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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群英荟萃:英雄祭[第8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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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忽然划过什么东西,用手的抹,却是自己的眼泪,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一向喜欢别人眼泪的他,也有自己的眼泪,他能尝到眼泪里的悲伤和不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毕竟这是将他养大成人的师父,没有他,或许他就被荒野里的狼给吃了。
    鬼索点起火把,看着火焰里的师父逐渐模糊不清,他一辈子都在打造面具,有朝一日,他也像面积一样被火焚烧,唯一不同的是,他会被火吞没,而面具却像浴火凤凰一样从火中出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此时的他,也不像江湖上所传说的那样冷血,火焰烧了将近一个时辰,师父的一辈子,也都永远的消失在这一个时辰里。
    一个有眼泪的人,他的心永远不会冷。
    神阙没有烧化翠眉仙子,而是将她安葬在了她最喜欢的圣花池,那儿的花草都是她亲手栽下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她若泉下有知,应该安息了。
    绽放的昙花花朵皎洁饱满,光彩夺目,显得那样雍容华贵,妩媚娇丽;颤巍巍,飘飘然,芳香飘溢,恍若白衣仙女,阿鱼头上扎着孝布,翠眉仙子对她有恩,不管她到底是谁,这些年来,她给她的照拂也足够让她缅怀在心,她抓了下把土放到坟头上,昨天还好好的人,现在却悄无声息的躺在地底,不禁感慨万千。
    “神阙大人,请你不要记恨仙子,这些年来,其实她活的也不容易。为了你,她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为你做了,虽然如今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但是阿鱼恳求神阙大人,不要那么快忘了她,可怜她一片痴心。”
    阿鱼没有哭,因为她知道翠眉仙子最终是安神在她喜欢的人怀里,对于她来说,是生是死都已经不重要了,应该为她感到庆幸,神阙儒雅俊逸的面容并没有多少表情,末了才摇了摇头,他对她所有的感情,只怕只能用一声叹息来包容,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神阙大人,大事不好了。”浮厝突然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他无意中看到站在树头上的鬼索,大吃一惊说:“他怎么来了?次用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
    “来者是客,你怎么说话呢!现在是多事之秋,被他听见只怕又要起冲突,他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神阙看了他一眼,阿鱼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站在浮厝身边说:“从来没见你这么慌张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的那只猴子小灰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着它!它先前还在我眼前乱晃,我也没追它多远,可是跑着跑着,它好像突然消失的一样。”浮厝莫名其妙,鬼索不知什么时候从树头上跳下来,手里捏着一朵半开的红色夹竹桃,“那只猴子可不是一般的猴子。它的灵性甚至超过你们所有人的叠加。”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它不过是只比其他猴子机灵点的猴子罢了,能有什么稀奇的,瞧你把它吹捧的,都快上天入地了,好像恨不得想抱回家似的,如果你存了这样的心思,我劝你还是别再胡思乱想了,因为它现在连它主人的话都不听了,你又算得了几号人物!”浮厝说,鬼索冷笑,“这就是芙玉山庄的待客之道吗?”
    “哪有你这种进门就杀人的客人?你不是刚把山庄的主人给杀了吗?你还好意思大言不惭!我要是你,早就灰溜溜的走人了!”浮厝埋怨神阙过于低调,别人都杀到家里来了,他还能做到心平气和,想想都觉得窝囊,鬼索说:“我虽然不堪入目,但是,却不是你这种人能有资本成就的!”
    “你有没有看到小灰往哪个方向跑了?”阿鱼适时打破僵局,浮厝想了想,“大概是往东南的方向。我盯了它那么久,我可是头一次看到它往那个方向跑!甚至还凭空消失了,你说它会不会被什么不明来历的人给抓了?”
    “你少在这儿含沙射影!我手上的宝物多了去了,那只猴子再稀奇,我也不至于做出那种偷鸡摸狗的行当。”鬼索说,浮厝立刻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贼喊捉贼,我看这猴子十有八九已经被你的手下给藏起来了。”
    “浮厝大哥,你不要冤枉好人,猴子的事情真的跟他没一点关系。”钟儿一直都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突然出现,倒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鬼索怔怔的看着她,他还是头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夸作好人,不禁有些感动,浮厝睁大眼睛,隐约发现她有些变化,“你不是钟儿吗?怎么会替他说话?你认识他吗?跟他很熟吗?他连你的主人都杀了,这样的人也能算是好人,你什么时候连是非好歹都分不清楚了?”
    “浮厝,你要是再这样说话,就给我退下。”神阙训斥他,浮厝并不知道翠眉仙子的真实面目,只是越发觉得他们的反应太过奇怪,尤其是神阙,翠眉仙子对他有恩,他却在她的坟前替杀人凶手打抱不平,鬼索笑着说:“这些人肉眼凡胎,真正明白事理的,还是你神阙大人。”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把猴子找出来,尽快找出它的活动轨迹,这神出鬼没的,不知道都在干什么,浮厝,这件事,我以后我再跟你解释。”神阙说,浮厝很敬畏他,但是就是无法理解他此时的反应,“在自家门口,你该不会怕了吧?”
    “浮厝哥哥,这件事说来话长,神阙大人也有他不得以的苦衷,他自然说以后会跟你解释,那你就耐心点,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神阙大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况且事出突然,苍龙兽出世再即,猴子又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这孰轻孰重,还以浮厝哥哥委屈点,以大局为重。”阿鱼说,鬼索仿佛听出些意味深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就算知道也不能跟你说。阿鱼,你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失去立场,黑白颠倒,是非不明。”浮厝故意气愤的说,神阙瞪他,“你要是闲着没事儿的话就回房间睡觉,山庄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一个堂堂的芙玉山庄神阙大人,竟然在一个无名小卒面前低三下四,这都是什么名堂?只是因为他杀了翠眉仙子,你害怕他也会杀了你,所以你才忍气吞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浮厝忍无可忍,鬼索的手在空中只划过一道白光,浮厝惨叫一声,一大块肉从他肩头上被硬生生的削了下来,一时间鲜血淋漓,阿鱼慌忙扶住他,又用帕子压住汩汩流血的伤口,不一会儿帕子便被鲜血浸湿了,她惶恐不安的看向神阙,鬼索意味深长的看向浮厝,“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现在还认为我是无名小卒吗?”
    “不知者无罪,鬼索,浮厝是我的人,他的失礼实在是我教导无方。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神阙看到他受伤,心里也不痛快,只是鬼索并非他能开罪得起的人,凡事谦让点,也不损他的威严,鬼索心里很得意,“你都这么说了,我再计较,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他就是鬼索!”浮厝心惊肉跳,怪不得神阙会有这样的反应,闻名不如见面,鬼索的确比传闻中的更厉害,他之前也很纳闷,以翠眉仙子炉火纯青的功力,怎么会死的那么惨烈,神阙不是怕他,更不是委曲求全,而是以另一种隐忍的方式保全山庄的尊严,他终于明白神阙的苦衷,临走之前看了他一眼,有愧疚,也有自责。
    “去吧!猴子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安心养伤。”神阙淡淡的说了一句,阿鱼扶着他回房间包扎伤口。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掠过一道赤亮的闪电,紧接着大地惊颤,狂风骤起,山摇地动,所有人的衣衫都被风刮的猎猎作响,钟儿身体轻盈,一阵强风便能轻易的将她甩出去,还好鬼索动作敏捷,在她飞出去的刹那间便轻易的抓住她的胳膊,钟儿心有余悸的看着他,又看着许多石头和花木被飓风甩出去的惨景,抓住他衣袖的手更加紧了。
    神阙修长的指间虚空划过,登时撑起一张结界,刚好将所有人罩入其中,飞沙走石,雷雨交加,草木皆废,这样的狂澜持续了没一会儿便停了下来,铺天盖地的灰尘,仿佛将整个山庄都笼入一张巨大的朦胧巨网之中,结界受到剧烈震荡,灵力涣散,裂纹爆裂,雾霾渗入,岌岌可危。

    第二百五十一章 孩子一
    圣朝寺是南国最大也是最古老的寺庙,传说这是释迦牟尼最先得道开悟的地方,信徒为了祭拜他,便就地取材,一砖一瓦,就连浆土都是从运河的下游运送过来的,因为那儿特有的红粘土很适合建筑房屋,所有人齐心协力,耗时一年半才将这座宏伟而壮丽的寺庙建造而成。
    因为建筑房屋的浆土是红色,整个寺庙的整体颜色也都变成红色,所以当地人称圣朝寺也叫红圣寺,天灾将至,人心惶惶,佛祖也保佑不了平日排着长队祭拜他的信徒,当年香烟缭绕,香客络绎不绝的寺庙,如今只剩下一片被树木淹没的轮廓,和尚走的走,死的死,甚至,很多人都选择了还俗。
    诺大的寺庙空空荡荡,远远望去,杏黄色的院墙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若隐若现,早已没了当年的气派和辉煌,一抹疲倦而纤瘦的身影出现在寺庙门口,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一只肉乎乎的小拳头从襁褓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径直往嘴里送。
    女子低下头,任由他扯着,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手抱着他,一手将孩子的小拳头小心翼翼的打开,生怕弄疼了他。孩子忽然哇哇大哭,女子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她的脸贴在他微微发烫的额头上。
    孩子发烧了,可是这儿荒无人烟,到处都是荒草和藤蔓,连口中热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去给孩子找看病的郎中了。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喝上一口奶,都是她用采来的野蜂蜜喂养的,现在连最后的野蜂蜜也没了,她也不知道该带着孩子何去何从。
    是继续带着他冒险,还是将他还给他那应有尽有,权倾天下的父皇?
    “求你别再哭了好不好?!”女子心烦意乱,但是她依然轻轻的拍着襁褓,只是事与愿违,孩子依旧哭闹不已,或许连续哭泣,连嗓音都哑了,太阳无力的吊在地平线上,昏黄的光线零零碎碎的落在万物上,给这个萧条的世界多添了几分凄凉。
    气温急剧下降,孩子断断续续的哭着,最后只能弱弱的哼几声,小手小脚也不再挣扎,气息微弱,命悬一线,眼看就要不行了,女子看了眼身后的寺庙,眼神犹豫了一下,很早之前,她就听说这儿经常闹鬼,一到深更半夜,里面便会传来许多鬼哭狼嚎的声音,是个不详之地。
    天色越来越沉,怀里的孩子也在慢慢发沉,先前还有点动静,现在却只能感觉到孩子的灵魂正慢慢的从身体里抽离出去,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如今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都不会把这个孩子从他的父亲身边抢过来。
    推开大门,破败的房屋仿佛被时间搁置了一般,屋檐屋角全都笼罩在朦胧而肮脏的蛛网之中,十几只大大小小的老鼠在听到动静之后,全都一溜烟的从房间里跑出来,随后又窸窸窣窣的躲入齐膝深的杂草里,女子受了一惊,她并不是害怕老鼠,而是没有见过比大海碗还要大的老鼠,那么一大群的冲出来,肥硕而恐怖,再大一些,估计就要成精了。
    女子抱着孩子走进大殿,在最高处的莲花座上坐着一尊释迦牟尼像,疯长的藤蔓几乎将佛像的大半个身子吞没,只剩下右半脸一只没有眼瞳的眼睛,站在右边的观世音,上半身已经不翼而飞,斜拉拉的只剩下半个肩膀,底座和腿上全都长着绿茵茵的苔藓,不时有白色的虫子钻来钻去,如果不是看到手上握着玉净瓶,或许连像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
    殿内尘土堆积,蛛网纵横,在殿两侧罗列的七十二尊塑像,差不多都已残缺不全,再加上原本就狰狞恐怖的造型,在这阴森森的气氛下,显得更加诡异,犹如阴曹地府,从殿的右侧往后走,墙上画有各色壁画,因常年受风雨侵袭,也都模糊不清,女子抱着孩子往里面走,只觉得后面阴风阵阵,好像有很多人跟着,她回过头,后面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几片被风吹起的树叶,后院里道路扑朔迷离,曲径通幽,看起来深沉而神秘。
    经过一座放生池,再往后面走便是寺庙的厢房,在相邻的一个院落里,参天的无花果树、木棉树以及杏树几乎将整个小院撑破,最醒目的要数被木棉和梧桐树困在中间的佛塔,女子低下头,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孩子,或许她一开始就错了,不该让这个无辜的孩子跟着她一起颠沛流离,到最后还得被活活饿死。
    树叶厚厚的堆积在地上,一脚踩上去,脚印立刻深深的陷下去,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女子抱着孩子往前走,忽然她感觉到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她一手抱紧孩子,一手往底下探摸,很快,她便将底下的东西拿上来,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骷髅头,她下意识的甩开,布满苔藓的骷髅头撞到一垒破墙上,只听咔嚓一声,骷髅头四分五裂,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吼!”一阵野兽的怒吼忽然从破墙后面传了过来,女子大惊失色,她想尽快离开这儿,可是深陷的树叶却拖缓了她的速度,就在这时,一条全身布满黄色花纹的巨蛇突然从梧桐树的枝桠上飞落下来,它粗壮的身体在烂树叶上轻而易举的游动着,腥红的三角舌头不时的从嘴巴里伸出来,那凶猛狠辣的样子,根本就是奔着吃人来的!
    “可恶!”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从烂树叶底下突然冒出许多细嫩而尖锐的藤蔓,那条直奔她而来的蛇忽然被藤蔓缠住,顷刻间皮开肉绽,最后只剩下一条白森森的骨头。
    藤蔓吞噬完了蛇之后,仿佛又感应到了其他生命存在,很快又向她这边伸展,女子手持得剑,虽然动作敏捷,即使斩断向她侵袭过来的藤蔓,可是三拳不敌四手,藤蔓左右夹击,又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攻她,让她插翅难飞,退无可退。
    女子怀里又抱着孩子,很快力不从心,汗珠密密麻麻的从额头渗出来,浸湿了发丝,让她原本苍白的脸显得更加憔悴,那些被她斩断的藤蔓并没有死亡,而是瞬间穿透烂树叶,重新冒了上来,她斩的越多,藤蔓的数量也就越多。
    诡异的藤蔓缠住她的剑,锋利的剑刃在柔软的藤蔓触须的包裹下,逐渐收紧,晶莹耀眼的表面很快暴露裂纹,女子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哀莫大于心死,这凡尘的事儿,也只能到此为止,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接近。、
    然而让她不可思议的是,那些藤蔓虽然紧紧的缠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并没有像那条蛇一样皮开肉绽,反而在慢慢的吸食藤蔓中所掩藏的灵力,她惊奇的睁大眼睛,不仅是她没事儿,就连面色死灰的孩子也同样如此,或许是因为灵力渗入,他小小的脸蛋开始红润,气息也比先前好转了许多。
    他忽然睁开眼睛,她看到他眼瞳底下似乎翻滚着一股巨大的灵力,随后又消失于无形,那些致命缠着她的藤蔓仿佛失去了力量,逐渐退回到地下,而她的那把布满裂隙的剑也变成了绿色,剑刃缓缓流动着犀利而淡雅的光芒。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婴孩,而是一个天赋异禀,生来就带有一种操纵灵力的异能,要不然先前如同邪灵一般的藤蔓就足够让他们在眨眼间灰飞烟灭,孩子不但吸收了藤蔓了灵力,甚至还驾驭了它的力量,这也使得他岌岌可危的生命得到补给和保障。
    就在刚才,这个孩子救了她一命。
    走过烂树叶,终于到了干净的地方,她仰头看了看直入云天的巨树,金灿灿的夕阳将最后一抹余辉从树叶的缝隙稀稀拉拉的洒下来,在地上形成许多模模糊糊的光斑,女子来到这儿并非是因为没有落脚之地,而是来这儿寻找东西的。
    听说红圣寺的门任主持曾在几百年前在这儿藏了一颗举世无双的玉参珠,人人都想得到它,可是几百年来,就是从来没有人得手,大概是因为这儿设有这么多骇人听闻的机关,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在关键时刻显出异能,她的尸骸也会随着树叶慢慢腐烂,直到别人也将她的头骨从树叶底下挖出来,再随手丢弃。
    孩子的额头还是发烫,但是相较之前却大有好转,应该是灵力护体的原因,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麻痹大意,尽量早点找到玉参珠,这样她才能定下心思替孩子找草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心里猛地一沉,刚才藏在破墙后面的怪物怎么突然不见了?是被藤蔓吃了还是藏到了另一处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就在她心惊肉跳的时候,后背猛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女子的身体随着惯性被狠狠的甩了出去,而她怀里的孩子也在顷刻间被远远抛了出去,落到一大丛松软而密集的藤蔓上,女子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却惊悚的发现藤蔓迅速将孩子裹了起来,形成一个大圆球,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孩子受到惊吓,发出微弱的哭声,随后便消失不见了,大圆球动了一下,随后便在错综复杂的藤茎上缓缓滚动,女子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站起来,她这一跤摔的着实不轻,眼角和额头血肉模糊,她好不容易才站稳,哪想后背再次受到重击,一口血突然从她嘴里喷涌出来,这时大圆球已经带着孩子顺着藤茎往上滚动。
    她咬紧牙关,再次站了起来,身体剧烈摇晃了几下,也顾不得身后是谁袭击她的,她只想将那个孩子救下,并不是因为他身怀异能,而是这是他的孩子,她拥有他,就是拥有他的牵挂,她可以失去所有,包括生命,唯独就是不能失去他。
    这个孩子是他的一切,而他亦是她的一切。
    女子嘴里的血越涌越多,她眼睁睁的看着孩子随着圆球消失了,深受重创的身体突然一软,整个人虚弱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她睁大眼睛,终于看清那个袭击她的野兽,原来是极其珍稀的麒麟,听说只有神仙才能拥有这么神兽,这只传说中的麒麟怎么会生活在凡间的寺庙里?
    麒麟全身通白,两颚边的长须无风飘舞,铜铃大的眼睛凶猛异常,鼻头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细长而白毛飘飘的尾巴高高翘起,半张的嘴里露出尖锐而锋利的獠牙,粘稠的液体不时顺着它的下巴落下来,作为祥瑞的神兽,它的唾液落入泥土之后,很快颤颤巍巍的长出一朵鲜嫩的小花。
    女子坐在地上,条件反射的往后退,麒麟怒吼一声,阵阵恶臭扑面而不来,作势就要向她扑去,哪想麒麟忽然“扑通”一声摔倒,好像脚上被什么东西缠住。嘴里顺着粗气,吹的野草往下伏倒,浓稠的口水顺着呼吸到处乱飞,急促而烦躁。
    女子心有余悸,又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几步,定神一看,原来是麒麟的四只脚上分别都被缠上细长的锁链,因为又高又密的野草几乎将它的腿脚淹没,所以很难看清它脚上拴着的锁链。
    “璨珠,小心后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骤然从房顶上面传来,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人身身而立,手里拉着弓弦,蓄势待发,璨珠隐约感觉到大地震颤,身后传来沉闷而有序的脚步声,她的心高高的吊在嗓门眼,地面上很快显现出身后怪物的影子,巨大如同利剑般的触角随着怪物的靠近而越来越清晰。



    第二百五十二章 莫析
    看来先前躲在破墙后面的既不是麒麟也不是逐渐逼近的独角兽,就在这时,一个浑身长着长毛,模样很像人却明显不是人的怪物突然抱着裹着孩子的大圆球从藤蔓后面跑了过来,满脸笑眯眯的一边狂奔一边哈哈大笑,像猴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好像捡到了从天而陷的桃子,看来躲在破墙后面偷袭她的怪物,应该就是它无疑了。
    麒麟奋力挣扎,仿佛想要挣脱锁链的束缚,可是它越挣扎,锁链仿佛就拴得它越紧,独角兽似乎不是冲着她来的,它从她身边越过,径直走向麒麟,璨珠隐约觉得站在屋顶上的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
    就在这时,麒麟忽然一跃而起,可惜脚上拴着锁链,原本可以飞檐走壁的神兽,现在就像一条被拴住脖子的狗一要,能力得不到施展,它被锁链冷不丁的拽了下来,随后又因为失速,狠狠的一头栽了下来,随着身体的滑行,锋利的牙齿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印子,连野草的根须都翻了上来,赤裸裸的露在外面。
    或许是它的牙齿无意中碰到了石头,右边的獠牙被硬生生的折断,只剩下半根,滑稽而悲惨,璨珠眼疾手快,一把捡起地上的半根獠牙,她刚想去扎独角兽的屁股,哪想独角兽的尾巴突然向她横扫了过来,她再次被甩了出去。
    手里的半根獠牙也随着惯性抛入空中,这时只听房顶处传来“嗖”的一声,箭矢精准的打中麒麟的半截獠牙,并再次准确无误的躲入独角兽的眼睛里,独角兽狂暴不已,这时麒麟不再狗急跳墙,而是静静的退到一边,全身的丢在关键时刻像是受惊的猫,刺拉拉的树立起来,前身微倾,后腿绷直,瞅冷时机,一触即发。
    端在房顶上的白衣男子再次拉弓发箭,只听“嗖嗖”两声,两只箭并驾齐驱,一只扎入独角兽的脑门,另一只箭却精准无奇的扎入它的前胸,霎时血肉横飞,腥红的血从两处伤口喷洒出来,麒麟瞅准时机,猛地向前冲刺,脑袋猛地一顶,一气呵成,轻轻松松的便将它庞大的身体撞出几步远,独角兽挣扎了几下便安静下来。
    麒麟虽然掉了半颗獠牙,但是依旧影响不了它昂首挺胸的骄傲气派,它身上刺起的毛很快收拢下来,它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眼站在屋顶上的人,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那人点了点头,麒麟立刻原形毕露,摇头摆尾的向独角兽跑了过去。
    哪想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独角兽突然怒吼一声,猝不及防从地上站了起来,并将锋利的角刺向麒麟,屋顶上的白衣男子似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也迅速的从屋顶上飞落下来,纵然他的轻功再好,也阻止不了麒麟即将被独角兽刺死的命运。
    然而让他大吃一惊的是,独角兽的利角在离麒麟的脑袋只有半寸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布满裂纹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缠着藤蔓,诡异的触须竟然在瞬间穿透独角兽坚如铠甲的外皮,由外到内,全都被藤蔓缠住,巨大的独角兽和那只可怜的蛇一样,转眼间被藤蔓蚕食,只留下一堆白森森的尸骸。
    “多谢姑娘相助,在下莫析,他日姑娘有难,莫析必当鼎力相助。”白衣男子飘然而下,稳稳的落在璨珠的面前,璨珠见他眉清目秀,举止优雅,箭无虚发,那么年轻便能有这样的造诣,心里不禁佩服,她将目光转向麒麟,“它是你的么?”
    “算是吧!”莫析模棱两可的说,他故作亲昵的想要和麒麟亲近,哪想麒麟突然张开血盆大口,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即使缺了半颗獠牙的麒麟,照样能将他的整条胳膊咬断,璨珠见他说话不老实,语气顿时冷了三分,“原来它不算是你的呀!况且,如果它真是你的,你怎么能将它当作狗一样拴着,这可不是神兽,难道它通晓人性,被你整天拴着,哪儿也去不了,上不了天,下不了地,只能兜着圈子走,实在受不了了,突然兽性大发,不认你这个主子了。”
    “姑娘,不是你所想的这样,真的,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璨珠姑娘,你要是有兴趣的话,等我抽出空儿,再把我和白驹之间的故事说给你听。对了璨珠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莫析说起话来总是捡无痛关痒的说,好像生怕说错了什么就要露馅儿似的,璨珠惊奇,“白驹?!据我所知,那不是芙雪仙子的神兽?”
    “芙雪仙子早已香消玉殒,白驹现在光杆子一个,它不属于任何人,不对,它现在属于我。而且它是白麒麟,并不是先前的什么白驹黑驹,它的命是我阴差阳错救下的,虽然它现在还承认我这个主子,不过我对麒麟很有信心,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莫析看着麒麟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禁有些心虚,璨珠冷冷的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围着锁链打转的麒麟,“你也真够神奇的,阴差阳错也能救下芙雪仙子的神兽。”
    “咱们初次相见,还是不谈这些·······这些不太好解释的事儿。璨珠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儿。”莫析见麒麟总是斜着一只眼瞪他,随时都有抓他的危险,只好退后几步,璨珠说:“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的原因。”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莫析的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璨珠心烦意乱,“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我都告诉你了,我没时间解答你的好奇心。还有,我不认识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敢保证,整个南国差不多有一大半的人都认识你,我认识你,还叫得上你的名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莫析不以为然的说,璨珠不想浪费时间,她不能失去那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脉,她刚转身,莫析的话便追了上来,“你打算就这样单枪匹马的去救那个孩子?”
    “不然呢?”璨珠没好气的说,莫析说:“那只毛人可不是独角兽,稍用几只箭矢就能将它打败。如果我是你的话,第一件事便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先住下来,弄点好吃好喝的,如果能吃到这儿的神仙果那就再好不过的了,璨珠姑娘,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老话说的好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想好了万全之策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嘛。”
    “等你想好了对策,孩子都被怪物吃下肚子好几天了。”璨珠还是心急如焚,莫析笑,“毛人抢了你的孩子并不是为了吃他。孩子还没有大狍子好吃,他多多少少也算半个人,就算饥不择食,也不会吃孩子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那个怪物,如果你想帮我,现在就帮我把孩子抢回来。算是还我刚才救下麒麟的人情。”璨珠说,莫析挑了挑眉头,满脸写着不乐意,“话可不是你这样说的,人情也不是你这样还的,咱们不能把事情办的这样潦潦草草,而且我莫析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说过帮你那就一定帮到底,我可以成分肯定的告诉你,毛人虽然抢走了你的孩子,但是他不会伤及你孩子半根毫毛。”
    “你怎么这么肯定,难道你和毛人关系匪浅。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更好办的。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孩子给我抱回来。不然,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和毛人决战到底。孩子留下怪物身边一时,我的心就一直安不下来。”璨珠的话说的很决绝,毫无商量余地,莫析被她的倔强伤受了脑筋,“那孩子又不是你亲生的,你这么紧张他有什么用。”
    “你给我闭嘴!孩子的事情我自己会去想办法,如果你不想帮我,那就有多远滚多远,哪儿凉快呆哪儿去,从此以后,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让我看到你,否则不用我发火,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璨珠狠狠的瞪向他,莫析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你现在去只会送死。”
    “不去试一试,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璨珠不想理会他,莫析挡在她的面前,“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任性。”
    “既然整个南国有一大半人认识我,那么我的坏脾气你应该有所知晓,只要是我决定的事儿,我只会一鼓作气,决不回头,谁都阻挡不了我。”璨珠说,莫析说:“这不是任性就能解决的事儿!况且我在这儿也有些日子了,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跟毛人面对面打交道,我几天前就已经跟他称兄道弟,套上交情了,跟你说句实话吧,其实我能将麒麟拴在这儿,毛人功不可没,璨珠,我好不容易才在这种鬼地方遇到一个女孩子,如果我敢骗你,我就是乌龟王八蛋,下辈子还是乌龟王八蛋,你看我都把下辈子搭上来发誓了,怎么会骗你呢!而且我都跟你说了,毛人是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的!如果他伤着哪儿了,那你就在我身上双倍奉还。”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处处替那个怪物说话,你凭什么说他不会伤到我的孩子?”璨珠觉得他话里有话,莫析脱口而出,“那个孩子不是天信和画眉的孩子吗?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你的孩子了?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生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璨珠惊愕不已,就算整个南国有一半的人知道她,但是绝对没有几个人知道画眉的存在,因为她是赤燕公主的人,行踪诡异,常年幽居偏远山村,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即使她最后来到南国皇宫生活,那也是秘而不宣的秘密,莫析既然知道他们三个的关系,看来也绝非是个等闲之辈。
    “好,我听你的,但是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不把我帮孩子尽快救出来,我一定用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信我们走着瞧。”璨珠威胁他说,莫析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我说过我会帮你,但是你也不能用这样的话来威胁我!好像我不帮你就犯了欺君大罪似的。”
    “帮我,我会考虑你的意见,不帮,那你就躲远点!伤着你可就是我的罪过了。”璨珠看着眼前这排破旧不堪的厢房,她可不能把孩子的命交在这个素昧平生的人身上,莫析不是傻子,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一边捡柴火,一边善解人意的说:“怕死的人全都躲到地底避难去了,剩下的全都是不怕死的,我在外面那么长时间,还没看到过有女孩子,你是第一个,所以,因为你的勇气和魄力,你的这个忙,我无论如何都会帮的,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刚才我已经发过毒誓了,不帮你救回孩子,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你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冒险?”璨珠坐下,湍急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莫析说:“我跟你一样,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对了璨珠姑娘,你应该知道圣朝寺早已此一时彼一时,不再是从前洪福齐天的寺庙,这儿凶险异常,很多人都是因为想贪图这儿的参玉珠而白白丢了性命,你来这儿,该不会也是冲着参玉珠来的吧?”
    “那你呢?除了阴差阳错救下麒麟之外,你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我可不相信你是无意路过这儿。要不然,你也不会跟这儿的怪物打上交道,还处处替他说话,好像他是你的亲兄弟一样。”璨珠说,莫析没有说话,他将捡来的柴火一根根的架起来,璨珠见他神色跟之前大不相同,好奇,“我是不是哪儿说错了?”
    “你说的没错,我之所以了解那个毛人,就是因为那个毛人就是·······就是我的亲人。”莫析黯淡的神色充满了心酸,璨珠大吃一惊,“什么?那个毛人是你的亲人!那他天生就是那副模样?”
    “其实他是我哥哥,我们一起长大,小时候他对我很照顾,经常背着我去花园里捉蝴蝶,划船去湖里摘莲蓬,去树林里捉知了,去野地里捉兔子,三年前,他去京城应试,哪想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传回跟他相关的消息,我爹娘为此托了很多人去京城找我哥,可是都没什么起色,我哥好像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一样,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直到半年前有人告诉我,我哥好像在这一带出没,至于他为什么会流落在这儿,那就不得而知了,也没有人告诉我这三年来,我哥到底遭遇了什么!”莫析神色悲伤的说,璨珠很同情他,“那你哥还认得你吗?”
    “他不杀我,而且还愿意帮我,说明他心里还有我一点影子的。所以我才信心十足的告诉你,他虽然变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是他绝对不会伤害那个孩子的。”莫析说,他心里也很烦躁,连打了几块火石,也没把火点着,璨珠见他神情沮丧,立刻按住他再次拿起火石的手,“让我来吧。”
    火轻而易举的点着了,火光在两个人的脸上流转,可是他们的心却没有透进一丝半点的光亮,璨珠听见后面有动静,原来是麒麟,不知道它是怎么了,不停的在地上翻滚,璨珠起身,想要去看看情况,莫析叫住她说:“它的脾气很暴躁,火气上来了六亲不认,小心被它伤着,神兽虽然比一般的禽兽高尚一点,可是它到底还是脱不了牲畜的胎骨,像疯狗一样,咬着谁都要咬上一口。”



    第二百五十三章 合作
    “没事儿,它要是敢咬我,我一巴掌就能让它永世长眠,也刚好让它去找它真正的主人。”璨珠说,莫析大惊失色,挡在她面前说:“我好不容易才救下它的,你可不能一巴掌就让它不明不白死了,那它死的也太便宜了,再怎么说,它也是神兽。”
    “那高贵的死又是怎样的死法?”璨珠故意说,莫析被她的话呛的张口结舌,“你心里不痛快,总不能拿我的麒麟泻火。那它的主人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找你算帐!反正就是,你不能跟它过不去,要不然就是跟我过不去。”
    “你用锁链锁拴着它,就是因为害怕他会突然扑上来咬你?你这以防万一也太卑鄙了吧!”璨珠一脸鄙夷的问,莫析说:“我要是有本事锁着它,那我还怕它扑上来咬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儿除了毛人,还有其他人?”璨珠言词犀利的问,莫析温温吞吞,眼神不经意的闪烁了一下,“哪有,先前我不是说了嘛,我能降得住麒麟,是因为我哥哥帮我的,没有它,麒麟早就把我甩出十万八千里了,我插着翅膀也追不上它。”
    一只怪鸟突然落在梧桐树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随后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天色不早了,我想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我还得想办法去救孩子呢。”璨珠说,莫析绷紧的神经舒缓下来,暗中松了一口气,“那你先睡吧!我去后面的林子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东西来,你想吃蘑菇还是兔子。”
    “随便,只要能吃的就行。”璨珠走进一间看上去还算完整的厢房,透过半开的窗户,她清晰的看到莫析的身影在夜幕中渐行渐远。火堆不时发出微弱的爆响声,每一次爆裂,火势总是猛地向上一窜,火星子也不停的从火堆里飞溅出来。
    远远的,怪鸟的声音再次传来,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那么古怪难听的声音,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你确定她的身份了么?”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斗篷之中的男人问,帽檐压的太低,无法看清他的脸,莫析似乎很怕他,满脸紧张的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的的确确是璨珠。”
    “她来这儿干什么?那个孩子呢?”黑衣人问,莫析神色一紧,“小的这就·····这就不太清楚了。”
    “不太清楚?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把事情做的稀里糊涂的,这就是你给我的价值!”只见黑衣人的手一伸,一股无神的力量忽然攥住他的脖子,猛地向上一提,莫析便凌空而置,脖子上的力量越赚越紧,他的腿便蹬的越来越厉害,总是踩不到实处,黑衣人冷笑,“她不可能随便丢下孩子的。你最好把孩子的下落给我搞清楚了,否则,你和你哥,谁也别想有好下场。莫析,我这不是在警告你,我是在命令你,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后的耐心了,你要是聪明人,就不要明知故犯,把时间凑紧一点,把事情做漂亮一点。你都听明白了吗?”
    “莫析听明白了,听明白了!这一次绝不会让您失望的。”莫析脖子下的力量突然中断,他从高处骤然摔了下来,脸色涨红,剧烈咳嗽着,黑衣人袖子一甩,整个人突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你回来了?不是说好找东西吃的吗?怎么两手空空回来了?”璨珠站在门口问,莫析的脖子上有道红印,那是被黑衣人掐出来的,他将领口紧了紧,帮作淡然的说:“瞧我这记性,本想去找蘑菇的,可是天太黑,就算到处都是碗口大的蘑菇,我也看不清楚,更别说是飞跑如风的兔子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说实话?我也想知道你还想撑到什么时候。”璨珠问的很直接,莫析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言下之意,“要是早一点,兴许还能找到其他野菜,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今天晚上饿肚子的。”
    “一顿饿不吃,不会饿死人的。莫析,我和你素昧平生,你既然愿意帮我,我自然感激不尽,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说,就能顺利瞒得住我的!我可不是瞎子。”璨珠指了指他隐约露在外面的红印,莫析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刚想找借口搪塞,却被璨珠抢在前面,“刚才你去后山见黑衣人的事情,我已经全看到了。他为什么会对我的孩子那么感兴趣,如果他知道就是你哥哥抢走了那个孩子,你说他是先杀你还是先杀了你哥哥?”
    “你跟踪我!”莫析面色惨白,好像唯一的把柄也被别人打翻了,璨珠说:“我要是不多个心眼儿,哪会知道你背后还有这么一出。你在这儿,就是为了守株待兔,确认我的身份对吗?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和孩子?”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莫析也是缺心眼儿的人,璨珠哪会相信他这样的说辞,“你不相信他,那你还恭恭敬敬的给他磕头干什么?难道就凭他拿你哥哥要挟你的么?”
    “我哥哥在这儿的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除了相信他,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解开这个迷。”莫析说,璨珠很聪明,“我算是看明白了,他没有要挟你,反而是利用你的傻。”
    “我想救我哥,这有错吗?如果他能帮到我哥,就算给他磕一百个头,我也心甘情愿。”莫析说,璨珠说:“他现在口口声声威胁你,而且还是拿你哥的性命做要挟,你觉得这样的人最后能信守承诺吗?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敢保证,他的眼睛里一定写着‘卸磨杀驴’四个字。”
    “只要能救我哥,就算被他杀了也无所谓。”莫析不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但是,谁也阻止不了他想救哥哥脱离苦海的决心,璨珠说:“你都死了,他为什么还要费神救你哥,莫析,我发现你好笨,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你这样的人太过死板,活该被人利用,我看我指望你算是指望错了。求人不如求已,孩子的事儿,真的不需要你来烦心了,我看你有精神,还是好好想想你和你哥未来的出路。”
    “我的生死牌落他手里了。”这也是他不得不听从黑衣人的致命软肋,璨珠惊讶的张大嘴巴,“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也是自身难保的命,孩子的事情,我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你不是自求多福的好。”
    “你斗不过他的!我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底细,但是我知道他是宁王爷手下的人,听说是他前段时间刚招募来的,好像连天魔也不是他的对手。”莫析连他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璨珠冷笑,“天魔也不是他的对手,那天底下还有谁敢做他的对手,岂不是天下无敌,谁与争锋了么?既然是这样了不得的人物,为何为一个小小的王爷马首是瞻,低眉顺眼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哥哥抱走孩子的事情,藏是藏不住的,迟早还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到时候不光是我哥,可能连我也要一起发落,璨珠,我知道你是南国最聪明的女孩子,能帮我的可能就只剩下你了。”莫析反而求她救命,璨珠冷笑,“我求你半天,到最后你没帮上我的忙,反而还让我替你冒险!你还真会打如意算盘。不过你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不比谁的处境好,你倒霉了,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要不这样,我们想个办法,先确定那个黑衣人的身份再说。”
    “你总不能让他自己掀开帽檐,让你仔细看个清楚吧!这怎么可能呢!简直是天方夜谭,他要是这么容易搞定,也不会整天神神秘秘的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一样严实。”莫析说,璨珠说:“他就是做贼心虚,怕别人认出他来,所以才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过话要是说回来,事情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那我就让你好好看清楚,我是怎样让他亲自现出真面目的。”
    睡到半夜,璨珠被一阵微弱的声响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没有月光的红圣寺在这死寂一般的深夜里显得异常怪异,外面的篝火还没有熄,借着微弱的光亮,璨珠隐约看到几抹黑乎乎的影子突然从门口一闪而过,动作迅疾,身影奇特,真不知道是人还是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
    “莫析!你在哪儿?”璨珠低低叫了一声,可是外面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璨珠的心猛地一紧,负责守夜的莫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要不然刚才那么多的影子闪过,他却一点警示都没有。
    外面不是一阵静谧,红圣寺的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可是这么多的灌木和花树,却没有一丝虫鸣鸟叫的声音,仿佛这是一片被死亡吞没的鬼域。
    黑沉沉的天空突然迸裂开来,几缕月光从云层的缝隙里倾泻下来,昏暗的夜因此多了几分气息和光亮,璨珠从火堆里拿出一根火把,光亮将她的影子斜斜的印在地上,她低下头,忽然看到身后似乎站着一个人。
    影子在她的身旁像火光一样颤颤的晃动着,好像随时都有四分五裂的危险,她全神戒备,当她扭过头往后看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璨珠有些迷糊,不知道是身后的人是她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她举着火把往前走,莫析说好守夜的,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才会离开,要不然也不会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擅自离开的。
    那抹像幽灵一样的影子再次出现在她身旁,她再次回头,身后依旧空空荡荡的,璨珠心里不禁一阵发怵,她原本想突然回头,想给身后的鬼影来个回马枪,哪想猛地一回头,却看见满脸慌张的莫析。
    “你都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意外!”璨珠看到他手瞬间,差点失声尖叫,莫析用手抹了把额头上湿湿嗒嗒的汗珠,面色惨白到了几点,眼神惊异的看向璨珠说:“这儿凶险异常,咱们还是早点离开这儿,要不然迟早会被这儿藏着的鬼怪吃掉,更可怕的是,魂魄会被永远的困在这儿,变成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你现在急着走,那你哥哥怎么办?”璨珠被他贪生怕死的话吓了一大跳,莫析一惊,仿佛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变成毛人的亲兄弟,“我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哪还顾得了他,就算救他回去,他还是个毛人,与其救他回去祸害别人,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在这儿自生自灭。反正我已经尽力了。”
    “你想走就走吧!你可以舍弃你的哥哥,但是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的孩子的。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全力以赴,哪怕丢掉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璨珠意志坚定的说,莫析冷笑,“你以为你拼尽全力就能救得了那个孩子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你从天信那儿抢来的,你以为你抢走了他的孩子,就能占据他的心吗?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现在可是布下天罗地网,到处追杀你呢!就像追捕江洋大盗那样,我要是你,现在就撒手走人,你即使将孩子平平安安的救回来,天信抓到了你,也未必愿意放你一条生命,你以为你在他心目中还是从前那么重要么?”
    “好狗不挡道,你若是不想帮我,那就闪一边凉快去,你哥哥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弟弟,也是他上辈子造孽太多,烧错了高香,这辈子现世现报了!”璨珠手里的剑已经出鞘,莫析挑了挑眉,似乎对这样的谩骂不以为然,“其实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千里迢迢来红圣寺的意图,不就是想得到佛塔里的参玉珠,其实你有这样的念想也不过分,毕竟参玉珠是千年一现的宝物,人人都想将它占为己有,可惜前前后后死了那么多的人,参玉珠还是完好无损的呆在佛塔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原来你来这儿找哥哥是假,想得到参玉珠才是真。你既然把话都挑明了,那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儿,我就是奔着参玉珠来的,谁能拿到就算谁的本事,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这种卑鄙小人身上。”璨珠掺出剑,迎头向他刺来,剑气逼人,姿态凌厉,决绝傲然的眼神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莫析周身一转,整个人突然凭空消失了,甚至没有留下半丝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参玉珠的确是人间珍宝,你想得到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如果你想利用参玉珠找回原来的天信,那你可就惦记错东西了,毕竟参玉珠并不是天信的解药,反而会让他更快的忘记你,晚虹下的毒,无药可救,你还是认命吧。”
    “这一切都是晚虹搞的鬼?除了下毒这件事儿,你还知道什么?”璨珠心里莫名的释然,怪不得天信会对她那么绝情,莫析说:“你和天信决裂,你的好姐妹画眉可谓功不可没,如果不是她在饭菜里下了晚虹的毒,天信也至于将你忘的一干二净,甚至还和你反目成仇,璨珠姑娘,所以我才劲你不要在天信身上白费力气,背叛你的不是天信,而是画眉,她诅咒了你和天信的感情,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除非·······”



    第二百五十四章 现身
    “除非什么?”璨珠伤心欲绝,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背后捅刀的人却是画眉,那么柔弱无能的人,一刀下去,无情斩断了她和天信的未来和缘分。
    这世上最深的痛,不是来自对敌,而是毫无防备的姐妹。
    “除非你杀了晚虹,利用她的血做药引,这样才能消退天信体内的毒液。至于他以后会不会再记起你,那得看你对他的心有多真。其实说句真心话,在这乱世之中,你即使杀了晚虹,让天信重新找回你的记忆,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的,天灾将至,谁也难逃一死,与其那样白白丢了性命,还不如未雨绸缪,为自己的未来提前做好打算。”莫析说,璨珠总算听出他话中的意味,“敢情你一个人拿不走参玉珠,这会儿才用那么大的秘密做筹码,故意怂恿我和你一起盗取参玉珠?”
    “这怎么叫盗取呢!参玉珠就那么明摆着放那儿,寺庙里的和尚早就跑光了,连住持也都逃到地下避难,谁还管得了这么多规矩,刚才你也说了,谁能拿到就是谁的本事,如今我的本事还不够资本,这不才想和你双城合并,想办法将参玉珠从佛塔里拿出来。”
    “这倒也是,不过你人品这么差,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舍弃,我怎么相信你会不会对我说话不算话,过河拆桥,一脚把我踢的远远的,到那时,你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我得去哪儿找你算帐去?”璨珠说,莫析的表情在火光的照映下虚虚实实,仿佛只是一片虚浮的影子,“事到如今,你还有其他的办法么?”
    “如果我偏偏不和你合作呢?你能把我怎么样?如果你杀了我,我相信你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有资本和你一起拿取参玉珠的人。”璨珠说,莫析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愿意合作吗?如果我得不到参玉珠,我相信以我的手段,你也休想比我多占半分便宜。”
    “我长那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你像这样小心眼儿的男人!!”璨珠冷笑一声,手里的火把忽然在她灵力的摧动下变成红色,随即有灵光从火焰里迸发出来,在半空中剧烈旋转着,直到将她和莫析困在中间,速度越来越快,光亮也越来越刺眼,暗黑的夜色在灵火的照射下几近白昼,所有潜藏在暗夜里的东西全都一目了然。
    璨珠也因此触目惊心的发现,在莫析的后面,竟然密密麻麻的站在无数个和莫析一模一样的人,他们表情木讷,面色惨白,像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
    璨珠心里明白,眼前的莫析根本就不是莫析,而是有人故意利用他的样子来利用她,漂浮在半空中的灵火随着她震惊不安的心念而微微颤抖,她虽然极力维持,可是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居然在瞬间吸纳了灵火,恍如白昼的庙宇再一次被黑夜吞灭,稀薄的月光摇摇欲坠,眼前虽然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却在没有火把照明的条件下,她连对方的脸都看不真切。
    胸口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璨珠尖叫一声,随后巨大的惯性让她远远的甩了出去,她的身体在撞到大树后,又被强烈的反弹力撞到了前面的石头,璨珠剧烈咳嗽了几声,全身疼痛难忍,仿佛四肢百骸都错位似的,她艰难的撑了撑胳膊,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难道她注定要死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如果天信知道她现在的样子,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怜惜她?
    “敬酒不吃吃罚酒,璨珠,这个下场可是你自找的,千万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莫析一步步的逼近她,手里拿着一把样式古怪的剑,周身流转着一股邪魅之气,凶煞怪异,杀气腾腾,绝不是出自正统门派,十有八九是来自邪魔外道。
    “你到底是谁!”璨珠不甘心,画眉虽然背叛了她,但是她能再次活着,也是她以命换命的结果,功过相抵,也怨不得她,莫析笑了笑,答非所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
    “我不是不愿意,而是你现在杀人灭口的态度让我很不放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想死,更不想糊里糊涂的死在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手里,要不然,我下辈子得找谁报仇去!”璨珠反而不紧张了,他那么急切的想要得到参玉珠,如今眼下唯一能帮到他的,也只有她,所以她也有资本跟他讨价还价。
    “璨珠,低头,我来救你了!”一个急促而凌乱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只见另一个莫析手里拿着红缨长矛,不管三七二十一,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哪想地上乱石丛生,他还没接近对方,脚下一个踉跄,立刻摔了个跟头。
    额头被尖锐的石头磕出个大口子,血流满面,触目惊心,手里的长矛从莫析身边擦肩而过,不偏不倚的扎中一个站在梧桐树旁边的人身上,只见那人身体像是中了魔咒一样,刹那间化作一阵黑烟。
    “莫析!”璨珠一眼便认出这个摔的满脸是血的人才是真正的莫析,他全身疼的直得瑟,指着对面的人说:“你是谁,没名没姓么?干吗要假扮我?”
    “又一个想要分一杯羹的家伙!这天底下讨厌的人就像苍蝇一样,这边打死一个,另一边却又冒出一双,只要有你们这些人在,其他人就永无安宁之日。”那人笑,璨珠扶着他的胳膊,终于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我就说你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差点就上了他的当。”
    “他才是没心没肺,假扮别人也就算了,还随意糟践别人的形象,还好璨珠姑娘冰雪聪明,一眼便识破了你的奸计,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装的,难道你的样子太丑,没脸见人才用别人的样子偷天换日?”莫析说,璨珠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要小心,他会吸功大法,我刚才险些被他吸尽内力。”
    “这么毒辣,你怎么不早说,我的灵力本来就不多,万一被他吸光了那可怎么办,要不咱们识时务者为俊杰。”莫析的立场来的快去的也快,璨珠看他那一脸没出息的样子,冷笑说:“我长那么大,还没有投降的习惯。你想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就赶紧去吧!别再浪费时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先逃了再说。”莫析换了个说法,璨珠说:“这和投降有什么区别?”
    “他们那么多人,人多势众,人手一把刀,那么多家伙,我们就有两个人,其实我只能勉强算半个,打不过又跑不快,咱们俩凑在一起也不比赤手空拳好到哪儿去,敌众我寡,世事难料,这么大的悬乎,一定会让我们死的很惨,连吃不了兜着走的便宜都占不到。在我没救到我哥哥之前,我暂时还不想命丢在这儿。”莫析胆小如鼠,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胆子才来到这儿的,璨珠瞪他,“他一看就是唯利是图的人,你这么没用,又是一根没有立场的墙头草,对他毫无帮助,就算你投靠了他,他也会将你大卸八块,扔出去喂野兽的。到时候,你哥哥可能真要在这儿自生自灭了。”
    “那你说怎么办?”莫析说,璨珠看了看四周,翻大了白眼,“你以为我是诸葛亮再世,什么难处都能迎刃而解,我要是那么聪明,也不会跟你这种人混在一起。”
    “你也别来急着嘲笑我,没错,我是笨,可是你不也跟我一样穷途末路?”莫析说,璨珠只是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谢谢你。”
    “你这口风怎么说变就变,刚才还骂我没用,现在又来感谢我,前言不搭后语,真不知道你心里都装着什么心思,跟你在一起,提心吊胆不说,还摸不清你的脾气。”莫析说,璨珠感谢在危机关头,依然站出来保护她,虽然偷鸡不成蚀把米,至少他还有这份心意,不畏生死,勇气可嘉。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到底合不合作。不合作,我可要大开杀戒了!”那人阴森森的笑着,他忽然翘起兰花指。这倒是让璨珠无意中想起一个人来,莫析见她神情跟之前不一样,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害怕了?要不咱们就跟他合作吧!总比不明不白立马死了的好。”
    “我说谁在装神弄鬼,原来是你花应卿!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就连偷东西的事儿,你也非要拽着我!”璨珠对他的印象只有在皇宫里的那次,他是姜崖苏的师弟,鬼蜮的嫡传弟子,而姜崖苏又总是说她是他前世的妻子,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她心烦,而她也无心领受。
    “我和你仇恨深了去了!怎么能说是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你,师兄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花应卿的手在脸上一抹,面容立刻变回他原本妖娆精致的样子,莫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喃喃说:“这么漂亮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有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到。”璨珠低声说,莫析惊醒,“你和他之间的深仇大恨,会不会连累我死无葬身之地?”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说跟我有冤有仇,那就冲我来,莫析是无辜的,你放他走。如果我真欠你的,我绝不抵赖。”璨珠说,莫析忽然一脸义气的说:“我虽然贪生怕死,可是我决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来冒险的!哥哥要是知道我临阵脱逃,他就算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也会瞧不起我的,哥哥是我心中的英雄,他一直都是我想成为的那个人,我·······”
    “以我们俩现在的处境,即使你哥是盖世英雄,也救不了我们,他现在躲在哪个山洞还不知道呢!况且眼下生死一线,不适合谈及那些没用的话题。”璨珠没好气的说,就在这时,一声怒吼突然寺庙的后方传了过来。
    花应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事儿,神色傲然的说:“璨珠,你辜负了我师兄的感情,如今这报应却落在了那个孩子身上,如果天信知道孩子死了,而且还因你而死,他一定会更加恨你入骨,我想,这样的惩罚应该比杀了你更痛苦。我可是睁大眼睛等着看好戏呢!”
    “无说花应卿,你有本事就放马过来,你是鬼蜮的弟子,又不是跳梁小丑,危言耸听的话说不好,会被人笑掉大牙的,而且我也不吃你这一套。”璨珠嘴上这样应付着,心里却一片茫然,不知道这个场面该如何收场,后方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怒吼声,莫析仿佛听出这是哥哥的声音,嘴角猛地抽搐几下,他忽然一把夺过璨珠手里的剑,气急败坏的向花应卿杀了过去,“我和你拼了!”
    “莫析!!”璨珠见他不顾一切的向花应卿冲去,也知道以花应卿的手段,一定会将他置于死地,她再次催动灵力,灼烈的灵光在空中剧烈旋转着,莫析手里的剑受到灵力召引,光滑晶莹的剑身忽然惊现裂纹,密密麻麻的绿色毛绒迅速从裂纹里挣扎出来,随后向剑尖聚集,花应卿居高临下的看下他,冷笑说:“无名小卒,区区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献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那我就成全你们俩!黄泉路上也好结伴而行!”
    “莫析,你快回来!”璨珠见花应卿催动法力,巨大的灵力很快唤醒所有的傀儡,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变得灵活起来,现在不用花应卿亲自动手,只要几个小喽啰就能将莫析摆平,璨珠的灵光还没有到达莫析的身边,就已经被花应卿吞灭殆尽,莫析左躲右闪,还没杀到花应卿面前,就已经大汗淋漓,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璨珠不能轻易使用灵力,花应晴也把她的软肋看在眼里,一边兴致高昂的看着眼前的厮杀,一边劝降似的说:“我有那么多的傀儡,被你们杀了一个,另一个就会替补上来,纵然你们武艺超群,所向无敌,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我不过损失了一些死人罢了。”
    莫析很快处于下风,体力逐步透支,傀儡将他死死的困在中间,进不去,出不来,水泄不通,璨珠爱莫能助,急的满头是汗,却只能一边干着急,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来的藤蔓忽然满天星斗的从地底钻了出来,轰轰隆隆的,声音响亮,地面震颤,犹如天边闪过的巨雷。
    藤茎上的刺又长又锋利,瞬间将傀儡的身体穿透,随后化成一阵黑烟,登时空气里黑烟弥漫,鬼气森森,原本数量惊人的傀儡,不一会儿便所剩无几了。
    璨珠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看似畏手畏脚的莫析却内力非凡,甚至连她都无法驾驭的灵剑,他却运用的有条不紊,至于她的剑为什么能召唤那么诡异的藤蔓,应该和白天的事情有关。
    这是那个孩子赋予灵剑的力量,却代表着邪恶和死亡。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佛塔
    纠缠纷乱的藤蔓像蛇一样,缠缠绵绵的纠缠在一起,这一次被困在中间的却是花应卿,这些藤蔓和他邪恶的吸功大法一样,只要他动用灵力,藤蔓就会将他的灵力吞噬,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到底把我哥怎么了?”莫析拿着剑指向他,花应卿一脸漠然,“我就在你眼皮底下,哪有功夫把你哥哥怎么了,再说了,我知道你哥是哪位大神!”
    “他不是黑衣人。”璨珠在他耳边说,莫析说:“这个人一看就是诡计多端的人,他的话你也能信,万一就是他扮猪吃老虎,我哥岂不就是有生命危险,而且,他肯定还有团伙,要不然刚才就不会出现那样的笑容了。”
    “那你们还把我困在这儿干嘛?还不去救人!再这么耽搁下去,你哥可就真有生命危险了。我这话可不是幸灾乐祸。”花应卿话里有话,莫析语气湍急的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快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要不然我立刻让你变成一抹黑灰!”
    “我来这儿只是为了得到参玉珠,其他的事儿跟我无关,如果你们想知道我无意中看到的事儿,那就对我客气点儿,毕竟我是救你哥哥唯一的线索,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哥哥可就不好说了,到时候闹出人命了,你可怪我不配合的。”花应卿说,莫析被他这么一说,反而不敢把他怎么样,璨珠说:“姜崖苏是不是就在附近?”
    “你是说我师兄?他又没有被我拴在裤腰事上,他在哪儿,我怎么知道,就算他在附近,以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派,也不会让我知道的。如果你想见他,大可以嚷嚷几声,如果师兄真在附近的话,他应该会出来见你的,毕竟你是他魂牵梦萦的心上人,他对你和对我,始终不一样。”花应卿一脸自嘲的说,如果师兄真在附近,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陷入困境。
    直到第二天,也没有见着姜崖苏的身影,而莫析找遍后山的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哥哥的踪迹,那个孩子也是一样下落不明,莫析筋疲力尽,无助的坐在石头下面,他抬头看了眼被困得动弹不得的花应卿,声音虚弱的说:“我和你无冤无仇,不想跟你过不去,我只想尽快找到我哥,花应卿,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把你昨天看到的告诉我,兴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你把我捆成这样,我怎么告诉你。”花应卿见璨珠睡着了,故意这么说,莫析单纯,却也有心眼儿,“你说话靠的是嘴巴,又不是双手双脚。”
    “我全身不舒服,什么话也不想说,要不你就把我杀了,眼不见心不烦。对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再也没有人能告诉你关于你哥哥的线索了。”花应卿说,莫析一心想要找回哥哥,只要能找到哥哥,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都行,莫析说:“我不是不放你,而是不相信你。万一你故伎重演,再召唤什么傀儡围攻我,那我不就前功尽弃了?”
    “难道你还相信那个小丫头能帮你找到你哥哥?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的话,或许你哥哥早就暴尸荒野了。你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难道要的只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在我看来,这才是前功尽弃。莫析,你要看清楚时务,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而不是那个和你并非一路人的璨珠。”花应卿见他表情有所松动,更加花言巧语的哄他,莫析犹豫了一下,再三警告说:“想来你也是知道我的厉害,如果你敢出尔反尔,故意欺哄我,再把你困起来,你我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你放了我,我帮你找你哥哥。咱们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这才是合作最好的基础。”花应卿心里已经十拿九稳了,莫析看了眼睡在不远处的璨珠,内心的矛盾在脸上反复斟酌着,当他眼神坚定的那一刻,缠在花应卿身上的藤蔓立刻烟消云散,花应卿揉了揉被勒疼的胳膊,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看在你对你哥这么情深义重的份上,我就带你冒险去一次。”
    花应卿带着他往佛塔的方向走,莫析不明就里跟着后面走,花应卿指着被树丛包裹的佛塔说:“我之前无意中看到一个毛人抱着孩子进入这座佛塔了。不信你可以进去看看。”
    “你不进来吗?”莫析问,花应卿说:“那里面又没有我哥哥。你爱信不信。”
    “不是说里面有举世无双的参玉珠吗?你不远千里来到这儿,难道不是为了这个么?”莫析问,花应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所有人都像璨珠那样死脑筋?我什么稀世之宝没有,也不差那颗普普通通的参玉珠。我来这儿,只想来找我师兄,在这个世上,我只剩下他唯一的一个亲人。”
    “璨珠是你师兄前世的妻子?那你师兄是从前世活过来的呀?那他得多大年纪了?他是你师兄,那你也该和他一样的年纪,我看你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难道你们都是修仙的神人么?”莫析惊奇的问,花应卿有些不耐烦,“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需要进去看看你哥哥有没有在里面,没在里面,那可就没有我什么事儿了。反正我只在这儿看到过他一眼。”
    “那你怎么知道我哥是毛人呢?我可从来没有你打过交道!难道你认识我哥!要不然你怎么无意中一瞧就能确定他是我哥哥了呢?”莫析神情激动的问,花应卿似乎还真知道些内情,却又不方便说出来,“你不要把你的猜想随便拼凑起来加大想像,我要是什么都知道,也不会找了那么久也找不到师兄,还被你这个愣头青困起来,我都已经履行我的承诺,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你了,至于你能不能找到你哥哥,这跟我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你千万别黏上我。”
    “如果我找不到哥哥,无非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你故意骗我,第二种可能就是哥哥离开这儿了,如果哥哥离开这儿了,这事儿还好办,我迟早还会找到他的,如果你故意骗我,那我就不能放过你了。”莫析只想让他陪他上去看个究竟,花应卿听他这么一说,一脸嫌恶的说:“你还真打算当狗皮膏药黏着我?小心我一巴掌撕你十万八千里。让你骑着千里马也找不到我!”
    “吼!”又是一阵野兽的怒吼,莫析惊喜,“是我哥。”
    “那我答应你的事儿算是完成了。”花应卿神色一惊,却又在瞬间恢复正常,莫析也不缠着他,“花大侠,谢谢你帮我找到哥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如有机会,花少侠只需知会一声,我莫析当宝全力以赴,双倍奉·········”
    莫析的话还没有说完,花应卿早已不见了,莫析走近佛塔,塔门破损不堪,红色的朱漆常年受到风雨侵蚀,早已面目全非,门口的两边墙上各写着阿弥陀佛,但是同样破损的墙面让这几个字所剩无几,莫析蹑手蹑脚的靠过去,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板,只听“咔嚓”一声,门板突然迎面倒了下来,还好他眼疾手快,反应迅捷,要不然没找到哥哥不说,倒是先让这沉重可恶的门板给压死了。
    轰然倒地的门板激起地上厚厚的灰尘,腾起的烟尘将门口笼出一片雾霾,灰蒙蒙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莫析紧紧捂着鼻子,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呛的无法呼吸,等烟尘散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的往里面张望。
    莫析以为自己看错了,他闭上眼睛,暗示自己不要害怕,看到的事物有可能是幻觉,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恐怖的一幕还是没有变,那些横七竖八的尸骸从门口一直蔓延到楼梯上,他踩着尸骸之间的缝隙,还是鼓起勇气往上走,那么多的尸骸,就代表有那么多贪恋参玉珠的私心。
    楼梯蜿蜒曲折,一直盘旋而上,越走越多的楼梯让人头晕目眩,莫析一开始走的还挺快,后来便渐渐的体力不支了,他满头大汗,一手扶着扶手,一手用剑支撑着身体,越走越累,他看了眼楼下,这越往上走,倒伏在楼梯上的尸骸就越少,他心里念着哥哥,鼓励自己再支撑一下,或许下一拐角,哥哥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是他越走越累,也惊悚的发现,不管他怎么走,这一个接一个的楼梯好像永无止境似的,他总是在同一个地方转圈,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的人死在这儿,也怪不得参玉珠那么多年来会一直完好无损的供在这儿。
    “哥哥,我来找你了!你千万要等等我!”这是支持莫析往上走的意志,可是有进无出的可怕事实很快将他的意志击碎,随之而来的却是对死亡的恐惧。莫析心惊胆战,这是不是花应卿故意甩开他的圈套,是不是他早知道只要进入这个佛塔里的人就很难出来?
    “弟弟,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我已经在这儿等你多时了。”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莫析心里一喜,在那一刻,所有的辛酸都变得有意义,当他转过头时,却看到那些化为白骨的尸骸一具接一具的从楼梯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上走,而那个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跟莫析说话的尸骸。
    “走开,你不是我哥哥!”莫析本能性的往上跑,他手脚并用,时间紧迫,性命岌岌可危,现在他连骂花应卿卑鄙无耻的心思都没有了,前面的台阶没有尽头,越爬越多,后面的尸骸穷追不舍,莫析额前的头发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黏在额头上,他已经疲倦到了极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铺天盖地的尸骸白森森的往上涌,密密麻麻的骷髅头足以把人活活吓死。
    难道几年之后,他也会变成这些尸骸里的一具?难道这就是他的命运?如果他不幸惨死在这儿,他的哥哥知道了会难过么?
    “蠢货,什么时候不能歇,赶紧往上爬呀!”花应卿的声音突然从下面传了上来,他动作凌厉的用剑斩断企图击杀他的尸骸,一路往上跑,莫析在看到他的瞬间,昏暗的世界仿佛透出一丝光亮。
    “你怎么来了?这个佛塔太邪门儿了,好像永远爬不上去似的。”莫析大汗淋漓,后背上的汗都能拧出水来,花应卿的灵力远远要大过莫析,他很快挡在莫析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从来没进来过,不过我听说过这个佛塔曾经被红圣寺的几位得道高僧施过法力,为的就是保护参玉珠,只要进入这个佛塔,就没有机会再出来,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苍蝇也同样如此。”
    “那你还上来干吗?怕我一个人死的太惨,陪我一起死?还是嫌这儿的骷髅头不够多,咱们俩过来凑个数?”莫析被他大义凛然的行动感动不已,花应卿瞪了他一眼,“都到了这步光景,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是不是走投无路,把脑子急坏了?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救你。你算老几,哪值得我冒这么大的险。”
    “我知道,你是为了参玉珠。”莫析说,花应卿说:“没错,我这么不要命的进来,就是为了参玉珠。你找你的哥哥,我找我的参玉珠,你也别胡思乱想,把我说的那么伟大。”
    “可是你的下场有可能会和他们一样,只要见到活人进来,就会不顾一切的往上追击。”莫析说,花应卿不以为然,“别顾着嘲笑我,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多少?路是人走出来的,难道你没听过险中求胜这句话,这些人死在这儿,是因为他们太笨,我能和他们一样么?光看面相也不一样!肉眼凡胎的东西,你能把你哥哥找到就已经不错的了。”
    “这些楼梯太诡异了,只怕我们不吃不喝,耗上一辈子也爬不到顶层。等我们老掉牙了,你还稀罕什么参玉珠,我还找什么哥哥。”莫析悲观的说,花应卿说:“你不想找你哥,我还想拿到参玉珠呢!你要是怕死,现在就下去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莫析一
    “我现在是无路可退!那么多的骷髅头可在下面眼巴巴等着我呢!”莫析说,花应卿说:“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勇往直前,走到哪儿算到哪儿,再不济事儿,黄泉路上有我和你结伴而行,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的也是,一起送死,一起·····”莫析口无遮拦的说,花应卿猛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你可真会说话!活人都被你给说死了。”
    “花少侠,如果你真想来拿参玉珠,为什么之前不来拿?偏偏非要在这个时候?”莫析似乎还有许多想不通的疑问,花应卿也没想到他脑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聪明,“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万一我们都死在这儿了,我至少也能让你知道我是为谁死的。”
    “难道你是为我死的么?”莫析问,花应卿冷笑,“你撒泡尿自己照照,这辈子,我只能为我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你出生入死。”
    “那你为什么非要下这无底深渊?”莫析一个接一个问题问,花应卿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怕死,也不怕死在这儿,只是怕你死了之后,璨珠会找我算帐,其实我也不怕她,一个黄毛丫头再有本事也大不过天去,我只是怕她会狗急跳墙,她要是缠上我,我还不如趁早死在这儿呢!至少我是为了得到参玉珠而死,也显得不那么窝囊。”
    “原来还是璨珠救了我。”莫析没心没肺的说,花应卿,“我就提了下她的名字,你就把我所有的功劳和苦劳全都归到她头上,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吗?那我现在算什么?难不成我还得没名没份的白死在这儿!”
    “我们不会死在这儿的。”莫析忽然一脸惊喜的说,花应卿看了眼被打败一波,再次涌上来另一波的尸骸,头也不抬的说:“只要我们坐在这儿一波一波的打骷髅头,歇一阵打一阵,饿了啃骨头,渴了吸骨髓,要吃有吃的,要喝有喝的,打打杀杀还能强身健体,别说是一时半会儿,就是三年五载也没问题。”
    “没你说的这么恶心,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娘请了算命先生给我算了一卦,算命的说我印堂发亮,福载延绵,命中自有一劫,但是在这一劫里会有贵人相助,自然会逢凶化吉,算命的还说我高寿,能活到一百零一岁呢!我现在才二十一岁,出了这儿,还能再活九十年。所以我不会死在这儿的。”
    “算命的话你也信,那都是骗三岁小孩的把戏,如果你出不去这儿,却要在这儿被困上个九十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你还不如寻个高尚点的死法死了算了,也免得活受罪。”
    花应卿不是傻子,他明明知道进了这个佛塔就很难有性命出来,之所以进来,是因为他不想师兄因为璨珠的难过而难过,在他眼里,没有人能比得过师兄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这份尊荣不仅仅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师兄,而是他早就当他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无法解开一直郁结在他心中的那只结,但是,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他烦恼。
    璨珠是师兄念念不忘的人,不让她烦心,就是不让师兄烦恼,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即使赔上这条性命,也权当是为师兄。
    莫析和花应卿前前后后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尸骸,可是他们还是和永远爬不完的楼梯一样,总是不停的重复和叠替。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可不想在这儿打一辈子的骷髅头。”花应卿也累得够呛,就差眼泪没有流下来了,莫析忽然灵机一动,“要不这样,我在前面走,你跟在后面,我走七步,你走一步,我再往上走一步,你再接着走一步,这样就能找出楼梯不停重复的原因。”
    “你别告诉我,这也是算命的未卜先知,算准了你会有今儿这么一劫,提前告诉你的。”花应卿可不相信算命胡说八道的说法,莫析摇了摇头,“这是小时候哥哥教我的,我记得有一次跟哥哥爬一个阁楼,它的样子和这个差不多,就是没有这么怪异,明明就有三层,可是我和哥哥爬了很久也没爬上去,后来哥哥就教我用这个方法才找出规律,慢慢走出去的,你也别不信,要不咱们试试看。”
    “我先上去,你自己小心点,别让那些骷髅头钻了空子。”莫析一边走一边嘱咐,他忽然停了下来,花应卿一惊,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立刻问:“你是不是找出规律了?”
    “哪有那么快,我刚才光顾着跟你说话,忘了数梯了!”莫析又重新跑回来,仔细数着台阶往上走,花应卿有点泄气,“真是个废物点心!”
    莫析爬到第七个台阶,立刻向花应卿招了招手,示意他往上一层,随后他再次爬了七个台阶,花应卿也相应的爬到第二个台阶,莫析很快发现,每一段楼梯有的是七个台阶,有的是八个台阶,当爬到七个台阶的时候,莫析就会让花应卿爬两个台阶。
    几个回合下来,让他们百思不解的是,原本就在眼前的骷髅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远远的甩在后面,中间好像突然空了好长一段距离,它们想要追上来也没那么容易,这就说明他们摆脱了原地循环的困境,也就是鬼打墙。
    “这佛塔从外面看上去也没那么高,三两下功夫就能爬上去了,可是我们都爬了都半天,还是没有到达顶层,你说我剩余的九十年会不会都用在爬楼梯上?”莫析累得像头刚干完农活的老牛,连吃饭的力气都快没了,花应卿白了他一眼,“你想在这儿爬一辈子的楼,我可没有时间陪你一起在这儿耗着。也不知道师兄现在在哪儿。”
    “要不这样吧,反正我出去后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要不就我就陪一起去找师兄吧!”莫析说,花应卿捏着兰花指,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珠,“我的师兄我自己会去找,你有精力帮我找师兄,还不如想想怎样才能把你哥带离这个鬼地方。”
    “说的也是,花少侠,你要找你师兄,我要找我哥,而我们又被一起困在这个佛塔里出不去,算不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莫析不合时宜的问,花应卿早已被他问烦了,狠狠的瞪他一眼,“满嘴顺口溜,你是不是想考状元?”
    “你怎么知道?我就知道老天不会无缘无故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知音。”莫析兴奋的说,花应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又看了眼下面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对面那张满脸笑容的脸,实在和眼下一触即发的情景格格不入,“其实你错了,我是你哪门子的知音,可能我上辈子没有好好烧香,老天为了惩罚我,才会让我这辈子跟你这个蠢货死在一起。最可怕的是,师兄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此时此刻的遭遇。”
    “你这么厉害,那你师兄是不是就更厉害了?”莫析的情绪丝毫没有受到眼下恐怖气氛的影响,花应卿只有在提及师兄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烦躁,“那还用你说,在我眼里,师兄永远都是最好的,无论哪方面都是,我们从小就在师父门下教养,师兄天资聪慧,头脑灵活,是所有师兄弟中最有前途和造诣的一个,很受师父器重,师父教我们的招式,师兄只要看一遍就能融会贯通,而我们其他人却要练习好几天才能有所领悟,这也是他能成大师兄的原因。”
    “听你这么听,你师兄很受师父器重,但是他好像没怎么器重你?还让你满世界找他,这样的大师兄也太过分了,花少侠,等我们出去后,我一定帮你找到你师兄,然后······”莫析在看到花应卿逐渐泛绿的脸,适时闭嘴,将下半截的话咽了下去,花应卿面无表情的说:“从现在开始,我允许你再提及我师兄的事儿。因为你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你是不是从小就这么漂亮?”莫析的确没有再提及他师兄的事儿,花应卿要不是体力透支,早就将他一脚踢下去,他深吸一口气,深厚的内力很快缓解了他的极限,体力有所恢复,莫析见他起身就走,慌忙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想老死在这儿,我可没有义务陪你。师兄要是知道我和你这种絮絮叨叨的话痨呆在一起,他会瞧不起我的。”花应卿现在最想做的事儿,并不是出去,而是尽快甩掉身后的那位话痨,莫析这回不高兴了,“我絮絮叨叨怎么了?你师兄要是真正关心你,就不人丢下你一个人离开,这么自私自利的人,你找到他又能怎样,还不如随他自由自在去了,反正他也没有把你放在心上,难不成你还指望和他永远在一起?这男人和男·······”
    “我说过你没有资格抨击我师兄!你再敢信口开河,说他一个不字,我就让你变成骷髅头,永远和底下的这些骷髅头在一起。”花应卿勃然大怒,一脚将莫析从楼梯上踢了下去,莫析原本就体力虚脱,再加上花应卿这一脚着实力大,竟真的将他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身体像地瓜似的连翻往下滚。
    花应卿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抓他,哪想却措手不及,莫析被摔的头破血流,神志不清,身体横担在楼梯上,浓烈的血腥味儿让底下的骷髅头更加兴奋,它们张牙舞爪,镂空的嘴巴张张合合,不时发出令人惊悚的‘咔咔’声,拼命的往上爬,花应卿纵然反应再灵敏,也比不上那些排山倒海,群魔乱舞的骷髅头,他眼睁睁的看着昏迷不醒的莫析被骷髅头拖了下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花应卿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莫析虽然有点啰哩啰嗦的,但是他不是坏人,甚至还有点单纯,其实他和他一样,都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亲人,才不惜冒死进入这儿的。
    他说他们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其实这话也对。
    “莫析!你不要恨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不该太相信算命的话!”看来他真要永远呆在这儿了,花应卿良心不安,不过他来这儿就是为了得到参玉珠,他扑了扑袍子上的灰尘,既然已经走到这儿,就没有无功而返的理由,无论成败都要豁出去,他看了眼已经完全消退的骷髅,咬了咬牙继续往上走。
    “花少侠!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怎么不等等我?”花应卿又往上走了几个台阶,哪想寥寂的身后突然传来莫析的声音,他心里一惊,猛地回过头来,却看到莫析毫发无损的向他走来。
    “莫析,你真的没事儿,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看来算命的没有说错,你的命硬着呢!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花应卿心虚的说,莫析眼睛里忽然空过一丝红光,稍纵即逝的光芒还是被花应卿看个正着,看来现在的他此一时彼一时,已经不是先前那个只会碎嘴的愣头青了。
    “没关系,我只是摔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莫析的话比先前简略了许多,整个人的气场也有所不同,花应卿脸上的笑容警惕而心虚,他一面应付前面,一面还得应付深不可测的莫析,这样的局面让他急促不安,应付不来。
    “我知道你很内疚,但是对于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内疚丝毫改变不了什么,与其有精力内疚,还不如想办法补救,兴许还有机会挽回残局。”莫析说,他的话正中花应卿的软肋,看来莫析真变了,“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那些江湖道义做什么!对于一条人命来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巧,实在抵不上什么用。”莫析说,花应卿神情阴郁,“你不是莫析。”
    “我当然不是他,他在被骷髅抓住的那一刻就已经魂飞魄散,难道你已经不记得了吗?还是你杀的人太多,对于多死一个,少死一个已经不在乎了?”莫析说,花应卿神色惊变,身体条件反射的跟他拉开距离,“原来你是这些骷髅中的一个,莫析死了,你趁机占据了他的躯壳,不过话要说回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能死在这儿的,都是为了得到参玉珠。”
    “我在这儿已苦苦等了一百年。”莫析闭上眼睛,看了眼这斑驳陆离的佛塔雕饰,花应卿的心攥的更紧了,“这么说来,是我成全了你。”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这不能成为你杀人的借口。”莫析说,花应卿说:“如果不是我那一脚,不知道你还得守在这儿等上几个一百年。”
    “他不能完成的事儿,我可以帮他完成,等我夙愿已了,解开我生前的结,自然会将身体还给他,因为这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世界。”莫析说,花应卿忽然想起莫析三番两次提及算命的话,难道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才是他命中的贵人?
    “你到底是谁?如果你想替他报仇,现在的机会对于你来说,那也是伸一伸手的事儿,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花应卿不敢贸然跟他动手,莫析说:“我能感受到他的心,他没有怪你,只想找到他哥哥,所以我会尊重他的想法,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善恶付出代价,我时间不多了,可没有精力干涉你的下场。这是天道循环。”
    “既然是这样,抛开莫析,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竞争了。”花应卿暗暗松了一口气,莫析说:“我对你的参玉珠不感兴趣。”


    第二百五十七章 花应卿一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花应卿,难道这儿还有其他比参玉珠更加宝贝的东西,莫析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这回絮絮叨叨的人却变成了花应卿,“这人人都知道参玉珠是无价之宝,你在这儿守了一百年却不把参玉珠放在眼里,那你这千辛万苦的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这儿还藏着其他什么举世无双的珍宝?”
    “你离我远一点,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莫析面无表情的说,花应卿笑,“我看你身手不凡,要不这样,咱们联手把这佛塔的宝贝全都拿了去,反正搁在这儿只会暴殄天物,不管有多少,我只要参玉珠,其他的全都给你。”
    “贪得无厌的人,注定要永远囚禁在这儿。谁也别想拿走这儿的任何一样东西。连一粒灰尘也不可以。”莫析头也不回的说,花应卿追上去,“我只是想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哪能算得上是贪得无厌,如果你不是想得到这儿的什么东西,那又何必在这儿苦苦坚守一百年,我想要得到参玉珠是贪得无厌,那你这又算什么?”
    “如果你左手拿这儿的东西,我就砍掉你的左手,如果你的心太贪婪,我就挖掉你的心。我绝不会让你染指这儿的任何一件东西。”莫析说,花应卿猜想他是不是这儿的守护使者或者是奉命看守这儿的和尚,所以才会这样恐吓他,“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这儿拿什么东西,如今这世道就是这样,谁有本事听谁的,你别以为装的高深莫测,披着莫析的皮就能吓着我,我花应卿长那么大也不是吃素的,怎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有你这样霸道的?”
    莫析没有说话,仿佛连白他一眼的兴趣也没了,他的表情虔诚而冷静,眼睛微微下垂,一步步的往前走,双手合十置于胸前,脚步轻捷,仿佛害怕踩坏台阶,花应卿越来越觉得他诡异莫测,他每上一个台阶,嘴唇就会轻轻翕动几下,不知在骂他还是默念什么口诀。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花应卿心慌意乱,莫析越不说话,他就越觉得不安,台阶颤抖,时有时无,当他真正感觉到的时候,台阶的颤动已经逐渐变成晃动,他几乎站不住脚,前面的莫析还是那样有条不紊,亦步亦趋,像是一个走在朝圣路上的虔诚教徒。
    “后面的台阶怎么消失了?你怎么不说话?万一我们掉下去怎么办!你想死我还没活够呢!拜托你说句话行不行!哑巴了吗?”花应卿惊恐万状的发现,后面的台阶从下往上塌陷,在最底下笼起一股深不见底的漩涡,逐步吞噬骷髅以及所有的一切,花应卿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莫析睁开眼睛,神情漠然的说:“如果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最后还会被黑洞吞噬,那又有什么意义。”
    “你是说不管我能不能拿到参玉珠,最后都会摔入漩涡里?”花应卿自认为不怕死,但是面对这么恐怖的情景,面对死亡,他还是害怕了,莫析说:“你贪恋的心有多大,底下的黑洞就有多深,害死你的不是底下的黑洞,而是你自己的心。”
    “你是说底下的漩涡是我的幻觉?”花应卿百思不解,莫析还是一步步的往上走,“死在这儿的人,都是死于自己的贪心,参玉珠的确举世无双,但是它也给所有贪心不足的人设下一个万丈深渊,谁也逃不出这个网罗,只会越陷越深,一旦掉下去,必死无疑。”
    “那你会不会掉下去?”花应卿见后面的塌陷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就要到达眼前,莫析说:“能害你的是你,能救你的还是你。”
    “你别跟我打哑谜,我怎么会自己害自己,你只要告诉我怎样才能消除幻觉就可以了。”花应卿其实也分不清眼前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一抹身影突然从黑漆漆的漩涡下面浮现出来,他定神一看,心里又惊又喜,原来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师兄,莫析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而已,一切皆为虚幻,命由已造,相由心生,一念愚即般若绝,不急不躁,悠然自得,倘若你能做到心无旁骛,便是走出命门。”
    “能背出这么多的佛经,原来你真是红圣寺的和尚。我就说你是看完参玉珠的使者,这世上能做到无欲无求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就是你们这些死教条的和尚,另一种就是得道成仙的仙人,而我只是区区一个凡人,在凡人中也只是会点拳脚功夫而已,我要是能做到,那我不就能和仙人并驾齐驱,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儿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了。”
    “你倒也有点眼识。可惜用错了地方。”莫析说,花应卿的腿忽然被人抓了一把,低头一看,却是满脸凄楚的师兄,他清新俊逸的面容因为血污而狼狈不堪,他刚想伸手抓他,肩膀猛地被人一拽,身体也相应的向后面倒去,花应卿的手只差一点就要抓住师兄,他恼羞成怒的瞪向莫析说:“你干什么?”
    “你会被拽下去的!”莫析并没有松开抓住他肩膀的手,花应卿猛地甩开,“我师兄在下面!”
    “那是你的幻觉,里面的那个人只是你心里幻想出来的人影罢了!他根本就不是你真正的师兄,虚假的东西哪能靠得住,你想永生永世都被囚禁在黑影里吗?”莫析说,花应卿看着在旋涡里沉沉浮浮的师兄,面色惨白,嘴巴张的老大,无法呼吸,双手奋力划动着,好像溺水,挣扎着想上岸,悲凉的眼睛里装满了绝望,满目哀求的看着他,漆黑的头发凌乱的粘在眉毛上,狼狈到了极底。
    “既然是幻觉,对我又有什么伤害!就算你是对的,他只是我的幻想,但是我还是想拉他上来!他是我师兄,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喜欢的人,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在下面生不如死!”花应卿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淡薄的雾气,连师兄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莫析似乎看出点什么,冷冷的说:“你想要得到参玉珠是假,原来你的师兄才是你最想得到的人。太过念想的东西很容易成为心中的魔。你的师兄便是你的魔。为了他,你会不择手段,宁愿伤害别人也要成全他。”
    “有谁规定我不能喜欢我的师兄?我喜欢他哪儿错了!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怎么了!别以为你是这儿的和尚,我就怕了你!没错,我就是想要利用参玉珠得到师兄的心,反正我也没有退路,大不了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试一试,别说是你了,就算是老天爷也阻止不了我!”花应卿下定决心的说,莫析不再说什么,任由他去了。
    “傻瓜,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那么久了,也难为你对我这片心意。卿儿,都是师兄不好,没有看清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你不会怪我吧?让你受委屈了。”花应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师兄从漩涡里拉了上来,他全身湿透了,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儿,莫析看了眼身后停止塌陷的台阶,又看向已经逐渐陷入幻境之中的花应卿,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师兄,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花应卿的神态羞涩而腼腆,像是面对情郎的女孩儿,师兄的手脏兮兮的,他握住花应卿纤细白皙的手,一脸诚恳的说:“从此以后,我会忘了那个人,永永远远的忘记,真心真意对你好。再也不会辜负你了。”
    “师兄,我们离开这儿吧!我讨厌这儿!一刻也不想留下。”花应卿声音娇柔的说,师兄搂住他的肩膀,“那我们就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谁也不会打扰到我们,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扬州的红烧狮子头,还有酸酸甜甜的杏子糕,对了,小时候你最喜欢荡秋千,总是让我用力往上推,结果你却一个跟着摔下来,等师父问起的时候,你却说是你一不小心自己摔的,这些林林种种,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记下了。”
    莫析看着花应卿已经彻彻底底陷入自己的幻觉之中,仿佛身边对他细致入微的师兄真实存在似的,一个人喃喃自语,一个人神经兮兮,一边走一边对着空气中虚拟的那个人卿卿我我,很快到达顶层,那是一个被封印的空间,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更看不到传说中令人垂涎三尺的参玉珠。
    莫析忽然跪下,双目紧闭,前额着地,虔诚而真诚的在门口磕了三个响头,莫析是个大脑门儿,前额微微往前突起,或许他磕头用力过猛,额头破了好大一块皮,鲜红的血珠源源不断的从伤口里涌出来,从鼻梁一直流到下巴,将整张脸一分为二,花应卿拉着师兄的手,见莫析厥着屁股趴在地上,忍不住的笑住声说:“师兄,你千万别小瞧他,他可是一百年前看守参玉珠的和尚,他说我拿不走参玉珠,又说谁也拿不走,他小瞧我就是小瞧你,师兄,你就依我一回,让他也看看师兄你到底有多厉害。”
    “我都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又要参玉珠干什么。”师兄笑着说,花应卿脸色一红,却不依不饶的说:“师兄,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来这儿,为的就是想得到参玉珠,原本是想送给你的,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其实得不得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就是不服气,也咽不下这口气,那个臭和尚凭什么说我没本事拿走珠子?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我说什么你都会帮我实现的,这一回你就当我任性,一定要帮我拿到珠子,再不行,我玩一会儿再给放回去还不成么?反正我现在已经有了你,再宝贵的东西,我也不会放在眼里的,师兄!”
    可是参玉珠乃是天地之灵气所生,灵力浩大,我担心你驾驭不了它。得到它易如反掌,倘若伤了你,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卿儿,咱们还是走吧!师兄带你去一个没有烦恼和喧闹的地方。我们永远在一起。”师兄拉着他往下走,那儿通向地狱,花应卿性情倔强,“我好不容易才来这么一趟,这辈子可能也来不了第二次了,师兄,你就依我一回,只要你帮我拿到珠子,无论你去哪儿,我都心甘情愿跟你走。”
    “我之前跟你说过,自己酿药自己喝,你终究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参玉珠就在那儿,能拿走它,是你的本事儿,拿不走它,你得认命。”莫析也不再劝阻,师兄拗不过他,只好妥协,“我帮你打开封印,你直接去拿就行了。”
    幻境里的师兄虚无缥缈,他根本没有运功,而是莫析化解封印,花应卿还以为这都是师兄的功劳。
    封印解除后,诺大的空间里呈现一个凝固的冰山,四面八方都有锈迹斑斑的铁索拴着,每条铁链的一头都连接着地藏菩萨,形象迥异,造型独特,有面目狰狞,也有慈眉善目。俨若一个庄严而肃穆的庙堂。
    在晶莹剔透的冰层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纤瘦的身形,她的腿脚都被锁链所缚,赤烈的锁链在透明晶莹的冰层里显得特别刺眼,最刺眼的便是女子洁白发雪的长发,仿佛在随风飘逸的那一刹那被凝固的,还有无风自舞的白色衣衫,美的不可方物,犹如从天而降的九天仙女。
    女子清新优雅的面目在冰层里显得朦朦胧胧的,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大致的轮廓却能让人想像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娇容。花应卿看着她不禁有些似曾相识,可是他一心想要得到参玉珠,因此也没有多想。
    在右前方的祭台上,醒目的放着一只描金檀木箱,高贵而奢侈,在锁头上,留着一滴干涸发紫的血渍,应该是放置参玉珠的人手上有血,在打开箱子的时候才将血不小心印在锁头上,当年耀眼辉煌的金漆,如今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而那滴血却像一颗永不凋谢的番号,在灰蒙蒙的锁头上闪闪发亮。
    莫析已经起身,默默的站在一起,他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嘴巴张张合合,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念咒语还是在超度被尘封的亡魂,花应卿欣喜若狂,他看了眼正对他微微一笑的师兄,随后迫不及待的去抓锁头。
    没想到那滴凝固的血渍像是尖锐而黯淡的冰凌,猝不及防的扎了他一下,他并没有在意,而是直接掀开盖子,一道亮丽的锋芒忽然从半天的箱子里射了出来,径直落在花应卿的心口。
    “卿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拿到参玉珠了么?”师兄焦急的问,莫析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从箱子里飞射出来的光芒,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言语,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不管路的尽头是地狱还是极乐世界,有一条他无可抵赖,那就是身不由己。



    第二百五十八章 花应卿二
    “师兄,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对璨珠念念不忘,不管我对你有多好,被你记在心里的永远都是她,那是因为她是你前世的妻子。所以有时候我又很高兴,其实你并不喜欢她,只是你无法接受她会辜负你的感情,如果没有她,或许你的心门也会向我敞开,对吗?”花应卿轻轻的合上箱子,目不转睛的看向他的师兄。
    “没错,我爱她是真,咽不下这口气也是真,不管怎么样,我都要问个究竟,只可惜她已喝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了我们生前的点点滴滴,也忘了她许给我的承诺。虽然可恶,但是我还是无法恨她。”师兄脸上的深情永远只会为她一个人呈现,花应卿的心猛地疼了一下,仿佛万箭穿心,痛到不能自己,“如果我说当年我欺骗了你,师兄,你会不会原谅我?”
    “那得看什么事儿。”师兄说,花应卿低下眼帘,纤长而密集的睫毛在眼下印出一片阴影,“其实璨珠根本就不是你想要找的前世妻子。”
    “你在胡说什么!卿儿,你再敢胡说八道,故意拿璨珠说事儿,师兄可就要生气了。”师兄表情严肃,这样的反应可不是开玩笑的,花应卿眉目惨淡,他宁愿辜负天下人,也不愿意辜负师兄,有种情感叫偏爱,有种放弃叫舍不得。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包得住火的纸,凡事有因必有果,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到了尽头。谁也不能力揽狂澜,将事情挽回到最开始的那一刻。
    “师兄,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对她用情那么深,害得你在奈何桥边苦苦煎熬了那么久,又无望的等她那么久,你的苦处都是因我而起,她并没有辜负你的承诺,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师兄,我犯下这么大的错,实在没脸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对你的心,丝毫不比她少半分半毫。”花应卿的眼泪忽然簌簌的往下落,师兄仿佛听出些猫腻,“花应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你对不起我,那你都背着我做了什么!没关系,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和她也无法回到从前,但是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偷吃了师父长生不老的仙药,他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件事,要不然他也不会死的那么悲惨。”花应卿哭着说。
    师兄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儿,波澜不惊的说:“他老人家既然已经驾鹤西去,这件事也就无关紧要了,就让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安息吧!你说对不起我的事儿,难道就是这个么?”
    “师兄,你应该还记得你在你妻子离世之前,特意为她制作了鸳鸯琢,上面刻有她的生辰八字,还有你的生辰八字,你们的头发也缠绕在一起,还封有你们俩的血印,这样等你们来世的时候,就能因为这个而再一次遇到对方。”花应卿一直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女儿身,这样她就能嫁给师兄,可惜事与愿违,他们注定无缘无份,来生今世,注定只能是师兄师弟的关系。
    “难道你在她的身上做了手脚?”师兄的表情逐渐崩溃,花应卿勇敢的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拥有一个高贵的公主身份,比起对你的好,我哪儿比不上她,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也是我一辈子的师兄,她凭什么一声不响就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师兄,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对你的喜欢越多,就会对她的恨越深,我恨她,恨她入骨,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丢下我和师父,和她一起远走高飞,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心心念念的爱着她,如果我得不到你,她也别想多占我半分便宜,所以你安葬她之后,我又把她从坟里挖了出来,毁了你给她的鸳鸯琢,拆了你们的血印,解了你们缠绕在一起的头发,化了你们的八字,没有了这些依附,不管她有几个来世,都不会记得你,所以,你不能怪她不记得你。要怪就怪我的心不够狠,没毁了你的鸳鸯琢,这样你就不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害得我误会她,还恨她那么久!”师兄终于忍无可忍,花应卿知道,这件事儿迟早都会暴露,在暴露的那一天,就是师兄永远离开他的那一天,他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把自己末日的算进去,花应卿语气悲伤的说:“师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对她用情这么深,她就是你的一切,如果你一旦失去了她留给你的一切记忆,你就会失去往生的决心,这样,我就会永远的失去你,所以,我宁愿你活在痛苦里,也想让你拥有来世,至少我还能看到你。知道你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我们无法在一起,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无怨无悔。”
    “我做梦也没有过想,会在背后捅我一刀的人是你,这么残忍的伤害,真是让我措手不及,我可是你的师兄,你那么乖巧,本以为你会是这个世上最值得我信任的人,原来是我看错人了!我不想听你用喜欢我的名义来伤害她,也害得我这些年来颠沛流离,如今释然了,也不想恨你,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师弟,我也不再是你的师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永不往来,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师兄说完转身就走,花应卿满脸凄凉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原本以为人定胜天,没想到还是栽在了自己手里,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只是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罢了,还沉浸在自己为自己营造的美梦里,如今梦醒了,他却承受不住这样的结局。
    “师兄,是我害了你,如今这罪孽,就让我自己来还吧!”花应卿忽然如释重负,被压抑了太久,无债一身轻,他转过身,看了眼莫析,神情幽然的说:“我本以为有些东西只要努力了就能得到,现在看来,这一切自打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错了,就像我不该喜欢师兄那样。其实你说的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如今,我懂了。”
    “人生在世,哪有称心如意的事儿,想要的得不到,努力想得到的还是得不到,注定不是你的,即使你费尽心机得到了,迟早还会离你而去,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得到,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总有一个人在远方等你,只是你执迷不悟,一心牵扯那个并不属于你的人,也辜负了那个真正适合你的人,你想开了就好,那么参玉珠,你还想要么?”莫析鼻梁上的血已经被他抹去,花应卿看着已经消失在漩涡里的身影,痴笑说:“喜欢师兄,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只是因为想跟他在一起而已,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那么多的执着和顽固,也不是自己执迷不悟,而是在内心深处,他就是我认定的归宿,说一千道一万,这世上那么多的人,我在乎的只有他,既然我不能选择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我可以选择在什么时候为他而死,我不要命运给我的结局,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就算是幻觉,我也想和他的幻影在一起,对于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花应卿!你········”莫析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跳下台阶,一头扎进漩涡,当一切尘埃落定,塌陷的台阶恢复原样,而那翻腾不止的旋涡却已归于平息,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唯独莫名消失的花应卿才能证明它曾真正存在过。
    “你们都出来吧,他已经走了!”莫析忽然对站在冰层后面的两个人说,莫析看到神情漠然的男人说:“花应卿是你的师弟,他对你没有坏心,如今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你也不必自责,也别对此耿耿于怀,毕竟那么久以来,他对你的心思都一直没有变,这么深的用情,也值得你去原谅他了。”
    “是啊,从小到大都那么久了,我从来没有发现他对我还有这样的感情。可是我只能当他是师弟,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了。”姜崖苏其实早就来这儿了,因为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璨珠的一举一动。
    璨珠也清清楚楚的听到花应卿的话,虽然她是他前世的妻子,但是造化弄人,命运将他们分离开来,无论是来生还是今世,注定无法在一起的两个人,即使再一次遇见了,还是有缘无分,两个人靠得再近,也感觉不到对方的心跳,况且,她已心有所属,给了天信的心,又拿什么给前世的他?
    “璨珠,你要答应我,不管未来怎么样,你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有真心爱你的人,才会给你幸福,你才会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我之所以熬到现在,就是为了找到真相,如今水落石出,我也没有再继续存在的必要,上次在皇宫伤害他的事情,你不要恨我,你爱他有多深,我爱你也同样如此,璨珠,不要那么快忘了我好不好?答应我!”姜崖苏心愿已了,他必须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找到他们曾经相爱的过往和幸福,不过能和她面对面分别,再一次那么真切的看着她,这样的结局,也不算凄凉。
    姜崖苏的身体在光芒中支离破碎,随后缠缠绵绵的围绕璨珠转了几圈,之后消融在空气里,璨珠怔怔的回想着这一切,她不记得他,她看到他脸上的悲痛有多令人心酸,天信不记得她了,相信她脸上的悲痛也同样让他心酸。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璨珠不禁对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感兴趣,莫析忽然浑身一颤,一抹被拉长的光影从他身体里走了出来,莫析仿佛失去支撑似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璨珠想去扶他,那抹光影却说:“没事儿,他只是暂时昏过去了而已,一个时辰之后就会自动醒来的。”
    “我红圣寺的灵人,一百年来一直负责看守参玉珠,我帮你,是因为姜崖苏,我被他的执着感动,所以想替他还原事实。找出你不记得他的原因,没想到你们今世的姻缘全都毁在了花应卿手上,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要怪只能怪他也性情中人,对爱一往情深。”灵人没有面目,只能看到一抹像气雾一样模糊不清的轮廓,璨珠自嘲的说:“对爱一往情深的人又何止是他。”
    “我是守护参玉珠的灵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拿走参玉珠的。不过那个孩子,我倒是能帮上你的忙。”灵人说,璨珠一直忙着感慨,在想起自己弄丢了天信孩子的事情时,心里又是一阵自责和慌乱。
    “这是谁?为什么我看着觉得眼熟?她被封印在这儿多久了?而且又为什么要将她锁的这么严实?”璨珠见拴着她的铁链已经生锈,这铁锈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灵人说:“如果我把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你也未必能相信。”
    “她长的这么漂亮,清丽绝伦,冰肌玉骨,连头发也是凡人少有的雪白色,十有八九不是世间女子,可是又是谁把她锁在这儿,还要用封印加以巩固!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红圣寺的人对待她就像对待洪水猛兽,她真的有那么可怕么?”璨珠惊奇,灵人说:“这件事儿已经一百年前的旧事儿了,提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明白了,不过眼下当务之急的是先找到孩子,如果你想听关于她的故事,我倒不嫌浪费时间,慢慢的,细细的讲给你听。”
    “那还是以后再说吧!先找到孩子要紧,对了,抢走孩子的那个人就是莫析失踪已久的哥哥。你能帮我找到孩子,也就能找到莫析的哥哥,一举两得,这样的结果岂不是皆大欢喜。”璨珠说着便看向昏迷不醒的莫析,他虽然没什么本事,却在这人人自危,命不保夕的年头,她也被他对哥哥执着而勇敢的心感动到了。
    “那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是灵人,但凡拥有灵力的东西,我都能感应得到,那孩子体内的灵力非同一般,依我之见,孩子的母亲定非凡人,就连修炼几十年的得道高位也未必能和他相提并论,这么高强的灵力,一旦运用不好,伤人害已不说,还会成为心术不正之人的筹码。”灵人惊叹孩子天生拥有的神力。
    璨珠没有隐瞒,将孩子的母亲画眉以及她和赤燕公主的关系全都竹筒倒豆子,全盘托出,灵人大惊失色,赤燕公主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南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野狗听到她的名字,也会夹着尾巴逃跑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黑衣人

    “这股灵力亦正亦邪,孩子本身无法控制,强大的灵力很容易驾驭他的意志,甚至还会伤害到他身边内力或灵力薄弱的人,尤其是凡人,他们更是不堪一击。所以这个孩子,你得慎重对待,因为他的身边不能有凡人靠近,否则都会受到他灵力的伤害,即使大难不死,也活不了多久。”灵人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璨珠身后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怪不得有时候呆在孩子身边,她总会若有若无的隐约感觉到有种身受重伤的感觉,连五脏六腑都受到连累,原来是孩子体内灵力强大所至。她的灵力虽然不是佼佼者,却也找不出几个对手,她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比她灵力虚弱的人。
    这么说来,她当初将孩子从天信身边抢来还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是她心里也很明白,这个孩子永远都不可以回到他父亲身边,这才是真正保护他的办法,而她也再无可能和他在一起,断掉的红线一旦被扯破,他们便失去彼此,离对方越来越远,那些隔阂在他们之间的误会,或许这辈子都无法解开了。直到烙在心中的影子日渐模糊。
    走到曾经一见钟情的地方,再无触景伤情的心痛,从此,爱的另一面,便是绵绵不绝的恨了。
    “哥!哥,你醒醒!”灵人的话像咒语一样应验了,莫析的哥哥毛人将孩子抢到山洞里,没过多久便被孩子身上的灵力击碎了内脏,口吐鲜血而死,莫析抱着哥哥的尸身痛哭不已,他恶狠狠的瞪向那个躺在襁褓里安然入睡的孩子,恨不得将他掐死,可惜他一旦接近那孩子,他全身就会有种被千刀万剐的痛苦,恨得他牙痒痒,却又奈何不了他。
    孩子对璨珠和灵人丝毫没有任何影响,唯独莫析近不了身,他远远的看着那个杀害他哥哥的凶手,想恨却又恨不起来,毕竟孩子年幼无知,无法操纵体内的灵力,再说,起先也是他哥哥先抢走的孩子,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莫析将哥哥抱进水池里,他想在安葬之前,先替哥哥洗干净,至少先将全身的毛剃干净,恢复他原本的样子,等父母百年之后,也能在九泉之下与他团圆,要不然他这副毛猴子的样子,就算他指认给父母看,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他不是我哥!我认错人了,他真不是我哥。”当莫析将毛人的脸剃干净后,这才惊然发现,这副面孔并非他记忆中的哥哥,他记得的很清楚,哥哥是标准的瓜子脸,而这个人却是正宗的国字脸,其他的五官也大不相同,就算发胖变形了,这些眉目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就算人农是你哥,你也得好好把人家安葬了吧。”灵人说,璨珠抱着孩子,对着尸身鞠了一躬,希望他早日安息,毕竟他是受到这个孩子的连累而死,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莫析在佛塔外面的梧桐树下面挖了个坑,又小心翼翼的将那个无名尸埋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堆出一个坟茔。
    璨珠抱着孩子往这边走来,莫析大惊失色,像是看到洪水猛兽,远远的退开,他现在对那个孩子充满了恐惧,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他算是在孩子身上长记性了,灵人安慰他说:“孩子只要不哭不闹,灵力就不会外渗,自然也就伤不到你了。”
    “那什么璨珠,你一定要把他哄得开开心心的,我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都交在你手上了。”莫析伸长了脖子,想靠近却又心惊胆战的说,璨珠说:“亏你还是个男人,长那么大的个儿,胆子那么小,专门用来唬人的吧!”
    “你别以为怀里抱个孩子就能随便出口伤人,我什么时候胆小了,你随便拉个人问问,连毛人都被孩子击杀了,我一个小小的凡人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我还没找到我哥哥呢,总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在一个小屁孩的手里丢了性命,那我长那么大岂不是白活了。到了阴曹地府,牛头马面都不敢点我卯,要做鬼也得做个正儿八经的鬼,谁想做无名鬼,整天游荡来游荡去的,还不知道下辈子得等到猴年马月。”莫析总能给自己的胆小找到无数个理由。
    “这儿凶险难测,我劝你们还是迟早离开这儿,找个安全所在避一避吧。”灵人担忧的说,璨珠说:“我原本来这儿是为了得到参玉珠,如今这孩子灵力惊人,即使参玉珠让他记起了我,我也不能让孩子与他团圆,有些解释太无力,听起来比谎言更虚假,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至于以后会怎样,可是谁又知道以后会有怎样的变故。”
    “那你就不怕他恨你吗?”莫析知道一些关于璨珠和天信之间的故事,他被璨珠的勇敢和付出感动了,璨珠摇了摇头,“恨我也好,这样我在他心里兴许还能停留的久一点,他也不会那么快的忘记我。”
    “你们真可怜,不过话要说回来,你抢了人家的孩子,他纵然再喜欢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而且这孩子身上蕴藏那么强盛的灵力,别说是他的凡人父亲了,就是我也顶不住,也难为你为他的这份良苦用心,如果你们不见面,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苦衷。”莫析说。
    璨珠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的孩子,他的眉目像极了他,仿佛是他的复制品,每次看到他,她的心总会没来由的疼一次,是啊,孩子一旦接近他,他就会有生命危险,如果远离他,又会残忍的让他们父子分离,那她又在他们之间承受多少痛苦和折磨?
    没有人理解她,她的坚强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我送你们下山。”灵人是佛塔的守护者,他的存在会因为佛塔的存在而存在,璨珠紧了紧怀里的孩子,又向他鞠了一躬说:“多谢长老相助,没有你,或许我还不知道这孩子身上的潜在危险,璨珠在此谢过了。”
    “璨珠姐姐,你不和我一起走么?”莫析一脸焦急的说,璨珠说:“我们可以一起走,但是,你只要离孩子远一点就行,伤着哪儿了,我可管不着。”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再说了,有孩子在,再来一大堆小罗喽小杂碎也不在话下,即使遇上技高一筹的,那不是还有你吗?我就是想跟你们俩在一起,就像带着两个保镖,谁敢伤我一根毫毛,只要那孩子一发力,立刻让那人灰飞烟灭。你说神不神气!我还愁没有地方显摆呢!”莫析越说越得意。
    璨珠没理他,转身就要走,灵人忽然叫住她,莫析好奇,他们神神秘秘不知在搞什么名堂,碍着孩子,他却又不敢靠近,只好无聊的用脚踢着满地的小石子。
    “你还记得被封印在佛塔最顶层的那个女子么?”灵人犹豫了很久才主动提及这个话题,璨珠一惊,他能这么问,自然会告诉她关于这个人的身份,“眉眼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具体的细节。璨珠不解,不知道长老为什么要跟我提及她的事儿,这不是红圣寺一直以来的秘密么?”
    “现在人都躲起来了,荒无人烟,一棍子扔出去,连条狗都砸不到,即使她的身份不再是秘密,对于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来说,这又关他们什么事儿。他们最在意的只是如何保留性命。”灵人忧心忡忡的说,璨珠更加不解,“能让红圣寺封印的人物,应该非同凡响,长老,你也别跟我卖关子了,她到底是谁。”
    “芙雪仙子。”灵人的声音很小,语气里却有股掩藏不住的恐惧,璨珠以为自己听错了,笑着说:“长者,你是不是看我快走了,故意跟我开这个玩笑,现在三岁孩子都知道芙雪仙子是什么人,你却告诉我佛塔上封印的人就是她,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我相信您,但是之前的那个普度众生,受世人爱戴的芙雪仙子又是谁?虽然她和天魔纠缠不清,但是这丝毫不能抹去她为天下苍生所付出的努力和心血。”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其中的九路十八弯岂能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其实你也不需要相信她到底是不是芙雪仙子,我能告诉你的是,参玉珠就是封印她的神器,这也是佛塔设置那么多机关暗道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盗取参玉珠。”灵人说,璨珠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说,倘若没有参玉珠镇守,芙雪仙子就会破除封印,从而再临人间?”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芙雪仙子,从来就不是,世人所知的芙雪仙子其实是天魔利用痴情花········哎,就算跟你说的再清楚,你也听不明白,反正芙雪仙子再临人间,她给世人带来的毁灭性,绝对会比天魔更彻底。所以,唯一能救天下人的,也只有天魔。”灵人的话还是说的很含蓄,璨珠目瞪口呆,以她的见解和听闻,让世人骇人听闻的应该是天魔,而不是救苦救难的仙子芙雪,这两个人怎么会身份倒置?别说是她不相信了,换了谁都不愿意相信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璨珠惊讶,灵人说:“你现在也别问那么多,我对你唯一的嘱托就是尽快找到天魔,芙雪仙子虽然有参玉珠镇守,可是这也并非长久之计,佛塔的灵力越来越弱,相信你也是亲眼看到的,很多骷髅已经爬到佛塔中层,就是因为她在暗中逐渐收敛灵力,总有一天,参玉珠会失去对她的控制,到时候佛塔对她来说也就形同虚设了。”
    “你们神神叨叨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坏话?”莫析见璨珠的表情太过丰富多彩,相信他们的谈话内容也丰富多彩,璨珠定了定神,这件事非同小可,她岂敢大意,灵人再次叮嘱说:“你们要万分小心,芙雪仙子身边有个叫凡牂的人,他这一百年来都在处心积虑想要解救她,参玉珠是他的死穴,所以一直都没有得手。芙雪仙子最近异动频繁,凡牂也经常在佛塔四周出没,遇到他,千万不可硬拼,他畏光,属灵蛇,所以也怕硫磺和硝石。”
    “应该就是他拿走了莫析的生死牌。”璨珠隐约弄清了他的身份,灵人说:“什么生死牌?”
    “没什么,多谢长老相告,这件事我会谨慎处理。璨珠就此别过。希望日后还有再会的缘分。”璨珠跟他告别,莫析也照样学样跟灵人长老告别,灵人护送他们下山,莫析走在她的后面,而且还得相隔几步远,连说话也得比平时大出几倍音量。
    “璨珠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长老告诉你关于红圣寺的宝藏埋哪儿了?”莫析无聊的问,嘴里还咬着一根狗尾巴草,璨珠说:“是啊!长老说红圣寺的宝藏多到数以万计,就藏在佛塔的最底层。”
    “那我们还傻等着干嘛,赶紧去挖吧!”莫析兴奋的说,璨珠说:“埋的太深,可能会挖通地狱,反正你迟早都会去那儿报道的,早点点卯早超生,或许你还能赶上太平盛世,也不至于像这样藏头露尾的。”
    “你平白无故咒我干吗?再说了,谁说我藏头露尾的!我就喜欢这种天地茫茫,惟我独尊感觉。你看,除了你和孩子,好像全天下就剩我一个男人了,这种霸气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莫析口无遮拦的说,璨珠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如果这个世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那你可就悲哀了。”
    “你这什么意思?自由自在的,这不挺美的吗?”莫析说,璨珠说:“美是美,可惜你会断子绝孙吧。”
    “你又咒我,这世上不是还有你吗?我是男人,你是女人,那咱们········”莫析的话还没有说话,脑袋上忽然冷不丁的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璨珠飞射而来的石子,“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再让孩子送你去西天取经。这样就能从我面前滚出十万八千里。”
    “你别生气嘛,我就是随口说说。”莫析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说,璨珠的脸又羞又怒,“这种事情也能是随口说说的吗?你最好给我正经一点,要不然,不管是我还是孩子,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好姐姐,你就不要生气了,我送你一个你最想要的东西,保证让你喜笑颜开。”莫析一脸献宝的样子,璨珠现在什么也不想要,就想听一听他的声音,莫析忽然一脸神秘的从包裹里拿出一只淡紫色的檀木箱,锁头上残留着一滴明显的血迹,这分明就是装载参玉珠的盒子。
    “怎么样,还是我懂你吧!就是刚才在顶楼的时候,趁你和灵人说话的间隙,我一个迅雷不及掩耳就将这个宝贝给偷过来了,怎么样,很感动对不对,所以呀,你以后不要再骂我了,在关键时刻,还是我对你最好,处处想你所想,愁你所愁,当然了,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我还指望你帮我找到哥哥呢!”莫析并不知道这参玉珠就是封印芙雪仙子的神器。
    第二百六十章 芙雪仙子横空出世
    璨珠大惊失色,莫析以为她被感动到了,更加神气活现,“我就知道你会出现这种不能自禁的表情,只不过好像比我想像的要夸张一点,看来有史以来,还没有人像我这样对你面面俱到吧?其实也没什么,男人嘛,总要时刻保护身边的女人,保护你,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闯下大祸了!”璨珠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怀里的孩子险些摔下去,莫析见她的表情似乎和感动无关,也紧张的解释说:“我知道你想要这个,所以就顺手牵羊给拿来了。璨珠姐姐,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拿这个吗?现在我给你拿来了,你反而说我是混蛋,还说我闯下大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去争取,哪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参玉珠一旦脱离佛法塔,那里面的那个人就会破除封印,不仅你会大难临头,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璨珠相信灵人的话,莫析捏着盒子的手瑟瑟发抖,仿佛从璨珠凝重的语气中意识到自己真犯下大错了,“那这个怎么办!要不咱们再给它完璧归赵,原原本本放回去不就得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去!”璨珠不敢耽搁,芙雪仙子一旦突破封印,这个荒芜而悲惨的世界便会土崩瓦解,万劫不复了。
    “轰!”山头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响,紧接着无数沙石和森林残枝从上面飞落下来,像是从天而降,璨珠和莫析刚好就在半山腰,山头上的杂物刚好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莫析躲闪不及,胳膊和右脚都被巨大的石头划伤,璨珠轻功了得,反应机敏,虽然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却也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障碍物,莫析全身是血,疼得都要掉下眼泪。
    “是佛塔爆炸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刚才我们走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吗?璨珠姐姐,我可是什么也没干,只是顺手拿了一个这东西!”莫析哭丧着脸看着手里的参玉珠,璨珠说:“就是因为你拿了参玉珠,佛塔的封印才会被她破解,这下全完了,我们什么也不干,只等着引颈受戮吧!”
    “哪有那么严重!以前有人谣传,说是天魔再世,人间将要万劫不复,没有人能在这场劫难中幸免于难,如今天魔再世都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见谁因为他被伤着一根手指头,难道佛塔里突然蹦出第二个乱世天魔不成?”莫析也莫名的灭火,璨珠惊恐万状,“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灵人说的对,我要尽快去找天魔。只有他才能对付她。”
    “她到底是谁!璨珠姐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莫析莫名其妙,璨珠抱紧孩子,她的嘴唇哆嗦着,好像拚命地想说话,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脸上恐怖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只有两眼不住地闪动,“一个比天魔更可怕的人。”
    “这是危言耸听吧!璨珠姐姐,你也别自己吓唬自己,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还能怕佛塔里蹦出来的东西!”莫析还是没有意识到危险性,璨珠说:“你还记得拿走你生死牌的黑衣人吧?”
    “我谁都不怕,就是怕他。”莫析提到他,整个人的神色都变了,璨珠说:“他只是那个人手下的一个卒子而已,他都厉害成那样,更别说他的主子了!你也不动脑子想想,红圣寺是什么背景,这一百多年来,高手如云,名声显赫,能让红圣寺高僧齐力封印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先前灵人长老已经告诉我了,这天底下唯一能和那个人一争高下的就只有天魔,我们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挤到她的面前,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如果我早知道参玉珠是封印那个人的神器,就算硬塞给我,我也不会要的!璨珠姐姐,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莫析心慌意乱,总算知道害怕了,脸皮下面隆起的肌肉隐隐跳动着。
    就在这时,天空突如其来的压下一大片阴暗,随后又是一阵阵惊心动魄的巨响,原来是佛塔前面的几棵巨树被连根拔起,径直从山上抛了下来,庞大的树干顺着山势,几乎将所有的山木全都碾平。
    曾经苍翠繁密的山林,此时此刻却光秃秃的,放眼望去,满目疮痍,恍如九冥幽都,死亡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长者!长者,你怎么样,要不要紧?”随后一抹模糊的身影也从空中落下,摔入树丛里,身体被尖锐的断枝穿透,刚好就在离璨珠不远的地方,她抱着孩子慌忙跑过去,长者奄奄一息,模糊不清的面目却清晰的浮现出令人惊悚的神色,那是从内心深处所发出的恐惧。
    “她逃出来了,你们要小心,一定要在她之前找到天魔,否则,天毁地灭,再也没有人能与她抗衡了!”长者说完便化为灰烬,飘散到空中消失了,莫析亲眼看到这一切,他至今也没有真正体会到这场灾难有多恐惧,如今他眼睁睁的看到有人因他而死,也由不得他不信。
    “我要把这该死的东西扔了!要不是他,灵人也不会死,被封印的人也不会横空出世!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我········我要和她拼了!”莫析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了似的,他抬手就要将手里的盒子扔了,却被璨珠制止,“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算你扔了它,也改变不了那个人破除封印的事实,莫析,你也别太难过了,就算你没有拿走参玉珠,这一天还会到来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真的吗?璨珠姐姐,你这么说是不是故意安慰我?”莫析自责不安,璨珠说:“你不是害怕那个黑衣人吗?他很畏惧参玉珠的灵光,所以,你把参玉珠放在身上,反而能保住你的性命,倘若我不在你身边,我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这误打误撞,也不是坏事儿。”
    “璨珠姐姐,你看!”莫析指着一抹悬空而置的纤丽身影,雪白的长发随风飘舞,光着的脚踝在白色的纱裙下面若隐若现,显得格外诱人,面容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俨如出水芙蓉,她神情淡漠的俯瞰颓废而落败的山势,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虚无缥缈,却又带着几分稍纵即逝的残忍。
    她被困在这儿整整一百年了,曾经的山清水秀跟她无关,她要亲手将她这一百年来所受的痛苦一个一个的还到该还债的人身上,她要让他们双倍奉还。尤其是天魔。
    分离了一百年,她都有点记不清他的样子。曾经受的那么轰轰烈烈,恨到了极致,总会留下些许印痕,只要照着这些痕迹,她总有一天会将他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翻天覆地,掘地三尺,为了报仇,她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愿意放过他。
    “他就是凡牂!拿走你生死牌的那个人!”璨珠指着在芙雪仙子身边侍立的黑衣男子,莫析说:“他不是害怕参玉珠么?那我们就利用参玉珠给他长长记性。”
    “你现在给他长记性,恐怕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长记性了,现在的芙雪仙子此一时彼一时,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你一旦让她听见动静,我和孩子都得给你陪葬,你想死,那你哥哥怎么办!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还是璨珠沉稳,莫析想想也是,哪想他的手猛地一抖,盒子突然从手里摔了下去,里面的参玉珠也从盒子里滚了出去,巨大的灵光,即使是瞎子也能有所察觉,更何况是半悬在空中的那两个人。
    “你的手到底还能不能拿住东西,没用的话还不如砍了算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你这德行,等你找到你哥哥的时候,或许你哥哥已经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璨珠恨恨的说,打不过,只能拔退就跑了。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哪会把山上的那两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自然是她的护卫凡牂来料理他们了,她一个转身,拂袖而去,芳影难踪。
    “他用飞的,我们用跑的,他一定会会在前面拦截我们,不管我们跑的有多快,最终还会被他抓个正着的。”莫析说,璨珠停下脚步,想想也是,长老说过,硬拼不如智取,“说的也是。”
    “可是我不会飞,璨珠姐姐,你是不是愿意带着我一块儿飞?或许我们还能绝地逢生,从那个家伙面前‘哧溜’一下飞跑了。”莫析异想天开的说,璨珠斜着眼睛瞪他,“让你正儿八经的想办法不会,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却一个比一个馊,你没事儿吧?我一手带着孩子,一手再带着你,不管飞的有多快,最后都逃不过插翅难飞的下场。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先带着孩子独自逃命。”
    能不能别再吓唬我,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先找着哥哥才行,要不然我黄泉路上也走不安稳,这世上最悲惨的死法就是死不瞑目,我才不要这样的死法!”莫析捂着满脸是伤的面颊,璨珠说:“我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我还是有办法拖住他的。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我们才能活着走出这片山林。”
    璨珠用牙咬破指尖,在纸上画出诡异的符纹,鲜红的血丝顺着纹路流转,散发出淡淡的光彩,犹如随时能从纸上凸现出来,形状上尖下粗,随着光芒越来越亮,红色的血丝迅速和符纹兼容,变成暗红色,如一朵燃烧的小火焰,随后她又如法炮制,在纸上画出了第二张符咒。
    “你们出来吧!再躲再藏也没用,因为我已经看到你了!”凡牂一路追踪而至,轻轻的从空中飘落下来,这时身后的灌木丛忽然动了一下,仿佛有东西迅速掠过,凡牂眼疾手快,黑漆漆的袖筒里忽然射出一把光刀,刺眼的光芒在空中掠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光芒闪过,草木横飞,一缕白色的发丝忽然散落下来,凡牂猛地一怔,及时收住手力,光刀在空中转了一圈后,电光火石般的回到凡牂的袖子里。
    “没眼力的东西,瞎了吗?”一抹白衣女子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左肩处的白发明显要比右肩处的白发少了半截,凡牂大惊失色,慌忙认错说:“仙子息怒,凡牂以为刚才是那两个人藏在树丛后面,哪曾想却误伤了仙子。凡牂罪该万死。”
    “你罪该万死?就凭你的本事,就算我站着不动,你也未必能伤得着我,眼下罪该万死的人不是你,这一百年来,都是你尽心尽力守护我,这份恩情,日后我会还给你的。”芙雪仙子说,凡牂受宠若惊,“仙子严重了,凡牂能为仙子效力,这是凡奘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岂敢向仙子讨要人情。”
    “公归公,私归私,我嘴上不说,心里却分的很清楚,对了,让你打听的事情,你可打听清楚了?”芙雪仙子冷若冰霜的问,凡牂回答的很小心,因为他并不清楚仙子让他具体打听的是哪件事儿,“都差不多了。”
    “那就好,对了,听说你背着我偷偷藏了别人的生死牌,有这事儿吗?”芙雪仙子直截了当的问,凡牂先是一怔,随后面容惊疑,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哪有这事儿。”
    “还说没有!倘若你敢骗我,让我发现你暗中生事儿,专做那些与我命令无关的事儿,我绝不轻饶。”芙雪仙子表情很紧绷,仿佛一用力,整张脸就会四分五裂似的,凡牂故意说:“回禀仙子,我已经把参玉珠抢回来了。就在我的手里。”
    “是么?拿来让我瞧瞧!”芙雪仙子惊愕的回过头,虽然表情收敛的很及时,却还是被凡牂看在眼里,他眉眼闪过一丝讥笑,小小把柄还敢在他面前晃悠,谁不知道参玉珠的灵光会削减他的灵力,他躲都躲不及,甚至还会要了他的性命。
    这么殃及性命的东西,他哪敢拿在手上,再说,参玉珠是镇压她的神器,强大的灵光足够让她投鼠忌器,他近不了身的东西,她就更加近不了了,如今她却堂而皇之的让他拿过来让她瞧瞧,岂不是自露马脚,露馅儿了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装扮芙雪仙子?”等凡牂明白这是那两个人设下的圈套时,那两人早不知道跑哪儿躲起来了,再想把他们找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他手里的飞刀径直从芙雪仙子的身体穿过,光芒闪过,一片纸人支离破碎的从空中飞落下来,然而让他猝不及防的是,背后却又出现一个芙雪仙子。
    就在他出手还击的时候,她手里飞过来的短刀早已近在眼前,他急中生智,身体往后一倾,饶是如此同,锋利的刀刃还是划破了他的帽檐,只听“咝”的一声闷响,黑衣撕裂,他的面容半遮半掩的从豆粕里露出来,那是一张没有血色却清新俊逸的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
    当阳光照射到他皮肤上时,空气中立刻传来皮肉被烤焦的气味儿,他慌手忙脚的拉上斗篷,将脸再一次严严实实的裹好,隐约露出来的眼睛里,仿佛充满了胆怯和虚弱,原来他还害怕阳光。

    第二百六十一章 惊波
    曾经闻名遐迩的芙玉山庄随着翠眉仙子的逝世而不复存在,神阙站在祠堂里,往日的这个时候,翠眉仙子应该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双眼紧闭,虔诚而安静的打座修炼,香炉依旧是昨日的香炉,只是里面的香柱早已冷却,空气中依稀残存着昨日的余香。
    端坐在莲花台上的如来佛祖半眯着眼睛,肥厚的耳朵耷拉下来,一手放在膝上,一手置于胸前,漠然而沉静的看向门外的世界,慈祥而不失庄严,神阙将香炉的残香清理干净,重新点着三柱香,端端正正的插进去,很快,祠堂里便香烟萦绕,仿佛给这个死气沉沉的气氛里多添了几分生气。
    “神阙大人。”阿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神阙微微侧过脸,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安慰他节哀顺变,翠眉仙子的死已成事实,只是日后这庞大的山庄该由谁打理,这里的人又该何去何从,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神阙大人是在想仙子了么?”阿鱼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他脆弱而难过的心情,神阙的眼睛和袅袅上升的熏香一样朦胧,“我记得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她让我跪下,给她磕三个头,从此以后,我就归入她的门下,正式成为她的弟子。她递给我三柱香,当时我还小,还够不着香炉,她从后面抱起我,那是我第一次上香,后来她教我习武,也就没时间再来这儿上香了,她说每日上香修炼也是功德,如果我没时间,她就会代我上香,将所有的功德都算在我头上,这一晃眼竟然过去那么多年,等我有时间来这儿的时候,一切却已物是人非,她再也看不到我替她上的这柱香。”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这世上无可奈何的事情太多,神阙大人,你能有这份心,倘若仙子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替你高兴的,所以阿鱼恳请大人不要太过哀思,仙子留下这么大的山庄,还需要大人管理,也不辜负仙子对您的一番信赖。”阿鱼说,神阙叹了口气,“你是仙子身边最信任的人,呆在这儿的时间也比我长,甚至比我更熟悉这儿,就像自己的家一样,不管她在还是不在,你总能将山庄里里外外打理的有板有眼的,她在世的时候总夸你精明能干,让她省了不少心,如果由你来接手这儿,或许山庄还能像从前那样延续下去。毕竟这是她一生的心血,我不能让山庄白白断送在我的手里。况且,我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儿。”
    “神阙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原来你来这儿上香,是想和仙子拜别的对吗?神阙大人,你打算去哪儿,又打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阿鱼焦急的说,神阙用袖子轻轻的擦拭着翠眉仙子的牌位,然后又轻轻的放回到原来的地方,“这儿纵然再好,也没有我想要的归宿,可能是因为我在这儿承受了太多的压抑,这儿太大了,大到让我找不到一丁点儿的自由,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许这儿一开始就不属于我。”
    “神阙大人说的也是,翠眉仙子虽然处处为您着想,可是她却没有想过她对你种种的好,是否就是你想要的,她想将自己的遗憾和想得到却无法得到的东西全都强加在你身上,让您渐渐失去了自我,潜移默化的变成翠眉仙子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这些话,也只有阿鱼才能懂得。
    神阙点了点头,“我这一生辜负了太多的人,也有太多的人辜负过我,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认定我,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无法白头偕老,我也想跟她再见一面。有些话,我怕再不说就要来不及了。”
    “我知道神阙大人的心思。但是您千万别忘了,这儿永远都是您的家,您什么时候想回来,芙玉山庄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阿鱼很快找到了当家作主的感觉,连说话也多了几分威信和气度,神阙满意的点点头,他刚想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浮厝咋咋呼呼的声音,“神阙大人,山庄都乱成这样了,您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这儿上香。”
    “浮厝,这儿是祠堂,拜祭列祖列宗的圣地,翠眉仙子的神位还在这儿供着呢!你怎么可以这么放肆,一点规矩也没有!还不向翠眉仙子磕头认错!”阿鱼表情严肃的训斥他,浮厝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这翠眉仙子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把腰杆子挺直了,就算你是仙子的心腹又能怎么样,大当家的不在了,这不是还是神阙大人的吗?你自己掐指头算算,自己算老几,你口口声声说这儿是拜祭祖宗的地方,说我没规矩,那你这吹胡子瞪眼的又算什么!难道你就不怕翠眉仙子骂你颐指气使,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
    “浮厝,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将你逐出山庄。你以后也别再跟着我!山庄有山庄的规矩,你连这点常识也没有,那你就去找个没规矩的地方呆着去!谁也不会多管闲事,往你身上多翻一个白眼。”神阙也很恼火,阿鱼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儿弄得大家不高兴,适时圆场说:“浮厝,你急急忙忙的找来这儿找神阙大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还不是你养的那只猴子惹的事儿,在我房间里吃喝拉撒也就算了,还把我床上弄的到处都是血!我就踢了它一脚,你猜怎么着,它突然龇牙咧嘴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它就撞到我身上,紧紧抓着我不放,然后我就一巴掌将它打了下去,再后来它就·······”浮厝说到最后,脸色除了苍白,更多的却是心虚,阿鱼大吃一惊,“你该不会一巴掌把它打死了吧?”
    “没有死,没有死,我检查过了,它还有心跳,只是暂时昏了过去,应该不出两个时辰就能醒,我来这儿就是想警告你,你的那只猴子要是再敢在我房间里为所欲为,到处小便,我真一巴掌劈了它,然后给所有人炖一大锅猴子汤。”浮厝说着便向他俩展示了自己被猴子伤到的证据,阿鱼冷冷的说:“多大点儿的事儿,你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小气到跟一只小猴子一般见识,它说到底只是牲畜,哪能像人那样思前想后,不懂事儿也是情有可原的,它抓伤了你,你不也打昏了它吗?要是这事儿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心胸有多狭隘呢!这坏的可是你自己的名声!”
    “你·····你······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畜牲,那只猴子的脾气和你一样没大没小的!要不是你的那只倒霉猴子一直偷偷接济苍龙兽,你这个做主子的却什么也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翠眉仙子虽然不是因为苍龙兽而死,却也脱不了嫌疑。谁知道你私下你安的什么心!”浮厝冷笑,阿鱼都快气炸了,“你是怀疑我故意指使小灰去接济苍龙兽,那儿是山庄的禁地,涉入都格杀勿论,我要是知道小灰偷偷跑进去,早就将它送出山庄,再说了,苍龙兽本来就是仙子私自养在山庄里的怪物,我也是最近才听仙子提起,这么大的秘密,就连神阙大人都不知道,我又有什么资格知道后院蛰伏的是什么东西?浮厝,如果你再敢血口喷人,就别怪我翻脸无情的,我虽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将你轰出山庄的权利还是有的。”
    “你们好雅兴,我说怎么到处看不到你们的影子,原来在这儿聊天呢!你看看你们当着仙子的牌位,个个聊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真不知道仙子在天之灵看到了,会不会寒心。”鬼索手里抓着一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果子,一边意犹未尽的吃东西,一边意犹未尽的看着他们吵作一团,浮厝原本对他就没好印象,“又来一个阴阳怪气的。而且还是害死仙子的凶手。你也真够不要脸的,当着仙子的牌位,你也敢这么大言不惭。”
    “如果你想替她报仇,大可以放马过来。我要是敢躲一下,这辈子和下辈子都是你孙子。”鬼索以牙还牙,神阙内力爆发,一道无形的光波骤然从身边迅速弹开,将所有猝不及防的人全都弹出祠堂之外,鬼索站在最外面,再加上他有所准备,在光波没冲击到他之前,就已经跳到安全的地方。
    阿鱼向来小心,落地的时候只是打了个踉跄,很快便稳住了身形,最惨的就数浮厝了,巨大的力道好像伤及了他的内脏,身体又重重的摔在地上,里外都受到了重创,一口血突然从他嘴里喷涌出来,鬼索看了眼还没吃完却一不小心落到地上的果子,没好气的说:“芙玉山庄的人就是没礼貌。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人情味儿也没有,下雨之前还得响两声雷呢!”
    “你怎么还没走?芙玉山庄不欢迎你这种人留宿。”神阙面无表情的说,鬼索说:“我是哪种人,你以为你在山庄里长大就高我一等?我这种人就必须夹着尾巴做人?我看声名远播的神阙大人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狗眼看人低这个词永远不会跟你沾上半块钢板的关系。原来你根本就是这种人!”
    “你胡说什么,你再·······”浮厝脾气急躁,一个气急,又吐出一口血,阿鱼慌忙扶住他,用帕子替他擦掉嘴角的血,她的手还没碰到他,却被他冷冷的拒绝了,“你少在这儿虚情假意的,有时间关心我,还不如赶紧看看你的那只小畜牲醒了没有!好好教育教育它,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难道做个老老实实的猴子不好么?”
    “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阿鱼气的不理他,浮厝见她跑开了,冷笑说:“你拿一条专门给猴子擦身体的帕子给你擦嘴,浓浓的猴骚味儿,薰死人不偿命,你这顺水人情也太难为我了。”
    “如果你是来这儿看热闹的,那还真对不住了,山庄的笑话太大,只怕会撑着你的眼,你还是去找其他热闹的地方幸灾乐祸吧!如果你是来找茬的,我想以我的本事,即使敌不过你,也不会让你占到半分便宜。”神阙的逐客令已经下到了极限,这得看他不要脸的程度是否还有底线,鬼索的胳膊上缠着几圈骇人听闻的鬼索鞭,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想带走钟儿。”
    “她是芙玉山庄的人,哪能是你想带走就能带得走的?更何况她是灵人,如果你居心不良,想利用她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儿,那么芙玉山庄岂不要背上助纣为虐的骂名,翠眉仙子虽然不在了,但是保全山庄的名誉却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你想要府里的其他什么,我倒可以考虑一下。”神阙说,鬼索一脸坚定的说:“我就要钟儿。这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会让你们难为成为样?”
    “这哪是小小的要求,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如果我们不给,你还打算强取豪夺了么?”浮厝说,鬼索说:“我这个人有个坏习惯,那就是只要我看中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如果软的得不到,那就来硬的,如果软硬都不行,那我也只好用些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得到了。如果这样还是得不到,那只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得不到的,宁愿毁了她,也不会让你们好受。”
    “山庄和你无亲无故,翠眉仙子又因你而死,如果换作是你,将心比心,我真不知道你可以从哪方面大方起来。”神阙说,鬼索忽然意味深长的说:“翠眉仙子可没有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圣洁,她是不是因我而死,我想你心里多少有点数的,别的不说,就说后院藏着的那只怪物,它随时都会苏醒,不管它的最终结局是什么,都无法改变芙玉山庄会因此遭受灭顶之灾的下场,再说,如果不是她故意袒护次用,又三番两次挑衅我,我也不至于跟一个女人过不去。神阙大人,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你杀了人还有理了!天底下哪有你这样欺人太甚的,这话全都给你一个人说了,你还想让别人净吃哑巴亏不成,翠眉仙子再怎么说也是个得道成仙的人,你总不能让她白死吧,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要污损仙子的美名?!”有些事情,浮厝并不知道。
    神阙心里却一清二白,他所认识的翠眉仙子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骗子,不过,他不能昧着良心看待她,毕竟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她的教导和抚育,他也未必能有今天的气候。
    “如果钟儿愿意跟你走,那就是你和她之间的事儿,芙玉山庄绝不会多管闲事,倘若你想威逼利诱,不管钟儿对山庄有多重要,只要她一天呆在山庄,她就是山庄一天的人,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神阙也是通情达理的人,鬼索见他这么大方,自己先前的话倒让他难以为情起来,“无功不受禄,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如果钟儿愿意和我走,那我就帮你解决后院里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一切办的妥妥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信赖
    “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搞砸了,这万劫不复的不还是芙玉山庄,我怎么会傻到把整个山庄的命运都交到你的手上,我不在乎自己以的命数,但是我不能拿其他人的身家性命开玩笑。”神阙说,鬼索似乎对这样的质疑并不在意,毕竟用这样质疑的目光看待他的,也不止神阙一人,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凭我是鬼索,虽然我的名声不太好,不过,那得看对方是谁,值不值得我用心,就像你,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对你的名声和我自己的尊严负责,你大可放心,我是不会拿钟儿的性命开玩笑的。”鬼索用少有的认真表情说,浮厝隐约听出神阙的立场,不禁担忧的说:“神阙大人,你千万不要轻信那个鬼索的甜言蜜语,我一个人说他不好,有可能是我对他心存偏见,如果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这个人坏到了极致,况且这件事儿关系到山庄的生死存亡,万万大意不得,谁知道他千方百计想要钟儿的动机是什么。”
    “这芙玉山庄什么时候由你当家做主了!你给我退下吧!这件事儿,我自然会给他一个了断。”神阙选择相信他,毕竟眼下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禁区里的苍龙兽,现在既然有人出头,那他何乐而不为,反正出了什么差池,也少不了鬼索的便宜。
    “钟儿,我叫你来,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神阙将钟儿叫来,钟儿虽然是灵人,但是她却无法驾驭这些波涛汹涌的力量,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鬼索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你不是说想出去转转吗?这不刚好,我向神阙大人讨了你,天大地大,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反正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半根毫毛。”
    “你肯定是记错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样的话。”钟儿很怕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跟他走,鬼索脸上一阵苍白,“你明明说过,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当时就在湖边的亭子那儿,你说想去洛阳走一走,你还说那儿的豌豆黄特别好吃,你··········”
    “就算我说过又能怎么样,我生在芙玉山庄,自然一辈子都要呆在这儿的,即使是死了,也得死在这儿,因为这里就是我的家。”钟儿眼神畏怯的看了他一眼,鬼索急促的上前一步,钟儿条件反射的躲到神阙后面,半天没见他冲过来,这才伸出半张脸来,偷偷打量他,鬼索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高傲的神情大受打击,“算了算了,我说你就是一个不识好歹的黄毛丫头,多少人想跟着我游山玩水,我都不乐意看她们一眼,你倒好,把你当成仙女,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钟儿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你怎么还骂起人来了!这可不是君子所为。”神阙说,鬼索死猪不怕开水烫,“神阙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我从小就不是斯文人,说不出什么高雅的话,我只知道那个黄毛丫头辜负了我,害我那么失望,昨天晚上,我可是想了一晚上,该带她去哪儿玩,费了我那么多的心思,长那么大,我还没这么认真过,我骂她几句怎么了,我还想揍她呢!这天底下敢骗我的人可不多,为什么不多,要不被我杀了,要不还没生出来。”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钟儿的去留,全凭她自己的意愿,她愿意跟你走,这是她的事儿,咱们也皆大欢喜,如果不愿意,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毕竟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勉强不来的,如果你敢强来,我也不是吃素的。”神阙毫无余地的说,鬼索底气不足,却又不敢与神阙正面起冲突,讪讪的说:“我就随口说说而已,她不愿意跟我走,我还能拿了麻袋把她强行装起来打包?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当然了,你也能把我的话当成危言耸听,后院里的苍龙兽,有本事你就毁了它,没本事儿就任凭它出来,如果是前者,芙玉山庄日后兴许还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倘若是后者,别说是你了,就连整个山庄的人都得跟着遭殃。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这儿要死的人里可没几个我特别在意的人。顶多就难过一阵子,多看几座大山就好了。”
    “多谢鬼索关心,我自己会处理好这件事儿,那就不劳你费心了。”神阙的话已经传达出关门放狗的意思,钟儿有些感动,却又不敢看他一眼,她害怕自己的脚会背叛自己的责任,神阙亲自将鬼索送到门口,鬼索欲言又止,很不甘心,想瞪他却又没理由,只好用用心良苦的语气说:“我不会走远的,应该会在附近找一个方便观察山庄动向的地方,我看那个山头就不错,钟儿虽然年幼,但是我很佩服她的胆识,不愿苟活,只愿与山庄同进退,共生死,就冲这一点,我也要留下来给她收尸,至于你们,那就跟我就爱莫能助了,毕竟我的双手只能抱得住钟儿一个人。”
    “随便你。但是我还是感谢你对山庄的一片苦心。”神阙没有把话说的太绝情,鬼索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相信山庄一旦出现危机,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对于他,神阙是万万不会得罪他的。
    “神阙大人,他是好人吗?”钟儿一脸小心的问,生怕被他听出她摇摆不定的立场,神阙笑,“对于那些被他伤害的人来说,他是坏人,但是对于那些受他恩惠的人来说,他就是好人。其实评判一个人是好是坏,也不能从他过去做过的某些事来定论,钟儿,如果你不是山庄的灵人,没有守卫山庄的责任,你会跟他走吗?”
    “我不知道。”钟儿低头不语,神阙说:“没关系,我只要一句真心话,这样我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外面的传闻虽然把他塑造成一个猪狗不如的坏人,但是从我们遇见的那一刻起,他也从未对我做过一件过分的事儿。甚至还关心我,问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这些话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过,我只是做梦也没想过,第一个对我说这些话的人竟然会是他,一个不被世人所接纳的鬼索。”钟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大吃一惊,神阙隐约听出她对鬼索的意愿,“他说他就在附近,不远走远的,如果山庄出现意外,如果他救不了你,他只会为你一个人收尸。这样的人对你来说,于情于理,都足够算得上是好人了。这样的机会不是每天都会有的,撇开山庄的责任,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就算你为山庄拼上了性命,或许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如此,你不如在毁灭来临之前找到自己的幸福。仙子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不会怪罪你的。”
    “可是·······”钟儿惊愕,她没想到神阙会这么体贴她的心思,神阙拍了拍她的肩膀,“戏文里可以有可是但是如果,如果这次说不好,下次稍加修改就可以换来更多的喝彩,不过现实生活却不是这样的,没有那么多的可是但是如果,鬼索可以杀光全天下的人,但是我相信,你是他生命里唯一不忍心的那一个。因为你是他的劫。在你面前,他永远度不过去。”
    “你这是来送我的吗?”换色索见钟儿从门口走出来,嘴上说的那么慵懒,身体却非常利索的从树上跳下来,钟儿红着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腾腾的说:“你知道去洛阳的路吗?”
    “我就是洛阳人。”鬼索说,钟儿猛地抬头,“你先前不是说你是越国人吗?”
    “我还以为我说过的话,你一转头全都忘了呢!我虽然不是洛阳人,但是我蒙着眼睛也能走到洛阳去,只要你跟·········”鬼索终于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钟儿避开他的眼睛,“神阙大人说你是好人。”
    “如果他说我是坏人,难不成你就不跟我走了吗?你要明白,能对你好的人只会是我,又不是他,不过,神阙是我见过最深明大义的人。”鬼索对神阙不禁刮目相看,跟他比起来,他反而显得更小人了,如果没有神阙的允许,钟儿是不可能出得了山庄的大门的。
    “如果山庄有难,你会不会帮助神阙大人。”钟儿一脸期盼的问,鬼索说:“他能在这种光景下成全我,那我岂能无情无义,任由山庄覆灭,那我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钟儿,你尽管放心,你是山庄的人,既然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么守护山庄也就有我一份责任,这和山庄和神阙无关,只因为你,我舍不得你为山庄安危担心。”
    “浮厝,你还在我的气?”阿鱼来到浮厝的身边,浮厝漠不关心的看了她一眼,“我哪敢生你的气?我还指望你多多关照,让我在山庄里多享几天福。”
    “你说神阙大人是不是想利用钟儿巴结鬼索?”阿鱼给他倒了杯茶,浮厝说:“你这话从何说起,鬼索不是已经走了吗?钟儿什么时候又和他扯上关系的?”
    “你还不知道这事儿?这府上府下传的沸沸扬扬,不想知道都难,哪像你一生气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哪会知道府里的动静。”阿鱼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埋怨,浮厝说:“后院里的东西果真那么邪乎,没有鬼索相助就办不成事儿?”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那是翠眉仙子藏在那儿的异兽,据我所知,翠眉仙子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她修炼的秘笈好像都是利用神阙大人的灵力来维持的,这也难怪神阙大人无论怎么专研习武,灵力就是不见长进,也不给他任何出府的机会,原来都被翠眉仙子暗中偷偷吸走了,我怀疑翠眉仙子的身份另有隐情。这千头万绪的,只是不知道从何查起。”阿鱼说,浮厝不以为然,“你兴师动众查一个死人干什么?现在整个山庄都是你的了,神阙大人又那么器重你,还指望你帮他将山庄继续发扬光大,你只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至于翠眉仙子的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安分一些,惊奇心太大,会给你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看你把我数落的,好像我是你的丫头似的。”阿鱼说,浮厝撇了撇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神阙大人已经说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掌管芙玉山庄的大当家,就连你的猴子,我也得另眼相看,得罪了你的猴子就是得罪了你,对了,说起你的猴子,它现在差不多应该醒了吧?”
    “它没在屋里,你该不会把它藏起来了吧?小灰虽然调皮,但是它没有人的灵性,再过分的事儿,它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阿鱼一脸紧张的说,浮厝头也不抬的说:“你把它藏起来故意让你找,我有那么无聊吗?那只猴子太讨厌了,没了就没了,兴许是醒了之后躲到大山里找它的兄弟姐妹去了。”
    “不可能,小灰绝不会走出山庄半步。”阿鱼无比确信的说,浮厝也没把她的坚定当回事儿,笑着说:“难道你在它身上上下了什么法术,只要它逃离山庄半步就会暴毙而亡?”
    “你别问那么多,小灰真的不能乱跑,万一跑没了,这会关系到······”阿鱼的神情突然出现波澜,仿佛小灰失踪了,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浮厝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劲,故意不动声色的说:“难道一只猴子还能关系到山庄的存亡?阿鱼,我可一直没有把你当外人,但是我发现你好像对我隐藏了很多秘密,比如说那只猴子,你到底从哪儿弄来的?它又是如何接近得了后院里的苍龙兽,有些巧合是在所难免的,如果很多巧合凑在一起,那么这些巧合背后肯定暗藏玄机。”
    “有些事情你不会懂的。”阿鱼心虚,声音也弱了许多,浮厝心惊肉跳,她果然有事儿瞒着他,“你不说,我肯定什么都不懂,倘若你说了,如果我还不懂,至少还能帮你拿个主意。”
    “真的没什么,好了浮厝,你好好休息吧,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现在我得去找找小灰,万一它再伤着人,它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阿鱼的背影很匆忙,看上去更像是落荒而逃,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要暴露出来。
    “小灰,我就知道你躲在这儿偷吃东西!你最近都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发脾气?浮厝是个好人,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袖手旁观不待见你的!”阿鱼终于在厨房里找到了猴子小灰,她轻轻将小灰抱了起来,仔细端详它,小灰忽然变得烦躁,挣扎着要离开阿鱼的怀抱,阿鱼用力的抱紧它,连语气也多了几分凌厉,“你再调皮,就别怪我送你去那儿的!”
    小灰仿佛听懂了似的,服服帖帖的任由她抱着,黑溜溜的眼睛满是恐惧,阿鱼轻轻的拍着它毛茸茸的后背,“这样才乖嘛。我知道你肚子饿了,你先在这儿呆着别动,我去后山采点绿笋,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绿笋糕。”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小灰
    “小灰,你还记得我吧!这几天你把我的房间弄的臭烘烘的,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别怕,我受伤了,没有多余的力气揍你。如果你敢跑,或是跑到你主子那儿告状,我就拔光你的毛!”浮厝见阿鱼走远了,这才大摇大摆的从外面走进来。
    猴子小灰按理说应该很怕他才是,此时此刻却像看到亲人似的,翘起了长尾巴,一路蹦蹦跳跳的向他跑来,甚至还扑到了他的怀里,尾巴紧紧的缠在他的胳膊上,这样的热情几乎让浮厝措手不及。
    “你这猴子真让人想不通,前几天还和我作对,在我房间里到处拉大便,现在又对我这么亲热,难不成你洗心革面,终于发现真正对你好的人其实是我?”浮厝一脸得意的说,小灰将头贴在他的肩膀上,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是得了不治之症,浮厝讨厌它身上的猴骚味儿,试图想要将它从身上弄出去,可是小灰像是狗皮膏药似的,不管他怎么推,它就是死死的粘在他怀里。
    “小灰!你在哪儿!”外面传来阿鱼的声音,小灰无神的眼睛忽然变得惊恐万状,仿佛外面的那个人会置它于死地,浮厝也不想让阿鱼发现自己的行踪,所以他屏气凝神,抱着小灰躲进灶台后面。
    “该死的猴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让我抓住它,非披了它的皮不可!真是可惜了这么多绿笋!”阿鱼随手扔掉手上的绿笋,以为小灰又跑出去了,也没当一回事儿,转头就走,浮厝虽然没有看到阿鱼的表情,但是刚才那么恶毒的话,却让他难以置信,向来温柔善良的阿鱼,好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从未见过,相信谁也没有见过的另一个阿鱼。
    “小灰,你老实告诉我,那只神龙锁你是从哪儿偷来的?”浮厝将小灰抱到自己的房间,小灰坐在椅子上,一会儿拿杯子喝水,一会儿东张西望,漫无目的的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浮厝亲自给它倒了一杯水,递到它的面前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告诉你的主子,就说你又在我的房间里折腾,你先前也是听到的,她要是再抓到你,一定会披掉你的皮。小灰,你想被披皮吗?那是一种比死亡更残忍的酷刑。”
    小灰眼睛里的颤栗很快蔓延到身上,连高高翘起的尾巴也无力的耷拉下来,浮厝知道它不是普通的猴子,它虽然没有自己的主见,但是有些事儿,肯定是受到别人的指使才会做出来的。
    “小灰,你喜欢山庄吗?”浮厝换了另一种方法和它套近乎,小灰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摇了摇头,灵巧的指头在皮毛里穿梭,不知是捉住了虱子还是其他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几下,浮厝被它恶心的几乎说不出话,最后还是耐心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呆在这儿?山庄的外面就是深山老林,那么大的地方,你随便找个山洞躲起来,阿鱼就是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找着你,小灰,你不想呆在这儿却又不得不呆在这儿,是不是被谁动了手脚,一旦出了山庄就会死?”
    小灰还在聚精会神的捉虱子,浮厝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根香蕉,在它眼前晃了晃,小灰的眼睛立刻被香蕉锁的死死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口水晶莹剔透的从牙缝里溢出来,挂在嘴巴上摇摇欲坠。
    浮厝故弄玄虚的说:“只要你告诉我那只神龙锁哪儿来的,我就把香蕉给你听,要不然,你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香蕉了,因为我会代替你的主子,把你的皮像扒香蕉那样给扒了。”
    小灰只吃到半根香蕉,意犹未尽,它伸长了双手,嘴巴周围的毛发被口水浸透,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层,浮厝趁热打铁,继续问:“我还有很多香蕉,只要你告诉我那只神龙锁到底是你打哪儿偷来的,我就让你之后的每一天都在吃香蕉的快乐中度过。”
    小灰手舞足蹈,围着浮厝吱吱打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香蕉,口水飞流直下,浮厝将剩下的半根香蕉递寒到它嘴里,诱哄它说:“吃吧吃吧!喜欢吃香蕉的猴子最聪明。小灰可是我见过的猴子里最最伶俐的一个!听话又懂事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都想把你抱回家当儿子养。”
    浮厝见小灰吃东西的样子像是八辈子没吃过似的,狼吞虎咽,牙齿“咔咔”作响,心里又是一阵恶心,翻江倒海,来势汹汹,虚情假意的话千万不要应验,他可不想自己未来的儿子像这只臭猴子这样下作,偷鸡摸狗不说,还长的这么卑鄙。
    “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要不这样,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在什么地方拿到的神龙锁,你在前面带路,我去看看那儿还有没有其他宝贝。白拿不白拿,你不拿,别人迟早也会拿走的,你是我干儿子嘛,当然有财一起发喽!”浮厝违心的说,小灰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向他伸长了手,拉着他一起出了门。

    “这儿是哪儿,我还真不知道山庄还有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小灰,你确定神龙锁就是在这儿偷的吗?”这儿并不是山庄禁地,而是离翠眉仙子最近的一个小院儿,小灰的眼睛在黑夜里闪出亮玉的光泽,它手脚并用,眨眼间便跳上院墙旁边的大树上,随后又稳稳的落在院墙上,一手挠着屁股一手指向院子里面,示意他跳进来。

    “我又不是贼,干吗有门不进非要跳墙。我什么身份,能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情吗?你这只臭猴子,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浮厝在院墙周边转悠了半天也没看见大门在哪儿,小灰见他灰头土脸回来了,一蹬腿便跳了下去,或许是因为他太小,身体轻飘飘的,落地时点动静也没有。
    “狗急跳墙那就狗急跳墙吧!反正人生在世,总要这么狼狈一回。”他见四下无人,又趁着天黑,脚尖一点,身体随着轻功迅速上腾,他没有落在墙头上,傲然而自信的越过围墙,直接飞到院子里面去。

    哪想贴近墙根的地方全是沼泽,他先前还在纳闷儿,这附近怎么总是有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儿,原来这儿有条那么深的臭水沟,连苍蝇都给熏死了,还好他眼疾手快,在间不容发之际跳到安全地方,但是他的脚尖还是没能幸免,厚厚的沾了一层泥垢,臭的让他无法呼吸,就连小灰也是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向他。

    “你这臭猴子,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险些掉进去!还好这儿黑灯瞎火的,没有人看到,还不被人笑掉大牙,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山庄混下去,今天要不是看在你回头是岸的份上,我早就拔光你脑袋上的毛,让你和别的猴子与众不同。”浮厝将脚尖在草地上蹭了蹭,污泥是蹭掉了,可是那么浓烈的臭味儿似乎经久不散,臭的他连小灰身上的猴骚味儿都闻不到。

    “你确定是这儿吗?”浮厝从来没有来过这儿,小灰仰起脸,一脸茫然,好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浮厝大惊失色,“敢情你这臭猴子故意带我来这儿遛弯儿的?信不信我揍你!”
    “是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前面破旧的房子里传了出来,小灰挥舞着拳头,一路吱吱的跑了过去,浮厝以为自己幻听了,那么苍老的声音仿佛被时间搁浅,只剩下淡淡的一层空洞,毫无生命气息。

    “我是浮厝,谁问阁下尊姓大名!”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一股强烈的湿气夹杂着霉腥味儿源源不断的从门缝里涌了出来,好像这儿已经落败了很久很久,呛得他连打了几个喷嚏,外面的月光虽然算不上皎洁,却也能照出影子,但是这儿邪乎的是,无论门缝开的多大,屋里就是照不进半丝光亮。

    “你就是浮厝,小灰告诉过我,说你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吊儿郎当的,还经常欺负它。”那个苍老而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苍茫,丝丝缕缕的散开,好像是从身边传来,又像来自遥远的地方,传到耳边早已被风吹散了。
    “它血口喷人,分明是在说它自己,我要是它所说的那样,哪会受到神阙大人的赏识。”他还是明白打狗看主人的威慑力,所以在言明身份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后台搬出来,那飘渺的声音再说次:“神阙这孩子天赋异禀,骨骼清奇,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只可惜他多灾多难,命运多舛,芙玉山庄造就了他,却也成为他命里最大的羁绊,他日后是否能度过这个坎,那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神阙大人得罪过你吗?你干嘛平白无故诅咒他?芙玉山庄天杰地杰,家大业大,就凭这个,他再不济也是山庄的大当家,又怎么会成为他的羁绊呢!我看你分明就是心心怀叵测,嫉妒他!要不然怎么鬼鬼祟祟的躲在暗中,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浮厝见有人恶意抨击神阙大人,自然反唇相讥,这时一直隐没在暗中的小灰忽然眼睛发亮,惨白的光泽飘飘忽忽的,像是游荡在墓地里的两团鬼火。
    紧接着,屋子角落里开始出现火团,明明灭灭,彼此起伏,吓得浮厝后背惊出一身冷汗,阵阵阴风从门缝里刮进来,浸透的衣服被风一吹,更加凉的刺骨,浮厝也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这儿的恐怖,犹如阴曹地府。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芙玉山庄自古以来都是仙家圣地,怎么会有你这种怪物存在!有本事的你就站出来和我面对面说话,别装神弄鬼,故意藏着掖着,你以为这会吓到我吗?如果我那么容易被吓到,我就不会一个人来这儿查个究竟的。”浮厝嘴上说的很大胆,但是他的两条脚却很不争气的颤抖起来,他不自觉的往门口靠近,一旦有意外发生,他就可以第一时间从这儿逃出去。

    屋子里的灯忽然从闪烁不清,突然变成烈日当空,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眼睛险些失明,他赶紧用手捂在眼睛上,好一会儿才适应如此强烈的光线。
    破旧的房子,竟然别有洞天。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气无力的贴在石头缝隙里,她艰难的抬起头,核桃一般深邃的皱纹遍布面容的每一寸地方,又黑又瘦的样子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她的半边身子几乎都被镶嵌在石头缝隙里,想出来出不来,想进去又进不去,就这样活生生的被卡在中间。
    在石头上方长有一棵郁郁葱葱的果树,地上布满果核,每次有果子落下来,她都能准确无误的用嘴接住,浮厝注意到,她肩膀处的皮肉仿佛都和石头融为一体,应该被困在这儿有些年头了,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凭着一棵果树幸存下来的。

    “我明白了,怪不得小灰吃东西的时候总会吃一半留一半,原来它把剩下的一半全都送到你这儿了对吧?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浮厝恍然大悟,他想去找小灰,哪想这儿山石的裂缝里坐满了猴子,每一只都和小灰一模一样,根本就分不清哪一只才是真正的小灰。
    “小灰虽然是只猴子,但是它比人更有情有义。这一百年来,如
    果没有它拿东西给我吃,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老人的嘴唇每动一下,满脸的皱纹都会跟着颤动,浮厝睁大眼睛,“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这是天方夜谭吗?小灰怎么可能活了一百年,我看它能活个十年八年就很了不得了,这牛吹的可真吓死人,况且你又怎么可能在这儿被困了一百年,这话说出去,别人会以为我失心疯发作的。”

    “信不信由你,不过,既然你已经见过我了,就没理由······”老人的话还没说完,浮厝就迫不及待的开门走人了,哪想他的手还没碰到门,一股强劲的力量忽然从后面袭来,将他的身体抬起来,他一点劲儿也使不出,越挣扎,那股力量就会越强劲,他惊恐万状的说:“你该不会让我留在这儿再陪你一百年?要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咬舌自尽。”

    “这一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见到我面容的人。”老人的面容比她的白发更恐怖,一阵风吹过,白发飘舞,隐约露出来的脸皮肉干枯,狰狞而凶猛,仿佛已经死了上千年,浮厝惊颤,“所以你就要杀人灭口,你被困在这儿没指望了,我还没活够呢!不想英年早逝,因为我还没娶媳妇儿呢!更不想死在这种鸟不拉屎,与世隔绝的地方,尸体臭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我不是人吗?”老人强调她目前还活着,浮厝头重脚轻,恨不得变成一只蚊子飞出去,“人有人的活法,鬼有鬼的活法,不人不鬼那才可怕,我来这儿只想知道小灰到底在哪儿偷来的神龙锁,至于其他的,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第二百六十四章 第二个神龙锁

    “是吗?但是我看你长了一脸贪财相,你看那个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拿下来?想要的话就送给你,反正我这儿多的是,留着也没用,只能当烛火使。真是糟蹋了那么好的宝石。”老人用下巴向对面的石墙努了努,示意他去看一下。
    浮厝在看到那么质地纯正的蓝宝石时,被吓到涣散的眼神立刻聚光,再强烈一点就要眉飞色舞,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那儿,眼睛几乎要贴在蓝宝石上,气息因过度兴奋而变得凌乱。

    他吸了吸已经流出嘴角的口水,转过头,一脸亲切的看向老人说:“刚才我是跟您玩笑的,毕竟您一个人在这儿困了那么多年,除了石头就是猴子,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那些猴子再勤快也不会说人话,我这不是怕您无聊,故意找点话题让您乐一下的嘛。”
    “你这小鬼头很机灵!我可以将这些宝石全都送给你,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老人说,浮厝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闪闪发亮的宝石,只要随便拿几颗,不敢说价值连城,但是买下一个芙玉山庄还是绰绰有余的。
    “您是想让我帮您从石缝里弄出来吗?”浮厝问,他目不暇接的看着到处都是的宝石,别说是帮她弄出来了,就是叫她一声亲娘,他也心甘情愿,哪想老人却说:“帮我杀一个人。”
    “杀人?您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老想着打打杀杀的事儿?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帮您从这儿弄出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奶奶,我会用我毕生的精力来孝敬您的。”浮厝说,老人说:“我一旦离开这儿就会死。你唯一能帮我的就是照我所吩咐的去做。”
    “这不太好吧!”浮厝犹豫了,老人说:“无功不受禄,如果你不帮我,那就别想拿走这儿任何一颗宝石。”
    “可是万一那个人和我无冤无仇,我总不能因为这些宝石而草菅人命。况且这事儿要是传到神阙大人耳朵你,他会将我永远驱逐出去的。”浮厝只能拿神阙当借口,老人说:“你帮我就是帮他。”
    “他是你什么人?”浮厝问,老人没有直接回答,“你现在不要问那么多,等你帮我把那个人杀了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杀人不是杀鸡,一刀下去就完事儿了,我是人,不能随随便便做灭绝人性的事儿!我被人骂不要紧,万一神阙大人的名声也因此受到牵累,那我该如何向他交待,难道东窗事发之后,你想让我把责任全都推卸到你的头上么?如果神阙大人知道我是为财杀人,他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浮厝将宝石又重新放了回去,老人说:“翠眉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真够消息灵通的?应该是小灰告诉你的吧?”浮厝不知不觉的被她转移了注意力,老人脸上掠过一丝鄙夷,“她早该死了。”
    “你干嘛对一个死去的人这么恶毒,难道你们之间有深仇大恨?可是你们之间的仇怨,干吗让我代劳,更何况翠眉仙子早已仙逝,再大的仇怨也该烟消云散了。”浮厝希望她能释怀,老人却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翠眉仙子既然是修道成仙的仙人,又如何在山庄里修炼魔功,甚至以仙家圣地为幌子,私藏枪龙兽,欺上瞒下,利用极地之颠催化龙心丹。”
    “什么极地之颠,什么龙心丹,我怎么都听不懂?翠眉仙子一直潜心修炼,又怎么会和魔道扯上关系,一定是你心存偏见,故意抹黑她的。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血口喷人?”浮厝哪会相信她的话,老人面无表情的说:“要不是她,我也不会生不如死的被困在这儿一百年,你说她无辜,那我就不无辜了吗?她以为把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没有人会发现她的真面目,还好老天有眼,让我在这儿苟且偷生,最终依靠果树和猴子的给养活了下来。只可惜她死在了我的前面,要不然我一定会将她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造化弄人,还真便宜了那个老妖怪。”
    “她既然是假冒的翠眉仙子,那么真的仙子又在哪儿?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站出来揭露她?”浮厝真怕她说她就是真正的翠眉仙子,老人仿佛想起了伤心事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哀恸,“当年若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仙子,仙子也不至于被那个老妖怪钻了空子,她把我们主仆俩关在这儿,因为仙子中了巫蛊散,没多便香消玉殒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白白挨了那么多年,仙子临终前特意嘱咐我,让我一定要活下去,千万不能让老妖怪奸计得逞。更不能让龙心丹重现人间。”
    “你说的这些陈年旧事,我一件也听不懂,不过小灰的主人是阿鱼,那么阿鱼又和你是什么关系?”浮厝有些弄不清这些纷杂的关系,老人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想了想才说:“阿鱼?她应该是老妖怪身边最受器重的小妖怪吧?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老妖怪死了,她应该不会放手老妖怪留下的龙心丹。,继续用极地之颠催化它。臭小子,只要你帮我杀了她,我这儿的宝贝,你看中哪样拿哪样,想拿多少拿多少,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
    “你让我去杀阿鱼?她·······别说我认识她了,就算不认识,我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把她给杀了,不行不行!你这遍地的宝贝还是你自个儿留着看吧!我一样都不稀罕。”浮厝一听老人要他去杀阿鱼,脑袋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老人语气立刻阴冷下来,“你就不怕我以防万一,真杀了你灭口?”
    “那你就动手吧!反正能和这么多宝贝死在一起,人生也难得遇到几回,我也就认命了。”浮厝宁死不屈的说,老人仿佛知道硬来肯定没结果,也没说什么,只是莫名其妙的冲他笑两声,“迟早有一天,你还会回来找我的。只是到时候你再来求我,我可没那么好说话,还白白送你家财万贯。”
    紧闭着的门突然打开,浮厝被人追杀似的从里面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他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墙头爬了出去,又弄了满身臭味儿,他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小灰早已坐在桌子上吃完一块绿豆糕了。
    “这是什么,怎么又有一个神龙锁,你哪来那么多的神龙锁?”浮厝见小灰向他抛来一件东西,他伸手一接,竟然和先前那个神龙锁一模一样,这神龙锁举世无双,即使它是从老人那儿弄来的,可是她那儿怎么会有两个神龙锁,难道这其中有一个是赝品,或者这两个都是假的。
    “浮厝,你在吗?”外面传来阿鱼的声音,浮厝做贼心虚似的将神龙锁塞到枕头底下,理了理脸上的表情,笑着说:“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就说小灰肯定在你这儿,浮厝,你吃过饭了吗?”阿鱼看了眼站在床上,忽然掀开枕头的小灰,浮厝转过头去,小灰却还像之前那样老老实实的坐在桌上,阿鱼表情起了变化,“我之前来找过你一次,你却不在房间里,我想知道你去哪儿了。”
    “我去哪儿还要向你汇报,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难道我去上个茅房,也要提前向你请示一下?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芙玉山庄的大当家?”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受了老人的影响,浮厝的语气里似乎多了几分对她的堤防和反感,阿鱼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明明知道那么多事儿,却在我面前装的跟什么似的,好像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还多。”浮厝已经知道山庄的主人以假乱真,现在她也在暗中接手骗子的衣钵,将他以及神阙大人乃至所有人都当作傻子,还好今天小灰带他去见了老人,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她蒙蔽多久。
    “我好心好意来关心你,你浪费我的心意不说,还故意诋毁我,即使我不是山庄的主人,山庄里的很多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先撇开你为什么莫名其妙质问我,就说我知道的事儿,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但凡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阿鱼满心疑惑,却又不知他到底听说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难道他去了那个地方?那个老太婆应该跟他说了什么,才会让他变的这么奇怪,甚至还和他建立起了敌对情绪。
    “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浮厝又莫名的心虚,阿鱼说:“小灰是不是带你去见她了?”
    “什么?”浮厝一惊,阿鱼说:“她一定告诉你,山庄的主人是老妖怪。她还利用地极之颠催化龙心丹?她一定还用花言巧语诱哄你,拿满地的宝石让你来杀我?”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去见过她了?”浮厝百思不解,阿鱼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被关在那儿,是因为她罪有应得,当年若不是她,仙子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在山庄里偷偷修········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你到底是谁?”浮厝忽然觉得她很陌生,阿鱼叹了一口气,“你都不相信我了,我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那还不如让时间证明一切。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反正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说山庄会成为神阙大的羁绊,这是什么意思?”浮厝已经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了,阿鱼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故意岔开话题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带小灰回去休息。防止它又将你的房间弄的臭烘烘的。”
    浮厝看了眼活蹦乱跳的小灰,或许这只小灰未必就是中午在厨房偷吃的小灰,它坐在阿鱼的肩头上,一会儿挠大腿,一会儿摸摸脑门儿,等她走了之后,浮厝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倒了一盆热水,将脚彻彻底底的洗了几遍,直到没有臭味儿才罢休。
    不知道今天是受惊过度,还是意外的事情太多,他一时间消化不了,一直睡一阵醒一阵,恍恍惚惚的,身体困的要命,意识却很清醒,连外面被风吹动的树叶声音,他都能真真切切的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到窗子好像被人掀开,随后有人蹑手蹑脚的跳进来。脚步虽然轻微,但是他却能清晰感觉到有人慢慢靠近他。浮厝不动声色的往里面侧了身,那人站在他床边便停止所有动静,很快,他隐约感觉到有人碰了下他的枕头,浮厝猛然想起,今天他将小灰摔给他的神龙锁塞到了枕头底下,看来这人是专门冲着神龙锁来的。
    空气里逐渐弥散出一股熟悉而淡雅的气息,当他有所察觉的时候,心忽然莫名的痛了一下,她为什么这么做?如果她开口向他要,他一定二话不说,双手捧给她的。
    阿鱼。
    浮厝屏住呼吸,直到脚步从窗口跳出去,这才翻过身,他伸手一摸,神龙锁果然被拿走了,他迅速穿好衣服,随即追了出去,他悄无声息的跟在黑衣人后面,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碰了一下,他以为是刺客,再加上条件反射太快,立刻作出回击,身后的那人身姿敏捷的躲了过去,浮厝扑了个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肚子忽然被那人牢牢的掐住。
    “看来你的武艺又退步了,这么简单的招式都接不住,以后你可得勤加练习,保不准会成为你的救命稻草。”说话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神阙,浮厝大吃一惊,“神阙大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追踪那个黑衣人!她好像去你屋里拿了什么东西。”神阙说,浮厝说:“那您怎么不去阻止,万一我被她杀了怎么办!”
    “如果你连这种不入流的毛贼都打不过,活着也只能败坏芙玉山庄的名声,那还不如早点投胎转世,不过我看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应该就是府里的人,你那么快就追出来,应该猜到她的身份了。”神阙说,浮厝说:“我做梦也没想过会是她。”
    两人不再多话,迅速追了上去,最后,他们在禁地的入口停了下来。两人用眼神简略交流了一下,浮莫最先下去,神阙殿后。
    “神阙大人,你来过儿吗?我就是脑洞大开,也绝对想不到山庄的禁地竟然········”这儿和那个没门的院子一样,光凭外表,绝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走去之后却又是另一副模样,神阙说:“这儿是仙子立下的规矩,谁敢涉入这儿,一律杀无赦。”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决战
    “以前仙子在的时候,你不敢来,现在仙子不在了,您·········其实越是这种地方却诡异,如果不是一路追着阿鱼过来,我就是走投无路了也绝不会来这儿的。”浮厝适时将之前不该说的话稍微加工了一下,神阙说:“我倒想看看这儿还藏了什么鬼!”
    果不其然,这举世无双的神龙锁其实是一对,阿鱼将这一对神龙锁终于在这儿给凑齐了。
    这一路向下的小道一直蔓延到一个巨大的山腹之中,巨大的湿气不时随风疏散出去,浮厝捂着鼻子,刺激的味道让他鼻子痒痒,连打十个喷嚏才好受,神阙示意他小心点,不要在关键时刻捅篓子。
    “神阙大人,那······那个莫不是就······就什么苍龙兽?它怎么会被锁在这儿?还有,悬浮在它上空的又是什么东西?好像有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在制约它?”浮厝惊奇,神阙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那应该就是天界遗失的极地之颠,没想到它就藏在山庄里,这可是天界费尽心机想要寻找的宝物,她怎么会明知故犯,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这儿?”
    “不是自己的地方,她当然不会珍惜了。”浮厝无意中说漏了嘴,神阙立刻听出意味儿,他以为翠眉仙子的真实身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阴差阳错才知道的,等我们出去了,我再带你去见一个老人,就是一个没门的小院儿,真正的翠眉仙子就是在那儿被害死的,而那个老人也在那个地方苦苦煎熬了一百年。我能找到那个地方,还是猴子小灰的功劳,如果没有小灰,老人也不可能支撑到现在。对了神阙大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浮厝索性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神阙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缓解过来,“这件事儿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眼下我们先看看阿鱼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黑衣人拿掉脸上的黑布,果然是阿鱼。
    她将两块神龙锁放在地上,随后运用内力将神龙锁托起来,或许是神龙锁的力量受到了极地之颠的牵引,两块神龙锁立刻一左一右的悬浮在极地之颠的两侧,随后竟然“咔”的一声合到了一起,仿佛原本就是一体,只是被拆开来了而已。
    原本颜色黯淡的极地之颠忽然流光溢彩,显现出异常亮丽的颜色,几乎将整个山腹照亮,阿鱼忽然跪在水边,被困在水中间的苍龙兽在极地之颠的刺激下骤然觉醒,它忽然从水里站了起来,仰天咆哮,一时间山石滚落,簌簌的砸向水里,平静的湖水顿时起了波澜。
    几米深的水,只浅浅的漫过它的膝盖,它的四肢都被铁索拴着,每一次挣扎,诺大的空间里都会传来铁链相撞,震耳欲聋的“铮铮”声。
    阿鱼。
    浮厝屏住呼吸,直到脚步从窗口跳出去,这才翻过身,他伸手一摸,神龙锁果然被拿走了,他迅速穿好衣服,随即追了出去,他悄无声息的跟在黑衣人后面,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碰了一下,他以为是刺客,再加上条件反射太快,立刻作出回击,身后的那人身姿敏捷的躲了过去,浮厝扑了个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肚子忽然被那人牢牢的掐住。

    “看来你的武艺又退步了,这么简单的招式都接不住,以后你可得勤加练习,保不准会成为你的救命稻草。”说话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神阙,浮厝大吃一惊,“神阙大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追踪那个黑衣人!她好像去你屋里拿了什么东西。”神阙说,浮厝说:“那您怎么不去阻止,万一我被她杀了怎么办!”

    “如果你连这种不入流的毛贼都打不过,活着也只能败坏芙玉山庄的名声,那还不如早点投胎转世,不过我看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应该就是府里的人,你那么快就追出来,应该猜到她的身份了。”神阙说,浮厝说:“我做梦也没想过会是她。”
    两人不再多话,迅速追了上去,最后,他们在禁地的入口停了下来。两人用眼神简略交流了一下,浮莫最先下去,神阙殿后。

    “神阙大人,你来过儿吗?我就是脑洞大开,也绝对想不到山庄的禁地竟然········”这儿和那个没门的院子一样,光凭外表,绝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走去之后却又是另一副模样,神阙说:“这儿是仙子立下的规矩,谁敢涉入这儿,一律杀无赦。”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决战
    “以前仙子在的时候,你不敢来,现在仙子不在了,您·········其实越是这种地方却诡异,如果不是一路追着阿鱼过来,我就是走投无路了也绝不会来这儿的。”浮厝适时将之前不该说的话稍微加工了一下,神阙说:“我倒想看看这儿还藏了什么鬼!”

    果不其然,这举世无双的神龙锁其实是一对,阿鱼将这一对神龙锁终于在这儿给凑齐了。

    这一路向下的小道一直蔓延到一个巨大的山腹之中,巨大的湿气不时随风疏散出去,浮厝捂着鼻子,刺激的味道让他鼻子痒痒,连打十个喷嚏才好受,神阙示意他小心点,不要在关键时刻捅篓子。

    “神阙大人,那······那个莫不是就······就什么苍龙兽?它怎么会被锁在这儿?还有,悬浮在它上空的又是什么东西?好像有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在制约它?”浮厝惊奇,神阙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那应该就是天界遗失的极地之颠,没想到它就藏在山庄里,这可是天界费尽心机想要寻找的宝物,她怎么会明知故犯,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这儿?”

    “不是自己的地方,她当然不会珍惜了。”浮厝无意中说漏了嘴,神阙立刻听出意味儿,他以为翠眉仙子的真实身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阴差阳错才知道的,等我们出去了,我再带你去见一个老人,就是一个没门的小院儿,真正的翠眉仙子就是在那儿被害死的,而那个老人也在那个地方苦苦煎熬了一百年。我能找到那个地方,还是猴子小灰的功劳,如果没有小灰,老人也不可能支撑到现在。对了神阙大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浮厝索性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神阙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缓解过来,“这件事儿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眼下我们先看看阿鱼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黑衣人拿掉脸上的黑布,果然是阿鱼。
    她将两块神龙锁放在地上,随后运用内力将神龙锁托起来,或许是神龙锁的力量受到了极地之颠的牵引,两块神龙锁立刻一左一右的悬浮在极地之颠的两侧,随后竟然“咔”的一声合到了一起,仿佛原本就是一体,只是被拆开来了而已。

    原本颜色黯淡的极地之颠忽然流光溢彩,显现出异常亮丽的颜色,几乎将整个山腹照亮,阿鱼忽然跪在水边,被困在水中间的苍龙兽在极地之颠的刺激下骤然觉醒,它忽然从水里站了起来,仰天咆哮,一时间山石滚落,簌簌的砸向水里,平静的湖水顿时起了波澜。

    几米深的水,只浅浅的漫过它的膝盖,它的四肢都被铁索拴着,每一次挣扎,诺大的空间里都会传来铁链相撞,震耳欲聋的“铮铮”声。
    浮厝和神阙紧紧捂住耳朵,即使是这样,浮厝的耳朵还是被震出血来,疼的他满地打滚,正在做法的阿鱼似乎听到了动静,她停了下来,当务之急,她得尽快完成仙子交待她的事情。
    她没想多少,继续先前的动作,她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神阙一眼便认出那是翠眉仙子的元神,她果然是个骗子,仙人的元神乃是上等元气,晶莹剔透,散发祥瑞之光,而她的元神却混沌黯淡,元气并不纯真,哪能算得上是仙子,只能是鱼目混珠的冒牌货。
    “现在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出手阻止她?这样下去,水里的怪物肯定会挣脱锁链,它要是跑到外面,山庄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等巨响平息后,浮厝耳朵里的剧痛才有所缓和,神阙看到阿鱼的身体随着地极之颠的吸附,缓缓的往上飘浮,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原本红润的嘴唇却变成深紫色。
    她越接近上方,身体承受的剧痛和压力就越大,仿佛有股强力的气流灌入她的四肢百骸,如果无法与她的内力兼容,那股力量就会越发膨胀,直到将她的身体撑破。
    “神阙大人,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下,苍龙兽就会真的跑出去吃人了!山庄不复存在,我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浮厝急躁的说,神阙却异常冷静,“如果现在就阻止她,不但控制不了苍龙兽不说,还会让阿鱼走火入魔,再等一等,只要时机一到,我会想办法用封印保护阿鱼的,否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计的事儿。”
    浮厝见阿鱼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海藻,在光晕里兀自转动着,神阙见时机已到,他的结界还没有将阿鱼从光晕里分离出来,一道迅疾而尖锐的气力忽然从后面猝不及防的传来,阿鱼受到剧烈击撞,身体从高空猛地摔了下来,刚好落在裸露在湖边的石头上。
    猩红的血顿时从她后脑勺的伤口里喷涌出来,鲜红的液体迅速向四周蔓延,苍龙兽或许是因为血气的刺激,它一边咆哮,一边用粗壮的胳膊拍打水面,一时间水花四溅,水声和咆哮跌宕起伏,几乎要将整个山腹填满。
    “阿鱼!”浮厝大惊失色,他不顾危险,手忙脚乱的将飘浮在水面上的阿鱼抱了上来,神阙见后面的人来者不善,本想还击,哪想他还是晚了一步,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剑气将他死死的控制住,浮厝见神阙的脖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身体也随之往上飘移,脸色因窒息而涨红。
    “原来芙玉山庄的人也不过如此。算是我高估了你们!”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逐渐显露在他们的视线里,浮厝看着她有些眼熟,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美若天仙的人,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尊与她相似的塑像,她端坐在蒲团上,目光从容而慈祥的看向芸芸众生。
    “你是芙雪仙子?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浮厝终于记起她,以及与她相关的传闻,那人的确就是芙雪仙子,只可惜她根本就不是世人心中所铭记的那个人,她看向浮厝,又看向奄奄一息的阿鱼,冰冷的笑容绝美而残忍,“你那么在乎她,是你的心上人么?”
    “她是我的谁关你什么事儿!我劝你还是·······还是离······苍龙兽可不会看你长的漂亮就不吃你。”浮厝见她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诱惑和惊艳,不禁红了脸,连话也说不清楚,阿鱼后脑的血越涌越多,几乎将大片的水面染成红色,芙雪仙子哪会将他这种无名小卒放在眼里,她抬头看了眼受她内力束缚的神阙,冷笑说:“果然是个儒雅翩翩的男子,也怪不得她会被你迷的晕头转向。男人嘛,长的那么漂亮又有什么用,见一个爱一个,吃着碗里还惦记锅里的,没一个好东西。”
    “像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别说是长的漂亮的男人了,就是丑八怪也不愿意娶你。”浮厝的手上沾满 了阿鱼的血,阿鱼睁开眼,神志不清,她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他大致的轮廓在她的嘴角点缀出一朵微弱的笑花,“对不起。”
    “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阿鱼,你撑着点,我现在就带你出去。”浮厝想要将她抱起来,阿鱼却推开他的手,“没用的,谁也救不了我,这就是我的命。”

    “那个老妖怪都死了那么长时间,你干嘛还要这么做!我就是不明白了,你怎么看都不像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可是你怎么就做出·········湖里的怪物有多可怕,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阿鱼,命运是自己掌握的,受人摆布全都是因为自己太懦弱!”浮厝也难得讲出这么慷慨激昂的话。

    “她虽然死了,但是她所有的布置和操纵,为的就是将事情一步步维持到今天这个局面,你们快点走,真正的翠眉仙子就是被芙雪害死的,她又将她的心腹,也就是你们所看到的翠眉仙子移花接木,安排在这儿替她偷偷修炼龙心丹,她被封印那么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人,我来拖住他,你快点带神阙大人逃离这儿!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阿鱼虽然知道这件事迟早会让她自取灭亡,可是她也有她的责任,毕竟她的这条命是那个人给的,她的生,她的死,全都不在她自己的掌控之中,即使是死亡,也是还她当初的救命之恩。

    浮厝内力虽然不及神阙,却也不是等闲之辈,一股强劲的灵力从他的掌心激发出来,排山倒海般的击破控制神阙的那股力量,哪想他太高估自己的实力,那一掌不但没有将神阙解救下来,反而还连累到他也受到了反噬,他的身体受到弹力的冲撞,狠狠的撞到石壁上,顿时沙石齐飞。

    “就凭你也想跟我作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就先送你去黄泉路上等他,让你们主仆二人一起下地狱。”芙雪恼羞成怒,又用相同的方法将浮厝半吊在空中,阿鱼身受重伤,即使得到救治,也活不了多久,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满身的血触目惊心,“你认为在你被封印的这一百年里,她真的心甘情愿为你·······为你·····她对神阙大人的感情已经让她渐渐忘了你交给她的任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她说不管她为你付出多大的代价,你落个坐享其成,而你却不一定能给她一个善终,与其那样,还不如为自己的下场多做些努力,因为她不想成为你的傀儡,不想一辈子都对你低眉顺眼,她想要的是自己的幸福,你一旦满足不了她,那就别怪她·······!”

    “你想说她狗急跳墙是吗?一个做奴才的却这样侮辱主子,那么这个做主子的也太没用了,连个背后说点好话的奴才也教育不出来,看来你对她的忠心和她对我的忠心差不多,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会什么样的奴才,你也别来笑我,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她都是一场笑话。”芙雪冷笑,用手捋起垂落在胸前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而妩媚,阿鱼被她堵得无话可说。

    “只要你愿意放了他们,我就把你想要的东西交给你。”阿鱼将一只沾满血的盒子拿了出来,“这里面装着她毕生的心血,已经和她的元神融合,只要你得到它,就能将龙心丹从苍龙兽的体内引出,否则,你被白关了一百年不说,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这到底是她耍了你,还是你黄粱一梦,我想这种结局也能是一场笑话,东西就在我手里,如果你想硬抢,我一定在死之前和你同归于尽,不信我们可以走着瞧!”

    “你这个坏女人,有种你就杀了我!”浮厝双手用力的想要将掐在他脖子上的东西弄,可是无形的力量却越缠越紧,他反倒把自己的脖子给抓破了,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将领口染成红色。

    芙雪也怕她真的狗急跳墙,面容逐渐阴冷,“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才,既然她与我不同心,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那么她就不配和我活在同一个世上,这样死了也好,省得我亲自动手。”

    “阿鱼,不要给她,我们就是和山庄同归于尽,也不能让她得逞,要不然天下沧桑还会因为她而生灵涂炭。”神阙已经知道眼前的芙雪根本就不是世人心里所铭记的那个人,芙雪勃然大怒,她拔下头上的一只银光簪,尖锐而锋利的光芒在空中闪过一道弧线,像飞刀一样扎进了他的心口,神阙只觉得心脏被人用手挖了出来,血淋淋的扔在地上。他猛地从空中坠落,摔在水边的乱石上,血肉横飞。
    “神阙大人!你怎么样了!”阿鱼挣扎着爬向他,芙雪冷笑,“他能不能活下去,那得看你开不开窍,这辈子,我最恨别人威胁我。这只是给你的一点教训。你可得长记性呀!下一个,可就轮到你的心上人了。反正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等一下!”阿鱼不想看到任何人死,浮厝逐渐失去神智,双眼紧闭,面色发紫,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吊在空中,两手因失去力量而无力的垂落下来,阿鱼很早就喜欢他,只是一直放在心里,不敢表现出来,更不会让他察觉到的,可是在这危急关头,她不想再隐瞒自己,因为他就是她心里说不出的苦衷。
    她唤醒苍龙兽,是因为有命在身,替她完成生前的媛媛,这是她推卸不了的责任。
    她选择放弃,是因为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信仰,即使最终的结局是死,她也想将他停留在她生命里最后一刻。
    “如果你早点醒悟,或许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凡事都有代价,更何况你们师徒这般无情无义,连我的命令也敢违抗,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在神阙和你心上人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芙雪残忍的说,那只银光簪已经完全扎进他的心口,将他的心脏贯穿,如果不是他灵力纯厚,又得到翠眉仙子真传,即使伤了要害,灵力也会地替他续命,但是这也维持不了多久。如果不及时将银光簪拿出来,他还是难逃一死。

    “可是········”阿鱼左右为难,神阙是主人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她临终之前也曾嘱托过他,一定要替他照顾好他,而对于浮厝,她心里便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如果失去了他,从今以后,她就如同失去了快乐。

    第二百六十六章 巴戟
    月色昏晕,星光稀疏,寂静无声的山庄透着几分死气,自从庄主仙逝之后,山庄里的人仿佛隐约感觉到这儿的辉煌和风光将难以持续,没有了庇护,这儿不过是个规模庞大的房子罢了,山庄里的年经人总是另寻他地,有的转入地下城,有的则逃往其他更安全的所在。

    还有一些在山庄里呆得久的老人,他们这辈子在山庄里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感情早已深入骨髓,在这人人自危的气氛中,这些迟暮的老人们反而觉得无比安宁。

    “你是谁!大半夜闯入山庄干什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点着油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脸戒备的看着眼前面色疲倦的矮个子男人,那人恭恭敬敬的说:“我见门口没有守卫的人,叫了几声也没人应,所以就擅自进来了,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老人勿要见谅。”

    “唉,这也怪不得你,守门的人早已跑了,现在的山庄早已名存实亡,即使你喊破了嗓子,也未必有人能听到,不知阁下来山庄是来找人的,还是·······”老人见那人面色和善,不像是坏人,态度也便有所好转,那人说:“原来是这样,我是巴戟,是奉天魔的命来找翠眉仙子的。”

    “天魔?你是天魔的人!他可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翠眉仙子已经仙逝了,山庄此一时彼一时,日益破败,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如今你来了也是白来。”老人叹息,巴戟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翠眉仙子乃是不死之身,她怎么会仙逝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也难怪,外面的人早已转居地下城,如果换作平时,这么大的消息,不用口口相传,早在一两个时辰之内传出十万八千里了。你也用不着白跑一趟。”老人越说越悲伤,巴戟还是难以置信,“是谁杀了她?”
    “老朽听其他人说,好像是叫一个鬼索的年轻人干的!具体什么情况,我这个做下人的,恐怕也没资格知道那么多。”老人总是为乐善好施的翠眉仙子感到惋惜,巴戟埋怨自己来迟了一步,也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天魔交差,就在这时,猴子小灰忽然从房顶上摔了下来,还好巴戟眼疾手快,在它没有摔在地上之前接住了它。

    “这只猴子就是调皮,不是偷吃东西就是卖飞檐走壁,还好山庄荒芜了,它再折腾也没有人在乎。”老人拄着拐杖往里面走,巴戟说:“那么神阙大人在吗?”
    “神阙大人好像·······”就在这时,老人苍老的身体猛地一怔,身体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向前走,因为老人背对着他,所以巴戟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巴戟以为他有话要说,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只好走上前去答话,哪想在看到老人面容的一刹那,他险些惊叫出来。
    老人干枯如柴的身体犹如被再次压榨,抽干了血液和灵魂,只剩下一张包着骨架的老皮,贴着嶙峋的骨头,清清楚楚的显露出来,空洞的眼窝里装满了恐惧,瞬间的死亡让他措手不及,惊悚而恐怖。
    小灰仿佛受了重伤,它坐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抚摸着不知什么时候被斩断的尾巴,鲜血喷涌而出,有很多都飞溅到了老人破旧的衣衫上,醒目而令人窒息,巴戟清晰的感觉到有人在暗自藏匿着,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扼杀他的性命,这么诡异的力量实在让人心里发怵。
    “小心!”巴戟一脚将痛不欲生的小灰踢了出去,一道来势汹汹的蓝光突然砸了下来,将小灰原来所在的地方炸出一个大坑,飞沙走石,草木横飞,小灰忽然转过身来,冒险将断掉的尾巴捡起来,随后一边跑一边冲巴戟吱吱叫着,示意他跟上来。
    巴戟没有犹豫,立刻追了上去,那些致命的蓝光狠辣而恶毒 ,每到一处,便会将附近的花草树木催毁干净,有的房子和院墙也没能幸免,倒的倒,塌的塌,原本精妙如仙境的芙玉山庄,此时此刻却在惊天动地的毁灭中走向覆灭。
    小灰尾巴一直流着血,它将巴戟带到那处没有院门的院子那儿,它纵身一跃,或许是因为尾巴断了,再加上身受重伤,它只差几寸就能成功跳到院头上,巴戟这次没能接住它,小灰被跌的不轻,在地挣扎了好几下才站起来,可是它已经没有力气再往上跳。
    巴戟明白它的意思,一把抱住它,脚尖稍加点地,身体便轻而易举的从院头上跳了过去,还好他的精神一直处于全神贯注,及时避开泥潭,没像浮厝那次倒霉,沾了满脚的恶臭,洗都洗不干净。
    小灰一直在努力支撑着,它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只有前肢着地才能勉强不倒下,断裂的尾巴无力的拖在地上,伤口沾满了泥污,巴戟见它可怜,原本想抱着它的,小灰却推开他的手,一步步的走向那扇别有洞天的门。
    小灰仿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它圆溜溜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力量和灵气,疲倦而黯淡的闪了闪,一滴眼睛忽然从它的眼睛里流出来,又从毛茸茸的皮毛上滚落到地上,它抬起头,满目乞怜,看了眼巴戟,随后又用手指了指门,示意巴戟进去。
    其实小灰不是不愿意进去,而是不想让老奶奶看到它快要死的样子,巴戟见小灰倚着墙坐下,右手里还捏着被斩断的尾巴,侧过的脸,依依不舍的看向大门,不一会儿,最后一闪灵光从它眼睛里掠过,随后再也没有闪现,永远消失了。
    巴戟在小灰的眼睛上摸了下,小灰闭上眼睛,样子不算安详,却也平静,像是只是睡着了而已,总有一天,它还会重新睁开眼睛,像以前一样偷偷摸摸的去厨房摸东西吃。
    门开了,里面的天外有天的壮观让巴戟目瞪口呆,他在看到被镶嵌在石头缝隙里的老人时,神色就更加惊奇了,老人睁开眼,动了动僵直的脖子,以为是小灰,声音虚弱的说:“你怎么才回来?让你找神阙大人过来,你到底有没有把他找来?”
    “小灰已经死了。”巴戟被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以及她诡异枯瘦的面容吓着了,老人神情猛地惊醒,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巴戟,随后又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收回来,仿佛在记忆的遥远深处,好像对这个人有些印象。
    “你是天魔的身边的人!叫什么巴来着的,是不是!我问你是不是!”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巴戟原本还在思量怎么接受自己才能不惹怒对方,没想到对方却认识他,这也省得他将自己的主子报出来,让气氛紧致,老人心里也会有所忌惮。
    “我叫巴戟!天魔未下界之前,我是他灯下的信使。后来他触犯天条,我便和他一起被贬,天魔待我有恩,所以 我·······”巴戟很好奇,这个老太婆被困在这儿至少有段时间了,没有一百年,也得有七八十年,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你来这儿干什么,是不是天魔让你来的?”老人气息因激动而变得湍急,巴戟说:“没错,我就是奉天魔之命来找翠眉仙子的,只可惜她已仙逝。”

    “什么翠眉仙子,凡人的眼睛瞎了,被她外表迷惑,难道天魔的眼睛也是瞎了吗?连以假乱真的冒牌货也认不出来!我看他的气候也该差不多了,还敢继续用天魔的名号装腔作势。一点也不知道害臊。”老人似乎对天魔并不反感,只是不太喜欢他而已,巴戟说:“原来您认识他,既然是故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只是这儿荒无人烟,您怎么会被困在这儿,又被困了多久?”

    “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一百年了,你应该见过我的,只不过那会儿我并不是这般丑陋不看的样子。”老人的面容被无情的岁月用刀一点点的雕琢成苍老而腐朽的模样,连她自己也认不得,巴戟看了眼老人头顶上那棵长在石缝里的果树,还有那些坐在石洞里睡觉的猴子,地上推满了瓜皮果壳,还有许多动物的骨头,看来老人这一百年来,就是靠果树以及这些猴子的给养才得以存活。

    “难道您就是芙雪仙子身边的紫丛?”巴戟从她大概的轮廓里依稀认出她原本的面貌,老人眼神猛地萎缩一下,仿佛想起很久之前的事儿,当年的紫丛虽说只是天界的一名童女,名不见经传,但是她很受翠眉仙子的喜爱,又受到提携,成为翠眉仙子身边的近侍,情同姐妹,形影不离,随后又同她一起下界,芙玉山庄在她们俩的经营下这才有了眉目,也有了之后风光无限的气派。

    只可惜好景不长,有个修道成精的老妖怪利用次用打造的面具,不仅冒名顶替了翠眉仙子,还用巫蛊散将真正的翠眉仙子魂体打破,让她不明不白的断送了性命,从此以后,老妖怪将翠眉仙子取而代之,这个内情只有老妖怪以及紫丛知道。

    老妖怪为了斩草除根,就将她丢进这荒无人烟的天井之中,任由她在这儿自生自灭,哪想天无绝人之路,她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安然度过了一百年,老妖怪费尽心血布置了那么多,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死在了她的前面,鬼索的鬼索鞭,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妖怪的下场,刚好应了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老话。

    “老妖怪不会平白无故取代翠眉仙子,而是奉了芙雪的命令,让她代替她利用苍龙兽以及极地之颠修炼出龙引丹,山庄大乱,神阙大人又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所以我才让小灰去把他找来,没想到神阙大人没来,反倒把你这个老故人给请来了。”紫丛又老又丑,她早已不是之前清丽脱俗,飘飘欲仙的小童女了,面对容貌依旧没有怎么改变的巴戟,紫丛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丑陋和尴尬。

    没有人能理解她在这儿忍辱负重所承受的痛苦,也没有人知道她对翠眉仙子的忠心有多坚定,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她一定会为翠眉仙子正名,让她得到她该有的尊荣和地位。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紫丛,原来是神阙大人来看你了。”巴戟认识神阙,但是神阙从未见过他,老人的半边身体都被卡在石缝里,她伸长了脑袋,努力的想要看清神阙的面目,僵硬而细长的脖子,仿佛随时都能从肩膀上滚落下来。
    “我就说这儿不简单,那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山庄里还有这么个别有洞天的所在。这儿与世隔绝,的确很适合关押囚犯。”神阙的脸上虽然有笑容,但是眉宇间的凌厉却让人不寒而栗,巴戟隐约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此话敌意,就在这时,两个身影忽然从神阙的手里被狠狠的甩了过来。

    男的满身是血,女的已经奄奄一息。
    “浮厝!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阿鱼哭着爬到他的身边,神阙忽然冷酷无情的踩住阿鱼的手,“跟我作对,这就是你的下场!”

    “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将东西给你,你就不会伤害他。神阙大人,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阿鱼已经快要说不出话,神阙冷笑,“我的话你也敢信,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没脑子,东西在你手里,这是你的筹码,东西到了我的手里,你哪还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神阙,这不是真正的你!”神阙是翠眉仙子带回来的孩子,她虽然和他没有相处过几天,但是他的生性宽厚仁爱,连只蚂蚁也不忍心踩,即使遇到再大的变故,也至于变成这样残暴无情。
    “他不是神阙大人,他已经被芙雪的龙心丹控制住了,你们快点跑!他会杀光这儿所有的人!”阿鱼哭着说,如果当初她没有听信芙雪的谗言,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将主子的元神交出去,龙心丹也是因此被从苍龙兽的身体里引了出来,哪想苍龙兽一直以来都是主子利用神阙大人的灵力喂养。
    龙心丹被引出的一刹那,自然而然的归向神阙。再加上神阙的心已被芙雪的银光簪所伤,如果不是龙心丹代替了他的心,神阙即使有二十条命,也都一一丧灭了。初初成形的龙心丹虽然力量惊人,如果拥有它的人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驾驭它,很容易神智涣散,走火入魔,更可怕的是,失去自我意识,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傀儡。
    显然神阙无法驾驭龙心丹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最后在芙雪居心叵测的操控下,沦为她的复仇工具,芙雪给他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杀光山庄内所有人,无论是人还是狗,一个不留。


    第二百六十六章 紫丛
    紫丛是老妖怪工作上的疏漏,她虽然在这儿苟活了一百年,但是活的生不如死,痛不欲生,这比一刀杀了她更残忍,更重要的是,无论她是生是死,都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
    “神阙大人,你到底怎么了,我是浮厝啊!难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你快点醒悟过来,不要再被龙心丹摆布了,要不然你日后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的!”浮厝先前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哪想却又遭到神阙的攻击,他虽然没有被伤到要害,却也够呛,阿鱼的手几乎要被神阙踩碎,他阴冷着脸说:“他这么诋毁我,你说我是先砍了他的左手,还是先割了他的脑袋?”
    “大事不妙,如果神阙早一点来找我,或许他就不会被芙雪利用了。”紫丛自责,巴戟不敢贸然出手,“那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有救么?”

    “仙子就是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嘱托我一定要活下去,龙心丹在初始的时候是没有意识的,它必须先打通灵窍,才能破解神阙被封印的记忆,虽然这个过程会有点慢,但是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神阙真正的驾驭以及找回他自己,要不然他将永远迷失在黑暗里,变成芙雪的傀儡。这才是最可怕的!”紫丛就是担心神阙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她才会千方百计的活下来,巴戟说:“需要我做什么吗?对了,天魔让我送这个给仙子的,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九锦丝!?看来他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这个东西再加上我的混元珠,刚好可以帮助神阙打通灵窍!只可惜我半身不遂,又被卡在石缝里,根本无从下手,还请你帮人帮到底,千万不要让神阙成为芙雪手底下助纣为虐的凶徒,芙雪拥有她,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即使躲在地下城的人也将无法幸免,如果神阙与她对立,再加上天魔,两人强强联播,这已经足够让她烟消云散的了。”紫丛的混元珠修炼了将近百年,是利用纯真的灵气所炼,虽然没到炉火纯青,却也不容小觑,这是她毕生的精力。

    巴戟不敢怠慢,他开始运功,试图想用自己的内力和混元珠融为一体,这样兴许还有希望和神阙的龙心丹一战高下,从而打通他的灵窍,再不济,他也有八成把握将他暂时驱退。
    “浮厝,对不起,你快点,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阿鱼不知从哪儿使出的力气,忽然将神阙推了出去,又抱住他的腿,争取时间让浮厝逃出去。因为她太知道龙心丹的厉害了,这儿的所有人,都将死在这儿。

    “不要!”浮厝亲眼看到神阙‘咔嚓’一声扭断了阿鱼的脖子,神阙精致的面容让人心动,但是他的冷酷却让人寒心,他手里拿着剑,锋利的剑尖在地上随着他的走动而划出印子,‘咔咔’的声音犹如一根根被折断的骨头,在诺大的空间里反弹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回应。

    “谁先来死!”神阙犹如九幽之下的冥王,漠然而残忍的看着眼前这些垂死挣扎的生灵,杀起人来,手起刀落,毫不手软,浮厝一脸麻木的看着已经气绝身亡的阿鱼,她的眼睛里装满了懊悔和恐惧,明明知道这么做是徒劳无功,还要那么傻,傻到自寻死路。
    “既然你已经不再是神阙大人,你也不再视我为朋友,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你尽管放马过来!我浮厝要是敢眨一下眼睛,就是乌龟王八蛋!”浮厝全身剧痛,一朝之间,他失去了所有,神阙变成了刽子手,阿鱼又死了,就连调皮捣蛋的小灰也可怜巴巴的死在了外面。

    他忽然觉得整个心口都空了,空的让他难受,眼睛发涩,却没有眼泪,连死亡也不怕了,视死若归,其实也不需要太多的勇气。
    “你找死!”就在神阙准备去取他首级的时候,他忽然被一记猝不及防的力量击中,随后身体失控似的向石壁撞去,巨大的冲击力却没有减小他的杀气,反而怒气腾腾,巴戟刚才打出的剑气已经融合了紫丛的混元珠,虽然击中了他,但是效果甚微,或许是因为他们合二为人的力量太弱,又或者龙心丹的力量太强,那一招集合他们所有力量的剑气就这样失去了作用。

    “你们都会死,别急着插队!”神阙转而将矛头指向巴戟,紫丛已经虚弱到了极限,苍白的头发微微的随风飘舞,她苍老的面容上也飘散着从未有过的绝望和痛惜。
    只一刀,神阙的剑便将她瘦小的头颅割了下来,巴戟没有了混元珠的相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在这时,神阙的身体忽然摔倒,额头触地,沾了一层灰尘,原来是他的左腿被鞭子缠住,再加上猛地一扯,他便趴下了。

    “鬼索,你怎么来了!快点带钟儿离开这儿,现在的神阙大人已经走火入魔了,他见人就杀,我们谁也逃不掉!”浮厝见鬼索从外面冲了进来,并将他一鞭子绊倒,立刻想推他出去,神阙恼羞成怒,翻江倒海般的力量忽然从他的身边暴起,巴戟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使出九锦丝,试图将他捆住。

    哪想神阙似乎早有预知,在九锦丝向他抛来的一刹那,猛地改变身形,他不但逃过了九锦丝的束缚,反而巨大的剑气又逼得九锦丝向相反的方向回击,最终却套在了巴戟身上,巴戟的骨骼被九锦丝气势如虹的力量瞬间爆裂。

    他的身体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被甩出四五步的地方,被惊醒的猴子从石洞里跳出来,将他的身体拖到洞里分食,还有一部分刚好和紫丛的头颅落在一起,他们睁大的眼睛里都装满了临死之前的情绪和遗憾,两颗头颅相互望着,场面惊骇而凄美。

    “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神阙面目狰狞,丝毫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钟儿是灵人,她满身蓄积的灵力对他来说,却是莫大的诱惑,神阙嘴角一扯,似乎有了意图,鬼索似乎读懂了他的表情,立刻满脸关切的对她说:“你快离开这儿!”

    “那你呢!”钟儿的表情有些虚浮,鬼索说:“我不是答应过你,只要山庄有难,我就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不该对我那么好的,鬼索,你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遇到我!”钟儿忽然靠近他,鬼索摇了摇头,“你是我这辈子最美的梦。”

    “可是梦最终还是会醒的!现在该是醒来的时候了!再不醒,我想你会和他们一样,死不瞑目的!”神阙阴冷的说,鬼索的鞭子忽然从手里滑落下去,他低下头,看到带血的刀刃从他的后背一直捅到心口,他没有感觉到有多痛,因为他无法相

    信他用痴心感化的钟儿,却在这时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为什么?”鬼索的心剧烈的痛着,不是因为心口的刀,而是对她的失望,钟儿从他的身后绕了过来,纤细而白皙的手指上,沾满了他的血,她站到神阙的身边,眼睛始终不敢面对他,“那些愿意和你一起远走高飞的话,那些想和你在一起的话,还有让你带我去洛阳的话,全都是骗人的谎话,是我用来骗取你信任用的。是你太笨了,那么漏洞百出的谎言,你竟然一个也没看出来。”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真心想要和你去洛阳,我心里都计算好了,等我帮你料理了山庄里的事儿,我们就动身,钟儿,你答应过我的,说好要跟我一起走,我都已经放弃了所有,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如今,你连我的命敢拿去了,这便是你给我的惩罚么?”鬼索即使到了这步田地,他还是不相信钟儿会最终被迫他,钟儿凄苦的靠近他,她手上的血,在她的触碰下沾到了他的脸上,“我是灵人,在出生的那一瞬间,就注定身不由己。如果我不杀了你,我也将········你不要再喜欢我了,从今以后,你就恨我吧!”
    “一定是搞错了,你不是钟儿,钟儿不会这么残忍,你什么都不要再说,我累了,等我睡醒的时候,再去找钟儿,她说想去洛阳,我得先规划好路线,她说她喜欢吃那儿的豌豆黄,如果我找不到会做豌豆黄的人,那我就自己慢慢学,总有一天,她会喜欢我做的豌豆黄。我就不用担心她会离开我了。”鬼索也是个性情中人,他情愿自欺欺人,也不想接受眼前这个贪生怕死,故意欺骗他感情的钟儿。

    “你不用内疚,他没有资格喜欢你,钟儿,你要记住,他不是因你而死,而是死有余辜。他这样的人,就该死!”芙雪飘然自若的从外面走来,她见满地的死人,所以看向神阙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满足。

    “神阙,你在干什么!”钟儿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后背突然遭受一击,原来是神阙用她暗算鬼索的方法,如法炮制了一出暗算她的戏,芙雪杏目怒睁,“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一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背叛,你凭什么相信她有朝一日会不会因为性命之忧而背叛于你!再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等哪天她想起他的好,会怪你诱逼她杀了他的!到时候,她心里的结可就无从化解了,与其等待让她爪牙磨砺尖锐了,还不如斩草除根,从此了断这起冤案。你我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的事儿了。”神阙原本就没打算放过她,钟儿倒地,她的灵力被神阙一点点的吸尽,鬼索目光弥散,他忽然看到一个身穿白衫,面容娟秀的女孩向他跑来,抓住他的手说:“鬼索哥哥,你说过要带我去洛阳的,咱们现在就启程吧。”

    “钟儿,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洛阳好不好。”鬼索费力的伸出手,在空中摇摇欲坠,钟儿追悔莫及,如果她肯勇敢一点,或许这一刻就不会来的那么晚,鬼索的力气终于还是耗尽了,他的手没能牵到她,但是钟儿在最后一刻,还是接住了他的手,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去他们想去的洛阳,吃他们想吃的豌豆黄。

    “兽王,你终于现身了!”芙雪在看到门口骤然闪过的身影时,她先是大吃一惊,随后才居高临下的说,因为她知道兽王凌烈是天魔身边的人,兽王并不跟她纠缠,他运展轻功,就在芙雪和神阙的眼皮底下,一把抓住受伤的浮厝,转眼间便跑的无影无踪。
    神阙想要追,却被芙雪拦住,“任由他们去吧!反正我也需要人向天魔通风报信。我等他等了一百年,是时候算帐了。对了,我妹妹晚虹应该还活着,你去帮我把她找来,越快越好。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她办。”

    山庄里那些没有来得及跑出去的人,全都被聚集到一起,他们有的衣衫褴褛,有的披头散发,有的则鼻青脸肿,芙雪双目深润明亮,一身白衫,乌黑的秀发从脖颈柔顺的披散下来,略显苍白的脸在灯火下惊艳动人。
    “神阙大人,你千万不要杀我们,求你大发慈悲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向他们的神阙大人苦苦哀求,这时一个个子瘦小的侏儒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看了看四周毫无骨气的同伴说:“你们眼睛都瞎了吗?没看到神阙大人已经丧心病狂,不仅把自己人关起来,还向那个坏女人献殷勤,一脸谄媚,他分明就不是我们所认识的神阙大人,他的心早就被狗吃了!他现在都不认我们了,那我们又何必自取其辱,脑袋掉了不就碗大一块痛疤,有什么了不起的!”

    “既然你不怕死,非要伸长了脑袋做这个出头鸟,那就先从你开始。”芙雪的手刚向他张开,瘦小的侏儒直接被她掌心的强大力量吸附,身不由己的被拽到她的跟前,她看向身边的神阙,“你说我该如何处理他?”
    “叛徒!走狗!翠眉仙子几百年来的基业全都毁在了你的手上,她若是在天之灵有知,一定会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就是个死嘛,我就是变成孤魂野鬼,也要瞧一瞧你日后的下场!”侏儒说到恨处,直接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吐沫,神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要服从芙雪的命令,他的脑袋忽然闪过一阵剧痛,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暂,可是他却看到一个孤独可怜的小男孩站在河边,他满脸惊恐的看着波涛汹涌的河水,飞溅上来的浪花打湿了他的鞋子,他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惊恐更加凝重了。
    “你这是怎么了?”芙雪见他表情出现变化,不禁好奇的问了问,神阙并没有将那些破碎的画面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是说想要找天魔报仇,现在又为何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值一提的人身上。”
    “你的意思是说放了他们?”芙雪问,神阙说:“山庄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房子,咱们随便找个房间把他们关进去,总有一天,他们会派上用场的。再说了,杀人不是我们最初的目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神阙变成无阙 潜移默化长鸠
    天边的乌云黑沉沉的压下来,炽烈的闪电照亮了云层的缝隙,雨丝从天空落下,淅淅沥沥,如剑如霜,打在身上犹如刀扎,冷风呼啸,湍急的河流随风劲风越发汹涌,激起的浪花不停的往岸上飞溅。
    站在岸边的小男孩全身湿淋淋的,他惊魂不安的看着那条随时都会将他吞噬的河水,咆哮的水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他不知道自己呆在这儿已经多久了,未来还得再在这儿呆上多久,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响,他回过头,脸上的惊恐很快被随之而来的惊奇取代。
    “雨下的那么大,你怎么呆在这儿,万一被浪卷下去可怎么办!”一个同样清秀干净的小男孩举着伞,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小男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原本动弹不得的脚忽然像是解开的穴道,终于可以自由移动了。
    “你为什么长的和我一模一样,可是我为什么又从未见过你?对了,我叫无阙,你叫什么名字!”举伞的小男孩说,他见对方没回应,笑了笑,又用手抹掉打在脸上的雨水,“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没有住的地方,我可以先带你回家。”
    “我叫神阙。”小男孩终于开口说话了,无阙将伞移到他的头顶上,“现在由我保护你,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了。还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站在这儿,难道这儿有你要等的人吗?”
    “我也不知道。”这儿仿佛是神阙记忆的起点,之前和之后的事情,仿佛被时间从中间挖了去,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站在这儿。
    “那你和我一起回家吧!从此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的家也是我的家,我们长的一样,本应该是兄弟,或许是什么原因才迫使我们分开的。其实我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如果不是师父收留,这会儿,我早就变成魂魄飞走了。”无阙拉着他的手,一阵疾风掠过,将他手上的油伞刮飞,神阙一直在默默打量他,也特别喜欢他身上的那股活泼劲儿,不禁心生欢喜,他的家就是他的家,他的师父也就是他的师父。
    “无阙,你快回来,别过去,河边太危险了。小心别摔下去!”伞被风刮到了河边,眼看就要落到河里了,汹涌的河水此时已经向上涨了几寸,无阙的头发和衣服已经被雨水完全浸湿了,他一脸笑容的说:“没事儿,我师父说了,我是九尾狐的命,可以挡过九次鬼门关,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就连阎王爷也拿我没办法。”
    “不过是一把伞而已,等雨停了咱们再回来拿也不迟。”神阙在这儿停留了太久,所以他很珍惜这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无阙,无阙笑了笑,“这把伞虽然很不起眼,但是它是师父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宁愿冒险,也不能失去师父送给我的东西,如果他知道我丢了他的伞,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好了神阙,你先去前面的亭子里避一避,等我拿到了伞再带你回去见师父。”

    “那我和你一起拿。”神阙说,无阙摇了摇头,“不行,这儿风大,太危险了。”
    “我们是兄弟不是么?是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小年纪的他们就已经懂得同生死,共患难,无阙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他小心。

    漫天的浪花不停的冲击河岸,雨水顺着无阙的下巴流下来,他一手抓着神阙的手,身体慢慢向河边倾斜,另一只手则去勾随时都能被风卷走的伞,神阙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只要他一松手,无缺就有可能摔进河里,那么汹涌澎湃的激流,还有许多打着漩涡的暗流。一旦摔进去,立刻就会被水流淹没,再无生还的可能。

    “你看,我拿到伞了,没有骗你吧!”无阙终于抓住伞柄,就在这时,神阙还没来得及将无阙拉到安全的地方,或许他的手被雨水浸润,猛地一滑,无阙的手就这样从他的手里滑了出去,他小小的身体也随之摔进河里。

    神阙大惊失色,眼睁睁的看着激流将无阙小小的身体吞没,无阙随着水流迅速移动,他黑黑的脑袋在水面上沉沉浮浮,不停的向神阙呼救,细长的手臂无力的拍打着水面,神阙本想跳进去救他的,可是在眨眼间,无阙的身影已经从河面上消失了。

    “无阙,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下那么大的雨,哪儿不好呆,非要到河边玩儿,是不是你的皮太厚实了,经得住风吹雨打的?”一个白胡子老头顶着雨从后面跑了过来,神阙惊恐万状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将他错认为是无阙的陌生人,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无阙的师父长鸠,他一把将神阙拦腰抱起,急急忙忙的往回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神阙忽然看到又从水里冒出头来的无阙。他的脸上漾满了绝望和憎恨,神阙张了张嘴巴,抱着他的人跑的越来越快,而无阙泡在水里的脸却越来越清晰,长鸠感觉到他的变化,回头看了看,怒涛滚滚的河面随着风势的减弱而平静了许多,神阙的眼泪忽然夺瞒而出,还没落下,便融入雨水滴落下来,浸透了师父的衣服。
    他亲眼看到无阙挣扎着从河里爬上来,却又被翻滚的河水拉了下去,他向他伸长了手臂,可是他却残忍自私的占有了他的师父以及他的家,甚至,连他的名字也要一同取代,因为他的师父带他离开,以为他是无阙。

    师父一直精心抚育他,传他武艺,教他修道,当然,还教他如何洗衣做饭,终于含辛茹苦将他拉扯成人,往事随风而去,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神阙一直用无阙的名字而活着,无阙死了,他就得用他的人生来填充无阙被命运抽空的人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并不能抹平去所有的伤口,尤其是对无阙的见死不救,他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他也不允许自己开心,因为他的一切都是从无阙那儿无情的掠夺来的,他没有资格享受本该是无阙享受的东西,包括喜怒哀乐。
    如果过去无法遗忘,他情愿用冷酷和残忍来伪装自己的内心,他是神阙,但是他冒用了无阙的命运,所以,他要舍弃自己的一切,包括名字,强迫自己成为那个被他扼杀的人。

    再一次站在这儿,他已经长大了,风依旧像十几年前那样汹涌,浪花也依旧拍打河岸,打着漩涡的激流肆无忌惮的将一切能吸附的东西全都卷进中心,当年该有的,此时此刻全都一一浮现在他的面前,只可惜物是人非,他的身后再也不会传来无阙稚嫩却又热心的声音了。

    一只羽翼尚未丰满的雏鸟站在一个即将涣散的鸟窝里,应该是被大风从树上刮下来的,它随着漩涡迅速旋转,发出惊恐却又柔嫩的叫声,神阙看到它,就像看到十几年前同样孤独绝望的无阙,他也是这样被卷入漩涡。
    神阙一个闪身,脚尖轻轻的踩过水面,只是一伸手,便轻而易举的将即将沉没的雏鸟从水里捞上来,他不是一个天生心软的人,但是面对虚弱的一切,他都会伸出援手,或许是因为当年对无阙见死不救,所以他将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当成是无阙,他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在还心债。

    “神阙!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一个颤栗的声音忽然从河边传来,神阙回头一看,却惊悚的发现,当年被水淹死的无阙也长成和他一模一样的容貌,他的脑袋从水里浮了上来,乌黑的头发凌乱而恐怖的贴在脸上,他眼里的幽怨和绝望似乎比他想像的更加浓烈。

    他的双眼,在丝丝缕缕的发丝间,几乎要将他撕成碎片。
    “无阙!”神阙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无阙想上岸,可是他身后仿佛有股强大的力量牵制着他,让他永远沉浸在水里,“当年我好心帮你遮雨,还想带你回家,你倒好,不但见死不救,还霸占了我的一切,如今你连我喜欢的姑娘,也都一同抢了去,你的心,好狠毒!”

    “对不起!”自责了十几年,他一直在想,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和他见面的机会,他一定会亲口将当年的一切解释清楚,可是如今老天满足了他的心愿,思来想去,他对他说的,却只剩下这三个苍白无力的字眼儿。

    “如果对不起有用,那还要天道做什么!神阙,如果当初我早点知道你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人,我说什么都不会救你的。”无阙恶狠狠的说,神阙忽然拿出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不想被无阙的恨束缚,也不想自己的下半辈子会在良心不安中度过,有时候解脱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啪!”一滴水花突然带着巨大的力道打开了神阙的手,锋利的剑立刻摔在地上,他激烈而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脖子青筋暴露,隐约留下一道红痕,无阙趴在岸边,似乎已对命运妥协,“时间无法倒流,过去的事情已经变成定局,你即使死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那又何必多添一条亡魂,而且,这也不是我这次来找你的初衷。”

    “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欠下的银两,或许还有机会还上,但是心债却遥遥无期,他不会让自己过的舒心,因为这条命本来就不该属于他的,无阙叹了口气,“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把我给你的人生过的精彩点,不要枉费了我的一翻心意,事已至此,再多的怨恨和不甘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我已经想开了,不再纠缠于你,而你也是时候将我放下,不要让耿耿于怀成为你的羁绊,如果你真想补偿我,你就用我的名字来完成你的人生,就当当年死去的那个人是你,从此以后,神阙将不复存在,现在活着的才是真正的你。记住,你是无阙!”

    “神阙死了,我是无阙!没错,我就是无阙!”他喃喃的说,十几年来,但凡认识他的人地,都叫他这个名字,他早已将无阙这个名字熟记于心,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痛恨自己的名字,终于到了丢弃它的时候。

    “我还有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再见面,或许得到下辈子。”无阙充满死气的眼神忽然亮了一下,神阙说:“好,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沐兮是我真心喜欢的女孩儿,为了我,你永远都不要和她在一起。因为下辈子,我想和她在一起,神阙,只要你做到了这一点,你欠我的,一笔勾销。还有,你要尽心尽力照顾好师父,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要保他性命无忧,如果你给不了他荣华富贵,那就让他无忧无虑的活着,因为你能有如今的气候,全都是他的功劳。”无阙的身体一点点的下沉,神阙下意识的去抓住他的手,可是无阙却将手从他的手心抽了回来,“神阙,我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我现在要你亲口答应我,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要喜欢她,我不想看到你连我喜欢的女孩也要一同抢了去。”

    “好,我答应你!”神阙根本不知道沐兮是谁,无阙忽然在他背上碰了一下,虚弱的语气透出几分阴毒,“我不相信你,但是我已经在你的身上下了蛊,如果你一旦以我的名义爱上她,你就会变成一堆枯骨,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我对你的诅咒!”

    无阙的身体在沉没的一瞬间,惊涛骇浪忽然向他迎头打来,强烈的窒息犹如万箭穿心,腾起的水柱像是从水里拔地而起的龙,猛地将他卷入高空,随后又将他狠狠的抛了下来。

    他的身体迅速下降,刺骨的寒气几乎凝结了血液,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冰冷而坚硬的地面摔得他惊呼一声,四肢百骸几乎都要错位了,他艰难的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还裹着被褥。
    神阙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个梦,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全身大汗淋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调整好气脉,胸口激烈跳动的心才有所缓和。他用手拍了拍脑门,为什么记忆里空荡荡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者刚才梦境里他所经历的事儿,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你终于醒了!”神阙刚点着油灯,桌子前便立刻显现出一抹苍老而瘦弱的身影,他剧烈咳嗽了几声,这才缓缓的转过脸来,神阙大吃一惊,这分明就是梦境里将他误认为是无阙的师父,那人一脸漠然的看着他,“那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寒酸不体面的师父?”




    第二百六十六章 相遇
    “徒儿知错!”神阙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依旧顺着他的话说,长鸠已经很老了,又一身病,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撒手人寰,“其实无阙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指望你能有勇气亲口告诉我,没想到我在自欺欺人,你也把我当傻子,还以为我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当年你以无阙的身份在我这儿讨了一身武艺,如今你又以神阙的名义得到了芙玉山庄,甚至还找到了芙雪仙子这个大靠山,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神阙,我含辛茹苦才把你抚育成人,到头来你却变成个白眼狼,当年你害死了无阙,如今你又想连我这个师父也要一同撇弃了么?”

    原来梦境里的一切,当真发生过。长鸠的话,以及梦境中的遭遇,都被神阙鬼使神差的填入空乏的脑海里。只因他灵窍未开。

    “师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一觉醒来,好像什么也记不得了,就连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也不清楚,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所有的来龙去脉全都乱了套,师父,我到底怎么了?越想理清头绪,这头绪就越乱。”神阙的心窍已被龙心丹封闭,他自然什么也不清楚,好像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傻子。

    “不要紧,可能是因为龙心丹的缘故,为师无论如何都会治好你的。你心口的伤还难受吗?”长鸠的心虚都快和冷汗一起冒出来,神阙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心口,那儿还扎着芙雪的银光簪,如果他不听从她的命令,这根簪子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我哪是心甘情愿为芙雪效命,如果不是因为心口的这根簪子,我早就离这儿远远的了。”神阙想起先前为芙雪杀了那么多的人,忽然觉得自己依然改变了心狠手辣的生性,玷污了无阙给他的生命,长鸠眼神狡黠不定,看着神阙投射在墙面上颤颤悠悠的影子,不动声色的说:“为师这次来找你,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起无阙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太可惨了,可能是因为为师年岁大了,总以为过去的事儿不会再成为困扰,可是不经意的时候,还会想起来,这一想起来就会难受,现在看到你能有如今的气候,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对不起师父,这千错万错全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或许无阙也不会被水淹死。您也不会这么难过了。”神阙满脸愧疚,长鸠拍了拍神阙的肩膀说:“都已经是陈年老事儿了,你也没必太过自责,无阙要是地下有知,他也不会怪你的。”

    “师父,我不想再为任何一个人杀人了。您能不您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解脱?”神阙也有他的无奈和苦衷,九鸠眼神闪烁了一下,当初他那么狼狈不堪的离开,是因为翠眉仙子的逼迫和干预。

    如今她死了,他也就变得肆无忌惮,再加上他又利用幻境将神阙拉拢到了身边,不仅是他的筹码,也是他的护身符,现在神阙已经对梦境里的一切深信不疑,还真以为无阙的死是因为他见死不救(无阙死于销魂虫,为了救沐兮而死),所以他也没什么好担忧的,甚至有恃无恐。

    “眼下你还是遵从芙雪的指令,她让你干什么,你就照着做就行了,如果你下了狠手,为师倒可以为你代劳,为师命硬,况且又活到这么大岁数,不怕天打雷劈,更不怕什么报应。”长鸠这么急切的将神阙攥在手里,就是想得到整个芙玉山庄,他想成为山庄的主人,所以不惜铤而走险。
    神阙惊愕,这好像和他在梦境里所看到的那个慈祥仁爱的师父有所差别,“她让我去找她的妹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两天应该能找到,如果她也进入城下城,可能三五个月也未必能找着,所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山庄里,我想芙雪也不会在这儿呆的太久的。”

    “为师能有你这么孝顺体贴的徒儿,这可是上辈子烧足了高香,再加上这辈子祖坟冒青烟,才能换得来如今的福祉,你尽管放心,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为师一定会帮你打理好山庄里的一切事务。等你回来的时候,保证还你一个焕然一新的芙玉山庄。”长鸠乐的合不拢嘴,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

    神阙一直翻来覆去想着沐兮的名字,这个名字似乎在他飘渺而空旷的脑海里残留着一层稀薄的记忆,只是他越努力想,与这个名字相关的记忆就会越涣散,就像河底的沙子,越想抓,泥沙越容易从指缝间漏出去。
    抓不住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让他对这个名字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过无阙说过,如果他敢爱上她,他就会变成一堆白骨。

    雨静静的下着,只有一点淅淅沥沥的声音,神阙站在树头上,看着那片在山林间若隐若现的山庄,风雨强劲,电闪雷鸣,雨势越来越大了,神阙逐渐收开头顶上的结界,冰凉的雨水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衫,他的拳头紧紧握起,手面青筋暴起,呼吸在暴雨中变得急促而愤怒。

    转身一跃,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漫天雨雾中,只留下兀自颤栗的树冠。
    “阿黑,你又调皮了,以后不许再用爪子挠树,你看这些花都被你弄掉了。来年得损失多少桃子。”一个身姿楚楚的女孩将一只黑猫从树上抱了下来,她一脸惋惜的看着地上飘落的桃花,黑猫在她怀里挣扎了几下,随后又跳到另一棵树上,她的个子不大,但是强大的弹跳力还是能将桃枝上的花簌簌震下来。

    粉白的花瓣随着颤动的花枝飞落下来,女孩仰起头,闭上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桃花特有的香气,有几片花瓣落在她的眉毛上,她的手指纤细而白皙,掌心的桃花明艳而优雅,阳光从花叶的缝隙透了进来,在地上洒下片片墨迹。

    女孩蹲下身,将手伸向那从上方投射下来的阳光,白皙的手面仿佛被烈火烧出一个窟窿,骨骼清晰可见,当她将手缩回来的时候,手面上被烧破的窟窿又在瞬间消失不见了,好像刚才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

    “阿黑!”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阿黑惊悚的惨叫声,女孩大惊失色,轻轻拉上头顶上的斗篷,她询着声音追踪过去,哪想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脸上忽然洒来一股黏热的液体,她用手一抹,却是触目惊心的血液。

    “阿黑!你怎么了!”原来那些飞溅到她脸上的血就是阿黑的,她素雅的面容在看到阿黑的头和身体分别悬挂在两处不同的桃枝上时,立刻崩溃了,自打她从芙玉山庄回来后,便和阿黑在这桃园里相依为命,只为等一个人。

    他们说好十年后再见面的,如果让她一个人等,她怕自己不够坚强,如今阿黑突遭不测,在这以后的漫漫十年,她又如何度过?

    “小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啊。你的命是我见过最硬的,那么深的悬崖都没摔死你,这一回,我可要好好招待招待你。”一个身着黑袍子的女人忽然从天而降,手里的短刀上还残留着血迹,应该就是她杀了阿黑的。

    “你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在我手上,不信你就杀了我。”女孩跌坐在地上,将阿黑的脑袋从地上捡起来,她的内心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颓然,如今的她连一只小猫都保护不了,未来有着太多的变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
    “东西不在你手里,那你把它藏哪儿了?”黑衣女人站定在她的面前,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尤其是她怀里只有半截身的黑猫,“你那么喜欢它,是情人送的?”

    “我与你无冤无仇,况且我这儿真的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又何必纠缠于我?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如果你还不解气,那就杀了我!”女孩的手上和衣衫上全都沾满了血,黑衣女人说:“原来你就是沐兮,你呆在这儿,是不是在等你的情人神阙大人?”
    “这跟你有关系吗?”沐兮的心在听到他的名字时依然疼了一下,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再回来了,依然自欺欺人,这样骗自己好吗?
    神阙惊愕,这好像和他在梦境里所看到的那个慈祥仁爱的师父有所差别,“她让我去找她的妹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两天应该能找到,如果她也进入城下城,可能三五个月也未必能找着,所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山庄里,我想芙雪也不会在这儿呆的太久的。”

    “为师能有你这么孝顺体贴的徒儿,这可是上辈子烧足了高香,再加上这辈子祖坟冒青烟,才能换得来如今的福祉,你尽管放心,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为师一定会帮你打理好山庄里的一切事务。等你回来的时候,保证还你一个焕然一新的芙玉山庄。”长鸠乐的合不拢嘴,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

    神阙一直翻来覆去想着沐兮的名字,这个名字似乎在他飘渺而空旷的脑海里残留着一层稀薄的记忆,只是他越努力想,与这个名字相关的记忆就会越涣散,就像河底的沙子,越想抓,泥沙越容易从指缝间漏出去。
    抓不住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让他对这个名字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过无阙说过,如果他敢爱上她,他就会变成一堆白骨。

    雨静静的下着,只有一点淅淅沥沥的声音,神阙站在树头上,看着那片在山林间若隐若现的山庄,风雨强劲,电闪雷鸣,雨势越来越大了,神阙逐渐收开头顶上的结界,冰凉的雨水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衫,他的拳头紧紧握起,手面青筋暴起,呼吸在暴雨中变得急促而愤怒。

    转身一跃,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漫天雨雾中,只留下兀自颤栗的树冠。
    “阿黑,你又调皮了,以后不许再用爪子挠树,你看这些花都被你弄掉了。来年得损失多少桃子。”一个身姿楚楚的女孩将一只黑猫从树上抱了下来,她一脸惋惜的看着地上飘落的桃花,黑猫在她怀里挣扎了几下,随后又跳到另一棵树上,她的个子不大,但是强大的弹跳力还是能将桃枝上的花簌簌震下来。

    粉白的花瓣随着颤动的花枝飞落下来,女孩仰起头,闭上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桃花特有的香气,有几片花瓣落在她的眉毛上,她的手指纤细而白皙,掌心的桃花明艳而优雅,阳光从花叶的缝隙透了进来,在地上洒下片片墨迹。

    女孩蹲下身,将手伸向那从上方投射下来的阳光,白皙的手面仿佛被烈火烧出一个窟窿,骨骼清晰可见,当她将手缩回来的时候,手面上被烧破的窟窿又在瞬间消失不见了,好像刚才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

    “阿黑!”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阿黑惊悚的惨叫声,女孩大惊失色,轻轻拉上头顶上的斗篷,她询着声音追踪过去,哪想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脸上忽然洒来一股黏热的液体,她用手一抹,却是触目惊心的血液。

    “阿黑!你怎么了!”原来那些飞溅到她脸上的血就是阿黑的,她素雅的面容在看到阿黑的头和身体分别悬挂在两处不同的桃枝上时,立刻崩溃了,自打她从芙玉山庄回来后,便和阿黑在这桃园里相依为命,只为等一个人。

    他们说好十年后再见面的,如果让她一个人等,她怕自己不够坚强,如今阿黑突遭不测,在这以后的漫漫十年,她又如何度过?

    “小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啊。你的命是我见过最硬的,那么深的悬崖都没摔死你,这一回,我可要好好招待招待你。”一个身着黑袍子的女人忽然从天而降,手里的短刀上还残留着血迹,应该就是她杀了阿黑的。

    “你想要的东西根本就不在我手上,不信你就杀了我。”女孩跌坐在地上,将阿黑的脑袋从地上捡起来,她的内心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颓然,如今的她连一只小猫都保护不了,未来有着太多的变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
    “东西不在你手里,那你把它藏哪儿了?”黑衣女人站定在她的面前,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尤其是她怀里只有半截身的黑猫,“你那么喜欢它,是情人送的?”

    “我与你无冤无仇,况且我这儿真的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又何必纠缠于我?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如果你还不解气,那就杀了我!”女孩的手上和衣衫上全都沾满了血,黑衣女人说:“原来你就是沐兮,你呆在这儿,是不是在等你的情人神阙大人?”
    “这跟你有关系吗?”沐兮的心在听到他的名字时依然疼了一下,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再回来了,依然自欺欺人,这样骗自己好吗?
    “当然有关系了!上次我在他那儿吃了亏,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拿到焦石了,他坏了我的好事儿,我哪会轻易饶过他,不过以我的功夫和手段很难对付他。”黑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芙雪的妹妹晚虹,沐兮更加觉得她莫名其妙,“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你跟他之间的事情,我和神阙大人之间清清白白,并无瓜葛,如果你想利用我来要挟他,或许这招并不高明。”
    “高不高明,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对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找到你,除了焦石,你身上还有一个我想要的东西。”晚虹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沐兮从她贪婪而恶毒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想怎么样!”

    “谁说你一无所有?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单凭神阙对你念念不忘这一点,用处可大着呢!”也不见晚虹身形闪动,却在眨眼间便转到了她的面前,沐兮措手不及,她下意识的将怀里的半截阿黑向她扔了过去,晚虹冷笑一声,一手将阿黑挡开,哪想那半截阿黑却突然睁开眼睛,半张的嘴骤然獠牙大开,猛地在她手臂上咬了一下,剧痛袭来,她卷起袖子,白皙的皮肤上惊现两个血红的压印,血红的伤口还不断的往外涌着血,像是毒蛇所致。

    “一只死猫也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沐兮,我可真是小瞧你了。”晚虹并没有将阿黑放在眼里,她看到的只是一个穷途末路,困兽犹斗的小女孩儿,她再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她的手掌心。

    “你最好给我乖一点,不然我可没有什么好心情让你死的体体面面的。”晚虹见她在桃林里左躲右闪,那么多的障碍,纵然她的法术炉火纯青,也很难抓住她,沐兮借着有利的地形与她周旋,灵活的像只精力充沛的兔子。

    “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追上我!”沐兮不会功夫,轻功也很一般,如果她能达到飞檐走壁的程度,或许还有甩开她的机会,只可惜眼下的她只剩下逃跑了,可是后面的晚虹穷追不舍,丝毫不打算放过她,所以她对这儿的地形有多熟悉,又如何能躲开她的袭击,到最后还是无法避免落在她手上的下场。

    “不知死活的东西,等我抓着你,非得拔掉你的舌头!看你嘴还硬不硬,到时候你也会知道惹怒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晚虹的心还是端南给的,所以她不能将内力运用到极限,要不然那半颗心将会承受不住,甚至还会爆裂,她也将不复存在。

    沐兮像是一只被猎人追杀的小兽,她大汗淋漓,荆棘划破了她的手臂,脚下也不时的被杂乱的野草和石头绊倒,她已筋疲力尽,第一次摔倒,她都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可是她的内心总有一股永不言败的坚强,如果她死了,她就辜负了和他的十年之约,她也不想十年后,只给他一个落空和伤心。

    “看你还往哪儿跑!”她不顾一切的逃,晚虹也不顾一切的追,最终还是将走投无路的沐兮堵在了洞穴门口,那是一个被巨石填封的洞口,沐兮头上的斗篷摇摇欲坠,随时都会从脸上掉下来,神色凄惶,“现在你如愿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现在才知道害怕?先前好声好气对你说,你却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如今快要死了,再说什么也是徒劳。”晚虹也累得够呛,沐兮的身体紧紧的贴在石墙上,她的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摸索到一颗镶嵌在石墙上的石珠,晚虹面色惨白,端南的半颗心根本维持不了她这么大的体力消耗,再加上刚才她是运了功才追上来的,所以她现在除了表面装的深不可测之外,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如果沐兮能看穿这一点,兴许还有孤注一掷的机会。

    晚虹一步步的靠近她,沐兮的额头上冷汗淋漓,她的畏惧和恐慌却让晚虹放松了警惕,就在她打算挑断她手筋脚筋的时候,沐兮猛地按下石珠,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被旁边垂落在洞口的藤蔓缠住,在石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猝不及防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一时间飞沙走石,连碗口粗的大树也没能幸免,全都被源源不断的吸了进去,晚虹毫无防备,再加上沐兮故意带她绕圈子,耗费她的灵力和精力,致使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便随着一块大石头被吸进了洞里,呼啸的疾风里还夹杂着她的尖叫。
    “沐兮,你没事儿吧?”一个白衣女子忽然闪现在她的面前,她用剑砍断了那株缠在沐兮身上的藤蔓,这才让她得以解脱,刚才也幸好有藤蔓缠着她,要不然她也会和晚虹一样被吸进洞里。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没事儿!九天姐姐,刚才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或许现在活着的人就不会是我了。”沐兮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这九天姐姐便是九天狐妖,和她在芙玉山庄有过一面之缘,沐兮似乎对她很敬重,一直以姐姐称呼她。
    “你也别自责,像晚虹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这种下场是她咎由自取的,再说了,是她先要杀你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些事情,有些人,还有些遗憾,必须活着才能找到希望,不是这样的吗?”九天狐妖笑着看向她,沐兮转过脸,看了看再次合起的石门,她不想和任何人过不去,九天狐妖说的对,有些人,有些事儿,必须活着才能找到希望,而神阙就是她的希望。
    “你怎么知道这个洞穴会有这种机关?那······那她会死吗?”沐兮看了看手指,阿黑的血已经干涸,九天狐妖目光淡然的说:“以前神阙一直住在这人桃园里,我认识他的时间远远要比你早的多,在他没有遇到你之前,都是由我陪着他的,我在这儿看着他清晨舞剑,晚上坐在观月台上看星星,无聊的时候,我们还会偶尔喝点小酒,那些酒都是他自己酿制的,让我记忆最深刻的便是竹叶青,味道清大,醇香四溢,酒劲却很大,喝那么一小口,足够让我睡上好几天的。”
    “可是他不是一直住在芙玉山庄的吗?”沐兮忽然觉得迷糊了,九天狐妖说:“这些桃子年年开花,可是每十年才会结一次果,所以每一个十年,他都会从山庄里出来,然后在这儿住上一阵子,在遇到你之后,他在这儿呆的时间就会比以前多的多。”
    “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我也没资格和你比,毕竟我只是一个凡人,一辈子匆匆几十年,就算能活到一百岁,对他来说,我能陪的,只是他漫长人生中那么短暂的一点点,等我人老珠黄,青春不在的时候,他就该厌弃我了。”沐兮黯然神伤的说,九天狐妖拍了拍她的肩膀,“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能和他活一样久,可是被他留在心里的人却只是你这个凡人,我在他眼里,可是没一点一席之地,我记得上一次和他分离的时候,我还故意要挟过他,如果他不和我在一起,那我就一刀杀了你。”
    “那他答应了吗?”沐兮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约定,九天狐妖笑的很灿烂,可是眼底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落寞,“你是神阙的死穴,这也是晚虹要挟你的原因,在他眼里,除了你,或许也没什么值得他留心和看重的。你拥有了他对你的感情,就拥有了他的世界。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到底是谁打伤你的?”
    “当时天色太晚了,又下了那么大的雨,如果不是你当时及时出现救了我,或许我早就死在那个雨夜里了。”沐兮在离开芙玉山庄后便遭到别人的暗算,九天狐妖说:“我看十有八九是她干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没有算过老天,到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你是说芙玉山庄的庄主翠眉仙子?”沐兮同时也知道她是神阙的师父,她对神阙也是一往情深,九天狐妖冷笑:“就她那个德行,算是哪门子的仙子,不过是个移花接木的怪物罢了,真是可惜了神阙,一直被她蒙在鼓里不说,还毕恭毕敬的称她为师父,像她这种大言不惭的女人,早八百年就该死了,老天让她活到现在,里里外外就已让她讨足了便宜,还想妄求神阙的感情。我看她是痴心妄想,死不足惜。”
    “九天姐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我在死之前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有些话,我想现在就想对他说,或许十年之后物是人非,就会来不及,人生苦短,我和他已经错过了一次,我的生命里又还有几个十年,我不想再在这儿等了。”沐兮低下头,一滴眼泪从斗篷下面落了下来,九天狐妖说:“你想去找他?可是外面凶险难测,或许你还没找到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即使是死了,我也是为了找他而死,九天姐姐,我情愿去死,也不想在这儿白白等下去,我不是怕熬不住,而是熬不住想他的心。”沐兮一脸哀求的看着她,九天狐妖犹豫,“可是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很不稳定,你一旦出现状况,谁都救不了你,与其那样糊里糊涂的丧了命,还不如安分一点,只要你的信念足够坚定,总有一天会等来他的。”
    “可是我好想他。一刻也等不了!九天姐姐,你带我去山庄找他好不好!如果他不愿意接受我,那我一辈子心甘情愿宁在这儿!!”沐兮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双手拉着她的胳膊,当她的脸接触到阳光的一刹那,精致的五官立刻变成一团惨不忍睹的黑糊,她惊慌失措的将斗篷拉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她脸上的黑影这才慢慢消退。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九天狐妖说,沐兮连连点头说:“只要姐姐愿意带我去找他,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就在这时,一只纸色的紫鸢忽然飞了过来,这是九天狐妖用来打探消失的灵鸟,它只比蜜蜂大一点,如果眼力不好的人,即使近在眼前,也未必能注意到那么小的紫鸢,只见它飞进九天狐妖的耳朵里,一闪眼便不见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去找神阙了。他现在并不在芙玉山庄。”九天狐妖语气凝重的说,沐兮的心猛地一沉,“九天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神阙大人不在山庄,那么我们就去别处找他,而且紫鸢消失那么灵通,它一定知道他的下落。如果你不愿意去,你只要让紫鸢告诉我他在哪儿就行了,我可以一个人去找他。真的!我

    可以保护好我自己。”
    “他已经不再是神阙,他也不再是那个和你有着十年之约的神阙。”紫鸢告诉她关于山庄里发生的一切,包括神阙被芙雪仙子控制的事情,沐兮险些摔倒,“九天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希望我去冒险,如果你不愿意帮我,那就不要用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打击我,这样的保护,真的不是我想要的,他可以忘了他自己是谁,但是我做不到遗忘。如果他丢了自己,那我更应该去找他,直到帮他找回他自己。”

    “你别犯傻了,他会杀了你的!还有,晚虹是芙雪的妹妹,神阙现如今又听令于芙雪,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晚虹,如果让他知道晚虹已经死在我们俩的手上,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在劫难逃!那你又何必自讨苦吃,他记忆中已经没有你了,这辈子都不会因为失去你而流一滴眼泪!沐兮,芙雪不是你我能对付得了的人,不管神阙对你有多重要,你都要放手了!”九天狐妖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芙雪知道她设计害死了她妹妹,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她报仇的。

    “九天姐姐,对不起,为了救我,把你也连累了!不过你放心,晚虹的死是因我而起,不管是芙雪还是神阙来寻仇,这都跟你没有半分关系,所有的罪责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沐兮说,九天狐妖笑了笑,似在自嘲,“我活了几百岁,到最后还得要一个凡人给我顶罪,这要是传出去,这是人是鬼不都得骂我九天狐妖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我就算死了,也死的不光鲜!你尽管放心,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你都不害怕了,那我岂有退却之理?”

    “这是怎么回事儿!”地面突然震颤不止,洞口的石门随着“咔嚓”一声巨响,裂纹迅速蔓延,直到轰的一声,爆裂的石门碎片横飞,沐兮反应机智,可是她的肩膀依然被到处乱飞的石头砸到,她虽然没有摔倒,肩膀却受了重伤。

    九天狐妖无论是武功还是反应都要比沐兮技高一筹,她堪堪躲过石头,甚至也在间不容发之际,及时避开了从洞里飞射出来的短刀,那把刀,也曾杀死了阿黑。

    “就你们这点小伎俩也敢用来对付我!两个跳梁小丑!”晚虹气势汹汹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她的气势好像得到了充沛,九天狐妖挡在沐兮的面前,低声说:“我拖着她,你快走!”

    “可是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沐兮肩膀受了伤,连拿棍的力气也没有,九天狐妖说:“晚虹应该是反噬了洞里的妖力,就算你留下也帮不了我什么忙,反倒还拖累我,只要你能活着逃出去,我就有办法找到你!”
    “可是······”沐兮胆战心惊,九天狐妖忽然抓住她的手,“你哪来那么多的可是,难道你不想去找他了吗?与其两个人送命,还不如能逃一个是一个,你还记得我刚才让你答应的事儿吗?”

    “我一定会找到神阙大人的!”沐兮神情坚定的说,九天狐妖却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儿,你说能找到,那就真能找到,如果你找到了他,一定要帮他找回自己,让他变回原来的神阙,只要你能给他快乐,我倒是愿意祝福你们。这就是我给你开出的条件。”

    “九天姐姐,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不管怎样都要活着!我一定会将之前的神阙大人原原本本的给你带回来!”沐兮连声音都在惊颤。
    九天狐妖趁晚虹不在意的时候,默念了几句口诀,紫鸢忽然从她耳朵里飞了出来,又在顷刻间变的巨大,羽翼丰满,足足有两个人高,她载着沐兮冲上云霄,晚虹纵然有所准备,也来不及作出反击,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紫鸢带着沐兮消失了。
    晚虹被吸入黑洞之后,却惊然发现盘踞在洞穴里的竟然是个庞然大物,当石门打开的时候,庞然大物就会将外面一切能吸入的东西吸入洞穴,几百年来,它都是以此存活,如果有人来这儿偷桃子,或者是无意中触及机关,也会被庞然大物当成食物吃掉的。
    晚虹岂能是等闲之辈,她被庞然大物吸进嘴里之后,不仅躲过了牙齿磨合,而且还顺利找到它的内丹,庞然大物在此蛰伏了几百年,内丹自然非同一般,她内力暴涨也是因为融合了怪物内丹的缘故。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沐兮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这会儿虽然让她跑了,但是总有一天,她还会落在我的手里,你先前和她联手算计我,我现在找不着她算帐,只好全都算在你的头上。”晚虹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九天狐妖知道不是她的对手,也不惊慌,反而坦然了很多,“不管怎么说,你大小也是个人物,能死在你的手里,这样的结局也不算太窝囊。”
    “死鸭子嘴硬,我倒想看看,你还能硬到什么时候!”晚虹说着便跃入高空,箭矢般的光剑杀气腾腾,铺天盖地的向九天狐妖欺压而来,九天狐妖虽然反应灵敏,可是对方能力太强,她的躲闪根本比不上光剑的速度,没一会儿功夫,她已伤痕累累。
    “只要你求我高抬贵手,我就可以考虑饶你一命!”晚虹走到她的面前,一脚将她踩在地上,九天狐妖筋骨断裂,气脉紊乱,性命岌岌可危,她冷笑着说:“小人得志!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你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傲气?看着真让人不舒服!”晚虹居高临下的说,言语中带了几分戏谑,她忽然加重力气,九天狐妖胸骨断裂,发出一阵恐怖的闷响,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从树冠上一跃而下,出现在晚虹的面前。
    “住手!”一个男人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九天狐妖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暗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彩,他背着手走了过来,直到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面容。
    “原来是神阙大人,你这是来替你的旧情人报仇的吗?如果你想要救她,那得先过我这一关才行。”晚虹目中无人的说,她也丝毫没有把神阙放在眼里,神阙一脸漠然的看了眼九天狐妖,随后一脸恭敬的向晚虹行了一礼,这么戏剧性的转变倒是让晚虹大吃一惊。
    “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神阙大人,今儿是什么日子,你怎么莫名其妙的给我行了这么大的礼,让我受宠若惊?”晚虹并不知道姐姐已经复活的事儿,所以神阙的反应让她莫名其妙,神阙说:“我是奉芙雪仙子的命令,请你回去与她相聚的。”
    “我姐姐?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死了也有段时间了!你这是奉哪门子的命令!”晚虹啼笑皆非,她记忆中的姐姐是世人所敬仰的仙子,而她却像是一只又脏又臭的过街老鼠,她对姐姐恨之入骨,恨她的完美,恨她的光芒让她一无是处,恨到现在连怀念她的心思也没有了。
    其实有些事情,就连晚虹也不知道,比如说曾经让她嫉妒到发狂的姐姐根本就不是她的姐姐,而是天魔利用痴情花造出来的傀儡,而她真正的姐姐却一直被封印在红圣寺的佛塔里,如今她横空出世,自然要召集她的妹妹,毕竟是姐妹,有着血脉相连,这是作为心腹最好的人选。

    第二百六十八章 百里雪衣
    “现在我除了自己,谁都不会相信,你说你是奉了姐姐的命令,万一你是假传圣旨怎么办?我岂不是上了你的当,神阙大人,你我都是聪明人,障眼法要是出自你的手里,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晚虹满心戒备的说,神阙的漠然让九天狐妖伤心欲绝,晚虹看了眼面色死灰的九天狐妖说:“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神阙空白的记忆里找不出跟她相关的面容和片段,晚虹的脚轻轻的从她胸口上收了回来,“这倒也是。她长的这么普通一般,有什么资格被人记住,更何况还是声名远播的神阙大人,你说你现在是姐姐的人,我是她的妹妹,你是不是也该听命于我?”
    “是这个道理。”神阙没有否认,九天狐妖绝望的闭上眼睛,她已经对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完全失去信心,晚虹说:“替我杀了她。”
    “这······”神阙不想再为谁杀人,晚虹说:“你这是对她旧情难忘,还是根本就舍不得?或者你根本就没有真心实意归顺姐姐。”
    晚虹将手里的刀递给他,九天狐妖咬紧牙关,费了好大劲儿才勉强站起来,神阙的胸口忽然一阵收紧,芙雪的月光簪紧紧的绞着他的血肉,只要他敢动念或者故意违抗她的命令,月光簪就会替他提神醒脑,明白自己是谁!
    他拿刀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因胸口剧烈的疼痛在颤抖,九天狐妖知道他并没有完全泯灭人性,要不然他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晚虹目光凌厉的说:“我就说你对姐姐的顺服是假,对你的旧情人留恋才是真!”
    “我死后一定会化作厉鬼,只要你还活着,我就死死纠缠你,让你永无宁日!”九天狐妖忽然扑向神阙,他手里的刀准确无误的扎进她的身体,分别那么久,这将是她最后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他,神阙下意识的抱住她,滚烫的血浸透了他的手,九天狐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用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抓紧他的肩膀,气息微弱的说:“你不要伤害沐兮,她比任何人都爱你。不要辜负她!”
    “她是自己撞到刀子上死的,所以这个考验不算,如果你能帮我杀了沐兮,那我就相信你,从而也跟会着你回去见姐姐的,要不然,好狗不挡道,我可没什么跟你好说的。”晚虹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刚才出现反应激烈的神阙,他之所以不记得九天狐妖以及其他人,是因为他的灵窍没有打开,说不定哪天他灵窍开了,他就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摆布。
    所以在他没有恢复神智之前,她肯定是想让他手上的血沾的越多越好,这样他就永远回不了头了。同在一条船上,一旦翻了船,谁也别想比谁好过,如果她的下场注定万劫不复,那么她也会接着神阙当她垫背的。
    “那你在这儿等我,两个时辰后,我一定将她········”忽然记起她的话,她哀求他不要杀她,因为这个世上或许再也没有人可以像她那样爱他了,神阙心里明白,沐兮是他的死穴,爱上她的代价太惨烈,他无从消受,所以,他情愿杀了她,也不能让自己喜欢无阙喜欢的人。
    “怎么,说到情人心就软了?”晚虹眼神轻佻的看着他,在她看来,神阙优雅出众,比那么三教九流自称雅士的人不知高强多少倍,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有了别人,或许神阙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总得一句话,他们在不对的时候遇上了对的人。
    “我只是传达芙雪仙子的命令,你跟不跟我回去见她,我都有话回禀。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也是清楚的,你最好别用这样的方法威胁我,我也不是你想拉下水就能拉下水的人!”神阙看向远方,神色从容飘忽,似乎所有的事,都和他无关,只是刚才死去的九天狐妖,他的心莫名的难过。
    “我喜欢有骨气的男人,比那些嘴上高尚私下混账的人更值得别人尊重,在沐兮这件事上,我可以不为难你,但是有一点我相信你比我清楚,你既然归顺于芙雪仙子,你总得几件让她瞧得上眼的事情,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她手底下做出一番事业来。”晚虹是个聪明人,即使是亲姐妹,她也保不准在她那儿讨个善终。
    亲兄弟明算帐,亲近的人六亲不认,比剥皮抽筋还惨。
    一声霹雳,电光闪烁,无边的乌云压顶,沉甸甸的漂浮在半空中,天地间被暴风灌满,万物受侵,紫鸳靠灵力飞翔,阻力越大,消耗的灵力也就越大,沐兮心慌意乱,精神无法集中,再加上呼啸的暴风,紫鸳像是一只失撑的风筝,承时有断线的危险,摇摇欲坠,凄厉的风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充斥着整个天地,沐兮根本控制不了紫鸳。
    往下看,两个像鬼眼一样的灯笼在黑沉沉的夜空中狰狞恐怖的闪耀着,沐兮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是四周还有许多房舍,每一扇窗户里都点着灯光,沐兮心里纳闷儿,南国的百姓几乎都转移到了地下避难,荒废的房舍怎么还会有人住?
    猛烈的疾风忽然吹断了紫鸳右边的翅膀,身体一个得瑟,沐兮猝不及防的从上面摔了下来,还好紫鸳反应及时,立刻调整姿态,向下一个跟头,立刻将迅速下坠的沐兮接住,沐兮心有余悸的趴在紫鸳的身上,漫天的雨丝如剑如霜,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打湿了沐兮的头发。

    “慢一点!”紫鸳稳稳的落到一个房舍的院子里,沐兮这才从它身上滑落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拿着油从破旧的房子里走了出来,沐兮大吃一惊,用手轻轻的捂在胸口,老太婆衣服很整洁,她的穿衣打扮不像是南国人,她站在屋檐下面,和蔼的说:“姑娘,外面下雨了,进来躲躲雨吧!淋湿了衣服,会着凉的。”
    “谢谢老人家。”沐兮提起半湿的裙子走了进去,老太婆将她领进屋里,黑漆漆的房子立刻被火光照亮,简陋的摆设和布满灰尘的桌面,很容易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我们也是今天下午刚到这儿,还没来得及打扫,你看角落里到处都是蜘蛛网。这么多的房子没人住,荒废了真是可惜。”老太婆叹了口气,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一直很温暖,就像烛火,驱逐黑夜,点亮星火,沐兮莫名,“冒昧的问一句,我瞧你们装扮,好像不是南国人。”

    “我们的确不是南国人。”这时一个男人端着热气腾腾的稀饭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沐兮的头发湿漉漉的,有水从眉毛上滑落下来,在眨眼间忽然印入了眼里,酸涩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揉眼睛,只是她的手指还没碰到眼睛,手腕却被按住了,耳边有细润柔和的声音说:“眼里进了水,用手揉会很痛的,这是帕子,你拭一下就行了。”

    “谢谢,这怎么好意思呢!”沐兮睁不开眼睛,手心里忽然塞进一叠质地丝滑而柔软的帕子,她急忙的在眼睛上擦了一下,帕子上有股特别的味道,淡淡的香,参合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药味,有点涩却不难闻,从他苍白单薄的外表不难看得出来,他的身体不是很好。

    “我们中原人没有你们南国的规矩多,不过是条帕子而已,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老太婆一脸慈祥的看向身旁的年轻人,沐兮将帕子还给他,年轻人笑了笑,“你应该还用得着,我还有一条,这一条就送给你吧!能在这儿相遇都不容易,权当是见面礼。”
    “那就谢谢了,我叫沐兮,还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沐兮将手收了回来,帕子柔软的质地在收紧的掌心有种冰冰凉的触感,年轻人的脸色很不好,在烛光下显得异常黯淡,不过他五官精致,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苍白,微微透明,却也易碎,“复姓百里,名雪衣。”
    “百里雪衣,好美丽的名字。”沐兮的眼睛清澈如泉,笑起来的时候犹如夜空中的星星,触手可及,老太婆见孙子发呆,暗暗的用手戳了下他的胳膊,这才使得他如梦方醒,百里雪衣苍白的面容上掠过红晕,低头掩饰尴尬,将桌上的粥推到她的面前说:“我猜你大概饿了,要不这一碗就给你吃了。”
    “我不饿,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吃吧!如今这世道,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很不容易。”沐兮身体里面有灵力,即使两天不吃饭也能撑得住,但是她能看得出,百里雪衣和他的外婆都是凡人,百里雪衣傻呆呆的看向外婆,又看了看沐兮说:“热粥虽然不容易,但是饭还是要吃的,要不咱们三个一起分了吃。”

    “据我所知,中原离这儿足有千里,你们怎么会不远千里来这儿?难道你们不知道南国百姓已经转移到地下避难了吗?”百里雪衣去厨房拿碗,沐兮好奇的问,老太婆满面愁容,“外面千好万好,哪有家里好,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指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了,雪衣身体不好,我又年纪老迈,能活着走到这儿已经是万幸了,至于以后,那也得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了”
    “宁爷联合胡列攻打宋国,秦爷又趁机起兵造反,你记不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凝月的南国姑娘,她进宫之后,皇帝就不思朝政,荒废政业,整天陪伴她左右,我听很多人都说,秦王和宁爷攻打宋国的目的就是想抢回那个姑娘,两个王爷为了一个女子而弃天下百姓于不顾,这女子便是祸国殃民的祸水,宋国的大好江山就这这么败在这个女子手里,现在秦爷和宁爷将宋国一分为二,秦爷主守南方,而宁爷则坚守北方,战争就是这样,它可以建立一个国家,也能将这个国家毁于一旦。百姓颠沛流离,昔日的安宁不在了,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这儿还有很多像我们这样逃到这儿安家落户的宋国人,宋国落败,没想到临了临了还当起了亡国奴。”

    “原来是这样,凝月姑娘现在在谁的手里?”沐兮好奇的问,关于凝月的传闻,她几乎和南国的守护女神芙雪仙子一样受到国民的爱戴,她被迫嫁到宋国和亲,为当时四面楚歌的南国化解了危机,如今的南国却因为凝月而四分五裂,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在南国人听来,是不是鼓舞人心?

    “你以为南国人现在的处境给你们好到哪里去?千年一遇的蝗灾即将到来,土地和房舍全部荒废了,大难当头,曾经繁茂的都京也变得荒无人烟,杂草丛生,到处都是老鼠和兔子。一个人影也见不着,很是荒凉。”沐兮知道自己不属于这儿,但是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儿,而那个地方,没了等待的守候,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不知沐兮姑娘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百里雪衣将分好的半碗粥递到她的面前,随后又将另一碗放到奶奶面前,老太婆摇了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也布满憔悴,“你们吃吧!我吃不下,舟车劳顿了一天,我想睡歇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慢慢聊吧。”

    “我······”沐兮只是觉得百里雪衣和善,才答应坐下来吃饭的,毕竟他们只有一面之缘,有些东西,不是再深厚的感情就能一起分离的,百里雪衣见她沉默不语,立刻说:“还请姑娘多多包涵,我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只是·····”

    入夜,四周杂草在雨季之后迅速疯长,肆无忌惮,攀爬的紫藤越过架子,像魔鬼的爪牙,将房子的整个轮廓缠绕起来,层层叠叠,错综复杂,垂落在窗口的藤叶随风飘舞,枝枝叶叶相互摩擦的声音在这寂静而荒芜的雨夜显得格处狰狞,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这四围埋伏,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沐兮!”一个细微的声音缓缓的传入她的耳朵,沐兮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这清晰的声音立刻让她清醒过来,“谁在外面?”
    “是我。”
    “雪衣?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儿吗?”沐兮点着了烛火,拿着灯台走了出来,百里雪衣的头发披散下来,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外面的雨比之前下小了很多,但还是接连不断的下着,沙沙的雨声在这空旷寂静的房舍显得更加凄凉,百里雪衣向她使了个眼色说:“这里很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沐兮见百里雪衣的神色很惊惶,手足无措,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惊吓到了,百里雪衣点了点头,“就在我的床底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蠕动,好像在吃土,又像是在挖土,还有断断续续的牙齿咬合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恐怖的声音。”

    “带我去看看。”沐兮毫不犹豫的说,百里雪衣怔了一下,“难道你不怕?万一是什么怪物怎么办?可会吃人的!如果我被吃了,这是我时运不济,如果把你也给连累了,那我岂不是害了你?”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又见黄久之
    一个长满毒肠草的小山包,花满了姹紫嫣红的花,饱满的花苞,鲜艳的颜色,熙熙攘攘的挨在一起,放眼望去,犹如人间天堂,毒肠草是南国乃至整个世上最恶毒的花种,不仅花粉有毒,就连碰一下花草的叶子也会中毒身亡。

    通常和毒肠草一起出现的还有一种叫龙胆花,这种花的颜色相比毒肠草来说,却很素雅,世间很多东西都是相生相克,龙胆花的花粉和花茎有破解毒肠草的成分,所以毒肠草茂盛的地方必然会有相同茂盛的龙胆花。
    龙胆花的花蕊可以吃,也可以入药,有强烈的解毒驱邪的功效,但是它和毒肠草一样罕见,想要得到它,有时候得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有龙胆花的地方,必然会有毒肠草的存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孤独的坐在山坡上,蓬头垢面,好像刚从九幽地狱刚爬上来似的,他的身旁布满了邪恶的毒肠草,破碎的花瓣零零碎碎的落在地上,发紫脱皮的嘴唇上沾满了毒肠草鲜艳的颜色,像血一样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触目惊心。
    老人用手胡乱的在肮脏的脸上抹了抹,随后站起身,目光在隆起的山包上仔细搜寻,歪着头,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像是一只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老猎犬,他干瘪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不可名状的兴奋,趿着破鞋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原来他在一个乱石丛生的知道土堆上发现一个木桶般精细的洞,不用猜也能知道,这是狼洞。
    众所周知,南国的雪狼是举世闻名的珍奇,它的宝贵不仅体现在它柔软光滑,独二无二的白色毛皮,把它做成大氅,可以在寒冬之际保暖通络,祛风利湿,还有它美味而细腻的肉质,雪狼之所以百毒不侵,是因为它们的食物中就包括毒肠草,有传闻说,只要吃上一口雪狼肉,谁就能像雪狼一样孔武有力,当然,也能百毒不侵。
    老人刚好身体消瘦,刚好能钻进木桶般的土洞,他点了油灯,厥着屁股一头钻了进去,雪狼是所有狼类中最聪明的狼,它打的桶犹如地下迷宫,九路十八弯,不时会出现岔路,每一个岔路都会有一个相应的出口,这是雪狼应对突然袭击时所准备的逃跑路线,老人似乎对雪狼洞了如指掌,他用力往里面钻,面对岔道选择,他也是轻车熟路,不过再精明的猎手在应对精明的猎物时,也未必百战百胜。
    钻了半天,老人也没有找到雪狼的半根毛发,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在他的右手边,忽然闪烁着四只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绿色小灯笼,没找着雪狼,倒是让他找着两只雪狼崽,这倒让他喜出望外,不过小狼崽所处的位置太陡峭,他根本没办法过去,手指只能勉强的碰到狼崽身上毛茸茸的尾巴。
    老人灵机一动,想出了个土办法,他用衣服架在洞门口,又去附近的林子里找来湿柴和青草,点起滚滚浓烟,拿了把破扇子将浓烟往洞里扇,过了一会儿,小狼崽被浓烟呛得受不了,两只吱吱乱叫的小狼崽从洞里跌跌碰碰的冲了出来,刚好撞进了挡在洞口的衣服里,老人癫狂似的笑着,他用手一摸,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了一半,他明明看到两只小狼崽,现在只有一只被呛出来了?那么另一只呢?
    如果另一只被呛死了也就算了,如果它从别的洞里跑出去,等老狼回来之后,它会循着气味追过来的,老人一脸沮丧,看着怀里那只浑身雪白,尖尖的耳朵不停颤抖的小狼崽,不知是吃了它还是将它完璧归赵?
    前者,他吃了小狼崽,过不了多久,老狼一定会将他也给吃了,后者,把小狼崽还回去,老狼还会找他报仇雪恨,毕竟他端了它的老窝,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满嘴连牙都没长齐的狼崽,唉声叹气,肚子不停传来荡气回肠的鸣叫声,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滴水未进,他可不想死了以后还得变得饿死鬼,所以他决定将小狼崽三下五除二给烤了吃了。
    事不宜迟,再耽搁下去就要饿死人了,老人不知从哪儿拿了把刀,小狼崽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往后退,尖尖的小耳朵耷拉下来,短短的小腿将石子踩得兹兹作响,喉咙里发出稚嫩的呜呜声,老人面色丑陋,嘿嘿一笑,晃了晃眼前的刀子,得意洋洋的说:“小东西,你就认命吧!谁叫你遇上我?不过你能死在黄大仙的肚子里,也算是你上辈子的造化,乖,别动,一刀子下去,你就再也不用钻土洞做狼了,希望你下辈子做个达官贵人,我这是在帮你,小畜生!”
    “爷爷,你在做什么?”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突然从土包后面冒了出来,吓得黄大仙,也就是臭名远扬的黄久之一得瑟,结果手里的刀子没有扎进小狼崽喉咙,反而在他自己的手背上划了道口子,血流如注,小狼崽天生嗜血,鲜血的气息让它变得极其亢奋,它挣扎着往黄久之的胳膊上爬,伸出鲜红的小舌头,一下接一下的舔着他的血。
    毛茸茸的嘴唇上沾满了鲜红的血,黄久之猛地将小狼崽甩到一边,按住伤口,跳将起来,指着它破口大骂,随后又用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小女孩,质问她是什么东西。小狼崽被摔得不轻,一阵哇哇大叫,四脚朝天,后背刚好被卡在石头缝隙里,四只毛茸茸小肉腿不停的在半空中比划着,拳头大小的脑袋也不停的摇晃着。
    小女孩儿喜不自禁,手脚并用的爬到小狼崽的身边,水灵灵的大眼睛流光溢彩,脏兮兮的小手修长而灵敏,一把便将小狼崽抱了起来,随后紧紧捂在胸口,黄久之狼狈不堪,眼看到手的东西又落到别人手里,哪能善罢甘休,挥舞着手里的匕首说:“这只小狼崽是我的,快点把它给我?”

    “你怎么证明它是你的?它的身上又没有烙着你的名字。”小女孩儿一边笑一边用手轻轻的抚摸受惊过度的小狼崽,黄久之急得直跺脚,“它是我用浓烟熏出来的,我告诉你,如果你想要,洞里还有一只没爬出来,那只我就便宜让给你了。但是你得把你手里的那只给我。”

    “你这样说也对,反正我们两个人,又刚好有两只小狼崽,咱们一人一个,是这个道理吧?”小女孩的反应很机敏,黄久之毫不犹豫的说:“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反正一人一只,洞里的那只,我就让给你了,还有,谢谢你把它送给我。大恩不言谢,这个人情,我就给你记下了,有机会一定会双倍奉还。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呢!”小女孩儿用手将遮在脸上的一缕乱发捋到耳后,清雅精致的轮廓令人眼前一亮,黄久之或许是年纪大了,反应有些迟钝,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小女孩儿已经准备抱着小狼崽走了,他睁大眼睛,恨恨的说:“你这个不识好歹的黄毛丫头,知不知爷爷我是谁?敢在我黄大仙的手里抢东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如果你现在就把小狼崽还给我,我保证不为难你,如果你执迷不悟,就别怪爷爷我下手无情了。”

    “原来你就是黄大仙。”小女孩儿笑的很惊奇,她亲了亲在她怀里逐渐安静的小狼崽,黄大仙一怔,“你认识我?”
    “你的臭名那么响亮,想不认识你也难。”小女孩儿说,小狼崽伸出鲜红的小舌头,轻轻舔着她小巧而尖尖的下巴,黄久之冷笑,“那你还不快快把小狼还给我。”

    “好,我现在就把它放在地下,如果它是你的,你就叫它一声,它要是自己爬到你那边,我立刻向你道歉,如果它不去,那你就去拿洞里的那只,而且那么可爱的小狼崽,要是被你这种人吃了,它会死不瞑目的!”小女孩儿说着便将胖乎乎的小狼崽放到地上,黄久之窘迫,“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把我逼急了,信不信我把你一起烤了吃了!”
    “你是说吃人吗?我以前可没少吃人,爷爷,你说话真是搞笑,衣角扫死人,好大的威风,我活了那么久,也快有两百年了,还没遇到一个敢吃我的人!如今碰上了,我也想知道爷爷的胆色到底有多大!”小女孩儿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但是她却说自己已经二百多岁了,难道是南国童姥?

    “你到底什么人?”黄久之是个有眼色的人,自然不会做出自寻死路的事,小女孩儿看了眼地上像白绒球一样的小狼崽,笑着说:“你不是想要它吗?还不快点叫它过去?看它应不应你!”

    “你说你已经二百多岁了,却口口声声叫我爷爷,你让我如何消受得起,这个地方狼窝多的是,我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好几个,那只小狼崽就当我送给你当宠物玩的。”黄久之很奸诈,如今的世道,他必须更加谨慎才行,小女孩儿坐在地上,随手摘了朵毒肠草,随后摘了一片紫色的花朵放到嘴里嚼了嚼,“用人血浇灌出的毒肠花就是甜,而且长势也比普通的毒肠草更旺盛。但是它的毒性却和普通的不同,凡人万箭穿心,有灵力护体的则会灵力丧失,爷爷,我瞧见你刚才好像也吃了不少,应该对这片区域的毒肠草不甚了解,要不然你不会往自个儿嘴里塞毒药的,这会儿是不是觉得五脏六腑被撕碎的痛苦?”
    “你·····你少来吓唬我!我要是被你这个丫头骗了,那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行走江湖!”黄久之被她这么说,还真隐约觉得腹部有股急速膨胀的力量正在他的气脉之中横冲直撞,他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小女孩儿重新将小狼崽抱在怀里,笑得不亦乐乎,“我是骗你的,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黄大仙竟然被一个丫头耍得团团转,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丢了这么大的脸,你以后得花多大力气才能将脸捡回来?不过我看在你把小狼崽送给我的份上,我不会笑话你的,一定替你保密,绝对不会对第三个人提起的。”
    “你·····”黄久之的肚子忽然就不痛了,小女孩儿抚摸着小狼崽毛茸茸的耳朵,笑着说:“我叫褐玉,这片区域都是我的,包括这幕天席地的毒肠草,如今你吃了我的毒肠草,毒性的发作得看我的心情,这次算是给你长个记性,以后就是饿死了,也不能逮着什么吃什么。”
    “我道是哪路大神,原来是被南陵王悔婚的褐玉公主,我只是没想到一个被男人抛弃的人竟然还可以这样厚颜无耻,明明是个老妖精,却把自己装得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你蒙谁也不该蒙到我黄大仙的头上,这全天下能达到这样心态的也非你莫属。”黄久之哈哈大笑,几乎要岔气,褐玉的眼神黯淡下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也别怪别人舌头太长,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丑事,我想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待字闺中的褐玉公主想要闻名天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就因为你的牵连,可惜南陵王无辜受累,被驱逐皇室不说,还被贬为庶民,他可是正统皇室皇子,如果不是你因为你的身份,他也不至于拖家带口逃离宋国,现在还不知道逃到哪儿躲避追杀呢!”黄久之的耳朵总能留意到对他有益的消息,褐玉脸上的表情支离破碎,“不可能!你骗我!南陵王怎么········他们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取消和他的婚约,他们就不会为难他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被圈禁在这儿,这辈子都不能越界半步。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你好。”黄久之哈哈大笑,算是补偿了他被抢走狼崽子的羞辱,褐玉眼珠漆黑,甚是灵动,很快从黯然中脱离出来,“当初选择听从父王的话,那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南陵王因为我的关系而受到伤害,如今他流落到外,摆脱了皇室体制的约束,那我呆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黄大仙,谢谢你把这么好的消息告诉我,要不然我不知道还得被蒙在鼓里多久,你虽然很讨厌,但是你让我解脱了,我想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牵绊,谁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我们会像当初约定的那样双宿双飞。”
    “我的话你也敢信!都是我胡编乱造骗你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词用在圆滑世故的黄大仙身一点也不冤枉,褐玉不以为然,她摘了一朵毒肠花,闭上眼睛,悠然自得的放在鼻前嗅了嗅,嫣然一笑,“是真是假,我已经懒得分辨了,不过我在这儿被关了好几年,已经厌倦这儿的一切,对于外面的世界,已经搁置了太久,我想出去温习一下,就当是散散心,顺便去验证一下你的话到底是不是真骗我的,如果南陵王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流落他乡,被贬为庶民,我会感谢你的,如果你敢骗我,那就别怪我让你求死不得,求死不能,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儿,也莫过于此。就像我日夜思念南陵王,却始终无法和他在一起,这滋味,痛到让人心碎,却又偏偏无可奈何,舍不得丢弃。我想,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爱情。想要浴火重生,必须自己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想要离开这儿最快的捷径,就是让一直守护我的雏狮偷偷护送我们离开,它是哥哥用来坚实我的神兽。不过它已经被我收买了,因为它最喜欢我给它做的毒花饼。
    第二百七十章 相遇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是湿漉漉的空气将腐烂发霉的气味从干裂的泥土中激发出来,闻起来很呛人,沐兮捂着鼻子,忍着从喉咙里泛上来的恶心,只好用帕子捂住,这是百里雪衣送她的,丝质柔滑,带着一股特别的香气。
    “果然是个会打洞的家伙,只是不知道怎么会把洞打到我的床底下。”百里雪衣将床挪开,一个木桶般大小的洞惊心动魄的出现了,就像一个没有伪装好的陷阱,沐兮看着黑黝黝的洞口,一把按住百里雪衣的肩膀,随后触电般的移开,尴尬让她羞红了脸,“也不知道底下躲着什么东西,万一是吃人的凶物,那你岂不是自动送上门的美餐吗?我觉得我们还是等它自己上来再说做决定。”
    “等它自己上来,说明已经做足了准备,我就是想要杀它个措手不及!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底下折腾的!”百里雪衣说着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刀柄镶金的短刀,刀鞘上还镂刻着精美的黄金图案,美轮美奂,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并非凡物,而拥有它的人,也并非等闲之辈。
    “那你小心点。一旦有问题,立刻上来。或许叫一声,我就会下去救你。”沐兮说着便将手里的油灯递给他,百里雪衣忽然怔了一下,沐兮茫然,“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底下打洞的凶物。”
    “你真好看。”百里雪衣晶亮的眸子在烛火下更加灿烂,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沐兮侧过脸,声音清冷严峻的说:“不许胡说,不下去,我可就回去休息了。”
    “在下失礼,又冒犯了姑娘了。”百里雪衣慌忙回收眼睛,他不是没见过漂亮女子,只是沐兮明艳娇媚的气韵中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忧郁,轻轻皱起的眉头锁满了心事,让人忍不住想要触及,百里雪衣心慌,哪想他的脚还没踩到洞口边缘的石头,只见一只粗壮的白色爪子突然从洞里伸了上来,沐兮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百里雪衣已经被那只大白爪子拽了下去,她白色的裙摆上骤然多了几个血点,不远处,那把小巧玲珑的金刀在烛火下闪着耀眼的光。
    “雪衣!你怎么样了!”沐兮一把抓住金刀,她运展灵力,一个跃身,身姿轻然的跳入洞中,晶莹闪亮的光将洞口四周的混乱的抓痕照得清清楚楚。
    这个洞很深,而且很直,越往下湿气越重,石壁上的水珠也越来越多,沐兮手里紧紧抓着刀,刀鞘上的宝石和金质更加闪耀,如果百里雪衣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向奶奶交待?沐兮的灵力虽然没有达到炉火纯青,但是她控制下落的速度还是游刃有余的。
    一直在下坠,灵力的过度消耗会让她重心不稳,沐兮心里忐忑,她在看到石壁上的斑斑血迹时,表情更加凝重了,不知道百里雪衣到底遭遇了什么,那只拥有白色爪子的东西到底从哪儿来的?它抓走百里雪衣的目就是为了吃了他么?
    “沐兮!你怎么下来了?这么危险,快点上去!”沐兮周身泛出的灵光将整个石洞照得透亮的,当然也照清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百里雪衣,他的胸口和腿上有两个血洞,汩汩往外涌着血,应该是被怪物的獠牙撕咬才留下的,沐兮落到他的身边,慌忙用手捂住他的伤口,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他身上的血还是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你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上去的!”沐兮想要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可是他太重,而她的力气又太小,根本撑不住他,百里雪衣冲他摇了摇头,轻轻的推开她,“你看,我的血都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大不了出去之后,你再赔我一件就好了。”沐兮本想驾驭灵力将他带上去的,可是整个洞口又窄又湿,她根本无法借力,想要带他上去,又谈何容易。
    “盘踞在这里的怪物果然是个吃人的东西,我猜那些迁居到地下避难的百姓,很多都遭受它的毒手,此地不宜久留,你快点上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不然会有更多的人死于无辜!”百里雪衣伤的太重了,每一句话仿佛都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沐兮喜欢素色的衣服,因为沾了他太多的血,几乎变成血红色,她用力的抓住他的手,冰冷刺骨,颤抖的厉害,“你不要说话,我说过一定会救你上去的!”
    “沐兮,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真的,这不是我油嘴滑舌,是我的真心话,你知道吗?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似的,那种莫名的熟悉总是迫使我想要更靠近你一点,你别怪我总是偷偷看你,是因为你真的太美了!我的眼睛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看你,怎么也看不够。”百里雪衣也用力握住她的手,他的目光落到她手里的刀上,眼泪轻轻的从他眼角滑落下来,“你一定要活着出去,这把刀不是我的,是我皇兄的,他被一个叫神阙的人抓走了,我和奶奶好不容易才从他手里逃出来,可是皇兄他却······沐兮,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沐兮的心在听到神阙两个字的时候,猛地漏了一拍,说过永远都不要再见的人,命运为什么还要安排他们狭路相逢,百里雪衣声音颤抖的说:“这把刀是当初雪狼族的公主褐玉送给皇兄的定情之物,皇兄被抓,唯一能救他的也只有褐玉,神阙不会放过他的,你帮我去找褐玉公主,她只要看到这把刀就会明白一切的,还有,我奶奶身体不好,你帮我照顾她,至于我,反正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早死和晚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死后,她一定会很难过,你要替我陪着她,沐兮,谢谢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出现,我忽然觉得命运对我并不残忍,因为你······你让我的生命得到完整,我·······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好,我答应你,可是你也答应我,一定要撑下去。”沐兮费力的想要抱起他,可是她越用力,他的身体就越沉重,急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百里雪衣苍白的面容在血污中更加脆弱,仿佛一用力就支离破碎了,无力的忽然掠过一丝惊喜,他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尖轻轻的接住了从她下巴滑落下来的泪珠,“沐兮,这是你为我流的眼泪吗?”

    “是啊!如果你死了,我相信我还会流更多的眼泪!”沐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因为神阙吗?是因为他伤害了他最亲近的人,她在替他心情愧疚吗?

    “我从未想到我会遇到你,可是老天太小气,给我们的时间太短,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的人生将是一卷碌碌无为的书画,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不过我还是心怀感激,从此以后,不会再在意阴晴圆缺,也可以随心所欲地离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百里雪衣说到最后,他的脸色突然惊变,沐兮的身体被他猛地向后一摊,刹那间,一抹白色的影子像闪电般冲了过来,只听咔嚓一声,锋利的獠牙竟然咬断了百里雪衣的喉咙,喷涌的鲜血飞溅到了石壁上,在灰褐色的表面滑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那抹白色的影子就是百里雪衣所说的吃人怪物,沐兮一直没有留心看,地上到处散落着人类的骸骨,有头没脚,有脚没手,七零八碎的散落在每个角落,数量之多,看得人头皮发麻。

    白色怪物看起来像是身形庞大的雪狼,它将头转向沐兮,半张的嘴里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鲜红的血将它嘴巴四周的白毛染红,尖锐而锋利的獠牙上不时往下面滴着黏液,混合着血,长长的垂落下来,在灵光下闪着恐怖的光。

    随着它发怒的吼叫剧烈摇晃着,眉头也随着咆哮皱起,沐兮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庞然大物,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巨大的雪狼忽然出其不意的抬起爪子,一道白光闪过,雪狼尖锐如刀的爪子立刻将她胸口的衣服撕碎,三道皮开肉绽的血痕不停的往外涌着血,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的从胸口散开。

    沐兮几乎没被疼晕过去,雪狼张开血盆大口,从它嘴里涌出令人作呕的腥气和恶臭,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沐兮拔出刀,就在雪狼向她扑来的瞬间,抬起手猛地一扫,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将雪狼的鼻子割了下来。

    雪狼抬起上半身,发出痛苦的咆哮,震耳欲聋的吼声通过空荡荡的石洞形成巨大的回音,沐兮丢下刀,用力的捂住耳朵,胸口的伤口仿佛也受到了震慑,又一波尖锐刺骨的痛再次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嘴里吐了一大口血,除了血腥味儿,她什么也闻不动。
    恼羞成怒的雪狼不顾一切的向她扑来,沐兮已经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它巨大的脚掌和铺天盖地的血滴像狂风暴雨一样溅落在她的脸上,嘴里,还有头发上,她的眼睛已经被血盖住的,只能隐约看到暗红色的影子,像是在水里晕染开来的胭脂,薄薄的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涟漪波动。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雪儿忽然向旁边栽了下去,凶神恶煞被劈成两半,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隐约的,她看到一抹模糊不清的身影走向她,在她面前怔了一会儿,随后就被吞噬进了黑暗里。

    “雪衣!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你要撑住,撑住!”沐兮一边哭一边晃动百里雪衣血肉模糊的身体,百里雪衣的手沾满了血,轻轻的推开她,一脸怜惜,“你的衣裳那么漂亮,弄脏了就不好了,我要你漂漂亮亮的。”

    “雪衣!你别走!”沐兮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百里雪衣的身影却一点点的从她眼前抽空,她用力的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他,百里雪衣眼里涌着泪,依依不舍的看着她,“沐兮,不要哭,让我记住你最美的样子,这样到了来世,我才能第一眼认出你。这样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太晚的遇见,现在我得走了,得早早的去等你,沐兮,别忘了我,来世,我们一起牵手,把最好的相遇再重一次重新来过。”
    “雪衣,我不会忘了你的,但是我还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其实她想对他说,如果真有来世,她一定会早早的等她的神阙大人,百里雪衣的期望让她于心不忍,可是令她于心不忍的又何止他一个。

    “沐兮!”百里雪衣的身体像溃散的图画,一点点的分离开来,飘飘渺渺的,再也拼凑不出原来的样子,她攒足了力气终于抬起了胳膊,想要在虚无缥缈的空气中抓住他,忽然,她的手心一热,一只温热而宽厚有力的手终将她摇摇欲坠的手托起。

    握得太紧,抽丝般的疼痛刺激着她恍恍惚惚的神智,那只手忽然又减小了力度,恰到好处的握住她,但是她又贪恋之前的紧致,好像只有痛着才能让她感觉到那只手的真实。
    “神阙大人!”沐兮睁开眼,眼前模糊不清的身影逐渐清晰,眼泪泛了上来,清晰的身影又变得模糊不清,她闭上眼,汹涌的泪珠肆无忌惮的从眼缝里挤出来,打湿了睫毛。
    “伤口已经上了药,可能会有些痛。”神阙坐在床边,轻轻的握着她的手,那么瘦弱纤细的手,他想用力却又害怕弄疼了他,太松又怕抓不住,沐兮艰难的侧过脸,脖子稍动一下,沉睡的疼痛仿佛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撕心裂肺再一次将她吞没,身体再一次被撕碎。全身颤栗,她不受控制的想要永远睡下去,即使床前坐着她魂牵梦萦的神阙大人。只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不过她拼命的咬着牙,没有将变调的惨叫声从嘴里跑出来,牙齿咬破了嘴唇,鲜红的血顺着她白皙如玉般的嘴角流了下来,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神阙双手分别按住她的肩膀,剧烈的颤抖有可能会将鲜血淋漓的伤口撕裂,沐兮再一次睁开眼,已经没有眼泪了。

    他的脸那么近距离的靠近她,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她,温热的呼吸均匀的洒在耳畔,他身上的味道还像以前那样,或许这样清淡而若有若无的味道,也只有她一个人能闻到,可是,她再也没有办法为这个味道心动了。

    她的心曾经为他而跳,现在不会了,只为活着,至少为了百里雪衣,从此也不会再为这个人流一滴眼泪,他不再是他,而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其他人,她扯了扯嘴角,不太自然的笑容还是出现在了她清澈明净的眼眸,只是那儿已经没了他的聚焦。

    “谢谢你救了我。”对于陌生人,她总是很客气,如今,她也得将他归类到陌生人的行列中去,神阙眼角抽动发一下,眉眼间有着明显受伤的痕迹,“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救你,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成亲
    虎头帮的存在已经给皇权的威势造成莫大的影响和挑衅,璨珠当初带着天信和画眉的孩子逃离皇宫,原本就想报复他,现在的她,已经记不起他的模样,只是她从孩子眉清目秀的面孔中逐渐找到她赖以生存的希望,守住他的孩子,就像守住他的牵挂,不管他牵挂的是她,还是他的孩子。
    “璨珠姐姐,大事不好了!”一个高挑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的推开门,汗珠像雨一样从额头上簌簌的往下滑,璨珠已经从太多的大风大浪中走了过来,面对再大的风波,也能做到泰然处之,她将已经睡着的孩子轻轻的放到床上,掖好了被角才抬脸看他,“温子林,你慌什么,跑得满头大汗,野火烧着你的脚后跟了?”
    “璨珠姐姐,不是,你得让我喘口气,反正这事儿绝对大到让你大吃一惊。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名叫温子林的男子一边憨笑,一边打量璨珠,她自从来到虎头帮后,向来素面朝天,但是她不染脂粉的面容更美。
    她的眸子莹然有光,看人的时候总是欲语还休,仿佛藏了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和淡定让人不敢忽视,毋庸置疑的自信也让她赢得帮会里更多人的尊重和敬爱,包括帮主叶浩天。
    “现在还有什么事值得我大吃一惊的!别卖关子子,到底什么事儿?不说赶紧滚到叶浩天那儿咋咋呼呼去,竹郁好不容易才睡着,我不想因为你再把他吵醒。”璨珠的注意力全都落在竹郁身上,她自作主张,没有征询天信的意见就给他的儿子起了这么个优雅独特的名字。
    “我说温子林,你老远就听你咋咋呼呼的跑过来,到底什么事儿,南国的天塌下来了吗?就算是,第一个砸死的人也不是你。”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女子袅袅娉娉的走了过来,红色的纱质面料,像是一团红色的烟雾,将她恰到好处的笼在其中,像是凌空漫步的仙子。
    女子姿容秀美,只是走路的步伐急促,摆动的双手因常年武枪弄棒总是不自然的在两边摆动,说话大大咧咧的,有失女儿优雅,她狠狠的瞪向温子林,拉着璨珠的手说:“要我说这整个虎头帮,就你嘴巴没有门闩,什么话都得外面说,这天大的事儿能有咱们竹郁睡觉的事儿大吗?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院子里大喊大叫的,我非叫哥哥亲自割了你的舌头不可,免得你这只八个到处嚷嚷。”
    “大小姐,您可真会冤枉人,我这是特地给璨珠姐姐送好消息来的,怎么到了你们这儿,都成了我的不是,我这眼巴巴的都图什么呀!这光景还真是好人难做,再好的心在你们眼里,全都是驴肝肺。现在你们就是想听,我还不说了!”温子林胡乱的用袖子在脸上抹了把,憋着气转身就往外面走,璨珠看向身旁一直忍笑的女子说:“凌香,你也真是,我说他你凑什么热闹,子林那么好的心,全都被你给糟蹋了,还不快快拉人家回来。给个笑脸,笑是赔礼了。子林心大,只要你一句话,保证让他眉开眼笑。”
    “这和事老的事儿就你会做,人家可是捧着眼巴巴的来给你递消息的,我数落他,不过是心疼竹郁的觉难睡,也心疼你不容易,他这一嘴叽叽喳喳的声音能传十万八千里,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才让他难受一回,你怎么就不理解我的好心,反而倒打一耙,替他说起好话来,那你让我这眼巴巴的心往哪儿搁。”凌香是帮主叶浩天的妹妹,所以下面的人都叫她大小姐,她一向与璨珠交好,所以不管大小事情,她总是站在璨珠那边,谁敢跟璨珠过不去,就是跟她过不去。
    “好了子温,刚才是我对不住了,以后再也不会奚落你,看在竹郁的份上,你大人有大量,别把我的话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所以进来喝杯茶,算是我和凌香给你赔个不是。”璨珠以前的个性很高傲,这世上还没有谁能进得了她的眼,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她也能将这皆大欢喜的话说的这么圆润。或许是天信,或许是竹郁,又或许是太多大喜大悲的事情教会了她如何活着。
    以前为了一个人而存在,不管有多苦,都会咬牙坚持下去,现在,她只剩下活着,对,只是活着,像其他平凡普通的百姓一样,为了生活而生活。
    “我说你小子翅膀是不是长硬了,你在璨珠面前摆谱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瞧把你得瑟的,我可没什么好脾气,如果你再有什么不是落我手里,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屁滚尿流!”叶凌香的话很粗鲁,但她的心眼儿却不坏。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说话方式,她就喜欢这样,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来直往,所以她经常在口舌上得罪人。包括将她哥哥叶凌天惹得火冒三丈。
    很多人都说,心直口快的人,没时间想坏心思,所以一般都是嘴上坏,但是心肠却是暖的,反倒是那些善解人意的话,经过反复琢磨和和推敲,却让人不得不分外谨慎,以防被别有用心所伤。
    “宋国已经被秦爷和宁爷一分为二,宋国的那些皇子死的死逃的逃,一个王朝的更替,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人总是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不过这就是命,谁让他们给遇上了呢!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当初代替南国去宋国和亲的凝月姑娘已经死了,宁爷和秦爷就是因为她才剑拔弩张,两人虽是兄弟,却自相残杀。”
    温子林是叶浩天的表弟,所以他在帮会中也是有一定的地位,但是性格却欠缺火候,火急火燎,沉不住气,也没什么主见,没遇上事儿还好,一旦遇上事儿,立刻慌了手脚,就像没头苍蝇到处乱撞乱飞,这样的性格很危险,这也致使他在帮会一直不受待见的原因之一。
    “就这些?”叶凌香咋舌,一脸失望的说,叶子林也很惊讶,“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敢情我费了老大的劲儿弄来的消息,你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难得你有这样的好心,作为报答,我再告诉你另一个你不知道的消息,”叶凌香故作高深的看向璨珠,随后又一脸鄙夷的看向叶子林,语气冷了一半,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玉手,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宋国的大皇子百里雪厉被秦爷驱逐出宫,并贬为庶民,他并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他曾经和临国的雪狼族的褐玉公主有过婚约,两国结亲,不过是政治联姻,并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这个褐玉公主可不简单,她的母亲曾是轰动一时的南国巫女,都说她是个不详之人,身上有邪灵附体,和大皇子的婚约也因为这件事而不了了之,其实宋国悔婚,还不是因为雪狼族的势力只剩一个空架子,早没了先前的风光和景气,再加上宋国人非常迷信,宁愿找个平民女子,也不能将貌美如花却被邪灵附体的褐玉公主娶回来,之后褐玉公主就被圈禁,这些人原本和我们并无关系,但是,现如今宋国的大皇子百里雪厉和百里雪衣以及太后全都流亡进入南国境内,作为昔日的情人褐玉公主,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毕竟当初他们两情相悦,相许白头,也是因为时局无法统一才不得不分开,如今时局变了,他们不可能错过这眼下绝无仅有的机会。”
    “你是意思是说,百里雪厉有可能联合褐玉公主的势力重新把江山抢回来?”璨珠很快听出了大概,叶子林却似懂非懂,“你们不是说褐玉公主一直被圈禁的吗?既然被圈禁,她又怎么得到百里雪厉被驱逐出宫的消息呢?”
    “如果你哪天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情不自禁的关注她的一切,稍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你的神经,宋国发生那么大的事儿,她总会想方设法弄到消息,如果你一直等到事情结束了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只能说明你不够喜欢她。”叶凌香不自觉的看向璨珠,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天信离她有多远,她总是比绝大多数人提前知道他的消息。
    “我没有喜欢谁呀!”叶子林一头雾水的说,叶凌香没好气的说:“谁说你喜欢谁了,跟你说话,简直对牛弹琴,你天天顶着脑袋,难道是为了让你的身高看起来更高一点的吗?就你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哪个姑娘愿意喜欢你。除非脑子和你一样欠缺的!”
    “凌香,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子林呢!别那么刻薄行吗?一家人,有必要把话说的这么血淋淋的?”璨珠听不下去了,只好打住,叶子林也不生气,冲璨珠微微一笑说:“还是璨珠姐姐好,长得漂亮,说话也贴心,我相信以后一定会有一个比那个狗屁皇帝更好的男人来照顾她。天信有什么好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想不开,非得在他那棵树上吊死,他那个皇位还是钻了空子才·······”
    “你再不去浩天那边,他会着急的!到时候又要数落你。”璨珠的眼神仿佛沦陷了一般,有气无力的看着已经熟睡的竹郁,温子林说得对,他有什么好的,心里明白的道理,可是就是做不到,一直念念不忘。
    “那个没脑子的东西说话就是这样没脑子,好端端的提·····好了璨珠,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儿是你重新开始的地方,我希望这不仅是你人生另一个开始,也你接受另一段感情的开端,温子林的话虽然过分,但是有句话却是说对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想不开,非得在他那棵树上吊死,我哥对你可是一往情深,长那么大,我从来没看过他对别的女子这么用心过,喜欢和真爱是两个不完全一样的两个概念,他把你安排在这儿,就是想让你静下心,没有后顾之忧,他连竹郁都能接受,如果你再接受不了他,那你的心可就真的无药可救了。”叶凌香握着她微微颤抖的手,璨珠想笑,可是笑着笑着却变成欲哭无泪,她怔怔的看了眼在襁褓里动了动的竹郁,她不想再无望的活着,但是有些事情却身不由己。

    “你哥打算采取什么行动?”璨珠岔开话题,心口压抑的东西与日俱增,有些事,有些人,有些念想,是骗不了人的,因为时间才是最好的证明,叶凌香知道她的意图,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我哥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和他·····其实你是知道那个人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联手反宋的,他现在能把自己的王位保住就已经阿弥陀佛,眼下这个时机千载难逢,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可是他似乎也没有那么高的悟性,一个缩头乌龟能有多大的气候,再加上他的王位和宁爷有关,又是他昔日的主子,那么多的因素加起来反而对我们不利,如果宁爷想借他的力,我相信他反而会联合宁爷攻打秦爷,然后再来吞并我们。毕竟我们才是他的心头大患。我哥之所以减小和他的摩擦,主要还是考虑到你的感受,璨珠,我希望你能体会到我哥对你的这份良苦用心,你辜负谁也不能辜负他,要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璨珠太明白感动和感情的区别,天信再无情,她对他有的还是感情,对叶浩天,再多的却还是感动,两个永远不会逾越的关系,总是让她倍感压迫,总有种想要带着竹郁一走了之的冲动,可是除了虎头帮能容得下她,别的地方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叶浩天。

    他的心太大,大到让她无以为报。
    “浩天,你睡了吗?”一弯残月,稀疏的月光照不亮窗前的茉莉花,花香黯然,伊人憔悴,璨珠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那张通缉令,上面的所绘的画像正是她,那时候的她下巴还没有这么尖,甚至有些圆润,那是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光景,也难得天信还记得她昔日的容貌,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是天信通缉她的告示,因为她偷走了他和画眉的孩子,还扬方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当初绝情冷漠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没有迅速的扎进心里,而是一点点,一点点的扎进皮肉,疼痛随着心跳有节奏的漾开,就像全身周而复始,不停循环的血液。她对他,只剩下痛了。而他,对她也只有恨,恨不得让她死,多么残忍的方式,比死更让她难受。
    “璨珠,你怎么来了?”叶浩天气宇轩昂,眉目粗犷,却有种掩饰不住的英雄气概,受人器重和拥戴,他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将虎头帮引入正轨,形成唯一能和皇权相抗衡的势力,这也是他雄才大略的具体体现。

    他对别人说不一二,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璨珠,只要她开口,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千方百计给她摘下一颗,因为喜欢,所以生怕给她的不够,更害怕她用沉默来回避他对她的好,如果连索求都没有了,他的存在对她也就没了意义。

    “我们成亲吧!”璨珠以为永远都不会对他说出这句话,叶浩天怔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抱着她连转了两个圈,他脸上的喜欢很真实,那是从心底而生的喜悦,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女人,这让他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不管在她心里,天信的份量还残留了多少,只要她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他并不介意和另外一个男人的记忆来分享她的心。
    第二百七十二章 桑月
    烛火摇曳,璨珠拿起小剪刀将灯花剪了剪,叶浩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还有那抹折射在墙上随着烛光跳跃而飘忽不定的影子,在他看来,眼前的女子就像这影子一样飘忽,他太高兴了,所有的用心和努力终于换回她愿意白头偕老的承诺。

    “浩天。”璨珠将剪子放下,她仿佛看到时光在烛火中被燃烧殆尽的声音,噼啪噼啪,声音很少,却让人无法忽视,无声无息的灯花,结了好长,灯光豆大昏暗,她的影子更加脆弱了,她再次拿起剪子,轻轻一剪,那一小团隐隐泛绿的烛火就往下一挫,再起来时火头便高了许多。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叶浩天忽然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不详预感,总觉得她以身相许,只是偿还她用物质和感谢都无法偿还的恩情,一种和感情无关的感情,只是纯粹的感谢,算是报答在她最狼狈落魄的光景,他对她所给予的帮助。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段时间我想通了很多以前无法想通的事情。”璨珠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她的第二次生命是赤燕公主利用凶骨族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摄魂棍所生,如今赤燕公主已经不复存在。

    而她自己的灵力日渐枯竭,已经无法控制摄魂棍逐渐膨胀的邪力,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摄魂棍禁锢,随之就会丧失本性,她也就再也不是任何人的璨珠了。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依然无法取代天信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是我有信心,总······”叶浩天的话还没说,璨珠的手却猛地剪断了烛火,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璨珠闭上眼睛,刚才的慌乱是让明她心虚的最好证据么?

    黑暗中,他们都从对方压抑而沉闷的呼吸中察觉到被彼此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心事儿。
    “我已经答案和你成亲了,至于天信,给我一点时间,我总会慢慢忘记他的。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抢了他儿子的女魔头,对我来说,他也只是我的昨天,我和他的未来,早就葬送在了昨天,再好再美的昨天,也只能是昨天,对于今天来说,丝毫没有意义,只有放下了,我才能把心里的空位腾出来,然后再装进其他人。然后一心一意的为那个人的明天负责。”璨珠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如果她不在了,叶浩天一定会将竹郁视如已出,好好对待他的,她最终也能带着安心离开。

    每个人都难逃死亡,她也一样,竹郁是她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人。璨珠用火折子重新将蜡烛点燃,豆大的烛火立刻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他们两人眼中的轮廓,叶浩天的神色在烛火中清澈而深情,就像当初他第一次看到她的那样,她像是一个深幽的黑潭,只一眼便无可救药的沦陷下去。

    “天信十有八九会和宁爷联手,我想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再操办我们俩的婚事儿。”叶浩天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总能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细节和动机,他怎么会不知道璨珠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和他成亲的原因,不管她将天信埋在昨天还是藏在未来,他永远都不可能是她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天信早已根深蒂固的存在于她的心里,无可挑剔,或许他在喜欢她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今天的结局。

    悲伤和莫名的想不通,就像难以下咽的苦水,璨珠是他这辈子所走的最难走的一条路,不管前途有多渺茫,有多困难,他都想为自己想要的幸福赌一把,就算他明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没有光亮的,他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权当变成一盏灯,照亮她脚下的路,不至于让她跌倒。

    “宁爷的势力很大,而你一直又是那个人的心腹大患,倘若他和宁爷联手,势必会将矛头指向你,到时候你将四面楚歌,进退不得,胜算的机会微乎其微,那又何必往他的刀口上撞。”璨珠分析眼下的局势,叶浩天心里明白,就算她将天信藏在那个人底下,在她眼里,天信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如果哪一天他和天信交手,或许她偏向的,还是那个人,这才是毫无胜算。

    “以你之见,那我该如何是好?”叶浩天不是不敢试探他,而是不敢去听他所不能承受的话,璨珠冰雪聪明,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她收起脸上一闪而过的恍惚表情,定定的看着他,“那就赶在宁爷之前先下手为强。”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宁爷和天信的关系,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先下手为强来抢占先机,天信视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用刺,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也不解恨,他怎么可能撇开宁爷而与我合作。”叶浩天的话刚说完,猛地意识到璨珠话里的真正言下之意,原来,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想去见他。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璨珠在察觉到叶浩天的表情变化后,也意识到他理解了她的意思,也为她别有用心的献计而感到心碎和难过,不知是因为想讨好他还是给他一颗定心丸,她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的,竹郁,就暂时留在这儿,天信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杀我,竹郁也算是我的筹码,虽然这个做法很卑劣,但是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帮你。”
    “我不需要你帮助,只要你能留在我的身边,能让我安安心心的应对外面的事,这对我来说,这就是助我凯旋而归的号角,我·········”叶浩天对外人可以口若悬河,可是面对她却总是词不达意,再好的心意也被他急于表达心意的话给扭曲了,他亲眼看到璨珠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和难过,说到底,她最关心的,还是被她口口声声说要追杀她的人。

    “璨珠,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况且天信的儿子在我们手上,我一点也不害怕他会做出伤害他儿子的事,璨珠,战场上的权谋和厮杀,都是男人该做的事,我相信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解决,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做你该做的事儿,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叶浩天当然知道这件事如果由璨珠出马,应该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但是他也清楚,马到成功的背后却是见证他们俩旧情复燃,感情笃深的最好证据,叶浩天默默的,紧紧的赚住拳头,璨珠心甘情愿为他付出,这是真心,但是她想去见天信却是真情,他需要的不是这种知恩图报的真心,而是心甘情愿的守护他这个人,这样的成功,他情愿不要。
    叶浩天摔门而去,强劲的风,几乎熄灭摇曳不定的烛火,璨珠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像是被烛火烧伤,强烈收缩的痛像刀子一样将她四肢百骸都划下深刻的印子,璨珠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对叶浩天的伤害有多大,她想帮他的欲望越强烈,在他看来,她对天信余情未了的痕迹也就越明显。
    她是真心想要帮他的。

    “一个男人被你这样伤害还能做到一笑了之,不敢说这个男人的心胸有多宽广,但是我敢保证,就连那个在你心里作威作福天信也过如此。”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突然从折射在墙面上的影子里走了出来,那就是藏在摄魂棍里的精魂。
    在她没有被封印进摄魂棍之前,也是一个半仙半人的人物,至于她为什么会被凶骨族的长老封印进摄魂棍,那得从她的前世今生说起,不过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又岂能是三言两语就能得说得尽的,谁的过去,不是由无数个辛酸而痛苦的往事拼凑起来的。

    “怎么又是你,桑月!”璨珠看着自己已经消失的影子,心里一阵惶恐,她的出现,就意味着她有限的时日所剩无多。那叫桑月的女子脸上蒙着黑纱,一直以为,她的出现都是以影子代替的,如今她终于从影子的结界里逃出生天,被困了那么久,哪有不嚣张跋扈的道理。

    “如果你敢伤害他,我一定不会饶了你!下地狱,你第一个给我做垫背的!”璨珠如今的灵力枯寂,大不如从前,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如果和她交起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她同归于尽,可是,她还没有亲眼看到竹郁长大,没有和那个人说句再见,这样死去,她不甘心。


    “叶浩天那个男人,是个好男人,你要是不想要,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他送给我,算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当然了,这样虽然对他不公平,总比你心里装着一个人,却虚情假意的对他表达爱慕之情要公平的多。还说什么要和他成亲,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死在天信手里,给他的承诺,不过是你想要稳住他的诱饵。如今他上钩了,你又表现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也怪不得有叶浩天那个傻男人被你耍得团团转,但凡他再聪明一点点,也不至于在你像乞丐一样狼狈,奢求你往他的心里施舍一点感情。”桑月被困了那么久,心里早就憋了一大堆话,好听的,不好听的,全都竹筒倒豆子,有多少倒多少。
    “我的时间不多了,对你也造不成威胁,这样针对我有意思吗?”璨珠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但是眼下的形势对她很不利,有些候被迫无奈的选择就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桑月坐在她的对面,将手放在烛火上,火光穿过她的指尖,苍白的皮肤像是融化的灯花,变得透明而柔软,“你知道没有疼痛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儿?”

    “当你觉得痛的时候,才会知道痛苦是件多么让人绝望的事儿。”璨珠静观其变,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桑月将手从火光中拿了出来,然后伸到她的面前,她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圆,闪闪的,却透着一股无人才会有的幽冥之色,“怪物不需要痛,可是我不想做怪物,只有感觉到痛了,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可是我不知道要有多痛,才算让我真正的活着。”

    “你为什么会被凶骨族的长老封印在摄魂棍里?如果不是因为凶骨族被灭,你估计永生永世都得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璨珠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到桑月的面前,桑月脸上的黑纱仿佛被颤抖的表情撩了一下,幽冥的眼神里不再泛着死气,烛火跳跃,光晕温暖而恍惚,将她幽黑的身影笼罩,她侧过身,圆润的侧面陷在阴影里,眼睑低垂也遮挡不住从眸底泛滥上来的忐忑和无助。

    “这世上最可恨的就是用自己的好奇心去揭别人的伤疤,你不需要明白我的过去,但是,你的结局,我一定奉陪到底,一个快要死的人,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秘密,到了地狱,会被牛头马面割掉耳朵的,因为你听了太多你不该听的东西。”
    桑月闭上眼睛,她的过去一定像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只是那只蝴蝶被人用毒箭扎在墙上,灿烂的双翅失去颜色和生命,她的生命在过去凋零,在残败中逐渐腐烂,也注定在过去里死灰复燃,她会张展双翅,从过去里飞出来,她要活着,活得生机勃发,谁也阻止不了她的灿烂和傲然。

    “如果叶浩天真拿天信的儿子去威胁天信,你是支持他,还是坐视不管?”桑月再次睁开眼睛,眼神里虽然高傲不屑,眼底却又带着隐忍和妒忌,没错,她在妒忌她,那个将用毒箭将她漂亮的双翅钉在墙上的人就是她。
    而她如今对她却又无可奈何,她忍了那么久,还得慢慢等候她的死期,在她没有烟消云散之前,她束手无策,只能拖着无力的翅膀被动的活着,看着她的灵魂像曾经的她一样,在黑暗中腐烂凋零,她的死,才是她劫后余生的起点和希望。

    “他就算那么做,也无可厚非。”璨珠这么说,是因为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竹郁,如果叶浩天真敢拿竹郁作筹码,她绝不会坐视不管,任由他伤害竹郁和天信的。桑月拿起杯子,但是杯子却从她的手里滑落下去,她的衣袖被溅湿了,璨珠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这么心急,我欠你的,在临死之前一定如数奉还,只是你也要想清楚,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凭着的不是我的灵力有多厉害,凭得是我有着常人没有的意志和决心,现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到最后不带着遗憾离开,不管你想做什么,希望你能成全我的这个心愿,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

    “难是不难,但是我委曲求全那么久,这个难度,应该不是你能理解的。”桑月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璨珠笑,“你想让我替你做什么?”
    “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一句话还没说完,你就能明白我的意图了,我喜欢你干脆利落的风格,很好,我的要求很简单,替我找到天魔。有一笔帐已经搁置太久了,不提醒提醒他,我担心他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要你满足我的这个意愿,你的意愿,别说是我主动配合,就是有人敢挡在你的面前,我一定将那个人撕碎片。”桑月的眼里闪着一股尖锐而凌厉的神情,扎得人不敢直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忍冬
    月圆,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照亮了房舍,照亮了树木花草,却照亮不亮这满地的凄凉,杂草丛生的灌木植物和数以万计的兔子像是失去约束的魔鬼,疯狂的吞噬这片荒芜人迹的地方,这儿曾是整个南国经济繁荣的都市,聚集着富家和达官贵人,他们以住在这儿为荣,也是很多贫苦潦倒的人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一顶火红的轿子从天空像神祗一样缓缓的降落下来,前后四个没有脸的黑衣人一转眼便隐没进了黑暗,他们不是人,而是轿子的主人用灵力召集来的轿夫,火光的轿子在月光下闪着鲜艳夺目的光彩,两边窗口的流苏随风飘舞,在轿顶上镶着一颗拳头大小明珠,在世人眼中,价值连城。
    明珠闪着清亮华丽的光彩,和天上的稀薄却不失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一只玉手轻轻挑开帷幕,纤细的手指如若削葱根,柔软而白皙,她从娇子里走了出来,月光下,凝脂般的肌肤在月光下几近透明,周围焕发着清雅灵透的光芒,紧接着,一个清朗军医的男子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他怀里拿着一只三弦琴,女子从他手里接过琴,微微一笑,在月光的打磨下更显得晶莹剔透。
    男子怔了怔,这女子容光焕发的面容便是他今生今世最大的期盼,就在这时,齐腰深的灌木丛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微微颤抖的灌木在月光的照射更显得更加神秘和恐怖,男子全神贯注,女子的手指轻轻的按在琴弦中,随时拔动琴弦,两人背靠背站着,注意四周的变化和风吹草动。
    “救命!好心人,求你求求我们!给我们一口吃的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就在女子千钧一发准备拔动琴弦的时候,男人忽然按住她的肩膀说:“猎音,等一下,那边好像有情况!”
    这两个坐着火红轿子从天而降的人就是刚从东海回来的南璞风和猎音,他们刚经过这片区域的时候发现了异常,便临时决定在这儿停留一宿,没想到还没过半个月,这儿已经荒凉到人迹罕见的地步,到处都是野草和老鼠,它们在这儿横行霸道,个子也极其肥大,肆意吞噬这片土地,根本不把人类放在眼里。

    “小心有诈。”猎音心思谨慎而敏捷,她隐约感觉到这儿有股潜在的妖气和灵力相间的力量,这也能解决为什么这儿的老鼠和兔子都快赶上一个四五岁小孩的身形,是这股妖气助长了这些动物的畸形发育。

    “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再不出手,他们就会被洞里的东西拖进去!”南璞风的生里兼并着申屠太叔的善良,他总是控制不了泛滥的爱心和对弱者源源不断的同情,猎音知道这件事绝不会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她也想知道这儿到底出了什么鬼,单手一挥,一股势如破竹的灵力忽然从她指尖像闪电一样弹射出去,那片浓
    密而高耸的灌木丛顿时被夷为平地。
    那个巨大而暗黑的洞口惊心动魄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女相拥着趴在地上,他们的半截身子已经进入洞口,女人已经失去知觉,披头散发,满脸伤痕累累,眼睛半睁着,嘴角的血尚未干涸,手上布满了伤痕。

    男人死命的手手抓住地面上突起的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要不是因为这块救命石头,他们也支撑不到现在,猎音眼神锐力的发现,他们腰部的地方,似乎缠着什么像触手一样的东西,一点点的将他们往洞里拽。
    南璞风跪在地上,用力的抓住那人的胳膊,想要将他们从洞里给拉出来,哪想刚才还哀求的男人忽然面目狰狞,在他的后背上宛如翅膀一般张开了两条暗黑色的触手,死死的缠在南璞风的脖子上,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南璞风措手不及,他的脸色因窒息而变得涨红,额头上的青筋高高的顶起皮肤,甚至可以看到青筋随着心跳微微颤动。
    而女人半睁的眼睛也在同一时间睁开,她的后背上也张牙舞爪的伸出两条血淋淋的触手,猎音眼疾手快,她本想拔动琴弦(三弦魔琴可以令人瞬间暴毙),但是这样做无疑会伤到南璞风,她脚尖一跃,身体轻盈而优雅的飞到了枝头上,

    “走啊,不要管我!”南璞风不顾一切的说,猎音站在枝头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璞风被那两个怪物拽进洞里,她懊恼的看着怀里的三弦魔琴,那两个怪物太可恨了,故意装成人的样子来布置陷阱,不知道除了南璞风,还有多少人遭受那两人的毒手。
    猎音气得全身颤抖,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南璞风从那两人那儿救出来的,他毫发无损还好,倘若少了一根毫毛的话,她都要让他们俩生不如死,就在这时,猎音脸上掠过一丝惊疑,随后突然一个后空翻,身体像一只飞过暴雨的蜻蜓,迅速而敏捷。
    只听“嗖”的一声,一枚冒着黑气的飞镖不偏不倚的扎在她原来站立的地方,青翠欲滴的树木剧烈颤抖了几下,随后像是被连根拔起似的,“轰”的一声巨响,刚好倒伏在了那个洞口上,巨大的树冠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根本进不去。

    “是谁!暗算别人算什么本事!是人是鬼,有种报上名来!”猎音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她反应及时,现在倒下的可就是她了,那抹黑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扎眼而触目惊心,猎音发现了他,也发现了他再次射过来的飞镖,她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侵袭,但是她怀里的三弦魔琴却被飞镖割破了一根,再无从前的勃发灵力。

    那抹黑影早就隐入黑暗,来无影去无踪,猎音看着破损严重的魔琴,想要修复它也不是没办法,但是它的琴弦只有在千里之外的五峰山山顶才能拿到,那儿的顶峰高耸入云,常年烟雾漫漫,而且还蔓延着剧毒瘴气,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越不过那层境界,在五峰山的山顶上,住着一个叫白眉的老神仙,据说他已经活了很久很长,没有人能说得准确他具体的岁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

    他饲养了一种金蚕,它和百姓所饲养的家蚕不一样,每只蚕茧必须经过十年时间才能孕育出一只金蚕,但是每只金蚕的寿命却只有短短的十年左右,金蚕所吞的丝就是制成来魔琴琴弦的主要材料,还有人说,金蚕也是很多君主求之不得的长生不老药,谁能吃上一只,谁就能肉身不死,灵魂不灭,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说,到底金蚕有没有这么神奇的功效,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的魔琴,还是当初天魔送她的礼物,是为了让她更加效忠于他。或许天魔有办法帮她将三弦魔琴修补好,可是时间不等人,她不能为了修补魔琴而丢下南璞风不管,过了月圆之夜,他的力量就会随之减退,到了白天,有可能会还原成申屠太叔,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小子。

    三弦魔琴,南璞风,孰轻孰重,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猎音召集来了数十个黑暗使者,他们都是无脸人,其实也算不上是人,就像是灵力的分身,猎音身上的部分力量全都分散到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很快,黑暗使者便将那棵倒伏下来的巨树搬开,猎音将他们召回,大量消耗的灵力对她很不利。

    但是,南璞风生死未卜,眼下的形势又迫在眉睫,还有一个藏在黑暗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魅,不知道再次出现的飞镖会扎在她身体的哪个部位,尽管如此,她已经走投无路,顾不得那么多的禁忌。

    “大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你也跟小忍冬一样肚子饿了,出来找吃的吗?”一个声音幼稚,清丽可爱的小女孩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很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梳洗了,猎音心里一紧,冷冰冰的训斥说:“你给我站住,别以为你们变成小女孩儿的样子,我就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一定会将你从这片地方扔出去。”

    “你也看到了那些怪物对不对?”小女孩儿停了下来,她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惊悚和担忧,猎音抬起手,从她指缝里漏出来的风里充满了女孩身上的味道,她的眼神忽然松懈下来,这人小女孩身上并无妖气,的确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儿。
    “你叫忍冬?”猎音依然远远的站在一边,小女孩儿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用手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笑着说:“这是我爹给我起的名字,他们都嘲笑我,说我的名字和我一样冒着傻气,都不喜欢跟我一起玩,所以我就经常一个人在这儿走来走去,也一个人出来找吃的。谁叫我爹把我的名字起的这么傻。”
    “这个名字很好听,而且还是一种花的名字,那种花开放的时候很漂亮,颜色像太阳一样耀眼,他们都是有眼无珠,配不上你的光彩。”猎音莫名的被这个小女孩儿孤独却坚强勇气的精神打动了,她指了指那片布满树枝树叶的地方说:“你说你经常来这儿,那你知不知道那儿有个洞?住里又住着什么样的怪物?”

    “嘘!不要说话,声音大了会吵醒他的,万一把他惹生气了,他又得出来咬人。大姐姐,你是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小女孩儿一本正经的说,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诡异的图案,随后用晶亮明净的眼睛看向猎音说:“大姐姐,你刚才发那么大的火,是不是因为你的朋友也被他拖进洞里去了?”

    “你知道洞里的怪物?忍冬,那你知不知洞那个洞还有没有其他的入口?”猎音看着她就像在急流中抓住的救命稻草,忍冬思忖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只要你能帮我将朋友从洞里救出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猎音迫不及待的说,对付小孩子的话,她还是有点把握的,小女孩儿兴奋的手舞足蹈,“我爹娘都死了,就留下我一个人,不对不对,就留下我和小尾巴两个人,不过小尾巴上次为了救我腿受伤了,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前几天叫它,它还能睁开眼,今天早上,我再叫它的时候,它只剩下很弱很弱的呼吸,有一抽没一抽,我想小尾巴大概是撑不到明天,大姐姐,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救得了小尾巴,求你了。”

    “小尾巴是什么东西?狗还是猫?”猎音啼笑皆非,小女孩儿走到她的身边,用手不断比划着,看起来像梅花鹿,又像独角兽,但是她能确定的是,
    这个小尾巴非同一般,也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东西。
    “小尾巴是我半年前在路上捡来的,当时他的屁股受了很深的
    伤,连尾巴都断了半截,是我用帕子替它包扎的,没想到它的伤势刚好一点,却因为救我又变回原来的样子,都怪我不好,害它受了那么多的苦,哎,它的命真不好,一直都在受伤,大姐姐,你说小尾巴好了之后会不会飞到天上去?”小女孩儿拉着猎音的袖子,她个子矮,抓袖子比抓着手更方便,猎音到现在也没能从她的描述中得知小尾巴到底是什么东西。

    “飞到天上去,那必须有翅膀,没有翅膀的,也必须有腾云驾雾的灵力,如果小尾巴这两点都没有的话,一旦飞到天上去,应该是奔着极乐世界去的,估计这辈子都下不来了。”猎音只想救回南璞风,至于小尾巴是何方神圣,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去深度挖掘。

    “小尾巴是有翅膀的,它的脸长的好漂亮,可就是太脆弱了,稍不留神就会受伤,哎,都那么大的人了,比我爹爹还高,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得我去照顾他,不过,我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它都会不顾一切的保护我,原本该我受的伤,全都落到它的身上,看来,都是我太不像话了,总是三番五次的连累了它。也怪不得它会·······”小女孩儿的嘴巴像鞭炮一样,炸起来没完没了的,猎音觉得她挺可爱的,还有她的小尾巴。

    “就是这儿,上次我来这儿的时候,险些被趴在洞门口的大婶拽进去,幸好小尾巴及时赶到,一脚就将大婶的眼睛给踢瞎了,大姐姐,那两个人都是洞里的怪物用来捕猎人的诱饵,我爹说如今世道炎凉,死去的都是好心人,那些怪物太可恶了,强迫别人放弃善良的心,个个都成了江洋大盗,所以,又死了很多装狠装恶的好人,哎,我爹不是坏人,也没装好人,却也被吃了,大姐姐,进到这个洞里,就和送死是一样的,因为前阵子,有很多人拿着刀进到里面,想要将里面的怪物杀死,然后过了许久,一个都没出来,我娘去世之前一再嘱咐我,让我从此以后离这个洞远一些,免得让我和我那可怜的老爹一样死在里头。”小女孩儿喋喋不休的说,猎音不屑一顾的看了眼那个黑黝黝的洞口,“那你为什么还愿意陪我来?就不怕你的爹娘怪罪你?”
    “这个名字很好听,而且还是一种花的名字,那种花开放的时候很漂亮,颜色像太阳一样耀眼,他们都是有眼无珠,配不上你的光彩。”猎音莫名的被这个小女孩儿孤独却坚强勇气的精神打动了,她指了指那片布满树枝树叶的地方说:“你说你经常来这儿,那你知不知道那儿有个洞?住里又住着什么样的怪物?”

    “嘘!不要说话,声音大了会吵醒他的,万一把他惹生气了,他又得出来咬人。大姐姐,你是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小女孩儿一本正经的说,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诡异的图案,随后用晶亮明净的眼睛看向猎音说:“大姐姐,你刚才发那么大的火,是不是因为你的朋友也被他拖进洞里去了?”

    “你知道洞里的怪物?忍冬,那你知不知洞那个洞还有没有其他的入口?”猎音看着她就像在急流中抓住的救命稻草,忍冬思忖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只要你能帮我将朋友从洞里救出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猎音迫不及待的说,对付小孩子的话,她还是有点把握的,小女孩儿兴奋的手舞足蹈,“我爹娘都死了,就留下我一个人,不对不对,就留下我和小尾巴两个人,不过小尾巴上次为了救我腿受伤了,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前几天叫它,它还能睁开眼,今天早上,我再叫它的时候,它只剩下很弱很弱的呼吸,有一抽没一抽,我想小尾巴大概是撑不到明天,大姐姐,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救得了小尾巴,求你了。”

    “小尾巴是什么东西?狗还是猫?”猎音啼笑皆非,小女孩儿走到她的身边,用手不断比划着,看起来像梅花鹿,又像独角兽,但是她能确定的是,
    这个小尾巴非同一般,也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东西。
    “小尾巴是我半年前在路上捡来的,当时他的屁股受了很深的
    伤,连尾巴都断了半截,是我用帕子替它包扎的,没想到它的伤势刚好一点,却因为救我又变回原来的样子,都怪我不好,害它受了那么多的苦,哎,它的命真不好,一直都在受伤,大姐姐,你说小尾巴好了之后会不会飞到天上去?”小女孩儿拉着猎音的袖子,她个子矮,抓袖子比抓着手更方便,猎音到现在也没能从她的描述中得知小尾巴到底是什么东西。

    “飞到天上去,那必须有翅膀,没有翅膀的,也必须有腾云驾雾的灵力,如果小尾巴这两点都没有的话,一旦飞到天上去,应该是奔着极乐世界去的,估计这辈子都下不来了。”猎音只想救回南璞风,至于小尾巴是何方神圣,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去深度挖掘。

    “小尾巴是有翅膀的,它的脸长的好漂亮,可就是太脆弱了,稍不留神就会受伤,哎,都那么大的人了,比我爹爹还高,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得我去照顾他,不过,我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它都会不顾一切的保护我,原本该我受的伤,全都落到它的身上,看来,都是我太不像话了,总是三番五次的连累了它。也怪不得它会·······”小女孩儿的嘴巴像鞭炮一样,炸起来没完没了的,猎音觉得她挺可爱的,还有她的小尾巴。

    “就是这儿,上次我来这儿的时候,险些被趴在洞门口的大婶拽进去,幸好小尾巴及时赶到,一脚就将大婶的眼睛给踢瞎了,大姐姐,那两个人都是洞里的怪物用来捕猎人的诱饵,我爹说如今世道炎凉,死去的都是好心人,那些怪物太可恶了,强迫别人放弃善良的心,个个都成了江洋大盗,所以,又死了很多装狠装恶的好人,哎,我爹不是坏人,也没装好人,却也被吃了,大姐姐,进到这个洞里,就和送死是一样的,因为前阵子,有很多人拿着刀进到里面,想要将里面的怪物杀死,然后过了许久,一个都没出来,我娘去世之前一再嘱咐我,让我从此以后离这个洞远一些,免得让我和我那可怜的老爹一样死在里头。”小女孩儿喋喋不休的说,猎音不屑一顾的看了眼那个黑黝黝的洞口,“那你为什么还愿意陪我来?就不怕你的爹娘怪罪你?”
    “小尾巴已经快要不行了,伤口一直在流血,如果爹娘怪罪我就能让小尾巴痊愈,我情愿让他们怪罪,而且大姐姐不是也答应过我,一定会帮我救回小尾巴的。所以,我愿意为了小尾巴冒一次险!”小女孩儿眼神坚定的说,猎音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孩子像小忍冬这样有情有义,毕竟她还那么小,已经懂得什么叫同甘共苦,出生入死了,看来她的小尾巴为她受的伤也没有白受。


    第二百七十四章 猎音死
    爱的深处是恨,恨的深处则是遗忘,传说每个月圆之夜,都会有一个人挥舞着翅膀,白色的羽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飘逸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华彩,他的舞姿妖娆而优雅,气宇轩昂,那是人世间难得的美貌,回眸一顾,万水千山,黯然失色。

    他的脚上锁着金色的镣铐,那是纯金打造的锁链,比普通的锁链一样,剥夺他的自由,他的眸光温润淡漠,踩着七彩云朵,吹着悲伤的安魂曲,带着一批令人闻风丧胆的亡魂在长满红色蒲公英的荒地里凝望。


    有人说,那是失去心爱之人的天使,他总在时隔千年降临人间,左顾右盼,空洞的瞳孔里装满了熠熠生辉的希望,也有走投无路的绝望。
    眼泪,被太多的往事堵住了,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像破碎的蛛网,支离破碎的粘在一起,碎了就碎了,再也打不开,囤积在心里,剪不断理还乱,每一次回想都是一次心痛,上千年的折磨,他的心已经经历上千次的撕心裂肺。

    没有疼痛的疼痛,他活得再好,也不觉得自己活着,更像是一具华丽的躯壳,行尸走肉,都是一个个恶性循环的结果,越陷越深,幽冥像穿肠的毒药,纵然四面楚歌,依然被那一丝丝残留的希望牵挂,不肯撒手。

    他越想找到自己还活着的证据,就越找不到,只有痛,才能让他清醒,梦魇太深,总会让人在恍惚之中无法自拔,虚幻和真实,有时只在一线之间,捅破了,才有生机,眼泪太我,却总是眼底深处的心事儿压住,流不出来。

    眼泪就是救赎,他失去自我救赎的权利,眼泪很苦,迂回,流进鼻腔,再蔓延进嘴里,舌尖上的味蕾尝到了他自己的心事和苦涩,然后往肚子里咽。眼里的坚强像火一样,在他苍白空洞的瞳孔里燃气熊熊大火,几乎将他的视线烧伤,很多人说,他这么执着,只是想找回曾经失散的爱人。

    他被他所在的地方扫地出门,自由了,终于可以为所欲为,只是解不开脚上那把为他量身定做的金色镣铐,那是他的耻辱,也是他提醒自己必须坚持下去的动力。
    他诸多的恶,也就情有可原了。

    “我很想同情你,但是我现在很害怕,要不你先把我松开再说,和气生财嘛,天大的事儿也能好好说,而且我被这么多黑不溜秋的东西缠在身上,恶心真的是从里到外不能自己。想吐,但是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的。再吐下去,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月光隐没,南璞风也随之隐没,申屠太叔的本性逐渐凸显出来,他被灰黑色的触手五花大绑,像是杀猪,他努力的勾起头,看着坐在后面发呆的怪物。

    “我不杀你。”怪物抬起头,他的盘起的腿上隐约露出金色的镣铐,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闪着耀眼的金光,申屠的意志被那片闪闪发亮的东西激励到了,他一头雾水,“你不杀我,那你就把我放了呗。看在你长的这么好看的份上,又是这片地方的龙头老大,那我就委屈一点,给你做几天狗腿子。”
    “你嘴巴挺会说。像掌勺手里的刀子一样,怎么用都恰到好处。”那人说,申屠大喜过望,“那阁下就看在我嘴巴会说的份上放我一马吧!”


    “你和琵琶女猎音是什么关系?”那人抬起头,这时山洞的顶上到处布满节晶莹剔透的水晶石,在光线下闪着清澈如水般的颜色,像是月光,随着烛火摇曳,光亮也随之变幻莫测,将这个空洞而气味熏鼻的山洞添了几分美轮美奂的仙气。
    他银白色的头发没有束起来,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他闭着眼睛养精蓄锐,白色的衣袍有些破旧,倒也干净素雅,皮肤和他的头发一样苍白,明净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精致的五官唯美中却多了几分妖娆,微蹙的双眉之间好像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却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锁,没有人知道他的眉心里到底锁了多少心事儿。
    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的。
    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的。
    “我们是朋友。刚从东海回来,是奉天魔的命令护送东海公主回去的,这不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被你给弄到这儿来了!还被这样五花大绑捆着!到现在这心还在牙关口吊着呢!”申屠知道,猎音这个琵琶女的外号很少有人知道,他既然知道,就说明两人是相识的,说不定还能利用猎音跟他攀上交情。
    那人忽然睁开眼睛,仿佛听到了杀父仇人的名字,那种分外眼红的神色让人措手不及,申屠立刻反应过来,原来他和猎音甚至是天魔是死对头,这下搬起的石头可是砸到他自己的脑门上了。

    “其实我和他们并不熟,你是知道的,我胆小如鼠,他们这些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我又反抗不过他们,迫于种种淫威,只好低三下四,陪她去东海走一趟,全当是去散散心的,反正前段时间心情也不利落。”申屠改口的速度和他的反应一样风驰电掣,像刮大风,上一阵和下一阵完全不一样,那人紧紧的握住拳头,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连我大师姐都瞧不上的人,我要是把你瞧在眼里,传到大师姐耳朵里,岂不会责怪我有眼无珠。”

    “不是。真的是误会,刚才······刚才气氛太紧张了,我只是故意跟你开了个玩笑。”申屠大惊失色,那人说:“玩笑?这世上还没有哪个人敢拿我师姐开玩笑的。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就让你死上一回。”

    “我是你师姐的心上人,不信你可以把她找过来对质,我又不是猫狗,随便吓唬一下就会乖乖就范的,我要不是心甘情愿,怎么会陪着她坐同一顶轿子?这长途跋涉的,在天上飞来飞去,再大的煎熬也是一种乐趣。”申屠都快乱了,那人对猎音到底什么关系,一会儿想要将她碎尸万段,一会儿又刻意维护她,搞得他都快脑子崩溃了。

    “带我去找她!”那人脸上的各种神情都已逐渐平息,申屠长长的松了口气,“那你先把我松开再说,你那么大的本事儿,不管我上天还是入地,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况且你把我这样捆着,时间长了,我的脖子会被扭断的!”

    “师姐也真是,寂寞时间长了,怎么会沦落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像你这样的人,或许也只剩下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我想我师姐看上你,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我割了你的舌头,再也说不出那么多哄她开心的话,我就是想知道,她会不会依然将你当成她的心上人。”

    那人说,申屠身上一松,那些触手自动从他身上抽离开去,他拼命的爬到角落,用手捂着嘴,口齿不清的说:“你要是敢割了我的舌头,我就敢在你之前咬舌自尽,我要是死了,看你怎么去你师姐那儿交待。她要是知道我死在你的手里,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原来遏制一个人是这样的。我明白了。”那人因为某件事儿而困惑,也因为某个困惑而恍然大悟,申屠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要杀要剐,你能给我一个痛快吗?这一惊一乍,死人都被你吓活了。何况我还没死。”


    “等我找到了月儿,我就会杀了我师姐,作为她的师弟,我会为她尽最后一份孝心,送你去下面陪她的,这样你们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只不过去另一个地方团聚而已,在我看来,只要能在一起,即使漂浮在死海之上,那也快乐的,总算没有辜负我们同门一场的缘分。”那人说,申屠怔怔的看着他,像是被无数个响雷击中了脑门,半天才咆哮着说:“被别人喜欢也有错吗?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不管你和她有多少深仇大恨,你该找谁就找谁,跟我有半个线头关系,有必要把我也给拽上,总不能因为你的那点愤恨就得殃及池鱼,让我无辜受累,那我一直努力活到现在,就是为了做你的冤大头?”
    “你这么精明,这辈子应该还没做过冤大头,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做冤大头的滋味儿?”那人冷笑,他站起来很高,长身而立,不说狠话,眼神再温和一点,身上没有那么多随时都会伸出来的触手,再加上他张张扬着高贵与优雅的面孔,好似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
    “你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就凭我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找出来,知道内情的会说你慧眼识英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个半人半仙的大人物还不如一个凡人的舌头,传出去,只怕会影响你的声誉,所以我的结论就是,不管我能不能找你找到这个人,你都不会放过我的!明知道下场会很惨,那我还那么拼命干吗?”申屠故意说,那人忍着怒火,却没有发出来,语气波澜不惊的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能被师姐看中的人,又岂是无名鼠辈,你有几分本事,我不知道,但是我有几分本事,相信你已经装了一肚子的清楚了。”
    “那个叫桑月的人是不是跟你一样,你们在一起后就会同流合污,那我算什么?助纣为虐?”申屠小声嘀咕,就在这时,山洞的门口忽然传来声响,那人凑了过去。
    申屠趁机向另一个方向逃跑,哪想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一道汹涌狠厉的光突然向他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巨大的力量立刻将他的身体远远的撞飞,最后重重的撞到了对面的石壁上,申屠受到极大创伤,嘴里一连喷出几口血。
    他艰难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满脸大惊失色的猎音,而那人打开的洞门之中,却走出一个小不点儿。怀城抱着一只快要赶上她半人高的琵,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猎音的三弦魔琴。
    猎音没想到她会失手打伤申屠,她惊慌失措的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但是申屠内伤太重,腿一蹬竟然昏死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
    “师姐!”那人恭恭敬敬的向她行了一礼,猎音失魂落魄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惊诧几乎让她暂时忘了自己打伤了申屠这件事,“怎么会是你,泱雏”
    “不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吗?至于我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又在这儿盘踞了多久,杀了多少人,踩碎了多少死人的骨头,我也记不清楚了。”泱雏面对猎音,脸上出现两种极端的表情,一种是依赖,另一种却是无比的憎恨。
    “我知道你很恨我,将桑月的失踪算在我的头上,这个指责,我可以接受,但是你要明白,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做,你根本活不到今天,尊上也是因为想要保护你才出此下策,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你还是没有好好冷静下来,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为尊上搂下多大的篓子!他的苦心,你怎么就理解不了!”猎音痛苦的闭上眼睛,千年前的浩劫,没有幸存者,他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伤害,不被理解的痛,更是雪上加霜。
    “我不想再翻过去的旧帐,师姐,我们一起被天魔收为门徒,一起长大,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的心事,我想要的很简单,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知道,当初天魔被芙雪仙子封印,我们两个作为门下的,不对,还有一个白雏,她就是一个傻子,你说什么,她就听信什么,咱们三个首当其冲,下场一个比一个惨,可是桑月是无辜的,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她,难道就是为了自保?你怕死,难道我的月儿就不怕死了么?”泱雏勃然大怒,他的努力憋得太久,在崩溃的那一瞬间,失去了控制,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触手瞬间穿透了猎音的身体,锋利如刀的触手撕碎了她的心,并取走了她的灵丹,猎音奄奄一息,她看了眼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忍冬,她将脸挡在琴的后面,只隐约露出半只眼偷偷的打量情况,猎音猛地抢过泱雏手里的灵丹,在泱雏措手不及的时候扔到了她的面前。
    忍冬看着眼前闪闪发亮的小晶球,或许她是见过的,她下意识的用手抓住,嚷嚷着说:“小尾巴也有这个东西,但是她只剩下半颗。”
    “拿这个灵丹去找她,她就可以痊愈了,忍冬,快点跑,不要回头!还有,不要告诉她你所看到的,就说灵丹是你捡来的,快跑!”猎音最终从忍冬的叙述中猜到小忍冬所说的小尾巴就是她的同门师妹白雏,她说完这句话,苍白而脆弱的身体像纸片一样爆裂,全身的力量全被一下子抽空了。
    失去灵力保护,她的魂魄隐隐涣散,泱雏本想去追忍冬,没想到猎音的魂魄聚拢成最后一道屏障,挡住了他的去路,等忍冬跑出了山洞才消失,最后变成结界,将昏迷不醒的申屠护在其中。
    三天后,她将魂飞魄散,结果也将随着她的消失而消失。泱雏知道,白雏的灵丹就是被他打伤的,如今她又得到了猎音的灵丹,小女孩儿一定会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泱雏虽然不是真要取大师姐的性命。

    但是猎音死在他的手上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在他的内心深处,除了桑月,也没有其他值得牵挂的人,但是师姐和师妹好歹也是几百年的同门感情,他后悔莫及的看着已经消失的猎音,木已成舟,再大的内疚也换不回已经铸成的大错。
    他摘下脖子上的一枚玉坠,这还是当初大师姐送他的护身符,它可以保护申屠的魂体,即使他死了,他也不会魂飞魄散。

    申屠是师姐的心上人,他将自己最重要,甚至是保命的东西送给了她的心上人,如果大师姐看到了,会不会原谅他对她的绝情和伤害?是补偿么?还是为自己的罪行找的借口?

    第二百七十四章 相聚
    泱雏漫无目的的走在荒芜寂静,开满红色蒲公英的地方,他的脚上锁着金质的镣铐,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悦耳的“铮铮”声,这远比铁制或铜制的要轻盈许多。
    但是硬度却比这两者更甚——金子原本柔软,只是天庭上的东西向来没有容易攻破的,金质的锁链里添加了天庭特有的黑硅。

    金色代表天庭的高贵,真正让囚犯痛不欲生的却是黑硅,它会腐蚀肌肤,直到慢慢溃烂,藏在黑硅中的死亡之气便顺着破损的伤口逆行而死,它会像蝎子尾巴上的毒针,扎进心脑。不管是人还是仙,只要被黑硅浸染,被感染的人不会立刻死去,他会在死亡之前经历一段非常痛苦的折磨。

    全身的皮肤会像干枯开裂的土地,骨头会被抽干骨髓,像是失去水份的树枝,整个死亡过程残忍而漫长,所以很多被戴上金色镣铐的仙人,为了避免以后痛不欲生的折磨,都会自行了断。泱雏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他的内心还有一直放不下的人,他必须在忍受不了折磨之前找到她,至于以后,他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去想了。

    “我道是谁找我,原来是你!”一个白妯纷飞的女子像雪花一样落在了泱雏的面前,女子衣袂飘飘,如雪般的折发在风中飞舞,出水芙蓉般的脱俗的五官在白发的衬托下,愈发惊艳,颜若朝霞的美散发着淡淡的华彩,风起,漫天飞舞的红色蒲公英,洋洋洒洒的从她身边掠过,红白相间,那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美,在这飘舞的蒲公英的花雨中得到淋漓尽致的彰显。

    “泱雏见过芙雪仙子,不曾想,仙子已经从红圣寺的封印中出来了。”泱雏同样无法忽视她惊心动魄的美,芙雪仙子走到他身边,看了眼他那双被荒草遮住的双脚,漫不经心的说:“那种地方,困得住我一时,又岂能困得住我一世?”

    “仙子所言极是。”泱雏有求于她,只能卑躬屈膝,况且他也是知道她生性的,她能来见她,已经给了他七十二分颜面,万万仗着这几分脸面就得寸进尺,芙雪仙子微微一笑,瞳色漆深,更加夺人心魄,不知想到了什么,仿佛触到了伤心往事,傲然夺目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都过了那么久了,听说他改邪归正,已经变了许多。我不知道在他那些未变的心意里,还有没有我。”芙雪仙子低下眼帘,不知道是问涣雏,还是问她自己,泱雏没有听清楚,风太大,那么多飘散的蒲公英将她细碎的声音也一同带走了,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腔调,小心翼翼的问:“仙子,不知·······”

    “没有人能解除你脚上黑硅的毒性,这是天庭特制的毒药,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不过,还有一个人能解除这种毒。”芙雪仙子意味深长的看向他,泱雏隐约看出了什么,他刚杀了天魔的大弟子,哪还有脸面去找师父面前寻医问药。
    “他把我害成这样,与其让他救我,我还不如自行了断!也能让自己死得其所,到了下面,也能光明正大的做鬼。”泱雏心乱如麻,他不怕死,只是怕死不瞑目,芙雪仙子冷冷的看着他,“你脚上的毒,我无能为力,天魔的血能解无毒,这是救你的办法,至于你做不做,这与我无关,我素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也算是偿还你曾经帮过我的人情。从此以后,咱们互不两欠,再无关系。”

    “想要互不相欠,仙子的话可真是滑稽,你以为单凭你一句话,就能将我们之之间的关系扯干净了么?当年要不是你贪得无厌,天魔又怎么会违反天规,将你封印进了红圣寺,又利用痴情花造就了第二个你,甚至不惜背负了你所有的罪孽,为的就是要将你的生平污迹洗白,天庭也因为这件事才将天魔打进幽灵渊,你知道他在里面受了多少苦吗?还有,他逃出幽灵渊之后,为了换取你未来的名誉和地位,不惜将自己变成一个十恶不赦,声名狼藉的魔鬼,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让你幡然悔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有时候,涣雏也觉得天魔是个傻瓜,为了芙雪仙子付出那么多,到头来还被误解和指责,别说是他寒心了,他都替他寒心。


    “那你呢?为什么恨他,恨他当初亲手给你戴上金镣铐?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想要救我,按理说,你应该恨我才对。”
    芙雪仙子横空出世之后,的的确确听说了很多关于天魔暗中帮助她的事,但是,她用接近千年的时间却恨他,却没曾想过,他却用千年的时间守护她,默默的为她付出了所有,她在封印的期间毫发无损,而他却伤痕累累,一直饱受争议和羞辱。
    他的委屈和苦衷,又有谁替他设身处地的想过?
    “我需要你的帮助。”泱雏有气无力的说,芙雪仙子冷笑,“你不敢去找天魔,是因为你杀了他最在意的猎音?”


    “你怎么知道?”泱雏大吃一惊,芙雪仙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和她外表不符的狡黠,“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猎音的灵力受过天魔特殊调教,算不上是出类拔萃,却在相同灵力的人里面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在天魔被封印的那段时间里,如果没有猎音的暗中帮助,他也没那么快逃脱封印,我想你也是太清楚猎音在天魔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才想找我当靠山。这纸是包不住火的,东窗事发后,你也就能顺利挑起和我天魔之间的恩怨。他把心思用在我身上,自然也就没时间找你算帐,在你眼里,我是你的靠山,也是你的筹码。泱雏,是这个道理吗?”
    “难道你就不想再回到天魔的身边吗?毕竟你们曾经那么想爱过。”泱雏岔开话题,芙雪仙子怔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个话题太突然,她看向远处,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泱雏心里一喜,仿佛看到了黎明曙光,“我的事情,纸包不住火,但是仙子您的事情也是同样包不住,天帝不是傻子,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仙人们更不是傻子,他们最喜欢鸡蛋里面挑骨头,指不定哪一天就把你的事情给翻腾出来了,到时候天魔欺上瞒下,下场自然是罪加一等,而您呢?犯下滔天大罪之后却又披上假仁假义的外皮到处笼络人心,把上至天庭,下到百姓都给骗得团团转,天魔的下场必死无疑,我相信仙子您的下场未必会比他好到哪儿去,甚至更加悲惨。”


    “原来你约我出来见面,为的就是威胁恐吓我!以你的份量还不足以自以为是,一定是有谁在背后给你出的主意。为的就是把我拖下水,看来想看我笑话的人已经等不及了。”芙雪仙子怎么想不通这个道理呢?平常一个唯唯诺诺的人,突然说话硬气了,不是视死如归,就是有人给他借胆了。


    “没有人教我,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反正我已经死路一条,死在仙子您的手里,也算是死而无憾了。”泱雏心虚,额头上的密密麻麻的从毛孔里冒出来,芙雪仙子光看他的表情变化就知道这里面势必有人搞鬼,“我不知道那个人给了你多少好处,但是以我之见,一个快要死的人,心里一定藏了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所以他战胜了死亡,急于求成的心情又很容易让别人钻了空子,你心里最牵挂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人牵制你的筹码,只是那个人太不明智,拿你来我这儿碰运气,以卵击石的下场,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死了也不打紧,无足轻重,那个人最想要的,其实只是想验证一下我对天魔的态度,以及他在我心里还残留多少份量而已,也仅此这么简单,泱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是因为你是天魔的人。”
    “你心里既然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来见我?”泱雏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芙雪仙子说:“我来见你,是因为你也是痴心之人,那个在背后怂恿你的人是不是晚虹?我不会让你做背信弃义的事儿,所以不用回答我。关于天魔,我们一开始就错了,错误的事,又怎么能一错再错,我已经没有下一个一千年用来反思,也没有那么多的恨,那么多的精力用来煎熬,世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们是神仙,触犯了天条,自然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如今的下场已是咎由自取,我们都已无路可走,没有未来的未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放弃,这就是我对天魔的态度。”
    “如果你们再见面,会不会自相残杀?我知道天魔不会动手一根手指头,但是你对他,是否也能手下留情?这些年来,他从来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把自己的生活搞得满目疮痍。让他伤心的事和人太多,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他负责,说到底,天魔也有恩于我,所以,恳求仙子您能网开一面,不要再与他针锋相对,放他一条生路,听说他大限将至,过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即使有火影灯,也续不了他多久的命。”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和他早就一刀两段,他的事情跟我无关,你与其假惺惺的向我求情,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这应该也是那个人给你出的招数,她一定认为天魔是我的死穴,抓住我的死穴就能将我四分五裂,我太了解她了,只是没想到,她的招数还是这么下三滥!你回去告诉她,如果她想和我一决高下,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尽管放马过来,犹豫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她。”芙雪仙子仿佛已经洞察了一下,泱雏更加心虚,“没错,前段时间虹虹来找过我,她说有办法帮我找到桑月,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临死之前,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要不然我会死不瞑目。”

    “果然是她。其实我刚才所说的那个人,不过是个幌子,这个结果还真是让人伤心。”芙雪仙子的脸上仿佛被风雨侵袭过,布满了伤痕,亲姐妹做到尔虞我诈的份上,也只有她了,泱雏心里一阵后怕,不管是芙雪仙子还是晚虹,都不是他能应付的人物,芙雪仙子见他一直冒虚汗,冷笑说:“现在知道害怕了?实话告诉你,晚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那个桑月的下落,我倒是在前几天见过,就在虎头帮,和一个叫璨珠的女人在一起。其实也难怪你一直都找不到她,是因为她被天魔封印到了凶骨族的摄魂棍里,璨珠死了之后,赤燕公主利用摄魂棍救活了璨珠,被封印其中的桑月也随之苏醒,但是一直都是以璨珠的影子出现,如今璨珠灵力浩劫,她也找到脱身的机会。我想这个消息,晚虹查到下辈子都不会查到的。我劝你还是离她那种人远一点。我已经告诫你了,如果你还在这个上面吃苦头,那就是你自已对自己不负责任了。”

    “你明知道我伙同晚虹骗你,为什么还要帮我?”泱雏没想到他会意外的从她这儿听到他梦寐以求的消息,芙雪仙子侧过脸,她的侧脸被温和的阳光浸润,那种绝无仅有的美却带着一种绝无仅有的凄凉。

    或许她和天魔都是擅长口是心非的人,演技精湛,处心积虑,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目,几乎要将自己也骗了。明明很爱对方,却表现出想要将对方势不两立的憎恨,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将对方放在一个更加安全的位置。

    第二百七十五章 和解
    不论沙或石,落水一样沉。
    灰白的天空洋洋洒洒的往下飘散着雪花,鹅毛一般的雪花没完没了的下着,不知下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天一夜,或者是三天三夜,没一会儿遮盖了天地,银装素裹的世界将原本那个充满肮脏却令人眷恋的世界掩埋。
    几只麻雀落在干枯的树枝上,每每跳动,树枝上的积雪就会簌簌的往下落,它们安祥而宁静的梳理自己的羽毛,相互啼鸣嬉闹,叽叽喳喳的叫声真好听,给这寂静无声的空地多添了几分生气,这时,一只麻雀忽然从树枝上飞了下来,径直落在一个隐约露在雪外面的石头上。

    赤裸的石头有些柔软,微微颤抖着,麻雀对这块与众不同的石头充满了好奇心,用它那又尖又黄的小嘴三石头上啄了几下,哪想石头像是被啄疼了似的,忽然从雪层下面站了起来,麻雀被吓得尖叫几声,随后扑腾着翅膀飞跑了,两片黑褐色的羽毛在依旧飘舞的雪花里缓缓的落了下来,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扎眼。
    “你心里既然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来见我?”泱雏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芙雪仙子说:“我来见你,是因为你也是痴心之人,那个在背后怂恿你的人是不是晚虹?我不会让你做背信弃义的事儿,所以不用回答我。关于天魔,我们一开始就错了,错误的事,又怎么能一错再错,我已经没有下一个一千年用来反思,也没有那么多的恨,那么多的精力用来煎熬,世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们是神仙,触犯了天条,自然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如今的下场已是咎由自取,我们都已无路可走,没有未来的未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放弃,这就是我对天魔的态度。”
    “如果你们再见面,会不会自相残杀?我知道天魔不会动手一根手指头,但是你对他,是否也能手下留情?这些年来,他从来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把自己的生活搞得满目疮痍。让他伤心的事和人太多,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他负责,说到底,天魔也有恩于我,所以,恳求仙子您能网开一面,不要再与他针锋相对,放他一条生路,听说他大限将至,过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即使有火影灯,也续不了他多久的命。”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和他早就一刀两段,他的事情跟我无关,你与其假惺惺的向我求情,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这应该也是那个人给你出的招数,她一定认为天魔是我的死穴,抓住我的死穴就能将我四分五裂,我太了解她了,只是没想到,她的招数还是这么下三滥!你回去告诉她,如果她想和我一决高下,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尽管放马过来,犹豫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她。”芙雪仙子仿佛已经洞察了一下,泱雏更加心虚,“没错,前段时间虹虹来找过我,她说有办法帮我找到桑月,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临死之前,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要不然我会死不瞑目。”

    “果然是她。其实我刚才所说的那个人,不过是个幌子,这个结果还真是让人伤心。”芙雪仙子的脸上仿佛被风雨侵袭过,布满了伤痕,亲姐妹做到尔虞我诈的份上,也只有她了,泱雏心里一阵后怕,不管是芙雪仙子还是晚虹,都不是他能应付的人物,芙雪仙子见他一直冒虚汗,冷笑说:“现在知道害怕了?实话告诉你,晚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那个桑月的下落,我倒是在前几天见过,就在虎头帮,和一个叫璨珠的女人在一起。其实也难怪你一直都找不到她,是因为她被天魔封印到了凶骨族的摄魂棍里,璨珠死了之后,赤燕公主利用摄魂棍救活了璨珠,被封印其中的桑月也随之苏醒,但是一直都是以璨珠的影子出现,如今璨珠灵力浩劫,她也找到脱身的机会。我想这个消息,晚虹查到下辈子都不会查到的。我劝你还是离她那种人远一点。我已经告诫你了,如果你还在这个上面吃苦头,那就是你自已对自己不负责任了。”

    “你明知道我伙同晚虹骗你,为什么还要帮我?”泱雏没想到他会意外的从她这儿听到他梦寐以求的消息,芙雪仙子侧过脸,她的侧脸被温和的阳光浸润,那种绝无仅有的美却带着一种绝无仅有的凄凉。

    或许她和天魔都是擅长口是心非的人,演技精湛,处心积虑,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目,几乎要将自己也骗了。明明很爱对方,却表现出想要将对方势不两立的憎恨,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将对方放在一个更加安全的位置。

    第二百七十五章 和解
    不论沙或石,落水一样沉。
    灰白的天空洋洋洒洒的往下飘散着雪花,鹅毛一般的雪花没完没了的下着,不知下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天一夜,或者是三天三夜,没一会儿遮盖了天地,银装素裹的世界将原本那个充满肮脏却令人眷恋的世界掩埋。
    几只麻雀落在干枯的树枝上,每每跳动,树枝上的积雪就会簌簌的往下落,它们安祥而宁静的梳理自己的羽毛,相互啼鸣嬉闹,叽叽喳喳的叫声真好听,给这寂静无声的空地多添了几分生气,这时,一只麻雀忽然从树枝上飞了下来,径直落在一个隐约露在雪外面的石头上。

    赤裸的石头有些柔软,微微颤抖着,麻雀对这块与众不同的石头充满了好奇心,用它那又尖又黄的小嘴三石头上啄了几下,哪想石头像是被啄疼了似的,忽然从雪层下面站了起来,麻雀被吓得尖叫几声,随后扑腾着翅膀飞跑了,两片黑褐色的羽毛在依旧飘舞的雪花里缓缓的落了下来,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扎眼。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雪地里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浑身都是雪,额头融化的雪变成雪水,顺着她的眼泪划过脸颊,最后流进了嘴里,苦涩的味道让她痛苦的表情更加明显,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只是里面的孩子面容苍白的可怕,雪花落在上面,没有融化,也无从分辩。
    “桑月,你别睡,娘亲这就带你去找郎中,再过两天,娘亲就能治好你的病,你要听话,娘亲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千万为要扔下娘亲。”女人看着已经冻僵的婴儿泪流满面,她用手抹去孩子脸上的积雪,孩子自打出身仿佛就被瘟神附体,更可怕的是,婴儿的下半身没有脚。
    正常的孩子是有双腿的,但是她的孩子却只有骇人的上半身,是个女儿,脸蛋像她,姣好而精致,哪想却是个畸形怪胎,女人仰面长叹,天底下那么多的婴儿,为什么天公不作美,偏偏让她的孩子遭遇不幸。
    孩子刚出生第五天就夭折了,她甚至还不能熟练的抱住她,因为她没有腿,裹在襁褓里只有别的孩子的一半,如果她的孩子永远长不大,残缺的下半身永远藏在襁褓里,只要她还活着,她情愿抱着女儿一辈子。
    死了也好,也省得她长大之后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痛苦会将她吞噬,希望她下辈子身体健全,能投个好人家,别再像现在这样子,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女人用手在雪地里挖了一个墓穴,她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轻轻的缠在女儿紧紧握着的小手里,她的眼泪滴落在了她小小的眼窝里,然后将她眼睛周围的雪融化,迅速的从她眼角流出,眼泪的温度融化了女儿冰封的眼帘,小小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了,女人哭着将她从墓穴里抱了出来,刚出生五天的婴儿,忽然开口说话了,她说:“娘,我为什么会死?”


    “你高烧不退,娘亲给你请了好几个郎中都不管用,到了第五天,你终于还是离开了。娘亲舍不得你!恨不得替你去死!”女人嚎啕大哭,婴儿的眼泪漂亮极了,忽闪忽闪的,“可是我没有腿,又如何活下去,即使活着,只怕也是一世笑话,无辜父母受累。”


    “那娘亲就将自己的腿给你,让你以后能像其他健全的孩子一样走路,蹦蹦跳跳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女子爱自己的孩子,超过自己的性命,虽然她知道这个孩子活下来也会痛苦一生,但是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一点点的长大,她尚未出世之前,她就能感受到女儿强大的生命力,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身残的女儿,叫她如何不爱?


    “可是我快死了,娘亲,我不想死,因为我还没有见到我的父亲。这个世界,我也想再多看几眼。”婴儿没有呼吸,说话也没有腔调,大雪沙沙的往下落,像冰砣一样扎得人腰酸背痛,女子忽然将婴儿放下,对着飞雪叩首:“民女龙芳,恳求雪女现身!”


    “你找我?”一个身穿红袍的女子像雪花一样,从飞雪中走了出来,只是她身上的红袍有着血一样的深红颜色,在白色的落雪中显得格外扎眼,女子双手伏地,额头低到雪地里,她的呼吸和温度融化了四周的积雪,她在透明的地面上看到一张和自己似曾相识的面容。


    “你看到什么了吗?”红袍女子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女人真真假假的说:“我看到一张脸?”


    “谁的脸,你认识吗?”她又问,纤细的玉手挑起胸口一缕漆黑的长发,手指轻轻打着卷,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个失去呼吸却始终不愿意离开的婴儿,她没有腿,却有着异常强大的生命力,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与众不同的东西,最容易引人注意,所以,留了心。


    “像是我的!”女人有些害怕了,红袍女子隐约察觉到,“这是我的死亡湖泊,水面结了冰,但凡踏入的人,魂魄就会被封在冰封之下,我需要你用你的灵魂来血祭湖中的圣水,当然了,我会满足你的一个愿意。不过,你是听了我的名头才来找我的,为什么还要将自己打扮成乞丐一样落魄,担心我会狮子大开口,勒索你的钱财么?”
    “雪女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不愿意救助我的孩子。”女子被一语揭发,心里不禁慌乱,红袍女子冷笑,“我不仅知道你会在今天抱着孩子来找我,还知道你是东凌国的公主,你的相公还是修仙世家的大公子泱雏,在东陵,诸葛神户一族也是名门望族,他一心想要修道成仙,如今心想事成,你与孩子的生死再也与他无关,那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你是一国公主,金枝玉叶,何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郎君,再说孩子天生残缺,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救活了她,没名没份,一辈子活在黑暗里,而且也挽回不了他升天为仙的定局,执迷不悟,到头来受伤害的人还是你自己。”
    “我要诅咒他!诅咒他不得好死!”女子像是发怒的野兽,恶狠狠的从冰面上站了起来,她看到冰封之下的自己也是火冒三丈,仿佛要从下面窜上来掐死她,红袍女子面无表情,这时一只乌鸦不知从哪儿飞了过来,红袍女子微微一笑,“阿呆,你怎么来了?”

    “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高烧致死的,而是泱雏暗中下毒故意害死他。为的就是想在升仙之前毁灭证据。天庭的门槛什么时候低成这样,连禽兽不如的东西都能进去,那么阿呆再修炼几年,是不是也能位列仙班?”阿呆是只会说话的乌鸦,女子这辈子还没见过乌鸦说话,面容像是开裂的湖面,惊愕遍布。

    “我会满足你的请求。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但是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红袍女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女人自然是听到乌鸦报来的消息,恨得牙床都快咬碎了,在她看来,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来可以报仇雪恨,二来,也能让不幸夭折的女儿重获新生,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答案了。

    “咔嚓”冰面出现一条裂缝,紧接着越来越大,直到女子坠入其中,水里的那个人像是捉到食物的螃蟹,双手缠着她,一眨眼便将她拖进了水底,当女子再出现时,她双眼瞪圆,面色惨白,像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清澈的湖水立刻变成血红色。

    红袍女子将襁褓抱了起来,她指尖有股闪闪发亮的灵力,就像生命一样注入了她的身体,苍白的脸变得红润,平静的鼻翼渐渐有了颤动,残缺的下半身,像是临时长出来的,用力的蹬着狭隘的襁褓,这股灵力是她的母亲以命换命得来的,她延续了她母亲的生命,女袍女子却将她的仇恨从其中剥离出去。

    此时此刻,她是一个健康又健全的婴儿,阿呆歪着脑袋打量着在襁褓里乱动的婴儿说:“主人,你要把她养在身边么?”

    “自然是了,要不然怎么完成她母亲的遗嘱,顺利完成复仇大业?”红袍女子揭开婴儿的衣领,细腻而娇嫩的肌肤让人禁不住想咬上一口,谁能想到,半个时辰之前,这个婴儿还是具尸体?她的手指在她的左边锁骨上轻轻的摁了一下,一朵鲜红色的胎记像冬天里傲然开放的梅花,在这雪花纷飞的季节盛开了,傲雪凌霜。

    四周忽然变得很暗,有许多奇形怪状的虫子从四面八方爬来,用力的咬在胳膊上,一张口,便扯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漫游在黑暗里的,还有许多呼吸沉重的怪物,它们上蹿下跳,不顾一切的从高处坠下,摔得血肉横飞,地面在一次次的重力撞击下,剧烈颤抖着。

    震动的地面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一只血淋淋的手猛地从口子里伸出来,使使的抓住一个人的脚踝,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划破了黑夜的宁静,睡在床上的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海里闪烁着惊魂未定的画面。
    “桑月,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璨珠点上灯,看着坐在床上满头大汗的桑月,她将自己的帕子递了上去,看来她刚才梦魇了,而且还看到非常不好的东西,桑月接过她的帕子,眼神里早没了之前的嚣张和骄傲,她将头靠在床头上,闷闷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段时间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但是我自己又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你被封印了太长时间,所以才会梦魇,你先喝口水吧!谁都会梦魇的,这只是不事,人人都会遇到,不必放在放上的。”璨珠善解人意的说,桑月点了点头,“你也梦魇过吗?那你当时是怎么做的?”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每当我做恶梦的时候,我娘亲都会搂着我睡,然后在我也耳边唱歌,娘亲说妖魔鬼怪什么都不怕,就怕人唱歌,因为歌声会分散人的注意力,也能让人战胜恐惧。长大之后,我偶尔也会梦魇,但是我的娘亲已经不在了,自己又不敢唱歌。”璨珠已经习惯将难过藏在心里,桑月紧张的心情好了许多,“为什么不敢唱?是因为你的娘亲不在了,你害怕会想起娘亲当初给你唱歌的光景?人就是这样,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失去,想要拥有的时候却又害怕触景伤情。”

    “那我给你唱歌听吧!”璨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将这句话嘣出来的,桑月受宠若惊,“真的吗?那我得把耳朵掏干净,洗耳恭听。”


    璨珠的歌声很动听,但是她唱着唱着,思绪仿佛被歌声带回了从前,那个时候,她还是和硕王府的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就不受约束,到处捅搂子,为所欲为,几乎把整个就都都当成她自己家折腾,她远近闻名的麻烦精,谁沾上她,谁准倒霉,公认的扫把星。
    时过境迁,她不论是脾性还是言行举止都该了许多,但是扫把星的标注,仿佛依旧如影随形。她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顽劣了,为什么还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


    思绪像团乱毛线,越理越乱,最后将自己缠住,呼吸凌乱,挣不开身。
    “璨珠,别唱了,再唱下去,我也得跟着你哭。”桑月惊慌失措的捂住璨珠的嘴,璨珠猛然惊醒,心里蛰伏的往事真的太多了,总是一不小心就会沦陷下去,她是个谨慎的人,通常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你哭吧!我不会嘲笑你的。”桑月用帕子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去,璨珠摇了摇头,令她流泪的事情太多,要是真想哭,只怕一双眼睛是远远不够的,低头,沉吟,“对不起,原本想替你解忧的,没想到却把自己的眼泪给勾了出来。反倒让你安慰我。”



    “我做了你那么长时间的影子,虽然素不相识,却也一直形影不离,也算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一个人在深更半夜被恶梦惊醒,这已经很不幸了,但是身边能有个愿意陪她说话的人,这样的幸运足够化解不幸,说起父母,你到底还享受过母亲的关怀,我从小就在晚虹身边长大,她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我一直叫她师父,璨珠,我挺羡慕你的。”桑月也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儿,璨珠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过去的事儿,咱们还是不要提的好,提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的再多,也只是徒增伤心而已,回忆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惩罚,因为过去里总会有许多令我们伤心和懊恼的事情,放弃过去,眼前的亮或许就会因此亮一些,脚步也能更加轻快。”


    “走得再快,心里想着的那个人还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追上来,很多东西,明知道是包袱,还是情不自禁的往身上背,累了苦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所以,我的世界不需要别人理解,别人理解不了的,我又何必在意?”桑月笑着说,眼里闪着点点泪光,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宝绫 守聂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那些尘埃落定的往事儿早已随着时过境迁消失了,如今经过四百多年历史洗礼的孔雀国依然繁荣富强,只是当初将孔雀百姓从危险之中拯救出的孔雀公主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她活了将近两百岁,这是孔雀皇族的特征,她在幽幽的时光中饱受煎熬,看尽人间沧桑,但是她的模样依旧像从前那样美丽年轻,仿佛时光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孔雀公主左脸上的伤疤,在她死后已经被御医用药浸润,然后用刀一点点的剥离,又在伤口上敷上了特殊的药材,他们相信人死后,身体上的皮肤组织并没有立刻死亡。

    所以御医费了很大周折才将她脸上的伤疤清理干净,又过了半个月,孔雀公主左脸上的伤口已经痊愈,皮肤细腻,面色红润,仿佛并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而已。她没有下葬,而是被装时一个用没药和防腐药材填充的棺木里,强大的药力可以保持她的身体经久不衰。


    又她死去的那一刻到现在,又匆匆过去了二百年,她没有看到她的姐姐芙雪和天魔(鹏玉)最终像她所说的那样相遇了,也像她所诅咒的那样自相残杀。


    芙雪带着空白的记忆走入了她的来世,潜伏在她心里的红芒随着里水的推移,本性逐渐显露出来,鹏玉认出了她,也像从前那样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她,芙雪本性难改,又偷偷重操旧业,只是好景不长,她利用天河圣水修炼邪魔外道的事情被人揭发了,修炼魔功历来是天帝最记恨的事儿,天魔临危受命,他要将芙雪打入熔岩地狱。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不忍心,也不愿意,所以背着所有人,悄无声息的将芙雪封印在了红圣寺,顽劣的本性将会在慢慢的时光中被磨灭,那儿不仅安全,又能避开众仙耳目,他就是太清楚这么做的下场,所以才不顾一切。


    他又利用圣水河边的痴情花,造出了第二个芙雪仙子,欲盖弥彰,所有人都认为天魔公然违抗天帝圣令,但是他却跪在天帝面前,请求天帝再给芙雪仙子一次机会。
    芙雪不负众望,她纯粹的善良和仁爱终于挽回了天帝的怒火,只是不知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加了一把火,关于芙雪和天魔私相授受的流言像瘟疫一样传开了。
    天魔被封印在了天魔山,他们的命运就像古娜所诅咒的那样,相爱,却也相杀。


    在孔雀王国的最南端,长了十几棵相传和孔雀王国一样年代久远的望天树,每一任国王的诞生,皇室就会为他种下一棵望天树,希望他的生命能像望天树那样顽强苍劲,不管面临多大的险境,都能化险为夷,它们顶天立地,莽莽苍苍,翠绿的枝叶繁茂重叠,一层又一层,犹如参天伞盖,骄阳似火,树荫和晨曦的露珠减缓了炎热对人的伤害,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中犹如巨人。


    它是孔雀王国的镇国之宝,孔雀王国之所以还能在消失数百年后绝地逢生,这些默默无闻却一直护佑孔雀百姓的望天树功不可没。一袭红身的身影像飘渺的烟雾一样轻轻的落在了竖立在塔顶上的巨型蓝宝石上,她双手背在后面,俯瞰着孔雀王国简单却不容小觑的轮廓。


    “孔雀公主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久,我瞧着这儿的人也将气数将近,别看他们个个生龙活虎的,等到突然灭绝的那一刻,他们的眼睛里的惶恐和恐怖一定会比这儿的沙子多。这世上最恐怖的其实并不是死亡,而是遭受突然袭击却又走投无路的绝望。”红衣女子烈焰红唇,世界成物已经无法在她淡漠的眼神里掀起涟漪,她对这儿的百姓并不感兴趣,真正吸引她来的却是已经去世数百年之久的孔雀公主。


    有人说,芙雪仙子的前世,就是孔雀公主,她的神力在去世之前便被灌入了孔雀王国的守护神树望天树里面,它们几百年来一直默默代替孔雀公主守护着这片苍茫却生机盎然的沙漠,还有公主一直放心不下的百姓。
    “树就是树,砍到了照样会死,这不过是遮盖孔雀公主真正面目的幌子而已。”站在红衣女子身边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个子男子,他虔诚的红色瞳孔里充满了对红衣女子的尊重和敬仰,红衣女子垂下眼帘,随后抬起头,目光越过苍翠欲滴的望天树,温柔的落在遥远却轮廓清晰的火山上,“守聂,为什么每次来这个地方,我总是抑制不了内心的悲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这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丢了什么,弹指间,又过了那么多年,我的容貌没有变,但是·······但是却越来越不敢面对这儿的一草一木。”
    “想不起来的东西,还是不要去想,万一是不好的事情,费那么大的劲儿折腾,岂不是自寻烦恼?那又何必让自己更加不开心,人生在世,如果活着只是为了惩罚自己,旧伤未好,又添了新伤,那便是辜负了往日所受的委屈,还有那些对您翘首以盼的期待!”守聂抬起头,一脸果敢,红衣女子低下头,“如果事情都能像你说的那样简单,或许这个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自寻烦恼的人。”
    “您是半仙,世人的犯愁哪能和您相提并论。”守聂站在她的身边,眼里有自卑,却也有自强不息的坚定和努力,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半仙?一个半途而废的神仙,我不过是比你们这些凡人多数百年的寿命罢了,其他的,又有什么不同,就像孔雀公主一样,到头来,还不是尘归尘,土当土,一切都进了惘然。这个虚名,自己听着都心酸,想要的偏偏得不到,得到的却又不想要,这样的矛盾和讽刺,总是让我无处可逃。”

    “宝绫仙子,得不到的,或许注定就不属于你,你所不想要的,或许你从未用心接纳,人生就像世间的巷子,七弯八拐,深长悠远,但是在下一个转角,说不定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惊喜,与其固步自封,为何不试着转身,或许柳暗花明就在你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
    守聂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柔软而漆黑的长发随风飘舞,遮掩在她眼眸上的忧伤却像是无边的乌云,外面春光明媚,内心却落着蒙蒙细雨,令人窒息的压抑让人揪心。


    “如果那个人不在了,不管多少个转身,都不会看到他,好了守聂,我知道你想开解我,可是有些事,有些人,不是光靠几句话就能相忘于江湖,要怪便要怪当初不该擦肩而过的缘分,我认真了,而那个人却只是个过客,我也知道这样的执着很傻,明明没有结果还那么一往情深,结果将自己伤的遍体鳞伤,那个人却始终浑然不知,是我太固执,还是我的真心不够,我心有所属,而他心有所属的人却不是我,或许这注定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相遇,是我太一厢情愿,是时候收场了。”

    宝绫仙子论起来连半仙也算不上,她曾经是孔雀王国的人,但是最终却被孔雀公主驱除出去,她被放逐到千里之外的苦海,受尽煎熬和折磨,她能在那么苛刻恶劣的环境里活下来,靠的不是意志,而是复仇的欲望,如今她终于逃得升天,公主却死了,她连报仇的机会都没了,想想,她不甘心。

    守聂是她在逃离苦海的路上偶然救下的一个人,他的个子很小,但是眉目清澈,看惯了苦海面目可憎的脸孔,守聂的眉清目秀让她觉得新鲜,不用那么多的警惕却对付那些别有用心的嘴脸。

    她疲惫的心,早已在他鲜血淋漓死在祭台上的那一瞬间,在苦海遭受蹂躏的那段痛苦时光,早已千疮百孔,不堪一击了,守聂善解人意的话和恰到好处的安慰让她惶恐不安的灵魂仿佛找到了临时避难所,这些年来,她一直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如今她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虽然醒来后的光景依旧这么糟糕。
    宝绫纵身一跃,身体轻盈的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她站在望天树的树冠上,阳光暴烈,闷热的温度令人窒息,矗立在沙漠心头的火山也是孔雀王国的神山,炽热的温度形成漂浮不定的起舞,随着微风千变万化,所有的东西在气雾的掩盖下扭曲变形,宝绫看着在气雾中微微颤动的神山,她的拳头紧紧攥走,随后又无力的松开,那儿埋葬着她触不可及的伤痛,也有点燃她浴火重生的希望。
    “宝绫仙子,我想和你一起去。”守聂跟在后面,他法力太弱,根本跟不上她,宝绫侧过脸,缓缓的蹲了下来,“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孔雀王国的城门已经开了,你可以回到你自己的家里去,分离了那么久,别再让家人担心了,我还有我的路要走,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谁可以陪谁走上一辈子,而且火山危机四伏,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你我好不容易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剩下的余生,又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冒险,守聂,回去吧!”
    “可是·······”守聂的眼里涌出了泪花,微微仰起头,泪花在没有形成泪珠之前又被他倒了回去,眼眶泛红,声音哽咽,一路上短暂却又无法幸福的陪伴,这让他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苦海顽强的活下来,就是为了当初的相遇。
    知道她心有所属,但是他明白,她心有所属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他,一厢情愿用错了人,最后伤心的只能是自己,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那么执迷不悟,即使遍体鳞伤,也不退步。因为境遇相似,所以他才能说出那么多体贴却又撕心裂肺的话,安慰她,也在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前面是阔别已久的家,身后却又是依依不舍的眷恋,何去何从,他忽然犹豫了,抬起头,她的身影已像被风吹动的去,迅速远去了,了无痕迹,只是曾经停留的地方仿佛被撕出了一个口子。
    他从空洞里看到了两条相交的红线“咔嚓”一声断裂了,泪变成了雨,雨掺和着血,从他的世界里悄无声息的抽空而去。从他的头顶掠过,虚无缥缈,抓不到的空虚,远处安放的眷恋,这样的痛苦比苦海更胜一筹。
    宝绫仙子的身体像是随风飘舞的红色彩带。她的身影在飞向神山的时候仿佛被扭曲了,漂浮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她本来就是个将死的人,为了不让内心的意愿变成遗憾,她努力的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丧失了荣辱和尊严,只为再看他一眼,将内心开败的花再次为绽放,哪怕只是一瞬。
    神山是孔雀王国的禁区,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涉入,但是宝绫仙子和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她身上流着皇室正统血液,论起来,和孔雀公主也有几分血缘关系,只是这种疏远的关系注定了她和孔雀公主之间云泥之别的差距。
    而那个让她惊鸿一瞥就喜欢上的男子却是孔雀王国最为残忍的存在,他们的出生便注定了悲惨的结局,因为他们是祭祀专门用来祭祀神灵的奴隶,讽刺的是,他们的身份却比普通的百姓更为高贵,因为他们的死对于整个孔雀王国来说,却是救赎。
    瘟疫横行的时候,祭司会从这些奴隶中选出一个人用自己的灵魂和肉体献祭,几百年的传统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些人的灵魂可以化解任何邪魔和污灵,他们的死也是很多人的生。而在他们的血液里也流淌着舍生取义的悲壮意识,或许在他眼里,贪生怕死是罪孽,难以饶恕,他们在死亡的一瞬间才能彰显普度众生的神圣与荣耀。
    但是她知道,他不是自愿赴死的,至少他还没有准备用自己的命去同祭司乃至魔鬼交换更多人的性命,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孔雀公主,也是因为这件事,她发动政变,结果功亏一篑,孔雀公主念着本是同根生,便放了她一条生路,将她流放到苦海,责令她静思悔改,有些错,洗心革面之是后值得被原谅的。
    这不是饶恕,却是变相的杀戮,她原本的自己已经被她葬在了肮脏干枯的苦海,连灵魂也脱了一层皮,回来的,是蜕变之后的另一个她,宝绫已经做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没有人可以阻止她报仇雪恨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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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0 11:22:23  更:2021-11-04 14: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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