诺我的北京户口,说他花钱就能买来,但,我必须和他结婚,后面的事儿就是你看到的,人算不如天算,他骗了我,我怀了律师的孩子,我们两不相欠,但,他并不知道女儿不是他的亲骨肉,所以一直疼爱有加。
    作为对他的报复,我也一直不暴露真相。
    还能想起那片废园别墅吗?你说那儿怪怪的,你不敢一个人去,对的,那儿阴气太重,发生了许多怪事儿,红火的日子里,那儿被当地农民称为人间天堂,殊不知多少姐妹如下地狱,堂姐秋玲至今不知下落,你提起那次火车上的邂逅,说她在大西北的一个叫轮台的小地方下车,我就想试试去那儿找她,如果如愿找到,她还不帮我吗?寻个远远的落脚地,也强似在这儿东躲西藏过不了安生日子,如果找不到,我就返回来,找老板新账,老账一起算。”
    “你不知道,秋玲是我们方圆百里一枝花,人美,心善,醉卧花丛,也是如我一样就想离开老家,寻找一个理想的心灵安放处。”
    “所以,你放心,安顿好一切,我给你去信。”
    (十一)
    心潮起伏的我,不知是悲是喜,默默祈祷她们母女俩平安抵达大西北的陌生地,轻轻抚摸手里的红耳丁,它娇嫩的红艳欲滴,是静子白里透红的姣好面容,是静子红唇微启的妙曼。
    她宛若女神般在野河畔惊鸿一现,却命运多踹,我的未来初露曙光,也仅仅是个开始,但我有自信,把握自己的命运,绝不为废园别墅的悲音再添加半个音符。
    也许藏族老阿妈的祝福已然传递在手里的红耳丁了,我相信,静子姐也是这个意思。
    但愿她一切顺利。
    庆子一直默默注视着我。
    野河畔的风声阵阵,没拉上窗帘,白杨树的旁逸斜出,松树的挺拔树枝,都一律的轮廓为漆黑的魅影,楼间缝隙闪出别墅的零星点点灯光。
    庆子走过去拉上窗帘,曼陀罗花洒满帷幔,有毒的最美的花朵,那么诱人,人生追求完美的旅程必然长满荆棘。
    桑德拉袅袅闪出,眼波含情:“要抹平心底的划痕吗,没那么容易啊!”
    我站起身:“庆子哥,太晚了,你回去吧,忙了一下午还搭个晚上。”
    他定定的看着我,动情的说:“我今天才真正见到一个完整的你。”
    止步吧。我命令自己。
    我撒娇的推他出去,“我困了,累了,下周让阿姨包饺子,我去蹭饭。”
    听着腾腾下楼的脚步声远去,我重新入梦,一对姐妹花的梦。
    绿色车厢疾驰华北平原,静子姐应该离开北京西行了。
    明日我也将西去繁华城市核心区,占一张小小的办公桌,不到一平米的京城一隅,将助力我展开鸿雁翱翔的翅膀。
    秦海说我爱做梦,老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倒实际了,老老实实听父母的,至今不给我信儿。算了,算了,不想了。
    红耳丁压在枕头下,一夜好梦。
    天蒙蒙亮,被楼上摔东西响动惊醒,一看腕表才凌晨四点。
    一骨碌坐起来,老板回来了?!
    急忙想对策,埋怨自己,为啥急着催庆子离开。
    百密一疏啊。
    微信过去,庆子回音:“就知道要回头找我,关键时刻,就认庆子哥啦?”
    “你,你不是也恋着你的李大远吗?”
    失言了。
    “你快想想法子嘛!”
    “死不承认就行了,说你一切不知道,再说,谁见着我趴窗户了?
    我翻东西戴着手套,东西一切按照原样摆好了。
    他要报案,失盗了?
    一张身份证?
    别人的为什么在他手里?”
    一系列推理逻辑严密,像个男子汉,偏偏要来场断背山,嗨!人啊,人。
    没准哪天,我要救他出苦海呢!
    心里一阵小感慨。
    楼上动静小了,脚步声却在楼梯渐渐近了了,好像挪到我家门口。
    想象老板如何犹豫不决,想敲门,又不敢,毕竟是个儒雅之士。
    迷迷糊糊的,合眼,睁眼,就到了五点,蹑手蹑脚起来,梳洗完毕,很认真着装一番,白衬衫,仔裤,掐腰的米色风衣,绚烂丝巾,打个别致的花结儿,化了淡妆,带了红耳丁,照了又照,嗯,果然增辉。
    去赶头班公交车,
    启明星闪烁在东方,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别忘了告诉家里哦,这可是个天大的喜讯。
    对了,还有大姨。
    CBD地区果然气度非凡,一片片巍峨的灰色建筑群拔地而起,聚合了无数精英,给他们实现辉煌梦想的大平台,一条条横竖交错,宽阔笔直的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如潮,人行道旁一棵棵银杏树叶儿,秀丽多姿,叶儿呈现绿色与淡黄的交叠,委婉描述着季节变化的细节。
    好几个财富中心呢,我得认准。
    一层薄雾缭绕现代气派的央视大厦,拍个照留念,值得纪念的一天。

    一座巍然大厦,半弧形外观,圆形大厅,通体透着欢乐无情的快节奏。
    人生高度提升。
    铮亮的电梯带我跨进了二十二层楼, 长长走廊,弥漫着慢了就要被淘汰的气氛,两旁的办公地,有挂牌子的,低头伏案的人影,如一朵朵浪花的波涌不停,没挂牌子的房间,遮着帘子,一种人去楼空的清冷。
    廊顶高不可及,走道人影稀疏,感觉空空荡荡。
    走到尽头,两扇玻璃门大开,前台后面坐着一个女孩儿,背后高悬烫金字牌匾,上书:慧心莫失。
    读不懂,啥含意。
    扎着马尾的清秀女孩儿,带我穿过一大片办公桌与笔记本涌起的海浪,紧里面一座玻璃屋子的孤岛突兀。
    王晓伟斜在老板桌后打电话,给门口一个背影,一眼看到灰色西服有些皱皱巴巴,就给他减了分,不修篇幅,做老板的大忌。
    老家那个女老板几乎一天一换衣,裤缝从来笔直如刀削,增加威严感嘛。
    女孩儿止步。
    轻轻敲门,高背转移旋过来,一张疲倦的男人的脸,络腮胡须,许久没修剪过,一直连到鬓角,让人想起爱尔兰人或者汉人里属于胡人的那类。
    他肩宽适中,面容略显苍白,一直没停电话,眼光掠过我的红耳丁,示意我坐下。
    让女孩儿离开。
    选择了窗户下的白皮沙发,光亮对着王晓伟,看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心里还是发虚,不信好事来的这么快。
    一场几月下来的考试跌宕起伏,弄得我差点儿没了自信,还有两门等着我熬夜呢。
    这次会考察我的财务水平吗?
    “络腮胡须的男人一般家庭环境较好,若事业运较好的话,”他的电话好长,好像催什么款项。
    我忍不住给他相面,“嗯,容易得罪了别人,中晚期的财运都会比较顺利,晚年将会安枕无忧。. 当然,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 ...”
    “一般都是信心十足的人,头脑聪明、热情好客,有时还会一语惊人,平时人缘也是非常好的。”
    “比较大大咧咧,而且对某些事会三分钟热度,并不会过于持久。”
    ?“它能给人带来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男人最重要的魅力之一就是成熟。”
    嗨!这才是吸引人的魅力之处呀。
    桑德拉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指指点点。
    李小鸿,你要勇敢,就要这样自信满满的,带着你的红耳丁,走进你未来老大的办公室。
    诧异,也提红耳丁拉!
    我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儿。
    他叫王晓伟,一个老板头次电话,就主动报上身家姓名,感觉他很爽快。
    此刻,终于从电话里脱身,轻嘘一口气,他终于开口了。
    我立马站起来。
    他坐我站,感觉好极了。
    眼前飘过桑德拉婀娜身姿,渺渺的流过,仿佛教我如何展示自己的曲线魅力,
    我自谦,亭亭玉立的小美女。
    对方的口型一张一合里,我渐渐感觉到肩上渐渐在加码,心里有了压力。
    “薪酬不高,工作任务不重,需要加班就要无条件上,公司上三险五金,假期按国家规定。”
    “你单身,做过财务,所以录用,如果没问题,明天就来报道上班。”
    简洁利索,一锤定音,浑厚的男低音,极其标准的普通话,弄不懂他哪里人氏,也猜不透他的年龄。
    一副不怒自威的长相,剑眉,高鼻,眼窝儿深陷,目光锐利,又含几份温情。感觉是在看你,目光却幽幽的飘过头顶,从对面更高的大厦玻璃幕墙,反射进来耀眼的光芒,将他定格在一片温馨的金色里。

    接着又说:”你先不做财务,作市场,出差催收应收款,怎么样?也是看你单身,已有一些工作经历,对财会不陌生。”
    嗯,两次提到财会,复课考试还要跟进啊!
    他的眼光时不时落在红耳丁上。
    难道戴了它,真的平添几份魅力吗?还是它本身的惊艳出众。
    香格里拉浮云缭绕,曼舞幻影,络腮胡须,苍白面孔模糊了。
    “可以接受吗?”
    低音风琴响了。
    我回过神来,不由得点头答应。
    按下手边的铃,马尾巴女孩儿跟进,“带着李小鸿去市场部,该领的资料都弄全了。最近可能出差。”
    吩咐完了,他低头翻阅文件夹,案头堆积,忙碌的老板像低头埋在沙漠的一只大鸵鸟。

    看了几份资料,我才发现,这个公司如行驰在沙漠的小舟,几乎停滞。
    去休息室小憩,接了一杯咖啡提神儿。
    午餐时间,电梯忙上忙下,女孩儿们三三两两结伴儿出来取外卖。
    大厦外长长的墨绿铁栏杆,挂满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餐盒,外卖小哥像是医院护士叫号一样,一面叫餐单号码一面分发餐盒。
    大部分自取。
    一会儿功夫,四周空寂一片,午后的蓝天,阳光懒懒的射来,透过浓郁的树影洒一地婆娑。
    我是局外人,静观京城一景,成排的共享单车,堵满了人行道,马路旁,蓝色如海浪,黄色像麦浪,多少北漂拼搏碎影的集成,如今我也加入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梦想挺进,做个真正的北京人。
    看了几份资料,我才发现,这个公司如行驰在沙漠的小舟,几乎停滞。
    去休息室小憩,接了一杯咖啡提神儿。
    午餐时间,电梯忙上忙下,女孩儿们三三两两结伴儿出来取外卖。
    大厦外长长的墨绿铁栏杆,挂满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餐盒,外卖小哥像是医院护士叫号一样,一面叫餐单号码一面分发餐盒。
    大部分自取。
    一会儿功夫,四周空寂一片,午后的蓝天,阳光懒懒的射来,透过浓郁的树影洒一地婆娑。
    我是局外人,静观京城一景,成排的共享单车,堵满了人行道,马路旁,蓝色如海浪,黄色像麦浪,多少北漂拼搏碎影的集成,如今我也加入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梦想挺进,做个真正的北京人。

    翌日,要起大早,挤公交,换三趟车,一次次挂在拥挤不堪的车门口,上不来的人使劲儿推搡,别在门口,惦着脚尖儿,嘎吱嘎吱响的车门好不容易关了,我的白包儿贴在了外面。
    公交如超载的大船,缓缓行驰在清晨的车流中,停车,下车,挤车,上车,四部曲跟进每日上班路程的二个多小时,一路风景顾不得也看不到,要吸气瘦身,及早运动插在人缝隙的双脚,挪到门口挤出去,窗玻璃的人一个个被挤得贴了照片。
    有个女孩儿尖叫起来,车已经过了站,挤不出来,急得要哭。
    头天上班,我结结实实的感觉一条,北京太大,人太多,车难挤。
    索性扔了高跟鞋,换了运动鞋,一身休闲装,做好拼杀的姿势,几天下来,渐渐摸到窍门,瞅准机会,要在车门快要关闭的那一刻,瞅准机会,一跃而上,站在车门的台阶上,留一点头顶的空隙好出气儿,如果从前门上了,最好挤进扶手拐弯处,除了挨座位人的白眼,谁也挤不着,后门也如此。
    正如老话所说,人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几天下来,我如鱼得水,乘坐公交成了我李小鸿大练身手的时间。
    有时候,车门关了,使劲儿拍,遇到好心眼的司机就给开了门儿。
    追车,就要迎头上,狭路相逢勇者胜。
    老大撩过话儿,出差催账,不见动静,也许改了主意,除了临时交办的零碎事儿,我还是抓紧时间看资料,了解这个公司的今生往世。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博得老大好感的能做到的第一要素,就是早出晚归。
    不知不觉中,天冷了,立冬后的雪花零星飘来,围条红色的羊毛大围巾,跑步进了大楼。
    迎面碰到老大,他急匆匆的说,跟我出去一趟,无意间瞥我一眼,大概是我不伦不类的着装,还没来得及换呢,办公室留着一套正装。
    “要我去换衣服吗?”
    “不!就这样。”
    驱车来到一家珠宝店,太早,没开门。
    “我问,是给你夫人?”
    “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交给我办,不还要等到晚上吗?家里的烛光晚餐?还是外面?”
    “她待会儿来。”
    无数次想象过未来种种,我复课累的时候,就网上溜达,隆福寺的美食街,牛街小吃,新天地,燕莎,贵友都不算在档次了,还瞅准了几家典当行,华夏什么的,逛个够,问个够,其实那儿有新品,即使典当的都是特独一无二的,价格还特别合适。
    返回路上,反光镜里,一张忧郁的男人的面孔。
    王晓伟的家事是在办公室的八卦里所得,一笔一笔的描绘还原,他妻子铁娘子梁奇,他和女秘书余娅事件的疯传浮出,因为梁奇的一场大闹,余娅被派外地分机构,位置空缺,是不是我来补台,所以办公室闪过许多奇怪的眼神,我有被若芒刺的感觉。
    小心做人,如履薄冰,我特别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不再想给家里伸手,还有我实现美梦的倒计时。
    秒针追着分针跑,时针上了急速发条,太阳在黄道飞旋,路旁,日影掠过的一棵棵银杏树眼看着叶儿全黄了,一眨眼的功夫有闲的人们都奔香山赏红叶的晚秋了。
    我像个无人注意的小陀螺从长安大道延长线的东段启动,在两点一线间飞旋往复。
    也不知家乡的火炬树叶儿红了没有,还有温馨家中的那两只兔子过的怎样,许久没给妈妈电话了。
    商务区千姿百态的诱惑如影随行,摩天大厦昼夜亮灯,无形的大手,握着社会资源,经济命脉的方向盘向着更高更快方向,激速前进。红男绿女每天都如潮般从身旁涌过,虽然轻姿妙曼,西服革履,又有哪一个不是步履匆匆?
    大厦外花圃里那棵孤零零的小枫树,每天午时的珍贵邂逅,才多久功夫,通体叶儿红的发紫,一点儿不肯随着大树凋零落叶消失。
    时不待我,一种韶华难留的惆怅时时袭来。

    我尽量减少在人影与笔记本的浪花里穿行,吃饭也等到人后,上班又来个大早,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真是个歪打正着,博得上下一致好评。
    老大越是欣赏我,我越要保持高度警惕,聘我,原因之一是单身,一个镜子的两面,好干活,无牵挂,另一面,一个美丽的北漂女,像游荡在半空的蝴蝶风筝,谁都向往牵着那根遥遥的。
    我,不傻,余娅被拆走,绝非空穴来风,一个巴掌拍不响,谁知底细究竟。
    咖啡飘香的空间里,八卦描绘的栩栩如生,老大将晓伟改了小帅,因余娅而起,又改回去,因梁奇大闹,慧心莫失,似乎对着女性更相宜,如此帅气的老大,偏偏挂了这样的匾牌,何故?
    后来的闲言碎语更撩人,慧心莫失,深意出自贤妻梁奇,墨宝也是铁娘子专为赠于亲夫。
    只是,这位往昔的如意郎君已然变心,不再意属糟糠之妻。
    好悲催呀!
    无数一起与原配拼打,赢得江山的英雄,最终都要做醉卧花丛的负心汉吗?
    我也越发急于亲眼一睹,搅乱这一对事业加爱情,幸福美满夫妻的公司名人,老大秘书余娅。
    她究竟有啥魅力。换句话,她怎样偷走了老板的心。
    这可是王小帅,不,王晓伟,他也非等闲之辈,不是没见过粉红世界千姿百态,大世面围着他转,从小到大,不乏多少优秀女孩儿仰慕。
    他父亲在一所大学任职,母亲管人事,慧眼识真金,什么样的人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媳妇是她首肯的,梁奇与王晓伟,同一个大院长大,同一所大学毕业,借改革东风,又一起同路南下打拼,捞到第一桶金,胜利返京,成立公司,一起拼搏几十年,一步步做大了事业。
    老大的女儿就读国外常青藤,国外有住宅几处不可知,老大给我看过他女儿的照片,阳光女孩儿,书卷气的文雅与一身洒脱干练并蓄,一半是大海一半是火焰,结合的天衣无缝。
    那一刻的老大仿佛换了一个人,不怒自威的剑眉星目,全然被揉进了一片拳拳的父爱的柔情似水里。
    他和梁奇婚后的日子甜甜蜜蜜,一直是众人眼里比翼齐飞的楷模。圈里圈外,人人皆知。
    照片背景的一座错层小楼浅蓝如海,五个深红的窗扇若点睛之笔,树海如涛,花卉锦绣,浩瀚蓝天,悠悠白云,人物与风景真是美不胜收。
    .......。
    七年之痒,平安度过,人到中年,却节外生枝。
    这曾经是一个多么令人羡慕的三口之家,做父母的生在大城市,人生的平台本就高出一般人多少个台阶,其后代更是含着金勺儿长大,雄厚的经济基础,舒适的生活条件,以及优越的教育环境,就已然奠定了北京人后代自由飞翔的高度。
    我们这些北漂呢?
    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人比人气死人。

    公司里,想做个北京人梦的不少,努力实现的也不少,像我这样拼的更不少。
    和北京人相比,越比梦想越渺茫,愿望却更强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如我一样的这类人又有多少?

    大小城市之差,差别多的,谁也否认不了,还有高考的优势呢,一楼阿姨对庆子的怒其不争是有道理的。

    上班忙的我昏头昏脑,有日子没去阿姨家里了,还有许诺庆子的蹭饺子吃,上上周,他约我,被我推了。
    分身乏术,我把许多活儿带回家来干,没有周末一说,老大给我配的笔记本比所有菜鸟的都好。
    我懂感恩,也懂得保护自己,静子姐的老板,初次看我的眼神忘不了,那种感觉,在我老大这里,没有一丝一毫,怎么他身上就会出了余娅事件。

    几天后,余娅没见到,却在最不该的时间,地点,见到不愿见的梁奇。
    玩的好的几个女孩儿一再警告过:千万别让老板娘看见你加班,尤其公司就剩下你和老板的时候。

    那天是个周末,定了出差日子,下周一,准备合同资料,伏案改错,老大凑来指点,并无肌肤之亲,却因视角惹祸。
    从大门叠加的透视角度,我身影在前,老大身体在后,又是人去镂空,月夜宁静。
    长长的走廊传来哒哒的高跟儿,声近了,我俩都无暇顾及,也许有前车之鉴见,借故脱身,还是巧合,老大说出去打电话,留下我继续。
    突然一阵冷风带着尖利的呼啸声,从背后袭来,茫然回望,一张因愤怒几乎变形的脸,花容月貌再美,此刻也丑陋无比。
    几乎吓坏了我,一下子站起身,不知,怎么回答,。
    ”王晓伟去哪儿了,快告诉我,谁叫你加班?还加到了老总办公室来?”
    伶牙俐齿的我被她的气势与愤怒弄得结结巴巴,定了定神儿,觉得没错,干嘛怕她?
    就是只母老虎,我也不怕,心不虚,话就赶上来,我说,“你是谁?”其实猜到了。
    “我是谁?问他!”
    老大恰好出现,解围?
    他不理睬她,布置完任务,让我走了。
    楼道里,低音管风琴和高音唢呐齐奏,中西合璧,越来越不成调儿,我为老大抱屈,为梁奇惋惜。
    她号称铁娘子,三大功绩,找水,租场地,谈判硬手,某种程度工作能力比老大强,做全职太太,一种事业的牺牲,让余娅的手腕高明有了大显身手之隙。
    怪胎余娅是童年的遭遇,成年的练就。
    故乡中原,九曲黄河悬在半空,她的祖辈生活在黄泛滥的黄泛区,姥姥总讲叙一个故事,七十年代中原大地五十多了县城遭淹,滔天洪水撵着人跑,撵着车追,她攀上一棵大树,好不容易爬进县城唯一一座楼,窗口里挤满人,拥挤不堪,嘈杂声里,都是哄她出去的喊声,逃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拽住木框,刚从窗口人缝里插进一只脚,几双手使劲儿将她推出去,弹到树干,刚刚搂住大树,轰隆一声墙倒楼塌,几十条人命刹那间没了,姥姥是唯一的幸存者。
    余娅听一回,怕一回,再也不到高悬的河堤旁玩耍,与所有挣脱贫瘠之地的年轻人一样,没有大学文凭的她,拼命工作,竟然跨进大公司门槛,知遇之恩当属梁奇。
    她欣赏余娅的勇气自信,同情她的背景,那天一个精瘦黝黑,长着两只大眼睛的女孩儿,得知被录用,哗啦倒出包里的柿饼子,摊了梁奇一桌子,淳朴稚气,忽闪忽闪黑亮眼睛饱含泪水,深深的鞠躬致谢,还要梁奇当干姐姐。
    三天长长的等待应聘的队伍里,一个个打扮平常的女孩儿总是蹲在墙根儿埋头看书,五颜六色的的长龙里,谈天的,看手机的,她的剪影唯一动人。
    装作路人与她闲聊,这才略知这个北漂女多么的不容易,志向又多远大,她记住了余娅。
    千里马遇到伯乐,天作之美。

    余娅从防空洞幽幽的小旅馆见到天日,几个月来她一面找工作,一面做保洁,新装修的房间里,拆了的包装纸盒子,拿去卖,路旁垃圾箱的瓶子捡了卖,几分钱也要,苍蝇也是肉。
    贵人相助,发怒为仇,错在哪儿?

    余娅生长在前后两个继母的家庭,促就了一颗野心,摆脱穷困的理想。另一类的委身。如一棵荒野的马兜铃,带一点点毒性,只要一点点阳光雨露,拼命上窜,落叶松针,腐烂泥土,伸出头儿,一股不服输劲儿。
    改变命运吗,好听,一旦损害了别人,无德,余娅赤裸裸的吸吮着梁奇浇灌的爱情之花,枯萎了,根还在。
    我要浇水,施肥,去你的余娅,尽管都是北漂,但此非彼,手段干净些,人在身不由己,还有一句,江湖没有不还的道理,只是早晚,我笃信。

    死缠烂打,村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徐徐画面一旦落入文明之境,王小帅手足所措,好似一块淡雅画幅,突然冒出一棵野草,兰花牡丹被吸取养分,梁奇枯萎了,容颜减分,但,王晓伟骨子里不是轻薄之徒,家教,环境,北京文化点滴浸润。
    撒泼打滚,在所不惜,那是一种没文化,然而男人主宰的世界里,作为弱者的手段或是伎俩,只要不损人。何况男人间的阴谋权术只比这更胜一筹,然而伤及无辜,则属不耻,我的底线。
    同情梁奇很自然。
    很久不见桑德拉,那夜她不走,陪我到天明,昨夜雌雄一绝,未知胜负,今日出差有戏吗,焦急等电话。
    连起一个长梦,梳理夏末,秋色,初冬,斑斓树叶,如画描绘,我的影子浮出,小小的大西北轮台县城也浮出。
    桑德拉说,你成长了,自信,能力都有,女色不重要,端庄矜持为是。
    70,80最喜欢的一首神曲,BROTHER LOUIIE,“深爱,像持续的火焰,愈燃愈烈,不要让他偷走了你的心。”如旋飞的光焰,照亮我的心底的澎湃。
    然而,我的生命,灵魂,我做主,不要任何杂念亵渎,庆子,王小帅,此起彼伏在朦胧里,那是一片紫色的烟雾,挡住前行路,都走开吧!
    我要朝着自己的目标走。
    北京大妞!
    升级版了。
    换了一盏台灯,绿色的圆圆那盏的休息了,新的,像一只旁逸斜出的梨花,一只乳白的灯管好别致。
    一字型,笔直,不拐弯儿,像我的个性,做人。
    桑德拉不走了,她干脆坐在书桌上,优雅曲线,金色波浪,半掩着挑衅里带着忧郁的眼神,让人心疼的那种,好久没有静心对话,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要欺骗自己。
    红珊瑚亮的耀眼,像刚从海底浮出,据说,已经没有多少可开采了,我不知它来自澳大利亚的大堡礁,还是宝岛台湾的茫茫南海深处,即到我手,就是一个缘分,之前与它肌肤之亲的静子姐,也落入茫茫人海,许久无信息。
    那片飞旋席片一样大的雪花的苦寒之地,还有她的女儿,秋玲的下落,我助力,就要找到秋玲家人,再捯饬出轮胎落脚地,然后,静子姐不就有了?
    线索若海底捞针,想起庆子。阿姨的饺子。
    立冬吃饺子,北京人的风俗,我离这个城近了,头伏的饺子,二伏的面,北方人离不开面食,北京人喜欢馅儿,裹紧一切调料美味的混合,花椒香,面酱浓,小小葱花泛着绿与白,那是一个含蓄热烈的味道,北京人的美食文化与处世的完美结合。
    带啥,不能空手去,有了稻香村的熟食 一切搞定,北京老人都好这一口,还有面茶,南瓜子,冬季必备。
    (十二)

    入夜做梦,荒无人烟的大戈壁,小小火车站像一个黑点,一条模糊的弯弯的路通向一个城堡。
    鹅卵石的城门,无一个人影,云雾缭绕里,没有统一规划的房屋,高低错落,稀稀拉拉,像是旅者随意栖身的地方。
    我茫然四顾,荒野一片苍莽,山岩的赭红,褐色褶皱起伏如浪,飞旋的阳光很刺眼,看不清路和方向。
    线索在哪儿,若海底捞针,还是想起庆子,还有阿姨的饺子。
    立冬吃饺子,微不足道的生活细节。已然渗入我的内心,一点点无意中的接受,融如古城最善良醇厚的人情里。
    醒了,赖床,过筛子一样,梳理起和庆子去琉璃厂的往日时光。
    留着胡子和辫子的舅舅。
    那条长长的古色古香的老街,还有那个五味杂全的小门脸儿。
    一间间铺子,里面是幽暗的,却散发异样光彩,除非慧眼,否则蜻蜓点水,路过千遍也枉然。
    舅舅收集的旧物,是每个人的历史,城的发展脉络,包含一切文化元素,来自天南海北的。
    那次去,舅舅拿出一个老旧电表,深绿油漆色,与黑色接近,晚清还是,明国初年?他颇为自豪的说:“瞧,就两款,通北京城里,一款就在我这儿,是外国人修建水务设施留下的,被我淘换到手了,还有一块在博物馆。有人出大价钱,不卖!咱喜欢,摸着它就能看到咱北京的过去......。”
    爱一个地方,爱到喜欢它的一砖一瓦,最底层的一个木架子,有一块红绸子包裹的长城灰色方砖,舅舅痛心的说,“去司马台野长城,住农家,竟然见村民拿它盖猪圈,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啊!”
    “我找到文管部门反映,也不知结果如何?”
    那神色是黯然的,心痛是发自肺腑的,我得到一份沉重,一种做北京人的使命感,首善之区,接纳一切真善美的东西。
    做个北京人,用什么途径,或者说手段,表现人品,
    余娅,你配做北京人吗?损人不利己。
    机场高速路,宽阔笔直,弯道回旋,若一条流溢的飘带,衔接地平线的遥远的蔚蓝,鱼贯进入的车流里,有我们的黑色商务车。
    这次出差有些怪,三人行,公私兼顾。
    梁奇非要同行,又不愿和丈夫很近,她的出行理由很充分,曾是公司高管,看望旧部,也为未来的复出垫铺。
    王晓伟无法反驳,也不想。
    还有一个隐藏的理由,给公众一个交代,他,并无风传的那样拈花惹草。
    携妻同行,忙里偷闲,海南的冬季如春,一起重拾海角天涯的旧梦,那是他们初恋晨曲初奏之地。
    一轮金色太阳,将夕照余晖,涂抹出一条蜿蜒金色路,漂浮在平静的海面,暮色渐浓里,遥遥通向天边。
    执子之手,走完人生漫长路。
    两人誓言。
    夕阳无限,瑰丽一片。

    我悄悄打量坐在前排的梁奇,一头乌发盘成一个别致发髻,露出雪白的细长脖颈,像天鹅般高贵的气质,黑与白是她着装的主色调,搭配很绝妙,身材,气质,完美结合。 她的传奇往事,一度成为公司女性的楷模。
    内蒙古大沙漠找水,携手寻梦的开始,一个水文测绘公司成立。
    王晓伟和梁奇对京城的深深之恋,对这座古城所处华北平原的切切之忧。
    一马平川的地下竟然是一个无底的大漏斗,北京城曾水网密布,河流纵横。
    通州八里桥有漕运的船只来往,西客站原址有美丽浩瀚的莲花池,北京北站附近的高粱河蜿蜒,红红的高粱染红半边天。
    后海有一座古代的引水涵洞,他们常去拍摄取景,那儿有静静一池碧蓝湖水,白色的芦苇花儿摇曳在无限夕阳里。

    然而,内蒙的沙漠风暴,让每年的美丽春天蒙尘。
    找水呀!
    两人一拍即合。
    黎明前出发,茫茫沙海在脚下。
    携手寻梦,一个水文测绘公司因梦而诞生。
    对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眷恋,因而对这座古城所处地下水资源的忧患,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地下形成一个巨大漏斗,接壤的内蒙沙漠风暴,美丽春天的常客。

    库不齐”沙漠为蒙古语中的弓上的弦,它像一根挂在黄河上的弦,他俩来到这个位于鄂尔多斯高原脊线的北部,纵横交错的草梗,牢牢地压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下,星星点点泛出一点难得的沙漠之绿!
    茫茫苍色,浩瀚无际,天际之下,只有热恋的一对情人。
    每一次的沙漠探险,他们都深入沙漠腹地,一步步的艰难跋涉,哪怕一点点的新发现的欣喜。
    稀稀疏疏地长着沙漠植物,紫花、红沙、扬柴,它们呈现了残酷大自然另一面的温柔,梁奇仿佛忘了一切,忘情,陶醉,每每这时,王晓伟像一个好脾气的长兄,提醒她该做什么了。
    每一个新发现都蕴育着一次感情的升华,那一段日子浪漫而漫长。
    也有风雨骤变哦时候,骆驼城奇遇大漠旋风,差点迷路,很晚才返回营地 。
    因为一次交易纠纷,被扣押的王晓伟迟迟不归,急坏了还在产期的妻子梁奇,她不顾家人劝阻,独身闯入“虎穴”,云贵森林雾气缭绕,瘴气漫漫的村寨,她的风度,谈吐,有理有节,谈判无敌手解救丈夫平安归来。
    但这一切,对梁奇来说,相夫乃本分,往事若过眼烟云。
    海南行,是挽回,还是放弃,作为旁观者,我比他们着急。
    心中的偶像,老大还是老大,他尽量大度,自助餐还要帮妻子,商务舱休息室,青苹果水淋淋的整个儿的,他用一把瑞士军刀削皮儿切片儿,梁奇面无表情的只管享用,全然不顾旁人瞩目,那把军刀过安检,暂存,就是为的一次温柔重现。
    假模假样吗?
    绝不可能。
    分明在注视她时,那份含情脉脉,仿佛久别重逢。
    自从那次公开矛盾,梁负气出走,我面试那些日子,老大的络腮胡须浓密如茂密丛林,这次特地为妻子旧貌变新颜,连我都几乎认不出他来,像一个阳光大男孩,剑眉星目,深深眼窝里一潭幽幽,一路话题不断,梁奇故意不予理睬。
    我扮演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调和冷凝空气。
    此行谈判,我的资料准备工作充分,各种可能都设想好了,设想大功告成,即可海边漫游,重温旧梦的画面,在我心里越来越清晰,一日放松,改变终身。
    不料对方来个新人,职场经验却了得,一时的冷场每每被梁奇打破,一次次的峰回路转都体现着她的业务纯熟,思维敏捷,跟进市场变化之迅疾。
    老大佩服至极,愕然之后内疚,原来还是不解孕产期的妻子,她竟然不放弃每一天的时代跟进,她夜读晨读,每日的必须。
    公司每一件重大事件,都有及时汇报,自然余娅的种种也在内。
    天涯海角,还是那山,那海滩,人满为患也是真的,每一处都成了海誓山盟的大背景。
    老大顺着海滩走了好远,我俩在后,几次我提出要单独走走,梁奇紧拉我的手不放松。无奈做了灯泡。
    月夜,椰林的风吹来,我和梁奇一起听涛声。老大忙,他的背影很苍凉,没有红袖添香,独自对着蓝屏凝神,好个斯人独憔悴。
    欣然,是妻子一如既往的支持他的事业,悲哀,两人的矛盾,没缓儿,谁也不提余娅,谁都知晓那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她挖的太深,几句解释填不平。
    航海度假村直通海边的小径,幽暗的林间,无一人影,哗哗的海涛声,牵起所有人思念的无限惆怅。
    我故意对梁奇说,“想家了?单着总是孤独吧,像我。
    你和老大真幸运,战友加恋人,据说这样自然而然产生的爱情最纯洁。”
    梁奇散开的乌黑长发掩住半边脸庞,她扭过脸压低嗓门说,“就是因为我俩的感情太纯洁,所以我容不得一点背叛。”
    “大姐,你搞错了吧,人人都说余娅是个心机婊,怎么就你看不出,不是老大的过失,那只是一个套儿,摆明了她想找个北京人,来个华丽转身,彻底改了身份去。
    你不设防,人家钻了空子。
    不信,问问,是不是余娅心里偷着乐呢。”
    夜色愈深,遥远的地平线模糊在苍茫海浪,好像几只浮游的黑点,晚归的小舟依然博弈在回家的路上,家?
    我的,身边的梁奇,那边孤独的侧影。
    家,人生的港湾。
    我要做努力的划桨者。
    海南归来,大单子鼓舞乐所有人,我尤甚,来到北京,就要在这里安家。
    周日抽空去庆子家,阿姨的饺子刚上桌,蒜泥捣的很细,醋是龙门米醋,纯纯的清香味儿带点儿冲劲儿,但我喜欢。
    饭罢,去庆子屋里,我恨不得把最近的所见所闻都一股脑儿说给他听。
    庆子懒洋洋的斜倚在沙发上,抱着一只水红缎面的抱枕:“嗨,还用得着说,一对儿大院长大的情侣,家庭背景好,顺风顺水的,没受过啥挫折,那股傲劲儿胎里带的,谁都不肯低头服输,哪像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孩子.....。”
    打住,打住!
    别背后议论人家!老大可是我心里的偶像。
    庆子白我一眼:“别老提别人事儿,你这阵子也够累的,想逛哪儿去?咱这老北京给你带路。”
    “去你老舅家吧,我太喜欢北京的文化街了。”
    一路向东,过了东大桥,六环的寂寞摔在身后,还好一路没堵车,到了前门,天正午,红墙在望,宽阔的马路人流如潮,我们像一朵小浪花儿扑入欢乐海洋,南北口音此起彼伏,庆子一边走一边当解说,大栅栏的大碗茶,进了院落,老旧的胡同里有半开的门扇,不乏坛坛罐罐,花花草草,庆子说,“过道以前堆着蜂窝煤,大白菜呢。
    春节再带你去庙会,你就更喜欢北京了。”
    一种浓浓的平民日子的气氛扑面而来,从跨进老胡同,高门槛的那一刻,两扇红漆门斑驳的裂纹,一对铁扣环锈迹斑斑,一片温煦的阳光落在灰色影壁,一条时间隧道般的长过道里,叠加着光阴流痕。
    老舅是老街的遗老遗少,拆迁到了他传了几代人的老宅嘎然而止,幸好儿!
    他感慨万分。
    老街坊纷纷搬进远郊的新楼,他不为心动,住房子就求的是地段,他自有一套风水理论:“你瞧,这儿四通八达,去故宫护城河旁放风筝,到沙滩面馆儿吃炸酱面,到前门便宜坊吃烤鸭,看画儿美术馆不远,寻花儿有中山,景山公园,不出方圆几十里,随求随有。”
    “可不是嘛,就老舅有远见。”
    庆子附和,一面悄悄说:“他怎么不提,要方便还得跑出百米去公厕呢?”
    刚进胡同,我们就看见灰色墙壁旁,一辆辆摩托,三轮上晒着的花被,棉絮,外面的世界已经蚕丝被,羽绒被,这儿还孕育着棉花垛的旧梦,那是一个朴实纯洁的梦。
    长梦不醒,沉醉于老街,舅舅对琉璃厂无比热爱,新进的有钱人冲着钱来,舅舅坚守最后一块圣洁乐园,去了店铺,发现一个老旧的小号,铜把儿带了斑驳绿绣,他说故意留的,那是历史,不知当时吹奏冲锋号的人多么不易,硝烟弥漫,枪林弹雨是我加上去的想象,庆子说,你最好去编书,没准儿弄个作家当当。
    午饭,我和庆子特地买回两只鸭架子,便宜坊惠及平民百姓,谁能天天守着烤鸭吃,一只鸭架子几元钱,放了白菜,豆腐炖炖,就是一锅极品的老鸭汤,我说,还少了一把粉丝吧。老舅说忘买了,事先打个招呼,我就早备好了,今儿凑合吃吧。
    说着冰箱里的芥末墩上桌了,腊八蒜也来了,虽然不是年节,庆子露一手,炒了鱼香茄子,宫保鸡丁。几大盘子速冻饺子摆明了与时俱进的生活节奏。
    就着菜名,舅舅又是一通神侃,我沉醉在北京老人叙说的北京故事里。


    衷心感谢文友们支持!!

    遥致问候!
    我感觉极好,海南之行继续在脑海里神游,对北京人更好感,梁奇的爱情观,难道不是楷模,她在我心里更立体更真实。
    老大对妻子的复归,由衷高兴,余娅的另类版本在公司传开,说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许回来闹,还说说她鸠占鹊巢终归不长久。
    已经没时间听这些八卦,我同时对着老大夫妇两人的调遣,累却心恬。
    他们表面平静如水,却暗暗都为对方分担,表现手法细腻,一个粗线条,一个细微处都想到,我从中学会很多,也感觉他俩像心无城府的孩子一样,两颗太阳发热发光,长长的楼道明亮起来。
    余娅回来了。
    用北京老话说,炸窝了。
    她是自己做主回来的,擅离岗位,没得跑,老大面似乎沉水,一言不发,余娅像呱噪的老鸦,嘴巴不停,抱怨,撒气,荤的,素的,一起上,仿佛撒娇的小孩儿,又像撒泼的村妇,梁奇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她表演,内心的波澜起伏,都压抑在高傲的气度下,像听别人的故事。
    余娅拆分岁月,把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光色打包甩给老大,勾引,下流之类的词儿都来了,她的橙红的艳妆涂了一层脏色,不由得令人生厌,没有一个驻足偷听的,梁奇,棋高一着,先回公司见旧部,新来的菜鸟都被她的优雅大度折服,又海南赚的盆满钵满,年底大家的奖金她立了头功,谁不开心。
    败下阵来的小三,最后的挣扎无济于事,因为 老大将一切原委和盘托出,得到发妻的谅解,那一幕很恶心,但是翻了篇。
    旧词新说无人感兴趣。
    也许念及 ,她得到一大笔辞职也好,辞退也罢的费用,卷铺盖走人。
    (十二)
    庆子说我快成上班机器了,他见不着我,故意激我。
    那天在去业委会的路上碰见他,说一起去野河,树叶落得差不多了,冬天真的要来了,阿姨的西红柿拉了秧儿,地里的大白菜却扑棱棱的透着水灵,她要教我做泡菜。知道我好一口酸菜粉儿。
    我俩似乎并不为准婆媳的半路夭折,影响半点儿关系,她拿起我焊好的搪瓷盆儿,对着阳光照漏洞,最后叹口气,能干好小事儿的,大事也错不到哪儿去。
    我知道叔叔和庆子都是不暗家事的主儿,北京大爷只说不练,这是阿姨的评语。
    的确的一路走来,所见京城男性,庆子爷俩,李大远,琉璃厂的舅舅,都是侃大山一流,一个个抡起家里琐事,不屑也不会,满肚子都是天下大事,一种匹夫有责的大气势,这也不是不说不好,只是平头百姓过日子,修个板凳,顶个钉子,也不能请人干吧。
    我想起老家人,哪个男人不是木工,瓦工都能来几下子,我老爸会修车,也会修理家电,换个水龙头,焊个漏盆子对我来说也是小菜一碟,耳濡目染嘛。
    自然那份感慨的几份遗憾还是有的,但大姨见了则说,早就该扔了,费那劲儿。
    足见还是经济基础起决定作用。
    京城的日子没法儿缺钱,钱要人挣,我对庆子说,不当上班机器行吗?再说我也不能一直住在大姨家,人家过年要来,六环外才允许放鞭炮。
    庆子走在我前面,白皙的脖颈和雪白的衬衣领子依然如故。
    路两旁的白杨树哗哗的落叶漫天飞舞,仿佛流泻尽最后的一丝绿意。
    泥土路上的车辙印出深深沟壑,高高低低坎坷不平,他说带我去一个放风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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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8-20 20:49:12  更:2021-11-29 17: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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