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长篇小说《那时军花》——女转业军人自叙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长篇小说《那时军花》——女转业军人自叙[第20页]

作者:易水霜
首页 上一页[19] 本页[20] 下一页[21] 尾页[3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周处说,恐怕不行。姓袁的很狂妄,吓唬不一定能吓唬住他。再说,那样就跟税务局彻底搞僵了,以后怎么办。
    陆明远思前想后,最后同意了乔琳的意见。他让乔琳准备好五千块钱的购物卡,明天一早他亲自带着乔琳去袁胖子家堵他。
    议定此事之后,周处和杜丰就先走了。乔琳又对陆明远说:“陆总,其实从内心讲,我同情陈元秀,也同意杜丰的办法。但是……”
    但是乔琳认为,那样做唯独对陆明远不利。因为不管袁胖子是否被吓住,公司都会得罪税务局。隆庆公司是在白州的地盘儿上,开展业务,搞好经营,与工商、税务、物价这三家搞好关系,是重中之重。公司的效益受影响,别的人会有感觉,但无关紧要,可是你陆总……下面的话,乔琳就不用再说了。
    乔琳如此设心处地为陆明远着想,陆明远很是感动。他点点头,说我知道。挺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乔琳说:你也早回家。晚上喝了酒,让司机送你回去,千万别骑车了啊。
    乔琳说完就走了。
    陆明远与乔琳的关系非同寻常。乔琳一直喜欢陆明远,陆明远也很欣赏乔琳。不过欣赏归欣赏,“死党”归“死党”,陆明远却从未想过跟乔琳进一步发展关系。两人现在都有了家庭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乔琳长的不漂亮。如果她要长成陈元秀那样……
    陆明远自己苦笑了一下。
    乔琳走后五分钟,陆明远已经拿起皮包,正要下楼回家的时候,陈元秀来了。
    陈元秀住南边的单身宿舍。她一定是在楼下的某个角落里观察着,直到别人都离开办公楼之后,才进到楼里来的。
    见到陆明远,她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陆总”,眼泪就象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
    “小陈,别这样啊,别这样。你进来吧。”陆明远忙将她拉进屋子,拿纸巾给她擦泪。陈元秀抽抽搭搭地说:“我,等你半天了,想跟你,汇报一下,跟你认错。”
    看到陈元秀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唤起了陆明远的百转柔肠。他扶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有什么错啊,其实是我错了。我不该去跟朋友喝酒,我要是在,你就不会受这样的委屈了。”
    陆明远如此善解人意的话,让陈元秀感动极了,她一下伏到陆明远的怀里,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陆明远很有些不知所措。平时,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与陈元秀接触并不多,对她的了解也很有限。如此的亲密接触,更是绝无仅有。他想把陈元秀推开,可陈元秀那温热柔软的躯体紧贴在他身上,推了两下都没推动。当然,他也没使很大的劲儿,他不想伤害这个姑娘,她今晚已经被那个可恶的袁胖子伤了一次了。
    直到几分钟之后,理智终于战胜了那股让他头晕目眩,也飘飘欲仙的微妙感觉。他挣开了陈元秀的拥抱,轻声软语地安慰了她,让她回宿舍休息了。
    陆明远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正是从这个夜晚开始,一个酿成惨烈后果的“大错”开始铸成!事后他才明白,人生没有回头路,只要一步走错,不管怎么后悔,都再也退不回来了。


    ( 第25章) 井山位于白州东南方的江湾市境内,山势险峻,风光绮丽,山间还有近年新开发的北井沟大溶洞,因此成为白州地区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不过井山很大,蜷缩在井山以北五公里处的小山村大陈家,在当地就默默无闻了。以至于申东阳的车都开到离大陈家只有八里地的西井山脚下了,问一个在坡上放羊的小男孩,他还没听说过这个村子。
    后来,是一个赶着小驴车的老头告诉申东阳:“大陈家在西井山的北坡,你得贴着山脚转过去,再往东爬一道粱。那的路很难走,将能走个小手扶(手扶拖拉机),你这个车——”他看了看申东阳开的那辆桑塔纳,“有点玄乎”。
    老头走后,苏云卿看了看眼前陡峭的山脊说:不行咱就走过去。申东阳说,既然“手扶”能走,那估计问题不大,我都老司机了。苏云卿说:正因为你老眼昏花,所以不保险。我每天长跑五公里呢,步行个十里八里没事儿。申东阳说,我知道没事,我是怕把你晒黑了。苏云卿就说:那你就开吧。你还真是我申哥呢,知道我最怕的是啥。
    苏云卿已经上车了,申东阳正在检查前后轮胎,忽然前面的路上转过来一辆“金杯”小面包。开到申东阳身边一下子刹住,一个圆圆的脑袋伸出来叫着:“哎申叔,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申东阳说了句什么,圆脑袋根本没听清,因为他一下子发现了坐在车里的苏云卿。见苏云卿也探头看他,他立即热情招手:“嘿美女你好啊?”又指着申东阳介绍说:“这是我申叔。您这是,何方的仙女下凡啊?”
    苏云卿觉得这个油嘴滑舌的小玩意儿挺有意思,便也笑着招手:“你好申叔他侄子。我是你申叔的大妹子,白州过来的。”
    圆脑袋很兴奋地打开车门走下来,笑道:“美女你这就不厚道了,你咋占我便宜呢。”
    他走近车窗,掏出一个名片递给苏云卿:“认识一下,萧宝义。我也是白州的,开了个小店,有可能的话,请多照应。”
    苏云卿看看名片上写的是“白州市宝鑫科技器材有限公司总经理萧宝义”,又瞅瞅穿着花衬衫的圆脑袋,忙说:“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萧总。”她指指申东阳,“对不起我没名片,让我那大哥给你张他的。”
    萧宝义就笑:“不用了,你那大哥跟我是铁哥们。哎你咋认识他的呀,我申叔那可不是个一般人。跟你说啊……哎哎哎干嘛呀你,”萧宝义直叫唤,因为申东阳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是不是给客户送货啊,快走快走,一会儿晌午了怪热的。我们还有事儿,去那上头找个人。”申东阳指指北面的山梁。
    “好好好。”萧宝义说着往他的车上走,又回头叮嘱苏云卿:“哎妹子,我那儿经营复印机打印机打字机什么的,还有办公耗材,有需要的想着找我啊!”
    萧宝义走后,苏云卿问:“他那申叔,你这都结交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这还总经理呢,整个一个小混混的模样儿。”
    申东阳说:“这人不是我结交的,我俩的叔侄关系是‘自然形成’的。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们邵总的亲外甥。你说邵总那么英明,偏偏有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外甥。他那家公司,邵总替他操了好大的心,可这小子不务正业,吃喝嫖赌啥都干,才一年功夫,十来个人的公司就剩了他和一个小伙计。他原来开的奥迪,这会儿变成了金杯。邵总气得不稀得管他了。”
    苏云卿说:“那既然这样,你就该替邵总管管他,别让他再把那个破金杯开到沟里去。”
    申东阳摇头:“难。他这样也是邵总原来惯的。邵总的姐姐比他大七岁,所谓的长姐比母,所以邵总宠他这个外甥宠的不像样。”
    正说着,申东阳仗着他的驾驶技术,也仗着比较大的胆子,总算把车开上了那个山梁。
    下了车,两人极目四望,只见天低野阔,烟云苍茫。近处的山,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上面大片青翠的林木和裸露的山岩;远处的,就只是一片依稀的朦胧。这里的天空格外深邃,空气格外清新。申东阳和苏云卿都有些日子没接触过如此美妙的大自然了。
    他俩的身边二三十米处,有个掩映在绿树丛中的村子。村子不大,看上去不过几十户人家。这就是大陈庄。陈元秀的家就位于这个小山村的最南头。
    苏云卿在上周接替乔琳,担任了隆庆公司工会女工委员会的主任。这样,她利用工休时间,来看望一下“已故女职工”的“遗属”,也算是名正言顺。
    按照苏云卿的意思,申东阳不用露面。因为苏云卿主要是跟陈元秀她妈打交道,都是女人,有些话比较好说。
    于是申东阳等在村外的小树林里,苏云卿一个人进了村。
    大陈庄从外观看就比较贫困。村里的房屋大都是泥墙或者石头墙,麦草苫的房顶,很多人家连院墙都没有,院子是树枝子插起来围成的。
    苏云卿问路边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确定了那个泥坯垒成的院子就是朱满月的家。
    陈元秀的父亲叫陈敬宽,母亲叫朱满月。这是苏云卿从人事档案上查到的。陈敬宽已经病故,那么家里应该只有朱满月。
    苏云卿怕院子里有狗,就在外面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五十岁出头的妇女,苏云卿一眼就认准了她是朱满月,她们娘俩长得很有些相似。
    她看见苏云卿却有点吃惊的样子,然后很快回过神,问她:“你找谁啊?”
    “大婶你好!你是陈元秀的母亲吧?我是从白州隆庆公司来的,我是陈元秀的同事,路过这儿,来看看你。”
    朱满月连忙热情相邀:“好好,快,快进来坐。哎呀这么远的,天气又热,还麻烦你专门过来。”
    苏云卿进了院子,四顾一看,院子里没有狗,只是在西墙跟养了七八只鸡。那些鸡被围在一个很大的网子里,有的在四下转悠着觅食,有的在架子上打盹。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
    朱满月把苏云卿引到那个简陋的正房里。苏云卿把带来的礼盒递给朱满月,问她:“大婶,家里就你自己啊?”
    朱满月接过东西连声道谢,忙着让座,又冲水沏茶,一边解释道:“儿子、媳妇都在金岸打工,逢年过节才回来。不过媳妇快生了,”她有点神秘地俯身压低声音,“是个男孩儿,”又站直了身子,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继续说“以后有我忙的了。”
    看起来,朱满月的情绪蛮好,这样接下来苏云卿有些话就好说多了。
    不过,前面的铺垫还是很必要的。
    苏云卿先是跟朱满月聊起家常,渐渐把话题转到了陈元秀的身上。
    提到女儿,朱满月很有些伤心,但不是特别沉痛的样子。大概跟农村尤其是这样偏远落后的农村那“重男轻女”的陋俗有关。不过毕竟是亲生的闺女,说起女儿生前对家里照应,对父母的孝顺,对哥哥的友爱,朱满月就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后来又说到陈元秀出事之后,“你们单位的领导真挺好的。给了好大一笔抚恤金。陆总、乔总都来看过,乔总来过两次,每次都带那么多东西。还有你。对了,你说你现在住秀儿原来的宿舍,那你们就算有缘。说句话你别不高兴,你长得真有点象秀儿,我乍一见你吓一跳呢。”
    这一点苏云卿也听刘盈说过。她曾经从办公室存的一些照片资料中,找到陈元秀的形象进行过“比对”。的确,她跟陈元秀有点相似之处,除了发型,主要是前额和眉眼。尤其是两人的眼睛都带点半月形,抿住嘴唇的那嫣然一笑也很神似。但不像的地方更多,简而言之,陈元秀也算“清秀”,可真的算不上“美女”。
    苏云卿顺着朱满月的话,说:我们那里的人都说我俩象。可惜我没那么好一个妹妹。你要愿意,我以后常来看你。你就当我是你家闺女好了。
    苏云卿其实只是“话赶话”,捡好听的说,不料朱满月却当真了。她激动地拉着苏云卿的手连说:“好好好,我当然愿意了,就是怕委屈了你。我打眼一看啊,你就是个好姑娘,我还真是有福。以后啊,道远不好走,你也不用常来,一半年的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苏云卿答应着,趁机就提出了她“蓄谋”已久的那个“请求”。
    苏云卿说,陈元秀原先是统计员,有些统计资料放在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一起送回家了。她想查看一下,记录几个数字就行。
    朱满月说没问题。就引着苏云卿到了正房西面的一间,这是陈元秀离家前住的地方。她的所有遗物都在里面。朱满月指着炕上的一个粉红色的行李箱,说,除了被褥衣服都在她坟上烧了,从单位拿回来的其他物件都在里面。我们都没动过,你随便看,有需要的你拿走就是。然后说她要去喂鸡,就出去了。苏云卿估计,她是怕看见那些遗物引起伤心。
    朱满月走后,苏云卿就抓紧时间翻检陈元秀的遗物。
    行李箱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些书籍,还有收音机、台灯、手表、录音带、化妆品等等,另外还有两个笔记本。

    (第26章)苏云卿翻开笔记本看了一下,很有些失望。因为那不是“日记”而确实是“笔记”。主要是摘抄的一些名作名言,好在每一段后面都带着摘抄的时间和“出处”。她浏览了日期,发现基本上是每隔三五天,就会有一段,但是从去年的四月下旬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苏云卿估计,那个时候,陈元秀的父亲生病入院,她又因挪用公款给父亲治病背上了沉重的心理包袱,所以没心情再去“摘抄”了。
    后一个笔记本的中间,有一根很细的做书签用的黄色缎带。顺那缎带打开那一页,苏云卿的眼睛一下亮了。
    看完那页,后面都是空白。不过,当苏云卿无意中翻到了最后一页时,她的心头陡然一惊。
    那里用大字写着一段话:
    “什么是神圣,神圣就是肮脏、就是血腥、就是死亡!什么是圣洁,圣洁就是一个大垃圾坑!有个词叫天崩地裂,天崩之后,清白的世界荡然无存!地裂之后,一切丑恶全部被埋葬!竟然、竟然、竟然!!!”
    这段文字下面没有注明时间,而且也闹不清是陈元秀的“原创”呢,还是她抄人家的。不过,从下笔的力度来看,这应该是陈元秀自己“创作”的。那笔下极为有力,甚至有的地方笔尖把纸都划破了。
    苏云卿猛然想起了陈元秀在宿舍笔记本上留下的痕迹,那句话写的是:
    “你这不就是杀人凶手嘛!你也太残忍了吧!”
    那是另外的一个“简易”笔记本,跟这个本子不一样。而且,那个本子写着字的部分已经撕掉,这个箱子的遗物中也没发现撕下来的部分,说明陈元秀是把它销毁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另外的人给拿走了。
    假设这些话都是同一天写下的,那是不是意味着,陈元秀偶然发现某个很“神圣”和“圣洁”的人,竟然是杀人凶手。她心目中的偶像陡然坍塌,荡然无存。可是陈元秀不能去举报他(原因不明,是不确定?不敢?还是不想?),但漠然处之,陈元秀自己又觉得受到了良心和道德的谴责,因此她只能选择在笔记本上发泄这种极度矛盾的郁闷心情。她写了这篇“感想”,搁笔之后放好本子,却难以抑制悲愤的心情,又抓出另外的那个笔记本,写下了那一句话。写完觉得不合适,她又把那张纸销毁了!
    苏云卿立即联想到,假如这段话真是在她死前写的,问题就来了:那就不能排除是陈元秀认定为凶手的那个人,先发制人,杀人灭口!
    或者,他没有直接下手,他收买了那个朱见清,让朱见清去干,伪装成一次完美的“抢劫杀人案”。
    再往深处去想,也许陈元秀并没有挪用公款,是那个幕后黑手为了嫁祸于她,故意制造了那么一个“监守自盗”的悬案。他不急于把这“案子”公开出来,他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因为“严打”,朱见清抢劫杀人案的侦查、起诉、审判和执行都很快,凶手已经于上月月底伏法。假若还有个幕后凶手,找到他可能就不大容易了。
    “君子”、“神圣”、“想不到”等等,这些用词让苏云卿心里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她不敢细想下去,因为那实在是过于不可思议了。
    不过也就是那个让她不敢想的“幕后嫌疑人”,在某个方面启发了苏云卿。她随即仔细搜检陈元秀的所有遗物,完了又搜检那个箱子。很快,她从箱子隐秘的夹层里找出了一把红色塑胶把的小型尖嘴钳子,一个不知作何用处的小螺丝帽。这俩小玩意儿被陈元秀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中,精心藏在那夹层最里面。
    陈元秀有把小钳子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那个带有锈迹的小螺丝帽。这种螺丝帽极为常见,没法判断它是什么物件上面用的。但是有一点基本可以断定,陈元秀如此精心收藏这两样东西,只能有一个解释:这两样东西关系重大,也许就是陈元秀发现的真凶“罪证”。
    那把钳子太小,肯定不是什么“凶器”;那个旧螺丝帽更是微不足道,那么这“罪证”能说明什么呢?
    苏云卿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相信陈元秀这么做定有深意。
    苏云卿将陈元秀的笔记本和那钳子、螺丝帽都放进自己的挎包。她看着墙上陈元秀的照片,在心里说:“妹子,你要是挪用了公款,不管什么理由,都是大错特错。不过,要还有一个杀害你的真凶逍遥法外的话,我一定尽力想办法把他揪出来,好给你报仇!”

    一个小时后,苏云卿告别朱满月,回到了村外树林里的汽车旁边。申东阳正在那里不住看表,满脸焦急的样子。见了苏云卿忙问:“怎么样,顺利吧?怎么这么长时间。”
    苏云卿点点头,只说:“怪热的,先上车。”
    两人坐到车上,申东阳打开空调,又拿起一个塑料袋递给她,里面是两根带着刺儿顶着花儿的黄瓜,和几个鲜亮耀眼的西红柿。说:“天然无公害的,在井水里洗了半天。”
    苏云卿掏出那黄瓜就啃,问他:“在哪儿偷的?”
    申东阳说:“西面水沟边有个种菜的 ,我给了他一盒烟,他就让我进到他地里随便摘。”
    苏云卿一边吃一边问:“想不想听听‘苏尔摩斯’的推理?”
    申东阳说:“看来收获不小啊。”
    “那当然,绝对震撼”。苏云卿把半截黄瓜叼在嘴里,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个信封。朝申东阳摇晃了一下:“看,果然不出所料。告诉你,陈元秀的死,大有文章呢。”
    首先,函山营业款中少的那6万元,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可能,是被陈元秀挪用了。
    苏云卿推理出来的事件过程是这样的:
    导致吕蒙罹难的车祸发生后两个多小时,大严开的三峰面包车回到了公司办公楼前。然后老周和老牛去了陆明远的办公室,大严就通知统计员陈元秀,下楼来将那些“封存袋”搬到了她的办公室,存入了装档案的一个铁皮文件橱。
    因为那些袋子里的协议书都是已经失效的,且函山分公司在报送时,都按照要求进行了封装,所以仅负保管之责的陈元秀没必要拆封进行验收。如果没有验收这道程序,日后也无人来查阅这些协议书,按理说陈元秀是发现不了其中有个袋子是装满现金的。她后来到底是怎么发现那笔钱的,现在还是个疑问。
    陈元秀发现那笔钱之后,不但没有汇报,而且还从中“借用”了6万元(也可能她“借”的更多,只不过后来又还上了)。因为当时她父亲身患重病,正在省城住院。家里付不起高额手术费,她父亲执意要出院不治了。为了救急,陈元秀铤而走险,挪用了公款。
    这笔钱 并没有挽救她父亲的生命,也没有遏制住连续逼来的厄运:就在她父亲去世前的前五天,她那个在建筑工地打工的哥哥又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就这样,陈元秀原本想着东挪西借,尽快还上那6万元的计划彻底落空。
    不过,陈元秀还是在积极争取。在她笔记本的中间有一页,记着一系列的减法算式。每个算式前面带着年和月。那个式子第一次出现,是在她家出事后的第二个月,那道减法是60000-2250=57750;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她死前第七天,减法式子为23900-5000=17600。也就是说,陈元秀已经积攒了42400元。这个式子下面还写了一行字:“当凛冽的北风吹来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了!”
    她的意思是,再有半年左右,她就能凑够6万元钱,把挪用的公款一次还清了。
    她当初之所以要调出总公司机关,去那个只有六个正式职工(其他都是临时工)的商品部当副经理,只有一个原因:那里“经营效益”好,奖金发的多。
    根据朱满月的说法,陈元秀的父亲动手术是在去年的五月初。那么,陈元秀挪用公款应该就在这个期间。她哥哥出工伤是在五月下旬,那么陈元秀确定她无法在短期内还上这笔钱,也就是在这前后。
    陈元秀挪用了公款之后发生的事情,苏云卿此前已经通过不同的渠道,了解了很多。但在很多关键性的地方,还是需要推理和猜测。
    挪用公款属于“经济犯罪”,陈元秀应该是很清楚的。她还清楚的一点是,她要想还清这笔钱,需要紧衣缩食,可能还要跟亲朋好友告借,按照最乐观的估算,也得一年左右。如果这段时间里东窗事发,她还是要倒大霉。于是陈元秀想到了为自己留好后路,这个“后路”,就是公司一把手陆明远。
    于是,就有了陈元秀“怒揍”税务局科长袁光庭的事件。
    接下来,陈元秀才有了与陆明远的“亲密接触”的机会。
    后来的情节,一部分应该是在陈元秀的预料之中,也达到了她预想中的目的:就是万一她挪用公款东窗事发,陆明远肯定会给她想办法,起码不会让她身陷囹圄。但是有些事情,比如彻底惹怒了袁胖子,袁胖子逮住隆庆公司不依不饶,陆明远为了她而与袁光庭拼酒,拼到了住院的地步等等,都是陈元秀一开始没想到的。
    ( 第27章)那件事的整个过程以及前因后果和更多的后续事件,都是庄嘉仁跟苏云卿说的。他提出的条件是,要绝对保密,跟谁都不能讲这是他说的。
    苏云卿当时不光横眉冷对,还直接一巴掌,搧在了他的肩膀上。挨了揍的庄嘉仁立即满脸含笑,直骂自个儿混蛋,说他是糊涂油浇了脑袋:这事儿还用他废话,那简直就是对苏姐姐的大不敬!
    据庄嘉仁所讲,陈元秀打了袁光庭之后,接下来的事态是这样发展的,其中的很多情节,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事发的第二天早上,庄嘉仁开车拉着陆明远和乔琳,去了城北的金菱小区,这是农业银行的宿舍院,袁光庭就住这儿。他住的是他老婆单位的宿舍,他老婆是农行机关的一个小干部。
    陆明远把车拐进大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袁胖子推一辆自行车陪他儿子走在院内大路上,他赶紧让庄嘉仁刹住车,他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谦恭地笑着跟那胖子打招呼。
    袁光庭淡淡地点点头,把自行车给了儿子,交代了两句,看他儿子骑车走远了之后才问陆明远:“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
    陆明远把他拉到一边,跟他嘀咕了半天。庄嘉仁坐车上看着。他看到袁胖子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陆明远低眉顺眼说了好一阵,他的脸色才和缓了一些。然后他跟陆明远握握手,就转身走了。
    乔琳迎着陆明远问:“怎么样?”
    陆明远先是骂了一句:“这个混蛋玩意儿,”然后才说:“他也没松口,只是说上午开会研究检查情况,他努力争取。”
    “他是检查组的组长,他说就算,他还争取什么?”乔琳生气地说。
    陆明远说:“我已经跟他约好了,中午在河滨酒店吃饭。到时候把卡给他,再做做工作。”
    庄嘉仁告诉苏云卿,那次陆明远宴请袁胖子的河滨酒店,离税务局挺远,但离金菱小区比较近,离陆明远才买了房子的清秋苑小区也不远。陆明远有个远房堂妹在这里当领班,因此以前需要跟袁胖子拉关系的时候,大都在这里请他。时间长了,袁光庭还在这个酒店勾搭了一个当服务员的“小蜜”。据未经证实的消息,后来袁光庭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就给了她一千块钱,让她自己去“处理”掉。“小蜜”去的是一家小诊所,技术不行,闹了个大出血差点死掉。结果她哥哥拿着刀找上门去,把袁光庭砍伤了,捎带着也砍了咱们陆总。
    “小蜜”跟袁光庭的事情做得很隐秘;她去流产更是讳莫如深,那她哥哥怎么会知道,并在酒后去挥刀伤人,就有点奇怪;而更为奇怪的是,袁光庭受了很重的伤(看起来伤得不厉害,那后遗症却极为难治),却想方设法让医院出具了“轻伤”的诊断证明,并亲自书写了对“凶手”的谅解书,为他减轻罪责。这里的奥秘,无人可解。
    接下来的事情苏云卿是知道的。后来陆明远被授予“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称号,市里奖励他2000元,集团奖励他3000元。但她不知道这个事情还有这如此复杂的“前因”。
    那天在河滨酒店陪袁胖子吃饭的还有周副总、财务科长乔琳,杜丰出差了没在家,办公室是副主任陈豫去的。庄嘉仁也在场。他们喝着五粮液,吃着生猛水鲜,加上陆堂妹的适时调剂,餐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直到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在唱卡拉OK的时候,陆明远才把袁胖子拉到一边,先把个信封塞进他的衣袋,然后才开始跟他“谈判”。
    袁胖子开始仍然不松口,坚持说隆庆公司的问题太多,他想照顾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后来陆明远说到你们单位不是正在盖宿舍楼吗,我一个朋友开着装饰公司,到时候你的新房装修我承包了,绝对让你满意。袁胖子这才含含糊糊地说,我回去再看看,拼着挨上级批评,再帮你们争一下。
    他们回到酒桌上的时候,看到陆堂妹和小老头陈豫正在对唱“夫妻双双把家还”。袁胖子就拍拍陆明远的肩膀,喷着酒气说:“老陆,说实在的,你是个好人。这样吧,你打电话把那个陈元秀叫来。只要她让我高兴了,以前的事情全都过去,你们公司的事也就包在我身上。老弟,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陆明远很有些尴尬地看看袁胖子,勉强笑着说:“袁老兄,你跟她计较什么。再说,我看陆领班唱的比她好,咱就别叫她了。”
    袁胖子冷笑一声:“我跟她计较什么,我是看得起她。她不就一个小统计员嘛,又不是你陆总的小蜜,你还舍不得怎么着?”
    袁胖子的话就象是一根火柴扔到了汽油桶里,陆明远心里的火腾一下子窜起老高。他极力压抑着自己,脸色变得很难看。
    袁胖子“哼”了一声,随手拿过一个酒瓶说:“算了陆总,我也不勉强你了。不过为了验证你的诚意,你得把这里剩下的酒全都干了。我说的事你办不了,这个酒你又喝不上,那,咱就另说了。”
    庄嘉仁一看急了,去拉周总,周总喝迷糊了,醉眼迷离地直摇手;去叫陈豫,唱的正疯狂的陈豫一甩手不理他;乔琳是个女的,酒量也不行。一看到了关键时刻,庄嘉仁也顾不得他一会儿还要开车,冲过去就拉住了袁胖子的胳膊,赔笑着说:“袁科长,我们陆总他龙体欠佳,我来替他行吧?”
    袁胖子朝他一瞪眼:“滚一边去,我是敬你们陆总,你算什么东西!”
    陆明远紧紧皱起了眉头。他有胃病,刚才硬撑着已经喝了不少了,胃里面火烧火燎的非常难受。所以就面容尴尬地冲袁胖子讲价钱:“大哥,你知道我没有酒量,今天全为了给大哥赔礼。我看,咱节约一点,弄一杯,如何?”
    袁胖子一声不响,起身踢开椅子就要走。陆明远一步抢在他前面:“等一下大哥!”他把心一横,连杯子也不用,抓起瓶子就扬着脖子咕咚咕咚往嘴里灌起来。袁胖子动也不动,饶有兴趣的看着。
    “哎呀陆总,你不行啊!”正在唱歌的乔琳惊呼一声,扔下话筒过来夺他手里的瓶子,一边对袁胖子说:“他不能多喝,他最近又犯胃病了!”
    “你别管!”陆明远把乔琳推开,冲袁胖子扬扬剩下的小半瓶酒,袁胖子笑着连连点头,伸出大拇指朝他连连往上翘,那意思就是“继续”!
    陆明远一口气把剩下的那些酒喝完,就觉得胃里好像有几只猫爪子在拼命抓挠,疼的他额上沁出了汗水。他咬咬牙,丢掉瓶子,笑着凑到袁胖子身边,耳语一句:“大哥,小弟如何?”
    袁胖子拍拍手赞道:“陆总好酒量。”他一抬头,正碰上陆明远的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眼睛,那眼神中闪出一道凶光,他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走出酒店。陆明远强忍胃痛把袁胖子送上汽车,却感到自己再也支持不住了。乔琳看他直摇晃,赶紧扶住他,“陆总,你没事吧?咱们马上回公司?”
    陆明远摇摇头,他的脸色变的煞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上,医,院!”
    到达市立二院以后,陆明远已经疼的浑身大汗,下车的时候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急诊上判断是胃出血,需要马上手术。陈元秀听到这个消息,扔下手头的工作就跑了过来。
    消息是庄嘉仁告诉陈元秀的,因为陈元秀有个表舅就在这家医院当大夫,所以庄嘉仁想让陈元秀托她舅舅给找个技术好点的医生做手术。
    当然,庄嘉仁找陈元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件事整个是由陈元秀引起的,不能让她没事人一样“做壁上观”。
    陆明远手术后在病床上躺了七天,多数时间都是陈元秀和赶回来的杜丰在照顾他。他老婆牵挂着家里的孩子,每天都是来去匆匆,以至于医护人员都以为陈元秀是陆明远的爱人。
    陆明远曾经对庄嘉仁说过,杜丰那个“差”出的真不是时候,假如他在家,以他的处事能力,局面绝对不会闹成这样子。
    不过以后的事态发展,让很多人都没想到。
    陆明远住院后,袁光庭来看他。除了深表歉意之外,还说他要尽力对隆庆公司进行“弥补”。陆明远当时还真信了,直到他出院在家养病的时候,接到乔琳的电话,才知道姓袁的仍然以“漏税”为由,让隆庆补交了大笔的税款和罚款。
    但是,袁光庭的“报应”很快就来了。一个月之后,有人向市纪委(当时工商局还是属地管理体制)举报了袁光庭的“经济问题”,他被撤销科长职务,调去机关食堂管伙食。
    不过袁胖子的老岳父比较厉害,那老头经过运作,又把袁光庭从工商局调到了农业银行,还是当科长。直到最近,他被人砍伤,然后马上又有人给上级农行写匿名信,揭发了他“负伤”的真实原因,才又撤了他的科长,给他个党内警告处分,让他居家一边养病,一边“反省”。
    让袁光庭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他在工商局受处分被贬职的时候,第一个专程前去看望和慰问他的,就是隆庆公司的总经理陆明远。不光去看他,后来陆明远还请他吃饭,过八月十五,还照常派人给他送“节礼”。
    袁光庭既惭愧又感动,此后便与陆明远经常往来,成了很不错的朋友。也就因此,他的儿子去世后,陆明远去他家慰问,还遭遇了那场“池鱼之殃”。
    苏云卿讲到这里的时候,她正跟申东阳白州城东郊的一家“农家乐”吃晚饭。
    申东阳压低声音对她说:“这样看来,那个人城府之深厚,手段之老道,都非常人可比。我们要继续往下查,肯定会牵涉到更多的隐情。你到隆庆的时间不长,那人周围的复杂关系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贸然行动祸福难测。你说是不是?”
    苏云卿先点头,然后却又摇摇头。她说:“你说的这些,我也有同感。不过这只是一方面,我觉得那人挺矛盾的,你再细细琢磨他的行为,他办的一些蠢事,又跟城府深厚啊,手段老道啊,一点不搭边,甚至还有幼稚可笑的成分在内呢。这又如何解释?”
    申东阳跟着她摇头:“弄不明白。是不是就像外国人常说的,什么‘人格分裂’吧。”
    “精神病啊?”苏云卿笑了。然后她问:“反正我有申哥呢。你说我该怎么办?现在我听你的。”
    申东阳说:“先等一等,以静制动。尤其是看看陆的动向,看他会不会觉察到你去了井山。过段时间要是没有风吹草动,咱们再琢磨下一步的办法。还有,那两样小东西,你一定放好,别让任何人发现哦。”
    申东阳把苏云卿送到隆庆公司大门外,苏云卿下车后,他忽然又叫住她,嘱咐道:“我发现你们这个公司太灵异了,你一定要加倍小心。有什么事情,你先跟我说一下。有备无患,不能大意。”
    苏云卿嘻嘻笑道:“没那么严重,你放心吧。”见申东阳皱眉瞪眼,她赶紧答应:“好好好,申大叔,听你老人家的。有什么事情,或者我想要干什么,我先跟你请示好了吧。拜拜您哪。”
    “哎等等,”申东阳招手,等苏云卿走近,他悄声问:“咱俩下次啥时约会呢?”
    苏云卿伸手打申东阳的肩膀:“约你个葫芦会!等我电话!”
    “哎哎还有,人家外国人临分手不是还有个啥子仪式,你就这么走啊?”
    苏云卿左右四顾,确定周围没人,才俯身极快地在申东阳的左腮上吻了一下,然后连蹦带跳跑进院子里去了。
    申东阳使劲捂了一下胸膛,防止那颗胡乱蹦达的心脏从嘴里跳出来。他刚才只是开玩笑,满以为苏云卿会笑着骂一句“去你的”,万没想到她竟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
    申东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致远大厦的,他一直在晕晕乎乎地想,难道——,这就——,开始了?



    ( 第27章) 苏云卿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办公楼上传来顾时雨高声大嗓的声音:“你说说,你说说,啊,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值班的司机一个也不在。这像什么样子嘛……”
    老岳在门卫室门口侍弄他的两盆君子兰。苏云卿问他:“又怎么了?”
    老岳轻蔑地歪歪嘴:“发飙呢呗。跟陈豫在那里嚷半天了,说大严把他扔在了江湾什么的。你别理他,今儿礼拜天,没人还不是很正常。”
    苏云卿真不想理他,可又一想,昨天是她安排司机大严跟顾时雨去江湾分公司的,大严怎么会把他“扔下”了呢,还有那个陈豫也在,这老小子没啥正经心眼,不能让他在背后胡说八道煽风点火的。于是苏云卿就进了办公楼。
    上去一看,只见顾时雨和陈豫是站在二楼楼梯口的过道里说话。顾时雨左手提个黑皮包,右手拿个保温杯,应该是才从江湾回来的架势。陈豫手里拿着一叠纸,看到苏云卿,表情有点不自然,悄悄将那只手挪到了身后。
    苏云卿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个老小子,又在趁公司休班没人,跑来用公家的复印机复印什么东西。估计很大可能是替他小儿子印考试复习资料。他小儿子上初三,马上就要考高中了。
    公司有一台佳能双面复印机,安在刘盈的屋子里。陈豫虽然已经调去了劳资科,但他没交办公室的钥匙。
    陈豫抢着对苏云卿说:“苏主任啊,你们真该好好管管那些司机。实在太不像话了。你看看,大严今儿开车和顾总去江湾,把顾总一放,他就开车跑了,把顾总扔在那里,还是江湾分公司派车给送回来的。不像话,实在不像话啊。”说完,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一边摇晃那个尖尖的脑袋,一边下楼去了。
    “你来我办公室。”顾时雨冷着脸,转身就走。苏云卿跟着他问:“怎么回事,严怀才真把你扔下不管了?”严怀才就是大严,他开的是三峰面包。今天因为小庄休班,老孙出了长途,所以只能给顾时雨安排那个“面包”。
    时雨不吭声,到了办公室把皮包往桌上一扔,敲敲桌子很严肃地说:“我这才知道,严怀才是临时工是吧,马上辞掉,明天就让他滚蛋。需要办什么手续你去办。对了,这个月的工资不能给他,一分钱也不能给。简直不像话了他。”
    苏云卿也不高兴了:“你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呢。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明白。”
    顾时雨声音一下提高八度:“我还需要说明白嘛!我是副总,我分管办公室,我说开除他就开除他。你这会儿就去办,陆总问起来,我跟他说。”
    苏云卿把桌子一拍:“你今儿吃了枪药了!你什么事儿不说,我怎么去跟人家讲,要开除你去说。莫名其妙吧你。”苏云卿说完甩手就要走。
    顾时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气急了“瞎胡闹”。他赶紧叫住苏云卿:“哎哎哎,回来回来,怎么说发火就发火呀。我跟你讲讲,你来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混蛋到顶了……”
    顾时雨不吭声,到了办公室把皮包往桌上一扔,敲敲桌子很严肃地说:“我这才知道,严怀才是临时工是吧,马上辞掉,明天就让他滚蛋。需要办什么手续你去办。对了,这个月的工资不能给他,一分钱也不能给。简直不像话了他。”
    苏云卿也不高兴了:“你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呢。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明白。”
    顾时雨声音一下提高八度:“我还需要说明白嘛!我是副总,我分管办公室,我说开除他就开除他。你这会儿就去办,陆总问起来,我跟他说。”
    苏云卿把桌子一拍:“你今儿吃了枪药了!你什么事儿不说,我怎么去跟人家讲,要开除你去说。莫名其妙吧你。”苏云卿说完甩手就要走。
    顾时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气急了“瞎胡闹”。他赶紧叫住苏云卿:“哎哎哎,回来回来,怎么说发火就发火呀。我跟你讲讲,你来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混蛋到顶了……”
    系统出毛病了!!
    原来,今天上午,大严开车把顾时雨送到江湾分公司大院时,江湾的许经理没出来接,顾时雨便有点不高兴。因此当他下车后朝屋子里走的时候,大严问他:“顾总,需要等你回去吗?”他就没吭声。大严是个倔性子,一见他那赖样,接着发动车,转头就把车开回了白州。不过他也没回家,一直等在司机值班室,直到顾时雨被江湾的车送回来,他才骑着自行车下班走了。
    苏云卿便给顾时雨耐心解释。她说,这里有三个问题顾总你应该清楚,第一,按照咱们公司不成文的一条规矩,司机出车到了目的地之后,“用车人”应该主动交代司机,或者让司机等在车上,办完事马上就走;或者让司机找个地方歇着,走的时候再叫他;或者叫司机先回去,走时再打电话让他开车过去等等。也就是说,用车人必须对司机有所交代,要不然你叫司机怎么办?第二,江湾分公司跟别的分公司 不一样,它是离总公司最近的一个分公司,正常情况下,开车二十分钟就能到。你没说让大严等你,人家理所当然认为你是默许他先回公司,然后你回来时,他再去接你。人家这么做本身没大错;第三……
    顾时雨打断了苏云卿,不过这回他没生气,他故作心平气和地跟苏云卿商量:“好了苏主任,你说的有点道理,但用不到这姓严的身上。这个严怀才实在是太差劲,他不光今天的这回,他就是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行了小苏,你也不用为他说情,他不就是个临时工嘛,必须把他开掉。我一个副总经理,开个临时工我说了还不算,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苏云卿摇头苦笑,她想起一句俗语,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到了顾时雨这里,这话得改,改成“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苏云卿真的有点可怜他了。
    苏云卿本性善良,尽管这个顾时雨相当令她讨厌,可出于对可怜人的同情心,她还是得为他指点迷津。
    苏云卿很认真地说,顾总你真的“开”不了严怀才。主要的原因是,这回的事儿严怀才没错,次要的原因是……她问顾时雨:你知道严怀才是怎么来公司的吗?是他二姨夫介绍来的,他的二姨夫是白州车务段运销科王科长。
    顾时雨愣住了。
    白州车务段是白州站和白州东站的上级,运销科管全段的车皮计划,是隆庆公司最重要的一个“关系单位”。
    沉默不语半分钟,顾时雨急问:“云卿,他妈的咱公司还有多少‘关系户’啊,你怎么也不跟我说说。就像刘盈,我怎么也没想到她老公是副站长啊,我更没想到杨艳还是那个副站长的嫂子。咱公司还有谁……对了,你,你是不是有啥关系在集团啊?”
    苏云卿笑道:“行了顾总,好多关系我现在也闹不清,以后慢慢你就都了解了。我再跟你说一个人吧,就是门卫老岳。他在装卸上干了好多年,徒弟不老少,其中比较得意的一个,就是集团技术处的任副处长!上个礼拜天,他到茵河检查工作,半道上专程来看望的老岳。”
    顾时雨便又沉默。苏云卿总结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咱这个大央企,几十年从上到下的近亲繁殖,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咱公司除了你和我这样的转业干部,其他人几乎在‘系统’内都有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关系。反正咱是经营公司,又不是一线运输单位,有些事情,还是糊涂点好,郑板桥说‘难得糊涂’,糊涂都难得呀。”
    苏云卿走后,顾时雨枯坐了半小时。他想到了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这个副总不好当,这个公司油水也不大。我该怎么应对眼前这越闹越尴尬的局面呢?
    冥思苦想半天不得要领,他觉得肚子饿了,起身想下去找饭吃。透过走廊的玻璃,看到苏云卿正跟老岳头在门卫室前头摆弄花盆,他脑子一亮:这个小嫚姑(他老家的土话,意为小姑娘)绝顶聪明,我何不听听她的意见呢?嗯,叫着她吃饭去,等等,还得捎带着叫上老岳。集团的老任竟然是他的徒弟,这信息很有价值。顾时雨认识技术处那个年富力强的任副处长,他比自己小好几岁,深得简总的赏识,未来前途无量呢!


    (第29章) 陆明远病了,病得很厉害,但却没人知道。因为他不想说,他也没法说。因为他自己感觉,是精神上有了毛病,而且越来越重,无药可医。
    他是在杜丰顺利处理完那24万元之后,才得的病。
    十天前的那个晚上,当苏云卿坚持要单独给他汇报“紧急事情”的时候,陆明远很有些疑惑。他想,苏云卿能有什么急事,办公室不能谈,还非要到他的家里来,还要晚上来,她无非是想要“贴近”领导。陆明远对于这样不招自来的艳福,还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苏云卿确实长得漂亮,而且气质特佳,陈元秀跟她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如果不是因为陈元秀出事后,他的心情一直不好,连带着“性趣”也接近降至于无,那么苏云卿这样的姑娘,应该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可惜,她“来不逢时”。
    正因为如此,陆明远对于苏云卿的夜间造访,虽然不能说一点期待也没有,但更多的是担忧。他怕万一苏云卿太主动,自己要是把握不住怎么办?以前苏云卿对他的吸引力不够,还有个原因是她没有主动地展示她的“性魅力”。如果她今晚就是要来展示的,而自己一下子又没把持住,那今后就会有好多的麻烦。因为苏云卿不是陈元秀,陈元秀是温柔型的,苏云卿可是麻辣型的。温柔的陈元秀最后都会出人意料的疯狂,别说麻辣型的苏云卿了。况且,她还当过兵,她还曾经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军官!
    结果陆明远白“自我感觉良好”加“自我无事生忧”了半天,事情跟他的想象完全是南辕北辙。
    苏云卿来了之后,都没顾上坐下,就“啪”地甩出了一颗超级重磅炸弹,把陆明远的正常思维,炸了一个七零八落。
    苏云卿竟然意外发现了去年应该毁于交通事故的那笔巨款!
    其实,她的“发现”了巨款是意外,“发现”本身并不意外。
    苏云卿说,她接到了函庆“地铁”(“地铁”是地方铁路的简称。函庆地铁,是函山到庆平的一段82公里长的地方铁路)函山转运站打来的电话,请隆庆公司帮助查一下2年前外运“腐植酸”的运输服务费费率是否有优惠,他们要据此与庆平那里谈代理运输的事情。他们找过隆庆函山分公司了,分公司说,事情隔的时间太长,需要查看已经报送总公司的旧协议书。于是苏云卿就去帮他们查,结果该找的协议书没找到,却在应该存放协议书的纸袋中,发现了241500元的现金。
    陆明远立即意识到,这就是原以为毁于交通事故的那笔营业款。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少了整整6万!
    接下来他就开始发懵,因为他不知道这笔钱该怎么处理好了。
    假如钱数与那笔现金正好对上,那么事情还比较简单:公司打个报告,把当时阴差阳错的原因说清楚,检讨一下管理不力,工作草率,也就可以过去了。但目前的问题是,钱数对不上,少的这6万说不清道不明,甚至不排除是被人“挪用”或者“盗窃”。事情就变得非常棘手。
    当然,总钱数少了6万,并不能肯定就是被人偷了或者私拿了,因为这钱从一开始离开函山分公司(可能还包括在离开函山之前),到底是多少(不能光凭出纳说,那不算确凿证据),先就是未知数。然后这钱袋被误认为是票据袋,装上三峰面包车,拉到公司楼前卸下,再被陈元秀存入她办公室的文件柜,这个过程中钱袋是否被人动过?然后“票据袋”在陈元秀的文件柜中存放多日,又从那里移存到公司的资料室,这个期间又有很多人有条件接触到钱袋。至于转到资料室之后,由于资料室的一把钥匙,平时就挂在办公室的墙上,那么有条件,或者有可能进入资料室的人就更多了……陆明远最后的结论是,此案查无可查!
    陆明远抬头看着苏云卿,他忽然意识到,这些问题苏云卿肯定也考虑过了。她是办公室副主任,她还是发现那笔巨款的人,可以先问问她。
    苏云卿也不客气,她立即说出了好几个处理方案供她的陆总选择,而且就其中的最佳方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苏云卿的办法是:首先,隆庆公司要尽量把这事压下。压下的意思,是仅限小范围内的几个人知情;其次,给集团简总单独打个报告,以处理无主货物得款的名义,将这241500元上缴集团财务;第三是最重要的,由陆总亲自出马,去寒阳向简总汇报请示,讲出实情,提出请求,就是秘密调查,查明真相。第四也很重要,其重要性不下于第三点:请简总在公司的报告上做个批示,责成隆庆公司继续调查这笔上交款的“其他问题”,并将调查结果及时上报。然后,将有着简总批示的报告拿回来,存入总公司档案。再然后……这件事就结束了
    陆明远紧皱眉头,足足思考了十分钟,才把苏云卿这个建议的妙处全都想明白。
    首先,先将那笔钱冠个“处理无主货物得款”的名义,是个高招。
    隆庆公司下面有好几个联营货场,还有两个与车站“共用”的货场。这些货场内每年吞吐的货物数以万吨,论件数的话更是“不计其数”。这当中总会出现一些过了暂存期之后,仍然长期无人领取的“无主货物”,或者因为包装破损、内容物损坏,货主拒领的“事故货物”等等,这些货物最终都是要处理的,处理得款上缴上级财务。把凭空冒出来的那笔钱列入到这个项目当中,就可以先将“合理上缴”一关渡过去。
    整个处理方案的有个关键点,即:陆明远固然很怕这件查无可查的“丑闻”会曝光,那样对身为公司总经理的他,对白州隆庆公司的声誉,都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集团的简总也会有同样的顾虑。事情闹大了,让简总的上级对他这个总经理,让别人对这个隆庆集团,也会产生不良的印象,继发不利的影响。所以,简总必定会支持这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处理办法。
    而且,苏云卿为陆明远考虑的同样很周全,就是让简总在公司的报告上做出批示。因为只要有了这个批示,这件事今后万一再闹出别的“幺蛾子”(比如,那6万元又突然现身。或者,拿走那笔钱的人意外暴露等等),“处理不当”的陆明远也就有了个护身符。
    陆明远在心里叹道:不幸中之万幸,这些钱是苏云卿发现的!
    他抬头望着苏云卿,用赞赏的语调说:真不简单啊云卿,这些面面俱到的办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苏云卿马上说:也不尽然。我以前的单位,出过一件情节类似的小事儿,只涉及几百元钱,我们领导就是这么处理的——哦,大体上是这样处理的。
    到这里为止,陆明远的所有表现都为申东阳猜准。申东阳还告诉苏云卿,一般说来,陆明远不会再往下追问那“情节类似的小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万一他要上来了好奇心,那么苏云卿还需要记住申东阳给她的另一个“瞎编”。
    结果没有“万一”,陆明远没再问下去。他基本认同了苏云卿的方案,只改动了一小点——他没去寒阳,而是给集团的简总打了一个电话,去寒阳具体处理此事的是杜丰。总公司里面,除了陆总和苏云卿,知情的只有杜丰。
    那天谈完事儿,苏云卿听陆明远说他还没吃晚饭,就又给他熬了粥。然后她就告辞,理由是她有个朋友到白州大学进修,说好了晚上要聚一下。
    于是陆明远就很有点惭愧,为自己那些曾经的极不靠谱的胡思乱想。
    第二天中午,陆明远私下找了杜丰,与他密议了一个小时,然后将装钱的袋子给了他,杜丰就亲自开着奥迪车去了寒阳。第三天的上午,他给陆明远打电话,告诉他事情已经基本办好,还有点“小尾巴”需要处理,处理完他再回白州。
    陆明远吊了将近两天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他很高兴,虽然从24万“现身”后,他就没怎么睡觉,吃饭也很少,但他还是“力疾从公”,几天来带着周处和老牛,跑了好几趟茵河。公司准备在那里上个“专用线共用”的经营项目,如果搞好了,将在隆庆集团全面推广,简总对这件事一直都挺关注,所以陆明远不能掉以轻心。
    这天是周六,陆明远他们从茵河回来之后,去联运大厦吃饭,还把乔琳也叫去了。
    其实原本陆明远没叫乔琳,是下午的时候,她给陆明远打电话,问陆明远什么时候回来,她有点事情要跟他汇报。陆明远就说,我们五六点钟到家,要不你也去“联运”吧,我们去那儿吃饭。
    其实吃饭的只是老周和老牛,陆明远这几天一直啥也不吃,光喝点稀饭。当着老周和老牛,乔琳没多说。吃完饭那两人一块走了,司机老孙去车里坐等,乔琳才把事情汇报给了陆明远。
    让陆明远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乔琳竟然是跟他汇报陈元秀“借钱”的事情!
    乔琳说:最近她先后听到3个人反映(一个是公司的,一个是江湾分公司的,一个是商品部的),说陈元秀生前借了他们的钱,现在人没了,钱也没法要了,只好认倒霉。
    陆明远很吃惊,忙问都是谁,借了多少,陈元秀为什么借,都没写借条吗?
    乔琳说:你就别管谁了,都是陈元秀的熟人朋友什么的,还写什么借条啊。我知道的,一共四千多,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有个借给她钱的人挺天真,她跟我说的意思是,对类似这样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规定,比方说借款要是跟公务有关,单位能不能给点补偿?
    陆明远不明所以:什么叫跟公务有关啊?
    乔琳解释:大概陈元秀是说,要给公家办什么事情,身上钱不够了之类的。
    陆明远还有疑问:陈元秀去世几个月了,怎么以前没听说。
    乔琳哼了一声:以前是你没听说。我早听说了,我也不敢跟你讲。因为那时候也不知道那24万的事情。
    陆明远眼一瞪:你听谁说的24万?
    乔琳也瞪眼,而且很不屑的样子:我亲爱的陆总,你还没老就糊涂啊?杜丰处理那件事儿,必须得走财务,不然集团怎么下账,真是可笑啊你。
    陆明远狠狠一咬牙。他发现自己真的是未老先衰,而且衰的是大脑。
    他当然明白那笔钱要上缴得走财务帐,所以必须得告诉乔琳。其实这件事也没必要瞒着她。可奇怪的是,他当时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一点。而杜丰从陆明远交代这笔钱要弄个“处理无主货物得款”的名义,交到集团财务去,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经跟乔琳通过气了,根本就想不到陆明远还想“掩耳盗铃”地先瞒着乔琳。
    陆明远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原因很简单,因为那笔钱所在的“封存袋”最早是陈元秀经手的,是陈元秀保管的。陆明远是出于本能的条件反射,他要护着陈元秀,就必定不想让乔琳介入。
    陆明远气得要命,却不知道到底该气谁。
    虽然在跟乔琳分手的时候,陆明远还是气鼓鼓的,但他还没犯病。他的病,是在回家之后发作的。
    (第30章)那时还不到晚上八点。他感到困顿不堪,于是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喝着,准备喝完了就洗澡睡觉。
    喝着喝着,他突然不动了。嘴不动了,手也不动了,甚至眼睛都半天不眨一下。
    他想起了陈元秀,想到刚才乔琳说她四处借钱,然后又联想到了那下落不明的6万元公款。
    就如同石破天惊一样,他一下子悟道了深藏其中的真相。那真相,太可怕了。
    陈元秀死后,他去过陈元秀的家,了解了她家的贫困状况。尤其是她父亲长期住院后病故,她哥哥又受了伤,两个人的医疗费用将近十万元,这对她家说来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他很同情那位寡母,还组织公司同事为陈家捐了款。
    由于陈元秀的死对他的刺激太大,导致他脑子的敏感度和反应度大幅下降,他就没顾上想,陈家是如何凑起这笔巨款去治病的。
    现在他才想明白,陈家根本无力筹到这么多钱,肯定是陈元秀挪用了那笔公款!
    别看现在那钱只差6万,陈元秀当初却可能挪用了8万,也可能挪用了10万,甚至可能挪用了全部的30万!
    有一件事在公司里只有陆明远一个人知道,那就是陈元秀去年3月份就开立了上海股票账户。她还在炒股!这个过程中她是否打过那笔巨款的主意,鬼才知道!
    也许,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她陆续归还了挪用的公款,那6万是她剩下没来得及还的!
    挪用公款是“经济犯罪”,陈元秀不会不知道,因此她需要一个“保护伞”。
    于是,陆明远就傻乎乎地上了她的当。
    为了她的贪念,自己付出了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巨大代价。陈元秀给自己造成的惨重损失,好多已经无法挽回。
    想到这里,愤怒之极的陆明远跳了起来,冲到书房,找出了被他奉为神明的那张照片,狠狠地撕成了无数的碎片,摔进了垃圾箱。
    他刚走回到桌边,马上感到胃部在隐隐作痛。他赶紧喝了两口牛奶,可不光不管用,那疼痛还越来越厉害,很快疼得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使劲用手压着肚子,想把那剧痛忍过去,可是不行。很快,他的额头布满汗水,眼前也一阵阵发黑。朦胧中,他看到一团团的黑雾在屋子里升起,陈元秀模糊不清的面容在黑雾中闪动,她大声喊叫、哭嚎,可陆明远却一句也听不清,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地远离自己的身体……
    陆明远吓坏了。他强忍剧痛和晕眩,再次挪到书房,从一本《统计学讲义》中又找出一张陈元秀的照片,哆嗦着手镶进塑料板,摆到半橱上,燃上六只檀香,连磕了十八个头,感觉脑门子都要碰破了。还好,胃痛减轻了很多,但眼前的黑雾却依旧在弥漫在扩散。
    陆明远继续跪在那里,朝着陈元秀忏悔,意思是他错了,他不该怪罪陈元秀。所谓挪用公款是他胡思乱想的,是根本没有的事儿,即便全公司的人都有可能偷那笔钱,你陈元秀也绝对不会。他以后再也不敢瞎想了,祈求她的原谅……
    刚念叨到这里,只听“啪”的一声,让他浑身一哆嗦。他赶紧起身一看,原来立着的那个照片架忽然倒下了。
    陆明远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赶紧重新将那个架子立起来,没等转身,那照片又倒了。
    陆明远惊得心胆俱裂。
    “陈元秀显灵了!”这句话猛然在他的脑海里轰响,随即,他就看到对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黑影子,那影子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却只有上身没有下身。他吓得转身就要跑,那影子却一下就飘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往墙上那个“佛龛”里面塞。陆明远手忙脚乱地使劲挣扎,幸亏那黑影子没他的劲大,被他挣开了。他抓起一件外衣,跟头踉跄地冲出了房门。
    被外面的凉风一吹,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看,还好,那恐怖的黑影子并没有追出来。
    陆明远蹲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点起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惊惧不安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其实,陆明远原本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着,根本就不相信冥冥之中还有什么东西能主宰现实中人们的命运。但是后来他的唯物主义信仰出现了危机,原因就是他发现死去的陈元秀并没有“走远”,她不肯原谅陆明远犯下的那个“大错”,所以冲着陆明远开始一系列的残忍报复:首先是制造失眠,破坏他的精神:陆明远本来特别能睡觉,但在陈元秀死后,他却隔三差五的失眠,而且越来越严重;然后是让他本已基本痊愈的胃病“大规模”复发,用来摧残他的身体;更邪门的是,她竟然还能制造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砍人”事件,让本来毫不相干的陆明远莫名其妙地挨上一刀。紧接着就是这一次,那倒霉的30万巨款极为灵异的“现身”,却变成了24万。他尽管他按照苏云卿的意见,苦心孤诣地进行弥补,但肯定在集团简总那里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简总会想:陆明远啊陆明远,你的精明强干都让野狗给叼走了?你说你在这件事上犯了几个错?我这回放你过去,你要再给我闹什么幺蛾子……再怎么样陆明远都不敢往下想了。
    所以,当陈元秀死后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之后,他就开始给陈元秀烧香,求她饶恕自己,求她保佑自己,让自己的一切都能好起来。
    不过陈元秀这尊“新佛”好像还不很熟悉业务,陆明远的祷告求助,有时比较灵,比如前天胃痛的时候,烧香拜“陈”之后还就是有了很大的好转。可有的时候却一点不管用。他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管用的时候,是因为他的心诚,不管用的时候,是因为他心存杂念。不管是不是管用,他都不能得罪陈元秀,尤其是撕毁照片那样的亵渎,更是为陈元秀所不能容忍,这不,马上就报应了吧。

    接连抽了两只烟,看看手表已经快九点了。他想回去睡觉,可刚往回走了两步,他的胃竟然又开始隐隐作疼。等到开门进了家,不光胃疼,头也开始发晕,他想闭闭眼睛,可那那些黑影子马上卷土重来,即便闭着眼睛,也在他的周围晃来晃去。于是他干脆再次穿上外衣出了门。
    他准备到公司去,看看文件,玩玩杜丰送他的“俄罗斯方块”,然后干脆就睡在办公室。公司的院子里晚上有人,睡在那里他的恐惧感会减轻很多。
    陆明远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公司门口一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下车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不大好。不光是头重脚轻眼花耳鸣,而且四肢无力浑身难受,那感觉就好像是马上要完蛋似的。
    陆明远没意识到那是他太困了也太饿了。他怀疑是那黑影子跟着他,追到公司来了。
    他走到大门口了还一个劲往身后看。后面的马路上静悄悄的,除了一排路灯和路边的绿化带,啥也没有,就连刚才习习吹拂的清风也不知躲哪儿去了。
    他伸手推了一下小门,发现小门已经锁闭,而他没有钥匙。
    这个小铁门一般过了晚上十点才会关闭。铁门的锁在里面,但锁旁边有个门洞,要进去的人有钥匙也可以从里面开锁。没钥匙就没办法了。陆明远以前晚上来公司,都是车接车送,所以他要这小门的钥匙没用。
    不过今天他对小门锁这么早感到挺奇怪。再仔细看看手表,才发现那不是九点半,而是十点半。刚才他看错了。
    再一细想他又害怕了:事情不大对头,而且出现了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他刚才在家就看错了表,第二个可能是,他在家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晕过去了,他自己没察觉。不管哪种可能,都足够让他心惊。他想,刚才要是在家里一下子昏死过去,岂不是好长时间都不会有人知道,被人发现的时候可能就真的死了。
    陆明远捂住自己咚咚乱跳的胸膛,使劲敲那个巨大的不锈钢栅栏门。老岳在值班室看电视,陆明远敲了半天他才听到。
    “哎呀,陆总,你怎么这么晚自己过来了?你看我这个猪耳朵,硬是没听见,简直罪过。”老岳小跑着出来,一边开门还一边检讨。
    陆明远却根本没听清老岳在说什么,他进门以后就说:“我没拿钥匙,你把办公室的钥匙给我。我加个班,就睡办公室。”
    陆明远说的糊里糊涂,老岳却听懂了。老岳并没有陆明远那屋的钥匙,但刘盈有,而且就挂在她那屋的墙上。陆明远的意思是让老岳给他刘盈那屋的钥匙,他去打开刘盈的屋门,拿他自己屋子的钥匙。
    陆明远说的糊里糊涂,老岳却听懂了。老岳并没有陆明远那屋的钥匙,但刘盈有,而且就挂在她那屋的墙上。陆明远的意思是让老岳给他刘盈那屋的钥匙,他去打开刘盈的屋门,拿他自己屋子的钥匙。
    “好好,哎呀陆总你也早点休息,别太辛苦了,身体要紧……”老岳忽然打住了话头,因为他发现陆明远并没有听他说话,他忽然转头,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南边的那个单身宿舍楼。
    开始陆明远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是摇摇头再仔细看,还是一点不错。
    三楼308房间,原来陈元秀住过的那间屋子,竟然亮起了电灯!
    不光这样,在那窗帘后面的朦胧中,还有一个黑影子在晃动,而且那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女人!而且那影子只有上身而没有下身!
    家里的黑影子真是跟着他来的,而且抢先一步钻进了陈元秀的屋子!
    “陆总,你……,看什么呢?”老岳奇怪地问。
    陆明远慢慢转过头来,老岳一见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只见他眼光迷离,嘴半张着,面容僵硬,神情呆滞,朝着老岳慢慢抬起右手,指向那幢小楼,半天冒出一个字:“鬼!”
    老岳以为他在开苏云卿的玩笑,就随着他说:“你才看见啊,这好多天了,天天晚上在那晃悠呢……”话音未落,只见陆明远怪叫一声,跟头踉跄地钻进了门卫室。
    老岳发现不对头,赶紧跟着进了屋子,却只见陆明远已经摔在了地板上,一动不动地俯卧着。老岳扶起他来细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他已经晕过去了……
    老岳拽他两把没拽动,赶紧跑到司机值班室大声叫着值班的司机大严。苏云卿听到动静不对,从楼上推开窗户朝下喊:“岳师傅,出什么事儿了?”
    老岳朝她叫着:“不好了,陆总昏死过去了!”
    苏云卿赶紧跑下来,和大严一起,将陆明远架到三峰面包车上,准备往医院送。这时办公楼三楼走廊上的窗户被推开,顾时雨趴在那里,朝下问是谁出事了。听说陆总病的都晕了,他赶紧跑下来也上了车。不过车子刚开出公司大门,他忽然又喊停,然后对苏云卿说:“苏主任,你先和小严去医院,我马上跟集团汇报一下,你到了医院,打我手机跟我说说检查结果。”
    苏云卿忙说:“别呀顾总,陆总这几天胃不好,可能是疲劳过度加上饿的,应该问题不大,先别汇报吧。”
    “你不懂”,顾时雨很严肃地说:“这是组织原则,我们不及时汇报,万一陆总有个好歹,这责任谁也负不起。好了,你们赶紧去。”说完顾时雨就跳下车,连蹦带跳朝办公楼跑去了。
    大严关门开车,一边跟苏云卿说:“苏主任,我们老孙讲的有道理:知道的,那是不长眼的上级派来的二百五副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人医’跑出来的病号呢!”
    “‘四人医”是白州第四人民医院的简称,那是一所精神病院。
    苏云卿一边笑一边说他:“好好开你的车吧。”
    (第31章)陆明远并没有去医院。大严开车刚拐出公司北面的那条凤山路,陆明远就醒了。发现自己正半躺在面包车里,苏云卿在旁边坐着,他猛然起身,叫道:“哎哎哎,干嘛这是,要上哪儿,云卿,你们这是要送我上哪儿?”
    陆明远的声音很大,底气十足,让苏云卿和大严都大感意外。苏云卿赶紧说:“陆总你刚才晕过去了。想送你去医院呢。你这会儿感觉怎么样?”没等陆明远回答,她就让大严先靠边停车。
    其实陆明远自己也相当的意外。因为刚才他都觉得快要死了,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生命的动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很快他闹明白了,原因是他看见了苏云卿。
    看到苏云卿他才意识到,陈云秀住过的308没闹鬼,也没什么黑影子,现在是苏云卿住在那里。
    他怎么会把这件事给忘了呢?他不是记性不好,而是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折腾的精神有些恍惚。看来睡好觉真是太重要太重要了,睡不好觉就会胡思乱想犯糊涂,就会闹出今晚这样的大笑话。
    那么,现在怎么办呢?陆明远很有些迟疑。按说,既然他没什么大事,就该先让大严把苏云卿送回公司,再送他回家。可是,陆明远不敢一个人回去。可他如果坚持要去睡办公室,显然也不合适,他没有能说出口的理由。
    见他迟疑不决,苏云卿就说:“你要是觉得问题不大,咱就不去医院了。我们直接送你回家吧?晚上让大严守着你,如果休息一夜还不好,那明天再去医院。”
    “好好好好好,”陆明远连说了五个好,又解释道:“我没什么事儿。这几天太忙,胃口也不好,我已经两天没怎么吃饭,三晚上没睡觉了。”
    大严惊叹:“啊!哎呀呀陆总,你怎么不早说呢,那什么人能受得了啊。要不这样,我叫小王调个班,明天让她过来帮你做饭。”小王是大严的媳妇,也是临时工,在公司商品部当售货员。
    “不用不用。我要是胃好了,啥都能吃。关键是睡觉,能好好睡一晚上,就什么毛病都没了。”
    于是大严调转方向,把车开到了那个清秋苑小区。
    到了陆明远家之后,苏云卿先做饭。她做了半锅面糊,又烙了些鸡蛋饼。
    还在吃饭的时候,陆明远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吃完饭他吩咐大严先把苏云卿送回公司,然后回来陪他,让他睡在次卧。说完他就去睡觉了。
    苏云卿收拾了碗筷,就要和大严回公司。要出门了才发现因为走的太急,把钥匙锁到了宿舍里。这么晚了也没法找开锁师傅,她回了公司也进不了宿舍。
    大严说没事,我直接送你去咱那个祥大宾馆住一晚上。
    苏云卿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她说:“算了,你赶紧睡觉吧。我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天就亮了。然后我给陆总弄上早饭,咱俩再一块回去。”
    大严想让苏云卿去次卧休息,他在沙发上凑合一下。一想人家“苏主任”还是个未婚姑娘,她肯定不情愿跟两个单身男人睡在一套房子里。那就只有委屈她了。
    于是大严去了次卧,不到三分钟他就打起了呼噜。
    尽管两个屋子都关着门,可因为夜深人静,那两人的鼾声还是清晰可闻。苏云卿本来还想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可被他俩那阵阵雷声搅得根本就睡不着。
    她没滋没味地看着电视,有点后悔没把手机带出来。要是有手机的话,就可以把申东阳骚扰起来,跟他聊天打发时光了。
    想着手机,手机的铃声还真就响起来了。苏云卿四下看看,发现是小茶几上陆明远的手机在响。
    苏云卿抓起那手机,三两步跑到了厨房后面的小阳台上,又把厨房门和阳台拉门全都关上,这才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号码,那是杜丰的手机号。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二点半。杜丰这个时候来电话,肯定是有急事。
    苏云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并且先抢着说:“杜主任吧,是我,苏云卿。”苏云卿很快解释完是咋回事,杜丰就叹:“跟你说云卿,咱们这个老陆啊,哪儿都好,工作能力没的讲,人也挺正派,还特善良,就是神经不好你说气死人吧。我真想把他送‘四人医’检查检查,我又不敢说。”
    苏云卿就笑,说:“他犯神经倒是次要的,再这么没完没了的折腾,非把咱们都折腾傻了不可。哎对了,你深更半夜打电话啥事儿?”
    杜丰说:“是有点事儿。干脆,我也不睡了,我去找你吧,咱俩聊聊天,时间过的还快点。我去了再说啊。”

    杜丰是下午从从寒阳回来的。他借着办那24万元的事情,在寒阳忙了两天万荣公司的业务。中午临走前他去了景修的办公室。
    公司的人都下班了,整个的楼层都静悄悄的。景修把房门锁好,刚回身,杜丰就饿虎扑食一样地抱住了她,然后粗暴地将她拖到长沙发上,往那里一摔,就动手撕扯她的衣裤。
    景修此刻就像一只小绵羊,笑嘻嘻,喜滋滋地任由杜丰为所欲为地蹂躏了一个够儿。
    杜丰忙完了歇下来抽烟。景修连衣服都没顾上穿好,就跑到办公桌那里,拿出一份盖着鲜红公章的文件,过来递给杜丰,然后就偎到他的怀里,无限温柔地瞅着他。
    杜丰把烟卷插到景修嘴上,腾出手来看那份文件。那是一纸江湾市招商局的任命书,任命丁长安为江湾市政府驻景洪市办事处副主任。
    杜丰看完,咧嘴一笑。到目前为止,他与景修的远期规划正在顺利推进。眼前的任命书就是一个重要的节点:这个丁长安,是杜丰的一个堂弟。在杜丰看来,他是丁家最有发展潜力的一个人才。于是,他通过景修,辗转将此人弄到了江湾,景修再去运作杜成安,把他派到了云南的西双版纳。
    杜丰问景修,你是怎么说动了老杜的?
    景修说:他最近有点“钱紧”,我就大方了一下,附带了这么一个小条件。他说要用那笔钱到上面去“运动”,你给我盯着点,别让他把钱又花在了那个章妖精身上。
    杜丰胡乱点了点头。他有件事儿没跟景修说,他觉得说而无益,不如不说。
    他隔三差五地监控章紫然,已经有几个月了,却再没发现杜成安跟她有什么来往。而且他还得到准确信息,说章紫然以往的表现挺“正派”,可能跟杜成安并没有不正当的交往,也就是说,他俩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一度走的比较近,与“婚外情”没关系。不过这件事现在没必要让景修知道。
    别的事情,他可以告诉景修。
    他问景修,知不知道有个叫清莱的城市。景修想了半天,摇摇头,问是哪个省的。杜丰按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那不是咱们国家的地儿,那是离 角不远的一个泰国城市。”
    杜丰说,他已经与那儿的一个小商人拉上了交情。清莱最近几年跟云南的商贸关系发展很快,丁长安可以借这个机会,把那个人进一步“钩住”。当然,他们以后肯定不会去清莱,那里气候不好,地瘠民贫,还不如白州。不过,那儿倒可以作为一个出境的跳板,或者跳板之一。
    还有“跳板”之二。陆明远最近联系了一个台商,叫古万才。隆庆公司想跟他合营一个包装材料厂,将来其产品,不光可以为即将建成的纺织品批发市场服务,还可以打入铁路货物的包装材料市场。这个老古在香港、广州、金岸三地都有产业,虽不是什么超级巨贾,也能算个中等富商。
    其实在陆明远结识古万才之前,杜丰已经先期“勾”上这个小老头了。因为古万才是杜丰的老乡。
    有一件事儿杜成安都不一定知道。杜家的原籍,是北方少有的一个“侨乡”,早年去海外的人相当多,在台湾的也不少,这个古万才就是其中之一。
    古万才是个去台老兵,与杜丰的亲爹有着曲里拐弯,拐出去很远的亲戚关系。杜丰在发现他的价值之后,又曲里拐弯,绕了一个大圈,让陆明远再去“结识”了他。
    景修高兴地连夸杜丰,说她也有好消息。她跟杜丰讲,她已经找到了能接手“万荣”的下家。那人对经营矿土兴趣极大,只是目前的资金还不充裕。正好咱们也不是马上出手,所以尽可以等等看看,从容商议。初步意向,他肯出150万。到时候,光卖掉矿土厂的这笔钱,就足够咱们“海外小投资”,外加三五年的国外生活开销了。
    一切顺利,好事连连,两人兴致极高。二度云雨之后,两人才意犹未尽地依依惜别。
    正因为过于兴奋,杜丰回到白州忙活了半天还毫无睡意。放下手机的半个小时后,他就站在陆明远家门前敲门了。
    苏云卿把他迎进来,他先问:“没惊动那两小子吧?”
    苏云卿朝里面努努嘴:“你听,跟两个死猪似的,地震都醒不了。”
    杜丰带了个大大的包装袋。他从里面掏出一堆吃食,有真空包装的扒鸡、腊肠、火腿、五香狗肉、酱驴肉等等,还有面包、火烧、煎饼,最后拿出两个易拉罐啤酒。
    苏云卿问:“你干嘛这是,弄这么多给几个人吃啊?”
    杜丰说:“你先挑着吃,还有早晨呢。咱吃完剩下的,我带给简总的司机。”
    “带给谁?”苏云卿没听明白。
    杜丰解释说:“今个——哦不对,这会儿说是昨天了——分局计划处吴处长的内弟来白州办事儿,我和他一起从寒阳回来的,然后给他找了宾馆,又陪他吃饭。刚吃完,吴处长就给他内弟打来了电话,说他跟简总一块儿,明天——也就是今天,到茵河去看‘专用线共用’那个项目。简总还要去咱们的茵河分公司,也可能来咱们白州总公司。你说这个简老头子发邪吧,他不让集团办公室通知陆总,估计想搞个突然袭击微服私访什么的。而且他们一早五点半就出发,早晨车少,到茵河也不过八九点钟。我一听,这不得赶紧跟老陆说说,最好是提前赶到茵河去接接老简。那简老头特好这一口:他不通知你,然后你还特意去接他,他最高兴了。”
    苏云卿明白了,先说:“老简这是个什么奇葩逻辑。”又问:“那几点叫陆总?”
    杜丰说:“不用急,五点叫他,六点半以前出发就行。”
    苏云卿说:“那我一会儿早点给他熬上稀饭。”
    杜丰又变戏法似的翻出五六个易拉罐的八宝粥:“费那事儿。你把这个热热给他喝了就行。”
    苏云卿一个劲摇头。杜丰笑问:“怎么呢?”
    苏云卿说:“杜主任,你这心思,真比女人还细密呢。将来你的太太肯定幸福无比。”
    杜丰说:“不要,我一个人过得挺好。大严他哥超生了三个小丫头,说好了将来给我一个。哎,别说我了,你跟申东阳进展的如何?”
    苏云卿又摇头:“什么进展啊,就是个朋友而已。我跟你一样想,一个人过挺好的。“
    杜丰笑:“言不由衷吧。不过依我看啊,申东阳那人还挺不错。我原来没见过他……”
    “哎哎,”苏云卿赶紧打断了他:“啥逻辑,都没见过你怎么知道好不好。”
    “没说完呢。就上个礼拜天,我去运贸部,正好他在那里,说是拆仓库的围墙,给咱运贸部扩建院子,那时候才认识的。你俩啥情况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到现在还没拿定主意,那原因我能猜出来。因为旁观者清。”
    苏云卿说:“我才不信呢。这更不符合逻辑。你连啥情况都不掌握,你还能说出什么原因来。”
    “说着玩呗。”杜丰一副轻松的姿态,说出来的话却让苏云卿一下子感到了沉重,“我估计啊,你跟我的感觉差不多,归纳起来仨字儿‘看不透’。也就是说,申东阳很有些神秘,跟我们大家都有点不一样。当然,我这不是贬义,申东阳的聪明非同一般。我老杜走南闯北的,也算见过点世面,我能服气的人不多,包括那个跟我姓的杜成安市长。不过接触几次下来,我还真心服气老申,我甚至都有点怕他。你说怪不怪,我俩平时又不打交道。”
    “那倒不奇怪,他那黑乎乎的样子,丑了吧唧的,长的就像个黑社会。”
    杜丰直笑:“拉倒吧你。凭你这句话,就说明你还真是在意他。另外你应该早看出来了,申东阳本来不黑,他那是故意晒的;他也不丑,他只要稍事整理,绝对比陆明远都帅得多。来来,不管他黑不黑了,接着吃。”
    说是“不管他了”,杜丰喝口啤酒却忽然又问:“对了,以前忘了问你。有一次我开车路过华兴路,看见你俩从紫然酒店出来,老板娘还出来送你们。你认识那老板娘啊?”
    苏云卿说:“哦,那一次啊,挺早的事儿了。哎我怎么没看见你?那是申东阳请我吃饭,他认识那个章紫然。”
    “他怎么认识的?”
    “他说,章紫然的什么亲戚,是他们公司邵总的同学。申东阳不是管着一个建筑安装公司嘛,邵总就安排他帮着章紫然装修。”苏云卿猛然醒悟:“哎主任,你问这干嘛呀?该不会,你跟章紫然之间……”
    杜丰赶紧拦住她:“这说哪儿去了。我原本不知道章紫然,是我在寒阳的一个朋友认识她,朋友托我有可能的话,给章紫然介绍些客户。来来,不管他们了,咱继续。”杜丰拿起啤酒罐,又把另外一个递给苏云卿。
    “不行,饱了,不能再吃了。”苏云卿把啤酒又递回去。
    这会儿功夫,苏云卿已经吃了两个面包,一袋子狗肉加一袋子驴肉还有一罐啤酒。杜丰便又拿出个袋装烧鸡放一边,说是给大严,然后把剩下的东西装入一个小号的包装袋,跟苏云卿说:“那个小六子——就是老简的司机,他要是提前给我通个信儿,这袋子就送给他;他要是不吭声,你就拿去。”
    苏云卿明白杜丰的意思,心想,老杜还真行,简总的司机他都能“策反”成内应,嘴上说:“我不要,那什么六子要‘招降’不成,你自己吃呗。”
    杜丰却说:“那不一样。这都是我从商品部弄来的,出公账。我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自己留着,那就是贪污了。”
    结果天刚蒙蒙亮,杜丰还真的接到了“小六子”的电话,通知他简总一小时后出发去茵河。
    (第32章)下午四点多,陆明远送走了简总,带着周副总、乔助理和杜主任,坐着大严开的三峰面包车回到了公司。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办公楼。陆明远走过苏云卿办公室的时候,推开门喊了一声:“苏主任,麻烦你通知杨科长、牛科长、林科长,还有你,都到我办公室开个小会。”
    苏云卿答应着,拿起电话挨个通知完了,才想起还有顾总呢。陆明远当然不可能忘了他,陆明远是故意的。
    人都到齐了,陆明远才恍然一悟似的:“少了一个好像。叫叫顾总吧。”
    苏云卿刚要起身,坐门边的杜丰抢先起来说,我去叫。
    一会儿,顾时雨讪讪地进来了,先朝陆明远咧咧嘴:“陆,陆总,你,没事了吧?”
    陆明远很和善地笑笑说:“没事,就是这些日子太累了。不过大家都累啊,今儿早上,不到六点就出发去茵河,乔总连车都没打上,骑自行车骑到公司来坐的车。”
    “乔总”很谦虚的说:“那有什么,平常陆总不都是骑自行车上班嘛,那比我远多了。”
    接下来,陆明远言归正传,宣布开会。先是传达了简总对公司工作的“最新指示”,他说反正周总乔总你们都听了,我也不用详细说,回头具体去落实就行了。茵河的专用线共用,请周总按照简总要求,组织业务科、经管科分别拿出方案来,公司上会研究……
    十五分钟后,“小会”结束,人们都走了,剩下的顾时雨觉得无论如何,他也得就昨晚向集团汇报“陆明远病重”这个事儿,做出个解释,不管那解释怎么不像样儿。
    他刚说个头儿,说昨晚先跟集团综合处的值班室汇报了一下,陆明远都没让他说出来“汇报”了什么,就连连摇手说:“你没错,集团早有规定,突发情况要及时汇报。我理解,完全理解。你还有事吗?”
    顾时雨心想,苏云卿还真的跟陆明远说了他下车去打电话的事儿。不过也不一定就是苏云卿说的,还有更大的可能是大严说的。大严要报复“开除”那件事。
    其实这个还不算是大事,大事是简总下来一趟,根本连见都没想见他。这儿离茵河又不远,简总假如有心,完全可以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现去茵河都可以。
    看来,他听到的那个风声是真事儿。这个风声,是技术处的小林副处长透露的,当然不是跟他说,是跟他的师傅老岳说的,偶然让陈豫听到,又转述给他。林副处长说的是:让顾时雨到白州,不是重用,而是贬斥。原因是集团撤销职教处的时候,本想把他调到别的处去,结果哪个处也不愿意要他,简总这才把他“下放”到了白州。
    顾时雨现在彻底明白了,自己既然已经“完败”,那么就后退一步,争取以后东山再起。这应该是明智的选择。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请示”陆总,说他最近考虑了一下,也想尽自己的可能,为公司多做些工作,也为陆总分忧。他愿意到那个新成立的致庆公司去“创业”,希望陆总考虑一下。
    陆总连忙挽留,说那可不合适。那个公司还未组建起来,就算组建了,运作了,那档次比总公司还是不行。他原本考虑调劳资科副科长陈豫去那里当副经理的,你堂堂的总公司副总,怎么能去那里呢,太不合适了。但顾时雨的态度很坚决,而且带着点为公司做无私奉献的悲壮,陆明远便只能同意。他说,那这样,我去跟致远公司交涉,你要是去,只能当经理,副经理我们绝对不干。另外,你在总公司的副总职务保留,一切待遇不变。
    这一点,顾时雨倒是没想到,因此他还很有点感动。感动于陆总的“大度”。他不知道的是,邵宏渊早就跟陆明远说好了,致远公司情愿拱手让出那个经理位子,人家要的是两个副经理!
    当陆明远还在跟顾时雨谈那个致庆公司的时候,乔琳急匆匆地下了楼。她刚才跟杜丰要车,说去一趟税务局。杜丰就给她安排了老孙开的那辆“蓝鸟”。
    乔琳说的税务局,指的是白州市税务局,位于城东临河路上,与它隔着一条街的府城路北头,就是白州市工商局。乔琳让老孙将车停到了税务局的院子里,她却从税务局前门进去,后门出来,然后一溜小跑,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工商局的大院。
    工商局的大院被一道矮墙分成了两个部分,东面是局本部的大楼,西面有个小院,是工商局的培训中心。
    乔琳是来找一个人的。这人姓李,是白州所属的岔河县姚江镇工商所的副所长,乔琳的高中同学,与乔琳有着“同桌的你”的那种青涩情感。
    不过人家李同学早就结婚生子了,又因为不在一地,所以乔琳与他来往不多。这一次李同学来白州参加培训,特意到隆庆公司拜访乔琳。闲聊起来,小李问乔琳,说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杜丰的,去年在我们镇上办了一个矿土厂。
    乔琳心里一惊,忙问:他是我们公司的干部,怎么可能在你那儿办厂?国企干部不允许经商办企业的。
    小李说:注册的法定代表人不是他,是个姓丁的。他主要是帮着办手续买机器招工人什么的。我老婆不是在农行嘛,他的注册资金就是存在她那个营业部的。
    乔琳急问:多少钱?现在还存在那里,还是注册完就转走了?
    小李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要不我再帮你问问?
    乔琳说:那你就帮着问问吧。我在公司管财务,还管监察这一块的事儿。杜丰这个人很谨慎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最近有些人想整他,你弄清楚了我有个数,到时候也可以帮帮他。
    小李就答应了。于是乔琳请他到联运大厦吃了饭,还从餐厅的柜台上拿了些烟酒送给了他。反正公司的对外招待都是挂账的,以后让杜丰一并结算就是了。
    不过,乔琳用烟酒“贿赂”小李,正是为了查杜丰的“短处”,完了还让杜丰去结账,这确实有点不大厚道。乔琳顾不上那些了。
    昨天小李给乔琳打电话,说查到一些东西,要来公司送给乔琳。乔琳赶紧阻止,说你别来,我去你那儿拿。
    结果,杜丰又一次当了冤大头,乖乖地给她派了“蓝鸟”,让她去拿自己的“罪证”。
    不过乔琳坐上“蓝鸟”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她了解杜丰,假如杜丰知道她此刻正在像耍猴一样耍着他玩,乔琳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除非,她拿到了杜丰的真正“把柄”。
    小李将乔琳引到了西墙根的小树林深处,给了她一个信封。乔琳抽出里面的复印件一一看过,小李又做了讲解。看完听完之后,乔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杜丰竟然偷偷摸摸地在岔河县的姚江镇办了一个公司(实际上就是个小厂子)。当然不是以他的名义,公司的执行董事和经理,都是一个叫丁大全的人。然后还有两个董事,分别叫丁长山和林摇美。叫外人一看,这三人都与杜丰没关系,但乔琳不是“外人”,她对杜丰的老底相当清楚。杜丰原本就姓丁,他现在的父亲杜受田,实际上是他的养父。他的亲生父亲就叫丁大全。那个丁长山应该是他的亲兄或者亲弟,林摇美可能也是他丁家的人。
    不过,假如杜丰只是帮着办办手续,建建厂子什么的,倒不算什么大问题。他如果有大问题的话,可能就是那笔划进去又划出来的注册资金。
    这个叫做“万荣”的公司,注册资金是50万元。据小李解释,当地注册这类的矿土企业,要求的最低注册资金就是50万。这些钱,杜丰是分两次存入农行的,一次是20万,另一次是30万。不过那30万元在验资后不久便又提出来了。
    让乔琳最感兴趣的是存入和提出的时间。那分别是去年的4月9日和15日。
    导致吕蒙罹难和解缴款“被毁”的那次意外事故,发生在4月4日!
    乔琳几乎可以肯定,杜丰是挪用了那笔总数为301500元的公款,办理了他那个公司的验资。然后他肯定是还回去了,而且是全额还回去的。那么,后来少的这6万元,就属于另外一起挪用或者是盗窃案件了。
    那笔巨款在陈元秀的橱子里,杜丰怎么能拿到呢?
    其实那很简单。
    陈元秀是经管科的统计员,那些橱子都在经管科的办公室。经管科当时有六个人,三间办公室。林科长自己一间,两个老科员一间,陈元秀和小张小黄三个小青年一间。陈元秀管的那些橱子都没锁,房间钥匙他仨每人一把,还有一把就挂在办公室的那个大钥匙环上。其实不光那个屋子,公司所有办公室的钥匙,除了财务科的三间之外,那大钥匙环上都有。
    那么杜丰又是怎么知道那笔巨款并没有毁于大火呢?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
    这有好几个可能,一个是,杜丰去经管科的橱子里找什么资料,偶然发现的。
    第二个可能是,丰玲怀疑他丈夫吕蒙有可能拿错袋子,私下跟杜丰说了,让他帮着核实一下。因为丰玲为此事受了处分,假如巨款无损,那么处分就可以撤销。她为什么会跟杜丰说呢,因为杜丰与吕蒙关系不错,吕蒙以一个小小货运员的职称,能进入隆庆公司当业务员,杜丰为他出了很大的力。
    第三个可能是,杜丰偶然听函山分公司的人们猜测,那天现场比较混乱,有没有可能吕蒙会拿错了袋子……
    乔琳意识到继续猜测没意义,因为只要杜丰不说,谁也不知道他的“情报”来源。
    现在的问题是,到时候杜丰肯定不承认他挪用了公款。这没关系,个人的大笔资金往来是有据可查的。杜丰如果没法说清那30万元注册资金的来龙去脉,那他就栽了。
    万一他要能说清呢,万一他是东挪西借凑来的,或者是他那个当三叔的大官(也可以说是当大官的三叔)赞助的呢?乔琳认为就杜丰的脾气,这两个可能性都不大。就算最后查不清也不要紧,单凭瞒着组织,瞒着单位私自办企业这一点,也够他喝一壶的。
    为什么敢说杜丰是“私自办企业”呢?因为乔琳很清楚,江湾的矿土外运,主要通过铁路,而车皮就是个“瓶颈”。没有杜丰跟车站货运上联系协调,解决外运,那种小矿土厂根本就办不下去。
    乔琳悬了大半年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第33 章)“致庆公司”在经理顾时雨到任后,很快就像模像样地开张了。
    目前这个公司还是稍显“寒酸”。公司“机关”用的是原来的仓库办公楼。这个破楼也在拆除之列,因此只能算是暂时借用。公司一共四十来人。经理顾时雨,副经理孙江东、彭风仪(就是原来的仓库主任老彭),办公室主任陈豫。另外,会计小李,是原来仓库的会计,出纳老陶是顾时雨带来的。
    来自隆庆公司的就是顾时雨、陈豫和老陶,剩下的全都是原来仓库的“旧人”。顾时雨对这一点相当不爽,他跟陆明远提过好几次,要求再调些人过去。陆明远说,现在还是筹建阶段,人多了无事可干,还要多开工资,对咱们并不合适。后来耐不住顾时雨啰嗦,他干脆就说:那这样,咱公司的人,你看好谁了,他也同意,可以马上调过去。结果很“打脸”,顾时雨看好的人,谁也不愿意去。顾时雨就恨恨地想,等以后批发市场建起来了,经营效益上去了,我这里奖金大大的,那时你们想来,我还不要了呢。
    大概“致庆”的员工都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公司开张之后,大伙的尽头还挺足。这几天正忙着清理物资,腾空要拆的仓库。顾时雨本来也想去“吃苦在前”地表现一下,老彭很坚决地劝阻了他。老彭说,那几个旧仓库十几年不用,里面的灰尘有一尺厚,你也没防护服什么的,你就别去了。再说,这些都是小事,你当经理是要考虑大事的呀。于是顾时雨很感激老彭的关怀,他就离开仓库,背着手摇摇摆摆地回“办公楼”考虑大事了。
    刚走到楼前,就见一辆夏利桥车开了过来,车门开处,下来的是崔文荣和萧宝义。
    他俩连声叫着苏总,迎了过来。
    刚见到他俩,顾时雨还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他俩是谁。他一下没认出萧宝义,是因为那次吃饭时间短印象不深;没认出崔文荣,是因为她穿着职业装的西服套裙,原来的马尾变成了飘逸的披肩发,看起来显得成熟多了。
    顾时雨便笑着跟他们握手打招呼,请他们到办公室里去坐。他显得不卑不亢,不是很冷淡,也不是太热情。但在领他俩上了二楼的经理室之后,顾时雨忽然变得亲切而又热情起来。
    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
    就在两个多月之前,顾时雨还不知道他要调任白州的时候,崔文荣就带着萧宝义请他吃过饭。当时崔文荣说的一句话,顾时雨还记得很清楚。崔文荣说:“顾大哥你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到时候,你可想着要照应我们公司的生意。”他当时喝的有点多,随口就说“没问题。真有我说了算的那一天,我有什么工程全都给你们芳岛!”
    当然,酒场上说的话,本可不算数。问题不在那里,问题在于,就在说完这事的当天,简总就叫他去家里,跟他说要调他去白州公司。那么问题来了,那天是崔文荣信口一说蒙对了呢,还是她从什么渠道得知了内部消息,提前知道他要调来白州呢?
    仔细想想,崔文荣在集团没有什么很深的关系,所以她应该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胡乱奉承结果蒙到点儿上了。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她在集团内部“有人”的可能性。你就像总公司看大门的老岳,表面看起来跟个捡破烂的区别不大,谁能想到他当年的徒弟都当了集团的副处长呢。
    所以顾时雨心想,对付这个小丫头得多上点心思,别让她给绕进去出不来了。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崔文荣决口不提“工程”这两个字。她只是说,这些日子瞎忙,刚听说苏总调到白州了,还一下子兼了“隆庆”和“致庆”两个老总,所以特来道贺,略备薄酒,请顾总出去坐坐。
    顾时雨本不想去,可又琢磨着,正好借机摸摸她的底细。然后他又在心里“自我搞笑”,他想,别搞错啊,是摸摸她的底细,可不是摸她这个人。再一想,崔文荣也有点姿色,可以先摸她的底细,然后“续摸”下去也未可知。
    于是,萧宝义亲自开车,拉着顾时雨到了四星级的白州大酒店。吃喝一顿之后,崔文荣将一个很不起眼的大硬纸袋子塞给他,然后和萧宝义将他送回了仓库。整个过程历时两个多小时,崔文荣还是没提工程方面的一个字。
    顾时雨回到自己办公室,锁好门打开那纸袋子一看,里面除了两条软包“大中华”以外,还有两瓶茅台,两盒高级茶叶,算起来至少值七八百块。此时的七八百,说起来就真的不算少了。
    顾时雨有些意外,也有些惶恐。怪不得致远公司以前还要争这个“一穷二白”的致庆公司经理位子,原来这位子确实有含金量呢。这不,他才刚刚上任,什么事情也没办呢,佳宴美酒,豪礼靓女一下子都跑到眼前来了。尤其是这个纸袋子,对囊中羞涩的顾时雨实在太及时了。他盘算着,得抓紧找个小店代卖了,怎么也能拿到七百块钱。先寄五百给老家,老母亲长年有病,吃药打针还等着他的钱呢,剩下的二百块,还能把发工资之前的这段时间应付过去。
    想到这里,顾时雨很有点悲哀。谁知堂堂的“双老总”,“经济”状况竟然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
    当然,顾时雨也有点数。今天假如仅仅是崔文荣请他吃饭,送他东西,他可能还要考虑考虑,防止自己掉到她挖的坑里去。但是她跟萧宝义一起“请客送礼”,顾时雨就敢拿了,送他多少他都敢拿,只要不是现金就行。为什么呢,因为萧宝义是个“安全栓”。就在刚才的酒桌上他才闹明白,那个在他看起来鬼头蛤蟆眼的萧宝义,竟然是邵宏渊的亲外甥。
    这也让他意识到,崔文荣背后的主导者实际上是萧宝义。是萧宝义想拿“安化路工程”。萧宝义的背景就只能是邵宏渊了。
    那一瞬间,顾时雨似乎大彻大悟:他真的是要时来运转了!怪不得邵宏渊费心费力要搞这个什么批发市场,原来他是要拿公家的“鸡”(包括隆庆公司的“鸡”)来孵自己的“蛋”。这个项目搞下来,邵宏渊怎么也能捞它个一二百万吧。那我顾时雨不贪财,我能搞到五十万就心满意足。五十万,不算多吧?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这件事该怎么一步一步运作下去。这方面,顾时雨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他只知道,在仓库腾空之后,接下来就是拆除旧房子,平整土地,按照规划局批复的施工方案,招标选择施工单位……
    关键就是“施工招标”这一项了。他原来听陈豫讲,当初两家商议联营时,一致同意由致远方面组织施工,因为致远刚建起一个“致远大厦”,比较有经验,另外他们自己还有个“建筑安装公司”。假如要是再用“芳岛”的话……
    想到这里,顾时雨有点发愁。可再一转念,他又释然了:傻呀,这事根本不用自己操心,有邵宏渊呢,他肯定有办法
    于是,这天晚上,顾时雨就揣着五十万的良好预期,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首页 上一页[19] 本页[20] 下一页[21] 尾页[3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7-12 15:10:36  更:2021-07-12 16:06:08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