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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群英荟萃:英雄祭[第9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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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绫驾驭灵力,或许是这些年来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身体总在关键时刻力不从心,呼啸的风从她身边掠过,火山高耸入云,厚厚的去悬浮在半山腰,看不清火山口的位置,越往上,刀一样凌厉的风刮得她脸痛,力不从心,还饱含浓烈的硫磺气味,呛得人喘不过气,但是这些痛苦相比在苦海所受的折磨,小巫见大巫,微不足道。

    眼看就要到达山顶了,宝绫的灵力仿佛被缠绵在半山腰的瘴气吸附,她是知道的,这儿是孔雀王国的禁地,防备森严,要不然还不是牛头马面,甲乙丙丁什么人都光顾,宝绫一鼓作气,都到了这儿,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今天有这样的机会,或许下一次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宝绫 守聂
    葡萄架上的绿叶,一片接着一片,密密层层,十几棵葡萄藤错综复杂,就像相互缠绕在一起的巨蟒,黑褐色的藤蔓在绿叶间若隐若现,一抹纤丽的身影在碧绿的枝叶间微波颤动,轻风拂过,卷曲的长须和叶子随风舞动,隐藏在后面的葡萄犹如绿玛瑙,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守聂,你来了?我还以为在我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一个缥缈的声音仿佛从葡萄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葡萄藤往四处扩散,守聂脸上满是泥污,神情迷茫而惶恐的看向葡萄藤,“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明明知道我要的答应不是这三个字!”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但是却没有明显的责难,守聂跪在地上,双手伏地,额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向地面,鲜血染红了焦黑的泥土,女子叹了口气,“这么大的恩惠,我哪能受用得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能帮到你的,自然会全力以赴,帮不了的,你即使把脑袋磕出一百个窟窿,我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你是孔雀王国神力最伟大的祭祀。这世上没有你办不到的事儿,只要你愿意出手相助,解我眼下的燃眉之急,即使想要我的命来祭祀,我也无怨无悔。”守聂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甚至能清晰的嗅到泥土里混合的腥味儿,还有一股若有若无随着呼吸起伏的人血味道。

    那是从葡萄藤的根须里散发出的气味,女子轻笑,“这么好听的奉承话,如果搁在从前,我兴许会当真,还会打心眼儿里高兴,只是眼下此一时彼一时,你我都不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孩。”

    “只要你愿意帮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守聂抬起头,清新俊逸的轮廓在树影婆娑间越发夺目,晶莹清澈的眸子里流光溢彩,这时葡萄叶剧烈颤抖,发出令人惊悚的“沙沙”声,随后便有许多叶子随之脱落,一个人形从那些飘落的叶子里站了起来,守聂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女子容色清丽,神态悠闲,杏目流转,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与凡人女子不同的灵气。

    她的脚还没有走到守聂的面前,那些枝叶颤动的葡萄藤的长须瞬间从藤蔓上延伸下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缠住她的脚踝,女子原本平静的面容上立刻多了几分怨恼,“你口口声声让我帮你,你以为你是谁?即使我有能力帮你,以我现在的处境,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了,你以为给我多磕了几个头,我就必须豁出去陪你折腾?如果磕头管用,那我也干脆给你磕几个头,把我从这个该死的地方弄出去!”
    “好,只要你答应帮我,等到事成之后,我自然有办法解除你身上的封印。”守聂眼里的光仿佛黑暗里摇曳不定的火光,有些无力,却依然焕发着光芒,女子怔怔的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那些缠绕在她脚踝上的长须立刻抽缩而去,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紫痕,“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当年是因为什么才被孔雀公主放逐到苦海的?”
    “我没有后悔过。”守聂眼里的坚定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女子侧过脸,一颗泪珠迅速的从她眼里落下,无声无息的在她袖子上漾开,看不到的痕迹,在风吹下特别刺骨,连心也跟着抽搐。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什么会被孔雀公主封印在这儿?历尽几百年的折磨和羞辱!”女子秀美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样不温不火的语气像是质问,又像是惩罚,守聂唇边掠起一抹微笑,但是眼里的光芒却逐渐黯淡,直到心如止水,眼神里再也掀不起任何涟漪,“因为你偷走了孔雀公主的灵光镜。”
    “你是不是还想说,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孔雀公主没有让我魂飞魄散已经给我天大的面子了?我不该这么厚颜无耻!”女子的语气依然风轻云淡的,像是在回味往事,又像是用往事责难他,守聂镇定的眼神里惊起一股难过,“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姐!”
    “难得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姐姐!”女子的眉眼和守聂一点也不相像,因为他们之间毫无血缘关系,守聂的身世是他立足于孔雀王国的筹码,同时也是死穴,女子的身影随着葡萄叶子一起颤动,她的身体被封印在这十几棵的葡萄树里,生命已经和这些葡萄树融为一体,如果她死了,这些葡萄树也不复存在,同样,葡萄树活不下去,她也很难逃出厄运。唯一救她的办法就是替她解除封印。
    “还是因为她吗?”女子转过身,身影多了几分孤寂,守聂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碧绿的叶子上千疮百孔,阳光透过叶子上的破洞折射出来,凌乱的落在他的脸上,“她去找孔雀公主了。”
    “那个地方人人都能进去,但不是进去的人都有本事出来的,我看她长的挺漂亮,就是不长脑子,看来她在苦海挣扎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长够记性,以她的资历,哪是孔雀公主的对手,她还没见到公主,就已经不明不白死在守陵人的手里了,这世上有很多死法,最让人瞧不起的就是那些以卵击石却依旧觉得自己的选择是舍生取义的人。很显然,宝绫就是这种死了都让人瞧不起的人。”女子似乎对宝绫充满了忌讳和芥蒂,守聂眼里闪过一丝伤痛,“我拿我的命,换她的命!”
    “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看到了吗?还是看到了装作没看到?”女子拔开一片叶子,后面悬挂着一串丰满密匝的葡萄,这些葡萄长了几百年,却怎么也熟不了,孔雀公主封印了这些葡萄树,等哪天果实熟了,她身上的诅咒和封印才能自动解除。
    女子用手捏住最下面的一颗,猛地一扯,一颗碧绿的葡萄皮开肉绽,汁液从她的指缝里涌了出来,心痛的感觉和她手心被击碎的葡萄一样,她张开手,看着手心乱成一片的葡萄,她也不知道该如此收拾这么残败的局面。
    “她遇到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可是她是你命中的魔,你不该遇到她的,她只会给你带来伤害,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着,所以我才去偷孔雀公主的灵光镜,只有灵光镜才能将你从死神那儿抢回来,你是回来了,但是你的心却依然锁在她的身上,这样爱着她,最终带给你的,只有万劫不复,这不是我当初救你的初衷,你也辜负了我的心意,当年为了救你而铤而走险,甚至不惜挑衅公主圣威,是因为害怕失去你,现在我已经尝到失去的痛,几百年的感觉总会落下刻骨铭心的痕迹,所以,我无法承受和上一次相同的伤害,也经受不起,守聂,我知道你对她的心有多渴望和急切,只是一个注定不属于你的人,不管你付出多大的用心和努力,她最终还会离你而去,你又何必呢?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孤注一掷,撇开值不值得不说,你不也辜负了别人对你的期盼?”女子眼里的哀怨变成了笑容,她笑着看向守聂,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凄楚,以及苦守在这儿几百年的孤独。
    时光可以吹散大山的轮廓,但是却无法熄灭记忆里惊鸿一瞥的样子。

    “我帮不了你,但是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到你,她和孔雀公主有过节,虽然法力不能和公主相提并论,不过公主对她甚是忌惮,也奈何不了她。不过这个人自私傲慢,想要请她帮忙,没有点好处,她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我和她交情虽浅,却也是知根知底的,她还欠我一个人情,如果你以我的名义去请她,激起她内心的伤疤,或许会卷土重来,刚好也称了你的心意。”女子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把握,但是作为眼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管这件事的结局怎么样,我都会回来见你的。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守聂知道,只要姐姐开口,任何难处也就不算是难处了,女子看着他因高兴而流光溢彩的眼睛,破碎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目光也隐隐暗了下来,“你也别急着感谢我,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帮你,还是害你,不管你们以后怎么样,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都要活着,即使我无法解除封印,只要想到你和我一样努力的活下去,我的心里就会有了寄托,再难熬的日子也就不那么苦涩。”

    女子身上碧绿的衣衫忽然像着了火似的,葡萄藤上的叶子随着她运动的灵力剧烈的颤抖起来,有更多的叶子从藤蔓上脱落下来,紧拉着一道绚丽的光从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绿葡萄上逐渐聚拢,直到将女子的身形完完全全的裹在其中,守聂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光影中的姐姐面色因痛苦而变得惨白,他紧紧握着拳头,想要制止却又无法放弃眼下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在他眼里,没有人比宝绫更重要,即使是一心一意甚至为他不顾一切的姐姐,因为出于对他的爱,而一次次的作出了牺牲,他知道,从今以后,他要守在姐姐的身边,将没有他的那些孤独和时光空洞全都填补起来。

    一道打着漩涡的灵光从姐姐的身上渐渐的激起,姐姐淡薄的身影从灵光中走出,守聂惊讶的看着她,姐姐微微一笑,“进去吧!我修行了几百年,这点法力还是有的,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还有,我知道你一直都不会照顾自己,而我又不能呆在你身边,所以就想送个灵偶给你,算是代替我照顾你,只是我们分隔了太久,总找不到相遇的机会,如今相遇了,我刚好可以将灵偶送给你,有她在你身边,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姐,对不起,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为你做过什么,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等我救回宝绫,我一定回到你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把欠你的所有恩情全都还给你。”守聂心里一阵内疚,女子的身影随着灵光的波动而摇曳着,不堪一击,仿佛像是一缕在风中随时都会散去的烟雾,“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亲人,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些付出羁绊你,更不想因为这个变成你心里的负担,心甘情愿的付出是不求回报的,我说过,你只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况且,你还完了欠我的恩情,然后无债一身轻,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离开我吗?”
    “那你好好保重,等我回来。”守聂心里满满的感动,他怎么可以不知道姐姐对他的感情,虽然是姐弟,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女子从灵光中走出,她指了指逐渐扩大的灵光漩涡,秀雅的面容在光芒中若隐若现,“这是时光之门,它可以在刹那间送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灵偶就在里面,她会带你找到那个人,守聂,你要记住,和那个人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儿,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给自己准备一条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泄露给她,要不然,你会被她牵着鼻子走,身不由己的处境,结局往往和你想要的背道而驰。”
    “姐,谢谢你,我知道了。”守聂走进灵光中,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淡,直到被光芒淹没,守聂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她已经在他视线里消失了,他闭上眼睛,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原来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眉清目秀,顾盼神飞,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百褶裙,裙摆上刺着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眉间有着和蝴蝶相同颜色的兰花印记,这是作为灵人的印记,也是她和普通凡人的区别,她披散着头发,在灵光的波动中无风自舞,犹如落入凡尘的仙子,论眉毛,她没有姐姐精致,眼睛里却有着一股古灵精怪的灵动。

    “我叫舞寻。这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虽说怪是怪了点,好歹也是个名字,总比没有的好。”女孩儿笑着说,守聂冲她点了点头,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宝绫朝夕相处,也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女孩子,在舞寻眉开眼笑主动跟他打招呼时,他不禁红了脸。

    “你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字,因为我知道你的名字。主人说你是个性格腼腆的人,没想到你还真是这样的人,我还没有见过一个脸皮这么薄的男人,主人让我以后像服侍她那样服侍你,而且必须要尽心尽力,所以你用不着不好意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你的话,就是我的圣旨。还有········”舞寻漆黑的眼眸闪着令人想要追究到底的光彩,守聂茫然,“只是什么?”

    “你的名字比我的名字还要奇怪,难道也是主人替你起的吗?”舞寻的笑声悦耳动听,又柔和又清脆,动听之极,像是风吹过的榆树花,散发着清新怡人的香味儿,还有树叶相互摩擦的声音,守聂用手抓了抓后脑勺,低下头,脸更红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舞寻忽然抓住他的手,光芒由弱转弱,刺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当耳边的呼啸停止,光线不再那么刺眼时,他微微张开双眼,这时,他已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一个簌簌落雪的地方。

    第二百八十章 晚虹,合作
    乱舞梨花,飞雪靡靡,守聂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舞寻长那么大,一直困在灵光里,她也从未见过落雪,她禁不住伸出手,去接大如鹅毛的雪花,落在手心冰凉冰凉的,守聂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雪,极目远眺,白色的雪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扎得他眼睛生疼。

    “痛!”舞寻忽然惊呼,那些落在她手心的雪融化成了雪水之后,不知怎地又变成一条条黑色而丑陋的虫子,长着獠牙,张牙舞爪,触目惊心,守聂慌忙将舞寻拉到一块裸露在雪面上的巨石上,他将爬在舞寻身上的虫子拍掉,又大惊失色的看着那些漫天飞舞的丑陋虫子,明明是飞雪,怎么会变成虫子呢?
    住在这儿的到底是谁?

    “你看,虫子又变成雪花了。小心,千万不要让雪落到身上,变成虫子后,会被咬的,也不知道这些虫子有没有毒。”舞寻不敢掉以轻心,不过她是灵光所生,几乎百毒不侵,但是守聂就不一样了,一不小心,虫毒就会要了他的命。

    “你们俩的胆子真不小,擅闯我的领地,下场你们未必会吃得消。”一个和雪花同样冷厉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后面传来,守聂循声望去,原来是个身穿红袍的女子,五官雅致清新,惊艳绝俗,红白相间,惊心动魄,自然不是寻常人。

    “我知道你是谁。”红袍女子踩着飞雪走了过来,衣衫飘动,身法轻盈,走得近些,更觉得她的容貌美到了淋漓尽致,守聂的脸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又红着脸低下了头,红袍女子笑的目光从守聂的肩膀越了过去,落在了表情复杂的舞寻的身上,“你是舞寻,孔雀王国祭司用灵力饲养出的小灵人。”
    “原来你就是主人所说的故人。幸会幸会!”舞寻悄悄的用胳膊肘碰了碰正忙着害羞的守聂,红袍女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听飞燕提起过你,她说你是孔雀王国用来祭祀的奴隶。但是她却徇私枉法,私下救了你,又因为你盗取了孔雀公主的东西,甚至被封印至今。可是有一点我就想不通了,飞燕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大祭司,她弟弟为什么会是奴隶呢?”

    “我听主人说过,守聂的娘曾经是贵妃,后来因为得罪了皇后,触犯大忌,惹得龙颜大怒,皇上迫于压力不得不将贵妃处死,又因为守聂是皇子的身份,主人亲自作保,认了守聂为弟弟,这才勉强保住他一条命,皇后不依不饶,非要置守聂于死地,又将守聂贬为庶民,主人又向皇上请示,让守聂充当祭司奴隶,以他的身份可以让神灵赐予孔雀王国更多的福运,等到孔雀公主当政的时候,守聂被选入祭祀名目,主人为了救他,盗取了孔雀公主的灵光镜,这才将守聂从死神那儿拉了回来,孔雀公主知道这件事之后并没有赶尽杀绝,她只是封印了大祭祀,又将守聂流放苦海,生生世世不得重返孔雀王国疆土。这件事的大概就是这些。”

    “据我所知,孔雀公主死了那么多年,但是她的命令却不能因此作废,你胆敢违抗她的圣命,看来做我回来,必然是因为有什么人什么事儿比孔雀公主的命令更重要。我相信你能找到我这儿,也是因为飞燕的嘱托,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红袍女子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们俩一眼,守聂刚要说话,舞灵却扯了扯他的裙子,抢在他前面说:“素闻雪女晚虹法力无边,主人身陷囹圄,又因封印脱不开身,本想亲自拜访,缘分虽浅,却也有几分缘故,在来之前,主人特地令我向您道歉,不能亲自拜

    访,而让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打扰,冒犯之处还请雪女多多包含。”
    “这话说的,让别人毫无余地,想拒绝却又背不起无情无义的指责,不拒绝,万一辜负承受之托,倒是让你们这些无名小卒瞧了笑话。”晚虹哪会将他们两个放在眼里,即使是飞燕亲自来了,她也顶多跟她寒暄几句,什么缘深缘浅,不过是几面之缘的客套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奉承的话说得再好听,事情办不好,那就不好看了。现在是多事之秋,丢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再丢脸了。
    “你们千里迢迢的来这儿找我,应该不是代表飞燕来跟我说几句客套话这么简单吧?”晚虹绝顶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他们的动机,守聂一脸诚恳的说:“我想请您救一个人。”

    “让我救的人,那得对得起我的威名和身份,如果和你一样是个无名小卒,我劝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回去,我不是观音菩萨,没有随随便便渡人之难的习惯。”晚虹不管做什么事都想为自己索求更多的利益,她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他们俩身上,守聂说:“孔雀公主的灵柩被藏在了圣山,在她的陪葬品里,有一样东西应该是你感兴趣的。”


    “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可不多,如果真让我感兴趣了,别说让我救人,就是让我去杀人,我也奉陪到底,如果你只是故意打着幌子骗我,我会看在飞燕的面子上不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还会给你准备几样陪葬品,生前是落魄的皇子,死后总不能让你过分寒酸的。对了,那个小灵人,会成为我的奴隶,算是你们恶意欺骗我的补偿。”晚虹总喜欢将丑话说在前面,算是提前打声招呼,假如事情真到了她不想看到的那一步,她会毫不犹豫的下狠手,谁的面子也不管用。

    “不会不会!我们这么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会骗您呢?再说了,羞辱您不就是等于羞辱我的主人,在此我以我的灵力向您担保,如果我们胆敢骗您,您想把我们怎么着都行。”舞寻一边说一边用帕子去擦额头上涔涔而下的冷汗,守聂立刻制止她,上前一步,挡在舞寻的面前,掷地有声的说:“这件事只和我一个人有关,如果让雪女失望了,我愿意以死抵罪,舞寻无辜,还请雪女高抬贵手,不要难为她。”
    “怕死的人千方百计想活着,这不怕死的却也是千方百计想死,不过,看在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你这么想保护她,只是因为她是你姐姐的小奴才?”晚虹好奇的问,她对贪生怕死的人已经司空见惯了,突然来了个新鲜不怕死的,倒也觉得眼前一亮。

    “因为姐姐太孤独,我帮不了她,舞寻一直与她朝夕相伴,没有我,她只要知道我活着便已安心,如果没有舞灵,姐姐她·······”守聂发誓以后一定要守在姐姐身边,他欠她的太多了,晚虹高傲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那么长久以来,她身边总有阿呆相伴,如今那只会说话的乌鸦已经不在了,她总觉得身边缺失了什么,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阿呆,她内心的孤独也将不会再有人理解了。

    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管你想让我救的那个人是谁,我都愿意帮你,算是我还你姐姐当年救我一命的恩情,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必须要答案我。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对你们做出什么事。还有你那可怜孤独的姐姐。”

    晚虹意味深长的看向守聂,不知是他的样子还是他淳朴触动了她埋藏心底很久的往事,不堪回首的过去,总有一两个人让她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舞寻也猜不出她的意图,只觉得她内心一定比她的眼神更加深不可测。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稍有不慎,连自个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舞寻悄悄的向守聂递了个眼色,守聂茫然不解,晚虹忽然回过头,刚好看到舞寻脸上随时都会被暗害的担忧,冷冷的说:“你的主子看来在来之前对你说了很多关于我的坏话,既然她这么不信任我,干吗还要费那么大的心思让你们来找我帮忙?”

    “哪有,我是在提醒守聂脚下的乱石,他有点笨头笨脑的,绊着了不要紧,要是把脸给摔坏了,我也不好去主人那里交待。”舞寻急中生智的说,晚虹笑,“机灵的确是个优势,如果机灵过了头,她有可能会比笨头笨脑的人更容易吃亏,我已经给了你们想要的承诺,如果你们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耍手段,我会相应的让你们长记性的。”

    晚虹说着便用灵力打开了去往孔雀王国圣山的通道,晚虹待他们俩进入后,立刻封锁了灵力,电光火石之间,他们转眼来到了一座险峻陡峭的山峰,守聂大吃一惊,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惊呼说:“这儿根本就不是孔雀王国的圣山,你到底想要带我们去哪儿!”
    “着什么急,答应你的事情,我总会应验的!”晚虹冷冷的看他一眼,舞寻看着这儿,她对这儿的一切似曾相识,仿佛在梦里来过,好奇的环顾四周,守聂见晚虹不冷不热的,立刻挡在她的面前说:“宝绫的情况十万火急,您能不能先随我去救她,等救下了她,不管你去哪儿,我都奉陪到底。”

    “你要救的人叫宝绫,听名字应该是个女孩儿,看把你给急的,怎么,喜欢她吗?”晚虹依然风轻云淡的说,守聂固执的说:“如果你不愿意帮我,那就送我去圣山,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双·······只要您愿意救她,我就愿意做您的奴隶。”

    “别把我说的这么无耻,我不是那种趁火打劫,就地起价的小人。”晚虹的确就是这种人,她也知道自己就按这种小人的套路生存的,守聂后悔,他看了眼同样不知所措的舞寻,毅然决然的说:“求人不如求已,既然雪女有事在身,那就不劳驾了,我自己会想办法救宝绫的!”
    “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又离你的圣山有多远?就算你夜以继日赶路,最快也得走上三天三夜,你的宝绫情况迫在眉睫,等你赶回去的时候应该早已筋疲力尽,你还拿什么拯救你的意中人?再说了,每时每刻都会有状况发生,三天太长,等你回去的时候,或许她已经看不到你的真心了。”

    晚虹笑着说,她的内心满是伤痕,却总喜欢拿别人的痛苦来取悦自己,她想让别人和她一样陷入痛苦,别人的不开心就是她开心的方式。

    “你既然答应我救她,如果她死了,你该如何向我交待?又如何面对我姐姐对你的信任?”守聂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晚虹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一扬手便打了他一耳光,声音响亮,干净利落,守聂的脸立刻红肿起来。

    “你干嘛打人?”舞灵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守聂是主人托付给她的人,她怎么能因为害怕就坐视不管,晚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在我的地盘上,就得守我的规矩,答应你们的事情,我自然会信守承诺,不管我们是因为什么才在一起,最起码得给对方相应的信任。”

    “我可以等你,可是宝绫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等了。”守聂急切的说,晚虹冷笑:“你怎么确定她上了圣山一定会死?”

    “那儿是孔雀王国的禁地,擅闯者杀无赦!宝绫势单力薄,不会是守陵人的对手。”守聂说,晚虹摇了摇头,眼里满是不屑和嘲笑,“比起对孔雀王国的了解,你们没有人能比得过我,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去过那儿,孔雀王国在孔雀公主死后便江河日下,光景一天不如一天,每一次的挣扎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说起圣山,那不过是孔雀公主用来欲盖弥彰的幌子,她以为保留住圣山的神秘就能保留住世人对孔雀王国最繁盛时期的印象,这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想法而已。你尽管放心,孔雀公主已经死了,你的宝绫既然有本事上得了圣山,那么她就有本事对付得了守陵人,我的计划向来天衣无缝,不会有半点岔子的!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

    “你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还要带着我们!”舞灵大着胆子问,晚虹看着漫山遍野的野花,姹紫嫣红的颜色反而让她的神情更加凄凉,“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这儿了,没想到这儿的花开的还是这么灿烂,只是当初陪我一起看花海的人已经不在了,我没想到今时今日,心里依旧对那个人念念不忘,他告诉我,每次难过的时候,他都喜欢在这儿坐上一会儿,后来每当我难过的时候,我也喜欢来这儿坐上一会儿,如今我来了,他却再也不会回来,我的心再也经不起物是人非的折磨,这片花海当初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美丽,现如今这儿已经不再是他的牵挂,每每想起总是伤心,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性了结,也省得心里心存幻想,做着不该做的白日梦,希望破灭,我也该把他放下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宝绫
    “是你的心上人吗?”守聂喃喃的问,晚虹很少真情流露,这片花海是空世端南最先发现的,这个山峰刚好就在天水河的下面,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天河上的水珠便源源不断的滴落下来,这儿的野花四季不败,即使滴水成冰,花儿也会因为天水河的滋养而争相开放,沁人肺腑的香气也成为她记忆中最美的味道。
    晚虹在看到这片宛如仙境的地方时,就曾暗暗发过誓,如果哪天她能有姐姐那般敢爱敢恨的勇气,她想来这儿像个凡人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最重要的是,空世端南曾经说过,这儿一直是他最想要的归宿,如今,当初给她幻想的人却因为一个凡人女子而变得癫狂,他对笼苏的痴心成为她心头扎得最深的刺。
    “这么美的地方,大概整个南国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你确定要毁掉它吗?”舞灵隐约听出点眉目,守聂也说:“听你说来,你所喜欢的那个人从头至尾就未曾对你许诺过,他说喜欢这个地方,你总不能因为对他心存怨恨,就毁掉这么美妙的地方,你心里是泄了恨,可是对于这些花花草草来说,这也是及其残忍的。”
    “毁了这些花又有什么用,即使没有这些花花草草,你心里依旧是痛苦的,毕竟让你痛苦的并不是这些野花,而是被你藏在记忆深处的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在一起的人,都有缘无分,不属于彼此的人,一厢情愿只会让自己受伤更深,再多的努力也拉不近对方的距离,那你又何必自寻烦恼,让自己不快乐呢?”
    守聂这话是对晚虹说的,其实也是对他自己,晚虹看向山下,树木和草丛上缀满了露珠,郁郁葱葱的树木在湿润的空气中微微颤动,在阳光下闪着五彩缤纷的光点。她蹲下身,手指尖轻轻的靠近一珠红色的野花,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缓缓的滴落到她的指尖上,她仿佛从露珠上看到当初面色羞怯,怦然心动的自己。
    时光仿佛回溯,从过去重叠到了现在,将中间发生那么多曲折不堪的往事挖去,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他,姐姐芙雪和天魔的事情没有败露,她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在每一个不开心的早晨坐在这片花海里守着自己的秘密和心事儿?
    “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些露珠和别的露珠不一样,颜色挺诡异的!”守聂惊呼,他刚要用手去碰,却被晚虹推开了,她的呼吸和眼神忽然变得急促,是空世端南,这儿的露珠都是来自天河的水,灵力充盈,这是她和空世端南之间的秘密,如果她有难以启齿的话或者无法当面说出的秘密。都会将话存储在露珠中,等他来的时候,就会看到。
    “他来过了!”这颗红色的露珠静静的凝聚在白色的花蕊上,隐隐闪着光,守聂和舞灵面面相觑,惊异中带着几分好奇,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晚虹手指忽然跳跃出像火焰一般的灵光。
    红色的露珠在灵光的召唤下微微颤抖,随后像是受到了吸附,慢慢打着旋起了起来,红色的光芒和水珠不断扩大,直到里面出现一张惨白无力的面容,晚虹一眼就认出来,曾经意气风发的空世端南,竟然憔悴到面目全非,眼神里满是疲倦和茫然,看来他还是没有找到笼苏。
    “孔雀公主的灵光镜可以找到想要找的人,即使是鬼魂也照样可以,所以我想去那儿试一试,一日找不到笼苏,我一日寝食难安,晚虹,如果你看到我留给你的这颗红玛瑙,说明在你的心里,依旧念着我们曾经的过往,我承认我利欲熏心,伤害了你,也伤害了你的姐姐和天魔,如果当年不是我故意向天帝告密,或许所有的事情就不会这么糟糕,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想求你一件事,天庭已经开始派天兵天将缉拿我,在我看到笼苏的第一眼,为她第一次心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有今天的下场,可是我无怨无悔,只是笼苏无辜,如果我无法拿到孔雀公主的灵光镜,无法将笼苏从化灵珠里救出来,我能否求你帮帮她,晚虹,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对你来说很刻薄,但是,我已经走投无路,如今连自己都快保全不了,这是我唯一的心愿,如果你能帮我,下辈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为了一个凡人,你竟然愿意为我做牛做马!你这是恳求我吗?我好歹也是美艳倾城的雪女,到底哪儿比不上她了!为了她,你真是连自己的身份也不要了!倘若我帮你,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耳光?”晚虹左右为难,她捏碎了灵光,强大的威力忽然从她指缝爆裂。灵光所到之处飞沙走石,草木横飞,舞灵和守聂看到勃然大怒的晚虹,两人吓得瑟瑟发抖,找了个巨大石头躲了起来,万一被伤到,那才得不偿失呢!

    “真可惜,那么漂亮的花海就要被毁了!”舞女看到晚虹运功,强大的灵力几乎抬起地面上的任何东西,颤颤巍巍的往上漂浮,守聂和舞灵紧紧的抱住剧烈颤抖的石头,以免被灵力甩出去,耳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巨大的石头从半空中坠落,守聂和舞灵幸好眼疾手快,几时躲了过去,要不然那么庞大的石头,非把他们活活压死。

    晚虹收敛灵力,四周的树林皆以倒伏,七零八落的躲在地上,而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海却毫发无损,她缓缓的打开双手,不知是自嘲还是于心不忍,她的手明明可以拒绝他非分的请求,毁了这片花海,至少能证明他在她的心里,根本什么也不算。

    可是她骗不了自己的心,有些事,有些人,注定会成为一辈子的劫,像是深入骨髓的伤,每一次扯动总会激起比当初更残忍的伤痛,度不过去劫,只好勇敢面对。
    她信手摘了一朵叫不上名字的花,淡黄色的花瓣上有露珠滚过的痕迹,在阳光下闪着细腻的光,她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随后轻轻的插到发髻里,淡雅的花香依旧和从前一样好闻,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变。

    她的心里忽然一阵欣喜,至少她知道他在危难之中,想到的人竟然是她,能被对方牵挂着,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只要能在他心里留有一席之地,至于重要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一股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琴声,旋律优雅,韵律仿佛在半空中盛开一幅美妙的画面,幽泉从山涧叮当流出,汇成一泓碧玉般的深潭,陡峭石壁的缝隙里,有源源不断的泉水流出,细碎的声响在水潭里荡起一层层细密而波光流转的涟漪。

    两只颜色绚丽的蝴蝶在湿润的水气里翩翩起舞,忽然琴声急如雷电风雨,高昂激愤,鹰击长空,尖锐而锋利的声响如刀如剑,硬生生的削去两只蝴蝶的翅膀,鲜艳的翅膀像是随风飘落的树叶,打着旋儿落进水潭里,断裂翅膀的蝴蝶拼命挣扎,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厄运,一头栽下,落进水里,随着水波颠簸沉浮。

    “舞灵,你怎么了?”舞灵忽然双手后着耳朵,弦音虽然变得舒缓,可是她能察觉到一股万马奔腾般的灵力正通过琴音铺天盖地的覆盖过来,她灵力虽然没到无懈可击的地步,但是修行百年的基础还是能抵挡得住这股来历不明的攻击力。

    只是她越用力,结界张开的力度越强,那股尖锐的力量就像拥有强大的吸附异能,将她的灵力一点点的反噬出去,她明确感觉到藏匿在弦音中的灵力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贼头,将她体里的灵力抽丝剥茧,一点点的抽离出去,为了不让灵力被弦音掏空耗竭,只好当机立断,解除结界,然后让她百思不解的是,守聂不仅毫发无损,反而还对这股来势汹汹的灵力产生的抑制。
    “快点带他离开这儿!”晚虹似乎也受到了重创,灵力的大小决定了被反噬的力度,晚虹的功力远远大过她,所以她的伤势自然要比她要厉害的多,守聂将口吐鲜血的舞灵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又迅速跑到晚虹的身边。
    然而让晚虹意想不到的是,刚才还纠缠她的那股灵力,仿佛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她体内翻腾的气脉很快得以平息,守聂伸手将她发髻里那朵已经枯萎的黄色小野花摘了下来,晚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仿佛想要从他无辜而茫然的眼神里找出答案,守聂被她赤裸裸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怯怯的说:“你没事儿吧?”
    “你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晚虹出其不意的抓住他的衣领,守聂大惊失色,随着提升不得不尽力的踮起脚尖,舞灵见大势不妙,急切的说:“那股力量虽然被击退了,但是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拜托你理智一点,现在还不是追本溯源的时候,你这么凶神恶煞,他都已经被你吓傻了,问了也是白问,咱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他一问三不知的事情上。”
    “你先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守聂的脸因窒息而变得涨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舞灵见晚虹终于将守聂放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慌忙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轻声嘱咐说:“主人这回失算了,让咱俩来找她帮忙压根就是个错。还是想办法跟她分道扬镳才行。她一脸凶相,头上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简直,一看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私欲不择手段的人,哪有乐善好施的心肠。”
    “可是她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这样丢下她会不会太········”守聂是个软心肠,见晚虹跌坐在地上,有些于心不忍,舞灵没好气的说:“难道你不想救宝绫了么?她现在生死未卜,你想留下来救这个女魔头,还是另想其他办法去救你的心上人?”
    “可是她这样会死的!”守聂又说,舞灵恨不得将他暴打一顿,“她现在就是那条在雪地里冻僵的蛇,等你焐热了她,等她缓过劲儿来,你就等着被她咬死吧!冷血无情的人,不管你对她有多好,都改变不了她生性里的冷漠,还有,她咬死你之后,也会咬死我的!除非你拔了她的毒牙!”
    “守聂,你不能丢下我,除了我,没有人能到圣山去,难道你不想去救你的心上人了么?我以你姐姐的名义发誓,只要你救我离开这儿,我一定信守诺言,把你的心上人从圣山救出来。”晚虹自然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能睥睨天下,也能忍辱负重,舞灵一脸担忧的看着神色犹豫不定的守聂,最终还是晚虹赢了。
    当弦音再次席卷而来时,晚虹紧紧的抓住守聂的肩膀,守聂刚要拉舞灵的手,哪想晚虹却一脚将她踢了出去,舞灵的身体就像先前断了翅膀的蝴蝶,弦音铿锵激烈,如水阻江石,浪遏飞舟,悲怆而委婉,银瓶乍破,珠玉飞进,又如风啸峡谷,百折而迂回。
    狰狞弦音如同锋利的刀刃,顷刻间击碎了舞灵的身体,舞灵从高空飘落,破碎的头发漫天飞舞,守聂目瞪口呆,挣扎着要去接住她,晚虹却死死的按住他的肩膀,锋利的指尖几乎扎进了他的皮肉里。
    “有人想陷害我!”晚虹一把抓住守聂,她用灵力撑起一道结界,舞灵的身体最终还是摔进了花海,她侧身躺在一片深红色的野花丛里,瞪大的眼睛里残留着对他的失望和惊恐,晚虹强行抓住着他往结界里走。
    哪想她的结界忽然被一股强大而势如破竹的力量击破,她被强劲的力量甩了出去,守聂也随着撞到了石头上,令他大惊失色的是,那么大的冲撞力,他不仅毫发无损,石头反而被撞出了裂痕,从中间的一个点开始,逐渐向四处扩散,像是一张逐渐分明的蜘蛛网,直到“砰”的一声爆裂,四分五裂。
    “你醒醒,舞灵!”守聂惊慌失措的跑到舞灵的身边,他所经过的地方,花叶凋零,残败的花瓣在脚印支离破碎,舞灵是灵女,她忽然睁开眼睛,只是她的眼睛不再是黑色,而是和四周鲜红的野花遥相呼应,她一脸莫名的看着守聂,这样的陌生和惊愕,仿佛是第一次见他。
    晚虹见形势不对,她手中的长袖刚缠到守聂的胳膊上,舞灵五指如刀,从半空中劈下,优美的弧线划出令人闻风丧胆的破裂声,斩断了缠在守聂胳膊上的长袖,晚虹没想到舞灵会变得这么邪门,而这个地方似乎也和她记忆中的花海不一样了。
    “不要过来,你再敢靠近一步,小心我捏断他的喉咙!”舞灵动作敏捷的从花丛中一跃而起,一把将守聂抓住了起来,她的手又从后面扣住他的咽喉,晚虹直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舞灵将下巴轻轻的搁在守聂的肩膀上,腥红的颜色逐渐从她的眼瞳中退去,黑漆的眼睛里依旧灵动,她歪着脑袋看向守聂,语气里的温度暖暖的,却令守聂心惊胆战,“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让你神魂颠倒!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反叛
    “原来是你搞得鬼地!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晚虹隐约从这片似曾相识却根本不是她和空世端南最初相识的地方,这是舞灵用灵力故意虚似出的幻想,以她的警觉不应该发现不了。
    错就错在她太过高傲自大,根本没把舞灵这个小角色放在眼里,哪想就是这个小角色将她推入圈套,稍不留神,万劫不复,而且没有准备的准备,想要反击,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不止一次的从主人那儿听说过你,在她眼里,你很聪明。却出令她厌烦,主人这辈子活得太窝囊,喜欢的人不敢说出口,只是一味的付出,愚不可及,直到死了还让自己带着满心的牵挂,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到最后还不是照样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她倒是成全了我。她这辈子虽说没什么作为,但是作为孔雀王国的首任大祭司,我继承了她所有的灵力,为了她,我会帮她完成她尚未完成的心愿。”舞灵神情悲悯的说,守聂反应迟钝,似乎还没有听明白她的话,“你说姐姐死了?这怎么可能呢?姐姐她········”
    “我能用灵力掌握这个虚拟花海,让一个死去的人回光返照,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的事情,岂能难得到我?主人对我有恩,她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我,让我护你左右,我自然不会辜负她的遗愿,那些话,主人早就想对你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她终于说出口,再大的遗憾也该抹平了,守聂,你不可以和宝绫在一起,主人对晚虹的生性了如指掌,所以才让我想办法将你和她纠缠在一起,不管她带着绕多大的圈,她只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前提是,必须让你远离宝绫。”舞灵手上的力度有所减弱,却始终没有从他的咽喉处拿开。
    “不可能,空世端南留给我的话不会有假,论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他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晚虹内心崩溃,她不相信那些话也是舞灵凭空编造出来的,舞灵看了眼满地的野花,一刹那间全都变成凌乱尖锐的石头,一切都是假象,“有些人,有些话,即使拥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滥竽充数,倘若不是他本人所说,你又如何能从中听出心境,你向来绝顶聪明,谁也无法从你眼中蒙混过关,真真假假,似是而非,只有用心对的人,滴水不漏的谎言总会不解自破,花海是假的,但是空世端南留给你的话却千真万确。”
    “如果宝绫死了,我也不会独自苟活!”守聂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逆转,他以为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姐姐会伙同他人陷害他,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又打着怎样的旗号为他好,这样的阴谋还是令他心碎。
    “刚才那阵琴声也是你故意做的手脚?”守聂心灰意冷,舞灵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此地不宜久留,如果你们想活命的话,还是趁早离开这儿才好,因为这个结界很快就要爆裂,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断断续续的琴音再次响起,但是却没有先前那么尖锐,细细润润的,像是游丝,犹如海潮退去,月明风清,悲戚而呜咽,欲断又连,像是白云无定的漂浮着,似乎还溅着点点的泪花。
    晚虹的灵力被这股强劲却又力量恰到好处的力量封住,体内的气脉沸腾,如不加以制止,混乱的气息横冲直撞,不仅会伤到她的五脏六腑,相互抵制的灵力会不断消磨,直到所有的修行前功尽弃,失去灵力的内力的雪女,将会和常人无异。
    “她就要死了,我有理由相信你把她引到这儿来,不单单是想借刀杀人,舞灵,我知道你和姐姐所做的这一切用心良苦,都是为了我好,现在我答应你,只要你将她从这儿带出去,我就遵从姐姐的遗愿,从此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即使不能和宝绫在一起。”守聂退了一步,晚虹筋疲力尽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感激,舞灵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但是她却苦恼的笑了笑,“能不能带着她活着离开这儿,恐怕不是我说了算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晚虹惊慌,舞灵说:“我之所以能在这儿虚拟结界,是因为这儿本来就是一个结界,我不过是就地取材,借了别人的结界用了一下,现在这个结界的主人已经醒了,他脾气反复无常,又很乖觉,他是孔雀公主的灵兽使者,主子都死了,没让他殉葬已经是他走了八辈子的好运了,其实论起来他的这条命还是主人偷偷救下的,一直让他住在这儿潜心修行,如今主子也死了,所有约束他的缰绳全部解散,他被困了这么久,性子撒泼蛮横些也是在所难免的。”

    “雪女,小心后面刺猪!”守聂不顾一切的挣扎着,舞灵的手从他咽喉离开,晚虹大惊失色,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狼狈过,这时两头身形庞大的刺猎凶神恶煞的向她冲撞过来,晚虹再不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也是芙雪仙子的妹妹,两头刺猪又如何伤得了她。

    然而让晚虹没想到的是,又有四头浑身长着尖锐钢刺的刺猪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包抄而来,她的灵力被封锁,内心又翻腾的厉害,内忧外患早已让她力不从心,还好守聂及时赶到了她的身边,舞灵坐在高耸的巨石上,看着他们这出困兽犹斗的好戏。
    “我无法运展内力,这些刺猪又都是咄咄逼人,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能死在这儿,得想个办法破了这儿的结界。”晚虹和他背靠背防守着,守聂说:“你都破不了的结界,我又如何能破得了,而且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懂,从小到大,我只是个用来祭祀的奴隶,哪来那么高深莫测的内力,你是不是急糊涂了?”

    “你的内力被人故意封锁住了,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只要我解除你的封印,你就可以利用内力击破灵力,这样我们就能从这儿逃出去。守聂,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作为皇子,孔雀公主为什么能忍下心将作贬为奴隶?只是因为你的娘亲得罪了皇后?我看这其中的隐情绝非这么简单,很有可能和你身上与生俱来的灵力有关!孔雀公主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出此下策。”晚虹坚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守聂对此一无所知,他茫然不解的看向晚虹,“我从来没有试过运展灵力,万一控制不了会怎样?”
    “如果控制不了,灵力会在体内涣散,就像烟花,顷刻爆裂,你会七窍流血而死!”晚虹原本不想吓唬他,但是形势急迫,她想也没想就说出口,守聂果然退却了,“我不能死,宝绫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我死了,谁去救她?”

    “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不试,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这些凶猛残忍的刺猪会将我们生吞活剥了,到时候,你的心上人照样会死,如果我们试一试,或许就会有奇迹发生,很多时候,总不能因为害怕就放弃,万一可以呢?只要能从这儿逃出去,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他们两个同病相怜,心里都有舍不得放弃的牵挂,守聂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是我的内力会不会伤到你?”
    “这就不用你管了。”晚虹避重就轻的说,其实她现在气脉混乱,只要守聂的内力爆发出来,她体内的灵力和气脉就像着了火的火药,如果她能千钧一发之际压住狂澜,或许还能有扭转的机会,否则,守聂强大的内力的伤害会让她首当其冲,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可以这么勇敢,毕竟,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雪笠!你终于现身了!”舞灵忽然向一个长身立于刺猪脊背上的男子行了一礼,她的虔诚和恭敬几乎将额头触及地面,男子样貌清秀俊雅,面色苍白,病怏怏的,虚弱而不失儒雅,好像从未见光似的。
    额头一朵五色莲纹甚是耀眼,细长的剑眉入鬓,他着一身银白色里衣外加透明白衫,里衣领子高高的遮住脖子一时间叫人分不清楚他是男是女,那白衫上有一朵朵描边的白云图案,系着银边白色束腰带。
    手里拿着一根五彩针线,五彩缤纷的线头从他身边缠绕着,一直拖延到地上,另一中手里拿着长笛,在末端还系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坠,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他就是守护孔雀公主的使者雪笠,这些刺猪也都是灵兽,只是面相丑陋狰狞,生性蛮横凶恶,见人吃人,遇鬼杀鬼,让人闻风丧胆。
    “我说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兴风作浪,原来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灵女。上一次的警告,难道还没让你长记性么?”雪笠的笑容很妩媚,却令人有种不容小觑的压迫,舞灵不敢造次,怯怯的说:“我是奉了主人的命令来这儿的。”
    “你少拿你的主子来压迫我,没错,我的的确确欠了她一条命,但是你要弄明白,我的债主是你的主子,而不是你,你更没理由拿着你主子的名义来我地盘上咋咋呼呼的,你以为我被困在这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的主子早就死了,欠她的恩情也就一笔勾销。不是我无情无义,事实就是如此,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讨要人情,把我当傻子,你得掂量掂量自个儿几斤几两!”雪笠的手紧紧握起,舞灵机灵,她嘴角忽然掠起一抹笑容,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自信说:“如今的世道已经不是你所记得的那个样子,你以为你从这儿出去了,以后就万事大吉了么?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罢了,总是免不了欲火焚身的下场。”
    “以我的本事,谁也奈何不了我。”雪笠这么说,也有他的自信和为所欲为的资本,舞灵笑,“孔雀公主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你也在这儿沉寂了好几百年,有些问题当初想不明白,那也是形势所迫,现如今,你也得为自己的日后前景做些打算才是。”
    “你想在我身上打什么算盘?”雪笠和她打过交道,知道她的为人,舞女说:“那个身穿红袍的女人就是雪女,当年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芙雪仙子,最终却死无葬身之地,她便是芙雪的妹妹,一个比不省油的灯更麻烦的人,她因为芙雪和天魔私相授受的事情连累,因而被贬下界,成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雪女,整天弄雪玩霜,很是得意,比起她在天界的日子,倒也挺风光的,她来这儿,就是想拿到孔雀公主的遗物灵光镜。你作为孔雀公主的守护使者,如今盗墓的人来了一拔又一拔,我把这么大的情势告诉你,你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这还要你提醒!”雪笠瞪了她一眼,舞灵笑,“不管我做的有多出格,终归是好心一片,你只要别嫌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好。”
    “那个穿破衣烂衫的人应该就是守聂皇子吧?”雪笠从刺猪身上跳了下来,站在舞灵的身后,或许是因为身体总是虚弱的缘故,他的身上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舞灵脸上一红,低下头,将注意力落在那两个和刺猪缠斗的晚虹和守聂身上。
    “他早就不是什么空有虚名的皇子了,只不过是被孔雀公主流放至苦海的奴隶而已。”舞灵说,雪笠眉头一挑,“原来你不知道呀!看来你的主子并没有跟你说实话。”
    “你说什么?”舞灵听出他话里有话,雪笠低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看着手里那根碧绿的长笛,还有那只悬挂在末端的玉坠,红色的流苏随风飘舞,优美的弧线犹如雨后彩虹。
    “想要知道真相,得付出点代价。”雪笠意味深长的说,舞灵从来没有想到守聂的身后暗藏玄机,她也曾好奇过,主人当初为什么会千方百计的保护他,甚至把命都豁出去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所有好的背后都有原因和苦衷的。
    “你听过龙司皇子的故事吗?”雪笠风轻云淡的说,仿佛只是闲聊,她知与不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一点点的将这个秘密揭开,舞灵惊奇,“听说龙司皇子其实就是孔雀公主的孩子,他天赋异禀,与生俱来就有一股强大的灵力,至于他的生父,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鹏玉,有人说是平民,还有人说是孔雀公主在梦里得到仙人指点,第二天就怀了身孕,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大概都下了地狱,我想最清楚的莫过于已经去世的孔雀公主。不过这和守聂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因为你的主子就是当初的知情者之一,大祭司对孔雀公主忠心耿耿,替她守护这个秘密,自然也就有道理了,她盗取孔雀公主的灵光镜,就是想知道守聂的下落,公主没有对她赶尽杀绝,不过是念在她曾经忠心耿耿的情分上,我想你是知道的你的主子对守聂的感情,那不是守护幼主的感情,而是僭越,公主闻之,勃然大怒,只是她又想明白了,不管你的主子对守聂存了什么心思,只要能保护他,僭越了又有什么关系,你所说的那个奴隶守聂,他的确是个奴隶,公主和大祭祀为了掩人耳目,从众多奴隶中千挑万选,终于选出了他,然后将他给杀了,故意用守聂这个身份取代了他的真实身份,连样貌也改了,其实他就是传说中暴病而亡的龙司。也是公主临终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守护的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下场
    “这怎么可能?主人不会骗我的!”舞灵忽然有种人算不如天算的落魄,雪笠笑,“只有最不可思议的那种可能才是事实真相,如果真那么容易的让你给想到了,那么孔雀公主和大祭司精心策划的局岂能称之为天衣无缝,尔等小辈,聪明反被聪明误,也敢挑战公主的智慧,岂不是找死么?况且你口口声声说要遵从你主子的遗命,此时此刻你却忘了自己的本份,将你保护的人丢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便是你对大祭司的忠心么?我想她在天之灵看到了,一定会被你寒透心的!”
    “我·······”舞灵忽然想起来之前主子对她说的话,她要她凡事给自己留条退路,难道当时她就对她有所防备了吗?
    “你们都骗我!”舞灵已经取得了大祭司的所有灵力,说到底,她虽然灵力高强,到底还是不是人,她不过是想借着晚虹拿到孔雀公主的灵光镜,这样她就有足够的能力找回真身,做一个真真实实的人。
    “在别人骗你之前,你不也骗了他们,大家心里都亮堂的很,不过是互惠互利,为彼此争取更大的利益,你说大祭司骗你,可是大祭司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却依然一心一意对你,将所有的灵力传授于你,只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回心转意,继续保护守聂,可惜是你先对别人隔了心,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别人真心相待?岂不是痴心妄想么?”雪笠说着便要拿起长笛,舞灵早有防备,她的指尖忽然盛开一朵黑色的灵光,雪笠冷笑,“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
    “这还是雕虫小技么?”舞灵机灵而狡猾,她的左手盛开的黑色灵光并没有击向他,而另一只手里的灵光却出其不意的从后面向他袭去,雪笠措手不及,被那股强势的灵力击中,从巨石上摔了下去,手里的长笛被远远的甩了出去,原本就孱弱的身体经这么一摔,险些命丧黄泉,舞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老话说得好,以眼还眼,以眼还眼,是你们不仁不义在先,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晚虹冒险替守聂打开内力,哪想孔雀公主的封印太强,一股惊涛骇浪般的灵力忽然从守聂的身上反噬出去,万箭穿心般的杀伤力几乎贯穿了晚虹的整个身体,她被狠狠的甩了出去,嘴里连吐了几口鲜血。
    体内平息的灵力再次风起云涌,相互融合的灵力和内力几乎同一时间撞向了她的胸口,眨眼间,她的胸口被撞出了个大窟窿,鲜血从她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涌出来,染红了身上灰白色的石头,触目惊心。
    守聂也受到重创,相对于晚虹来说,他的伤势很快就能得到痊愈,因为他身上的封印既是防御别人的堡垒,也是他修身养性的资本,他眼疾手快的想要将晚虹抱起来,可是晚虹奄奄一息,她用力的抓住守聂的肩膀,眼里蓄满了泪水,张了张嘴,好像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出来,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这样死去太不甘心了。
    “我该怎么帮你?”守聂大惊失色的说,看着她胸口那么大的血窟窿,他的脸色都快被吓得脱血了,想去替她按住伤口,那么大的口子。手掌根本就按不住,晚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守聂也怕得要命,嘴唇剧烈得瑟着,口齿不清的说:“早知道就不用试了。”
    “大概这就是命吧!”晚虹是个高傲的人,自从被贬下界,她从未流过泪,连泪花也没有,如今穷途末路,她也体会到死亡的可怕和绝望,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带着花香的风拂过,泪痕是凉的。
    “我必须要拿到灵光镜,谁也阻止不了!”舞灵已经走火入魔,雪笠倒在地上,一只刺猪走了过来,用长长的鼻子拱了拱他的身体,这些刺猪都是他饲养的灵兽,舞灵傲然,“我被自己的主子遗弃,那我也让你尝尝被自己所饲养的灵兽撕成碎片是什么样的感受!”

    舞灵漆黑的眼瞳再次变成腥红色,从她屈伸的五指迸发出去的灵光逐一落到那些凶猛的刺猪身上,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意图挣扎着来自外力的灵光牵引,可是舞灵的灵力太强,刺猪很快被灵力牵制。

    它们变得比之前更加残暴,眼里流着血,锋利又尖锐的獠牙不停往外流着粘液,呼哧呼哧的呼吸着蔓延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它们狂躁不安的跳动着,像是中箭的猎物作着最后的挣扎。

    雪笠大惊失色,离他最近的那只刺猪狂叫一声,随后张着血盆大口咬向了他,舞灵心满意足的看着脚下那一幕残忍而撕心裂肺的画面,雪笠的左胳膊被刺猪硬生生的咬了下来,他忍着剧痛向笛子方向滚了两滚。

    哪想刺猪很快追了上来,满嘴都是血,混血的粘液不断的滴落到石头上,雪笠差一点就要抓到笛子了,左腿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另一只刺猪扑了上来,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脚。

    然而就在这时,刚才还站在石头上哈哈大笑的舞灵忽然惨叫一声,身体摇晃了几下,竟然从石头上摔了下来,刚好摔在一块最尖锐的石头上。

    巨大原冲击力致使石头直接削掉了她的脑袋,随着她灵力的失控和死亡。那些受控的刺猪也在刹那间恢复神智,咬住雪笠的刺猪大惊失色的松开嘴,然后胆怯惶恐的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儿。

    残存的灵力依旧缠绕着舞灵的身体,那些暂时失去钳制的刺猪再次卷土重来,雪笠失去了一只胳膊,他奋力向前爬去。

    刚好抓住了笛子,哪想随着舞灵的步伐,石头颤动,笛子末端的玉坠竟然卡进了石头缝隙里,他试了几下都没能将笛子拔出来,凶残的刺猪蠢蠢欲动,它们迈着和舞灵一样凌乱颤抖的步伐,一步步向前逼近。

    雪笠的脸上布满了鲜血,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丧命在自己所养的刺猪身上,舞灵的头没有了,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那些受她控制的刺猪也同样如此,横冲直撞。

    晚虹见一只流着粘液的刺猪向守聂逼近,她挣扎着坐起来,守聂似乎忘了害怕,他将晚虹挡在身后,明显感觉到有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在身体里逐渐升温,灼热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内脏烫伤,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刺猪听到动静。

    舞灵也循着声音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像是酩酊大醉,随时都会摔倒,每走一路,没有脑袋的脖子上总会飞溅出大量的血水。守聂身体里仿佛蛰伏着另一个,拼命的拉扯他的皮肉,想要挣扎出来,晚虹气息微弱,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她却清晰的看到几只刺猪气势汹汹的向他们扑来。

    她的脸上忽然一热,黏糊糊的,一只刺猪咬住了守聂的肩膀,骨头清脆的声响惊悚而惨烈,飞溅的血液立刻浇到了她的脸上,又有几只刺猪扑了上来,咬住他的脖子和腹部,守聂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一命呜呼了,他被咬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的身体流尽了血液,雪笠想要制止却已自身难保。

    就在刺猪将矛头对准晚虹的时候,一抹细小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她一手拿着一颗被咬了一口的桃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枝不知在哪儿折的杨柳,细嫩的枝芽给这片荒芜凄凉的地方多了几分生气,她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下的乱石,面对这些面目可憎的刺猪,小女孩似乎一点儿也不畏惧,她先是走到舞灵面前,惊奇的看了看她空荡荡的脖子,仰头天真的问:“你的脑袋哪里去了?哦,我看到了,原来在那里。你的眼睛还睁着呢!那你能看到我吗?”

    舞灵没有脑袋的身体忽然撞向小女孩,哪想她在离小女孩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女孩身上忽然冒出一股像结界一样的祥瑞之光,晶莹透亮的光泽立刻击破了舞灵身上的灵力,并将其化为乌有,舞灵的身体剧烈颤抖了几之后,摇摇晃晃的竟然摔下了,随后眨眼间的功夫,竟然化成了一滩血水。
    “叔叔,你的胳膊在这里。”小女孩儿又屁颠屁颠的走向雪笠,她将手上吃到一半的桃子递到他的面前,喜笑颜开的看着他,应该是想请他吃的,雪笠的胳膊被刺猪咬断了,痛不欲生,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小女孩儿以为他的不动声色是拒绝,便将手里的杨柳枝放到他的胸口上,然而让雪笠大吃一惊的是,胳膊断口便的剧痛竟然有所减缓,小女孩儿见他还是不说话,以为他不喜欢,杨柳枝刚从他的身上拿开,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

    “我喜欢那个·····那个······”雪笠痛到口齿不清,小女孩儿不解,她扬了扬手里的桃子和杨柳,“叔叔,你想要哪个,是桃子还是杨柳,你得告诉我你想要哪个,这样我才能把你想要的送给你,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想要哪个呢?”

    “小柿子,不要闹了!快点让开,你去看看那边两个怎么样了!这个叔叔交给我安置!”一个身着白色衣服的女子走了过来,眼波流转,忽闪的眼眸里清雅而不失风情万种,她缓缓的蹲下,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按住雪笠的肩膀,断口处的痛苦戛然而止。

    “现在还痛么?”女子声音轻柔,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另一只手里,雪笠面色惨白,额头上缀满了汗珠,女子又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方巾,动作轻柔的替他拭去额头上的汗,随后又抓住那只卡在石头缝隙里的笛子。

    雪笠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还没来得及阻止,女子一个用力,立刻将笛子将石头缝隙里给拽了出来,只是那只玉坠却摔进缝隙深处,也不知道这条缝隙有多深,反正已经看不到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在意,对你很重要吗?”女子反应过来,一脸歉意,雪笠努力的坐起来,看着白色的袍子上早已血迹斑斑,叹了口气说:“丢了就丢了吧!我有愧于主人教诲,也无颜带在身上。”

    被自己饲养的灵兽咬断胳膊,这样的挫败让他无言以对,女子看了眼他的断肢,沉吟半晌才说:“只怕你的胳膊已经接不回去了。”

    “这样也好,至少能让我记住这次耻辱。”雪笠说,他的目光不经意的和女子相触,女子侧过脸,避开他的眉目,“你再看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狐姐姐,他还在看你唉!贼贼的!”小柿子一边咬着桃子一边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雪笠做贼心虚的低下头,急于狡辩的眼睛闪烁着,心慌意乱,不知道该看哪儿才适合,女子故意用了力,雪笠被这没来由的一弄,痛到不能自己,失声叫了出来,小柿子站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女子瞪了她一眼,小柿子立刻乖乖的说:“他们俩个都死了。”

    “死了?”女子听说他们俩死了,立刻丢下雪笠,他胳膊上的绵布刚缠到一半,小柿子坐在石头上,不时的用杨柳枝拍打着石头,拍得枝条上的嫩芽支离破碎,飞得到处都是,这么无聊的游戏,她却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些残碎的嫩芽像是被赋予了某种力量,它们渗入石头缝隙,竟然慢慢的长出另一颗完整的嫩芽来。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儿就会长出许多杨柳。
    雪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不点儿,忽然觉得她身上的光与众不同,寻常的灵光与它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这种祥瑞之光极其罕见,即使是上仙,也很难得,纯净而灵透,排山倒海,势如破竹,可以破解任何灵力束缚,这也是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解舞灵的灵力封锁的原因所在。小柿子玩的正起劲,似乎发现有双好奇的眼睛正在打量他,她忽然转过头,雪笠的眼睛被她逮个正着,孩子童言无忌,立刻向她的狐姐姐告状了,“姐姐,他老是拿眼睛盯着我看,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他是不是就是叔叔所说的坏人?”

    “你不看他怎么知道他看你?老实呆着,还有,他们俩个只是昏死过去了而已,并没有死了,以后说话一定要说清楚,万一我听信了你的话,把他们俩拖出去埋了怎么办!”女子很不高兴的说,雪笠没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竟然替他说话,心里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刚要说几句以表感激的想法,哪想却被女子劈头盖脸的说:“请把你的眼睛管好,如果再敢乱看乱瞄,我一定帮你挖了他,以绝后患。而且,她只是个小孩子,你没必要把兴趣放在她的身上。”
    第二百八十三章 小柿子

    “弧姐姐,那我就把他对我的兴趣全都给你,那以后就让他对你感兴趣就好了。反正你那么大岁数了还单身一个人,我一靠近你就能感觉到你有好多孤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是我从古书上看来的,还是叔叔教我认识的,叔叔说了,一个人不能孤独太久,要不然心里就再也装不下什么什么人了,弧姐姐,叔叔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没有把我装进他的心里吗?不过,我倒是把他装进我的心里,塞得我肚子都胀了,饭都吃不下!”小柿子说话套路很深,一般人听不懂的,女子面红耳赤,羞怯的想要从缝隙里钻进去,她捏了下小柿子的脸蛋说:“谁说我孤独了,还有,我没有那么大的岁数,你叔叔也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跟你说,我看他才是寂寞无敌呢!以后不许乱说,再敢乱说小心揍你。”

    “你才舍不得揍我呢!因为弧姐姐最喜欢我了。”小柿子笑得很得瑟,她走到守聂的身边,用手碰了碰他皮开肉绽的脸,从她指尖上流淌出的光芒穿针引线,一点点的将他身上的伤口缝合了,女子也惊讶于小柿子身上的异能。

    这都是因为小柿子的体内有火影灯的缘故,自始至终,火影灯本来就是天界神器,万物的灵力起源,它可以摧毁一切灵力所赋予的力量,也可以吸纳任何被力量所承载的灵力,她的灵肉已与火影灯合二为一,火影灯赋予了她力揽狂澜,泯灭与重生的力量。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雪笠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小柿子一个人无聊的坐在石头上,兴致勃勃的看向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屁股顺着光溜溜的石头滑了下来,女子急切的问:“你去哪儿?”

    “我一会儿就回来。”小柿子火急火燎的跑了,很快没了踪影,雪笠得不到回应,尴尬不已,以为她没听见,又自以为是的问了一遍,女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是奉了君上的命令来救守聂,救你,不是刻意的,毕竟我们素不相识,不过你运气不错。”

    “你是说我沾了那小子的光?论起来我和他还是有些渊源的。对了,你的君上是谁?为什么会对守聂那么感兴趣?”雪笠好奇的问,女子不想搭理他,可是他就像苍蝇一样,怎么也赶不起,总是没完没了的问来问去,让她心生厌烦,“你的胳膊不痛了么?”


    “托你的福,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姑娘身手了得,又有侠义心肠,在下雪笠,是这儿的······地主,姑娘长得漂亮,包扎的手法又很出色精绝,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姑娘在眼下的世道已经不多见了,在下愚昧,白白痴长了几百年,跟姑娘比起来,在下自愧不如,还有,在下对姑娘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敢问姑娘芳名?”
    雪笠绕了这么多弯子,最想说的却是最后一句,女子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在他眼里,她竟然成了一个绝无仅有,无可挑剔的女人,这或许也是一种成功。
    “我叫小英。”女子没有再大动肝火,这些话说得那么暖心,再大的脾气也没有了,雪笠歪过脑袋想了想,“刚才那个小屁孩不是叫你“狐姐姐吗?”
    “听你这么一说,你也想叫我狐姐姐吗?”小英的脸色很快风卷残云,暗淡下来,雪笠还没有听懂其中的愤怒,“小屁孩的话信口雌黄,哪能当真,我看你的岁数也不会比我大到哪里去。不过她说你一直很孤独,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挺孤独的,两个同样孤独的人,想要驱赶孤独的最好办法就是·········”
    “早知道你这么啰哩啰嗦的我就不救你了。”小英没好气的说,雪笠后知后觉,终于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还没好好了感谢你,要不这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这么大的恩情,我可能这辈子都还不起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我很嫌弃,离我远一点,不对,离我们离一点。”小英对罗嗦的男人很没有好感,雪笠死皮赖脸的跟在她后面,“我在这儿已经呆不下去了。”
    “这跟我有关吗?”小英怒,雪笠厚着脸皮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再加上我欠你这么大的人情,哪能赖着不还,而且这也不是我的作派,传出去,我会被人骂作无情无义,厚颜无耻的人。”
    “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小英已经忍无可忍了,雪笠想了想,一脸受伤的样子,“我真的这么差劲吗?没想到第一次就给你这么不好的印象。”
    “等小柿子回来,我就会带着他们俩离开这儿,如果我们以后还能在其他的地方相遇,说明我们之间真的有缘分。”
    小英已经用灵力封印住了晚虹胸口的伤,虽然暂时替她止住了血,但是她伤势过重,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如今小柿子又在关键时刻跑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如果你躲着不见我,再大的缘分也凑不到一起去。”雪笠喃喃自语的说,哪想这话又被小英听到了,看到他低着头,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样子,心又软了,岔开话题说:“你怎么会住在这个地方?”
    “孔雀公主死了之后,作为她的守护使者,原本随同公主殉葬才是我的最终归宿,但是公主放下不下她的儿子龙司,所以才让我封印在了这儿,等待他的出现。”
    “然后保护他?”小英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残断的胳膊,雪笠仿佛被她这个细微的举动伤到了,看着满身的血迹,还有缠着绵布的胳膊,叹了口气说:“都说我运气不错,希望龙司遇到我,这也能是他的好运,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心尽力保护他,即使让我粉身碎骨,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全他,这也算是我对公主尽的最后一份孝心。”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本事保护别人,龙司横空出世,他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作为孔雀公主和鹏玉的儿子,这是他与众不同的身份所给予他的代价和牺牲,不过对于你来说,大话说多了,会变成大言不惭的。”小英冷冷的说,雪笠张口结舌,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怎么了?被人踩到尾巴了?”小英也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什么,雪笠痴痴的说:“鹏玉是天魔的前世,那小子又是鹏玉和孔雀公主的亲生儿子,如果要说天魔就是龙司的父亲,这样的说法一点也不过分,你专程来救他,说明龙司的生死和你的君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你身手不凡,而那个小屁孩就更加了不得了,身上的祥光能破解一切灵力封锁,如果我猜你的君上大人就是天魔,我相信这样的机率八九不离十。”
    “然后呢?”小英大惊失色,她终于知道话多容易出漏洞的,懊恼不已,雪笠仿佛找到了某种契机,“论起来我也是孔雀公主的守护使者,你的君上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不会介意我加入的,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力量,而且我吃的很少,劈材烧饭干活向来都是最勤快的,反正我在这儿已经呆不下去了。刚好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谁让你加入了!别自作多情!”小英对他更反感了,雪笠却丝毫不把她的反感放在心里,“他们两个人那么重,让你一个弱女子抱着太不方便了,而且龙司那小子太胖了,浑身都是腱子肉,我虽说没什么本事,但是帮你鞍前马后的细碎活计还是做得来的,比如说给你端茶递水,早上请安之类的,对了,那个小叫柿子的小屁孩,说话没头没脑,尽会胡说八道,你想揍她的时候,如果不方便亲自动手,尽管言说一声,我肯定帮你揍她痛快了。”
    “你敢碰她一下,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痛快!”小英狠狠的瞪她一眼,小柿子有时候会叫她狐姐姐,有时候却会叫她娘亲,她是君上从桃远村带回来,亲眼看到父母和亲人被大火吞噬,她那么亲昵的叫她,是因为她打心眼儿里就没有把她当外人。
    “娘亲,你看我找到这个好玩的东西。”小柿子蹦蹦跳跳的回来了,小英的眼里立刻流光溢彩,她满脸笑容的向她招了招手,小柿子跑得满头大汗,后面跟着一只长得很奇怪的狗,它的脖子竟然是歪着的,所以走起路来像个横行霸道的螃蟹,步伐歪歪扭扭的,眼睛还使劲的往前面斜,模样特别滑稽。
    “歪脖子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雪笠算是开了眼界,小柿子笑,“我在上面的时候看到那边草丛一直在动,原来这只歪脖子狗狗竟然和一只大蟒蛇打架。我去到那里的时候,狗狗已经把大蟒蛇咬死了,娘亲,你说它厉不厉害?”
    “小柿子才是真的厉害呢!隔了那么远都能看到。”小英一脸宠爱的抚摸着她的额头,又用手帕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汗,歪脖子狗斜着眼睛看向雪笠,随后又用爪子挠了挠他的靴子,雪笠见它这么识时务,顿时喜欢上这只斜眉歪眼却特别有眼光的狗,虽然它的样子怪里怪气的。
    “小柿子,我们在外面已经逗留很久了,别光顾着玩,叔叔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呢!”小英适时说,雪笠立刻附和说:“对啊!我也想去拜见拜见你的叔叔!”
    “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我不想那么快就回去!狐姐姐,你对我最好了,再让我玩一会儿再回去!”小柿子闹起了脾气,小英却拉下了脸,“你别不听话!如果耽搁了时间,叔叔怪罪下来,你又要挨罚。况且人命关天,你的时间不要紧,可是他们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还记不记得叔叔临走之前是怎么交待你的?”
    “他让我们把龙司哥哥活着带回来。”小柿子低下头,仿佛知道自己犯错了,小英将她搂在怀里,“再不回去,你的龙司哥哥就再也醒不来了,他要是死了,你的叔叔可能再也不会对你笑了。你想看到他不开心吗?”
    “狐姐姐,我们给歪脖子起一个名字吧?它歪了脖子已经很可怜了,如果连一个名字也没有的话,它就更可怜了。”小柿子忽然将目光看向雪笠,一脸期盼的说:“你给它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为什么是我?”雪笠有种深受器重的荣幸感,小柿子想也不想的说:“因为我觉得你和它挺像。”
    “我不会。”雪笠板着脸说,随后转过脸看着他生活了将近百年的地方,忽然要离开,多多少少会舍不得,不过再怎么舍不得,他都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总要做出告别的准备,小英一把按住小柿子的肩膀,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表面说得风轻云淡,但是他却将之前长长久久的记忆和过去都在这儿留下了见证。
    “狐姐姐,你为什么一直看着他?”小柿子童言无忌的说,声音有些大,雪笠就是再难过,他的耳朵还是能听到些只言片语的,他一扫脸上的阴霾,兴奋的说:“你在偷看我吗?”
    “狐姐姐,你真的在偷看他吗?”小柿子也搞不清状况了,雪笠信以为真,脸上的期盼和他脸上的伤痕形成鲜明的对比,“其实你不用偷看的,如果你想看,我也不会介意的,当然了,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长的有多好看!”小英被他这么一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难以为情,小柿子一脸认真的看向雪笠,又歪头想了想,忽然像是想起重要的事,“我记起来了,狐姐姐之前也一直偷看叔叔的。就一直站在窗外守着,直到叔叔的灯灭了才回去,我都撞见过好多次了,狐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叔叔说,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才没有说出口。”
    “小孩子家家的,你都知道什么!”小英大惊失色,慌忙用手捂住小柿子的嘴,雪笠惊愕,“原来你早就用看我的眼神看过别人,我还以为······”
    “你的以为太多了,小柿子口无遮拦,她的话你也相信。”小英真的拿小柿子没办法,雪笠仿佛听出了其中的言下之意,一脸惊喜的说:“你是说小柿子刚才的话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从来没有偷偷的看过谁?”
    “你以为你是谁?我爱看谁就看谁,跟你有半分关系么?你别忘了,我跟你没那么熟的,别拿那么多的客套跟我套近乎。”小英头也不抬的走开,小柿子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背影,“狐姐姐,你要去哪里?”
    “打道回府!”小英气得连音调都变了,小柿子用手拍了拍歪脖子的脑袋,一脸无奈的说:“大人的世界,我们小孩子永远也弄不懂,说好要给你一个名字的,算了,救人不如求你,还是我给你起个新颖的名字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惊险
    “它的脖子是歪的,那以后就叫它歪脖子好了!俗是俗了点,但是贴切呀!”雪笠说着便走向晚虹和守聂,小柿子却一脸不高兴了,“歪脖子本来就是它的痛处,你干嘛还要拿它的痛处作为名字,以后还要呼来喝去的,这样对它不公平,谁想一生下来就歪脖子呀!”
    “这是事实呀!”雪笠一把将她从面前拔开,小柿子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叫你独臂侠?”
    “好名字呀!我重出江湖正愁没有贴切的名字!小柿子,你是我见过最聪明可爱的小屁孩!这个名字,算是你孝敬我的。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也不枉费你给我这么好的用心。真是有良心的小东西!”雪笠忽然一拍脑袋,眼前闪过一道灵光,他搂过小柿子,指着歪脖子稀奇古怪的身板, 不怀好意的说:“你看它的毛是黑褐色的,在我的家乡长有一种特别好吃的核桃,我看它的脑袋和核桃差不多,虽说有点尖嘴猴腮,但是还没有完全脱了狗形,你叫小柿子,它就叫小核桃,刚好都是能吃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你的名字和它的名字念在一起朗朗上口,又特别好记,你觉得呢?”
    “小核桃!这个名字好!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核桃,你的家乡远吗?我想吃核桃!”小柿子天真无邪的说,雪笠笑得很贼,“我给歪脖子起核桃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的和核桃长的很像,如果你想吃核桃,那就多看看歪脖子的样子,如果看了它之后还想吃,那我就想办法给你弄几颗过来解解馋!”
    “你家乡的核桃和小核桃一样大,那么剥下来得盛上一大碗,那吃一颗得管好几天不用吃饭!其实样子都是次要的,那你就帮我和叔叔多弄些过来,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吃那些苦涩难吃的野果子了!”小柿子一脸欢喜的说,雪笠搬起的石头最终还是砸到了自己脚上,他家乡的核桃早就随同孔雀王国覆灭了,他得去哪儿才能找到和歪脖子一样大的核桃?
    雪笠召唤来了几头刺猪,这些神智恢复的刺猪仿佛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全都低着头聚拢过来,雪笠并没有责怪他们,留下两头最大的,又将其他的刺猪遣散,负责继续留守在这儿,指不定哪一天,他还会回来的。
    小柿子好奇的盯着这些面目狰狞却在主人面前乖巧温柔的庞然大物,雪笠将晚虹和守聂分别放到刺猪身上,它们宽厚的背脊不管怎么颠簸,都能保护平衡和安稳,睡在上面的两个人也不会摔下去。
    “你也想坐吗?”雪笠笑,小柿子兴奋的点了点头,她坐在刺猪的脖子上,雪笠拍了拍刺猪的脑袋,它立刻收起脖子上尖锐的毛发,变得像柳絮一样柔软舒适,小核桃也因此沾了光,和小柿子一起坐在刺猪身上。
    雪笠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曾经呆过的地方,几十头刺猪端坐在山坡上,目送主人离开,当他身影被影影绰绰的树木淹没的时候,山坡上传来一阵阵凄凉而婉转的嚎叫声,听起来虽然惊悚,在雪笠听来,却是他的灵兽对主人的尊重和告别。
    “舍不得你可以不走啊!”小英说,雪笠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可以永恒不变的,只要心在哪儿,哪儿就是安身之处。我是个有出息的人,总不能因为江湖险恶就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
    “准备好了吗?”小英用灵力撑起一道结界通道,这样就可以通过时间隧道直接到达想要去的地方,更何况这儿离君上所在的地方十万八千里,即使再快的脚程也得十天半个月,到时候黄花菜凉了不说,他们两个也都一命归西。
    雪笠稀里糊涂的应了一声,脑子里却没有反应过来,当他被小英强拉着进入结界时才恍然大悟,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小英的怀里去。小英一脚将他踢开,恨恨的盯着他。
    小柿子笑得不亦乐乎,歪脖子也斜着眼睛瞪向他,雪笠的脸几乎红出了血色,右脸上依旧残留着刚才撞到小英胸口那两处柔软隆起的地方,只是有股淡淡的狐臭。
    转瞬即逝的速度很快,但是这种利用灵力来缩短距离的方法虽然很有效,但是及其耗费灵力,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这样冒险,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了,也容易遭受到攻击。
    因为在结界中,灵力是无法完全运展开来的。有很多武林高手,他们没有死在对死敌的较量中,而是死于毫无防范的结界里,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撑起结界的人是内力受到局限,而且灵力耗费过大,致使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生前轰轰烈烈,死后不明不白,许多英雄,总会留下这些悲歌和遗憾。
    就在这时,小核桃忽然急躁起来,小柿子惴惴不安的抚摸它那错位的脑袋,哪想它竟然挣扎着从刺猪的脖子上跳下来,歪了脖子自然指望不上安稳落地,它被摔了个四脚朝天,雪笠似乎从歪脖子反常的举动着察觉到了什么,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小英,刚好也对上了她疑惑的目光。
    “下面有情况!”透过稀薄却灵力强盛的结界,在飞速移动的过程中,小英清楚的看到了下面似乎有几对人马交战,尤其是那些烟火,滚滚浓烟直往上翻腾,几乎要渗入进结界中,小柿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雪笠想要凑近,小英一把揪住他,随后又松开,“如果你想下去,我现在就将你还有你的刺猪一脚送下去。或许你还能解决两兵交战的大事儿!也算是作为你刚出山就做出的大手笔,相信那些人一定会视你为神灵,对你膜顶崇拜的!”
    “这么高的帽子,我可戴不起!”雪笠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一哪,哪想他失去了胳膊之后,整个人似乎也失去了平衡,身体稍有动静,每个肢体的协调仿佛就乱了套,小英见他身体穿出结界,刚想抓他,小核桃好像经过刚才那一栽,也头晕眼花的,一头撞到了雪笠的腿上。
    雪笠身体摇晃的弧度更大了,一个不留神,再加上小英的补救差了一个节拍,雪笠就这样从半空中摔了下去,小核桃坐下来,歪着脖子看着他就这样摔下去。小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半途而废也太可惜了。
    可是他身份特殊,害怕君上知道这件事后会迁怒于她,可是她也知道,这样贸然打断结界传输,会对她的灵力修为带来很大的损耗。小英捧住小柿子的脸蛋,认真的交待她说:“你先带他们两个回去,见到君上之后,你就把雪笠摔下去的事情告诉他,我必须下去救他,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们谁也但当不了这个责任。”
    “那你一定要把独臂侠带回来!他说他要给我吃他家乡的核桃,我还没见过和小核桃一样大的核桃。吃一颗应该能撑上好几天不吃饭的!”小柿子一本正经的说,小英点了点头,她拍了拍刺猪的脑袋,“刺猪是雪笠的灵兽,等你把他们送回去之后,就让它和君上一起来找我,它能嗅到雪笠身上的气味。”
    小英说完一跃而下,呼啸的风像刀子一样从她的脸上刮过,空气里弥漫着刺臭的恶臭和炸药的硝烟味,她稳稳当当的落到一棵树上,一窝受惊的雏鸟惊慌失措的拥挤在一起,发出尖细而稚嫩的喳喳声。
    鸟窝边缘的茅草上沾着斑斑血迹,在大树翘出地面的根系上,一只巨大血肉模糊的巨鹰已然死去,锋利而尖锐的嘴巴死死的啄在树根上,仿佛要从地上挣扎起来。
    雏鸟越叫越凌厉,听得人揪心,小英眼里忽然掠过一丝惊奇,她从鸟窝的下方找到一枚菱形飞镖,看来杀死巨鹰的暗器应该就是这个飞镖了。小英将捡来的飞镖藏了起来,她努力寻找雪笠的身影,她明明记得雪笠是在这个方位摔下去的,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该留下一些痕迹的。
    “救命!”一阵微弱的呼救声隐约从悬崖下面传了过来,小英刚才来的匆忙,这才发现这棵巨树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而翘出地面的根须也是因为大树往悬崖下方倾倒才形成的,小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雪笠时运不济,一跟着摔到悬崖下面去了?
    “你是中原人?”小英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悬挂在悬崖上的男人拉了上来,男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模样,但是他的手却像是饱经风霜,常年劳累所致,手背上青筋暴起,曲张虬结如蚯蚓一般,五根手指看上去也很惊悚,像是被大火烤灼过,像是晒干的鱼片,紧紧的的贴在干枯的骨骼上。
    “你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小英好奇的问,男人慌忙将双手背在后面,眼神有股掩饰不住的自卑和慌乱,他在肩膀上的褡裢里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石头,在阳光下闪着透亮的光,看上去像是质地精良的水晶,又像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过看他的打扮,分明就是一个从中原避难而来的难民,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昂贵的东西?
    “把东西收起来吧!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用,说不到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小英对这些凡俗之物不感兴趣,男子一脸惊异的看着她,“那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救你,是因为我刚好路过,不过是顺手救了你那么简单而已。所以不需要你的任何感谢。”小英想走,心里记挂着雪笠,不知道要不要去崖底看一看,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能确定他的下落。
    “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救命之恩大于天,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冒险!而且这儿到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独行刺客,我就是被他们逼到走投无路才佯装跳崖,还好我福大命大,在摔下去的瞬间悄悄抓住了崖壁上的根须,当然,真正救我的人却是女侠你!”男子满脸污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似乎也好长时间没有换洗,小英见他难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又被他所说的独行刺客吸引住了,“独行刺客?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你不知道独行刺客?”男子大吃一惊,仿佛这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小英仰起头,看了眼依旧在鸟巢里喳喳乱叫的雏鸟,它们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哺育它们的母亲已经惨死树下,不管它们叫的有多惨烈,它都再也听不到了。
    “这儿既然这么危险,那你还是早点离开,要不然独行刺客知道你还活着,一定还会卷土重来,将你置于死地,到时候,你再懊悔可就来不及了。况且,我也没那么巧合再遇到你。”小英看着鸟巢叹了一口气,男子眼神一阵暗淡,“独行刺客不管遇到谁都会赶尽杀绝,所以,不光是我危险,如果不幸被你给遇上了,他们也会置你于死地。”
    “我跟他们无冤无仇,凭什么对我下手?”小英冷笑,男子说:“你以为他们追杀我,是因为他们和我有血海深仇?我刚到河边准备洗澡的,哪想他们看到我就不分青红皂白想要砍死我,要不是我腿长跑得快,早就碎尸河中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小英来了兴趣,男子似乎也不太清楚,却也知道些内情,故意吊她胃口说:“一个人太危险,我看你也是一个人,要不然咱俩结伴同行,你身手这么了得,论单枪匹马,他们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如果遇到三五成群的,你我都在劫难逃。女侠,不如你同我一道走,一路上还能有个照应。到了南国皇宫,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的要求。”
    “能去南国皇宫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我从来不相信莫名其妙的巧合,独行刺客追杀你,一定跟你的身份或去南国皇宫的目的有关,这么深的水,我要是一脚踩下去,兴许一个泡也没能冒上来就糊里糊涂的被淹死了。我要是连这么浅显的眼识也没有,那也太没用了。”小英也能明白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块不菲玉石的原因。
    “其实独行刺客的飞镖向来百步穿杨,你知道我为什么有机会跳崖吗?”男子很会察言观色,他立刻发现心不在焉的女子应该是来找人的,而且他也不相信莫名其妙的巧合,小英目光环视四周,“你被独行刺客逼到了犄角,不跳也得跳。”
    “他们想要杀谁,那都是一眨眼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一个人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不偏不倚刚好砸死了他们中的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头领。我趁乱看到悬崖上到处都是树木的根须,只要有所准备,跳下去的瞬间抓住根须,这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难度。”男子的声音很低,偏偏又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小英心里猛地一紧,“那个人是不是穿白衣服?”
    “你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小英好奇的问,男人慌忙将双手背在后面,眼神有股掩饰不住的自卑和慌乱,他在肩膀上的褡裢里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石头,在阳光下闪着透亮的光,看上去像是质地精良的水晶,又像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过看他的打扮,分明就是一个从中原避难而来的难民,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昂贵的东西?
    “把东西收起来吧!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用,说不到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小英对这些凡俗之物不感兴趣,男子一脸惊异的看着她,“那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救你,是因为我刚好路过,不过是顺手救了你那么简单而已。所以不需要你的任何感谢。”小英想走,心里记挂着雪笠,不知道要不要去崖底看一看,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能确定他的下落。
    “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救命之恩大于天,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冒险!而且这儿到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独行刺客,我就是被他们逼到走投无路才佯装跳崖,还好我福大命大,在摔下去的瞬间悄悄抓住了崖壁上的根须,当然,真正救我的人却是女侠你!”男子满脸污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似乎也好长时间没有换洗,小英见他难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又被他所说的独行刺客吸引住了,“独行刺客?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你不知道独行刺客?”男子大吃一惊,仿佛这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小英仰起头,看了眼依旧在鸟巢里喳喳乱叫的雏鸟,它们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哺育它们的母亲已经惨死树下,不管它们叫的有多惨烈,它都再也听不到了。
    “这儿既然这么危险,那你还是早点离开,要不然独行刺客知道你还活着,一定还会卷土重来,将你置于死地,到时候,你再懊悔可就来不及了。况且,我也没那么巧合再遇到你。”小英看着鸟巢叹了一口气,男子眼神一阵暗淡,“独行刺客不管遇到谁都会赶尽杀绝,所以,不光是我危险,如果不幸被你给遇上了,他们也会置你于死地。”
    “我跟他们无冤无仇,凭什么对我下手?”小英冷笑,男子说:“你以为他们追杀我,是因为他们和我有血海深仇?我刚到河边准备洗澡的,哪想他们看到我就不分青红皂白想要砍死我,要不是我腿长跑得快,早就碎尸河中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小英来了兴趣,男子似乎也不太清楚,却也知道些内情,故意吊她胃口说:“一个人太危险,我看你也是一个人,要不然咱俩结伴同行,你身手这么了得,论单枪匹马,他们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如果遇到三五成群的,你我都在劫难逃。女侠,不如你同我一道走,一路上还能有个照应。到了南国皇宫,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的要求。”
    “能去南国皇宫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我从来不相信莫名其妙的巧合,独行刺客追杀你,一定跟你的身份或去南国皇宫的目的有关,这么深的水,我要是一脚踩下去,兴许一个泡也没能冒上来就糊里糊涂的被淹死了。我要是连这么浅显的眼识也没有,那也太没用了。”小英也能明白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块不菲玉石的原因。
    “其实独行刺客的飞镖向来百步穿杨,你知道我为什么有机会跳崖吗?”男子很会察言观色,他立刻发现心不在焉的女子应该是来找人的,而且他也不相信莫名其妙的巧合,小英目光环视四周,“你被独行刺客逼到了犄角,不跳也得跳。”
    “他们想要杀谁,那都是一眨眼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一个人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不偏不倚刚好砸死了他们中的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头领。我趁乱看到悬崖上到处都是树木的根须,只要有所准备,跳下去的瞬间抓住根须,这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难度。”男子的声音很低,偏偏又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小英心里猛地一紧,“那个人是不是穿白衣服?”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阴谋
    “是白衣服没错,不过他受了很重的伤,衣服都染成了红色。”男子故意说,小英基本确定男子所说的那个人就是雪笠,“他·····他死了么?”
    “他们抓不到我,总得找一个人回去滥竽充数,我想他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应该被独行刺客囚禁起来了。”男子意味深长的说,小英听懂了他的意思,“你一会儿说他们想置你于死地,一会儿又说他们临时抓到一个人充当你的身份回去交差,况且他的脸长得和你玄乎太大,想抓你的人自然是清楚你的样貌的,这前后矛盾,你当我是傻子?”
    “他们真正的统领并没有见到过我的脸,想必那些抓我的独行刺客为了应付上头,一定会意见统一的,别说是指鹿为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蒙在鼓里的统领也会信以为真的。”男子说,小英似乎听出他话里的意味,“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男子禁不住赞叹,小英:“大恩不言谢,你不是说欠我一个人情吗?我现在就要你还,告诉我那个人的下落,也当我没有白救你一场。”
    “救他的办法只有一个,他们认为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只要我出面证实我才是他们想要找的人,自然就能将那个人毫发无损的救出来。”男子风轻云淡的说,似乎在说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事,小英走向那棵向悬崖倾斜的事,男子慌了神,以为她要走,立刻抢在前面拦住她,“我这么说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只是我身上背负重要使命,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是现在还不能死,要不然会有很多无辜的中原人受我连累而死。只要你答应护送我去皇宫,我就用我的性命担保一定帮你救回那个人。”
    “万一等你完成使命,我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怎么办?你就上给我十条命,也换不上我想找的那一个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去你的皇宫,我想要找的人,也由我自己去救。”小英向来独来独往,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她自然爱理不理的。
    斜阳西下,晚霞如血,沉甸甸的蓝灰色云团,被霞光染成火红色,漫天飘落着零碎的火光,小英将树上的鸟巢整个端了下来,里面喳喳乱叫的三只雏鸟只剩下一只还能勉强站立,其他的民已经奄奄一息。
    “这是鹰雏,得吃肉。”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爬到了树干上,整个树干一阵摇晃,树叶簌簌的往下落,树根接二连三的从地面翘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断裂声,仿佛就要从悬崖上摔下去,小英不得以驾驭轻功,一手抓着鸟巢,一手抓住男子的衣领,脚上一个蹬力,将他从坠落的树上凌空而起,稳稳的落到安全的地面上。
    “刚才太悬了!”男子心有余悸的看着摔入悬崖的大树,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土坑,四周都是断了的根须,新鲜的断口往外流着透明的粘液,从失去光泽的羽毛上滴落下去,小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你这样的身手,我可指望不了你帮我救人,你还是自求多福,把你自己顾顾周全,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还有,你不许跟着我。”
    “你能不能把那几只快要死的雏鸟给我?”男子垂涎欲滴的看着鸟巢里已经挣扎不起的雏鸟,小英抬头,“它们都快饿死了,你还忍心吃了它们?缺不缺德?”
    “能被人吃了,也是一种功德。下辈子,兴许还能做盖世英雄。”男子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小雏鸟,小英反唇相讥,“你要是割一块肉喂活了它们,这也是你的功德,不用下辈子,兴许你这辈子就能当上盖世英雄。欠了我两条命,总要做出让我瞧得起你的事。”
    “自割骨肉喂养几只雏鸟,我的父母要是知道了,这让他们情何以堪?”男子为难,小英故意说:“你连救几只雏鸟的心都没有,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那些深明大义的话是以中原百姓无辜的性命为出发点的?有的时候,谎话比真话更容易让人混淆视听。不要让我认为你只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块肉而已,割就割!”男子受不了挑拨,装模作样的拿出刀,目光迟疑,慢慢腾腾的将短刀的刀尖刺向胳膊,小英将鸟巢捧到他的面前说:“你动作快点,再不割,这几只雏鸟就要饿死在你眼皮底下了。”
    就在这时,一只快如闪电的黑影忽然从男子的胳膊上掠过,顷刻间一大块血肉随着飞镖从男子的肩膀上被活生生的削了下来,刚好落在了鸟巢里,浓烈的血腥味儿立刻唤醒了雏鸟的意志,它们虚弱的眼睛闪着激励的光芒,挣扎将那块鲜血淋漓的肉块扯开,囫囵吞枣般的咽了下去,孱弱的小脚铿锵有力,几乎要将鸟巢的底子踩破。
    “大事不好,他们又杀回来了!”男子一路惨叫着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一路上洒着血,小英大吃一惊,她刚好要找这些人问个明白,至少得弄清楚雪笠到底有没有落在他们的手里。
    男子吓得魂飞魄散,几乎忘了胳膊上的剧痛,一路狂奔一路惨叫,他见小英没有跟上来,又忍着剧痛折了回来,顾不得血流如注的伤口,拉着她就跑。小英用力甩开他,男子一个踉跄,刚好踩到土坑的边缘上,身子一个劲的往后仰,最终还是摔进了土坑。
    “是谁授予你们这么大的气性,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还明目张胆!”小英面对十几个黑衣人,丝毫没有畏惧,领头的黑衣人忽然将手里的剑递到旁边的人手里,接着从衣襟里拿出一张画像,瞧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他的神色,画像上的人应该就是她。
    “你叫小英?”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口齿不清,小英疑惑,“我可不认识你们。”
    “你不认识我们没关系,只要我们宗主认识你就行了。”黑衣人说,小英更加疑惑,不过她倒是想试探一下雪笠到底有没有落在他们手里,“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有力气替你们画像?”
    “我们是奉了宗主的命来请姑娘的,还烦劳姑娘跟我们走一趟。”黑衣人一脸客气的说,小英看了眼趴在土坑里的男子,黑衣人早就注意到他了,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男人猛地将脑袋缩了下去。
    不知道他在土坑底下发现了什么,惨叫一声后,惊慌失措的从土坑里爬了上来,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沾满了泥土,紧接着一条碗口粗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气势汹汹的从土坑里探出脑袋。
    腥红的三角舌头又长又红,锋利的獠牙闪着凌厉的杀气,黑衣人齐刷刷的拔出剑对着它,巨蟒高高的扬起头,小英敏锐的注意到,巨蟒的腹部高高的隆起,应该是前不久刚吞食了猎物。如果不是巨蟒吃饱了,对于刚才自动送上门的男子,它早就一口将他吞下去了。
    “是巨蟒,快点杀了它!”男子大惊失色的跑到小英的后面,在看到他的后面还围着十几个清一色的黑衣人,又赶忙的躲到小英的前面,可是前面又有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巨蟒,一时间前后左右都不安全,恨不得变成一只蜜蜂躲进花丛里。
    “少宗主,请跟我们回去吧!”黑衣人忽然跪了下来,小英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又调转目光看向男子,“少宗主?”
    “他们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说的少宗主!”男子谎言被当面揭穿,羞的面红耳赤,小英对他的印象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满嘴胡说八道。高高在上的少宗主怎么会是被人追杀的亡命之徒?编故事也不编得齐全一点,驴头不对马嘴,谎言揭穿了,你自己也觉得难以为情吧?”
    “我真不是他们要找的少宗主!是他们认错人了,如果我有半句谎话,愿遭天打雷劈。”男子话音刚落,地平线上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响雷,男子大惊失色,捂着自己的嘴说:“人要倒霉喝水都塞牙,江河日下,老天也不公平,反正我问心无愧!”
    “既然问心无愧,那你就跟他们去吧!他们称你为少宗主,又不是推着你进鬼门关的,看着清福不享,这可是天下第一傻。”小英幸灾乐祸的说,就是这时,巨蟒的嘴巴忽然闭了起来,高高隆起的腹部仿佛有东西拼命挣扎,男子躲到小英的后面,又惴惴不安的看着围成一圈的黑衣人。
    小英不屑一顾的瞪向他,刚想骂他没出息,哪想后背忽然传来剧痛,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低下头,尖锐的刀刃从她的后背穿透到了前胸,鲜红的血源源不断的从雪白的刀刃上喷涌出来。
    白色的衣衫被染成了红色,尽管如此,她依然牢牢的捧着手里的鸟巢,胸口穿透而出的刀刃突然被拔了出来,她看到胸口的窟窿里的血像泉水一样飞溅出来,将羽翼未丰的小雏鸟也染成了红色。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暗自我?”小英想不通,她的身体摇晃的厉害,就是不愿意倒下,男子脸上的笑容和胆怯消失后,取而低之的却是凶相,“我不在你面前装疯卖傻,你又怎么会放下防备?以你的身手,再来一百个独行刺客也未必是你的对手,想要偷袭你,又谈何容易?”
    “雪笠呢?你把他怎么样了?”小英身体飘忽,几乎就要倒下,鸟巢里的雏鸟兴奋的跳跃着,生气勃勃,一股灵力悄无声息的从她指尖渗透出去,男子向身后的十几个独行刺客挥了挥手,他们立刻收起刀剑,乖乖的退到一边。
    “那个人叫雪笠?”男人笑得很夸张,小英集中精力,屏气凝神,从她指尖渗透的灵力越来越多,枯黄的鸟巢在灵力的缠绕和浸润中,逐渐变成翠绿色,男人光顾着高兴,并没有注意到鸟巢上细微的变化,小英体力不支,胸口的疼痛随着不停输出的灵力而愈演愈烈,连声音也变了调,“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突然从天上摔下来,砸死了我爹,就是独行刺客的老宗主,我不愿意做宗主,他们非要强迫着我做,如今爹喊冤而死,我总不能让他白死一场,生前对我大失所望,我不想他老人家到了九泉之下还不能瞑目,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着也得让他骄傲一回。”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向先前的领头的招了招手,领头的立刻将衣襟里的画像拿了出来,不慌不忙的将画展开,放到小英的面前说:“你看仔细了,这个画像上的人是你没错吧?”
    “她·······”小英目瞪口呆的看着画像上似曾相识却根本不是她的人,男人冷笑,“你该不会活得太久老糊涂了,连自己也认不得?”
    “你这个老妖精,画上的人和你一样,都拖着长长的狐狸尾巴,我爹曾不止一次告诉我,就是你这只狐狸精害死我娘的,深更半夜潜入到我家的宅子里,挖了她的心,还当着我爹的面吃了,那时候我还小,但是记忆却历久弥新,怎么也忘不掉,我亲眼看到你从我娘的房间里逃了出来,满身都是血,就像你现在一样,白色的衣服染成了红色,在月光下特别刺眼,那是我娘的血,从此以后,我便成了孤儿,再也没有娘亲可叫了。”
    男子神情凄凉的说,皱成涟漪的眉毛锁着过往痛心疾首的往事,小英脑海里忽然闪过许支离破碎的画面,她隐约记得眼前这个已经长大的男子,这已然是十五年前的往事,没想到十五年后,再次相聚,竟然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场面。
    他是她师姐的儿子,一个嫁给凡人而冒险生下孩子的狐狸精,每到月圆之夜,平日伪装再好的狐狸精总会在那天失去所有灵力防护,十五年来,师姐的伪装天衣无缝,直到她生了病,无法驾驭灵力,失去灵力保护,也就意识着原形毕露。
    道德再深的狐狸精,原形毕露后就会丧失意识,记忆也会随之涣散,残杀和嗜血的本能失去牵制,她忘记了许她海誓山盟,一生一世的男人,师姐在此之前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特意找她来,嘱咐后事,也交待她的男人,如果她真到了强弩之末的那一天,就让她来挖了她的心,她不想让他的儿子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人,那个男人这些年来也一直避口不守,极力守护这个秘密。
    十五年来,男人每天大部分的时候都用来思念亡妻,然后用夜以继日的繁忙来压制那个令他销魂蚀骨的秘密,他将那幅画交给了儿子,那是亡妻的妹妹的画像,她的名字叫小英,和师姐一样拥有一颗善良却执着的心,这十五年来,她也在拼命的守护这个秘密,只是没想到天意弄人,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隐情
    善始善终,总得有人为这个被时间冻结的真相负责,她不想解释,师姐的苦心,她总不能因为贪生怕死便辜负了。
    “怪不得你看起来眼熟,十五年了,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眉宇像极了她,差点没认出来。”小英终于想起了这件事的始末,两手一松,鸟巢从手上脱落,倾巢之下,雏鸟摔到了地上,三只雏鸟,立刻摔死了两只,还有一只拼命的在地上挣扎着,一张一合的嘴巴拼命吞噬着灵力,男人傲然一笑,他一抬脚,雏鸟便被踩成了肉泥。
    “我不想做宗主,是因为这我不想像父亲那样,面对仇恨却畏畏缩缩,现在我又想继承他的衣钵,因为这样我就有更大的权利去做我想做的事,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为所欲为的折磨你,我娘叫你挖了心,死的倒也利落,但是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的惩罚,我已经酝酿了很多年。”男子笑得撕心裂肺,眼泪隐隐的从眼里溢出。他在欢庆自己报了杀母之仇。
    “过去的事情我自然会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雪笠是无辜的,看在我刚才救你两次的份上,求你不要为难他。”小英不想殃及雪笠,男子笑,“你那么在乎他,如果我折磨他,应该比折磨来得更让你痛不欲生。因为我要让你记住,他是因为你的罪孽才代你受过的。来人,把她带到营地,给我好好的看起来,好吃好喝侍候着,千万别让她自杀,便宜了她,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和努力,可是要付诸东流了。”
    “小英,你怎么也被抓来这儿了?我刚才还在想你千万别因为救我而落在他们手上。”雪笠被像稻草人一样被绑在木桩上,身白色的衣衫上血迹斑斑,看上去憔悴而狼狈。
    但是眼神里却有一丝令人察觉不到的欣喜。他最坏的预感虽然糟糕,却是因为在乎,小英的修行还不至于让她胸口的伤那么快的要了她的命,男子让人给她抹了南国上好的金疮药,雪笠身上的绳索太结实,不过以他的修为,想要挣脱却也不是难事,他就是想知道危难之中,她会不会来救他,没想到在他决定放弃的时候,她突然来了,只是与他料想的不太一样。
    “你怎么了?不高兴?”雪笠满脸狼籍,身陷囹圄却还笑得出来,小英没有说话,雪笠流年不利,不过他乐观的心性却很难得,先是被自己养的神兽咬叫了胳膊,现在又从半空中一头栽下来,莫名其妙的被绑在这儿,小英的心里被太多的往事牵绊,师姐太傻了,明知道飞蛾扑火不可取,偏偏跳进火海,毁了道德,死无葬身之地。
    “你没事儿就好。”小英的话言简意赅,也有几分明显的繁衍,雪笠以为她会劈头盖脸的骂他,茫然却又失望的说:“你看你满脸倾家荡产的样子,该不会你认得那个暗自你的人?还有,你胸口的伤严重吗?”
    “我的灵力还能撑上一时半会儿,你先离开这儿,我觉得你不是回到你的老窝呆着比较安全。”小英不想连累他,雪笠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如今你来了,不远万里,这么大的盛情,我要是丢下你不管,世上的人岂不是人人都要骂我雪笠狼心狗肺。”
    “这是我和他的事儿,你用不着来搅和这趟浑水。”小英痛苦的闭上眼睛,雪笠似乎听明白了,“你这么低声下气,看来你做了什么对不起那个人的事,如今被抓个正着,你不想逃,是因为愧疚,想支开我,是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你都明白了还刨根问底问什么?”小英连生气的力气也没了,她无力的半躺在地上,双目无神,雪笠沉默,刚想说话,却又将话适时堵在了嗓门眼,此时此刻的她应该一个人静一静,不该说的话说得再有道理也会变成困扰。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就是统领独行刺客的少宗主?”雪笠换了个话题,小英也想知道,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你想说就说,我没心情陪你吊胃口。”
    “他叫左宫铭,是独行刺客的少宗主,暗中一直为皇帝效力,对一朝堂之上以下犯上的文臣武将,只要皇帝觉得不顺眼,不到第二天,这些独行刺客就会代替皇帝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铲除了,这个组织可以就是皇帝排斥异己的工具,一直以来都是秘而不宣,但是最近活动频繁,随着南国进入蛮荒之际,这些人蠢蠢欲动,竟然脱离了南国皇帝的管制,偷偷的和宁爷勾搭上了,我瞧着那小胡孙就是和宁爷里应外合,打着为皇帝效力的旗号准备进宫弑主的!”雪笠很快将这件事头头是道的分析出来,小英惊奇,却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在你眼里,我真的那么没用么?”雪笠说到最后,脸上不禁有些得意,小英冰雪聪明,怎么看不出他呆在这儿不走的原因,他之所以知道那么多,肯定是从那些看守的人嘴里打听出来的,再加上他口若悬河,说起话来娓娓动听,说什么都像亲眼目睹似的,胡同长的好看,到哪儿都不讨厌,再加上涎皮赖脸的性格,自然有办法打听到一些内情和眉目。
    “你想做什么?”因为左宫铭是师姐的儿子,也是她的侄儿,而且雪笠留下来不走,肯定有他的原因和动机,雪笠茫然不解,“听你这口气,你留在这儿不走了?”
    “你不要伤害他!有些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小英无力的说,雪笠更加不解,“他把你伤成这样,又不给你一个痛快,分明想要慢慢折磨你?我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你是不是对他隐瞒了什么?”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还是快点离开这儿,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又让你雪上加霜。”小英说,雪笠说:“你别把事情说的那么简单,我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目的来这儿的,总之我都认为你是冲着我来的,至少你在没有碰到那个人之前,就算我离开这儿,天魔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不过是个小角色,如果天魔插手这件事,我相信不是你一句‘用不着你管’就能敷衍了事,小英,那个左宫铭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你越是纵容他,他就越得寸进尺。”
    “你们这些人衣冠楚楚,人模人样,背地里却喜欢乱嚼别人的舌根子,我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们评头论足,舌头嚼多了,总会嚼到自己的舌头,不管你欠有多冤枉,我只知道矮脚的石头得踢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况且世态炎凉,欠了别人一文钱,别人都会刻骨铭心的记着,更何况是血海深仇。”左宫铭背着手从外面走了过来,雪笠大吃一惊,一脸惊愕的看向小英,“他和你有血海深仇?你怎么不早说!”
    “是她连累了你!所以你该恨她。”左宫铭故意挑拨离间,雪笠惊不忙,笑着说:“你看你眉心发黑,眉毛前尖后宽,耳朵尖耸,眼皮下榻,拥有这样面相的人不是穷凶就是极恶,对了,你眼睛通红,心火都烧进眼睛里了,我建议你赶紧找个水池子泡一泡,这样可以浇灭心火。”
    “你把我爹给砸死了,欠我的血债,我总会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不过你也别着急,等我算完了我娘的帐,再来算你的,也好给你一段时间想想这辈子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左宫铭意味深长看向小英,手里拿着一把刀,小英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诉,她低下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他那么在乎你,是你的相好吗?”左宫铭笑着问,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红盒子,找开后,一股浓烈的恶臭从里面涌了出来,他用帕子捂住鼻子,看着里面暗黑色的膏体,兴致勃勃的说:“我相信你是个闯南到北阅历丰富的人,应该听说过毒狼蛛,它喜欢阴暗潮湿的丛生,大如拳头,及其罕见,它的毒天下无敌,而且没有解药,据说中了毒狼蛛的毒的人,并不会立刻七窍流血而死,它的毒会一点点侵入人的肺腑,随着血液流动扩散至全身,慢慢的,一点点的损坏五脏六腑的机能,就像毒狼蛛,不停的用爪子抓扯一切能抓的,你应该见到过长在黑暗之中的苔藓,迅速繁衍也迅速腐烂,连呼吸里也带着越来越强的腐烂气味儿,你可以看到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向死亡,这种漫长的过程和折磨,才是毒狼蛛最骇人的威力,你挖了我母亲的心,你的相好又砸死了我的父亲,你说你们两个罪该万死,谁第一个来尝尝这滋味儿?”
    “不要!”雪笠身体不好,脸色本来就惨白,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几乎要破裂,左宫铭哈哈大笑,“看到他贪生怕死的一面,是不是很心痛。”
    “如果这样的方法可以让你泄愤,我愿意承受所有的代价。他的那份,也算在我的头上。”小英坦然自若的说,仿佛生死并没有那么可怕,左宫铭本想看到她哀哭求饶的样子,但是她的果决又让他另眼相看,他扬起手,响亮而干脆的耳光落在了她的手上,小英奄奄一息,被打的脸立刻肿了起来,这让她失血过多的脸看上去似乎多了几分血色。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两条命,你扛得起吗?”左宫铭狠狠的逼视她,雪笠暴怒,“放开她,有种你冲我来!”
    “你急什么,马上就轮到你了!你们几过,他血性太高,找个东西给他放放血,省得他嚣张跋扈,开大他的放眼,看清楚我是谁!”左宫铭不怀好意的说,黑衣人心领神会,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其中一个黑衣人拿出一只漆黑的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蠕动着几条黑褐色的水蛭,也叫吸血鬼。
    黑衣人嘿嘿笑着,用夹子夹了一条水蛭,眼神恶毒的放到了雪笠残断的胳膊上,软绵绵的水蛭贪婪的吸食血液,虽然不痛却毛骨悚然,雪笠最害怕这种软体动物,况且还是吸血的虫子,吓得他大气不敢出,几乎昏厥。
    “你不要这样!求你了!”小英看到雪笠痛苦的样子,心里很难过,却又无能为力,左宫铭却哈哈大笑,她的痛苦便是他疏解内心痛苦最好的方式,“只要能让你痛不欲生,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相好的痛不欲生,这样你就能得到双倍的折磨和伤害。”
    “你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她让你这样不择手段的伤害别人吗?”小英无法相信师姐调教出来的儿子竟然这么不可理喻,左宫铭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耳边像是环绕着无数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如果不是你杀了我娘,兴许她会教我怎么善待别人,可是你剥夺了我受教的权利,我没有机会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的感觉,只知道不择手段伤害别人才能保护自己,不管你怎么理解我的方式,有一点你别忘了,冤有头债有主,今时今日的悲剧是你一手造成的,当初受到伤害的人是我,我爹是个懦夫,他总喜欢借酒消愁,还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他竟然让我忘却这段深仇大恨,在他眼里,我娘的命真没一丝价值么?难道他不知道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在以后的每一个夜晚都会难过的睡不着?那么多的眼泪,是你给我的,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觉得我残忍,那也是你残忍在先。别怪我!”
    小英的心仿佛被用人刀使劲的绞着,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他说的没错,冤有头债有主,不管她因为什么苦衷杀死了他的母亲,她都残忍的剥夺了一个孩子美好的童年以及温暖滋祥的母爱。
    “不要!”小英惊呼,雪笠灵力爆发,挣脱了绳索的束缚,指尖盛开凌厉而凶狠的灵光,如箭如刀般的灵光从他身上迅速以扇形向外扩散,左宫铭是凡人,他手下的黑衣人也都是凡人,在灵光的袭击下,身首异处,鲜血和尸块洒了满地,腥气大增,惨不忍睹。
    小英自始至终没有恨过他,只因为当年师姐的恳求和隐情,在灵光向左宫铭袭来的一瞬间,她使出全身力气,将左宫铭扑倒在地,锋利的灵光从她后背欺压而致。
    左名铭不可思议看看她,小英的嘴里忽然喷出大量的鲜血,全都落到了他的脸上,将他的眼睛糊住了,视线里一片腥红,而那把挑了毒狼蛛的匕首,左宫铭出于一瞬间的条件反射,阴差阳错的扎进了她胸口处的伤口,虽然不深,却足够让毒狼蛛的毒液随着血液渗入到她的体内。
    “小英,你怎么这么傻,他这样伤害你,再大的苦衷也不能让你这样的保护他!”雪笠一把将气若游丝的小英从他身上抱了起来,可是她伤的太重了,尤其是那把挑了毒狼蛛毒液的匕首,让她的伤势走向了万劫不复,在不久的将来,她就像如他所说的那样,身体像长在黑暗湿法里的苔藓,逐渐走向腐败。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中毒
    “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的,但是小英三番两次的保护你,每一次都不顾一切,我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更不可能因为愧疚几乎连自己的命也不顾惜了,你那么聪明,应该能发现你所理解的仇恨是不是别有隐情?!如果真是那样,你现在有多恨她,日后你就有多愧疚她!凡事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再相像的结果终究不是最终的结果。”雪笠用灵力封住了小英的穴道,虽然无法扭转她中毒的命运,却能保她一时半会儿不会立刻丧命。
    “不会错的,我亲眼看到她从我母亲的门房里出来,手上沾满了血,那是我母亲的血,后来我爹专程画了一幅画,上面所画的人就是她,毫无疑问,她就是月圆之夜杀了我娘的凶手。”左宫铭也很惊疑,他用手抹去脸上的血,滚烫的血,和他当初看到她手上的血一样鲜艳。
    “月圆之夜?她为什么会在月圆之夜杀了你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娘一定是狐狸精!因为狐狸精总会在月圆之夜丧失本性,有很多狐狸修炼成精,嫁给凡人之后,在月圆之夜控制不住野性屠杀亲夫孩子的惨案不计其数,小英这么帮你,十有八九是因为和你娘有着亲密关系的缘故。”
    雪笠也是借灵力修为,自然知道很多妖物的禁忌,人妖殊途,轰轰烈烈的爱恋最终还是逃不出人伦悲剧和天道往复的制约。
    “不可能,我娘怎么会是妖呢?爹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左宫铭难以置信,雪笠将小英搂在怀里,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再过几天就要月圆了,她丧失本性后,照样大开杀戒,即使对面的人是左宫铭,汹涌澎湃的野性也会让她暂时忘却的,直到月圆之后才会恢复神智。
    “他们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因为担心你无法接受,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要水落石出,他们苦苦隐藏,应该有他们不得以的苦衷,我相信小英也是因为这样的苦衷才会不顾一切的保护你,我相信不管你怎么伤害她,她都不会将她守护那么多的秘密说出来反驳你的。”雪笠说,左宫铭还是不相信,冷冰冰的说:“妖就是妖,妖的嘴里哪有一句实话。”
    “你是人和妖所生的孩子,也就是半妖,我相信你应该早就发现每到月圆之夜,你的心里总会有股令你无法控制的力量,那就是妖的野性,是你从你娘那儿继承而来,嗜血,残忍,多疑,谨慎和暴怒,由于你综合了你父亲的血脉,野性并没有纯粹的妖强烈,但是,想要杀人的欲望还是反反复复发作。这些症状,你应该在每一年的月圆之夜都多多少少的经历过吧!?”
    雪笠从他凌乱不堪的神情中竟然验证了他的猜想,左宫铭惊慌失措的瘫坐在地上,他所说的一切似乎就是他的真实写照,没错,每到月圆之夜,他的父亲就会提前将所有人从府里驱逐出去,等到了月圆之后才命他们回来。
    或许,娘亲的秘密,就是父亲和小英早就串通好的,甚至整个府邸的人都心里有数,就他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还苦心经营了一个长达十几年的复仇大计。也怪不得父亲总喜欢借酒消愁,又劝他放下仇恨,不是他不把娘亲的命看在眼里,而是因为看得太重,又要将这个秘密藏得滴水不漏,心灵上的双重困扰和折磨,或许他早就筋疲力尽,力不从心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左宫铭爬到小英的身边,她伤势太重,如今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嘴唇上沾满了血,微微蠕动,细弱的声音苦苦挣扎,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雪笠一把将他推开,“你给你滚远一点!小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请你带着你的仇恨去别的地方慢慢腐烂,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是让你用来解脱的,你却执迷不悟,用你的自私去惩罚别人的善良!即使小英真是杀害你娘的凶手,我相信也是迫于无奈,妖的野性发作起来会六亲不认,你娘疼你没错,但是在她野性发作期间,也会上毫不犹豫的杀了你,连同你所有的亲人。”

    “少宗主,外面有个叫模样古怪的人想要见你。”黑衣人前来汇报,左宫铭拿到什么就扔什么,恶狠狠的说:“我什么人都不见,让他们从哪儿来就滚到哪儿去!”
    “是!”黑衣人灰溜溜的跑了出去,雪笠轻轻的将小英从地上抱了起来,想要带她回去天魔那儿,兴许他能治好小英的伤,左宫铭出其不意的挡在了他的面前,“想走,没那么容易,在这件事没有弄清楚之前,你们哪儿也别想去。就给我安安稳稳的在府里呆着!谁敢动一步,我就对谁不客气!”
    “衣角扫死人,好大的威风,你还当自己是个人物?想要困住我,就凭你这点鸡毛蒜皮的本事,再练个五十年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撒泡尿自己照照,少宗主有什么了不得的?你的那些手下要是知道你是半妖,看他们是怎样屁滚尿流离开你的!如果不是因为小英叮嘱我,让我不要为难你,这会儿,哪有你兴风作浪的机会!”
    雪笠骂起人也是没谁的,左宫铭性格倔的像野驴,只要决定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要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他是不会轻易放他们走,尤其是性命攸关的小英。他非得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弄个明白不可。
    “少宗主,那人说了,如果你今天不见她,她就将咱们这儿夷为平地!还说······”黑衣人支支吾吾的,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左宫铭冷笑,“她还说什么?”
    “还说信不信由你!”黑衣人颤颤巍巍的说着,仿佛性命随时不保,左宫铭勃然大怒,“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人物长了三头六臂。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就是!少宗主英明神武,不管她长了多少个头多少个胳膊,以少宗主盖世英雄,旷世奇才的气魄,有多少就卸多少!妥妥的,哪能让她污损了少宗主的威名!该死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少宗主早就东杀鸡儆猴,给这些没眼珠子的无名小辈一点颜色看看!也叫世人知道,少宗府的门槛不是谁想进就是进得来的,那进来的,也得有本事毫发无损的出去不是!万万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另一个看上去就长了一脸溜须拍马的黑衣人说,他脸上蒙着的黑纱已经脱落到下巴颏,依旧绵绵不绝,滔滔不尽的说,他嘴边左边的地方长了一颗花生米大小的黑痣,上面还长了一撮长长的毛发,一边说一边用手捻着,一副教书先生德高望重的样子。
    “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就你能说会道,我现在忙得很,没时间去前头招呼,你去给我把来人安置了。等我腾出空再去理会她!”左宫铭对他拍马屁的话很受用,但也给他扔了个烫手山芋,饭能乱吃,这话就不能乱说了,烫他满手泡,就能让所有人知道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只会出力不讨好。
    那人哆哆嗦嗦的出去了,没一会儿,竟然满身是血的爬了进来,满嘴喊着救命。
    “我看你还是出去看看吧!外面的人分明不见着你的人就不死心,她敢对你的下人动手,这和当面打你的脸是一样的,脸面固然重要,但是损了门楣声望,再加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速度,到时候再收拾局面可就后悔莫及了,现在她只是动手打了人,过一会儿,只怕一把火把你这府邸给点了,这可就是你故意给别人提供笑料了。”雪笠没有幸灾乐祸,但是他的话却多了几分刻薄和揶揄,叫人怎么听都刺耳。
    “你们最好乖乖在这儿呆着!要不然我下半辈子什么也不做,就专门来对付你。”左宫铭也意识到这样拖延也解决不了问题,只好亲自去前面一趟,雪笠似笑非笑的说:“装睡的人叫不醒,想跑的人留不住。”
    “你们几个加强防范,千万别叫他们给跑了!还有,如果你敢跑,我就去外面将那些流浪在外的百姓抓过来,一个一个的拉到这儿杀掉,我会告诉他们,是你害死了他们,我相信他们变成了厉鬼一定会去找你算帐的,只要你心肠够狠,我就能做出比你更狠更绝的事情!”
    左宫铭用这么恶毒的方式威胁他,雪笠知道他是说到做到,心狠手辣的人,他就是有心逃,也不忍心看到无辜的百姓受他所累。
    “我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原来中狼族公主褐玉,我和你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那么嚣张的来我府邸耀武扬威,分明狗眼看人低,故意挑衅我!怎么着,在狼族混不下去了么?”左宫铭和这个反复无常褐玉公主并没有多少来往和瓜葛,不过偶然相识,他又奉命去暗杀文臣许世连的时候,刚好她也趁夜行刺,她和百里雪厉的婚事变成黄花菜,其中就数他最活跃,虽然事情已成定局,褐玉公主还是想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左宫铭没费多大的劲儿便将许世连的人头从肩膀上砍了下来,但是褐玉也因此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独行刺客的身份一旦泄密,立刻会被宗府除名,更何况还是他这个少宗主的身份,虽然在此之后便再无交集,褐玉却一直记着他的身份以及能任何可以加以利用的价值。
    “是啊,狼族再好不过是个小庙,油水少,供不应求,的确混不下去了,想来你这儿讨口饭吃,不知道少宗主肯不肯赏个脸。”褐玉公主笑着说,左宫铭冷笑,“你来我这儿又是打人又是放火的,这哪是来讨口饭吃的招架,对了,你口口声声还要将我这儿夷为平地,你说你的狼族是小庙,其实我这儿只剩下一个徒有虚名的空壳子,连小庙也算不上,你是狼族公主,金枝玉叶,府邸水浅,养不住你这条大鱼,一不小心搁浅了,只怕你的狼族真要将我这儿夷为平地,把祖宗的脸毛干净了,我哪能但当得起。”
    “少宗主可真幽默。我那么兴师动众,不就是担心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来几招惊天动地的,只怕把头发等白了,你还坐在堂屋里笑话我堂堂一族公主不过是个无名小辈。”褐玉波澜不惊的说。
    左宫铭对她没好感却也没更坏的印象,如今天下大乱,即使她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也不打紧,南国的百姓已经大部分转入了地下避难,剩下的一小部分,都忙着逃难,哪还在意他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身份。
    “难道你雅兴,想来我这儿不住几日,我这儿别的不多,房间到处都是,尽管挑几间你喜欢的住,如果你是来我这儿无事生非,故意在我头上使绊子,那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还有你那尊贵的公主身份,将你扫地出门的。”左宫铭也寸步不让的说,褐玉公主脸色渐好,“我看你满脸杀气,心情似乎很不好,特意给你送个惊喜。”
    “我爹刚死,再大的惊喜我也惊喜不起来。”左宫铭的语气也有所舒缓,褐玉适时说:“作为故交,亲自吊唁一下老宗主也是应尽的礼仪,虽然我的部落没有这个礼节,不过入乡随俗嘛,左宫铭,如果你还拒绝我,那就是你不孝。”
    “这才是传闻中无所不用其极的褐玉公主!随机应变的反应总能找到对方的遗漏,我不相信你闲来无事特意给你送惊喜,而且你也没那么多的好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左宫铭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褐玉也不生气,笑着说:“我来找你的确有事儿,不过,要说全天下高手如云,我为什么偏偏来找你,那是因为全天下能帮到我的,也只有你。”
    “你拍起马屁来一点也不比马屁精逊色,只是一族公主千里迢迢来我这儿只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左宫铭说,褐玉叹了口气,脸上的骄傲和蛮横一扫而光,“百里雪厉被神阙大人抓走了,我想来你这儿搬救兵,或许你有办法帮我把他救出来。”
    “就为了这事儿?”左宫铭笑,褐玉冷冷的看着他,“你嫌事情还不够大吗?”
    “我还以为他死了,你让我帮你报仇呢!”左宫铭又想笑,却竭力努力,褐玉有些生气,“你没有爱过,哪会知道对爱人的那种提心吊胆的担忧。”
    “但是你想过没了,即使你救回了他,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而且我听说中原已经被宁爷和秦爷一分为二,秦爷主守淮河以北,宁爷则淮河以南,百里雪厉被贬为庶民,连同他的家眷一起被流放至南国边界,而且他也不再是王爷,你们有缘无分,你又何必对你们的过往耿耿于怀,有时候放手不········”左宫铭没有爱过,他也无法想像爱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同生共死的决心。
    “你知道个屁,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王爷的身份,我情愿他是个平民百姓,没有生在身不由己的帝王之家,算了,我跟你较什么劲,你没有经历过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又怎能知道撕心裂肺的感觉到底有多难以承受。如果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我救他,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他开心,我就能安心,如果他死了,我就算活到五百岁一千岁,那又有什么意思,时间只会让心口的伤疤越来越深,心越来越空,思念却与日俱增,倍受折磨的还是自己,得不到固然可惜,却值得珍惜,倘若心里没了牵挂,变成神仙也不会开心。”
    褐玉也是个性情中人,她对百里雪厉痴心一片,却碍于政治和客观因素而失之交臂,每每想起,心痛的厉害,却忘了怎么哭。
    相爱却不能长相厮守,任由思念在灵魂上镂刻了一朵朵寂寞黯然的纹路,夜深人静,纹路在月光下显露出来,傲然开放,暗沉芳香的玫瑰,氤氲缠绵,寂寞像是雨季疯长的藤蔓,死死的缠住心头最疼的牵挂,低下头,连影子也失去了力量,嘲笑自己的无力和无法拥入怀里的爱人。近在咫尺,咫尺天涯,有一种思念叫触不可及。
    第二百八十九章 龙心丹
    神阙大人体内的龙心丹每隔半个月就会发作一起,他的灵力一直无法和龙心丹融为一体,不停的震荡和排斥让他受尽折磨,沐兮看着他满头大汗异常痛苦的样子,虽然恨他,却于心不忍。
    “你这是怎么了?”沐兮之前一直对他冷若冰霜的,神阙大人对她的记忆残缺不全,有时候觉得她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有时候又觉得她是他这辈子永远触摸不到的另一部分,神阙挡开她伸来的手,冷冷的说:“你快点离开这里,如果我发了狂,一定会伤到你的。”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没事吗?”沐兮想帮他缓解痛苦,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神阙看着她眼神里的担忧时,脑海里不经意的想起许多他从未察觉到的画面,她的笑容和他记忆中那些模糊不清的笑容一样,暖暖的,像是和煦的风吹进心里,疲倦的心,终于可以安然入睡了。
    “你不用担心,我死不了。睡一会儿就好了。”神阙冷冷的说,沐兮坐在他的旁边,眼神空洞的看着四周又滑又湿的石壁,上面长满了毛茸茸的绿色苔藓,细细密密的,还有星星点点的小花,有白色的,红色的,还有鲜艳的粉红色,她看得不禁出神,忽然感觉到身后没了声音,转头一看,却惊悚的发现神阙大人已经不动了。
    “神阙大人!你不要吓我!醒醒!”沐兮用力的推着他的胳膊,可是他的眼睛依旧紧紧闭着,仿佛听不见了似的,沐兮跌跌爬爬的从地上站起来,不停的拍打坚硬的石壁,她在洞里翻天覆地的找东西,找来找去她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神阙大人,对不起,我不该故意气你的!可是你怎么会变得那么残忍,连我也记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能不能告诉这都是为什么!神阙大人,你不可以死,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绝无仅有的唯一,失去你,我会活不下去的。”沐兮没有办法叫醒他,只能趴在他的身上哭泣,泪水一发不可收拾的涌出来,浸透了他胸口的衣服,她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的碰了一下,抬起头,刚好看到了神阙疑惑不解的眼神。
    “你干嘛装死?”沐兮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下落,神阙刚才只是睡着了,没想到胸口热热的液体让他难过的醒了过来,原来是她的眼泪。他伸手,白皙的手指纤细而柔软,就像他此时此刻的眼神,温柔的要化成云朵漂到她的心里。
    “你刚才说什么?”神阙隐约听到了一些,但是并不清晰,沐兮吸了吸鼻子,眼神慌忙的看向别处,可是不管看向哪里,都有种做贼心虚的不自然,刚才情急之下竟然表露了真心,现在让她把那些真情流露的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她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又如何说得出口。
    “我说你干嘛要装死。”沐兮脸上的红晕像火一样,都快烧到脖子了,脸蛋白里透红,好不精致,神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灼热的眼睛火辣辣的,都快在她脸上烫出泡来,沐兮越是躲着他的眼神,他就越追得紧,直缠到她头也不敢抬。
    “不是这句。是前一句。”神阙不依不饶的追问,沐兮呼吸乱了节奏,故意硬气说:“什么前一句后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是我自己说的,我怎么会记不得,反正就是这句。随便你信不信。”
    “我不能喜欢你。”神阙忽然黯然神伤的说,沐兮仿佛没听懂他话里的意味,傻傻的问:“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本来就很情投意合,说好要在一起,而且我那么喜欢你,你不会理解你对我的重要,小时候就曾发誓非你不嫁的,现在你又说不能喜欢我,是因为·······是因为百里的关系吗?其实我跟他清清白白,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萍水相逢,他的哥哥被你绑架了,他让我帮他救回哥哥,我和他的关系就这么简单,真的!”
    “我知道。”神阙眼里的笑意忍不住就要蔓延出来,他抓住她的手,那么温柔的握在手里恰到好处,沐兮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又一次赤裸裸的暴露出真心,羞怯的低下头,眼睛做贼似的直往他身下乱看,小心翼翼的却又不想让他发现。
    “沐兮。”神阙的嗓音有些嘶哑,沐兮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她的下巴被他温柔的捏住,越来越紧,疼得她禁不住张开嘴,就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神阙的脸忽然压了过来,她紧紧的闭上眼睛,双手下意识的抓在他的肩膀上。

    “你又不是豺狼虎豹,为什么怕你?”沐兮忽然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幸福,空荡荡的心也被他眼里的宠爱和深情填满,她颤巍巍的抬起手,最后落在了他的胸口,那儿一片湿润,浸入了她太多的眼泪。
    神阙捉住她的手,放在嘴里细细的咬着,她凑近他的下巴,看着那些隐隐冒出来的胡渣,泛青色的,她用另一只手摸上去,有点扎,刚才他猛地吻过来的时候,胡渣显然扎到了她的脸,却因为紧张而毫无察觉。
    沐兮鬼使神差的将脸靠过去,细细密密的胡渣扎在脸上,痒痒的,麻麻的,鸡皮疙瘩都跟着感觉泛了上来,神阙将她放到草席上,身体也跟着压了上去,沐兮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面色娇艳,意乱情迷的自己,她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子的睫毛像他一样纤长,一张一合,扇子般的精致而美妙。
    他的吻越陷越身,手指也从她的耳际一直蔓延到了胸口,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揉捏,又不敢用力,生怕捏痛了她娇嫩的皮肤,沐兮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全身酥麻,身体里仿佛钻进了成千上万只蚂蚁,不停的在她血管里游动和啃咬。
    神阙的脸近在眼前,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不进的滴下来,刚好落到她的脸上,热热的,让她忍不住迷醉,在最后一次激越中,她脑子一片空白,眼神呆滞的看着神阙同样迷离的眼睛,里面装满了她。
    “沐兮。”神阙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这么重的力量会压坏她的,沐兮看着他赤裸的身体,害羞的同时也偷偷的打量,神阙将她的手压在他的胸口上,她能感受到他胸口那颗沉重而有力的心跳,神阙痴痴的看着她,宠溺的声音几乎要将她的心融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一定要答应我。”
    “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人了,自然要跟着你的。你去哪儿,哪儿就是家。”沐兮说完慌忙将脸埋到他的胸口,神阙将她抱得更紧,下巴紧紧的搁在她的肩膀上,这样她就看不到他眼里飘舞的雾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管你去哪儿,只要你敢离开我,我都会把你找回来的,然后再用锁链锁着你,让你永远离不开我半步。”
    “神阙大人,先前你说你不能喜欢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真心相爱,如今又有夫妻之实,以后拜了堂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想知道你那么说的原因,或者苦衷。”沐兮一脸果敢的看着他,神阙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前阵子我之所以变得那么疯狂,都是因为受了龙心丹的牵制。它无法和我的灵丹融合到一起,冲撞元气,气脉涣散,这也是我痛苦的原因,就在刚刚,龙心丹忽然和我的灵丹合二为一了,大概是因为我和你········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且我对你的记忆也七零八碎的,融合之后才恢复完整,沐兮,我现在才知道失去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神阙大人,我不想再呆在这儿,想和你去桃园白头偕老,那儿才有我们想要的平静安宁的日子。”沐兮的心很累,她眼神里的焦虑和期盼激烈而矛盾,神阙坐起身动功,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风平浪静的胸口逐渐走向他想要的趋势,沐兮的心随着他的沉默而不停的往下坠落。
    “百里雪厉根本没在我的手上。”神阙岔开话题,沐兮听他这么一说,几乎忘了百里雪衣对她的临终嘱托,沐兮惊愕,“可是他明明说在你手上。”
    “那你是相信他还是相信我?”神阙咄咄逼人的问,沐兮坚定的点了点头,“当然相信我的夫君了。但是百里雪厉不在你手上,又在谁的手上。”
    “这个风声是晚虹放出去的,她这么做就是想给我树敌。我唯一能证明自己清楚的办法就是找到百里雪厉。然后把他交到想找他的人手里,这样,我就可以和你归隐山林,过着简单朴素的日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从此退出江湖,不问世事,再也不出来了,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一个就已经足够了。”这是神阙给她的承诺,沐兮的眼泪禁不住感动又流了出来,先前是担心,现在却是喜极而泣。
    “傻丫头,又哭又笑的。”神阙爱怜的抱着她,沐兮那么近的看着他结实有力的胸膛,胳膊上高高暴起的青筋,刚才翻云覆雨,如胶似漆的场面不禁浮上脑海,脸色更加羞红了,神阙莫名的看着她,惊奇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桃园那么久没有打理,也不知道荒废成什么样子了。”沐兮故意岔开话题,要是被他发现那就太难堪了,神阙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打趣的说:“不是你有这个管家婆在吗?我相信不管桃园荒废在什么样子,你都能捣鼓出比原本更加井然有序的气候来。”
    “原来你的嘴巴也有甜的时候,说起话来都让人甜到心里去。也不知道除了我,你还对哪个女孩子说过。”沐兮又犯傻似的呆着他的嘴唇看,神阙忍不住失笑,“我所有的第一次全都给你一个人。所以你也只能属于我一个人的。”
    “对了,那个大怪物是什么来头,它会不会突然冲出来把我们俩给生吞活剥了?我还没跟你成亲呢!”沐兮的想法说风就是雨,先前还沉浸在甜蜜中不可自拔,现在又陷入到另一个担忧里,神阙被局限和牵制的法力已经全部恢复,那些被晚虹别有用心用来干扰他的记忆已然风吹云散,他便是真真实实的自己,沐兮的夫君,谁也干预不了,也驱使不了。
    “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再可怕的怪物也伤不了你半根毫毛。”神阙将一直站不起的沐兮抱在怀里,她的腰像是半了半截,问她哪里不舒服,她想说却又难以启齿,这痛是他给的,心甘情愿。
    就在这时,洞口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声,沐兮吓得全身颤抖,神阙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背,看着他胸有成竹的眼神,她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这时怪物丑陋而狰狞的面孔忽然从洞顶探了进来。
    第二百九十章 相谈
    呼哧呼哧喘息着,仿佛负重的老牛,巨大的脑袋遮住了整个洞口大部分的光线,还好石壁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碎花,神奇的是,这些花在黑暗的光线中竟然隐隐发出亮幽幽的光,这时洞口忽然摔下一个东西,沐兮刚要去看,神阙却将她的脸按到自己的胸口,刻意不让她看。
    “神阙大人,这是什么味道?是不是血?”沐兮知道神阙不让她看的东西一定很恐怖,为了保护她不受惊吓,神阙也大吃一惊,他按了按沐兮的头,细声安慰说:“别害怕,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要尽量镇定。”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头?他们的身体呢?是不是都被怪物给吃了!”沐兮一点点的将脸从他的胸口移开,她在看到地上滚落五六个血淋淋的人头时,还是被吓懵了,两腿颤抖的厉害,神阙在她摔倒之前及时搂住她的后腰。
    沐兮的心神跌宕起伏,她被呛人的血气和腐烂的气味呛得头晕眼花,神阙张开手,掌心忽然跳跃着一股像烛火一样的灵光,它逐渐向四周扩散,从上至下形成结界,将沐兮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结界有效的阻止了恶臭的侵袭,沐兮眉头舒展,胸口这才感觉好一些。
    “神阙大人,这儿太可怕了,人头越来越多,早晚会将这个洞口淹没,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儿才是。”随着往下摔落的人头越来越多,每个脑袋上的眼睛都是睁着溜圆,他们生前都受到突然袭击,死不瞑目的眼睛里残留着太多的惊恐和绝望。
    神阙向她点了点头,随后抱着她沿着洞口往上飞,哪想埋伏在洞穴外的怪物突然狠狠的向他拍来一掌,还好神阙早有防范,他头顶上的结界像箭矢一样扎穿了怪物的手掌,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血盆大口里不时飞溅出令人作呕的粘液。
    “神阙大人小心!”沐兮虽然不会拳脚功夫,也不会动用灵力,但是她的眼力极好,总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细微地方,洞口外面除了埋伏了怪物,还有另几个不明身份的人,他们鬼鬼祟祟的躲在柴火垛后面,如果不是他们不停的探伸脑袋,她也发现不了。
    当她意识到是身法矫健的黑衣人准备偷袭神阙时,嘴里发出警报的同时,身体也眼疾手快的向他挡了过去,结果黑衣人使出的飞镖破解了沐兮周围的结界,虽然有几枚被挡了出去,还是有两颗扎到了她的肩膀和胳膊上,看来他们并非想要索取她的性命。
    神阙反应迅捷,但是对于那些早有准备的黑衣人,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那些扎在沐兮身上的飞镖忽然从后面飞射出大量像蜘蛛网一样的白色细线,它们死死的缠住她的身体。
    只见黑衣人用力一收,裹着沐兮的蜘蛛网凌空而起,又被飞速而起的黑衣人接住,随后消失在了茂林之中。
    神阙刚要追,已经缓过神来的怪物腾空而起,急速的奔跑致使地面颤动,他几乎站立不稳,巨大的阴影铺天盖地的向他压来,神阙分身无术,眼睁睁的看着沐兮被那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掳走。
    怪物虽然是个庞然大物,但是对于神阙来说,却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空架子,一掌下去,身体四分五裂,巨大的身体碎块落得满地都是,有些还砸碎了房顶,发出噼里啪啦的乱响,看来这只怪物就是那伙人提前弄来分散他注意力,要不然那么多的巧合也根本说不通。
    神阙循着那伙人逃跑时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上去,但是追到河边的时候却突然没了痕迹,当他发现这是那伙人故意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再折回去重新追查显然已经来不及,说不定沐兮已经被他们抓到了老窝。
    这伙人身手不凡,分工精细,来无影去无踪,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过他很快又放下心来,从那伙人挟持沐兮的手法来看,并非真心想要她的命,应该是想利用沐兮来牵制他,放眼南国局势,除了令南国皇帝天信寝食难安的斧头帮,那也就剩下被流放至南国境内却又被晚虹劫持的百里雪厉。
    晚虹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故意放出风声,说是他掳走了百里雪厉,百里雪厉是南国的王爷,在这儿人生地不熟,不可能有南国人替他出风头,最有可能就是百里雪厉昔日的情人褐玉公主,或许这出挟持绑架沐兮的事情,就是她搞的鬼。
    她以为百里雪厉在他的手里,所以就绑架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作为筹码,其实神阙也是被晚虹栽赃陷害,可是又说不清楚无辜,他现在连晚虹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又如何将被她藏起来的百里雪厉给找出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沐兮被人带到一座金碧辉煌,但是四周却荒芜凄凉的府邸大院,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被猛地扯掉,连同扯断了几根头发,刺眼的光扎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你就是神阙大人的心头之爱沐兮?不过看起来长的倒有几分姿色,眼睛无辜,挺可爱,怪不得让那样不近女色的男人为你神魂颠倒。”一个细腻却略显做作的声音传了过来,是个女人,衣着华丽,头饰奢华,光是两只耳朵上的猫眼石就已够平民百姓一辈子的花销用度了。
    五官精致,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算得上眉清目秀,貌美如花了,但是脾气暴躁,她的眉宇间似乎有股与生俱来的张狂和得理不饶人的蛮横,她双手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抓你来这儿?”
    “我不认得你!”沐兮胆怯,但是又觉得抓她来的女人言语虽然刻薄,却不是坏人,女子笑,“像你这种平民小百姓,哪有资格认得我,实话跟你说了,你的心上人神阙大人把我的心上人给藏起来了,我不想伤害你,也把打算跟你鱼死网破,如果你的神阙大人三天之内不将我的心上人送回来,我一定将你的脑袋砍下来,然后挂在门口,看他心不心疼。”
    “神阙大人是被晚虹栽赃陷害人,他什么人也没有绑!对了,你的心上人是百里雪衣的哥哥百里雪厉吗?”沐兮探问,女子惊讶,“你都知道那么多,想来是神阙大人告诉你的,你现在还敢说神阙没有绑架他吗?”
    “是百里雪衣告诉我的,对了,这是他临终之前交给我的匕首,他让我去狼族找一个叫褐玉公主的人,他说她有办法救回他哥哥的。那些说是神阙大人绑架百里雪厉的谣言真的是晚虹恶意移花接木的伎俩。你看起来很聪明,不应该猜不出背后的隐情。”沐兮极力的想要证明神阙的清白,女子在看到她递过来的匕首时,难以置信看看着他,又将匕首像珍宝一样放在心口,“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留着。”
    “雪衣说这是你们当年的定情信物。”沐兮想跟她套近乎,女子眼圈泛红,声音哽咽,好半天才幽幽的说:“没错,这是我在圣女湖边送给他的,他许我一生一世,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哪有那么资格为自己的幸福谋求权利,他最终还是因为······因为我的身份和皇室的干预而无疾而终,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总觉得我和他在圣女湖边的幸福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远去,心里念着对方,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是神阙大人亲口告诉我,他真的没有绑架百里雪厉,这都是晚虹背地里搞的鬼,你只要抓到了她,你的心上人在谁手里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沐兮说,女子不再对她横眉冷眼,咔嚓一声拔开刀,沐兮以为她要对她痛下杀手,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身体也不住颤抖,这时,胳膊忽然一松,原来她那一刀精准的砍断了绳索,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地上的绳索,又看向神情复杂的女子。
    “是百里雪衣告诉我的,对了,这是他临终之前交给我的匕首,他让我去狼族找一个叫褐玉公主的人,他说她有办法救回他哥哥的。那些说是神阙大人绑架百里雪厉的谣言真的是晚虹恶意移花接木的伎俩。你看起来很聪明,不应该猜不出背后的隐情。”沐兮极力的想要证明神阙的清白,女子在看到她递过来的匕首时,难以置信看看着他,又将匕首像珍宝一样放在心口,“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留着。”
    “雪衣说这是你们当年的定情信物。”沐兮想跟她套近乎,女子眼圈泛红,声音哽咽,好半天才幽幽的说:“没错,这是我在圣女湖边送给他的,他许我一生一世,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哪有那么资格为自己的幸福谋求权利,他最终还是因为······因为我的身份和皇室的干预而无疾而终,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总觉得我和他在圣女湖边的幸福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远去,心里念着对方,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是神阙大人亲口告诉我,他真的没有绑架百里雪厉,这都是晚虹背地里搞的鬼,你只要抓到了她,你的心上人在谁手里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沐兮说,女子不再对她横眉冷眼,咔嚓一声拔开刀,沐兮以为她要对她痛下杀手,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身体也不住颤抖,这时,胳膊忽然一松,原来她那一刀精准的砍断了绳索,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地上的绳索,又看向神情复杂的女子。
    “原来你就是褐玉公主?那么你绑来我反而让我找对了人,把我把刀送到你的手里,也算是替百里雪衣完成了心愿。”沐兮提到他,心里不免难过,褐玉在得知他的死因后,也感慨万千,曾经锦衣玉食的皇子,如今却被超出皇宫,流落在外,想来那个和他一起的老太婆便是太后了。
    致使她和百里雪厉擦肩而过的凶手就是那个老太婆,她恨不得飞过去,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是百里雪厉的祖母,她心里对她有多怨恨,都要因着百里雪厉的关系而尊重她,爱一个人,就得无条件去爱那个人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爱屋及乌,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问出结果来了没有?”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走了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褐玉扶着沐兮的手向他走去,男子大吃一惊,意味深长的打量沐兮,“能让褐玉亲自招待的人可不多,你就是神阙大人的心上人?”
    “神阙大人是无辜的,他没有绑架任何人。作为少宗主,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要胡说!”沐兮坚定不移的为心上人洗脱罪名,左宫铭笑,“你说我是市井小民?”
    沐兮越说越激动,左宫铭从来没被人这么顶撞过,他扬起手就要打她,沐兮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甚至还将脖子向前伸去,方便他动手。
    “她是我的客人,少宗主,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跟女人斤斤计较也不是君子所为,况且百里雪厉的失踪跟她无关,不过她倒是将我送给雪厉的定情信物带过来了。看到它,我好像看到了雪厉,我相信老天一定会将他毫发无损的还给我的!所以少宗主,请看在我的份上别为难她了。”
    褐玉都亲自为她求情了,他再计较岂不是驳了她的面子,他刚好也就坡下驴,为自己找了个适合的台阶下来,抛下一个冷眼,转身就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没有星星的夜晚总是凄凉的,沐兮独自坐在院子里,小道两边每隔两步就会有颜色各异的灯笼,五颜六色的光芒闪闪烁烁,将这儿装饰出如梦如幻的仙境,夜里盛开的花朵接替白天的花卉,争奇斗艳,花团锦簇,花香沁人心脾,还有淡淡的泥土气息,耳边到处都是动听却叫不出名字的昆虫鸣叫声,外面荒无人烟,仿佛这儿汇聚了全世界的生命和精彩。
    此时此刻,她很想将这儿美好的风景和心爱的人一起分享,她在这儿悠然自得的,也不知道神阙大人丢了她得急成什么样子。
    “市井小民家的后花园怎么样?有没有闻到市井小民的味道?”左宫铭的声音大煞风景似的从后面传来,不知是刚来,还是在这儿已经潜伏了很久,沐兮喜欢这儿的安逸,可是这个人的出现却让她的心情大打折扣,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先不扯她是弱女子,就说在别人的地盘上,哪由得她的性子,心里再大的火即使到了忍无可忍,也得顾及褐玉公主的面子还要忍下去。
    “这儿的花花草草可比你有意思多了。”沐兮不动声色的说,左宫铭在她身边坐下,沐兮下意识的往旁边移了移,似乎很介意他坐过来,不过这儿的一切都是他的,坐着人家的东西,她哪有资格说三道四的,在看到他手里摘了许多花后,惊呼说:“你怎么把花给摘了?”
    “喜欢就摘了,要不然过几天可就要枯萎了。想要也没得要。所以就趁它最漂亮的时候给摘下来,在我看来,我没有扼杀它,而是留住这朵花美好的瞬间。这是对花最好的尊重。”左宫铭霸道的说,沐兮笑,“你这人说话真是奇怪,有时候很粗暴无理,有时候又文绉绉的。其实人生和花都是一样的,即使留下最美的时刻,到头来还得面对最终的枯萎和凋零。”
    “话可不是你这样说的,每个人的生命每时每刻都是精彩的,只是你没有用心留意。还有,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嘛来这儿坐着,只是单纯的想看花?如果你想看,最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来看,花瓣上有露珠,四周还有漂浮不定的晨雾,你知道雾里看花有多美吗?那种似真似假的情景真的让人很留恋,不过天阳一出,所有的美好就都被阳光撕裂了。”左宫铭几乎没有跟任何一个女子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交心
    “像你这样的达官贵人早上能起得来吗?”沐兮从他手里接过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那么鲜艳的花朵却没有香味,无疑是个莫大的缺憾,左宫铭皱眉,“你是不是对我这样的人有偏见?在你眼里,我应该是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流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沐兮用花遮住嘴巴,左宫铭自知中了她的全套,也不气恼,“这些花很多都是我母亲种下的。我喜欢看,那是因为这些花里都残留着我母亲的气息,只要呆在这儿,我总觉得母亲就在身边,好像她从未离开过我一样。”
    “你的母亲她·····”沐兮知道打探别人的隐私不好,但是他说的那么悲伤,每一句话里仿佛都掩藏着难以方说的过往和伤心,不知不觉,他的霸道无礼也没那么讨厌了,左宫铭叹了口气,“在我五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后来我一直立场要为母亲报仇,在接下来的十五年里,我因为仇恨而错失了人生中很多精彩和值得我去用心的事情,时间一去不返,错过的成为遗憾,没能珍惜的却成为心里耿耿于怀的伤痛,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悔莫及。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死脑筋,或许·······”
    “你也真是,都说时间一去不返,你干嘛还要对过去的事情懊恼,其实你应该这样想,十五年前的执着换来的却为你此时此刻的醒悟,伤痛固然难受,但是你只有经历它才能让自己在日后更大的伤痛里勇敢一点,就像手上的茧,被不停的磨砺肯定难受,但是等皮肤结上一层茧,再多的磨砺也就不那么难受,很多事情都是从反抗到顺从一步步领悟的过程,想要解开它就必须经历它,直到完全战胜它,胆怯谁都会有,但是千万不能让它成为你的弱点,要不然你的对手就会找到你的把柄。”沐兮一口气说了许多,只有不停的说话才能分散她对神阙大人绵绵不断的思念。
    “会吵架的人都伶牙俐齿,你的神阙大人都不嫌你叨唠的吗?”左宫铭故意揶揄她,沐兮提到神阙大人,自然而然的想起在洞穴里与他亲密相依的事,不禁红了脸,人比花美,“他才没你这样矫情!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她的一切,你知道爱屋及乌的意思吗?再不好的东西,在情人眼里都是极好的,神阙大人喜欢我的声音,是因为他知道我就在他的身边。我那么讨厌你,自然讨厌你的声音。道理都是一样的,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挺讨厌你的,在我的地盘上还咋咋呼呼的!丝毫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对了,我长那么大,还真没人敢说我是市井小民,你是头一个胆大不要命的!要不是看在褐玉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左宫铭竟然笑了出来,沐兮立刻说:“好啊!那你现在就把我轰出去!”
    “我要是擅作主张把你给轰出去,褐玉公主要是问起来,我拿什么向她交待,再说了,褐玉虽说给你几分颜面,但是你也不能得寸进尺,在她面前开染坊,你别忘了,是她把你绑来的,我这个主人得是非分明,不过给她提供一个容纳你的地方,真要说轰你走,也得她出面才行,我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就是插手别人的事,所以,褐玉的事跟我无关。”左宫铭绕了一大圈就是不放她走,沐兮眼里的光一下子全都灭了,“你知道你这么像什么吗?”
    “像什么?”左宫铭一脸兴致,沐兮说:“杀人递刀,上吊递绳,你给别人提供死亡方式,难道你还认为这是助人为乐?这是间接杀人,跟功德无关。”
    “我这样的人虽说算不上好人,但绝对不是坏人,如果你把我惹毛了,说不定我会·····”左宫铭意味深长的看向她,沐兮白了他一眼,“以褐玉公主的名义杀人灭口。”
    “你怎么知道?”左宫铭想笑,一副被她看穿心思的样子,沐兮一脸火光,用手在他的脑门上戳了戳,“杀人灭口四个字都清清楚楚写在这儿呢!再说我又不笨,不用想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哪像你明目张胆,专挑软柿子捏,仗着家大业大到处欺负人。”
    “你哪里像是软柿子,我看你就是刺猬,全身的刺一抖搂,扎得人体无完肤,再说了,软柿子不捏非得挑硬柿子捏,那我岂不疯魔了不成!”左宫铭笑得有些得瑟,沐兮用手摘着花瓣,“能让你伤着痛着,也是我的造化,因为我是你命中的克星,从这儿出去之后,但凡你看到了我,一定要绕道走,万一给你克出什么毛病来,我可负责不起。”
    “你这么漂亮,干嘛非要把话说的这么刻薄?你和你的神阙大人也是这样说话的吗?”左宫铭说完便后悔了,沐兮也没在意,“你是你,他是他,同样的话面对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心情,你觉得我尖酸刻薄,但是神阙大人却处处包容我。这就是你和神阙大人区别,因为我不是你的任何人,你的心不会为我留下余地,又哪来的包容和怜惜呢?”
    “幸好我不是他。”左宫铭头一次觉得原来聊天也能聊出心慌意乱,却又不想中断,沐兮立刻用花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立刻花瓣横飞,“因为你不是他,所以我阿弥陀佛,在此谢谢你了。”
    “沐兮。”左宫铭莫名其妙的问,沐兮转过脸,水淋淋的眼睛灵动而清澈,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眼底深处的清泉用手捧上来,长长的睫毛密集而纤长,在眼底打下阴影,忽闪忽闪间的颤动,仿佛有股强烈的吸引力,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怎么了?”沐兮觉得莫名其妙的,左宫铭心虚的说:“没什么,就觉得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美不胜收。”
    “你千万别对我好,我都有点不习惯了。你还是保持你以往的样子,要不然,我总觉得亏欠你什么。”沐兮也没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端倪,左宫铭双手别别扭扭的缠在一起,不管放在哪儿都觉得唐突,“原来你喜欢白日做梦!我要是对你好,母猪都能上树了,再说了,我又不是那种天生凶恶的人,你别把我说的跟作奸犯科的坏人一样。”
    “你刚才到底想问我什么?神秘兮兮的!”沐兮好奇的问,左宫铭做贼心虚的站了起来,故作镇定的说:“我哪有问你什么?深更半夜不睡觉,你这是准备做贼,我告诉你,我这儿价值连城的宝贝可不少,你最好老实一点,还有,今天又没有月亮,不适合花前月下!跟你说话就········驴头不对马嘴,我怎么跟你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第二天早上,褐玉天还没亮就出去了,沐兮想要逃出去,至少得想办法让神阙知道她的下落,免得他着急,沐兮见四下无人,偷偷摸摸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四周的墙垣很高,她又不会轻功,只好用最古老的办法翻出去。
    她从屋里搬来椅子,可是椅子的高度再加上她的高度还是难以从高墙里翻出去,她看到墙根下散乱的石头,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又将方方正正的石头叠加在椅子上,她用手晃了晃,踩在上面应该不成问题。
    “再加一块石头应该就能大功告成了!”沐兮长那么大还没做过这么荒唐可笑的事情,她双手扒在墙头上,两腿悬空,她用脚尖试探性的去找石头的位置,可是她试了半天也没碰到石头,她的位置一直没有变动,按理说石头不会自动躲开的。
    “左宫铭!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一大早就阴魂不散,快点把椅子搬过来!我快要撑不住了!”沐兮在无意中看到站在旁边不远处满脸春光灿烂的左宫铭时,立刻想到了什么,左宫铭一脚将身边的椅子踢翻,幸灾乐祸的说:“褐玉公主在离开之前特地嘱咐过我,她说你是恬静温婉,知书达理的小姑娘,千万不要因为零星半点的是非为难你,我倒是点头答应了,可是你的恬静温婉在哪里,知书达理又去了哪里?幸好是我撞见了,要不然你得坏了褐玉公示主对你的印象。”
    “那我谢谢你高抬贵手!我真的快撑不住了!快放我下来。”沐兮懊悔不已,一大早就撞见他,今天看来没得好日子过了,左宫铭一脸无辜的摊开手,“你能不能撑住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你翻墙头的,还有,我可没在下面拽着你,想下来还不简单,手一松不就下来了。”
    “可是·····”沐兮的手死死的扒在墙头上,上不去也下不来,急得她都快哭了,左宫铭在下面越看越高兴,“撑不住就别勉强了,看得我都着急的慌,顺便再给你长个记性,不过你放心,看在褐玉公主的面子上,摔伤了腿我免费给你找郎中,保证不让你落下残疾。”
    “左宫铭,你无耻!”沐兮的手都麻了,只好闭上眼,破罐子破摔,她在松手的瞬间,身体立刻向下坠落,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已经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要来的迟早会来,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身上哪儿痛,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左宫铭恰到好处的抱住了她的腿,这才没让她狼狈不堪的摔下去。
    刀子嘴豆腐心。
    “谢谢。”沐兮挣开他的手,左宫铭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蠢到翻墙逃跑的地步,到处都是我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控之中,不管你想跑还是想飞,我都有办法将你凌空拦截下来!在我的地盘上,哪由得你为所欲为!”
    “神阙大人又没有绑架百里雪厉,你们拿我威胁他算什么英雄好汉!”沐兮被气得嘴唇都泛紫了,左宫铭不紧不慢的说:“谢谢你抬举,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英雄好汉,还有,在褐玉公主没有找着百里雪厉之前,你的神阙大人身上就有撇不开的嫌疑。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已在府里呆着,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会让下人好吃好喝侍候你,比起在外面居无定所,这儿已经算是极乐世界了。”
    “再好的地方如果没有喜欢的人,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别把自己说得跟花一样,我可不稀罕你这个破地方。”沐兮气呼呼的往回走,左宫铭的声音追了上来,“别不识好歹,别人挤破了脑袋我还不让住,要不是看在褐玉公主的面子上,我早就将你轰出十万八千里,你哪有机会在我面前上蹿下跳!”
    “说话真够讨厌的,你才上蹿下跳呢!我又不是猴子!”沐兮火冒三丈,气得想哭,左宫铭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从来不知道对女孩子凡事都得让半分,自然也就不懂怜香惜玉了。
    “那个小姑娘挺可爱的,可是你这样对人家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男人嘛,总得在女人面前表现出气度和魅力来!要不然她对你的厌烦只会与日俱增。”又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说话了,雪笠双手抱在胸前,摆出过来人的姿态说,左宫铭神情立刻被冷冻了似的,冷冰冰的说:“你也想学她的法子从墙头跳出去?”
    “我要是想逃,估计我走了半个时辰你也未必能察觉得到,千万别提你的那些死鱼烂虾,再说了,小英在这儿,我又能走到哪里。我是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一走了之的,作为男人,总得有些担当。”雪笠又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向他传授经验,左宫铭对于小英的事情很内疚,“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是一时半会儿过后,有可能是现在,有可能是半个时辰,又有可能是一年半载,然后必死无疑。”雪笠难过的说,左宫铭心里更加难过,“今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如果我失去控制,你········”
    “你放心,我是不会阻止你的,你就尽管大开杀戒吧!”雪笠笑得快要断气,左宫铭脸上没有勒令也沿有严苛,却用一种委婉的请求说:“你能不能帮我保护好沐兮?”
    “你现在把她放手不就得了,你发起狂来万一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沐兮可能真的会死在你的手里,年纪轻轻的姑娘命丧你手,神阙大人要是知道了,非和扒了你的皮不可。最后还得亲自送你下十八层地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雪笠故意危言耸听的说,左宫铭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如果他来了,我照样杀了他!”
    “如果没有人给神阙大人通风报信,我相信神阙大人十天之内肯定不会料到他的沐兮被你藏在府里了!”雪笠不怀好意的笑,左宫铭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你想干什么尽管去干,千万不用顾及我的感受,只是你人在我的府上,料不准会被神阙大人认为你和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同伙,绑架沐兮的事,我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你的头上,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做好准备,论起落井下石的本事,我不敢说自己比你厉害,但是足够让你喝上一壶的。”
    “我见过形形色色厚颜无耻的人,但是脸皮能厚到你这种下三滥都不管用的地步,我对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刚才的话,我也只是闲来无事说来与你打趣的,信不信也由你。对了,你喜欢沐兮的事,我会帮你守口如瓶的!”
    “你胡说什么,我······我怎么会喜欢她呢!”左宫铭分寸大乱的说,雪笠笑得嘴角都要裂开了,“头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不错吧?昨天晚上和她在花园里聊了大半宿,回去过后你却兴奋的一夜未眠,眼睛都快肿成核桃,我在这方面不敢说自己经验丰富,但是我还是有把握从你的表情里看出端倪的,要不然一个有着早上雾里看花习惯的人,连老地方都舍弃了,就为了看一个女孩子笨手笨脚的翻墙头,你的眼里都快被她的影子塞满了,我瞧你两眼淫荡,看得有滋有味儿的,泰山压下来也分不了你的半分心,如果有可能,你想囚禁她一辈子,这样你就能看她一辈子了!我说你怎么一直打着褐玉公主的名义不让她走呢!原来你上打着这样的算盘,这已经不是无耻了,是正儿八经的下流,你是我最过最下流的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逃跑
    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蔚蓝的天空,水天一色,湖面上的荷叶大似磨盘,荷叶上的水珠随着水波颤动滚来滚去,骄阳似火,闪着斑斓剔透的光彩,沐兮坐在湖边,无聊的将石头丢进水里,看着水面上漾起的一圈圈涟漪,越发觉得无聊。
    “你们干嘛跟着我!都离我远一点!派那么多人监视我,还真把我当成江洋大盗!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会落到你们少宗主的手里!”沐兮回头看了眼身后一字排开的黑衣人,他们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的站在树荫底下,沐兮见他们像哑巴似的,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不管是好声好气询问,还是装狠吓唬,他们都像木头桩子一样纹丝不动。
    “你打算把她关到什么时候?”褐玉站在阁楼上,可以将沐兮以及整个湖泊的情景都能尽收眼底,左宫铭几乎把这辈子的心虚都用在这时间里了,“褐玉公主,你这么说可真冤枉我了,你是我的贵客,不管什么事儿都以你为大,沐兮又是被你千辛万苦绑来的,于情于理,她也就是你的人,我不过给你提供了一个场地而已,你说我何时放她走,说得好像是我囚禁她似的。你千万别把你的事情往我头上栽赃,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怎么,你想跟我划清界限?”褐玉公主笑,左宫铭更加心虚了,“咱们俩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沐兮是你绑来的没错,但是我也给你提供了方便,这要是说出去,同流合污肯定是撇不开的,神阙大人哪天要是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你倒霉了,我也不会比你好到哪儿去。”
    “你这么怕他?倘若你我联手,也未必会输。”褐玉故意怂恿他,左宫铭目瞪口呆,“你疯了吗?神阙大人是什么人,我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么?再说了,沐兮不会撒谎的,她说神阙大人没有绑架你的心上人,你的心上人肯定在别的什么地方呆着呢!不过事情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你变了。和我想像中的那个左宫铭不一样。”褐玉的手指轻轻的摩擦着栏杆上细纹却繁密的纹路,左宫铭目不转睛的看向不停向湖里扔石头的沐兮,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沐兮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褐玉意味深长的看向他,左宫铭反应过激,“谁说我喜欢她了,肯定是雪笠那个长舌头到处散布流言,早知道就把他给轰出去了。”
    “雪笠没跟我说,是我自己察觉出来的。现在已经有两个人感到出你的变化,相信还有其他人看出来却在你面前故意装糊涂的人。而且,你刚才的反应太奇怪,此地无银三百两。”褐玉抿嘴笑了笑,左宫铭脸上的慌乱已经漏洞百出,“你们少拿这种事情捕风捉影,哪能随便开玩笑的,我和沐兮之间清楚的很,而且她那么喜欢神阙大人,过不了几天,神阙大人就会找上门来的!”
    “是啊!他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心上人囚禁在府里,甚至还对人家心怀不轨,他不把你这儿夷为平地,我以后跟你姓,还有,你以后少拿我的名义去阻止她逃跑,神阙大人身上虽然有绑架雪厉的嫌疑,但是一码归一码,沐兮和雪厉的事情并无关联,反倒还将雪厉的东西完好无损的交到我手里,我对她感激还来不及,又有什么理由拘禁她的自由,我还巴不得她逃跑呢!我们以后就两不相欠了!”
    褐玉至今都还没有弄清百里雪厉的下落,心里焦虑却又无能为力,她在看到古板教条的左宫铭所表现的那种想爱却刻意抑制的变化时,有时候最无奈的不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而是喜欢的人有了归宿,自己除了伤心之外也只能默默的送上祝福。
    想到她以后会很开心,他也就能放心了,褐玉看着左宫铭,仿佛看到昔日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自己,不禁触景伤情,想起她和百里雪厉过去点点滴滴。
    幸福总是短暂的,流星划过,闪光摇曳,只留下一瞬间的璀璨,满地狼籍,凄冷无以复加,她还没有来得及拥有,却已经失去了,痛定思痛,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的幸福再努力一次。
    “她这是要干什么?”左宫铭在发现沐兮往湖里走,他利索矫健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以最快的速度将沐兮从水里抱了起来,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到岸边,沐兮吃了一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左宫铭指着涟漪激荡的湖水说:“我也没说要永远囚禁你,你何必寻死觅活的!你知不知道这儿湖水有多深,底下全是淤泥,陷进去就爬不上来,这儿已经淹死好几个人了,我这儿什么都缺,就不缺水鬼!你想走就走,别在我面前演什么苦肉计!”
    “少宗主,沐兮姑娘只是想捉大龙虾而已,并没有轻生的意思。这是沐兮姑娘让小的准备的网兜!”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网兜适时跑过来替沐兮解释一下,沐兮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随时离开这儿?”
    “这儿水很深,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下水呢!淹死了也就算了,万一淹个半死不活的,我找谁去说理去?你也别指望下半辈子在我这儿骗吃骗喝!”左宫铭紧张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在知道沐兮下水的真相时,却又懊恼不已,在她一个人面前丢脸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现在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很多嫌疑和破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这才是沐兮最想知道的,左宫铭脸色冷了下来,“腿长在你的腿上,你想走就走,不过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你是褐玉公主抓来的人,好歹走之前也得向她通报一声,要不然她问我要人,作为地主之谊,你总不能让我一问三不知的!而且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太让我难堪的。”
    “我知道褐玉公主在没弄清她心上人的下落之前是不会放我走的,我去问她,岂不是自取其辱,反正你这儿也不差,有吃有喝的,风景也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沐兮本想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太讨厌,不过看在他刚才那么急切救自己的份上,后半截的话也就没那么刻薄,“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有小船,要不然我就能采到湖中央的莲蓬。”
    “我道是什么呢!莲蓬有什么好稀罕的,你想要,我可以让人把所有的莲蓬都给你采来,那么苦的东西能吃出什么味儿!你当真是无聊到了极致。”
    左宫铭从小就特别讨厌莲蓬,这儿的湖泊虽然每年都会有大片大片的荷花盛开,但是莲蓬却从未收割过,全都腐烂到了湖底。
    致命每年的荷花越开越多,几乎占据整个湖面,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只见叶子不见水,从荷叶的间隙望去,到处都是错综复杂相互缠绕在一起的根茎,不时有鱼儿跳出水面,落到荷叶上,最后被晒成鱼干。
    沐兮本来一片好心,哪想他却好心当成驴肝肺,没好气的说:“莲心是去心火的,你火气那么大,就该多吃一点去火的东西,莲蓬虽苦,但是对你却是对症下药,我给你摘莲蓬,是因为无功不受禄,我不喜欢别人欠我的,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算是抵偿在这几天的吃喝用度。”
    “你以为你给我摘几颗莲蓬就两清了?”左宫铭心里一沉,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她欠他的,至少还能让她难以为情,两不相欠就是一笔勾销,她还真拿他的地盘当客栈,以为壁几个柴火就能抵消住宿费?
    沐兮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亲兄弟明算帐嘛!”
    “谁跟你亲兄弟!”左宫铭转身就走,在看到沐兮丝绒一般的眼睛,顿时惊呆了,古灵精怪的灵动把眼睛都填满,清澈见底,眼睛忽闪忽闪的,微微上翘的睫毛便扑朔迷离的上下调的。
    “少宗主,您别直勾勾的盯着人家沐兮姑娘看了,她都被您瞧得不好意思。我们在旁边看着也不好意思!”黑衣人适时提醒,左宫铭惊慌失措的将视线从沐兮身上移开,然后又落到她身后的荷花上。
    可是余光还是能看到她,眼神像是中了暗器似的,痛得都快流出血,又慌忙落到其他地方,但是不管他看向哪儿,她的影子都像是蝴蝶一样直往他的眼睛里飘忽。
    “好多年没来了,这儿的荷花真漂亮。”左宫铭故意为自己刚才的冒失举动找借口,沐兮再单纯却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之前没感觉出来,是因为她急着逃跑,满心记挂着神阙大人,从未仔细注意过他,现在隐约感觉到了他身上细微的变化,似乎明白他拼命阻止自己离开的原因了。
    “小姑娘,你也来采莲蓬?”沐兮坐着小木船一鼓作气摆到了湖中央,盘根错节的根茎有的都翻到水面上,有的还缠绕着繁茂的水草,有菱角,有水藤,像蛇一样纠缠在一起,绿油油的,数量之多触目惊心,致使小船划得非常费力,不过这儿的莲蓬是整片湖里最密集也是最大最好的,不管多辛苦都是值得的。
    “嗯,您是?”沐兮已经在这儿三天了,除了黑衣人,从未见到过其他仆役,更别说是眼前这个年纪老迈却手脚利索的老婆婆。她衣衫破旧却很干净,头发花白,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
    苍白的面容布满了皱纹,笑起来纹路分明,深陷的眼窝里镶嵌着一对泛黄的眼珠,上面隐隐蒙了一层白雾,视线似乎有些障碍,远远看去,像是骸骨,又像是似有若无的幽灵。
    老人枯瘦的双手娴熟而迅速的拔开挡在小船前面的藤蔓,又抓起大盘大盘的菱角藤,将长好的菱角从藤蔓上摘下来。沐兮一边摘菱角,一边偷偷的打量她,老人一直忙碌着,她忽然停了下来,仿佛意识到对面的小姑娘正在打量她,笑着说:“人老了都是这个样子,长的那么吓人,没想到却在这儿遇到你了,我这把老骨头没吓着姑娘吧?”
    “奶奶,您这是说哪里的话,等我到了你这个岁数也会满脸皱纹的,对了奶奶,您一直住在这府里么?”沐兮好奇,老人说:“是啊,一直住在这儿,但是知道我住在这儿的却没有几个人。小姑娘,你是我见过长的最漂亮的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也是前几天才住时来的,不过过几天就会离开。”沐兮淡淡的说,她看到自己的脸在藤蔓的遮掩下支离破碎,老人抬起眼,光线让她的脸更加苍白,沐兮总觉得她古怪,却又说不出具体古怪的地方,反正她随便摘几个莲蓬就能回去交差,急匆匆的摘了几个。
    “中午的时候我也在这儿,刚好看到你了。”老人说,沐兮吃了一惊,老人的小船里并没有多少莲蓬,即使有少量的菱角也是刚刚才摘下的,“您中午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就是为了等我?”
    “我能看得出来铭儿很喜欢你。”老人的声音很温和,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氤氲清香,沐兮感觉这个人肯定和左宫铭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您是他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铭儿虽然机敏果断,但是在感情中却有些迟钝,我能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到他对你和对别人完全不同。有喜欢的女孩子是件好事儿,他却用最傻的办法将爱慕之情憋在心里,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对哪个女孩子这般用心过。”
    老人的年纪很大,看起来应该是左宫铭的祖母,沐兮已经心有所属,不管左宫铭对她的用心有多深,她都无动于衷,老人见她不说话,昏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老人独有的睿智和深沉,“你心里有喜欢的人?”
    “嗯。”沐兮不想骗她,老人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手里摘下的菱角全都散落到了水里,清脆的“叮咚”声在这寂静无声的荷花池里显得特别扎耳,沐兮不想久留,她挑了一个最大的莲蓬想要摘下来,哪想莲蓬太大,她单单一只手根本抓不住,只好将身体微微向船外倾斜。
    哪想一用力,莲蓬没摘下来,倒是连带的力量致使小船剧烈晃动,沐兮本能的抓住小船的边缘,哪想后背忽然像是被人用手猛地推了一下,身体猝不及防的摔出船外,“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沐兮拼命的挣扎,可是水里的藤蔓像是附了魔似的,肆无忌惮的绞住她的身体,并一个劲的将她往水底拖。
    沐兮知道那些监视她的黑衣人就在岸上,不过这儿荷叶茂密,岸上的人很难看到她落水的情况,再加上双腿被越来越多的藤蔓缠住,根本使不上劲往上漂浮,她本能的呼救,可是嘴巴灌满了水,冰冷的湖水呛进肺腑,像刀子一样乱扎。
    她的双手死死的扒住小船,双腿上越来越沉的拉力逐渐让她力不从心,在湖水将她淹没的瞬间,她看到老人凹陷的眼窝里闪着两朵绿光,紧接着,她看到另一个自己在老人的身上逐渐显现出来,直到变得和她一模一样,只是眼里的绿光却闪闪发亮。阴森森的。
    “沐兮人呢?怎么还没上来?为了给我去火,该不会想把所有的莲蓬都摘下来给我熬粥喝?”左宫铭看了眼密密层层的荷花丛,只能看到一抹模糊不清的身影坐在小船上,褐玉没好气的说:“喜欢人家又不敢说,人家如今巴巴的为你好,你又责怪人家摘你的莲蓬,你还真是难侍候。”
    “太阳这么大,晒着了怎么办?”左宫铭声音微弱的说,他看了眼身后站得笔直的几个黑衣人,“她一直呆在里面没上来么?”
    “没有,沐兮姑娘说要采到最大的莲蓬才愿意上来。”黑衣人实话实说,左宫铭心里一阵感动,想笑却又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苦着脸说:“让她上来,都被她采光了,那我明年还吃什么?”


    第二百九十三章 芷惜
    “她一天不上来,你就能守着她一天,总比她哪天趁你不注意又逃跑了,你再想见她,可能要等到下辈子。不过是几个莲蓬而已,你家大业大,腰缠万贯的,难道还在乎这几个小东西?你也太小心眼儿了!我平生可是最讨厌那些小心眼儿的男人,如果我一走,估计沐兮就是不想走也得走了。”褐玉故意说,左宫铭双手背在后面,十指六神无主的纠缠在一起,“我也没说不让她摘,只是摘的时间太长,万一晒晕了怎么办!你们这几个是木头人吗?那么长时间难道就不晓得去看看情况?她要是少一根毫毛,我让你们自个儿捧着脑袋抵命。”
    “是!”黑衣人驾着小船驶向荷花丛。
    “左宫铭,先前我在你的后院里看到一个衣冠冢。没名没姓,连个墓碑也没有,看上去挺槮得慌,满树都是乌鸦,那里面埋着谁?”褐玉也是不经意想起的,左宫铭的脸色仿佛受到了催残似的,表情碎了满地,叹了口气才幽幽的说:“她是我母亲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和我也是相识的,母亲总是叫她芷惜,但是母亲总是刻意不让我和她接近,她心灵手巧,一片简单的叶子到她手里,竟然叠成形形色色的小动物,只要不开心,我就会偷偷摸摸的去找她,后来被母亲发现了几次,再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直到母亲去世的前几天才告诉我,说是芷惜已经死了,母亲没有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我也没敢问,没想到这件事一放就是十五年,如果芷惜还活着,现在也该和我一般大了,那个衣冠冢是为我为她准备的,里面放的都是她曾经放过我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褐玉若有所思,就在这时,黑衣人忽然火急火燎的将沐兮从小船上抱了上来,沐兮双眼紧闭,昏迷不醒,她还真被太阳晒晕了。
    “你们都给我去水里呆着去,沐兮一日醒不过来,你们就一日呆在水里不准上来!”左宫铭勃然大怒,褐玉目光惊疑的从沐兮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她紧紧握着莲蓬的手上,在断口处凝固着一滴几近透明的液体,那是莲花的眼泪。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的!”左宫铭见她盯着湖面看,没好气的责怪她关键时刻还不走心,褐玉波澜不惊的说:“中暑又不是中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给她放到一个凉快的地方,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自动醒来的。”
    “如果醒不来呢?”左宫铭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褐玉冷笑,“那我就嫁给你。”
    “沐兮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来的。”左宫铭慌忙说,褐玉坐到床边,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眼神里跳跃着毋庸置疑的坚信,但手持却一直没有移开,“没事儿,她很快就会醒来的,对了,你还是尽快让她醒来,万一神阙大从说来就来,你把他的心上人囚禁在这儿不说,还把她给晒死了,我要是神阙大人,一定将这儿杀个片甲不留,尤其是那些图谋不轨,以为使些手段就能瞒天过海的人!”
    “含沙射影的话,也只有你能说得漂亮。我知道·······”左宫铭喜欢沐兮,却又不敢靠得太近,不是畏惧神阙大人的威名,而是他必须尊重沐兮的选择,说好要祝福她的,总不能因为得不到就要变成她的困扰。
    褐玉将手移开,沐兮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左宫铭欣喜若狂,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手,而沐兮也做出了积极反应。左宫铭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沐兮揉了揉眼睛,妩媚的眼神闪着热烈的光芒,流光溢彩。
    “沐兮,你真傻,怎么会为了几个莲蓬把自己晒晕呢!我心火再大,你的这翻心意足够让我受用一辈子,以后再也不敢发脾气了。这是白滑豆腐汤,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我亲自下厨替你熬的。”左宫铭一脸自责的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送到她的面前,沐兮眼里仿佛进了热气,忽闪间就要凝结出泪珠来,“你怎么会做这道汤的?”
    “你吃过?”左宫铭一脸高兴的问,沐兮的面容在虚无缥缈的热气中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她眼里的神采却越发夺目,“那还是小时候吃过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出当年的味道。”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现在给你做汤的人也未必是过去的那个人。”左宫铭小心翼翼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和用心,沐兮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她不知道是被感动了,还是因为这句话而伤了心,左宫铭探到了她的底线,以后再也不能越过这个话题,表情变得更加谨慎,“汤还是趁热喝的好,你累了一天,好好歇着吧!我已经安排人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儿只需知会一声,他们会进来帮忙的。”
    “铭哥哥!”沐兮见他要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左宫铭怔了一下,这个似曾相识的称呼似乎已经被时间搁浅了,再次听到这个称呼,仿佛有种时过境迁的悲伤,“你怎么叫我这个名字?几乎没有人知道的。”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还给你做汤喝。”沐兮从床上缓缓的坐起来,左宫铭迟疑了一下,随后才慢悠悠的说:“其实这道汤还是小时候的一个朋友教我做的呢!我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
    “一个人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难道你就一直没有想过找过她吗?”沐兮眼里的委屈楚楚可怜,或许害怕他发现,立刻低下头,将脸埋到热气里,左宫铭坐下,“不是没找过,而是实在找不到才······后来我娘说她死了,我也就没再找下去。”
    “所以你就相信她的失踪是因为死了。”沐兮的话像是追问又像是责怪,这让左宫铭感到很奇怪,“我娘不会骗我的。”
    “所以你就相信了她。”沐兮的话很尖锐,左宫铭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眼睛里竟然藏了那么深的幽怨,都有点不像她了,“她是我娘,我当然相信她了。”
    “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么?”沐兮喝了口汤,应该是食之无味才致使脸上的表情那么落寞,左宫铭见她那么用心的喝汤,也没多想,“她叫芷惜。”
    “我看到你给她立的衣冠冢,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得到安息的。”沐兮脸上的悲惨几乎要融化到白里,语气也变得失去力气,左宫铭似乎从沐兮此时此刻的样子里看到被掩埋在过去记忆中似曾相识的那个人,他定了定神,芷惜死了那么多年,人死不能复生,怎么会在另一个人身上显现,即使像,也只是巧合罢了。
    “我把她曾经送给我的所有东西都放到进衣冠冢里,希望这些东西能让她一个人不那么孤独。”左宫铭神情孤寂的说,这些往事太久远了,以至于想起来都有些陌生,而停滞在过去的那个小小人,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落败在了过去的时光里,沐兮用汤匙轻轻的搅拌碗里的汤,叮叮当当的碰撞不大也不小,恰到好处,像是乐曲,又像是一个引子,将头绪从过去完完整整的挖出来,“衣冠冢上没有碑字,如果不是听别人提起,我还真不知道衣冠冢里装着你的青梅竹马。”
    “我娘说她死了,她便死了,所以我为她立了衣冠冢,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全都埋葬,但是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我的内心深处又执意的相信她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愿意见我,如果我的把她的名字刻在墓碑上,就代表她在我的心里也死了。”左宫铭想着,都过去那么多年,是该给她立块碑了,权当将过去的一切做个了结。
    “如果她还活着,你········”沐兮还想继续问下去,左宫铭却有些不耐烦,“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时候我再来看你。”
    左宫铭的往事被沐兮的一个‘铭哥哥’唤醒了,他的心越乱,脚下的步伐就越乱,由于走得太快,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一个黑影,直到他的肩膀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褐玉浑身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爬上来,胳膊上还缠着半截水草,左宫铭大吃一惊,“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我打哪儿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把你的眼睛擦亮点,有时候你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像你想看到的那样,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得你的心怎么明辨是非了。”
    褐玉故弄玄虚的说,她的眼角余光敏锐的注意到躲在窗户内侧的沐兮,晶亮的眼眸里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绿光。
    “你到底想说什么,乱七八糟一大通。”左宫铭心里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抬起头,一只烛火摇曳的孔明灯缓缓上升,褐玉叹了口气,“有开始便有结束,再好的伪装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滴水不漏的事儿,你只要等着看好戏就是了,左宫铭,很多事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也不是所有精诚所至都能得到金石为开的结果,不对人,再多的用心也只是错付,给别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只会让那个人在幻想中自取灭亡。”
    “你旁敲侧击绕了一大圈,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是想提醒我对沐兮不要用心过度吗?你放心好了,机缘可遇不可求,在不对的时间遇到不对的人,我不会强求这份无缘无份的感情,而且你也不用隔三差五就来提醒我,我的脸皮还没厚到无底洞,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以后不会再缠着她。”
    左宫铭眉宇里写满了受伤和难过,褐玉拍了拍身上的水珠,笑着说:“有些事情是需要抽丝剥茧才能看得真切的。”
    “黄大仙,让你办的事情你可办妥当了?”褐玉公主来到自己的房间,黄大仙面黄肌瘦,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一看就是饿了好几天没吃饭,褐玉一脸满意的说:“你做事我虽然不放心,但是我相信你也应该知道让我不放心的后果是什么。以你的经验和阅历,对于长记性这种事情,应该比常人更有悟性。”
    “说得是,说得是,公主殿下,您交待我的事情,我就是肝脑涂地也得给您办满意了!在小的看来,能给公主殿下办差,那是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小的卑微寒酸,想想就是给您提鞋也不配,难得殿下赏识,小的发誓这辈子为公主而生,也为公主而死,小······”黄大仙拍起马屁来,那可是天下一绝,褐玉见他唾沫横飞,立刻打断说:“行了行了,拍马屁的话说多了很容易拍到马蹄上的,踢着你可就是你自找难堪的,你倒是和左宫铭身边的一个马屁精平分秋色。”
    “孔明灯里的东西应该差不多落到那个人手里了。”褐玉心里自然有她的安排,黄大仙不失时机的说:“公主英明,公主······”
    “吃饭吧!”褐玉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黄大仙迫不及待的扑上去,一把抓起盘子里的烤鸡,一阵狼吞虎咽后,苍白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瘦骨如柴的身体也有了精神,褐玉看着他残暴失态的吃相,不禁笑出了声,“你老实说,孔明灯里的东西到底落谁手里了?”
    “小的精打细算,当然让它落到神阙大人的手里了!这可是公主您的吩咐,小的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违抗您的命令。”
    黄大仙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说话有些口齿不清,褐玉忽然一脚踢到他的屁股上,黄大仙猝不及防的被摔了个狗吃屎,好不容易才吃下去的东西立刻吐出来了一半,他哭丧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滑稽的山羊胡上沾满了葱花和肉丝。
    “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孔明灯里的东西怎么会落到那个人的手里?”褐玉重新坐到椅子上,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不温不火的向他晃了晃,“你知道这里头装的什么吗?”
    “小的愚钝,还请公主殿下明示。”黄大仙大惊失色,褐玉冷笑,“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瞧你这投机取巧的样子,料想你是猜到了也抱着侥幸心里不愿意承认,没错,这里面装着你的命。”
    “你对我下毒了?不可能!我········”黄大仙没有成仙,但是他有着狐狸精千万年的狡猾和诡诈,吃东西的时候怎么会不事先验证一下饭菜,他有十足的把握相信饭菜里并没有参毒。
    褐玉将手里的瓶子扔到他的面前,只听“咔嚓”一声碎了,黑色的液体忽然在眨眼间变成了一条又细又黑的虫子,它像它一样游动身体,黄大仙早就做好防范准备,一巴掌便将那条丑陋的虫子拍个稀巴烂,又用脚用力的碾着,几个来回反复后,虫子早已变成渣滓融入到他的鞋底了。
    “我没有给你下毒。相信你在狼吞虎咽之前应该做足了准备。”褐玉的聪明和狡猾丝毫不逊于黄大仙,黄大仙目瞪口呆,“公主殿下,小的对你忠心耿耿,小······”
    “真是委屈你这个大人物屈尊就卑,口口声声在我面前称小的,不过有句话你应该听过的,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就是利用这点才引你上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都搞了什么鬼?论起下三滥,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论起背后捅刀的事,你就已经差我十万大山。我刚才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那只瓶子里装着你的命,你却自以为是,把瓶子里能救命的活虫给踩成空气,那是毒虫没错,但是我放在饭菜里的解药在半个时辰之后会立刻变成剧毒,那只毒虫的毒性除了狼毒蛛之外,也没有任何毒物敢匹敌的,它会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和你体内的毒物相生相克,你虽然中毒了,但是你以后会百毒不侵,这也是我们狼族近百年来别具一格的下毒方式,自然和其他地方不同,我也是料定你孤陋寡闻,猜不到这一层,才故意让你自己毁了解药。对了,毒性发作之后,你会全身溃烂而死,这种死法很漫长,足够让你看清死神的真面目。”褐玉的沉浮深不可测,黄大仙栽在他手里,也是他咎由自取的下场。
    第二百九十四章 秘密
    “你····你好狠毒的心!”黄大仙失魂落魄的摔在地上,他青筋暴起的手面上已经陆陆续续出现暗紫色的斑点,褐玉怕他看不明白,故意说:“这些斑点你应该从那些死去很久的人身上看到过。这些尸斑遍布全身的时候,你和死神并肩同行的路程也就正式开始了。”
    “公主饶命!小的罪该万死,有眼不识泰山!求公主高抬贵手,小的活到现在没一丁点起色,可又贪生怕死,求公主指条明路。小的也是迫于无奈才犯下这糊涂事,烦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的这条狗命!”黄大仙终于遇到敌手了,褐玉不屑一顾的瞅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把已经尘封十几年的人唤醒?是不是以为给我添点乱,你就有机会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小的也是听信她的谗言才一时糊涂着了她的道。”黄大仙如实招来,不敢有半分隐瞒,褐玉公主笑,“还好我早就识破了你的那点伎俩,其实我和你无冤无仇,也不想过分为难你,但是你的那些触目惊心,臭名远扬的过去真的让我放心不下,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没想卢到你还变着法子让我伤心,我让你放出去的那只孔明灯已经被我掉包了,那个人看到的不过是张白纸。还有,如果神阙大人知道你和那个人串通一气陷害沐兮,致使她沉尸水底,她可是神阙大人的心头之爱,你觉得神阙大人会将你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
    “公主救命!小的再也不敢有二心!对了,小的还有一件事想要献计公主!”黄大仙这回真的长记性,褐玉说:“跟我无关的,最好别说。”
    “是关于百里雪厉的。当然,也是您此次出行的目的。”黄大仙不敢再自作聪明,一心一意的协助公主,至少他还能死得舒服一点,褐玉眉头一紧,双手紧紧的抓住椅子扶手,“说!”
    “百里雪厉的的确确不在神阙大人手里,他被晚虹一个人迹罕见的蛮荒之地,我也是意外发现的,没想到上天让我阴差阳错遇到这件事,就是为了日后给公主排忧解难。”黄大仙即使快要死了,依旧不该拍马屁的习惯,褐玉不解,“不可能,百里雪厉怎么会和那个女魔头有所瓜葛呢?你要是敢信口胡说,小心我让你去鬼门关的路上走得更快点,敢骗我,我就敢让你快马加鞭。”
    “不敢!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三心二意,小的窝窝囊囊过了一辈子,机关算尽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落着,这回算是大彻大悟,到哪儿都被人吐一脸的唾沫星子,活得连狗都不如,临了临也想做回堂堂正正的人,也算在这世上没有白走一遭。”黄大仙神情恳切的说,褐玉没有说话,沉吟半晌才说:“别说是蛮荒之地,就是千山万水,我也要找到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黄大仙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褐玉不动声色的说:“依你看,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我不想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不会!百里雪厉对晚虹还有用处,而且他的家眷没有分散,他的夫·······”黄大仙自然是知道褐玉公主和百里雪厉过去的情感纠葛,褐玉冲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她的夫人也能代我照顾好他的。”
    “公主胸襟宽广,气度并非一般人所及,小的跟您相比,越发不像个人了!公主心怀仁爱,小的对您佩服的五体投·······投地。”黄大仙难得有反省深思的时候,他见褐玉的脸色暗沉下来,立刻捡重要的继续说:“不知公主有没有听说过孔雀王国?”
    “你是说晚虹把雪厉藏到那儿去了?”褐玉大吃一惊,黄大仙点了点头,“没错,就在孔雀王国。”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褐玉步步设防,再加上黄大仙反复无常,她必须把事情搞清楚,黄大仙也没有隐瞒,“传说孔雀公主的亡魂将在她去世之后的第三百年重新复活,说到这个孔雀公主,她可就大有来头了,芙雪仙子就是她的转世,听说芙雪仙子已经从红圣寺逃出来了,她一定会去王国找孔雀公主的,晚虹对她的姐姐芙雪仙子积怨太深,如果她能毁了芙雪仙子的前世,芙雪仙子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不好意思,今天是东航MU5735遇难者头七祭,停更一天,愿逝者安息,悲剧不再,愿所有人都能得到命运的庇佑,成为自己的神,成为最好的自己,被世界温柔以待,感恩相遇,人间值得,再一次向所有遇难者致哀,安息。
    “她和芙雪之间的恩怨是非怎么会和雪厉有关系呢?”褐玉问,黄大仙说:“你一定知道百里雪厉的娘亲出自孔雀王国,但是他并非她娘亲亲生的,这个你就一定不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褐玉知道雪厉的娘亲曾经是孔雀王国远近闻名的美女,黄大仙的话让她捉摸不透,黄大仙说:“晚虹早就知道百里百厉的身世之迷,在孔雀王国遭遇灭国之灾时,一个孩子刚好出生了,那个孩子就是百里雪厉,祭司说他是天煞孤星,和公主的命理相生相克,必须处死他才能免于灾祸,但是当时的孔雀王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即使没有他,孔雀公主也避免不了亡国的命运,在孔雀公主的授意下,百里雪厉随同和亲被偷偷带入宋国皇室,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但这件事还是被晚虹发现了,为了对付她的姐姐,晚虹也是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但是离孔雀公主最终复活的时间还有十二天,所以现在去了也救不了他,反而弄巧成拙,伤了他的性命。”
    “我相信你,就把我和雪厉的命全都押在你一个人身上。”褐玉虽然没有办法证实黄大仙的话可信度有多高,但是眼下,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去找到百里雪厉的下落,前途未卜,也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英,对不起,都怪我没用,连你也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公主后嗣的重任。你对我一定也很失望吧!”雪笠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英,心痛的同时也责怪自己无能,就在这时,门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雪笠替小英掖好被角,拿起斜靠在桌子上的剑,迅速追了出去。
    “小英姐姐,我是芷惜,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沐兮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她坐在小英的床边,十几年转瞬即逝,而她的容貌却一点也没有变,小英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眼角也睁了开来,她在看到眼前的沐兮时,一脸茫然,小英知觉有所恢复,但是她伤势太重,现在还不能开口讲话。
    “你中了毒狼蛛的毒?”沐兮揭开被子,看到缠绕在她胸口的纱布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黑色血迹,这是身中剧毒的体现,小英气若游丝,连呼吸也成了负累,沐兮微微一笑,将手按在她的手上,一股若隐若现的灵光从她的手上渐渐的过度到小英的身上,“铭哥哥到现在是不是还认定你就是当初杀害他母亲的凶手?”
    “我记得你的模样不是这样的。”小英气息很快得到填充,甚至能开口说话了,但是胸口却痛得厉害,沐兮低下头,仿佛犯了错的孩子被抓个正着,“他是我永远的铭哥哥,可是在他心里,我却不是他的唯一。小英姐姐,你知道她是怎么对待我的吗?这十五年来我忍辱负重,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恨她。”
    “不管她怎么对你,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人妖殊途,她尝尽了苦头,受尽了折磨,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连自己的孩子都得瞒着,自然不想看到儿子也误入歧途,左宫铭是她和凡人所生的半妖,虽说和你同属一脉,跟你在一起,他迟早会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师姐对这个孩子百般疼爱,她不想让这个秘密成为伤害他最深的伤,你应该学会理解。”小英体内的灵力逐渐充盈,话也便多了起来,毕竟这是和她分别十五年的小妹妹。
    “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其他的,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你知道吗?他为我立了衣冠冢,却一直没有给我刻碑,他说我虽然不在了,但是却活在他的心里,如果哪天他真把我放下了,就会给我树碑刻字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立碑,我只是想为自己再试一试。”沐兮哭,小英将她的手推开,“傻姑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逼真的谎言也有不攻自破的那一天,那你想过没有,一旦东窗事发,或许他连为你立碑的心都绝了。那你又何必自寻烦恼,毁了他对你最真挚的记忆?到了无路可退,你将永远失去他,这样真的值得吗?”
    “他竟然对你下毒,那你为师姐背负那么大的黑锅,她在天之灵安息了,那你又得到了什么?逆来顺受就不用考虑值不值得吗?”沐兮越哭越伤心,小英叹了一口气,“我的时间不多了,用不着考虑那么多。”
    “我有狼毒蛛的解药。这十五年,我倒也没有白熬,研制出许多配方和解药,但是你胸口的伤太大,已经伤到了心,即使替你解了毒,怕是也无力回天。”沐兮紧紧的握着小英的手,小英摇了摇头,“忘记姐姐对你的不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和自私,别人没有责任理解你,但是你必须学会理解别人,既然你那么喜欢左宫铭,就为他的缘故忘记仇恨吧!你看他这十五年来也在怨念之中无法自拔,倍受煎熬的人又何止你一个。”
    “道理是这样讲的,可是我还是想不通。我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儿错了?她自己不也和凡人成亲,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她以为杀了我以后,铭哥哥的秘密就会变成永远的秘密吗?你也说纸包不住火!”沐兮无法释怀这十五年来所受的冤屈,小英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咱们三个人如今就要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我答应过姐姐要保护他的,芷惜,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可以恨她,但是你不该连我的话也不听,要不然我们今时今日的相逢就会失去意义!答应我,你不能用喜欢他的名义而去伤害他,我快不行了,你要帮我保护他,这是我无法完成的责任,现在我就将他交给你了。”
    “不要,小英姐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沐兮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想要去找毒狼蛛的解药,小英却死死的抓住她的袖子,神情恳切的说:“没用的,我的身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芷惜,你一定不忍心看到我死不瞑目对不对!”
    “你不要说这些!”沐兮跪在床前,小英能从她瑟瑟发抖的手上感觉到她的悲伤和绝望,“别怕,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团聚的,她欠你的债,我去替你讨个公道,但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让他好好活下去,护他一世安宁。”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撑下去。我想让你看到我是怎么保护他的。”沐兮的眉目逐渐从她脸上消退,小英面色惨白,但是眉宇中却带着温暖而满足的笑容,“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样子,其实你和沐兮很有缘分,连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都是一样的。”
    “才不是呢!我名字后面的惜是疼惜的惜,她的那个却是神经兮兮的兮。”芷惜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小英眼睛里光芒逐渐转为暗绿,马上就要圆月了,她就像当年的大师姐一样,在死亡之前丧失本性,“芷惜,杀了我,就像当年我杀了她一样。”
    “小英姐姐,我做不到!你不要逼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就唯独这一件不行!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阻止分化!”芷惜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越来越惨白的脸,几乎能看到皮肤下缓缓流动的血管,小英艰难的抬起头,“再不动手,我会杀光这儿所有的人,包括你的铭哥哥!你希望我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吗?芷惜,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是你必须要勇敢一点,当年我和你年纪一般大,面对她的哀求和遗命,我还是做到了,你是我们三个中最好,却也是最勇敢的一个,要不然这十五年昏天暗地的日子,你也未必能熬得过来。”
    “小英姐姐,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但是你见到她的时候,一定替我转告她,其实我已经不那么恨她了,让她放心。”芷惜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似的,一个劲的往外涌,怎么也控制不住,她的右手逐渐撑起一朵暗黑色的灵花,这是灵光中最毒狼也是最彻底的诡异之灵。
    “住手!”雪笠回来了,他在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之后,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没想到却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悬浮半中,一股强大的黑色灵光毁天灭地般的向小英袭去,当他冲进来阻止的时候,黑暗之灵早已将小英的身体融化殆尽,而他也因为强大的灵光冲力被狠狠的打了出去,在地上连翻几个滚才停下来。
    暗黑之灵所到之处,万物皆毁,屋子里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满地,芷惜突破屋顶,从缺口处逃了出去,她凌空而立,看着小英魂魄在暗黑之灵中挣扎了几下便慢慢的消散开去,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小英这个人了。
    “沐兮,你身体好些了吗?还有哪儿不舒服,我略懂些医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让我搭个脉。”褐玉端着绿豆粥来到了沐兮的房间,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当着左宫铭的面揭开她的真面目,沐兮受宠若惊,她一直都对褐玉公主尊重有加,慌忙用手接住,随后又放到桌子上,将袖子往上捋了捋,白皙的胳膊像肉嘟嘟的莲藕,“求之不得,那就劳驾公主了了。”
    “怎么样,有问题吗?”左宫铭在得知沐兮可能是狐媚所变,大惊失色之际也隐约察觉到沐兮先前种种的古怪和不对劲,褐玉的脸色丰富多彩,从质疑到震惊,又从震惊到不可思议,沐兮见他一直像打量怪物一样打量她,没好气的说:“你们今天她奇怪,一会儿给我搭脉送粥,一会儿又神神叨叨的盯着我看,我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孱弱吗?不过是晒中暑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个粥,你喝了吧!绿豆最解暑了!”这是褐玉最后的招儿,如果她真是狐媚,只要喝上一口,立刻原形毕露,沐兮瞪了左宫铭一眼,捧起碗便喝了一口,她嘴里忽然咬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吐出来一看竟然是古玉的碎片,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块从嘴里拿出来的玉石,摆到褐玉公主的面前说:“你当我狐狸精?用古玉来试探我?难道这就是你们狼族的待客之道?”
    “古玉是辟邪的,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只要靠近古玉,再强悍的妖也会原形毕露。这是我们狼族的规矩,必须要将最好的东西放在食物里方显尊重和神圣,地域不同,礼节方式自然也大不相同,今儿算是给你长见识了,东西虽小,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褐玉很会为自己打圆场,左宫铭忽然觉得身体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制着,连手也失去了控制,沐兮不知是看到了他的反应,还是只是单纯的将古玉放进枕头底下,左宫铭身上的牵制力很快消失。
    “你说的妖在哪里?她明明就是沐兮,虽然之前有些古怪,但是谁没有古怪的时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不要再疑神疑鬼,有些好会超出别人的承受范围,那就是不好了。”
    左宫铭一直对刚才特别的反应惶恐不安,今天是月圆之夜,他也想知道自己身体里到底潜藏了什么力量,身体里仿佛蛰伏了一头即将醒来的恶魔。
    第二百九十五章 明修道长
    门前的老榆树有些年头了,周围斑痕累累的树皮结满了鸡蛋大小的疙瘩,像是包了一层风干了的癞蛤蟆皮,树干擎天玉柱。
    苍翠的树枝蓬勃向上,在三尺来高的地方,所有树枝都向四射蜿蜒,在中间撑起一个巨大而浓密的空间,像是撑杆下面吊着的托盘,上面建有一个建议的小木屋。在四层茂密青翠的树叶包裹下显得格外小巧玲珑。
    微风吹来,深深碧碧的树叶随风摇摆,发出清脆悦耳的“沙沙”声,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叶缝洒下,地上便出现无数斑斑驳驳的光景。小木屋的门打开了,一只白色像云猫一样的动物从门缝里伸出了脑袋,随后纵然一跃,轻而易举的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了下来。
    云猫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不知道是刚才跳下来摔的还是它的后脚本来就有隐疾。
    “小尾巴,你等等我。”紧接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趴在小木屋的木板上,眼巴巴的看着云猫哀求说:“你是不是要去找师父,我也刚好想去找她,你把我弄下来,我陪你一块儿去找她,顺便再去林子里摘些好吃的果子。我记得上次你还在那儿救了一只腿被灌木卡住的小梅花鹿,不知道它回家了没有。”
    云猫犹豫了一下,但它还是顺从的走到树底下,撑起前腿跳了起来,小女孩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只见她轻车熟路的选择好方位,身子往前一倾,双手想得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似乎很享受这样迅速下坠的过程。
    整个人轻的像片叶子一般从树上落了下来,云猫也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接她,同样轻车熟路的将前肢放下,小女孩恰到好处的落到云猫的背上,毫发无损,只是云猫的后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弧度更大了些。
    “小尾巴,你累不累?”云猫虽然脚跛了,但它依旧驼着小女孩往前走,小女孩长得玲珑剔透,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见到什么都要拂两下,云猫真累了,它停了下来,小女孩从它背上跳下,用手抚了抚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它的身形和成年的都老虎差不多,杀伤力和爆发力却不是普通老虎所能匹敌。
    “小姑娘,你这是哪儿去呀?”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挡在了云猫和小女孩的面前,云猫全身的毛顷刻间刺了起来,一副摧锋陷阵准备就绪的样子,小女孩见他白发苍苍,满脸都是粗糙深刻的皱纹,像是龟裂的土地,手上还拄着一根长满苔藓和花花绿绿的小蘑菇。
    “老爷爷,你的年岁是不是很大了?要不然头发怎么会像雪一样白?”小女孩天真无邪的问,她刚要上前,云猫却伸出粗大的爪子,一把按住小女孩的肩膀,轻轻的往后扯,白发老头的胡须也是白色的,一直赤裸到胸口,和后面散乱的头发一样长,或许是常年浸染了污垢和污渍,头发和胡须错综复杂的扭成一团,像是杨柳一缕一缕却相互缠绕的根须,看起来肮脏而落魄。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老头的脚似乎有残疾,他走起路来比云猫一瘸一拐的还要厉害,畸形的右脚几乎是脚尖立在地上往前拖着走的,脚背高高的隆起,四根指头弯下去,差不多连成一块肉紧紧的贴在脚板上,只剩下一个大脚趾孤零零的露在外面。
    又因为常年拖行,脚趾上已经没有指甲,而是被一层又厚又黄的老茧密不透风的包裹住,或许他在经常乱石丛生的地方,结实的老茧被划破了,红色的液体从破损的老茧里一点点的溢出来,抽丝剥茧般的,这样的伤不深,但是却比皮开肉绽更让人难以忍受。
    “我叫忍冬。“小女孩一五一十的回答,老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仿佛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又想不起大概来,捏着又脏又臭的胡子:“你和这只大猫要去哪里?”
    “它不是大猫,叫云猫,我都叫它小尾巴。”忍冬说着便指了指云猫屁股上那条毛发蓬松,白如初雪,又长又粗的尾巴。
    老头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双颊干瘪,眼窝深陷,肋骨像劈开的骨子,一根一根清清楚楚的从单薄的衣衫上凸显出来。几乎就像即将脱落的墙皮,“云猫可不简单,看来你便是白雏所收养的小女孩,当初她告诉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觉得很奇怪,那么漂亮的小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名字。”
    “忍冬是一种花,可以治病用的。”忍冬对她名字的象征意义也不是很了解,师父跟她提过,但是她总是记不全面,只知道这是开在山谷里的一种绮丽而凄美的花,大朵大朵的姹紫嫣红。
    不过它们更喜欢寄居在人或动物的尸体上面,这样它可以成出比普通忍冬大到十倍的花朵,它散发出来的毒粉自然也所向披靡的,这和在西城人人谈虎色变的死亡之花尸香魔芋相差不多,老对也不明白白雏为什么会给这个小女孩起这个残忍而惊艳的名字。
    “老爷爷,你也是来找我师父的吗?”忍冬天真灿烂的问,老头弯下腰,用手拂去一只刚在他血淋淋的脚趾上站稳脚的苍蝇,“你没有跟你的师父在一起?”
    “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应该去前面的小河边练功。那儿是她经常去的,反正我每次找不到她,都会在那儿地方找到她的。”忍冬水灵灵的大眼睛特别灵动,眼瞳里仿佛住着一只手舞足蹈的小精灵,云猫对老头的防范有所松懈,它用圆滚滚的脑袋拱了拱忍冬的屁股,示意她快点走,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最重要的是,它不想因为忍冬的善良而被迫去驼一个浑身臭烘烘的老头。
    “是前面的那条河吗?”老对还是如愿以偿的坐在云猫宽厚舒服的脊背上,它一瘸一拐的腿几乎像老头畸形的右脚一样拖在地上走,在黑色色焦土上留下一条清晰而深刻的印子。
    “小尾巴,是不是前面这条河?怎么没见师父人呢?”忍冬每次都会这么问,云猫已经忍无可忍,它身子一歪,老头像鱼干一样从它的背上飞出去,还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才停下来,他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指着正端坐在地上用手掌洗脸的云猫说:“欺负人,你这死性不改的东西。下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才行。狗眼看人低,我以前可没这么教过你!你以为全身的黑毛变白毛你就可以欺师灭祖?”
    “老爷爷,你在说什么?我觉得你和云猫聊得投投机的。”忍冬的大眼睛一直在河边来来回回的收索师父的影子,老头慌忙用手捻了捻胡须,尴尬的掩饰说:“没什么,白猫又能干又好说话,谁碰着了都想和它多聊几句。”
    “白胡子爷爷,你看那是什么?就是从河里爬上来的那个,好多好多,紫色的软软的,我能不能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忍冬从小就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她对身边任何奇异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老头眯着眼睛看了过去,眼睛本来就被松弛的眼皮包着,几乎难以找到眼珠子的踪影,现在一眯,连眼睛的大概位置也找不到了。
    “跑!”老头脸色褪尽血色,黄黄的,犹如挂在屋檐下风吹日晒的老玉米,只见他动作凌厉,转身迫不及待的往回跑,像是被千军万马追杀似的,畸形的腿也不见有多不利索,他一跃而起,稳稳的坐在云猫的背上,一手揪着云猫脖子上那圈鬃毛,两腿一夹,另一只手急切的拍打云猫的屁股,用骑马的规矩勒令云猫快点离开这儿。
    “你这小牲畜,现在使唤不动你了是吧?”老头大惊失色,他在看到已经像着了迷魔一样慢慢向河边靠近的忍冬时,他惶恐的眼球几乎要从松弛的眼窝里挤出来,云猫走进在他前面一口咬住忍冬的后领,一路后退将她往安全的地方拖。
    “使劲儿!前面吸力太大,要不然咱们三个都会被那怪东西吸进河里!”老头畸形的右脚大脚趾像钉子一样深深的扎进泥土里,忍冬仿佛已经失去神智,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不停往岸上逼近的紫色软体东西,它们长长的触角闪着骇人的光亮,就是那些光亮依附着强大的力量,将任何一切有灵力和血肉的东西死死的缠住,然后再拖进河里饱餐一顿。
    云猫和老头脚都有伤,关键时刻想用力也力不从心,他们一步步被吸力牵制,那些从紫东西触角上蔓延出来的光越来越强,逐渐像蜘蛛网一样影射到了忍冬的身上,像火光一样的光芒贪婪而无情的从她手开始迅速吞噬,直到将她完全吞没。
    就在这时,一道五光十色的灵光突然从天而降,那些锋利的光芒像是被连根拔起,逐渐失去了颜色和锐力,连同那些强大的吸呼也在一瞬间消失,老头和云猫被这么猛地一挫,猝不及防的跃了个大屁坐,但是那些缠绕在忍冬身上的光芒却愈演愈烈,光芒几乎将她的身体变成透明色,除了闪闪烁烁的光,什么也看不到。
    只听“扑通”一声,那团挟持着忍冬的光芒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时候跳进了水里,云猫想要扑上去追,却被老头一把拽住了尾巴,云猫龇牙咧嘴向老头凶了满脸,老头还是没有松手,这时从树梢上传来惊异的叫声,“明修师父,你怎么来了?”
    “白雏,忍冬就是上回你跟我提及的那个小女孩儿?她到底什么来头,水底的怪物怎么偏偏挑她下手?论个子,云猫这身板足够让底下的东西吃上三天三夜的,我抵不上三天至少也能抵得了一天半!”老头一脸疑惑,白雏从半空中飘然而落,眼里闪过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云猫歪着脑袋盯着她看,耷拉着耳朵,一副六神无主,悉听尊便的样子。
    “我不是让你看好她的吗?她好奇心太重,一得空就到处乱跑!”白雏劈头盖脸的责备云猫不负责任,云猫的脑袋都快耷拉到地上,时不时还小心翼翼的去偷看主人的表情,老头瞪了她一眼,“云猫好歹也是我送你的礼物,再怎么着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教训它,我的威言都被你给踩扁了。”
    对不起师父,让您受惊了。”白雏也不想教训它,只是忍冬被怪物拖进水里生死不明,难免心烦意乱,明修老头定了定神,看着水面上逐渐平静的涟漪,若有所思,他也猜不到潜伏在水里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残忍嗜血,来历不明,又怎么会吞吃无辜孩童的性命。
    “你身上怎么会有猎音的灵丹?”明修老头虽然眼睛浑浊不清,却是不折不扣的火眼金睛,他一眼就看出白雏的身体混合着猎音的灵力,明修老头和天魔并非一路人,但是天魔被封杀下界,他忙前跑后,偷偷帮了不少忙。
    天魔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谁也不攀附,更不委曲求全,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对他推心置腹的人,那就是明修老头,他也没什么亮眼的本事,但是三教九流的法术倒也能唬到人,他想学圣人作派,就如法炮制的给自己封了一个叫明修道长的名号,从此在江湖上将自己的徒有虚名的本事经营的风生水起。
    天魔的几个弟子在天魔落难后都一起追随过明修道长,一来给他们提供避难所,二来也想以师父的名义,踩着这几个人的光芒更上一层楼,三六九等的垫脚石自然也有三六九等的高度,打狗还要看主人,手上有几个天魔徒弟的资本,不管是人是鬼,总得给他几分颜面的,虽然他背后总是不受人待见。
    “那现在怎么办?忍冬落进水里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这儿经常有凶猛强暴的野兽出没,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儿才好。”白雏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面,明修老头冷笑,“你就这么打算放弃了?到底不是你亲生的,要不然你哪有功夫唧唧歪歪那么多!眼瞅着她去送死。”
    “依师父之见,我们该怎么办?”白雏不是不愿意救忍冬,而是她太知道河里怪物的厉害,如果不是吃过苦头,又怎么会有心有余悸的后怕,明修老头忽然吃起她避重就轻的绕过了他先前的问话,猎音的灵力和修为向来都比白雏和泱雏高出许多,即使两人联手,也只能勉勉强强和她打个平手,她的灵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落到白雏的手里?
    “你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明修老对话锋一转,摸了摸云猫的脑袋,写了满脸打道回府的表情,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莫名的颤抖了几下,山岩般纹路清晰的皱纹仿佛瞬间风化,惊愕和不愿相信的事实,洋洋洒洒的从脸上飘落下来。
    “过不了多久,天魔就要消失了,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天魔这个人,连同他的那些恶迹和痴情,也都永远消失。”白雏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明修老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是谁胡说八道的?谣言你也信,他可是你正二八经的师父,风凉话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说的,白雏,做人得将心比心,别拿别人伤害他的话来批评他,当初如果没有他的提携,相信你也没有机会在我面前风轻云淡。”
    “对不起,我只是随口说说,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忍冬的事情万万不可贸然,还得从长计议,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可是你当初教我们的。”白雏的一句话便将明修肚子里的千言万语给压了下去,明修满脸思忖的看着她,总觉得她变了,到底是哪儿,他一时也说不清楚。
    三魂满天飞,七魂着地滚
    第二百九十六章 救赎
    惊涛骇浪在水底旋起巨大的漩涡,忍冬的身体随着漩涡剧烈转动着,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踩在一个巨大的贝壳上,旁边还游着一只看上去很老很老的乌龟,它慢慢腾腾的挥动着爪子,脑袋随着前面而一伸一缩。
    忍冬好奇的睁大眼睛,她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奇妙的事情,她居然也能像鱼一样在水里自由自在的穿梭,形形色色的小鱼从她手掌上掠过,留下一抹柔软而稍纵即逝的温柔。
    她张开嘴,无数个白色的小气泡从她的嘴里涌出,争前恐后的往上翻腾,而那些当初将她拖进水里的紫色怪物却没了之前的凶狠,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像是尽心尽责的保膘,又像是将犯人押赴刑场的侍卫。
    漩涡像个通道,不知另一头通向哪儿,是光明大道还是········
    “咦,是个小女孩。和我一样的。”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岸上传来,忍冬看了眼后面已经完全消失的紫色怪物,脚下也踩到了坚硬的石头,她手忙脚乱的爬上来,眼前的景色仿佛是她从未涉猎过的第二个世界。
    她全身湿漉漉的,用手抹了抹从头发上滴落下来的水珠,空气里充满了甜蜜蜜的香气,她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闻过这么甜的味道眨巴眨巴的眼睛无辜而楚楚可怜,双手相互绞着袖子和衣摆上的水,一脸莫名,东张西望,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一脸友好的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是谁?这儿又是哪儿?”忍冬一步步的向她走去,小女孩眉开眼笑,仿佛找到失散很久的朋友,唯一的朋友,“我叫花絮,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儿是哪里,我只知道我自打一出生便被禁锢在这儿,哪里也去不得,见到你真是高兴,因为你是我唯一见过的外人。”
    “难道这是一座荒岛,这儿只有你一个人?”忍冬脚下一个踉跄,一不小心摔倒了,花絮慌忙将她搀扶起来,当她们的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都感觉到了彼此身上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温度,相视一笑,仿佛是久别重逢,相识很长的老朋友。
    “那些紫色软软的怪东西是什么?看起来好吓人。”忍冬说,花絮从未见过人,却像大人一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它们是我的宠物,为了宠我开心,它们总是想方设法送些好玩的东西给我,但是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或小东西都死了。”
    “它们是被淹死的对吗?”忍冬问,花絮好奇的打量着她,“那你怎么会没事儿?”
    “因为我从小就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我可以像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忍冬拿起一块小石头仔仔细细端详着,花絮也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可是你的脸上并没有长有鱼鳃,那你是怎么在水里呼吸的呢?”
    “我用嘴巴呼吸的呀,就像在陆地上一样。”忍冬若无其事的说,并不认为这项技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花絮满脸羡慕的看着她,“你能在水里自由自在的,也能在陆地上自由自在的,可是我哪里也不能去,一辈子只能呆在这儿寸步不离。我好像看看河对岸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这还不简单,我还你去不就得了,反正我也得快点回去,不然师父找不见我一定会着急的!”忍冬天真无邪的说,花絮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一样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黯淡下来,“可是我离开这儿就会死的。”
    “不用怕,我带着你走。”忍冬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话,只想带她去她的世界玩耍,花絮满脸期待的看着她,“嗯。”
    “不行,我的脚被缠住了。”花絮的脚刚碰到水,脚踝上仿佛被千丝万缕的筋脉死死的缠住,她一动,这些丝丝缕缕就会将她缠得更紧,而这些恶心的东西应该是从石头缝隙里穿透出来的。
    忍冬也吓了一跳,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险些又摔倒,要不然那些东西也会缠上她,不过她跟师父好歹也学了些简单的法术和灵力,当她的手心跳跃出一朵大小如豆的灵光,她身体周围逐渐被撑起的细腻如玉般的光芒,那些触手仿佛对灵光很是畏惧,急匆匆的从花絮的脚上抽开,在周围虎视眈眈的看着,应该在寻找偷袭的机会。
    “如果小尾巴在这儿就好了,它的灵力比我强多了,如果你不会水,它能背着你从河面上飞过去。这样我就可以带你去后山吃果子了。”忍冬身上的灵光逐渐平息,师父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长时间使用灵力,这样容易造成灵力耗竭,会给对手带来可乘之机。
    “这里也有果子,不过都是苦的,你那边的果子是什么味道的?”花絮笑着问,后山是忍冬最心爱的地方,每次她想去后山可是师父却不允许的时候,云猫总会想方设法带她偷偷过去,神不知鬼不觉,从未被师父发现过。
    “酸酸甜甜什么味道都有,反正就没有苦的。对了,如果你不想吃果子,还可以吃兔子,扒了皮放在火上烤,等油冒出来的时候再放点盐巴,味道比再甜的果子都好吃,保证让你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吃,永远吃不够呢!”忍冬眉飞色舞的说,花絮一脸心动,可是她无可奈何的看着那些严防死守的触手,“你说的那些我很想尝试,可是你还是先走吧!等你灵力耗尽的时候,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永远被囚禁在这儿,我尝不到你所说的那些酸酸甜甜的果子和回味无穷的烤兔子,不过能听说上一回也算是如愿了,我不想这么美好的事情却都变成你回不了的过去。”
    “不要放弃,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忍冬是个乐观积极的人,她的话给了花絮很大的激励,花絮尽到了地主之谊,带她去看这儿漂亮却触不可及的花树和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阳光下闪闪发亮,投身到半空中,形成一座气势如虹的半月彩虹,如果彩虹变成彩虹桥,那么她就能踩着彩虹桥去她向往的另一个世界。
    夜半,云猫独自坐在河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小主人消失的地方,它不断尝试用爪子去抓漂浮在河面上的紫色怪物,那些怪物似乎对它很不感兴趣,不管它怎么撩拨和抓挠,其实被咬成两截,它们就是死气沉沉的漂浮着,随着涟漪沉沉浮浮。
    “呜呜!”云猫扬起脑袋,像狼一样发出悲凉凄惨的吼叫声,就在这时,烟雾弥漫的水面上忽然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叶小舟,在船头的位置站着一个身穿彩衣的人影,费力的撑着杆,小舟孤独而艰难的往前行驶。
    逆流而上,不进则退。
    幕天席地的彼岸花忽然在水面上风风火火的盛开,每一朵缓缓张开的花瓣里都凌空跃 出一抹小巧玲珑的袖珍身影,她们稳稳当当的踩在花蕊上,好奇的打量离身边最后的一个人。
    彼岸花,恶魔的温柔。开在此路上,这黄泉路上,给离开人界的灵魂一个指引与安慰,然而这些彼此花却与赤燕公主的彼岸花有所不同,一般开在冥界三途川河边的彼此花都是有花无叶,有叶无花的,而这些彼岸花却花叶两全,惊艳到了淋漓尽致,而这些鬼引花的主人自然也就不是普通的地狱使者。
    彼岸花是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惊心动魄贩美却不受祝福,就像那些不受祝福的感情,尽管也很美,人死后会踩着它一路前行到奈何桥边,闻着花香就会想其前世的自己。
    叶落花开花独艳, 世世轮回, 花叶空悲恋。 莫叹人间魂黯淡,何知生死相怜远!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上可奈何,生前所有的美好和悲观,全都被这娇艳却又触目惊心的赤红彼岸花剪成了烟花,一瞬间,看尽繁华,一回首,阴阳两隔,冰火两重天。
    云猫畏惧的往后退了退,眼里的绿光隐隐泛了上来,这是防备也是警告,它跟着白雏走南到北,什么奇闻怪谈没见识过,在诸多的灵物中,也算是阅历丰富,面对这样深不可测的对手,它在没有把握的情况是不是贸然出手。
    那些从花瓣里浮现出来的白色身影越来越多,几乎将幽默的河面照亮,她们有着千篇一律的面孔,每个人的眉宇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应该是彼岸花的主人为自己制作出的灵偶,她们身上流着主人的血,跟主人心有灵犀。
    所以不用主人下命令,她们也会遵循主人的意念去做主人想要做的事,一般拥有这种制作灵偶境界的人,非同一般,即使是天魔和芙雪仙子,也未必能做出这么大规模的灵偶,不难想像,这种花叶兼备的彼岸花主人的灵力已经登峰造极。
    云猫不想放弃小主人,它呜咽的叫声空灵而幽远,可是传到方圆百里之外的地方,白雏和明修老头,就是捂着耳朵也能听出个惊天动地来。
    “云猫的脑子坏了么,天堂有路他不走,见过活得不耐烦的,还没见过为了送死而想方设法的,它怎么·······怎么敢招惹·········”明修老头在看到河面上那出气势磅礴的场景后,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在花瓣上手舞足蹈的灵偶,大气不敢出,原本就不利索的腿,如今就更不利索了,恐怕连逃跑也成了痴人说梦。
    “她是谁?那些彼岸花·····不是说彼岸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吗?据我所知,赤燕公主的灵花就是彼岸花,不过她的彼岸花似乎和传闻中的一样,来自忘川河边的彼岸花,是没有叶子的。”白雏听过许多关于彼岸花的传闻,最多的便是赤燕公主,但她从未亲眼见过,如今亲眼所见,立刻有种恍惚梦的虚幻,从未有过的震惊让她目瞪口呆,一点也不真实。
    “赤燕公主的彼岸花跟眼前的这位大神相比,那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当操控彼此花的灵力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彼岸花的叶子就会应由而生,所以赤燕公主的彼岸花没有叶子,不是传闻如此,而是她的灵力不够。而且她也没有操控灵偶的资本。”明修老头随时随地准备逃跑,幸好他在过去行走五十几年江湖的经验里,已经练出一身逃命于无形的绝招。
    怕死并不无无耻,相对于那些大难临头还不承认有危险的人来说,这不是大无畏,而是有勇无谋。他一直坚信自己有勇有谋,所以关键时刻,能逃的就逃,逃不脱那就想尽一切可逃脱的办法,像他这样勤奋刻苦却始终默默无闻,生活毫无起色的人,不管怎样个死法,到最后还是不能在江湖上掀起哪怕只是一小波的惊涛骇浪。
    第二百九十七章 猎音复生
    “或许她可以帮我们去救小忍冬。”白雏关键时刻反而比明修更加冷静,明修脸上的皱纹几乎都快打结了,大惊失色的说:“把你的命丢进去,谁去救忍冬。”
    “不是还有你吗?”白雏对他这个不成器的师父抱有很大的期望,明修的下巴几乎脱臼,“你还真瞧得起我,不是我贪生怕死,十个你我联手都未必是她一个灵人的对手,拿鸡蛋碰石头,这种下场你也敢赌,我的命还准备留着以后颐养天年呢!你少把我拖下水!”
    “你就是贪生怕死!天魔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就是因为他有你这样的朋友。关键时刻就退缩了。”白雏还是赌一下鸡蛋碰石头的另一种下场,明修老头在听到天魔的名字时,不禁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当初天魔把你们几个交给我照顾,眼下他不在,你们三个又闹得鸡飞狗跳,都是我没有好好团结你们,没教会你们把尔虞我诈这四个字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还好他不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向他交差,既然没脸见他,死了也干净,不过总不能生于泰山,轻于鸿毛,至少还能赚到一个清明节他给我扫扫墓的机会。”
    “你知道了?”白雏低下头,脸埋得太低,让人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是绝对不是谦虚,明修老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这儿还没瞎呢!再说了,今天早上我问过你关于猎音的灵丹怎么会在你体内的事,可是你却拐弯抹角把我给糊弄过去,我再老还不至于老糊涂,你的这点心眼儿,我早就看得透透的,想在我面前瞒天过海,你的本事再修炼个五十年也未必到家。”
    “没错,我就是利用泱雏对猎音积怨太深才·······”同门相残,不管她的理由有多充分,这都是欺师灭祖的大罪,哪容得她狡辩,明修老头冷笑,“所以我才想借刀杀人。”
    “谁叫她独占鳌头,不管在天魔门下还是你这儿,有她在的地方,我和泱雏只能默默无闻的做她的影子,有谁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不管怎么她,她并不想对师姐下手,只是她太优秀了,优秀到让她感到压迫和忍无可忍。
    “我以为你能拿到猎音的灵丹,是趁火打劫,所有的错都出在泱雏身上,原来是借刀杀人,或许你也没少在泱雏面前挑拨离间,将他们之间的火撩得越来越大,直到覆水难收,前者还能有让人同情的余地,后者,是你的心太残忍,猎音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你的同门师姐,你连她都容不下,那你的心早晚有一天连你自己也容不下,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整天什么事儿也做不好,只顾着嫉妒和憎恨,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自己不成器,就别怪天下没有给你扬名立万的机会。心怀大度才能包容天下,从今以后,你我一刀两段,倘若天魔问起来,我再怎么失责,尽了力,也算是问心无愧!”明修老头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三个人,最后却以自相残杀的下场收尾,不知道是天魔教徒无方,还是丑陋卑鄙的心,谁也拯救不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她的命,泱雏他一直以为桑月失踪的事情是师姐暗中搞的鬼,所以才会对他心存怨恨。明修道长,请你相信我,我从来就没想过谋害师姐的命。我们一起长大,我再嫉妒她,也·····”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在事实面前,说得人越真诚,听的人就越觉得虚情假意。
    明修道长不屑一顾的说:“可是猎音死在你的算计之中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我相信泱雏所认为桑月失踪的事情,一定是你扭曲事实故意挑拨他的吧?一句话,可以让人绝地逢生,也能让人万劫不复。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桑月是晚虹的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别有用心的要将桑月送到你的身边,但是有一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桑月并没有被任何人封印,也没有失踪,而是回到了晚虹的身边,谁知道这些年她又将桑月藏到了哪里,如今你已经如愿得到猎音的灵丹,也没见你天下无敌。那又何必呢!”
    如火如荼的彼岸花开始向岸边蔓延,鲜花的花在月光如水的夜晚显得格外妖娆,带着一种神秘和剔透,肆无忌惮的张扬惊心动魄的美和温柔。那些站在花瓣上若隐若现的灵偶也随之上岸,空灵的眼睛和小巧玲珑的身影,在妖异浓艳的彼岸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可爱,只是先前还站在小舟上的白衣女子已经不见踪影。
    “我杀出一条血路,你趁机逃出去。”白雏忽然凌空而立,猎音的灵丹随着她灵力的释放而从体内剥离出来,看着在半空中突兀自转的灵丹,白雏的眼泪忽然滴落下来,刚好飞溅到了灵丹上面,晶莹剔透的光芒更加亮泽,仿佛猎音已经感受到她的苦楚和无奈。
    “一直以来师姐都是天魔大人面前最出色的那一个,其实我想得到师姐灵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我承认当初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却是想用更大灵力去救河对岸那个被捆缚住的小女孩,我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被人圈禁在孤岛上,我也是无意中才见过她一次,她每天晚上都会哭,很伤心,几乎要活不下去,却也死不了,无奈的悲痛比任何伤害都要来得猛烈,而我每次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她的哭声,明修道长,我知道你身怀绝技,平时显山露水,不过是为了收敛剑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出头鸟的下场,这也是天魔大人赏识你的原因,道长,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但是求你看在小女孩的份上答应我这个要求,还有,忍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世,之所以给她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在山谷里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忍冬花的花包里哭泣,也是因为哭泣我才将她抱了回来,如今我也想治愈对岸那个小女孩的哭泣,我知道,这不能成为我陷害猎音师姐的借口,但是,我真的很想帮帮那个爱哭的小女孩!还有,忍冬很乖,找到一个好人家,就把她送走吧!让她以后快乐一点,求求你了,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偿还于你。天魔大人若是问起来,这便是白雏罪有应得的下场。怪不得别人。”白雏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一念之差,她竟然残害了同门师姐弟,最美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但是那些伤害却永远的被留了下来。
    “白雏,你听我说,事情或许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糟糕,我·······”明修老头的话还没说完,白雏仿佛要和前面所有的灵偶同归于尽似的,当她将所有灵力爆发出来的时候,后背忽然被一记来历不明的力量击中,紧接着所有游离在外的灵力又在刹那间排山倒海似的重新归回体内,她的身体剧烈震动了几下,摇摇晃晃的从半空中摔了下来,不过在她即将落地的时候,那股来历不明的巨大力量却恰到好处的托住了她,以至于她没有摔死。
    “天魔大人!”白雏在看到眼前的身影时,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停的跪头,看着他满脸怒气,手里抓着猎音灵丹的姿态里看,他已经将她和明修的对话全都听到耳朵里,明修老头看到他,激动到胡子都快翘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看你气色红润,精力充沛,器宇轩昂,再活个一千年也不在话下,无名小卒的话果然不能当真,你活着我就安心了。”
    天魔并没有责备她,谁都有一时鬼迷心窍的时候,这条路很痛苦,就是因为走过,所以才能设身处地的明白别人的痛苦,他不紧不慢的从胸口拿出用来续命的火影灯,火影光的光芒在他修长的指尖跳跃着,猎音的灵丹仿佛感受到了召唤,光芒越来越亮。扎得人眼睛睁不开,万物仿佛都在光芒中走向欣欣向荣。
    火影光的光是借鉴天地之灵气所衍生,所以它也能逆转生死和轮回,火影洒当初遗落人间,天帝几番追寻无果,但是至今依旧不依不饶的追寻它的下落,火影光起死回生的作用也正是天界执着的原因所在。
    天魔又失去了一层火影光的光源,他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走向了衰败,像是秋风里一叶倔强的不愿意凋零的叶子,明修老头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的胳膊,这时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走了过来,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便是小柿子了。
    “叔叔,你的心口又痛了?小柿子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乖,听话!”小柿子的体内有火影灯,所以她才死里逃生,一直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虽然她很顽皮,莫名其妙的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却也知冷知热,她踮起脚尖,将小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在她体内燃烧的火影光的光芒也随之过度到了他的身上。
    天魔艰难的呼出一口气,胸口一阵强似一阵的刺痛这才有所舒展,苍白的脸也不再那么吓人,天魔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小柿子又长个子了,现在摸她的头都不怎么弯腰。
    “尊上!”当光芒退去后,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从光芒中逐渐显露出来,白雏期待又愧疚的看着她,当猎音师姐的面容清清楚楚的显露出来时,她更是无地自容,将头低得更低,猎音现在还很虚弱,火影淡也有消耗殆尽的一天,但是保证一百年无恙,那也是小菜一碟的事。
    如果开心,一百年远远不够,想要天长地久,如果不开心,活着的每一分钟都生不如死。
    “叔叔,她为什么要哭,是犯了错么?”小柿子牵头天魔的手,一脸好奇的问,天魔看了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白雏,冷冷的说:“以后好之为之。”
    “天魔大人,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您的教诲。”白雏泪如雨下,天魔侧过脸,他的声音永远都是波澜不惊,“不辜负别人,这是别人对你的信任,倘若辜负了自己,别人把你当人,你却没把自己活出个人样,岂不是逼着别人瞧不起你,今天的事,不管你对猎音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我都希望你们能像从前那样好好的,不是所有的错都能重新来过,我给你这次机会,不仅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弟,也始终坚信你的错只是一时糊涂。能不能取得猎音的原谅,这得看你幡然醒悟的真心有多少。”
    “尊上,您这是要去哪儿?”猎音身体不适,至少在七天之内都无法运功,想要恢复到以前,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天魔微微一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对于那些广泛传于民间的传闻,不想听就别往心里去,别让别人的愤恨影响自己的心情,我不希望你们为我愤愤不平,做你们该做的事,负你们该负的责任,那些恨不得我死于五雷轰顶的人,不过是被我的伤害逼到走投无路,这是他们对我的心结,自个儿酿药自个儿喝,酸甜苦辣都得从自己的嘴里咽下去,别人无法代劳!”
    “可是事实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猎音总是为他感到委屈和难过,因为他一直默默为芙雪仙子承受原本该属于她的遭难和唾骂,在感情中,心软是种不公平的善良,成全了别人,委曲了自己,最后还被人骂作是傻子。
    而大名鼎鼎的天魔便一跟头栽在了这个傻傻的痴情中,从此再也没有站起过,他怕换了地方,心爱的人回过来会找不到他,甘愿自己流血流泪,也舍不得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
    “这就是刺猪?原来长这个德行,个子好像还没有传闻中的一半大,都快赶上肥牛了。”明修在看到一头缓缓向小柿子靠近的庞然大物,面相狰狞,但是它却翘起鼻子,用鼻尖拱了拱小柿子的手,天魔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准备离开,明修老头依旧喋喋不休的说:“我还以为那混蛋死了呢?那么荒凉的地方,他是怎么和这些面目狰狞的家伙相依为命的?”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能活到现在,看到活生生的你,我也挺惊讶的。”天魔难得开玩笑,明修老头满脸窘迫,恨不得钻到刺猪呼哧呼哧的鼻孔里藏起来。
    “贱民一条,能多便宜就多便宜,只要能有口吃的,想活多久那还不得看自己的心情。”明修脸上无光,只好胡说八道来维护自己的残缺不全的面子,小柿子忽然拽了拽天魔的袖子,指着对面像熊熊大火一样热烈的彼岸花。
    她看过一次,就在那一次中她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死亡,所以印象深刻,也因此对这种花产生了严重的恐惧和悲痛,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再一次涌上心头,刚结痂的疤,眼睁睁的便被这血淋淋的花,撕开了血淋淋的口子,光影摇曳,血也流得撕心裂肺,小小的年纪,她已经懂得有些难过没必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偷偷的哭泣,小心翼翼的守护脆弱不堪的伤口。
    “尊上小心,这些彼岸花可能会有毒雾。”猎音见天魔向河边走去,靴子毫不留情的踩碎娇艳如火的彼岸花,残花落了满地,那些寄居在花瓣上的灵偶只好在半空中像孤魂野鬼一样到处乱飞,有的还像没头苍蝇撞到了一起,摔进花瓣里,化为灰烬。
    先前消失的倩影像落花一样飘飘悠悠的从高处落下,刚好落在了天魔的面前,两人之间,四目相交,近在咫尺。
    “终于等到你了,再迟一步,大开杀戒。你想要的,恐怕得等到下辈子。”女子花容月貌,美到惊心动魄的彼岸花在她的衬托下,不禁黯然失色,天魔漆黑如黑的眸子里有着不可一世的高傲和冷漠,如一谭深渊,一点点结冰,最后万籁俱寂,没有一点笑容的眼眸总是让人感到压迫和无路可走的慌乱,“像我这样十恶不赦的人,是注定没有下辈子的。因为我已经让这个世界混乱了很久,人神共愤。”
    第二百九十八章 百年之约
    “你不是最喜欢看着无辜弱小的人在你面前垂死挣扎的场景?”女人妖艳的嘴唇充满了诱惑和野心,天魔一如既往的冷,有些人,再多的努力,也换不回他的半分温柔,“现在已经不再是过去,过去更不可能诠释现在,你以前不也挺喜欢到处张牙舞爪,现在不也收敛了许多?”
    “你居然将张牙舞爪用在我身上,难道就不怕我生气吗?”女人脸上笑着,但是眼底的冷却汹涌澎湃的泛了上来,那些火焰般的彼岸花顷刻间变成黑色,飘浮在半空中的灵偶也都蓄势待发般的朝向那几个人。
    “你生气,我还有资本力揽狂澜,我要是生气,多半是奔着和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去的,倘若你活得不耐烦了,有本事兜得起这个下场,我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天魔的话让对面的女人脸上都快结出三层冰,连呼吸都带着冰碴,“真是不解风情。”
    “那得看谁。”天魔和她也算是老相识了,不过这种交情却建立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基础上,两人却能一直保持友好相处,秋毫无犯的界限,女人有些不情愿,“你的芙雪,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你的心对你有多重要,她对我就有多重要。”女人所有的怒气却在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里被一一融化了,“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说那个比心脏更重要的女人,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你的固执和痴情只是将这个错错到了不可救药,而那个真正需要你爱的人,却被你抛弃到了孤冷的角落,你看到了芙雪的笑容,却没有看到那个人躲在角落黯然伤神的眼泪,她才是心地善良,值得你用心去爱的人。”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如果这注定是一场错,我情愿一错再错,你不会了解这种万劫不复的感情,即使用心付错了人,在我的眼里,她依旧是我心爱的人。”天魔原来了是个死心眼儿,女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忍无可忍,在他面前,她总是控制不了情绪波动。
    “该来的总会来,属于你的,兜兜转转还会转到你的身边,不是你的,近在咫尺,你连留恋她眼神的资本也没有,你白费了那么多年心机,却换来满身伤害和满心的伤害,那又何必自讨苦吃?”女人这么说,其实也是为了他好,不希望他再这样执迷不悟,到最后,她可能会失去这个唯一一个和她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男人。
    对于男人,她向来不屑一顾,也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得不到的永远都是好的,耿耿于怀的初衷,错付的心,她做不到他那种一错再错的决心。
    几句话化解了一场干戈,也让原本在她杀戮之内的人在他漫不经心的眉宇下重获新生,如果他真心想要和她同归于尽,其实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不好的,小柿子玩心重,她总是用脚去踢那些坐在花瓣上无动于衷的灵偶。
    女人不喜欢孩子,但是她从天魔对她一举一动中不难看出,这个孩子对他很重要,虽然份量没法和那个坐享其成的女人相比,但是她却连相比的资格也没有,不看僧面看佛面,随她怎么折腾去,有她感兴趣的东西挺好,要不然她总是没完没了的缠着他,她连和他多说几句话的机会也没有了。
    “初落衣,你真够狠心的,怎么能将这个孩子孤苦伶仃的扔在这儿七八年?要说铁石心肠,我让你做第一。”天魔和她一起度河,初落衣原本在想十年修得同床度,这缘分也不算清浅,没想到让她惊醒的却是他眉头紧蹙的责备。
    “你懂什么?这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被雪狼族的恶狼咬伤,那些恶狼和雪狼族人一样吃人不吐骨头,要不是我好心,将她从死人堆里抱出来,七年的时间,足够让她的骨头都烂成泥。”初落衣的语调很轻柔缓慢,对他可是给了足够的耐心,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是增添几分刻意的魅惑和万种风情。
    “那件事我听说过了,在我的印象里,你从来没有失过手,只在那个叫褐玉公主的手上栽了一回跟头,我说怎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原来那一跌摔得够惨,让你元气大伤,别以为你把这个孩子禁锢在这儿是你所谓大言不惭的好心,如果不是她天赋异禀,她就是被恶狼一口一口的吃掉,你未必会眨一下眼睛。”天魔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初落衣狠狠的瞪他一眼,“在你眼里,难道我只剩残忍无情,惟利是图这八个字?”
    “再加上无所不用其极,那可就不止八个字了。”天魔笑着说,初落衣看在他赏她一个笑脸的份上,也不跟他斤斤计较,“我现在伤势已经痊愈,所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心情好的时候,通常什么条件都能妥协。做人说难也不难,但是要做个不钻牛角尖的女人,似乎难上加难。”
    “你放了她吧!”天魔风轻云淡的语气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初落衣冷冷的瞅她一眼,又看着不远处两个相互追逐的孩子,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异,这七年来,她费尽心思的在这儿布下结界,除了防止花絮逃跑,更是为了防范外人涉入,那个小不点大的孩子是怎么进来的?
    “放了她,你养我?”初落衣故意这么刺激他,天魔说:“既然活得这么辛苦,还必须依靠一个孩子来寄养灵力,那么丢人的活法,我要是你,早就找一块石头撞死了算了。”
    “可惜你不是我,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慢慢按照你的要求变成你想让我成为的人,做别人的替身很悲哀,不过·······算了,再说下去,你又该瞧不起我了。”有些话必须适可而止,天魔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在他心里,她一直是他不可缺少的朋友,“我可以把火影灯给你。”
    “我看还是算了,火影灯可是你用来续命的东西,我不是君子,却也知道巧取豪夺并非君子所为,为了让你瞧得起我,所以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好了,要是给了我,就等于杀了你,那我之前所有的努力不就前功尽弃,我情愿让你冷言冷语的对我,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我想见你的时候,想对你说几句话的时候,还得千里迢迢去对你的墓碑说。而且,永远叫不醒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初落衣坐在一块石头上,小心翼翼的打量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天魔坐在她的身旁,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各怀各的心情,眼神里演绎着别人捉摸不透的悲伤和无奈。
    “落衣姑姑。”正和忍冬玩得兴高采烈的花絮忽然发现了囚禁她的主人,小小脸蛋上的笑容支离破碎,窥探无数块谨慎而惊恐的表情,她刚要跪下,初落衣没来由的说:“不必跪了,这儿碎石头多,仔细咯着膝盖,还有从今儿起,你就自由了。”
    “谢谢姑姑!”花絮愣了一下,随后才手舞足蹈,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她的新玩伴,天魔的目光从忍冬身上掠过,不用细看也有了大概的见解,初落衣没好气的说:“别故意吊着我的胃口,那小孩子什么来历?我有什么事儿你是知道的,一个小孩子竟然能轻而易举的破解我的结界,身手和背景自然非同一般。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是谁派她来的。”
    “她是白雏从山谷里抱回来的孩子,和你从死人推你抱回来的花絮背景差不多。她们俩能在一起,这么深的缘分,做一辈子的朋友绰绰有余。”天魔说,初落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故作柔软的说:“我们相互残杀那么多年,最后却能像朋友这样谈天说地,这样的缘分可比她们俩都深了去了,做夫妻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的情况你还不了解,一个快要死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承诺一个女人的一生,倘若我们真做了夫妻,只怕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变成新门寡妇,以后想要再嫁,谈何容易?”天魔笑,这是他最近笑得最多的一天,几乎把以后能笑的笑容全都用光,不想留下遗憾。
    “谢谢你替我的未来做了这么长远的打算!算了,寡妇最惨,我看你就是扫把星,谁跟你在一起谁就像被倒霉精附体,做什么都倒霉,看来我得去寺庙多请几贴平安符,这样你派来的妖魔鬼怪就害不到我了。”初落衣说到最后,脸上的悲伤和难过给她精致的容颜多添了几分异常的美。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天魔问,初落衣不怀好意的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快死了,所以在临死之前多关心我几下?省得以后去了另一个世界,揣着满肚子的心事,恐怕连个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无从发泄多难受。”
    “是啊!我真怕以后到了另一个地方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初落衣。可以恨到你死我活,也能坦诚相待,我想这样的朋友,应该做的很成功。”天魔对她还是挺看重的,只是他永远将她当作最好的朋友,初落衣心里掠过一阵暖流,“认识你那么久,终于有机会听到你说了句人话,也没辜负那么多年我死乞白赖缠着你的苦心。”
    繁华尘世,云泥人海,两望鹊桥渡。 弹指生死,几轮朝暮,三涂黄昏处。 花开叶落,红白两色,痴情难留住,这世间最美的感情,便是让人念念不忘的思念,得不到,摸不着,任何记忆里那一颦一笑的折磨和历久弥新。
    “这些彼岸花原本都是开在冥界三途川河边的接引之花,它们日复一日的将亡魂引入忘川河边,喝下一碗忘川河里的水,今生今世所有的往事将随着河水流向远方,天魔,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会喝吗?那个女人给你那么多刻骨铭心的伤害,喝下忘川的水,或许你就解脱了。”初落衣希望能得到他肯定的答案,这样这辈子没能实现的遗憾,或许下辈子她还有机会。
    “真到了那一天,我还有选择的机会吗?”天魔也不知道面对那一天,他会如何选择,初落衣还是从他执着却又故意用深不可测掩饰的松散表情里看到了答案,笑容凄惨的说:“这世上最让人难受的莫过于明知道需要放手却放不下,因为还在期待那个不可能的发生,这种感觉痛起来,能在人的心里磨出个洞,看到血流如注的自己苦苦挣扎,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算了,我已经答应你放了花絮,那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初落衣笑容里的恳切让人难以拒绝,天魔点了点头,知道她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再苛刻的要求,他也会尽力办到。
    “可以抱我一下吗?”初落衣到底是个女孩子,再怎么身手不凡,在喜欢的人面前却也有羞容懦弱的一面,她手里捏着一朵花,樱唇含露,楚楚欲动,眼波洋溢着柔情,闪闪有神。
    天魔没有拒绝,他的手臂除了抱过芙雪,再也没有拥抱过其他女人,初落衣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怀里。
    他身上隐隐有种温暖的花香,一个男人身上有香气不免太娇气,可是他上的味道却让她舍弃其他更香的味道,他的胸口很宽,只是心口空空的,他命运多舛,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反复,伤害过别人,也被别人深深的伤害。
    她真想住进他的心里,这样她就可以让他以后只想着她一个人。他热热的呼吸均匀的喷洒在了她的耳边,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他的手温柔的从她发顶划落,隐约的痕迹让她的灵魂发出剧烈的碰撞,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从此以后,只能是朋友的朋友,这个拥有,再也没有资本拥有了。
    “再做完一件事,我就打算闭关,从此不问世事,归隐山林,找个毛竹多的地方慢慢老死,每天只要把吃喝玩乐做好就算是对得起自己了。只是辜负这百年修行,怕是以后再无用武之地。”初落衣的心终于还是在挣扎中慢慢死去,一厢情愿的下场就是自取其辱,以后不会再那么委屈自己。
    重获自由的花絮最终还是选择和她的坏姑姑在一起,她说姑姑很孤独,如果她和小柿子一起走了,姑姑的孤独就会更孤独,她的脾气那么坏,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着,再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姑姑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姑姑当初的仁爱和相救,她也活不到今时今日,有些恩情并不是磕几个头,说几句感恩戴德就能一笔抵消的。
    天魔站在巨大的树顶上,俯瞰底下那座金碧辉煌的府邸,来来往往的仆役将这片死气沉沉的荒芜之地多添了几分人气,不怕死的人活得高高兴兴,怕死的人却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苟延残喘。
    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小英的灵魂已经飘散到了远方,像天边血一样的霞光,一点点的散去了,火影也无能为力,小柿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几乎哭成了泪人,原本失去刚交上的朋友就已经让她很难受,现在又失去了一位亲人,说好会回来找她的,没想到却阴阳两隔,再也见不着她了,双重打击让她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和灵动。
    天魔问她想去哪儿,小柿子想了想,随后脱口而出,“我想家了。”
    “那叔叔现在就送你回桃园村。”天魔像往常那样揉了揉她的头发,小柿子想了想,“那么叔叔以后也会留在桃园村吗?”
    “叔叔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所以不能留下。”天魔也没打算再回来了,而且也没机会再回来,小柿子天真无邪的问:“那叔叔办完了事情,是不是就会回桃园村找小柿子?”
    “应该会吧!”天魔看着她真挚的眼神,有些舍不得,小柿子终于喜笑颜开,“那我就在村里等叔叔回来!”
    “可能会等很久,或许我回来之后,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天魔半天玩笑的说,小柿子立刻站了起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我这儿有个你送的灯,只要灯火未灭,我都会等你回来的。只是不管过多久,叔叔都不要把小柿子忘了。”
    “只要小柿子不忘了叔叔,叔叔就不敢忘了小柿子。”天魔也像孩童一般,竖起小指与她拉钩,小柿子有模有样的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百年承诺,童言无忌。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交换
    月光透过树荫,洒下满地的碎玉,闪闪发亮,沐兮坐在屋顶上,看着如水的月光稀稀落落的从穹苍落下,晶莹透亮的光芒温柔的笼罩着万物,月光照亮的地方一片荒芜,房子黑漆漆的,窗口没有烛火。
    没有狗吠,没有夜虫欢快的鸣叫,甚至连蝙蝠也没有,安静变成了死寂,只有无数无家可归般的萤火虫在密集的灌木丛里徘徊,南国像是被时光远远的搁浅到了过去,月亮依然是从前的月亮,但是月光却已照不到从前的人。
    “你害怕吗?”沐兮喝了几杯酒,面色酡红,眼神迷离而清澈,仿佛容易醉,却又刻意的让自己保持清醒,旁边的女孩头发随意的披散着,容貌娇美,只是眼神中有着与美貌不相符的忧愁,像是化不开的夜,“怎么会不怕?有些事,并不是怕就能解决问题,想要不怕,只能迎难而上。而且最让我害怕的事情已经让我遇见过了,所以,我不需要用害怕来博取别人的同情。”
    “我帮你可不是因为同情你。只是觉得我们很像。为了喜欢的人一直默默坚持着。”沐兮转过脸,一脸认真的说,女孩怔了下,随后笑得不可开支,“我们哪里像了?你比我幸福的多。你是活生生的人,而我却是见不得光的鬼物,神阙大人,我听过他的一些传闻,是个风度翩翩,英勇潇洒的人,你能得到他的宠爱,自然有你的过人之处,我想玉容花貌是一部分,更多的是你那颗善良的心。”
    “我们搂下那么大的篓子,想要安然脱身可没那么容易。”沐兮岔开话题,女孩说:“这是迟早要面对的事,逃避不是办法,而且我沉淀了那么久,不想再过暗无天日的生活。”
    “万一你想要找的人已经不再人世了,即使你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人,眼下所有人都转入地下避难,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小琪,我这么说不是想让你放弃,只是有些人一旦离开就注定后会无期,你相信他还活着,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那你又何必执迷不悟,拿自己有限的力量去赌没有结果的结果?到最后你得到的只会是得不偿失。”
    沐兮握住她的手,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女孩坚定不移的喝下杯里的酒,失笑,“我连自己都失去了,一无所有,我不过是想跟自己赌一把运气罢了,而且,我坚信一定会找到他,只要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即使我无法陪伴他左右,黄泉路上,我也能走得无怨无悔。”
    “如果你输了该怎么收场?”沐兮担忧,女孩似乎也拿不准主意,“走投无路还能怎么办!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沐兮,别为我担心了好吗?”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你及时相救,只怕我早已淹死在那荷塘之中,那狐妖心狠手辣,法术又深不可测,谁挡她的路,她就杀谁,我不过是个普通柔弱女子,哪是她的对手,如今有你相助,我才逃得一丝生机。”沐兮不想让她去冒险,女孩笑得很倔强,“我知道你这么说是因为担心我,可是有些事情必须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这些年来,我一直畏缩不前,思虑太多,前怕狼后怕虎,再这么拖下去,受伤害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小琪!”沐兮见她要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名叫小琪的女孩轻轻的将她的手拿开,“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路还得你自己摸索着走,还有,那只狐妖故意装扮成你的模样,倘若她还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想飞办法将你斩草除根,我看那褐玉公主倒是个恩怨分明的主儿,她应该发现狐妖的猫腻,你要是能得到她的帮助,有了坚固的后台,想必狐妖也不敢拿你怎么办!”
    “那你呢?”沐兮还是忧心忡忡,小琪却没那么多顾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躲不过的未必都是坏事,挨到头顶上的也未必都是五雷轰顶,即使没有希望,自己也得学会体谅自己,无可奈何的事情太多了,有时候自欺欺人也不是坏事,就是因为没有安慰,才要自己学会安慰自己,给自己一个预设的希望,最坏的结果,我想也会比不知所措更好些。沐兮,坚强才是你活下去的希望,为了神阙大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以卵击石,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可是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沐兮起身,依依不舍看着她,小琪笑着说:“只要有缘,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依旧能再见面的,不过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能和神阙大人终成眷属,还有,你哭丧着脸真的很难看,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将你从荷塘里救上来,现在我要走了,你多少给我些笑容,让我能在该走的路上多些勇气和决心。”
    “嗯。”沐兮嫣然一笑,眉眼间波光流转,她从小琪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悬在表情上就要挂不住了,小琪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看来,只要有光火的地方就有希望,黑暗过后,黎明的曙光才能破晓而出,“沐兮,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沐兮点了点头,小琪看着被雾气缭绕的远方,“如果你和神阙大人团聚了,一定告诉我,我喜欢烟花,在我和他没有失散之前,他总是在点燃五颜六色的烟火哄我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我一直坚持下去的动力,如果在你身上实现了,即使我的遗憾真的变成遗憾,我也没什么好懊恼,算是你为我实现了心愿。所以,只要你点燃烟花,我就知道你找到了你的幸福,如果我找着了我的郎君,我也会以烟花为信,看到烟花,你便知道我已经找着他了。”
    小琪的离开和她出现一样,来去匆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除了身旁那个她刚喝过的酒杯,萍水相逢,她却给予她最美的祝福,沐兮满目惆怅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月光掩盖了她的身影,沐兮双手抱着肩膀,在这清冷孤独的夜,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神阙大人是否因为找不着她而焦虑不安?
    “原来你躲在这儿,怪不得哪儿都找不见你。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上次没淹死你,让一个小妖给捡了个便宜,这回论你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声音突然从阁楼下方传了过来,沐兮一惊,原来正是化作她的样式而在所有人面前欲盖弥彰的狐妖。沐兮手无缚鸡之力,又没什么拳脚功夫,落在她手里,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和你素无恩怨,你又何必对我赶尽杀绝?如今神阙大人到处在找我,倘若知道是你谋害了我的性命,只怕我的今时今日便是你的明日下场!”沐兮只想争取更多的时间用来逃命,狐妖芷惜纵身一跃,一个闪身,便已出现在她面前,“你说得没错,我和你无冤无仇,不管左宫铭对你的用心有多深,我都没有资格动你一根毫毛,不过·······你不喜欢的人正是我所念念不忘的人,假如这世上只有沐兮一人才能圈住他的心,那我就把自己变成他所喜欢的沐兮,至于你,一山不容二虎,要怪就怪你时运不济,害得我喜欢的人无法把心留给我,至于神阙大人,只要他足够喜欢你,应该会尊重我替你做出的选择!”
    “不要!”沐兮懦弱的往后退了一步,酒杯翻滚,“咔嚓”一声摔到地上支离破碎,芷惜手里忽然转出一枚闪着金光的灵丹,意味深长的说:“这是我师姐小英的灵丹,吞下它,你就可以像小英那样长生不老,再也不用做卑微短命的普通女子,这绝无仅有的赏赐是我给你的补偿,想想你可以升化为仙,没有生老病死,三灾五难,这可是多少人翘首以盼的好处。为了左宫铭,我不想伤害你,所以你也最好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才是你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我就是我,岂能被你这灵丹迷惑,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占了便宜。如果你敢硬来,我就从这儿跳下去!神阙大人永远都不会放弃我,他总有一天会找到你的头上,我相信他应该不会看在你师姐灵丹的份上就轻易饶过你。”沐兮绝不妥协,芷惜也咄咄逼人,满脸自信,仿佛手上捏着让她心甘情愿的筹码,“你随我来,带你去见一个人。我想你看到了她,一定会认为师姐的灵丹是个来之不易的好东西,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如果真等到你救我的时候,那就是你不识时务,自取其辱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沐兮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肩膀忽然被芷惜猛地抓住,只见灵光闪过,狂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犹如鬼哭狼嚎,转眼间,她便被摔进一片齐腰深的杂草中,芷惜也随后飘然而至。
    沐兮全身像是散了架似的疼痛,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芷惜用手指了指前面一片乱坟,墓碑歪歪扭扭的插在坟头上,有的甚至已经倒伏在茂密的杂草里,旁边的树干上站满了躁动不安的乌鸦,它们挥舞着翅膀,仿佛随时俯冲下来啄食人肉。
    “小琪那丫头机灵倒是挺机灵的,就是没什么脑子,一门心思想去找她的情哥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回她总算是派上用场了,也没白费我那么多年的调教!”芷惜阴森森的冲她笑着,沐兮不解,可是她怎么也不愿相信将她从荷塘里救起的小琪竟然是狐妖故意安排的把戏,人心不古,真心受到了背叛,想起先前推心置腹的情景,她忽然有种如坠深渊的绝望。
    “小琪是个孤鬼,这些年如果没有我的给养,她早就魂飞魄散,当初为了拴住她,让她留在身边陪着我,只好杀了她的情哥哥,没曾想这丫头竟然是个死心眼,一直不相信他已经死了,我恼羞成怒,本想杀了这没心没肺的东西,哪想造化弄人,让我给撞见你了,我故意让她救了你,不过你也别怨她,她对我的计划一无所知,离开了这儿,又得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去找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即使走遍天涯海角,她的真心也不会让死去的人死而复活,不过我并没有把事情做绝,当初的先见之明或许就是将为了成全咱们俩眼下的僵局。”
    芷惜手心忽然跳出几朵五光十色的灵花,刹那间,荒芜的乱坟忽然变成一处朴素却也别致的茅草屋,围墙上挂满了丝瓜,篱笆上到处都是蜿蜒缠绵的藤蔓,叶子下面挂满了饱满的豆荚。
    微风拂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绿光,沐兮站在院子外面,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茅屋里走了出来,是小琪,脸上的幸福在这恬静幽美的小院里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紧接着一个眉清目秀却也生得彪悍的男人背着弓箭从茅屋里走了出来,他从后面抱住小琪的腰,看样子是要出去打猎了,小琪依依不舍的将他送到门外,她的郎君也是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她,要不是山上猎物凶猛,他也恨不得将她装进口袋里一起带走,柔情蜜意,短暂的分离也是煎熬。
    沐兮站在院子外面,看着小琪翘首以盼的站在门外,她在等待她的郎君归来,与他同去的村民早已满载而归,唯独不见她的郎君归来,听同去的人说,她的郎君为了追捕一只肥硕的羚羊而与他们失散了。


    第三百章 相见
    他们在山上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回,只好听天由命,老天让他活,他就是摔进龙潭虎穴,也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如果这是他命里无法度过的劫难,随便一口水也能要了他的命。小琪伤心欲绝,她一定要将她的郎君找回来,也一直坚信他为了她而在山上苦苦支撑着。
    去了那座郎君常去打猎的山,猎物很多,但是捕猎的人也容易被凶残的野兽所猎杀,沐兮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将她不屈不饶的执着和对郎君无怨无悔的爱深深的刺痛了。
    把她的苦痛看在眼里,心也随着她抽动,如果她是小琪,迷失在深山上生死未卜的郎君是她的神阙大人,或许她也会不顾一切,只想将心爱的人搂在怀里,荒野的山路布满了暗藏着的荆棘和出其不意的毒虫,小琪的胳膊和腿上血迹斑斑,血肉模糊的伤痕不停流着血,那是被尖锐如刀的荆棘所伤,她眼神里的信念丝毫没有被血污掩盖,她只想找回她的郎君。
    小琪终于筋疲力尽,将自己累死在了山上,身体腐烂,被一群饿到饥不择食的野狼吞噬,沐兮眼睁睁的看着小琪的身体被野狼撕成了碎片,吃饱喝足后,野狼摇着尾巴离开了,凶残的面孔上沾满了鲜血,草丛上布满了支离破碎的骨碴和乱发。她的灵魂一直在这片山头上徘徊不去。
    终于,她遇到了芷惜,灵魂若固执的在外漂泊,不愿往生,不久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倘若她还有心去寻找她的郎君,就得修炼一身固魂安魄的道行,只要她的郎君还活着,寻找他,来日方长。小琪随同芷惜去了左宫铭的府邸,就住在左宫铭为芷惜修建的衣冠冢,那便是她暂时养精蓄锐的家。
    “小琪的郎君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被我封印在了棺材里。他就是小琪千辛万苦想要找的人。瞧,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坦,时光波澜不惊的从他身上流过,容貌依然没有变,还是当年的样子,这么英俊威武的男人,也难怪小琪死不开窍,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芷惜笑着说,沐兮的心仿佛被她的笑容灼伤了,“你明知道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就是为了找他,而她的郎君就被你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她流尽了眼泪,你于心何忍?”
    “于心何忍?我把他藏起来,是为了想让另一个人陪着我一起痛不欲生,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以,我不开心,别人也休想开心,如今我有心成全她,就看你的心够不够硬,是否像当年的我一样,让别一个痛不欲生的人陪着你一起受尽折磨!”芷惜忽然一脸期盼的看着她,沐兮仿佛猜到了她所谓的交换筹码,“你的意识是说,只要我吞下你师姐的灵丹,就可以解除棺材里那个人的封印?你机关算尽,精心设计的这一步,难道就是为了今天?”
    “我的话已经说得够透彻,就看你的心够不够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或许我能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小琪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不知道你能不能像我一样,看着她一点点的耗空这些年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道行。为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付出,我把这个选择让你给,是因为我也不忍心,毕竟和小琪相处那么久,我多多少少也被她给感化了,沐兮,只要你吞下师姐的灵丹,既成全了我,也成全了小琪。”
    芷惜也知道这么说对她不公平,可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沐兮只有心甘情愿才能将自己和灵丹合二为一,这也是芷惜一直以来无法强行逼迫她的原因。就像感情,必须两厢情愿才能开出最绚丽的花。
    清秀晶莹的光忽然从不远处的乱坟岗像天女散花般的漾开了,褐玉公主站在阁楼上,远处的情景虽然看得不太清楚,却也猜到了几分,想必那灵光,便是小英的灵丹,黄大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眯着眼睛望了过去,他老眼昏花,除了看到一闪而逝的灵光,除此之外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公主这是在看什么呢?那道灵光,灵力强盛,非同小可,不知什么来路。”黄大仙如今是一心一意的追随褐玉,这也难怪,跟着公主吃香喝辣的,总比在外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来得高强,等哪天公主班师回朝,说不定老来还能在雪狼族谋个一官半职,颐养天年自然不在话下,所以眼光的深浅决定未来的情景,他自然静下心来,万万不能像之前那样掉以轻心。
    “咱们这下可算是倒霉了。”褐玉公主眉头紧蹙,如果她再去左宫铭那儿揭发她的真面目,那么柔和小英灵丹的沐兮就会被推到众矢之的,有些真相就像埋藏在积雪底下,想要等到冰雪消融的那一天,或许这个真相已经失去了水落石出的意义。
    不管怎么说,这次狐狸精是占了绝对的上风,况且内有左宫铭相护,外又有神阙大人苦苦追寻,褐玉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她还要借助神阙大人的力量去解救百里雪厉,得罪了他,论她如何周旋,都会吃不了兜着走,那又何必在不恰当的时间给自己找麻烦。狐狸精精打细算,步步为营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想跟她斗,得费些脑筋。
    不过来日方长,不急着这一时,眼下最棘手的也不是这件事,而是左宫铭,月圆之夜便是他野性发作的时候,他门下的独行刺客这个暗行组织,如果知道他们的少宗主是怪物的话,一定会造反,如今她又寄住在他府邸,失去他的护佑,就会失去一个保障,再说,她与左宫铭也是有些交情的,如果这件事瞒不住,至少也得让他自己接受事实。
    “黄大仙,有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办。记住,那只狐狸精已经对我有所防备了,借着她故意拉拢你的私心,你也去她那儿套些交情,黄大仙,这件事你要是帮我办得漂亮了,回到雪狼族,我一定请示父王封你做相爷,你这辈子估计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想想以后的荣华富贵,你有几分用心,你就能赚到几分好前景。我的话你能放在心上,你的功劳,我也给你记在心上。”
    褐玉公主尽量用物质条件拴住他,黄大仙到底也是有些能耐,没有三头六臂,却也难缠的很,希望能借他一臂之力,至于以后,谁要是能说出个十有八九,那这世间也就没那么多生死离别。
    黄大仙一听公主发话了,那还得了,就差老泪纵横以示决心,公主将他打发下去,眼下的局势对她很不利,如果她拉拢不了神阙大人和左宫铭作后盾,百里雪厉的命也就迫在眉睫,褐玉公主从锦囊里拿出一块黝黑色的火山石。
    狼族火山是座休眠火山,也是儿狼族的圣山,每年初春时节,狼族都会为圣山举行拜山祭祀的仪式,他们认为圣山住着一直护佑他们部落繁荣富强的神灵。将两个一岁左右的幼童扔进冒着滚滚热气的火山,在狼族,上至族长,下至百姓,都有这样残忍的规矩。
    所以在普通的百姓看来,这种用孩童祭祀的方式并不残忍,反而是种至上的荣耀,因为老百姓的孩子在神灵面前是平起平坐的,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遵循这种流传几百年的陋习,暂且不说圣山里到底有没有住着他们所信仰的神灵,那些枉死在火山里的孩童尸骸应该快要堆积到火山口。
    一到月黑风高的时候,圣山就会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孩子哭声,那是想回家的孩子呼喊父母的声音,褐玉公主的妹妹就曾作为祭祀被扔进了火山,她亲眼看到年仅一岁半的妹妹在冒着白气的火山口嚎啕大哭的场景。
    胖乎乎的小手还不停的向她招着,褐玉平日对这个妹妹百般疼爱,小妹妹也十分依赖姐姐的拥抱,她的小手一直张张合合,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涌了出来,母亲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眼神里充满着对女儿既心疼又自豪的笑容,褐玉公主是狼族的嫡长女,也是因为嫡长女的缘故,她才侥幸夺过祭祀的命运,只是这样悲惨的命运最终却落到那个刚到人世却又要被愚妄的臣民用最残忍的方式夺去性命。
    耳膜的两端分别传来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她耳边像流星一样迅速消失了,另一边却是兴高采烈的欢愉声,仿佛借着一个无辜婴孩的死就能免去所有人的灾难和厄运,当另一个小男孩被扔进去时,褐玉公主看到母亲貌美如花的面孔上浮现出令她毛骨悚然的笑容,从此,她便和她的母亲逐渐疏远,直到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给她请安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不想看到她,只要想起她的面孔,脑海里就会鬼使神差的出现她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让她恨却又不起来却也无法原谅的笑容,妹妹的音容宛在,那些狰狞的笑容和笑声也在,手里的这块火山石是她深更半夜偷偷去火山捡来的,她想妹妹了,想到当时妹妹向她伸手而她却只能爱莫能助的看着,直到她被扔进火山,她的手依然执着的伸向她,等待她的拥抱。
    “风那么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身后忽然传来左宫铭的声音,褐玉公主慌忙将脸上黯然神伤的表情收敛下去,淡淡的说:“今天晚上的月圆真圆,不过和我家乡的月亮好像不一样。”
    “不是月亮不一样,而是看月亮的心情不一样。”左宫铭笑着说,褐玉公主将手里那块黝黑的火山石悄悄的收到袖子里,不想却被左宫铭看到了,“我说你一个人神神秘秘的在看什么呢?原来是块石头,情人送的?竟然让你魂不守舍的在这么高的地方发呆?”
    “它是我妹妹。”褐玉公主有点高兴,不过寄人篱下,她也没有甩脸子的资本,左宫铭仿佛想到了什么,似乎听过与她妹妹相关的传闻,“就是因为你的妹妹的关系所以才导致你和你的母亲日渐生疏,不过按族族的规矩,王子与平民都有维护圣山安宁的责任,你妹妹和你一样都是你母亲的亲生骨肉,我相信她········怎么说呢!你在承受悲痛欲绝的同时,百姓那头也同样承受着丧子之痛。”
    “近百年来被扔进火山的孩子越来越多,狼族衰退的速度却也越来越快,现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半死不活,空壳子再大终究还是个空壳子,徒有其表,拿出来壮壮威风,狐假虎威还能撑得过一时,却也撑不过一时半会儿!总有朽败失落的那天,不知是住在圣山里的神仙被撑死了,还是压根就没有这个所谓保家卫国的神仙,不过都是那些愚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褐玉开始怀疑他们祖祖辈辈的信仰,左宫铭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那块石头,“你确定它就是你的妹妹?”
    “这哪会是她,只是我思念她的一个念想。”褐玉握着石头的手更加紧了,她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左宫铭似乎有些奇怪,今天是月圆之夜,是他能力暴涨或者是衰退的时候,他不躲在屋子里惶惶不可终日,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关心她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况且她和母亲的关系也鲜有人知,以她和左宫铭的交情,他还不足以知道这么多。
    “人都死了,魂飞魄散,你就是把心想出一个洞来,她也感受不到的。如果你真喜欢她,当初怎么不代替她往火山里跳,与其在这儿虚情假意,还不如找块石头直接撞死了算了,这样你不就可以和她天天在一起了么?地狱又黑又热,又没有生前三六九等,高低贵贱的身份待遇,你妹妹那么小,没有你在旁边照顾着,她的日子应该过的很难受吧!”
    左宫铭笑的肆无忌惮,褐玉越发觉得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左宫铭,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从她这个方向可以隐约看到左宫铭的房间,灯是亮着的,一缕身影从窗口掠过,那个应该才是真正的左宫铭。
    一朵朵红如鲜血般的彼岸花陆陆续续的从阁楼的台阶上蔓延上来,褐玉大惊失色,她在看到这种残忍而娇艳的花时,脑海里也不由自主的闪现出与这种花的主人息息相关的画面,原来她没有死,如今这阵势气势汹汹,应该是奔着报仇来的。
    “你是初落衣。”褐玉惊讶的往后退了一步,那些像蛇一样缠绕在栏杆上的彼岸花转眼间便将整个阁楼挤得熙熙攘攘,左宫铭用手在脸上一抹,初落衣惊艳而脱俗的面容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她面前,“上次你那一掌险些要了我的命。”
    “那你这回来就是想要把那一掌还到我身上?”褐玉不怕死,但是她还没有救回百里雪厉,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跟他说,她尽量不让自己碰到那些残忍的花,一只只身影模糊的灵人从花瓣里漂浮出来,像是一只只失魂落魄的小野鬼,初落衣脸上春光明媚的笑容忽然像是被暴雨洗刷了似的,变成阴冷而无常:“还回你那一掌没错,不过,我更想斩草除根!”

    第三百零一章 烟花
    “我现在还不能死。”褐玉不想跟她硬碰硬,如今她耀武扬威而来,势必是做好了成全准备,她单枪匹马不说,即使有狼族做后盾,她也未必是初落衣的对手了。
    “这可由不得你!”初落衣随手摘了朵鲜红欲滴的彼岸花,那只随之漂浮上来的灵人乖巧可爱的站在她的指尖上,随时等待为主人冲锋陷阵,褐玉的脸惨白如纸,在这血红的花海中白的更加凄凉。
    初落衣眼神轻蔑的看着她,不屑一顾的揶揄:“当初你打伤我的时候满脸嚣张跋扈,好像倚仗狼族招呼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可是让我恨了好几年,牙床都快被咬碎了,如今这时过境迁,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你也有穷途末路的这一天,这倒也让我解恨,只不过这公主的架势就变得一文不值,原本对你还有几份敬畏,如今却卑贱如蝼蚁,我都犯不着一脚踩死你,一只不会反抗的老鼠,再会戏耍的猫连吃下去的心情也没有。”
    “雪厉他····他被晚虹抓走了,我要救他回来!”褐玉知道她是有备而来,落到她手里,她在劫难逃,初落衣抿嘴一笑,“天下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还心心念念惦记着他干什么!他当初心里真要是有你,又怎么会撇下你一个人和另一个女子结为夫妻!男人对女人的用心,远远没有女人对男人的用心多,你也别用你的用心去衡量他对你的用心,或许在人家的心里头,你什么都不是,再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以你的姿色,虽然很讨厌却也是出水芙蓉的美人,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么不明智的死法,那可真是死不足惜。”
    “我只想救他。”褐玉忽然跪了下来,初落衣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当初不可一世的狼族公主因为一个男人而将她打成重伤,如今又因同一个男人屈尊就卑,亲手将公主的荣誉和尊严踩在脚下,她当真像蝼蚁一样卑微而庄重的跪在她面前。
    “你别白日做梦了,当初你对我下手的时候那可是奔着杀人灭口去的,我没有你公主的尊荣,却也是个人物,你知道那天我有多狼狈吗?为了活下去竟然还要和猪狗抢食,这么大的屈辱,不是你一个膝盖就能一笔勾销的!而且天下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要不然不要天地道法做什么!”初落衣大失所望,原本想将褐玉抓回去好好折磨一番,以解她心头憋了那么多年的怨气。
    “公主!”就在这时,十几个白色身影忽然凌空而置,原来是雪狼族的护法侍卫,他们应该是发现褐玉公主逃脱,奉命来抓她回去的,初落衣看着这些无名小辈,眼睛眨也不眨的说:“你好歹也是一族公主,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你死得太凄惨,刚好来了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刚好陪你一起上路,顺便做垫背的,黄泉孤独,幽冥深渊,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
    “不要!求你高抬贵手,不要伤害他们!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等我救回雪厉,我一定在你面前自刎谢罪!”褐玉不想连累无辜,褐玉冷笑,“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褐玉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来,眼里却闪着令人敬畏的坚定,初落衣抓着彼岸花的手不禁一紧,花瓣掉落,几近透明的灵人看着飘落的花瓣,满脸疑惑的看向主人,初落衣一把将傻头傻脑的灵人捏在手里,轻轻的用指尖揉着它的小脑袋,“你唯一让我刮目相看的地方就是有着常人不常有的自知之明。”
    “我把我的灵魂卖给你,只求你再宽限我几天,一个将要死的人,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有什么区别,但是雪厉是我唯一无法妥协的牵挂,我愿意生生世世做你的奴隶,我想这比你一刀杀了我来得更解恨!”这已经是褐玉最后的招数了。
    初落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缓缓的蹲下身体,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睛,“这世间最大幸福就是你喜欢的人刚好也默默的喜欢你,不过幸福的另一面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不幸,你可以为了他出卖自己的生生世世,而他却因为一个苦衷而另娶他人,你的喜怒哀乐已经不能让他心疼了,你这不顾一切的爱在他看来,还抵不过一个苦衷,他是个傀儡,一个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你那么多的爱只是证明他不够爱你的一个过程而已,那又何必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最后还吃力不讨好,就说此时此刻,你把你的膝盖跪破了,那个人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你那么聪明,为什么连这个浅显的道理也琢磨不明白?”
    “如果他不娶别人,就会有更多的别人因为他的自私而死,他心地善良,不想连累无辜,即使我们在一起了,良心也会让他内疚一辈子,我体恤他的苦衷和无奈,他也知道我坦然接受是因为他的爱并不属于我一个人,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他想让我做一个好人,我们都有各自迫不得已的苦衷,即使不能在一起,只要对方还活着,这便是彼此最大的安慰和希望,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相遇。再看一眼他的容颜,就够回忆生生世世。”
    褐玉没有开玩笑,而且初落衣千里迢迢来找她算帐,显然也不会允许她开玩笑的,否则只会让她死得更惨。
    “这么善解人意,造化弄人,真是可惜了你们,这世间又多了一对痴男怨女。”初落衣自从和天魔开诚布公之后,心里早就明白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执着和信念来改变的,强扭的瓜不甜,不过在她看来,褐玉对百里雪厉一往情深倒是让她很鄙夷,仿佛她得不到的,合该所有有人都不应该得到才应景,要不然就显得她太失败了。
    但是,褐玉刚烈背后的执着和坚强,却也让她感慨万千,她答应过天魔,不会再滥杀无辜,来找褐玉算帐,不过是曲线救国,想为当年的狼狈挽回几分面子而已,先前所说的话,也都是夸大其词,故意吓唬她的,让她也尝尝屁滚尿流的滋味儿。还得当着她下人的面。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招摇过市,嚣张跋扈。
    “公主,族长让我们几个请您回去!您突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擅自逃跑了,可急坏了族里所有人,尤其是您的母后,她已经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多日,郎中说是急火攻心,伤了心脉,神智涣散,病情时好时坏,她想见你,所以一直用人参吊着命,即使是这样,恐怕也撑不了多久,褐玉公主,王后知道你这些年来的心结,她有话想要对你讲,求公主看在王后的面子上就跟小的们回去复明吧!”那几个凌空而立的人应该也是雪狼族的大内高手。
    “雪狼族虽然说江河日下,却也是个曾在江湖上掀起狂风大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宗族,报上名来却也能让人敬畏三分,如果你今儿回去,说不定还能继承大统,成为雪狼族的下一任接班人,有头有脸,风光无限,这应该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耀,至于百里雪厉,不属于你的人,有时候付出和努力反而会变成一种伤害,有舍才有得,只有放下,才能在心里为他撑起更大的天空。”
    初落衣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说出这么多深明大义的话,看到褐玉面色青黄不接,像是被掏空了所有情绪,像是一个失去魂魄的躯壳,定定出神的站着,东南西北,不知所措,不禁有些自豪,褐玉面临两难抉择,她缓缓的站起身,对面的人也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她,时间不等人,王后的命危在旦夕,死神窥伺左右,说撒手就撒手了,希望她能快点做出决断。
    心里再怎么怨她,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再说这送妹妹去圣山祭祀,残酷的不是她当时的笑容,而是当时血淋淋的规定,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等她当上了族长,她一定会亲自废除这条荒谬而残忍的规定,但是当她遇到百里雪厉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过想要当族长的事。
    “公主!王后若是撒手人寰,您便会成为整个宗族无情无义的不孝子!族民唾弃,这族长的位置只怕也要易主。公主,您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别辜负了王后对您的一片疼爱之心。还有,族长说了,只要你愿意回来,他就派兵帮你救回百里雪厉,对于你擅自逃跑的事,他既往不咎!”为首的花白头发说,褐玉为之一振,她将目光看向初落衣,还没等她说话,初落衣不屑一顾的说:“你要是变成千古罪人,这是你自己不争气,千万别把我也拖累进去,我可不想成为你丧尽天良的祸首,要不然你们雪狼族人只要提及这件事,不会指责你不孝,反而会把罪名转嫁到我头上,让我给你背黑锅,陪你一起遗臭万年。我一来没拴着你,二来也没想把你怎么着,只是你答应我的事,别以为你以后做了族长就可以贵人多忘事的。我一定会隔三差五去提醒你,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直到你把你承诺的东西交给我!”
    “怎么回事儿!”初落衣的彼岸花忽然枯萎,像是来去匆匆的潮水,转眼间便从满天星斗收了回去,褐玉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说:“大家小心,今天是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阳气空虚,阴气乘虚而入,妖就会现出原形,我说这儿的妖气怎么会这么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偷偷修炼什么邪魔外道,没曾想这儿还潜伏了一个半妖,装得跟人一样深藏不露,这下可新鲜了,撞出个好兆头!看来今天又得大开杀戒!”
    初落衣的兴趣很快被这儿不为人知的半妖所吸引,半妖的金丹远远要比其他妖的金丹要金贵的多,这比修理褐玉更让她舒心,这儿恐怕也只有褐玉才知道左宫铭是半妖的事实,但是她不希望左宫铭落在她的手里,而且以左宫铭的实力,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半妖的事,如果你愿意放过他,我·····”褐玉是公主,她几乎把这辈子所有低三下四的话全都在这个月圆之夜用完了,初落衣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的身下,不冷不热的说:“你以为你的命价值连城?想救多少个人都可以不用眨眼睛的?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替这个求情替那个赎命,我这儿又不是卖鸡鸭鹅的勾当,哪由得你来讨价还价,即使你做了族长,一刀下去还是个凡人,在我眼里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等我收拾完了他再来收拾你,等死还没见过像你这样争先恐后的!”
    “公主,小心后面!”就在这时,先前还凌空而立的人忽然分散开来,褐玉听到提醒后,下意识的抓住栏杆,随后身体轻盈的跳了上去,电光火石间,十几只箭矢铺天盖地的射中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她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些尾羽震颤的箭矢,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又有几十只箭矢簌簌的射了过来,宁静而安详的夜就这样被“嗖嗖”的冷箭撕碎了。
    初落衣有大量的彼岸花替她树起花墙,数以百计的灵人一字排开,它们的身手和速度岂能是箭矢能比的,那些尚未靠近的箭矢还在飞行中便被它们手中的灵力捉个正着,随后扭转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射回去。
    那些不明来历杀手很快随着惨叫声从黑暗中摔了出来,原来他们都是左宫铭的手下的独行刺客,他们有的身中数箭,苟延残喘者在敌人尚未发现之前都会自刎,不留活口,这是独行刺客的门规,省得敌人严刑拷打,以防万一,说出不该说的话。
    “他都六亲不认了,你还替他求情!妖就是妖,再像人还是抹不去妖的本性,就像狗一样,不管你对它多好,总有冷不丁被它咬上一口的时候!没心没肺的东西最可怕了,又岂能用人性来解释。”初落衣饶有兴趣的说,褐玉知道,左宫铭这一次爆发肯定是蓄积了从前所有隐而未现的能量,要不然他不会丧灭心智,就像当年他的母亲那样,忍得越久就越容易失控。
    天空中忽然绽放五颜六色的烟花,小琪说过,等她找到了郎君,就会放烟花,沐兮要是看到的话,就会知道她的幸福已经如愿以偿了。芷惜也说过,小琪的夫君被封印,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救他,沐兮一旦吞下小英的灵丹,她就会变成小英的样子,这是一条不归路,她将会失去沐兮的身份以及她和神阙大人相约白首的幸福。
    不过沐兮也答应过小琪,如果她和神阙大人团聚,也会放一束烟花,这样她看到了,就会知道她的幸福已经圆满。关于烟花的秘密,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
    当绚烂的烟花取代月亮的光辉,鲜红的光影将整个天空熏染出了浓浓血色,仿佛连清秀的月光也渗透着几分血丝,不过这又和寻常的烟花大不相同,因为烟花绽放后都是稍纵即逝的,但是这些烟花像是凝固了似的,久久挥散不去。
    而且也不没有寻常烟火的硝烟味儿,更像是搁置几天的血腥臭味儿,初落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灿烂的烟花,生动而鲜艳的色彩近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从天上摘下一片火红的云锦。
    “左宫铭只是个半妖,他没那么大能耐的!这烟花的背后肯定另有其人。不知是谁暗中搞的鬼!”褐玉敏锐的说,初落衣却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半妖虽然只有妖的一半灵力,但是他在灵力的炼化和控制中却占有很大的优势,心魔就会得以释放,意志不坚者,很容易走火入魔,坠入魔道,从此万劫不复,这就是半妖比妖危险和厉害的地方。以你所说,左宫铭只是一个火候尚欠的半妖,如果烟花背后真有人搞鬼,那么他受人控制和炼化的危险就更大了。”


    第三百零二章 陷害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坠入魔道!我们必须得在他走火入魔之前阻止他才行。”褐玉和左宫铭好歹朋友一场,她是不分眼睁睁的看着他万劫不复的,就在这时,先前那几个来请她回去的雪狼族高手忽然身首异处的从烟花云雾里摔了下来,零碎的尸体鲜血淋漓,断口呈撕裂和齿痕痕迹,有应该是被人生拉硬拽扯开的,就像五马分尸。
    “先把左宫铭找出来才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被炼化。”初落衣对此饶有兴趣,她很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恶意挑衅她,褐玉看着阁楼底下惨不忍睹的尸体,心里一阵绞痛,她必须尽快从这儿脱身,再在母亲咽气之前马不停蹄的赶回雪狼族。
    “不好了公主。”黄大仙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看着满天像七彩云一样的烟花,仿佛想起了什么,满脸惊慌失措,像是被仇家追杀,初落衣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黄大仙,只觉得他有些眼熟,后来一想便知道这便是臭名远扬的黄久之。
    关于他的传闻,很精彩,但也很猥琐,不是坑蒙拐骗就是穷途末路,更多的时候则是被追杀,仇家太多,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她很惊讶像他这种比乞丐更可怜的人竟然能活到现在,而且还攀上了褐玉公主这棵大树,棺材本算是赚到了一半,这倒也是,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头脑灵活精明,一直以老奸巨猾著称,更是以反复无常和奸诈圆滑而让人痛恨不已。
    “别咋咋呼呼的,什么事不好了?”褐玉又被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吓了一跳,黄久之一脸戒备的看向初落衣,随后故意放低声音说:“左宫铭失踪了。”
    “不是让你看着他的吗?无缘无故怎么会不见了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褐玉质问,黄大仙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先前还呆在屋子里看书,影子一直坐在那儿看书,我就打了个哈欠他就莫名其妙不见了,后来我又去了他的房间查看了一下,床底床上,屋里屋外找遍了就是不见踪影,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只在窗口的位置看到一个假人头,放在桌子上,从外面窗口的位置看,刚好天衣无缝的伪装出看书的假象,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我不敢怠慢,所以就来向你汇报了。”
    “对啊!先前我也看到他的影子。”褐玉回忆,当时初落衣是以左宫铭的样子出现的,她就是看到左宫铭的影子才确定眼前的左宫铭是冒名顶替的,初落衣冷眼旁观,笑着说:“其实这件事很好解释。”
    “你都听到了?”黄大仙惊愕,他故意放低声音,褐玉公主也是勉强听到的音量,初落衣和他们相隔四五步,怎么可能听得到?除非她有顺风耳,要不然没理由听到那么细微的声音,黄久之悄无声息的打量她,他很轻易的就能从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中看出这个人的身份和本事,这也是他一直能活到现在的看家本领。
    “要不他被人抓走了,又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就弄了个假人头放在桌子上欲盖弥彰,毕竟少宗主的房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要不就是他自己所为,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那就得先找到他的下落才行。”初落衣风轻云淡的说,仿佛扑看穿这些把戏连动脑筋的神都不用费。
    “公主,您家事为大,而且情势迫在眉睫,容不得半分拖拉,左宗主的事情就交在我的身上,但凡有一丝消息,我都会想办法通知你的,毕竟这件事情在水落石出之前还有诸多的可能和意外,事态尚未明朗,敌我双方也尚未明确,一时半会儿肯定解决不了,只是你母后的病情十万火急,万一有个好歹,日后后悔,只怕公主会后悔莫及。”
    黄大仙难得善解人意的说,初落衣也符合说:“黄大仙说得极是,左宫铭不过是下落不明,雪狼族都派使者来请你回去,估计你母后的病也无力回天,撑着的这口气若是没能等回来,那岂不是死不瞑目,每一个瞬间的等待都是煎熬,作为女儿,让自己的母亲吊着一口气苦苦等候,你于心何忍,还是回去看看吧!这儿有黄久之替你照看着,我想他会尽心尽力为他的未来善后的,他那么精明,对这个道理应该是融会贯通才对。”
    “公主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自然会全力以赴。哪有谁会傻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黄久之工于心计,精明了一辈子,虽然结局有些不尽人意,凄惨到了极致,但是他依然不觉得自己精挑细选的路到最后却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褐玉没有犹豫,她给予重望看了眼黄久之,眼下也只能这么做,毕竟母亲一旦撒手人寰,即使得到所有人的原谅,她也不会原谅自己。仅剩的一个雪狼族高手虽然身负重伤,裸露在外的伤口触目惊心,但是在看到褐玉公主回心转意,愿意跟他回去复命,满脸是血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喜,褐玉扶着他一起飞过阁楼。
    就在这时,凝结在半空中的彩色烟花忽然越来越亮,灼热的温度让稀薄的月光也变得滚烫,初落衣怔怔的看着烟花的变化,黄久之虽然活得不太成功,但是浪迹天涯,阅历丰富,踩过无数大风大浪,他抬着头,眼睛忽然变得痴迷,仿佛被什么东西摄住了心神,随后又突然像是醒悟过来似的,难以置信的看向初落衣,“不知道初姑娘有没有听说过赤霞彩烟。”
    “赤霞彩烟?你指的是那些五颜六色的烟花?我想这些烟花之所以经久不散,肯定有强大的灵力支撑。可是这个人为什么鬼鬼祟祟躲在后面不敢现身?到底什么鬼!”初落衣身边的红色彼岸花再次风风火火的遍地开放。
    而那些从花苞里飞出来的灵人也像是没睡饱似的,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不过它们在看到满天的彩霞般的烟火时,晶莹剔透的身体几乎在同一时间变成了姹紫嫣红的颜色,和红艳的彼岸花遥相呼应。
    “不要呼吸,这些赤霞彩烟会迷惑人的心智。”黄久之大惊失色,慌忙用手捂住鼻子,那些凝固的彩烟就像暴雨将至之前的乌云,昏天暗地欺压下来,变色的灵人仿佛被强大的灵力吸附,任由初落衣怎么控制,就是拼命的往彩烟那儿挣扎。
    看来彼岸花在赤霞彩烟这儿根本派不上用场,只好将所有的彼岸花收了,而那些没来得及随同花瓣一起回笼的灵人在靠近赤霞彩烟的一瞬间灰飞烟灭,只残留卫几朵清亮却又毫不起眼的火花。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咱们得尽快离开这儿!”黄久之在意识再不走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也全然忘了自己先前是怎么答应褐玉公主,拔腿就跑,初落衣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贪生怕死的东西,还没到对手是人是鬼就忙着逃命!褐玉公主把你留下来善后,她可是把她八辈子的眼都瞎没了。”
    “我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黄久之能安然活到现在,他千钧一发的逃命诀窍占了很大一部分,初落衣却一门心思的想要将藏在赤霞彩烟后面的人给揪出来,她躲到一边,看着翻滚的彩烟像是锅里滚开的沸水,灼热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树叶和花草在高温的凌虐中迅速萎缩,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焦臭味儿。
    “初姑娘!”先前早已开溜的黄久之忽然满头大汗的回来了,初落衣一脸惊奇的看着他,“找哪借来的胆子,怎么,不怕死了?”
    “不是!”黄久之脸上的汗珠犹如暴雨一样滚落下来,上气不接下气,他全身颤抖的厉害,每个鸡皮疙瘩都在战栗,几乎要连骨头也要脱臼,初落衣很快意识到这些赤霞彩烟远远要比她想像的要可怕的多,黄久之面黄肌瘦的脸惨白到了极致,他用手指着东南方向逐渐逼迫的怪物说:“千年道行一朝丧,这下完了,谁也跑不掉!眼看就要颐养天年享清福,出门没看黄历,这下撞上霉运了,这么晚了,就该早点睡觉才对。”
    “你在神神叨叨什么?我看你被吓得神智不清了吧?真会挑时间睡觉,就不怕一睡不醒?黄久之,人家褐玉公主可是眼巴巴委托你来善后,你也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你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死不足惜,死有余辜,这两个下场你就能提前挑一个做为墓志铭。”初衣尖酸刻薄的说。
    黄久之吓得全身瑟瑟发抖,“你以为你的处境比我高强多少?赤霞烟火会吸噬人的灵力,你的本事比我大,所以第一个首当其冲的人肯定是你,等死又不是吃饭,哪有争前恐后的道理,而且有初姑娘帮我打前站,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现在四周都被穷凶极恶的怪物包围,有命进来,没命出去,那我的荣华富贵怎么办!”
    “说不定还是你的仇家呢!”初落衣对此虽说没多少把握,却也没把这些烟雾彩霞放在眼里,黄久之满脸惊惧,“怎么可能!我和黄葵轩无冤无仇,他怎么可能弄这么大的排场来对付一个无名小卒,要真是这样,我就是死上一万次也能含笑九泉。”
    “原来会耍赤霞烟火的人叫黄葵轩。这个名字很耳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是半妖,而且已经疯魔,只是他来这儿干什么,难道是打左宫铭那个小半妖的主意?”初落衣意味深长的看着半空中愈演愈烈的烟火,黄久之瞪圆眼睛,“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来探我的口风。”
    “我试探你的口风,不过是想确定一下我的猜想罢了。”初落衣似乎对这个黄葵轩有些往来,却又相互戒备,对于投机倒把,没有人能比黄久之做的更专业,他捧着满脸小心翼翼的笑容的站到初落衣的后面,仿佛已经做出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准备,“待会儿要是········”
    “小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干吗对我不理不睬的,先前看到你元神散了,我还以为你魂飞魄散,再也不会出现了,如今那么大的惊喜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过是抱了你一下,你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雪笠厚着脸皮跟在一个脚步匆匆的女孩身后,黄久之惊异,“小英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会出现?”
    “到底是天魔的亲信,没点本事也进不了他的门槛,这死到临头还能牛转乾坤,以前没觉得他有那么多的好心,救了一个又一个,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对我没那么多的好心而已。”初落衣百感交集的说,黄久之目瞪口呆,“说到天魔,他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呢!说好要把他的灵丹给我,到现在我可是一丁点灵丹的影子也没看到。”
    “天魔的灵丹要是落你手里了,那你不就变成天魔了。像你这样的人张狂起来那还得了,现在天下已经天翻地覆,乱成一锅粥,你还想趁火打劫,把所有你看不顺眼的人都灭了,不过你这话我听着可觉得悬乎,天魔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低眉顺眼,问你讨人情?”初落衣一脸鄙夷的看向他。
    黄久之急得脸都红了,“我的确没什么本事,可是我唯一的本事刚好就是天魔不具备的,你以为南国百姓所居住的地窟都是天魔的功劳?如果不是我请来地龙相助,南国人这会儿多半都会沦为遍地游行的怪物盘中餐。现在天魔成了南国人的救世主,我却出力不讨好,什么好处也没落着。”
    “你想要好处还不简单,小英是天魔的徒弟,她的本事都是天魔传授的,你要是能从她身上捞点好处,不就相关于从天魔那儿捞着的一样,只不过方式不一样而已,即使天魔追究起来,你拿这件事堵他的嘴,我相信他也不会矢口否认当初所欠你的人情,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要是敢冲你兴师问罪,那么他就是小肚鸡肠,天魔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天魔,他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的。”初落衣故意怂恿他。
    黄久之越想越生气,“就是就是,我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天,没功劳还有苦劳,现在我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谁看到都想把我往死里打,眼看半截身快要入土了,我总得给后半生做些打算才是。”
    黄久之像是喝了迷幻药似的,神志不清的向小英走去,雪笠先前见过黄久之,对他对他的贼眉鼠眼有些印象之外,剩下的和江湖传闻差不多,毫无半分好感,喝斥他滚开。
    小英的脚步越来越快,黄久之大摇大摆的迎面走来,他手里晃悠着半截扒了皮的柳树枝,一把岁数还吊儿郎当的确让人讨厌,不知怎么的,黄久之的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又好像身后被人故意推了一把,他径直向疾步走来的小英撞去。
    “小英!”雪笠惊呼,因为他看到小英的身体忽然僵持,一把锋利的刀刃从她的胸口一直透到后背,雪亮的刀尖在月光下闪出令人惊悚的凶光,血从伤口喷涌而也,冰凉的液体立刻将头脑发热的黄久之惊醒了,他低下头,手上拿着的明明是扒了皮的柳树枝,此时此刻却变成锋利而尖锐的匕首。
    “不是我,刚才······”黄久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六神无主的看向身后的初落衣,哪想身后空空如也,哪还有初落衣的身影,他想不通初落衣为什么要这样陷害他,不过以他的道德和经验,先前利用灵力从他身后推了把的人,应该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黄久之,我杀了你。”雪笠将浑身是血的小英扶住,不知是小英伤势过重,还是匕首上涂有消魂灭魄的毒药,小英的灵丹却在眨眼间从她血肉模糊的身体里飞了出来,随后灰飞烟灭,原本就冰冷的身体,现在却像是结了冰,冷的让人不敢触碰,遍地的冰霜四处蔓延,隆起一处处晶莹剔透的菱形冰花,被冰层封住的面孔栩栩如生。


    第三百零三章 元伊
    “主人,这是什么,真好玩儿。”花絮饶有兴趣的拿着摆在桌台上的精致纸片,身体各处肢体都被细细的竹条支撑,初落衣抚摸着花絮圆圆的闹到,用少有的耐心说:“这叫皮影,小巧精美,操作灵活,再配合吹拉弹唱,很是精彩,影子就像活了一样,在幕布上面演绎跌宕起伏的故事,在民间很受欢迎。”
    “那主人会玩这个吗?花絮好想看。”花絮满脸期待的看着她,初落衣随手拿起一个图像美艳的女子说:“你这小呆瓜,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今儿我就给所有人准备一出好戏,不管她伪装得有多滴水不漏,我总有办法让她露出狐狸尾巴的。”
    “狐狸尾巴?”花絮仿佛想起了什么,初落衣也从她若有所思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你见过?”
    “嗯。”花絮认真的说,初落衣大吃一惊,“你见过狐狸?”
    “不是,我见过狐狸尾巴。就在后院里的一间小破屋子里,墙上挂满了毛茸茸的尾巴。还不停的在挣扎,好像被钉子钉住了,主人,尾巴断掉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它们为什么会被挂在墙上?”花絮纠正说,初落衣蹲下身,“你当真看清楚了?”
    “主人,我就知道你不相信,那么多的尾巴,我亲眼看到了也不相信,就在后面的小屋子里,我带你去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花絮没有骗你。”花絮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果不其然,初落衣果然找到了花絮所说的小黑屋,而在小黑屋里,她也看到了挂了满墙的狐狸尾巴,大概十八条,这些尾巴应该都是九尾狐的,十八条也就是两只九尾狐,它们怎么会惨死在这儿?
    “这·····这怎么可能,花絮,我们快点离开这儿!”初落衣在进屋的一瞬间,便隐约感觉到了某种异样,可是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来,就在她察觉到这可能是个被人精心布下的陷阱时,已经为时过晚,只见地上陆陆续续的出现腥红色的光线,从门口向里面逼近,以及密密麻麻像蝎子一样的毒虫,丑陋而狰狞,张牙舞爪的向她们爬来。
    “主人,那么多的虫子,我害怕。”花絮惊慌失措的钻进主人的怀里,恨不得躲进她的裙子里,初落衣对这些毒虫并不畏惧,只是那些斑驳陆离的红光却像是一股强大的吸力,无论她怎么运功,灵力就是无法施展开来,看来居心叵测布下这个陷阱的人不仅提前做足了功课,还做好了斩草除根的准备。
    “别以为你躲在外面不露脸,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你别有用心策划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么?”初落衣眼神敏锐的察觉到窗户极快的闪过一抹阴影,紧接着,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出现在了门口,花絮抬起脸,惊喜的说:“是沐兮姐姐,我就是跟着姐姐才发现这个小黑屋子的。”
    “你好无耻,竟然利用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来对付我。”初落衣不用想也能猜出个大概,沐兮嫣然一笑,“倘若不利用她,我哪是你的对手。论起无耻,你的多管闲事更无耻,毕竟我和你无冤无仇。”
    “你以为你的脸上蒙上一张别人的脸,你就能改头换面,变成你想变成的那个人?真的就是真的,假的虽然能做到逼真,到底还不是真的,总有原形毕露的那一天。”初落衣绝顶聪明,眼力敏锐而犀利,当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她已经洞察一切,沐兮精致的面容仿佛被冰雪瞬间冻僵了似的,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所以说我才要将你们俩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至于我什么时候原形毕露,我想再也没有人能有你这样的本事。你死了之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受了那么多年的煎熬,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英才是真正的沐兮,现在她死了,刚好中了你死无对证的下怀,倒是冤死了黄久之,精明了一辈子到最后却糊里糊涂的成了你的替死鬼,这出借刀杀人被你用得滴水不漏,雪笠那个蠢货还替你将黄久之灭了口,真正的沐兮死了,你刚好取而代之,还让她吞下了小英的灵丹,我说狐狸精,你的胆子够肥的,竟然敢动天魔的人,你就不怕他找你算帐?”初落衣虽然处于劣势,气势却一点也没输,沐兮脸上强作镇定的笑容迅速掉落,露出凶狠的神色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活着。再说了,小英的灵丹是她自愿吞下去的。我又没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
    “如今死无对证,还不是你说什么就什么,至于别人信不信,就你目前的道行和演技,未必能瞒天过海。”初落衣笼中袖子里的手忽然抬起,数十枚尖细的银行从手里一触即发的飞射出来,沐兮倒也眼疾手快,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躲了过去,初落衣临危不乱,论起道行和功力,狐狸精再修炼一百年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所以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她。
    沐兮虽然侥幸躲过银针,但是她耳畔处还是被银针划出一道伤口,蒙在脸上的画皮是没有血的,但是裂开的口子却也无法复原,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画一张人皮,只是这初始的画皮最为逼真,拔去了脸上的皮,不管之后的人皮画得如何相像,都没有初始的画皮来得真切和契合。
    “就凭你这强弩之末也想和我作对,别忘了,墙上的九尾狐尾巴和地上的红血线都是我精心替你准备的礼物,可谓煞费苦心,也能让你死得体体面面的,不管你如何运功,都会受到九尾狐尾巴的约束和控制,我师姐功力高深莫测,即使只剩下尾巴,再加上小英师姐的,足够让你喝上一壶。”沐兮用手按了按耳畔边随着说话微微颤动的裂口,隐约露出里面漆黑的肉膜,得意忘形处,伤口不断的往两边扩大,黑色的肉膜外翻,吓得花絮将脸埋在主人的怀里,头也不敢抬,嘴里却不停的喃喃自语,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赤霞彩烟也是你搞的鬼?他的东西你也敢偷。”初落衣自然知道真正会使赤霞彩烟的主人是谁,沐兮的面容震颤的更加厉害,“宫铭是半妖,只要把他变得和我一样,每逢月圆之时,就不会再受那么多的折磨,我这是为他好。”
    “你找着为他好的旗号杀害了他最喜欢的女孩,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你的秘密,我和左宫铭算不上是知己,但是对于他的秉性还是熟知一二的,他要是知道沐兮是被你给害死的,先不说他会不会杀了你替沐兮报仇,至少他会恨你一辈子。还有神阙大人,他眼里可揉不了半粒沙子,早些时候,褐玉公主就已经将沐兮在这儿的消息放了出去,神阙大人早晚会找到这儿,你在我面前都漏洞百出,到了他那儿,他若是抱你亲你,说些暧昧体己的话,你若附和,岂不是背叛了左宫铭,若是拒绝,以神阙大人的眼力,不出三言两语总会看出端倪,他要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都瞧不起他。”初落衣早就将这些关系理得清清楚楚,不管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狐狸精的下场一定比她惨,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五十步笑百步,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最终的赢家,如今你落在我手里,自然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的世道就是这样,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挡了我的路,我也不至于对你下手,还搭上一个无辜可怜的孩子。”沐兮一副情非得已的样子,花絮忽然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主人说:“我感觉到她来了。越来越近,她说过,只要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十遍,不管我们相隔多远,她就能感觉得到。”
    “黄泉漫漫,一路上有你的小丫头作陪也不寂寞。”沐兮双手从上至下划过一个虚空,初落衣明显感觉到周围有股强大而愈演愈烈的力量将她死死的缠住,然后用力的收紧,花絮个子小,灵力弱,自然不能和初落衣相比,她的身体被那股无形的力量像刀一样狠狠的扎着,一边哭一边奋力挣扎,初落衣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忽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眼前得意忘形的女人身体突然横空而起,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猝不及防的撞了一下。
    “是云猫!主人,是云猫来救我们了。一定是忍冬感受到了我的危险才会先派它来的。”花絮疼痛之余在看到云猫后,不禁喜笑颜开,沐兮狼狈不堪的从半空中摔落下来,耳畔边的裂口更大了,几乎豁到了嘴角,皮开肉绽的半张脸看上去触目惊心,云猫龇牙咧嘴,咆哮了几声又向她撞了过去,沐兮迅速调整状态,她双手屈伸,顷刻间,地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怪虫,从四面向云猫包抄而来。
    云猫是灵兽,自然不会把这些把戏看在眼里,只见它腾空而起,身姿傲然的凌空而置,沐兮冷笑,一只大肥猫再厉害终究不过是只猫,又能奈何得了她?云猎的眼睛忽然像是有股力量源源不断的激发出来,全身的毛也都高高的刺了起来,沐兮依然没有把这只大肥猫放在眼里,然而云猫全身猛地一抖,刺起的毛像铺天盖地的箭矢向她飞了过去。
    “雕虫小技!”沐兮受伤的脸已经完全豁开,迎面的风将她残破的脸撑开,幽黑的肉膜不时往外弥散着黑气,另一半完好的脸却在黑色的弥漫中逐渐失去了颜色,惨白而浮肿,像是在水里泡了好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沐兮全身迅速旋转,强烈的风速在灵力的趋势下逐渐形成了龙卷风,云猫凌空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就要从半空中摔落下来,沐兮笑得更加张狂,也几乎忘了还被囚禁在小黑屋里的人。
    初落衣趁她不注意,双手合十,在她灵力催动下,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挣脱了沐兮布下的灵力束缚,她的内力成功驾驭了附和在九尾狐尾巴上的灵力,地上斑驳交叉的红血线颜色变得深深浅浅,仿佛像是一只被从灌木丛里抓上来的蛇,拼命挣扎,被人抓住了七寸,再大的力气也无可奈何。
    “这还算是雕虫小技?”紧接着一个白发银须的老头出现了,他的龙头拐杖上突然激发出一股更加势不可挡的力量,轻而易举的破了沐兮环绕四周的结界,沐兮身受大创,身体被甩出五六步远,随后又重得的摔到树上,树干剧烈震颤,叶子簌簌的往下落,有几片刚好落到她张开的伤口上,老对的身后跟着一个和花絮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那不是忍冬是谁?
    “五十步笑百步,笑到最后的才是最终的赢家,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如今这下场,中你咎由自取,要说怨,就该怨你自个儿太贪心,不是你的东西,即使得到了,终究还会失去,那么多的用心和计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初落衣不仅毫发无损的从小黑屋里走了出来,先前约束她内力的红血线也一同出现到了外面,如今被她用灵力控制,便是她的武力,只见她双手作拈花状,地上颜色变幻莫测的红血线突然像是活了似的,在空中形成一张红色的网,沐兮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她布下的红血线死死的缠住。
    “我不甘心!”她运筹帷幄了那么多年,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又如何甘心,初落衣冷笑,“不甘心总有不甘心的法儿,从满怀希望到心灰意冷,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过程,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喝下你自个儿酿下的药。”
    “花絮,我说过我们总会再见面的。”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再次聚到一起,自然有说不尽的话,花絮也全然忘了先前所受的惊吓,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明修道长,白雏随同天魔走了,便委托他临时照看忍冬,这两个孩子天生有缘,忍冬不仅能感受到花絮的心理变化,还能及时感受到她的方位,云猫有些累了,坐在离她们不远的石头上,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们,似乎也想参与她们的话题和游戏。
    “到底是女孩子,坏了面目岂不是辜负了这么精致的美貌。再说忍冬和花絮还小,万万不能吓着她们。”明修道长的拐杖从沐兮裂开的伤口上划过,眨眼间,耳畔边豁开的伤口完好如初,这时云猫忽然神情警觉的站了起来,尾巴上的毛根根刺耸,喉咙里发出沉闷的低吼,众人向它所看的地方望去,只见神阙大人从天而降,沐兮神情如临大敌,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初落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倒想看看你的瞒天过海还能走到哪一步。”
    “沐兮,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这是怎么了?”神阙大人一脸紧张的看向她,也看向其他人,初落衣笑着说:“久闻神阙大人大名,如今一见,果然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沐兮姑娘也是,估摸着是和神阙大人闹别扭,这才偷偷跑到左宫铭的府邸玩起了捉迷藏。”
    “神阙大人,对不起。”沐兮怯怯的走向他,神阙伸手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却止不住她做贼心虚的眼神和剧烈颤抖的手,初落衣看着她漏洞百出的表情,传闻中的神阙丰神俊逸,英明神武,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疼爱。


    第三百零四章 相约来世
    深陷于爱恋之中的男人,即使聪明绝顶,武艺超群,在心爱的人面前也变得眼瞎耳浊,和凡人无异,神阙看了眼满天肆无忌惮的赤霞烟火,沐兮不动声色的看向他,但是被他紧握的手还是出卖了她惊慌失措的情绪,神阙眼神宠溺的看着她,“不用担心,赤霞烟火虽然会吸噬人的灵力,但是以你的灵力和修为应该可以驾驭得了它的反食力量。不信你可以试着运功。”
    “可是······”沐兮犹豫,神阙用手拔开遮住她眼睛的一缕乱发,温柔的别到她的耳后,“赤霞烟火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它实在的灵力不过是虚张声势,偷来的东西哪敢用得大张旗鼓中,毕竟赤霞烟火真正的主人元伊,我和他是有几分交情,沐兮,你大可放心,我在你的身边又怎么会让你受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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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0 11:22:23  更:2022-05-13 12:2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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