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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清风明月,尘世漠染(古风,师兄弟)[第5页]

作者:笙月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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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春日的阳光将一夜的寒冷驱散,草地上的露珠清轻巧地滚落在地,空中传来悠悠鸟鸣,又是新的一日。
封煜打着呵欠缓缓下楼,见到图霖、顾尘笑、徐严、晟迹四人坐在一桌吃早饭。看着四人神清气爽的样子,再对比自己精神不振的样子,封煜有些心虚。
因为换了住处所以昨夜直到子时还一直清醒,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便一觉睡到了现在,连晨练都没有赶上。
见图霖面无表情,顾尘笑专心喝粥,徐严和晟迹两个人又在讨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封煜顿时放下心来,他神态自若地与四人打招呼:“大家昨夜睡得可好?”
图霖没听见一般继续吃东西,顾尘笑抬起脸冲他微笑缓缓一点头;徐严和晟迹两人停了说话,互相对视一眼。晟迹不语低头喝粥。徐严则哈哈一笑打圆场,对封煜道:“挺好,挺好。”
早饭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结束,几个人吃过饭后一同上路。按照计划,天黑之前就能赶到郢州境内的铣铁山庄。
日上中天。
宽阔的官道上少有路人,封煜一行五人缓缓慢下速度,打算寻一处稍作休息。
徐严扬起马鞭指着前方一棵巨大的树对众人道:“咱们就在那休息一会吧。”
封煜皱眉观察了一下四周,此处树丛极多,对于刺客杀手来说是极好的隐匿藏身之处。按照平日里师兄所教的,这样的地方实在不应该逗留。他略一思考,方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顾尘笑率先策马奔去,众人也紧随其后跟过去。
转过一个弯,就看到有七八个蒙面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少年。那少年身形轻盈,虽没有极高的功力,但是总能灵巧地避过黑衣人的攻击,只是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闪避得越来越惊险。眼看着一把刀就要斩断他的一只手臂,一把道锐利的剑气斜插进来,竟然将黑衣人的刀断成两段。
顾尘笑归剑入鞘,站在少年的身边悠悠道:“几位联手围攻一个受伤的孩子恐怕不是侠义之道吧。”
那几个黑衣人似乎平日里嚣张惯了,对顾尘笑不屑一顾,当中的一个人将刀平举指向顾尘笑:“你管的太多了,找死!”言罢几个人同时向着顾尘笑二人冲过去,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攻击。
赶来的封煜在马上有些坐不住了,他愤恨地道:“不辨敌友就下如此杀手,实在是太猖狂了”说着竟拔出剑来就要飞身而起。
旁边的图霖一扬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将封煜生生按回马上,看着顾尘笑闲闲地躲过致命的一招,眸子中带有几分赞赏道:“有顾公子在此,还用得着你出手么?”
封煜被莫名其妙拦下心有不甘,但知道图霖哥做事向来不会没有道理,再看旁边的徐严和晟迹,也都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于是也就坐在马上认真地看了起来。才发现顾尘笑与他们对招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只是对方刀刀要取他二人的姓名,顾尘笑却只是借力打力地自保。直到几十招过去,几个人的武器都不同程度地折损,他们才堪堪停手。
见顾尘笑站在那里神态自若的样子,黑衣人萌生了退却之意,顾尘笑也站在原地不去追击。封煜心里纳罕,一不留神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顾……公子,你为什么要放了他们?”
顾尘笑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进了人家的地盘,多少要给主人家一些薄面。”
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到晟迹目不斜视地盯着顾尘笑,两人相视嘴角各自带着不明就里的笑意。封煜何等聪明之人,只一句话就猜出了其间的门道。那伙黑衣人多半是铣铁山庄派出来的的杀手,不然怎么会在铣铁山庄的地界如此大张旗鼓地杀人。只是不知那少年如何得罪了铣铁山庄,竟要对他痛下杀手。
顾尘笑扶起那受伤的少年,喂他吃下了疗伤的药,可是无论怎样问话,那少年却一直一言不发。
“他大概是不会说话。”图霖也来到了少年的身边,盯着少年看了许久,对众人下了这样的结论。
在众人的商议下,决定将那少年先一起带着,到了城中再另行安顿。于是由顾尘笑带他共乘一匹马,其余人也各自上了马。
重新赶路时才发现,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浓云密布,滚滚的雷声自天边传来。晟迹淡淡地道:“起风了。”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冒雨来到了郢州的县城。由于下雨的缘故,街道上并不十分热闹,只有零星的小商贩还穿着蓑衣卖货。
几人缓缓驱马刚刚行至城门,就见到一个人在城门外静静站着。黑衣黑发,白色的素锦腰带上没有任何的配饰,他紧抿着唇,右手执剑,左手撑伞,就那么静静站着。
封煜一眼认出了来人,连忙下马迎上几步,语气中充满了意外:“洛承哥,你怎么在这?”
图霖也下了马,走到他面前微微颔首。风洛承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两人身后的其他人,将手中的伞一送递到封煜手中:“有任务在身,顺道来接应你们。”
今天一个朋友提醒才发现一直没有给大家理一下人物关系,今晚月儿整理了一下宏观的关系来给大家理清一下思路。如果还有童鞋有点懵可以在下面留言给我。如果出现了什么漏洞也欢迎指出~
江湖势力及代表人物:
倾越馆(萧漠、封煜等)
楚陵山庄(楚祈越)
铣铁山庄(未出场)
麒麟镖局(隶属倾越馆)
听雨楼(未出场)
武林盟主(顾尘笑)
倾越馆:
第二十五代掌门:程奕尊者
第二十六代掌门:漠海尊者(丹书阁)
第二十六代惩戒堂堂主:沈裔辰(惩戒堂)
第二十七代弟子:萧漠(延湘居)、封煜(炎妙斋)、珲然
侍者:韩青主(后提拔为延湘居护卫统领)
护卫:风洛承(萧漠专属护卫)、图霖(沈裔辰专属护卫)
其余人物:晏痕(程奕尊者大弟子)
楚陵山庄:
庄主:楚信
少主:楚祈越
江湖侠客:
顾尘笑(武林盟主)
徐严(目前身份不详)
晟迹(目前身份不详)
以上是目前出现频率较高的人物,如果我落下什么大家就告诉我哈~晚安亲们
第七章
说话间顾尘笑等人也下马过来,不待封煜一一介绍,风洛承对着图霖报出了一个地址,随后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烟雨迷朦的重重楼阁之中。
图霖拍了拍封煜的肩膀,安慰地道:“风公子向来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也刚好免除了我们相互介绍时的为难。”他转头对顾尘笑等人道:“我的朋友为我们准备好了住处,我们先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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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停下来,一行人按照风洛承留下的地址来到一个不算很大府宅,推门而入绕过屏门,只见院子中的正堂与寻常人家别无二致。正堂的左右各有一个小小的角门,门上缠绕着碧绿色的藤蔓,藤蔓上桃红的碎花将庭院中映满春色。
听见声响,一个年迈的老头自屋中走出,见到众人连忙迎上前恭敬地对众人道:“老朽姓李,各位大侠叫我老李就好。刚刚风公子已经叫人打扫出了两个院落,老朽这就带各位过去。”说罢就带着众人向正堂一侧的角门进去。
进了角门就看见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正中和两侧的厢房都是二层的小竹楼,由于刚下过雨的缘故,竹檐上缓缓地滴着雨滴。
小院虽不大,但是从角门到正房的台阶之前,每隔五步就放着一口青花琉璃的缸,缸中种满碧色的荷叶,荷叶正中一支白色的荷花亭亭而立。虽不甚奢华,倒也当真风雅。
封煜见这精致的布景,暗暗赞许洛承哥的品味,却压根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萧漠为他们安排的,包括这整个的宅子都是专门为他们买下的。
李老伯引着顾尘笑、徐严、晟迹和那个不知名的少年分别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又走到封煜和图霖二人面前恭敬地道:“东家特别吩咐,二位公子的住处不在这里,请随老朽来。”
图霖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东家是谁,也不多话,率先跟着李老伯来到了隔壁的小院。
这个院落与刚刚的院落布局相似,但唯一的不同之处是院子中央并没有摆设观景的荷花,而是在院子的角落种着一簇一簇的翠竹,竹叶刚刚被雨淋洗过,青翠欲滴。
李老伯将封煜与图霖引到左侧的厢房,两人的房间相邻。封煜与图霖各自进了房间。
整个小楼都用竹子筑成,推开竹木的门,室内的布置十分简单:一张低矮的竹木桌案,桌案上陈放着笔墨纸砚,桌案后铺着一张席子;里间的暖阁中间有一张不大的圆桌,靠边的地方陈放着一张竹榻。整个房间虽古朴却也干净简洁。
封煜一进门就直奔竹榻而去,静静地躺在上面,将一路的疲惫都忘在脑后,不知不觉竟合衣睡去。
当封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一盏昏暗的灯忽明忽暗。外面又下起了雨,丝丝凉意和着微风从窗子传入,自己睡觉时没有关窗,现在觉得头有些痛。
他起身上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晚饭,恍然间想起了在凌云峰顶的日子。那时候总是师父、师叔、师兄、珲然几个人吃饭,虽然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但好歹坐在一起很有人气。可是现在,一盏孤灯,一个人的寂寞。
勉强吃了几口饭菜,封煜就放下了筷子,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听着雨滴敲打窗外竹叶滴滴答答的声音,忽然好想师父,想师兄,想那个他生活了很多年的,早已经当做家一样的地方。
正当封煜触景伤情的时候,对面厢房的门打开了。隔着院子又下着朦胧细雨,虽看得并不十分清楚,但封煜确认的那是风洛承。
风洛承还是白天的那一身黑衣,也不特意避开任何人,只批了一件蓑衣,向着通往正堂的角门走去。
封煜知道洛承哥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索性也不好奇,凝神仔细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来。
按照原来的计划,明天自己是要先去拜访铣铁山庄庄主薛天成,虽说今日撞见了他们的人官道行凶,但毕竟顾尘笑没有伤他们人的性命,更没有询问他们关于身份的半个字。所以那薛天成若是聪明人就不会拿此事与他们为难。
而眼下的难处在于住在隔壁院子里的那对动机不明的兄弟。他们手上握着的地图封煜看过,标注的详细程度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不仅县城内的信息十分全面,就连发现妖怪的山林也有十分详细的标注,只是匆匆一眼终究记不住太多。
封煜叹了口气走到桌案前跪坐在草席上,铺开纸张,细细研磨,润了笔,清秀的小楷自笔头流泻而出:师兄亲启。
第八章
写了约有半个时辰,封煜画下最后一笔。将笔搁置在笔架上,仔细地校阅了一下信的内容,确定无误后。他从怀中掏出倾字牌,放在了桌案上,玉牌与桌案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不消片刻,一个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在门外:“倾越馆弟子十一请见煜公子。”
“进来吧。”封煜坐在桌案前没有动,将纸折了两折放进信封中谨慎地封好,对着屋中桌案前单膝跪地的男子含笑问道:“你叫十一?”
“是,属下是隐卫的第十一个人,编号十一。”黑衣男子干净利落地回答。
“起来吧。”封煜抬手示意他起身,“师兄派你来想必你已经把那个妖怪的事打探清楚了吧。”
“是。”十一躬身道:“那妖怪每逢初一和十五出来伤人,专门杀害幼童,被发现的尸体都是浑身血液尽失。初步判断,是妖中最为凶残的血妖。”
“没有人见过那血妖?”封煜皱眉问道。
“没有,孩子的父母无一例外都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找不见自己的孩子了。”
封煜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他将手中的信递给十一:“把这个传回倾越馆师兄那里。另外有三件事。第一,去查隔壁徐严和晟迹的身份,越详细越好。”封煜站起身缓步踱到窗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将整个院子尽收眼底。
“第二,去给我查今天顾盟主救下的那个少年的身份。”封煜将倾字牌放在掌心摩挲着,嘴角泛起一丝邪气的坏笑:“第三,你去把徐严和晟迹那两个人身上的地图偷来。”
“是,属下遵命!”十一单膝跪地,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三个命令,得到封煜许可后转身离开。
由于下午睡了一觉,所以晚上并无困意,封煜凝神听了听隔壁的动静,觉得图霖哥的房间出奇的安静,似乎并没有人。大半夜又下着雨,封煜实在想象不出他能去哪里。他有些无奈,明明出门前说好自己有指挥权,怎么一转身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有这么大的独立权,反而是自己做个决定要事先与他们商量。
雨又渐渐停下来,闷闷的空气让人实在无法入睡。封煜忽然想起了今天救下的那个少年,那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目光中的疏离与冷漠却不是这个年纪能有的。他看向他们的眼神很冷,并没有丝毫的感激,这让封煜有些困惑,他决定去亲自去看一看那个少年。
封煜悄悄走到隔壁的院落,来到那少年的房间前,还不待他推开门就敏锐地捕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回过头去,就见到院子对面的二层竹楼上,顾尘笑一身白衣负手立在门前淡淡地看着他。见到封煜回过头,顾尘笑走下楼梯,率先向院子外面走去。
原来今晚睡不着的不止封煜一个人,看顾尘笑的样子知道他有话要说,封煜收回手,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宅子,顾尘笑不说话,封煜也不出声,只静静地走着,直到行至护城河,顾尘笑才在河堤旁停了下来。
顾尘笑停下身,却并没有回头,他语气中捎带了玩味:“难道你师兄没教过你防人之心不可无么?”
封煜一愣,没想过他一出口就说出这样的话,却不喜欢他用这样的语气提起师兄,不甘示弱地道:“从宅子到这里穿过两条街两道巷,每一处有可能埋伏和有利于出手的地方我都用心观察了,我虽然武功不敌你,但起码能在你手下支撑到我的人赶来救我。”
顾尘笑一挑眉,点了点头随口赞许道:“不错。”
封煜不屑地一声轻哼。不知怎么,他对眼前的人虽然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却不想在他面前落了下风,所以话一出口就总带着些刺。
顾尘笑也不恼他,语气中却带了严肃:“你知道提防我,但却不知道提防他?”
封煜心中一跳,他知道顾尘笑口中的他是指那受伤少年,只是推门之前还真没想过一个受了伤的少年能有什么威胁。如此说来,倒真是自己大意了。
见封煜不语,顾尘笑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也就不再说什么,走到河堤边随意地坐了下来。
封煜见他毫不顾惜自己的白衣,就那么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人前那个谦和儒雅的武林盟主的样子,不禁觉得这人也挺有趣,于是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顾尘笑率先开口道:“你在进入倾越馆之前是怎么生活的?”
封煜的心一瞬间被刺痛了一下,有多少年没有人提起这个问题了。现在的人只记得他是倾越馆掌门的嫡系二弟子,几乎没有人会问他从前的事。他警惕地转头看着顾尘笑,紧抿着唇,眼神明显的警觉。
顾尘笑转头迎上他的目光,笑意如春风一般温暖:“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谁家如此幸运,有你这样优秀的儿郎。”
许是顾尘笑的目光过于温暖,封煜的心缓缓平静下来,他错开顾尘笑的目光望向远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没有家,进入倾越馆之前,都是乞讨为生的。”
顾尘笑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对不起,无意勾起你的伤心往事。”
“没关系。”只淡淡的三个字,封煜心中苦涩,他掏出玉牌对着空中挥了挥,朗声道:“拿酒来!”
顾尘笑挑眉看着他手中的玉牌,第一次知道原来名动天下的倾字牌还可以这么用。
番外篇?自讨苦吃
“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嗯……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呃……居善地……嗯……心善渊……与……与善仁……言……呃……善信……政善治……呃……事善能……嗯……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萧漠神色不辨喜怒,手指一动将书翻过几页,再次问道:“知人者智”
“知人者智,自知者……自知者……”小封煜站在书桌前,两只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努力回想昨天师兄留给他的课业。
“自知者明”萧漠冷着脸提醒一句,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轻轻扣着书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紧张的小封煜。
“自知者明……胜人者……胜人者……”小封煜偷偷瞄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师兄,撇撇嘴老实地道:“师兄,我没背下来……”
啪的一声,一本书砸在小封煜面前,萧漠平静的声音传来:“现在背,一刻钟。”
小封煜知道现在师兄还能跟他好好说话,若是一会再背不下来,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一刻钟的时间换来了小封煜满脑子的空白,萧漠敲敲书桌,小孩乖乖地将书本合上,放在书桌上。
“知人者智,”萧漠淡淡地开口。
“知人者智……知人者智……知人者……”小封煜觉得此刻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
砰!
萧漠的手重重地拍在书桌上,吓得小封煜一颤,眼中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萧漠丝毫没有因为这孩子一副可怜的模样而心软,他的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火气:“你到底背了没有?”
小孩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犹豫地点了点头:“背了……”
萧漠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呼之欲出的火气:“背了多久?”
“一……一刻钟……”声音几不可闻,但萧漠听见了。
一刻钟,他的意思就是刚刚萧漠给他的那一刻钟。萧漠的火气蹭蹭上升,他猛地起身走到小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什么完不成?”
小封煜扬起小脸,眼泪唰唰地落下:“是……课业太多了……”他揪着萧漠的衣袖,希望能博得师兄的同情,声音软软懦懦地传出:“要练剑,要写字,要背书……太多了,煜儿……完不成。”
萧漠冷哼一声:“你的课业都是我亲自留下的,不用你来给我重复。”封煜的课业都是萧漠安排计划好的,若是他努力用功是断然不会没时间完成的。
小不说话了,他又低下了头,瘦弱的肩膀因为啜泣而一下下抽动。
萧漠太清楚自家师弟的性子,犯了错就惯用撒娇装无辜的套路,一开始自己还会因为心软而手下留情,后来宠得越来越胆大就下定决心再不因为他的撒娇而心软。
“我最后问一遍,为什么完不成?”这一次,萧漠的声音中已带有不可抗拒的冰冷。
“因为……因为……”小孩的声音中已带了哭腔:“煜儿……不想背……”
“不想背?”萧漠太阳穴一跳,觉得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包天,他提起小封煜的后衣领放到书桌边的竹榻上:“规矩事先定好的,自己说该怎么罚。”
小封煜屈膝坐在竹榻上,抬头看着自家师兄已经冷到极致的脸,抹了一把眼泪闷声道:“一页书没背下来五下,一共是八页……四十下……”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萧漠传话秉退了延湘居的所有侍者和护卫,从书架上抽出戒尺走到榻前。
看见戒尺,小孩明显抖了一下,他向后挪着身子声音都在颤抖:“师兄……煜儿错了……煜儿再也不敢了……”
“过来。”萧漠站在榻前冷眼看着小封煜向后挪动,眼看着就要从另一边掉下去。
小孩退到榻边不动了,他满脸泪水,眼中也含着泪,使劲地摇摇头。
“我再说一遍,过来。”萧漠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见榻上的人没反应也失去了耐心,他坐在榻上一手拎过封煜让他趴在自己腿上,封煜挣扎着要反抗,但是被萧漠压得动弹不得,忽然身后一冷,才发现裤子被萧漠扒掉了。
还没待小孩反应过来,戒尺已经一下下落了下来。每一下都精准打在屁股上,惹得他大哭大叫。
看着小孩不老实地挣扎,听到他放肆地哭喊,萧漠下手又重了几分。眼见着白净的皮肤变红发肿,萧漠却毫不留情。
直到四十下打过,萧漠才停下戒尺。腿上的小孩已经哭得没有力气,只是一下下地抽泣。
“呜呜……师兄坏人……”小封煜一边哭着一边嘴上也不饶人。
萧漠倒是给气笑了,若是自己敢挨罚之后非但不谢罚反而抱怨,恐怕责罚都不是翻倍那么简单,果然是自己太宠他了。他将封煜抱到榻上趴好,取来了伤药小心地涂在小孩的伤处。药效温和,涂在伤处只觉得清凉舒适,小封煜也渐渐停了哭闹。
上过药,萧漠单膝跪在榻前,轻轻抚了抚小封煜的后背,语气温和地道:“告诉师兄,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
小封煜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地道:“师兄,煜儿怕……”
“怕什么?”萧漠有些意外,他一下一下顺着小孩的后背,轻声问。
“怕……怕煜儿太乖,师父和师兄就不管我了……”小孩趴在榻上,委委屈屈地将两只手的食指绞在一起。
萧漠的心瞬间被融化,他怜惜地揉了揉小封煜的头发,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怎么会呢,煜儿是师父和我最在乎的人啊。”
(番外完)
*注:番外中出现的两处引用皆出自老子的《道德经》。①处讲述的内容大体是:最高的善德,像水一样。水善于使万物获益而不与万物相争,安处于众人不喜欢的卑下之地,所以接近于道。正因为像水那样与万物无争,所以才没有烦恼。②处讲述的内容大体是:了解别人是智慧,了解自己是圣明。战胜别人是有力量,战胜自己才是强大。
月儿有话要说:
大家原谅我在文中出现的第一个漏洞,本来在卷一的第十六章中写到封煜的印象中萧漠从来没有给他上过药的,但是当我写下这篇番外的时候,真的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面对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过去又那样可怜的师弟,萧漠是不可能打过就放在那里不闻不问的,所以我让漠儿发了糖。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漏洞,我自己坦白,希望大家不要介意,也不要耿耿于怀。忽然发现这个江湖是我创造的,其中的人物是我塑造的,但是在某些时候,明明是我写下了开端,引领剧情发展的却是他们。也许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灵魂,让这个角色更加地鲜活。有一个朋友曾经问我,你这篇文的大纲是什么,我说我没有大纲。的确没有大纲,因为故事最终的发展和走向连我也没办法确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这些人物中的每一个人我都很欣赏,很热爱,我会尽我努力,让他们得到幸福。
最后要说一句,十分感谢小雨为我写的这幅字,真的很棒很棒,也一直谢谢你的支持,爱你思密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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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多时,十一亲自送来了两坛酒,是上好的陈酿。他略有担心地望了一眼封煜,就听见封煜平静地道:“安排你的人都回去吧。有顾盟主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十一不敢领命,单膝跪地刚要说话,就听见顾尘笑的声音传来:“夜深露重,煜公子也是体谅你们。”
“属下恕难从命!”十一不为所动,坚持跪在他面前。封煜叹了口气,声音中带有幽怨:“那就都退后,直到听不见我们说话为止。”十一略微思索,领命退去。
人已散尽,封煜拍开一坛酒的泥封递给顾尘笑,自己又开了一坛酒,仰头喝了一口,醇香的酒气伴着清冽的酒水顺着喉咙滚入腹中。
“好酒!”封煜不禁赞了一句。十一果然会办事,本以为他会拿最清的清酒来糊弄自己。
顾尘笑微微一笑,也仰头喝了一口酒,尚未入喉就听见封煜的声音传来:“我不记得十岁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猜一定不比乞讨的日子强,不然我的父母亲人怎么可能会放任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独自一个人漂泊了那么久。”
本是醇香的美酒,此刻却有着苦涩,顾尘笑轻轻咽下口中的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封煜一口一口地灌着酒:“我曾经偷过别人家的东西,还跟戏班子卖过艺,有一次甚至被卖到了一个大户人家里。可是过了没几天的好日子,就听见有人说那家的老爷喜好娈童,当夜我就趁人不备从狗洞逃了出来。”说完这段话封煜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却不妨呛到,用手扶住地面狠命地咳嗽,像是要把心呕出来一般。咳着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顾尘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喝醉了的少年,想起在倾越馆初见他时的明朗和灵动,与此刻满脸泪水狼狈地醉酒形成鲜明对比,他不禁伸手抚了抚他的背。
封煜只觉得一股温和的真气自背后而入,瞬间抚平了因咳嗽而带来的气血翻涌。他用衣袖一抹自己的眼泪,用迷朦的醉眼对着顾尘笑道:“不过现在的我很幸福,有师父,师叔,师兄,还有珲然,还有那么多关心我的人,我已经很满足了。”
顾尘笑看着他勉强的笑容,也仰头喝了一口酒,声音中带了一丝的惋惜:“我曾经有一个弟弟,但是后来走散了。若是他还在世,该是你这样的年纪。”
封煜不屑地一笑,喝醉后说的话也开始不过脑子:“如果不是不在意,怎么会任由他失散?”
“当时的情况太复杂了……”顾尘笑的眼神仿佛陷入了当时的回忆中。话却被封煜打断:“胡说!明明是你不在意!”
“封煜!”顾尘笑的目光猛然清冽,他盯着封煜一字字道:“你没有资格去评价。”
封煜不理他,只是痴痴地笑,一口接一口地喝酒。顾尘笑凝神看着他喝酒的侧脸,那张脸像极了当年走失的那个人。封煜一坛酒喝完,转过脸迷离的双眼对上顾尘笑清醒的眼神,缓缓地向他靠过去。
顾尘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慢慢靠近自己,忍不住伸手要安抚一下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少年,却发现封煜的头突然停在自己胸前一拳的位置。手上一空,下一瞬就看到封煜手里拿着他的那坛没喝完的酒一口一口灌下去。
心里闪过一丝失落,顾尘笑抬起的手虚空地抓了一下,最终缓缓放回身边。
“顾盟主真是好雅兴。”淡淡的声音传来,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青衣的男子站在不远处。
封煜努力晃了晃头,看不清楚来的人是谁,只是这身形有些眼熟,他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些,只觉得意识越来越轻,最后竟昏昏沉沉睡去。只记得睡着前顾尘笑与赶来的男子竟同时向对方出手。
记忆的最后,他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醒来,打斗声不见了。接着他被放在一个竹榻上,盖好被子,那人刚想离开,封煜连忙伸手抓住,却没有抓住他,只是掌心一片冰凉。接着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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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已是中午,外边依旧阴雨连绵。昨夜宿醉,导致今日起来头疼欲裂。刚要撑着竹榻坐起来,发现掌心握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拿起一看,竟是一枚玉牌。玉牌与自己的那枚倾字牌别无二致,只是上面写着一个“越”字,竟然是越字牌。
看来昨夜他喝醉后并非幻觉,是真的有人与顾尘笑动手,而那个动手的人也就是后来送自己回来的人,这枚越字牌也定然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眼下身在这里的倾越馆的人除了洛承哥就是图霖哥,可是师父怎么会把倾越馆的最高令牌越字牌交给他们呢,他们又为什么对顾尘笑动手呢?封煜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正思索间,图霖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公子,先吃点东西。”图霖将食盒放在桌上,从中一一拿出饭菜。封煜想起昨晚宿醉,有些心虚,他乖乖来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刚要夹菜,突然想起了什么,仰头问道:“图霖哥,昨天是你接我回来的?”
“是我。”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封煜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声音属于洛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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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洛承步伐利落地走了进来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不待他开口,图霖便淡淡地道:“你们先聊,我还有事。”
“图霖哥慢走。”封煜放下筷子,忐忑地冲着图霖的背影说了一句。待房间里只剩两个人时,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若说图霖还顾忌些身份而不会轻易动手的话,那么风洛承教训起封煜就轻车熟路了。是以当风洛承就这么不说话盯着封煜看的时候,封煜还是不争气地有些结巴了:“洛……洛承哥……您……有……有什么事吗?”
风洛承冲他摊开手,淡淡地道:“拿来。”
封煜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越字牌,不敢装傻,连忙双手奉上,交到风洛承手中。
风洛承淡定地收起越字牌,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吃饭。封煜充满不安地拿起筷子,皱眉看了看今天的菜,菌菇、青菜、清粥,素淡得如同斋饭。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不满,风洛承淡淡道:“不必抱怨,菜谱是萧漠亲自写下的。他说了,空腹喝酒伤胃,需要养十天半个月。”
封煜扁扁嘴,就知道昨夜喝酒的事瞒不过师兄,但却没想到不出十二个时辰就能让他知道。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洛承哥,昨晚你为什么跟顾盟主……打起来了?”
风洛承凝视着他的双眼,坦然地道:“没有的事,你喝多出现幻觉了。”
封煜略作沉思,觉得自己虽然意识模糊,但是却十分真切地记得是有人动了手。他刚要说话,就被风洛承的话打断:“吃饱了?”
“吃饱了……”封煜本来也没有胃口吃,听他这么说索性就放下了筷子。
风洛承点点头自然地接道:“吃饱了,就消消食。”
在风洛承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封煜终于觉得坐不住了。他缓缓起身站直,一动也不敢动。
风洛承将桌上的饭菜一样一样收在食盒中,放到外间,再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根三尺长的竹鞭。
封煜用余光看到风洛承提着竹鞭过来,紧张得心砰砰直跳。他听到风洛承淡淡地道:“今早萧漠的飞鸽传来的字条中除了那份食谱以外,还有一个惩罚的命令,竹鞭二十下,小惩大诫。”
封煜知道二十下竹鞭算是轻的了,若不是师兄顾念他在外执行任务,恐怕光是宿醉这一条就足够打得他三天起不来床。“封煜知错,还请洛承哥责罚。”
既已知错,风洛承也就不再废话。他提着竹鞭走到封煜身后。抬手五下就打在他的小腿上。
竹鞭与小腿接触的瞬间,封煜的眼泪险些飙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向前迈了一小步。封煜狠狠地一闭眼,知道自己犯了忌讳,竟然胆大到躲避刑罚。
风洛承停了竹鞭,平静地说了四个字:“回来,重来。”
封煜十分感激洛承哥没说翻倍,连忙退回到原来的地方站好,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动一下。刚刚站好,又有五下竹鞭落在左肩上,疼得封煜倒吸冷气。不出意外地,另一组五下毫无间歇地落在右肩上,疼得封煜死死握住拳头。
打过十五下风洛承停下手,给封煜稍微休息的时间。被打的地方叫嚣地疼痛着,封煜感慨真是几个月不挨打,承受能力都变弱了。
正在封煜深呼吸来缓解疼痛时,风洛承的声音似有似无地传来:“照顾好自己,别总是让你师兄担心。”封煜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向不管闲事的洛承哥口中说出来的,他转过头去看风洛承,却见他面无表情地提起竹鞭横在封煜臀峰处,接下来的五下毫不留情地落在臀峰上,即便是有所准备,封煜还是忍不住低呼出声。
还有最后五下,风洛承也不再给他喘息的时间,一气呵成打在封煜臀腿之间,封煜疼得险些咬破自己的嘴唇,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里打转。
风洛承将竹鞭随意地放在桌上,临走之前拍了拍封煜的肩膀道:“记得给萧漠写信谢罚。”
老实说,风洛承打的这二十五下并不重,伤处也只是红肿并没有瘀血。封煜跪坐在桌案前,铺纸润笔,规规矩矩地给萧漠写信。
跪坐下去的瞬间封煜就明白了一定要回信的用意,小腿、臀腿、臀峰,都是挨过打的地方,不碰都叫嚣地疼,更何况要保持这个姿势写完长长的一封信,他抬起手臂的时候两边的肩膀也疼得让他直吸凉气。封煜在心中腹诽,果然师兄要惩罚自己总是有一百种方法……
第十一章
当天晚上,十一就来向封煜复命。与其说是复命,其实不如说是请罪。
封煜一言不发地坐在桌案前,他嘴唇紧抿面无表情,手中把玩着倾字牌,也不看下方跪得笔直的十一。
从这个角度看去,这样的严肃思索的神情倒是与萧漠有几分神似。
十一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听见封煜悠闲的声音传来:“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什么都没查到么?”
“公子请息怒,”十一双手揖礼恭敬地道:“徐严与晟迹二人的过去十分干净,根本查不出什么。”
“干净?”封煜冷笑一声,“越是干净的背景就越值得怀疑,继续查。”
“是。”十一领命,继续道:“至于那个少年他是听雨楼的人……这几日听雨楼派了不少的暗线在郢州附近,应该就是为了找他。”
封煜眉峰一轩,淡淡地道:“先不要让听雨楼的人找到他。”
“是。”十一从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公子,还有这个。”
封煜接过来一看,是徐严与晟迹那张地图的拓本,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封煜点了点头,赞扬道:“很好,下去休息吧。”
同样的夜晚,宅子的另一侧院落中,还有一个房间一直亮着。
房间内,徐严坐在那里,看着桌案前淡定地写着东西的晟迹有些急躁:“他估计开始怀疑我们的身份了,没准已经派人去查了。”
“急什么,”晟迹落笔的手稳定如初,波澜不惊:“他迟早要怀疑的。”
“可是……若被他知道我们的身份,咱们的计划……”徐严想不通他的淡定从何而来,毕竟倾越馆的隐卫不是好对付的。
“他查不出来的。”晟迹认真地落下最后一笔,然后抬起头面带笑意,眼中却寒光如刃:“忍了这么久,这个江湖也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
此言一出,徐严连忙从坐姿改成了单膝跪地,他知道晟迹必是有命令要下达,行了属下礼。
“听雨楼那个孩子留着没什么用,找个机会,放他回去。”晟迹淡淡地吩咐。
看着徐严躬身领命,缓缓后退出去,晟迹将刚写好的信封上命人送走。
——————————————
由于伤的不重,眼下又有很多事情要做,因此第二日一早,封煜就与顾尘笑一道去拜访了铣铁山庄的庄主,薛天成。
出了城便是郊野,两人并排骑马而行,顾尘笑与封煜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喝醉的事,事实上封煜也记不太清自己都说了什么,更不记得顾尘笑说了什么。何况看洛承哥与图霖哥的意思,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是他们又都不希望自己参与其中,所以只好避而不谈。而顾尘笑也如同从前那般对人说话依旧谦和有礼,丝毫没有半分情绪的变化。
大概驱马行了一刻钟左右,远远地有一队人马向两人缓慢行来,领头的是一个身着深色蓝衣的中年男子,玉冠锦带,器宇轩昂,身后跟着七八个侍从,皆着锦衣,一看便知地位不低。
“是铣铁山庄的庄主。”顾尘笑淡淡地道。
封煜嘴角一扬,语气中充满了讥俏:“薛天成那老家伙果然是不愿撕破脸啊。”
顾尘笑并没有做什么表示,他面色如常地驱马上前,还不及说话就听见薛天成一边笑着一边迎上来:“顾盟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顾尘笑在马上微微侧身道:“劳烦薛庄主亲自相接。”说着他向薛天成介绍到:“这位是倾越馆漠海尊者的二弟子封煜公子。”
封煜虽不情愿,但想起师兄在回信中叮嘱过不可由着性子做事,只好摆出最善意的微笑,对着薛天成拱手道:“薛庄主。”
薛天成连忙笑着拱手还礼:“煜公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不愧是漠海尊者带出来的徒弟。”
封煜对于这样的恭维极其反感,他勉强笑了笑,看着薛天成仰天长笑,封煜暗想,若非撞见了那天的事,恐怕还真的以为他是个慈眉善目毫无心机的人。
二人随着薛天成进入了铣铁山庄的大门。铣铁山庄素以铸造兵器闻名江湖,兵器谱过半的武器都出自这里。初入江湖的侠客都以到这里求得一柄适合自己的兵器为荣。因此,铣铁山庄无论从实力还是影响力,都不可轻视。
第十二章
薛天成将顾尘笑与封煜请到了正厅喝茶,封煜默默喝着茶听顾尘笑与薛天成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封煜终于忍不住清咳了一声,两人停下话来看着他。
封煜带着少年特有的明朗的笑声,笑着道:“薛庄主声名远扬,晚辈早该前来拜访,但奈何一直在凌云峰修行,不得下山。今日有幸得见薛庄主实属幸事,但奈何封煜有任务在身,所以想向薛庄主请教一些事。”
薛天成似是才想起询问他们的来意,笑道:“哎呦,我倒是忘记了正事,不知顾盟主与煜公子光临是有何事?”
封煜刚要说话,被顾尘笑抢先开口道:“本不该来叨扰薛庄主,但是薛庄主既是这一方江湖主事,少不得要先开拜会。”
“顾盟主哪里话,您才是江湖的主事。哈哈哈……”薛天成似乎对顾尘笑的话很受用,笑得见牙不见眼。
相比之下,顾尘笑的声音倒是一直很平静:“丹阳湖的妖孽伤人之事想必薛庄主听说了吧?顾某与煜公子来到郢州就是为了铲除那妖孽。”
薛天成眼睛一亮:“如此甚好啊!”那激动得起身几步走到顾尘笑面前感激地道:“那妖孽伤了郢州不知多少小孩的姓名,既有顾盟主与煜公子出手,那我先替百姓谢过二位。”说着就要过去亲切地拉他的手。
顾尘笑一拱手,不动声色地避开薛天成伸过来的手:“本是分内之事,庄主客气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二人就先告辞了。”
封煜刚要说话,但感觉到顾尘笑的余光淡淡地扫过自己,话到嘴边改成了:“薛庄主,告辞了。”
薛天成也不强留,他唤了手下将顾尘笑与封煜送出门。待二人走后,脸上的笑容立时消散,他冲着屏风后道:“出来吧。”
立时有一个男人一瘸一拐从屏风后走出,他盯着门外两人离去的方向,狠狠地道:“姐夫,就是他们。”
薛天成点了点头,皱眉道:“既然他们那少年在他们手里,他们就早晚会发现那件事。”
“姐夫,不如我们今晚……”那男子露出凶恶的表情来。
薛天成睨了他一眼:“单论武功,你们谁能打过顾尘笑?”
“我们可以派人先把顾尘笑引开。再……”
薛天成冷笑一声打断:“你以为那个封煜是白给的?别看他年纪不大,武功底子却极好。更何况,他是漠海亲自教出来的,你想想看萧漠就该知道封煜也差不到哪去。”薛天成瞥了一眼男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男子被训得撇了撇嘴,嘟囔道:“那咱们就坐等他们知道我们都干了什么?”
“怎么会,”薛天成冷冷地道:“杀人不成,我们可以放火。”
男子听罢面露喜色,连忙道:“姐夫,让我去做吧!”
薛天成不理会他,对着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管家道:“老林,这件事你去做,我放心。”
老林躬身领命,淡淡地道:“庄主放心。”
——————————————
封煜冷冷地盯着面前跪得端正的十一,眼中带有无法掩饰的怒气。
身旁的图霖清咳一声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现人失踪的?”
十一恭敬地道:“回统领,大约在一个时辰前,属下已经派人去寻找了。”
封煜冷哼一声:“隐卫就是这样做事的?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是属下失职,请公子降罪。”十一回答得干脆,没有丝毫想要为自己求情的意思。饶是封煜再大的火气此刻也冷却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若当时情况属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到隐卫身上,现在就命人全力追查。”
看着十一离开的背影,封煜疲惫地扶着桌案,对图霖道:“图霖哥,我觉得好累。从我们离开倾越馆开始,我就觉得像是有一只手一直在操控着这一切。”
图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淡淡地安慰道:“公子放心,漠公子不会让您有事的。”
“师兄?”封煜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图霖:“这一切与他有关?”
图霖不着痕迹地错开目光,淡淡地道:“倾越馆向来消息最是灵通,漠公子怎么会不知您的处境。”
封煜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心忽然安定下来。忽然想起今天与薛天成见面的场景,封煜皱眉道:“图霖哥,关于薛天成这个人,你怎么看?”
“表里不一。”图霖简单地一句话下了结论。
“我有预感,铣铁山庄与这次血妖的事有干系。”封煜回想起薛天成在听到血妖时略带夸张的样子,皱眉道:“似乎也与那个逃跑的少年有关。”
“但是现在他已经逃跑了。”图霖提醒道。
“晟迹与徐严在做什么?”封煜突然转了话题问道。
“一直呆在房间,院子都没出。”图霖如实回答。
“好。”
“对了,”图霖突然想起了今日萧漠传来的口信,对封煜道:“漠公子吩咐,今晚子时之后务必要就在房间不要出去。”
封煜眨了眨眼点头道:“我知道了。图霖哥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那公子先休息,属下告退。”图霖虽然有些疑惑一向精力旺盛的少年怎么会突然喊累,但想到昨日萧漠亲笔传令的惩罚随即释然,告退离开。
第十三章
夜幕缓缓降临,封煜的房间早已熄了灯。晟迹站在院子的角落中,收敛了气息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不多时,徐严来到他身边,低声道:“都已安排妥当了。”
晟迹点点头,目光望着封煜的房间淡淡地道:“他去了哪里?”
徐严一惊,竟不知封煜何时出的门,连忙跪地道:“属下失误,竟没有发现他什么出去的。”
晟迹漫不经心地叫他起来:“他的本事也不是你们能看得住的。这里交给你,至于他,我亲自负责。”
——————————————
一轮明月渐渐升起,将山间的小路映得清晰可见。封煜悠闲地走在山路上,月光下少年修长的身形与清秀的面庞纤毫毕现。十一默默跟在封煜身后,手执长剑,仔细地辨别周围的气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后者如临大敌般步步小心,前者倒像是山间赏月般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行约半个时辰,两人停在了山路的尽头。路的尽头连着一座吊桥,这座桥凌空而建,连着对面的山崖,桥下是一汪十分宽阔的大湖。这片湖极其广大,四周围着陡峭的山峰,借着月光能够看到山中一淙淙清泉缓缓注入湖中。湖心映照着一弯如钩的月牙,波光粼粼,美得宛如画一般。
封煜似是被这样的美景陶醉,心情大好:“这就是丹阳湖?”
十一面对如此美景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上前道:“公子,丹阳湖也看过了,请回去吧。”
封煜并不回头看他,只悠悠地道:“我来是有正事的。”
“煜公子,属下接到命令,您子时之前必须回去。”
“谁的命令?”封煜皱眉,自己手握倾字牌,能差遣十一的就只有拿越字牌的洛承哥。可是洛承哥今日一早就出去了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十一只管奉命行事。”十一不答他的话,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封煜狐疑地盯着他,缓缓道:“你有事瞒着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
十一心中一惊,这样的表情落在封煜眼中无疑坐实了怀疑:“你不说我也猜的到,能让你背叛倾越馆,想必徐严和晟迹没少给你好处吧?”
“这……”十一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不相信有倾越馆查不出的人,除非,你本身就是他们的内应。”封煜不经地紧了紧手中的隐灼剑,声音陡然提高:“说!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十一猛地抬头看着封煜,从他冰冷坚定的眸子中看到了杀气。十一的语气中满是惊异:“所以这就是您今晚只待我一个人出来的原因?”
“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封煜缓缓地拔出长剑:“听雨楼的人也是你故意放走的吧?”
剑光晃在十一的脸上,他却跪得端正丝毫不动,只是也没有要向封煜解释什么的打算。
他的表情与反应让封煜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怀疑自己得猜测有错。然而最终他选择掌心自己的直觉,拔剑出鞘,直指十一冷冷地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什么人?”
然而十一只是跪在原地,月光映照下他的眸子平静如水,更加平静的是他的声音:“属下倾越馆的隐卫,十一。”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坦然,封煜的剑终究没有再进一分,定定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直到一缕轻风吹动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十一率先开口道:“公子,快到子时了,回去吧。”
封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犹疑,锵然一声响,隐灼剑归鞘,笼罩在十一身上的杀气也消散无形。封煜转身就走,也不管十一有没有跟上。
封煜行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待十一起身跟上才看到不远处的山路上,慢慢地过来一个少年。那少年脸色苍白,嘴角带着邪气的笑容,眼睛紧紧地盯着封煜。
这个人,封煜与十一都认得,就是那日顾尘笑救下的倾越馆的少年。少年向他们走来,竟开口说了话:“煜公子,别来无恙。”
他一开口封煜的眼神就深邃了几分,因为他听到的分明是一个无比柔婉的声音。
那少年捂嘴轻笑道:“公子别怕。”
封煜掩不住眼中的惊异,他攥紧手中的剑听着少年低声道:“公子莫怕,我是来报恩的。”
封煜冷笑一声:“我于你并无什么恩,让开。”
“没有恩……”少年轻轻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说话的语气却仿佛与情人的低语:“那就是仇了。”话音未落,少年就已合身扑上,修的尖利的指甲直冲着封煜心口处抓去。
清光一闪,封煜拔剑而出,迎着少年的手一剑斩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少年只是虚晃一招,还未近封煜的身便收了招式,趁着封煜挥剑的空挡轻轻地瞥了一眼他的眼睛。
目光对上的瞬间,封煜只觉得似乎掉进了无底的深渊,一阵晕眩,剑招一乱后退了几步。
少年刚要乘胜追击,一旁一把剑斜着刺入,拦住了他的攻势。少年无奈,只有回身与十一对打。
封煜很快从晕眩中清醒过来,想不通明明前几天还虚弱的被几个三流杀手打得无力还手人,现在居然能同时与自己和十一两个高手对招。
封煜和十一联手与那个少年过了几十招之后,只觉得取胜的希望越来越小。那少年不知用的什么招数,让两人都觉得出手越来越没有章法,再加上要时不时抵抗他善于使用媚术的眼神,让两人都身心疲惫。
在封煜第四次与少年对视之后,他晕眩地靠在树旁,浑身麻木得一动也动不了。十一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用手支着剑不让自己倒下,却早已觉得浑身无力。
第十四章
少年停下了攻击,柔媚的声音响起:“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煜公子,你喜欢吗?”边说着,少年边缓缓朝着封煜走去。
少年缓缓地朝封煜走去,手指回勾成爪,深黑色的指甲里可以想见会藏着天下至毒。
“怪只怪你们撞见了这一切,”少年走得很慢,看着封煜的眼神中带些许绝望,嘴角勾起一丝得意:“不单是你,你们所有的人都会一个一个被杀死。”
封煜靠在树上,重重地呼吸,艰难地问道:“为……何?”
少年哈哈大笑,原本苍白的脸因为刚刚的打斗而微微有了血色,他笑了几声就收住,狠戾地道:“等你到了黄泉路上,就自然会明白的。”说完手指回勾直直向着封煜心口抓去。
杀气携着劲风想封煜扑来,封煜却觉浑身无力,只虚虚地抬起剑去格挡。然而那还不带那少年靠近,劲风与杀气就凭空消散,仰头看去,只见那少年远远地站在一旁像是从未出手,而少年的对面,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原来是你。”少年不屑地一笑:“又来一个送死的。”
晟迹一身玄色长衫,淡淡地道:“我给过你活命的机会,只可惜,你不珍惜。”
少年含笑盯着晟迹的眼睛,忽然声音再一次变得娇媚:“我也不想死的,不如……让我跟着你?”
“好啊。”晟迹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少年持剑慢慢走向晟迹,口中低语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他走到晟迹身前五步,缓缓将剑平举。
“小心!”一旁靠着的封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出声提醒。同一时间少年的剑对着晟迹的胸口刺去。然而只是瞬间,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晟迹,晟迹淡淡地将两指间的断剑扔到地上。
少年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咬住嘴唇。
晟迹微微一笑,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想问在摄魂香与摄神术的共同作用之下我是如何做到不被控制的?”
少年不甘心地看着他,倔强地道:“我修炼摄魂术十年,从没失败过。”
“因为你没遇到我。”晟迹回答得自然,同时随手将两颗药扔到封煜与十一口中,完全没有将少年放在眼中。
“我知道了!”少年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缓缓后退,满脸的惊恐:“我知道你是谁了!”
晟迹不理会他的吵闹,微微动了动手指,刚要出手,就见到少年猛地跪在地上求饶道:“别杀我!我把他们的计划都告诉你!”
“听雨楼和铣铁山庄的那点勾当我早就知道。”晟迹负手而立语气轻飘飘地:“再找一个让我不杀你的理由。”
少年眼中充满了惊恐,可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晟迹含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的脸颊,挥手一张人皮面具就握在手中:“现在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少年的表情瞬间愣住,同样愣住的还有刚刚恢复行动的封煜,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少年与封煜同时呆呆地看着人皮面具下那张熟悉的脸,萧漠!
萧漠在江湖成名已久,不单单是因为倾越馆首席弟子的身份,更多的是他曾在十六岁的年纪孤身一人独自潜伏在魔族麾下第二大的组织问邪宫三个月,并最终杀死了问邪宫宫主及左右护法,并全身而退,自此江湖之上无不赞其智勇无双。(此事详见日后的番外篇《此间少年》)那少年一见到萧漠,就知道今晚必然在劫难逃,他深吸一口气,悄悄地将一颗毒药藏在舌下。
萧漠的眼睛在月色下黝黑深邃,他看着呆滞的少年缓缓亮出黄龙玉佩,冷冷地道:“这枚玉佩你应该认得。”
“萧漠公子,”那少年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他咽下一口口水,一字一句道:“您的手段我也是有所耳闻,也知道您一直在查这件事,只是,我不能成为那个突破口。”说完,就要讲药丸吞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地捏住了少年的脖子,生生将药丸从喉咙中逼出。少年的脖颈被萧漠死死掐住,用力地挣扎着。
“你的生死现在不掌握在你的手里。”萧漠淡淡地开口:“玉佩的主人,是谁?”说着手中加了几分力道,眼看着少年挣扎得更凶。“铣……铁……山……庄……”少年拼尽所有的力气挤出这四个字来。
萧漠猛地松手,少年顿时委顿在地,他捂住脖子使劲地咳着,浑身颤抖地看着这个在夜叉修罗与名士公子间切换自如的人。
萧漠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不再纠缠,径直向封煜走去,看着他靠在树干上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冷冷地发问:“还能走吗?”
自己的沙发!
第十五章
封煜抬眼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想不到晟迹就是师兄易容的。回想起初次见面自己轻而易举地同意他和徐严同行,还有派人查他们的底细,甚至去偷他们的地图……
回想过后封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想知道晟迹的身份并不难,地图恐怕是师兄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洛承哥向来随侍师兄,越字牌也只有师兄有资格带在身上,自己的情况师兄了如指掌,消息的传递时差很小,还有那晚与顾尘笑的打斗应该也是师兄……果然师兄从没想瞒他。
萧漠见封煜不说话,以为是有哪里不舒服,顿时冷下了脸,蹲下身伸手去切他的脉。
“师兄,我晕……”想通之后的封煜有些沮丧,他睁大眼睛看着萧漠,委委屈屈地道。
萧漠切过脉后,眼神深了几分。那摄魂术虽然只是让人暂时晕眩,但是配合摄魂香使用,即使服下解药却依旧会让人神思恍惚一段时间。
萧漠打横将封煜抱起,刚转身就看见单膝跪地的十一。由于十一也中了摄魂香,所以跪得有些不稳,他对萧漠道:“属下未能在子时前将煜公子带回,请公子责罚。”
萧漠看了他一眼,清冷的声音响起:“回去之后自己去领罚。”说完,又瞥了一眼一直蜷缩在地上的听雨楼的那个少年,淡淡地道:“交给你处理。”言罢再不看他一眼,只抱着封煜头也不回地离开。
——————————————
回到了他们住的宅子,萧漠带着封煜直接去了他的房间。将封煜放在竹榻上,萧漠抽出手转身要走,忽然衣角被人拉住,他回头看向躺在那里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少年,压着的火气顿时消散了几分。萧漠伸手探了他的腕脉,感觉脉象已经逐渐平稳下来方放下心。
封煜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他看着自家师兄那张熟悉的冰冷面孔,再看看这身稍有陌生的打扮,一时间大脑有些放空。
萧漠不明白他发什么呆,眼下也没空去理会他的小心思,吩咐了图霖留下照顾,便要离开。
“师兄,”封煜出声喊了他一句,声音不大,但却带着浓浓的依恋。
萧漠看见门外早已静候多时的徐严,知道外面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处理,尽量放平了声音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封煜也知道自己今晚偷偷跑出去还差点丢了性命已经让师兄很生气,于是也不敢再纠缠,只好点了点头。
萧漠来到前庭,看见院中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徐严随意地站在旁边。
看见萧漠过来,徐严迎上来道:“公子,这些人都已经控制住,也从他们身上揉出了火折子。”
“嗯。”萧漠随意地嗯了声,忽然感觉到两道风在身后卷起,萧漠回头,嘴角带了笑意:“你们回来了。”
顾尘笑走到侍者旁边端起早已备好热茶,主人一般地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抬起石桌上的茶,品了一口由衷地道:“好茶,萧公子果然会享受。”
萧漠没作理会,转过身看向一旁抱剑而立的风洛承:“有什么发现?”
风洛承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抛给萧漠:“和你预料的一样,与铣铁山庄有关。”
萧漠扬手接下,竟然是也是一枚黄龙玉佩,他掏出原来的那枚一对比,发现两枚玉佩除了成色以外,所雕刻的内容大小皆完全一样。萧漠仔细端详片刻,问道:“这玉佩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祠堂。”风洛承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每一代家主的牌位前都有,我随手拿了一块。”
一旁的徐严听后眼角一抽搐:随意拿人家祠堂的供奉之物这样真的好么……
然而眼前的这个“盗贼”显然没有丝毫当盗贼的觉悟,旁边的两人也毫无愧色,听见萧漠问道:“每一个牌位前都有?”
“每一个都有。”风洛承肯定地回答。
萧漠美目流转,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似是不经意地道:“不如给这位薛庄主送点礼物吧。”
徐严会意,点头道:“我去办。”
萧漠点点头,侧头看着顾尘笑道:“此次多谢盟主仗义出手,不然我的人恐怕单是在铣铁山庄内就要转上一阵。”
顾尘笑将茶杯放在桌上,谦和儒雅地道:“萧公子客气了,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萧漠眼睛深了几许,却不想去深究这分内之事从何论起,毕竟连师父都表明了不干涉他们兄弟相认的立场,纵使自己再不愿意也明白封煜该有他自己选择的自由。
萧漠叹了口气,眼下种种事务要处理,实在不应该在此时此地思考这些未知的事。他起身环顾了精心修整过的院子,再看着后院隐约可见的竹林楼阁,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可惜这样精致的宅院了。”
顾尘笑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负手而立,淡淡地道:“萧公子若是喜欢改日在下送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萧漠冷冷一笑,用少有的略带讽刺的语气说道:“顾盟主两袖清风,一座宅子的礼物在下当不起。”
顾尘笑的语气倒是依旧的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火药味十足。他道:“想不到萧公子少年成名,如今局越布越大,胆子竟越来越小。”
啧,又来了。
徐严实在想不通,这两人一个是执掌天下武学世家的武林盟主,一个是名动天下的倾越馆首席弟子,怎么私下里总是这样针锋相对呢。
“接下来该做什么?”徐严硬着头皮转了话题,就听见萧漠与顾尘笑异口同声道:“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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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15:2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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