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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清风明月,尘世漠染(古风,师兄弟)[第3页]

作者:笙月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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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风洛承回来的时候侍者刚好前来奉茶,萧漠端起杯呷了一口,眉头微皱。
“都退下吧。”风洛承转头对众侍者吩咐道。
见侍者们依次出去关好门,风洛承上前两步从萧漠手中拿过茶杯,见茶水中一缕血红渐渐晕开。
“你受伤了。”风洛承有些意外,当世能伤到萧漠的人不多,他想不出竟然有人进入了倾越馆伤到了萧漠而不惊动别人。风洛承伸手要为萧漠把脉,萧漠不着痕迹地避开:“别告诉任何人。”
风洛承凝视着萧漠的眼睛缓缓问道:“你去了遐思境?”萧漠没有回答,而是将一张字条递给他:“这是山中巡查弟子送回的的情报。”风洛承展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凌云峰东南方向邪灵现身,以妖为食,残暴狠戾。
风洛承将字条交还给萧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却依旧疑惑:“那只气妖还没有能伤到你的能力。”萧漠起身将手负在身后,有些后悔:“是我大意,没想到它体内竟藏着一股不属于它的力量。当我问起邪灵时,这股力量突然异动,燃烧了它的全部生命力发出一击。我仓促之间虽然化解,但还是受了点伤。”风洛承略一沉思,对他道:“倾越馆有内奸。”萧漠表示赞同,勉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对风洛承道:“告诉封煜和楚祈越,这两天静心思过,不许踏出炎妙斋半步。”
炎妙斋。
封煜和楚祈越两个人并排趴在床上,身后盖了薄薄的毯子。珲然刚刚给两个人擦完药,拿着药和药方嘱咐侍者:“这个药每天早晚各外敷一次,涂于伤处。按这个药方每天晚饭后将药熬上,睡前让他们喝下。”看侍者领命退去,珲然走到床边斜眼看两人:“打架,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啊。”楚祈越咕哝一句:“还不是他欺人太甚。”封煜还口:“你再说一遍!”楚祈越哼了一声不说话。
看这两人受了伤还那么精神珲然不禁失笑,这时有侍者前来传话说萧漠要两人在炎妙斋内思过,近几日都不许出门。珲然微笑应下,客气地将侍者送走,儒雅的气度同床上狼狈的两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封煜知道被禁足以后满脸无所谓,反正身上的伤没几天是下不来床的,不出门就不出门。楚祈越也安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多时,疲惫的两人先后睡去,珲然悄悄地出去为他们关上了门,一回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漠海尊者。“掌门师伯。”珲然走过去行礼,漠海尊者一指里面,问:“怎么样了?”珲然欠身答道:“大师兄只是想给他俩一个教训,所以伤势不重。已经上过药,都睡去了。”漠海尊者听后眼中带了笑意:“活该!看他们以后还打架不打。”珲然笑道:“他们俩都是吃不得亏的,以后摩擦不会少,但估计是再也不敢打架了。”漠海尊者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转身负手将要离开。珲然问道:“掌门师伯不进入看看?”漠海尊者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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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漠海尊者坐在上首看着下方萧漠条理清晰地将倾越馆内所有有嫌疑的人一一分析、排除以及做出的引蛇出洞的计划。堪称完美的理论,堪称精细的思维。萧漠说完后静静站着,等待师父和师叔发话。漠海尊者看了一眼沈裔辰问道:“你怎么看?”
“该打。”沈裔辰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漠海尊者不露声色地牵起嘴角默不作声
萧漠皱眉仔细回忆了刚刚自己所以说的话,略一思索似乎想明白了,单膝微曲跪了下来:“萧漠知错。”
“虚心认错,坚决不改?”漠海尊者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拉起他。
萧漠听出师父语气中的揶揄,面上一热又想要跪下去。漠海尊者看似不经意的一脚扫过,萧漠还来不及跪就本能地一个侧翻避过,知道师父不想让自己再跪,落了地也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从刚刚漠海尊者起身开始,沈裔辰就一直盯着萧漠,似乎要将他看透。
与师叔目光想接,萧漠心跳漏了一拍,不知刚刚那一瞬间师叔有没有看出自己受了伤。
漠海尊者语重心长地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明白,可你师叔的意思你更该明白。站在风口浪尖上,不是什么人都可信。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信息,不是随便可以说给我们听的。你说倾越馆有内奸,怎么就能保证不是我们。”“可是若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没办法相信,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况且一直以来倾越馆都是由师父和师叔撑起来的,如果是内奸,我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漠海尊者话音刚落萧漠立刻对答如流。
漠海尊者听罢笑着对沈裔辰道:“你看我教出来的好弟子。不是不知错,感情是早早拿话在这等我呢。”
萧漠微微含笑低头不语,已经占了上风就要适时收敛,惹得师父下不来台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沈裔辰向来不爱说这俏皮话,只看师徒俩打哑迷,顺口提点萧漠几句:“道理你都明白,以后切不可犯这样的错误。这件事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就交给你去做。只一条,凡事要小心,不可轻敌。”
知道师叔提的正经事,萧漠收起刚刚微微得意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应着,俨然又是倾越馆认真而又冷漠的首席弟子。
待萧漠走后,沈裔辰起身为漠海尊者续了杯茶,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挨罚后的第三天清晨,封煜和楚祈越的门同时被人打开,两个人趴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只听见院子里传来萧漠冰冷的声音:“一盏茶时间,院子里集合。”听到萧漠的声音两人瞬间清醒,以最快的速度更衣梳洗,整理好之后连忙飞奔出来。
当两人站好时,沙漏里的最后一粒沙刚好落尽。萧漠抱剑看着两人,冷冷吐出两个字:“调整。”封煜和楚祈越瞬间松口气,这话说明萧漠今天不打算追究晚起和衣冠不整的问题。整理好衣服后,两人笔直地站好,身后的伤还叫嚣地疼痛,却都不敢表露出来。
萧漠刻意忽略了两人额头的汗水,沉声训到:“谁同意你们可以免了晨练的?”两人低着头不敢说话。萧漠也没再追究什么,只冷冷对二人道:“现在我要教你们一套剑法。这套剑法我只演示两遍,看好了。”
话音刚落,萧漠的身形就动了,接下来错步后退拔剑而出。一把宝剑在他手中舞得滴水不漏,攻防兼备。大约十几招后萧漠收剑入鞘,重新立在二人面前。
“看懂了吗?”萧漠侧身询问问封煜。“只看懂七八分。”封煜如实答道。“这套剑法胜在收剑轻逸,攻击沉稳,是攻防一体的剑法,我再慢一点演示,最后一遍。”
语毕,萧漠用比刚刚慢了几分的速度重新演练了一遍剑法,第二遍下来微微有些喘息。他尽量平稳着语气不被两个少年看出,对封煜道:“给你十五天的时间,将这套剑法学会同时教会楚祈越。”“是。”封煜潜意识里觉得萧漠有些奇怪,又说不准哪里有问题,只得应下。“在这十五天里,楚祈越的一切训练由你来负责,听懂了么?”
“是,师兄。”
“是,萧漠哥。”
两人难得有默契地同时回答。萧漠见此也不停留,匆匆离开。两人只道他有事去忙,行礼目送他离开。
萧漠走后楚祈越立马放松身子摊在地上,封煜用脚踢踢他屁股:“起来练剑了,师兄还没走远呢。”
楚祈越嘀嘀咕咕地捂着屁股站了起来,满脸不乐意。
第三十一章
萧漠从炎妙斋出来后就匆匆赶回了延湘居,昨天派风洛承去遐思境寻找一些线索,他直到凌晨都没有回来,萧漠不禁有些心急。
进了延湘居的院子,只见风洛承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和一个奉茶的侍者似乎在聊着什么。见萧漠进来,两人迎了上去,萧漠看了一眼风洛承径直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说一说昨晚的情况。”风洛承淡淡地道:“没有任何发现。”
萧漠皱起了眉,深深地盯着他,想要将他看透一般:“那你为什么去了一夜。”风洛承抬起眼迎视着萧漠的目光:“寻找线索。”萧漠定定地看着风洛承良久,终于一挥手示意他进入书房。
萧漠一走入书房就立刻觉察出不对,他止步回头,冷冷地逼视风洛承:“我的书房,有人进来过。”风洛承闻言一愣,随即环顾四周,只见来往忙碌的侍者按部就班并无可疑之处,但是萧漠既然说出这话定然也不是空穴来风。见他不语,萧漠转身出门唤来侍者召集延湘居全部的侍者到院子中央。
待侍者集合完毕,萧漠站在台阶高处冷声说道:“在场的各位都是倾越馆精挑细选的侍者,你们既然进了倾越馆就要守倾越馆的规矩,但凡发现勾结邪道的人,我萧漠绝不饶恕!”说完这话,萧漠转头看了一眼风洛承:“无论是谁。”
风洛承听到这话不屑地一笑略有不满地道:“你是在暗示谁么?”萧漠也不再看他,只对着众人说了四个人:“好自为之。”
自那日的事之后,延湘居的气氛就异常压抑。萧漠和风洛承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每天依旧忙着倾越馆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漠对风洛承多了些戒备,他的书房也再不许任何人在他不在时进入。
众人都不明白原本默契十足甚至曾一同出生入死的两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件事传到漠海尊者耳朵里时,他无奈地摇头表示爱莫能助;沈裔辰知道后指尖流转在古琴上划出一串轻音笑而不语;而封煜和楚祈越两个人则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但又没胆子深问。
入夜时分的深秋凉意透骨,萧漠坐在书桌前静静思考。案上的茶从热变凉,他却始终没有思考出结果。许久之后,萧漠闭上眼伸手揉了揉眉心问前来奉茶的侍者:“风洛承在做什么。”侍者恭敬答道:“风公子在房间里似已睡下。”萧漠睁开眼目光清明:“你去给我盯着他,如果他出门就马上告诉我。”“是。”侍者领命而去,萧漠看着他的背景若有所思。
月上中天,萧漠起身出门,忽然侍者前来回报,说风洛承出门往遐思境方向去了。萧漠的目光锐利了几分,立刻转了方向也往遐思境而去,侍者见状连忙跟上。
行不多时,两人来到了遐思境入口。入口处设以结界,萧漠一眼便看出已有人进入,连忙进入查探。
风洛承看到萧漠过来似有些意外,但还是平静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漠冷冷盯着他:“这话该是我问你。”
风洛承并不习惯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语气中也带了冷漠:“找线索。”
“找线索?”萧漠冷哼一声,“我看是毁线索吧。”
风洛承的目光瞬间一冷,也冷哼一声:“你居然在怀疑我。”
“是你的做法太可疑。”萧漠毫不迟疑地接口道:“从那只气妖被关进遐思境起,你便经常不见踪影。而我的书房一再有人擅自进入,我不信有人能从你的眼皮子下得逞,那就只有可能是你监守自盗。”
听到萧漠长长的言论风洛承笑了,讽刺地笑了:“萧漠,你我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居然不信我。”
萧漠的神情不变。依旧是审视的目光:“那今晚的事你作何解释?”
风洛承深吸一口气:“我说过了,我来是为了找线索,也许我们忽略了一些细节……”
“我记得,你曾经师从天下第一剑客星辰子前辈。”萧漠打断了他的话。
“萧漠!”风洛承语气中压着明显的怒火:“星辰子投靠邪教又设计让我杀了我唯一的亲人,我早已和他断绝了师徒关系!”
萧漠不为所动,云淡风轻地道:“若有共同的利益驱使……”
他的话尚未说完风洛承的绝奕剑就已出鞘刺出。
第三十二章
绝奕剑稳稳停在萧漠颈前,萧漠没有动,只是看着风洛承气愤至极的表情:“终于藏不住了么?”
听到这句话风洛承将本想说出口的话生生压回去,剑气流转竟动了杀机。
乾坤扇在手,萧漠从容出手迎击,一剑一扇撞击出锵然声响。风洛承抽剑后退,一个闪身自萧漠左侧横剑击出,萧漠右手执扇格挡将剑锋带到一旁顺势乾坤扇脱手而出自剑身盘旋而上直逼风洛承面门。
萧漠招式凌厉风洛承不愿硬接,微微侧身避开,趁萧漠武器脱手未归的空挡一剑粉碎萧漠周身的护体真气剑尖抵在萧漠胸前。
乾坤扇回到手中,萧漠静静地看着风洛承不语,风洛承握剑的手越收越紧。一道剑光划过,萧漠衣服的下摆被剑气割裂,淡青色的衣衫被剑气激起高高飞扬。风洛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情,冷冷地说:“你身上有伤,我不趁人之危。但是萧漠,你我从此再不是朋友。”萧漠的眼神平静的好似一泓潭水,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道:“倾越馆恭送风公子。”
风洛承扫了一眼一旁早已吓得蹲在地上不敢说话的侍者,不屑地冷笑一声,一转身消失在浸满寒气的夜色中。
倾越馆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向来与萧漠形影不离的延湘居护卫统领风洛承风公子离开倾越馆,对此萧漠的解释是:他并不是自己的奴仆,来去自然有他的自由;另一件事是自风洛承走后,萧漠将延湘居的日常护卫工作交给了一个原本奉茶的侍者负责。
对于这两件事,丹书阁与惩戒堂都表现的十分淡定甚至没有一句过问,倒是封煜特意跑到了延湘居质问萧漠,可是还没进门就被新上任的护卫统领韩青主拦下:“公子说,他谁也不见。”
封煜早已听说了私下流传的韩青主向萧漠告密将风洛承逼走的闲言碎语,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我的路你也敢拦?”
“卑职不敢,”韩青主连忙地行礼:“卑职也是奉了公子的命令。”
看着他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封煜不禁想起了一贯云淡风轻总是抱着双臂少言寡语的洛承哥,虽然他打人很痛,虽然他总是帮着师兄教训自己,但是封煜却明白,他是师兄唯一的知己、朋友,他走了,就是斩断了师兄的一条臂膀。
想到这里,封煜更加坚定了眼前的人一定另有图谋,让师兄与风洛承反目,再伺机对师兄不利。心里想着,嘴上自然也充满了敌意:“滚开。”封煜冷冷地看着韩青主,吐出两个字。
在韩青主眼中封煜虽然地位尊崇,但毕竟只是个十七八的少年,因此语气中多了些轻视:“煜公子别为难我了……”
“我,说,滚,开。”封煜一字一字地道,说话间周身已带了杀气,地上的的沙石被真气激起飞扬在两人身旁。
韩青主略有惊讶,他竟忘记了即使封煜年纪不大却依旧是萧漠一手调教出来的,强将手下无弱兵。
“煜公子很威风啊。”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看来伤已经全好了。”
第三十三章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也不知站了多久。看着萧漠脸上的云淡风轻,封煜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绝不相信洛承哥是坏人,师兄定是被人蒙蔽。
于是少有的,封煜没有向师兄行礼,而是直直冲到他面前不满地道:“师兄,你不能那么对洛承哥!”
萧漠的眼神冷得吓人,他沉声说道:“背叛至交,勾结邪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对他。”
封煜更加气愤,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相信!一定是有误会!或者他是被人陷害!”
“封煜!”萧漠沉声喝道:“看来是我把你惯坏了!”
封煜住了嘴,死死盯住萧漠,努力想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什么,哪怕是一丝的后悔他都愿意立刻替师兄把洛承哥找回来。然而萧漠自始至终都无比坚定,甚至毫不留情地道:“如果再为他说一句话,就自己去惩戒堂领三十藤条。”
封煜终于失望了,为萧漠的狠心失望。不知怎么,师兄竟变成了一个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人。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相信洛承哥是清白的,也会证明给你看。一会我就去惩戒堂领罚,封煜告退。”
瞥了一眼他倔强离开的背影,萧漠淡淡地吩咐韩青主:“传令,从今日起封煜不得踏出炎妙斋半步。”
封煜站在惩戒堂的正堂发呆,记忆中很少来这里,犯了小错都是师兄直接责罚,大的错误师兄更不会将自己送到这里。因此当今日来到这里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委屈。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沈裔辰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封煜连忙回身行礼。沈裔辰没有叫他起身,直直走到主位坐下,饶有兴致地看他。封煜单膝跪着转了方向对着上首的沈裔辰闷闷地道:“是师兄让我来领三十藤条。”沈裔辰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否则萧漠也不会把他送到这来,因此也没问什么过错,只吩咐一旁站候的珲然:“既然如此,你就带他去内堂侯着。”
内堂的摆设十分简单,一方桌案,一张刑凳,以及桌案上摆设的大大小小的刑具。
珲然带着封煜进入后对封煜道:“你就在这里跪候堂主吧”
见珲然要走,封煜一拉他的衣袖低声问:“师叔什么时候过来?”珲然低低在他耳边道:“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也许更多。你……”话尚未出口,封煜就一把推开他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我会在这里跪候堂主的,你先走吧。”珲然一回头,果然看到沈裔辰就站在门口,他一挥手让珲然出去,内堂只剩下了封煜与沈裔辰两人。
沈裔辰不语只从桌案上拿了藤条,用眼神示意封煜趴在刑凳上,见他磨磨蹭蹭趴了上去,才出声道:“惩戒堂的藤条和你师兄手里的那根戒尺不一样,奉劝你一句,你最好把着点凳沿,要是从刑凳上掉下来,一切都重新算过。”
封煜眼神暗了暗,他回头看了一眼沈裔辰,委屈地点了点头,伸出修长的手指摸索着凳沿,摸到了就牢牢扣住,将脸埋在手上。
沈裔辰不再说话,而是走到他身后。只听声音封煜就希望这藤条没有打在自己身上,可迅速蔓延开的疼痛感还是提醒他这一切的真实。那啪的一声响确实是打在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即使挨过这么多次打,还是觉得疼得想跳起来。
封煜第一次觉得这顿打如此地委屈,师兄常常教导自己要敢于提出自己的言论,但今天他只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遭到了这样的惩罚,如何不感到委屈。
“啊!”原本固有频率的责打突然加重了力道,封煜一不留神叫了出来。还不等调整好呼吸,沈裔辰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谁教你受罚的时候可以胡思乱想。”封煜把手指咬在嘴里,拼命地想把眼泪忍回去,然而大滴大滴的泪依旧不受控制地留下来。
沈裔辰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封煜这顿打挨得有些委屈,但却并不打算放水,细细追究还是因为他不懂得审时度势,做事不过脑子,确实该打。
从那一下以后就加了力道,每打一下心都跟着紧一下,还来不及品尝疼痛另一下又跟着下来。直道疼痛连成线,编成网,笼罩整个身体。
三十下,不算多。可是惩戒堂的藤条,堂主的力道,谁会没有事。封煜默默数到三十,等着沈裔辰将藤条放回原处,扑通一声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伤处蹭到地上钻心地疼,疼得他蜷起身子,眼泪直流。
沈裔辰回身见到这一幕不禁心疼,但却依旧理智地没有去扶他,只是出门吩咐珲然将他送回去。
见封煜脸色苍白地被搀走,沈裔辰叫来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图霖:“你去告诉萧漠,如果这次的事情没有办好,就让他自己来惩戒堂找我,连他这次受伤的账,一并算清。”
番外之刺杀风波
(一)
雨后的凌云峰一片青翠碧绿,山腰处弥漫着浅浅山岚,好似仙女翩然起舞的罗带。然而峰顶却并无雨后的朦胧,反倒是艳阳高照,天朗气清。阳光微微拂过湖面,漾起波光点点。水面上荷叶相接,层层叠叠铺陈而去,映衬出一望无际十里荷花。
丹书阁。
萧漠与珲然就这样坐在湖边的亭中,黑白棋子落位分明,似已至收官阶段,二人皆凝神不语,静寂手谈。
清脆的声音想起,白棋又落下一子,局势已然明了,二人皆将手中的棋放回水晶棋盒中。
珲然起身躬身行礼:“漠师兄棋艺高超,珲然甘拜下风。”
萧漠并未扶起他,而是沉声道:“若不是你心里有事缕缕分神,胜负未可知。”
珲然一惊,不想自己几次不经意的溜号竟都被萧漠看在眼里。他连忙单膝跪地道:“属下知错,请掌门责罚。”
萧漠抬手扶起了他:“你很少有如此心不在焉的时候,如今已是惩戒堂的堂主,就更要时刻保持理智和清醒,不要纵容了自己,更不要纵容其他人。”
珲然听得一惊,几乎想要将他知道的事告知萧漠。然而想起楚祈越那孩子央求的语气和眼神,终究咬咬嘴唇没有说出来。
萧漠将他的欲言又止尽收眼底,知道他不打算告诉自己真相,语气冷了几分:“让图霖过来见我。”
“是。”珲然心里叹口气,就知道瞒不过漠师兄,可还是忍不住帮了那孩子。
不多时图霖规规矩矩地跪在面前,萧漠并不急着问话,只定定地看着他。一旁静候的珲然虽然他气定神闲,但心里也担心这次会闹成什么样子。萧漠一直不说话,图霖也当真沉得住气,一动不动地跪着。萧漠的余光扫过图霖,汗水浸湿了衣服身体却纹丝不动。他嘴角微微上扬,心中赞叹不愧是师叔一手调教出的侍卫。
当年沈裔辰游历江湖,临行前将自己一手训练的护卫图霖派给了封煜与楚祈越两人保护他们的安全。而这人也当真忠心耿耿,只是有时候这两个孩子也太能闹腾……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萧漠将棋盒中的棋子一颗颗捡起又一颗颗落回棋盒,同时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问题只问一次,如果回答错了,惩戒堂的堂主就在这里。”
棋子落在棋盒的声音一点点叩击在图霖心中,他郑重答道:“掌门问话,属下不敢隐瞒。”“好。”萧漠冷冷一笑,问道:“封煜去了哪里。”“在越公子的浣竹苑。”这是实话,萧漠点点头继续问道:“在做什么?”“是越公子生病了,煜公子在照顾。”汗水顺着额头流下,图霖却不敢去擦。
萧漠目视着图霖,却对一旁立侍的珲然道:“叫你惩戒堂的弟子传刑杖过来。”
珲然听罢并不意外,虽不愿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但毕竟没办法忤逆萧漠,只好一个眼神吩咐弟子前去安排。萧漠看着图霖缓缓道:“最后一次机会,欺骗掌门的后果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珲然波澜不惊地看着图霖,微皱的眉头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欺骗掌门,杖刑。并不是多少下,而是生生将木杖打断。
如果只为了遵守答应两个小孩的承诺,那大可不必。毕竟他们两个是萧漠的师弟,即使萧漠再生气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他们……
然而图霖只是迟疑了一瞬,恭恭敬敬地答道:“掌门请恕罪,图霖能给您的只有这个答案。”
“来人。”萧漠索性也不再问,只冷冷地下达了命令。珲然一见情况暗道不好,前行几步单膝跪地方要说话却被萧漠挥手止住:“在旁边看好,今天我就教你怎么当这个惩戒堂的堂主。”
话说到如此,珲然也无法再说出什么,只有起身到一旁站好。
图霖被两个惩戒堂弟子牢牢按在刑凳上,身体动弹不得。萧漠冷冷看着这一切,挥了挥手,掌刑的弟子立刻提起刑杖重重挥下。刑杖与身体接触的闷响让在场的人都一颤,而图霖硬是咬牙一声不吭。
安静中只听到一声声刑杖落在身上的声音,图霖的身后也渐渐渗出血红。
突然有一个声音急促地从远处传来,“住手!”珲然倏然转头沿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封煜到了。
刑杖依旧有规律地落下,没有萧漠的命令根本不会停下。封煜急匆匆奔到萧漠面前方要开口求情,听得萧漠训斥道:“急匆匆的没个规矩。”听到这话,封煜只有规规矩矩跪地行礼:“掌门师兄。”萧漠命他起身,问道:“祈越的病情如何了?”封煜知道这是师兄故意问的这话,身后传来图霖被打的声音又让他不敢耽搁,膝盖一软又跪在地上道:“师兄,都是我们的错,不关图霖哥的事。”萧漠似乎饶有兴趣,慢条斯理地问:“何错之有?”封煜心中早已火烧一般急切,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是楚祈越无意间得到消息,楚陵山庄近日发现了初音教左护法溟续在暄仪县,因此想要前去暗杀。
“胡闹!”听罢封煜的叙述,萧漠重重拍了桌子一下,封煜吓得一抖。
余光瞥见图霖依旧默不吭声地挨着刑杖,萧漠挥手止住了行刑的弟子,冷冷地道:“念你初犯,就到此为止,但是,”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封煜和珲然:“下不为例。”
图霖虚弱地站不起身,勉强被人架起跪地谢罚。萧漠挥了挥手让人将他送回去。
“他去了多久?”萧漠恢复了冷静,沉声问封煜。封煜犹豫了一下,弱弱地回答:“大约一个时辰左右。”
还不算晚。萧漠松了口气,对珲然和封煜吩咐,“去惩戒堂内堂反省,直到我回来。”
(二)
当萧漠找到的时候楚祈越已被人双脚绑起倒吊在树上,脸上身上血迹斑斑。远远地看到萧漠的身影,连忙挣扎着喊道:“师兄!”
看到楚祈越狼狈的样子,萧漠的心狠狠疼了一下,瞬间怒气飙升,眼神阴冷地盯着不远处人群中央那个身着白衣的修长身影。
那白衣男子在萧漠强大的气场下并没有半分不适,从容地开口:“倾越馆掌门,萧漠先生,别来无恙。”
萧漠冷哼一声,不屑地道道:“溟续,请收起你那一套,我要带他走。”
溟续似乎丝毫不以为意,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英气逼人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比千年寒冰还冷:“他杀了我十几个属下,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以走呢?”
萧漠负手傲然道:“他是我萧漠的师弟,有什么就冲我来。只是不知道凭你的本事够不够给你十几个属下报仇。”
溟续又是一笑,语气却蓦然温和得如同情人低语:“我为什么要给我的属下报仇?一个楚祈越大可抵得上我十几个属下。”
这句话激怒了萧漠,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用余光看了一眼被吊着的楚祈越。现在他距楚祈越有三十步的距离,而溟续距离楚祈越只有十五步的距离,若要从溟续面前将人救下,就必须有足够快的速度。
见萧漠阴沉的面容,溟续脸上笑意更盛,他挑衅一般地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传闻兵器谱排名第四的沧叠剑在你手中,用它来交换你师弟的命,如何?”
楚祈越挣扎着,对萧漠大声道:“师兄你别管我,快去杀了他!”
萧漠不理会楚祈越的话,抬手在身前一划,一把剑就横在萧漠身前。剑身被劲气牵引悬浮在空中,剑鞘古朴大气,剑尚未出鞘就已外泄满满的剑意。萧漠缓缓将剑抽出剑鞘,冷冷地看着溟续不语。
溟续自沧叠剑出现以后眼神就再没移开过,他贪婪地盯着剑身点了点头:“把它给我,我们的账一笔勾销。”
萧漠将目光转向楚祈越,漆黑的眸子与他对视了一眼:“好。”萧漠抬手将沧叠剑飞掷出,目标不是溟续,而是被倒吊着的楚祈越。
眼看着发生这一切,等溟续反应过来时楚祈越已经凌空接下了沧叠剑,剑气一带切断了绳子,顿时整个人头朝下落了下来。
溟续也当真反应极快,挥手间十几把飞刀脱手而出。飞刀速度凌厉,分别冲着萧漠与楚祈越而去。萧漠剑鞘一挥身前升起一道屏障,飞刀与屏障一接触分别卸了力道,乒乒乓乓地掉在地上。而另一处的楚祈越,横剑一扫击飞了一柄飞刀,一个空翻躲过了另一柄飞刀,借着刀锋顺势割断了绑住脚的绳子,一把剑舞得滴水不漏,直到所有的飞刀都被击落,楚祈越也稳稳地落回地上。
重获自由的楚祈越急速退到萧漠身侧与他并肩而立,挑衅地看着一脸阴沉的溟续,心里感慨果然风水轮流转啊,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萧漠没有再动手,甚至看都不看迅速将两个人围起来的初音教徒,只看着溟续淡淡地道:“我们要走,没有人拦得住。”
溟续脸色阴晴不定,已经死了十几个教徒,如果再有伤亡,他回去也不好交代。何况以萧漠的本事,他确实没把握能留下他。溟续盯着萧漠两人看了好久,终究挥挥手,属下立刻让出一条路给两人。萧漠微微颔首转身大步离开,楚祈越冲着溟续吐吐舌头也连忙转身跟上。
萧漠一路不发一言,只大步地走在前面,眼看着离凌云峰越来越近。楚祈越默默跟在他身后,最初得救的喜悦已经没有,看师兄的脸色就知道这祸惹得有点大。
终于,楚祈越耐不住如此高压,一个箭步拦在师兄面前,双膝跪地向师兄请罪:“师兄别生气,都是越儿的不好。”
萧漠淡淡看了他一眼,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不是他的血,这一点在他走出溟续视线没多远就已经检查过。看着少年有些惶恐不安的目光又想象他孤身一人去刺杀溟续的危险,萧漠一瞬间的心软被怒气代替。然而终究不想在气头上罚他,于是无视一般地从他身旁绕过。
“师兄!”楚祈越调转身子,对着萧漠,声音里带了哭腔:“师兄生气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管我……”
萧漠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压下怒气转身冷冷地道:“你在做事之前不考虑后果,不顾及别人的感受,难道还怕被冷落?”
这话说的极重,楚祈越的身子明显一震,泪水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萧漠转身看到他哭得如此伤心,心中不忍。这孩子本来已经很可怜了,他最怕的就是被抛弃,可是今天的举动也确实太不顾忌后果。于是本想安抚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是谁允许你随随便便掉眼泪的。把眼泪擦干,随我回去。”
听到师兄如此说,楚祈越索性哭得更加厉害,跪坐在地上用手背抹着泪水,放声大哭,边哭边喊:“你从一开始就嫌弃我当你师弟!我的武功那么差根本就没资格当你师弟!”
萧漠皱眉看着周围被惊起的飞禽,头疼地叹了口气,不知这孩子从哪里推理出来的结论。他走到少年面前蹲下身,用袖子替他擦了眼泪,语气明显地缓和了不少:“你是我萧漠的师弟,一天是,永远都是。”
楚祈越止住哭声,眼中还带着泪光,他眨了眨眼回味萧漠的话,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见他情绪稳定了,萧漠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跪好。”
楚祈越一愣,不明白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师兄怎么突然就能变脸如此地快。但是对于师兄的命令楚祈越一贯行动力快于思维。当他重新跪好看着萧漠的时候,不争气地害怕了。
萧漠抬手设下了了结界,将两人罩在其中,看着脸色不自然的少年冷声道:“看什么,等着我动手呢?”
楚祈越连忙回神,虽然知道不会有人看到,可在这里受罚还是让人觉得很难为情。
萧漠见他不动,语气沉了几分:“是你自己非要在这里受罚的。”
楚祈越回想刚刚放声大哭埋怨师兄不理自己的样子,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在师兄目光的紧紧逼迫下,他缓缓褪下裤子,只留了亵裤。
山里气候偏冷,萧漠也不愿让他受凉,于是没再逼他,只是将剑鞘拿在手里,在楚祈越身后比了比,对他道:“五十下。可以叫但不可以躲,动一下,重来。”
楚祈越点了点头,知道这顿打不好挨。突然背上挨了一下,力道不小,但是这个位置却让楚祈越明白是罚自己刚刚没有回话。他连忙道:“祈越知错,请师兄责罚。”
萧漠将剑鞘抵在他的臀上,冷冷地道:“教给你的,不能全都忘了。”
“是……啊!”剑鞘毫无征兆地举起然后落下,楚祈越猝不及防地喊了出来,同时身子本能往前一倾,双手撑在了地上。
萧漠没再打第二下,而是等他跪好,重来。
楚祈越的手死死抓住两侧的裤子,努力保持自己的身子不动,这次的确是他不对,也没脸再求饶,只有一下一下硬挨萧漠的责打。
剑鞘每一次下落的频率是一样的,每一次的力道也都是相同的。但是当第三次打在伤处的时候,还是让楚祈越疼得本能向前一躲。躲过之后楚祈越就愣住了,已经打了一半要再重来会更加痛苦,但他知道师兄向来说到做到,只是剑鞘打的真的很疼,他忍不住回头看着师兄,希望能出现奇迹让师兄网开一面。
然而萧漠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重来。”
就这样,当第三次楚祈越又不小心躲过之后,他终于崩溃了,抱住萧漠的腿放声地哭起来:“师兄,祈越知错……知错了。疼……真的很疼……”
萧漠知道若不是疼到极致骄傲如他是不会如此不管不顾地求饶,但想到刚才楚祈越被人倒吊着满身血迹的样子,萧漠简直不敢想象若不是溟续为了引自己过来而没有杀他,会发生什么。
萧漠性子冷淡惯了,此刻确是真的很生气。“明知是错,依旧去犯,知不知错又有什么关系!”
剑鞘毫不留情地击打在楚祈越臀部,力道一下重过一下,楚祈越却再不敢动。“不是爱逞强么,不是明知危险也敢去闯么?怎么连这点痛都受不了?”
楚祈越啜泣着听着萧漠的教训,他知道自己真的是把师兄气极了。手臂紧紧抱着萧漠的腿,努力不让自己有动,但迟钝的疼痛还是让他疼得颤抖。“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楚祈越疼得已经流不出眼泪,只能喃喃地重复这句话。
终于剑鞘不再落下,楚祈越知道五十下打完了。他一放松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触到伤口又是钻心地疼。
萧漠收回剑,低头看到楚祈越缩成一团的样子,终究没再忍心呵斥他起来,蹲下身轻手为他穿好裤子:“还能走么?”
听到师兄语气中难得的温和,楚祈越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要落下来。
“打住。”萧漠连忙道,我可不希望你把眼泪蹭到我衣服上。
楚祈越一听这话连忙冲萧漠张开双臂,撒娇地道:“走不了了,师兄背我回去。”
(番外篇完)
第三十四章
风洛承离开后的第十天,延湘居一切正常如初。
今夜无月,延湘居内一片漆黑。身上的伤过了半月有余却始终没有见好,萧漠有些疲惫,早早睡下。
书房的门口,一道黑影闪身入内。进了门后,黑衣人轻车熟路地在书架上摸索,在最上一层的一个格板上轻轻一敲,内室的墙上弹出一个不大的暗格来。
黑衣人从暗格中取出了今日下午萧漠拟好但还没发出去的密报,只见上面刚劲硬朗地书着四个字:查韩青主。
看过后,黑衣人将密报放回,暗格推回墙中,一切归置好之后匆匆离开。
待他离开后,黑暗中走出一个同样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以相同的方式打开暗格,取了原本的密报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封密报放入其中。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萧漠起身更衣。看了一眼窗外飘着的朦朦雨丝,低头认真地将血玉系在腰间深紫色的腰带上。他今天特意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锦袍,领口与袖口间用银色丝线滚边,绣着精致的花纹。淡紫色的衣衫倒衬得他苍白的脸有几分精神。
踏出房间的门,韩青主立刻为他撑起雨伞。萧漠边走边听韩青主回报:“公子,刚刚有人来报凌云峰南面的树林中似有异常。”听到这个消息,萧漠脚步未停,眼神流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哦?”韩青主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毫无躲闪,恭恭敬敬地说道:“这几个月来一直弥漫在凌云峰的邪气昨夜间突然消散,而今早有弟子发现南面的树林开始弥漫着同样的邪气。”萧漠听罢略一思考对他道:“一会我要下山一趟,你去派人到丹书阁告诉师父一声。”韩青主应下,两人已行至书房门口,韩青主识相地停在门口,萧漠不置可否独自走了进去。书房内早已跪候一人,是负责侦查的翼部首领。萧漠入内室将密报取出递给他,他的目光十分坚定没有说一句话,室中的人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连忙双手接过,低低地道:“请公子放心。”
萧漠嘴角微扬,淡淡地道:“近日邪道的力量渐渐变强,统领凡事还需留心。有任何情况马上去丹书阁回报漠海尊者。”
“是!属下明白!”
萧漠点点头,允他告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萧漠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好戏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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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峰中果然如韩青主所说,已没有一丝邪气。萧漠手执沧叠剑行在前面,韩青主默默跟在他身后。
他怎么也想不通此次出行萧漠为什么只带了自己,难道不怕碰到危险么?不过想来能伤到萧漠的邪祟,即使再多的弟子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于是就安下心来。
萧漠知道韩青主情绪的变化,却不多言,只是带着他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韩青主说的树林,从外面就能看得出整个树林弥漫着浓浓的邪气,萧漠停下了脚步,对韩青主吩咐道:“今晚现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我们进去。”韩青主有些惊讶:“公子,难道我们不要赶紧进去捉妖吗?”萧漠早已盘膝而坐,取出锦带一圈圈将袖口缠起来,从容地道:“不急,今夜进入太过危险,明日自有人来接应我们。”韩青主了然,却又问了一句:“那要不要我们进去先探明情况。”萧漠边缠紧了袖口边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天的话,特别多。”韩青主吓了一跳,连忙单膝跪地:“是属下多嘴,属下只是担心公子……”“起来吧,”萧漠淡淡地打断他:“我身上有伤,需要休息,你帮我护法。”言罢竟真的闭上眼坐在那里。韩青主连忙应下,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明明深秋微凉的天竟不绝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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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漠染》
轻风带柳步尘寰,谈笑碧阁问江山。
井上疏风竹有韵,台前古月琴无弦。
云间缱绻观天地,日下漂泊画神仙。
沧叠浮华凭客问,新茶还汲旧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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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倾越馆内,他是懂事的弟子,是严厉的师兄,是默契的至交;在江湖之上,他是风月无痕清冷淡漠的侠客,是谈笑从容气度优雅的贵公子……这些都是他,又不都是他。他是萧漠,世上独一无二的,萧漠
第三十五章
当漠海尊者听到有人回报萧漠只带了韩青主下山时气得差点把桌案掀翻。一旁的沈裔辰倒显得淡定,挥手秉退了众人。
沉默许久,终于是漠海尊者打破了安静。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恨恨地道:“他真是越来越没分寸!韩青主有问题他比谁都清楚!”漠海尊者边压着声音低吼边在室内踱来踱去:“要引蛇出洞也不至于以身涉险啊!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也不许我们知道,到底是瞒着什么……”
说到这里漠海尊者忽然停下,到底要瞒什么,萧漠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他的体质自己最清楚,一个月前受的伤现在还没全好,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即使萧漠已经极力避免与自己和沈裔辰见面,可是偶尔见到时脸上的憔悴还是掩盖不住的。
一瞬间漠海尊者又恢复了冷静,他转过身看了沈裔辰一眼,与他目光相对,见沈裔辰点了点头就知二人的猜想不谋而合。
“来人,”漠海尊者回复了平日的冷静:“叫翼部首领来见我。”
翼部首领入内行过礼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正是早上萧漠给他的那封密报。漠海尊者拿了过去拆开快速看了一眼递给了沈裔辰。
信的内容很短,但是内含的信息却非常多。沈裔辰看过后脸色一沉,缓缓道:“他一向如此性子,布下的局谁都不能叫停。”
“哼!”漠海尊者更加气愤:“从不顾自己的安危,这是毛病,得改。”
沈裔辰沉吟片刻,对翼部首领吩咐道:“带一队翼部弟子在回倾越馆的必经之路守着,如果需要立刻支援。”
“是!属下遵命。”翼部首领领命而去,尚未出丹书阁的大门,忽然与一个急匆匆赶来的弟子撞到一起。
“跌跌撞撞成何体统!”翼部首领低声呵斥。那弟子却脚步不停,直接跑到漠海尊者与沈裔辰两人面前跪下道:“尊者、堂主,煜师兄与楚公子下山去了!”
“你说什么?”漠海尊者再一次压下想掀翻桌案的冲动,“他们两个去做什么?”
那弟子十分惶恐,说话断断续续:“弟子们也不知,只听得煜师兄口口声声要证明什么……”
“胡闹!”漠海尊者一拍桌案,将茶水溅得满桌都是。
沈裔辰的脸色冷如冰霜,他唤来图霖,低声吩咐他带人沿途寻找。转头见掌门师兄怒火中烧,挥手秉退众人,安慰道:“煜儿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能保护好他和楚祈越。”
漠海尊者渐渐冷静下来,他缓缓对沈裔辰道:“去卜一卦来确认一下萧漠的方位。”沈裔辰点头,起身转入内室。
漠海尊者负手望着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眼神忽明忽暗,思绪万千。
不消半个时辰,沈裔辰从内室走了出来,见漠海尊者已换了一身紧身的劲装,手中拿着他的随身佩剑幻影剑。见他出来沉声问:“他在哪里?”
“凌云峰往南的方向。”沈裔辰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但是从卦象来看,萧漠所身处的主位将会有不可知的危险,若是熬过今晚则一切顺利,否则……”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十分明白。
漠海尊者转身就走。
沈裔辰在他身后坚定地道:“让我去吧,这里需要你坐镇。”
漠海尊者止了步却没有回头:“他那边怕是有些麻烦,我必须要亲自出手。这里交给你,我放心。”
沈裔辰点头,有师兄出手自然不会再有问题,自己要做的就是不要声张,留在丹书阁主持大局。
漠海尊者想了想又对沈裔辰道:“现在敌人的注意力都在漠儿那里,只要封锁住消息,煜儿他们就不会有事。”说罢便匆匆自后门离开。
第三十六章
深夜,山中一片寂静,偶尔会有两声蟋蟀的叫声,让一切显得格外安谧。
萧漠盘膝坐在火堆旁调息,一旁的韩青主则靠在树干上努力保持清醒让自己不要睡下,但又实在抑制不住疲惫,缓缓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火堆中不时爆出噼啪的声响,萧漠也渐渐随着夜慢慢变深而入定。
树干下靠着的人感受到萧漠入定,知道他短时间内再没有对外界的感知,缓缓睁眼起身。
韩青主悄悄取出一支旗花,拿出火折就要点燃,突然手被人抓住。韩青主反应极快,连忙手腕翻转挣脱来人钳制,同时快退几步看清了来人:“是你们?”
韩青主对于在这里遇到封煜和楚祈越明显很吃惊,他兴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跑。但是刚刚封煜一时大意被他挣脱,这次又哪里能让他轻易逃跑。于是两人就这样动起了手。
动手的声音如此之大萧漠知道再装不下去了,睁开眼就看到封煜与韩青主缠斗在一起,楚祈越躲在一棵树后尽量不拖后腿。
默默叹了口气,萧漠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竟被封煜和楚祈越那两个孩子打乱。
他有意让韩青主看到自己要调查他的密报让他加快与外界的联系,再假意上当被他引诱至此。但却没想到就在幕后指使者即将现身的时候被封煜和楚祈越打乱计划。
萧漠起身,几个起落就挡在了二人中间,剑气牢牢锁住韩青主。
封煜像是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得意:“师兄你看,我就说他另有图谋,洛承哥是无辜的。”
萧漠的眼神三分无奈七分冰冷,他背对封煜和楚祈越两人道:“你们两个回倾越馆去,马上。”
封煜不明白明明证明了一切都是误会为什么师兄还要呵斥自己甚至要赶自己走。但是看到萧漠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写满了不可抗命的坚定,终于缓缓后退。
眼看他就要退到了安全的范围,韩青主一发狠道:“萧漠,你智谋无双但是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你的师弟一起死在这里?”言罢他哈哈大笑,同时狠狠将自己往萧漠剑上一送,鲜血四溅。
楚祈越与封煜目睹着这一切,封煜还好,但楚祈越却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萧漠略带吃惊,但还是保持镇静,将剑锋一振,振去剑身上的血滴,回头冷冷地望着两个少年。
封煜与楚祈越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惶恐,还来不及说什么,突然听到树林中窸窸窣窣一阵声响。
萧漠凝神一听,瞬间皱了眉头,他看了一眼地上韩青主的尸体,终于明白了他死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韩青主早已服食了某种东西,这种东西会让他的血散发出一种对邪灵有致命吸引力的味道,只怕不消片刻林中的邪灵就都会汇集至此。
萧漠急速退到封煜和楚祈越身边,扬手设下一个结界将三人保护在其中急速撤退。若是他孤身一人,再多的邪灵他都不会怕,但眼下他还要保护封煜和楚祈越。
邪灵的数量越来越多,起先都围绕在韩青主尸体周围,不过眨眼的功夫韩青主就只剩一副尸骨。萧漠握了握封煜的肩膀用从来没有过的语气认真地道:“师兄从来没有夸奖过你,不是因为你不够优秀,而是在我心中,你可以不断地变得更优秀。”封煜听到师兄这样的语气,头脑已经不再思考,只是大滴大滴地落泪。萧漠的眼神牢牢地锁住封煜:“你听好了,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维持住这个结界,保护祈越和你自己。”封煜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师兄,我怕……我怕我做不到。”邪灵在一点点啄食着结界,萧漠却没看到一般依旧镇定,对他笑道:“你做得到。保护在乎的人,不正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封煜停止了哭声,看着师兄难得的笑容,点了点头。
交代好这一切,萧漠的沧叠剑锵然出鞘,剑气一闪,手掌上一篷鲜血飞溅,同时萧漠带着锐利的杀气冲入邪灵中。
邪灵被萧漠的鲜血吸引都纷纷包围过去,封煜的压力顿时轻了不少。
第三十七章
萧漠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血对邪灵来说意味着什么。看着越来特多的邪灵包围着自己,他能做的只有不断地挥剑刺出。
封煜在结界中眼看着包围萧漠的圈子越来越小,心中急得厉害,又想不出该怎么做。楚祈越倒是恢复了冷静,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旗花对封煜道:“这是我从家里跑出来时带着的,现在只能向家里求救了。”封煜一见有了转机十分欣喜,忽然被一阵极刺眼的光芒晃的睁不开眼。
九歌碧落。
只见萧漠凌空飘浮在半空,整个人都镀着光亮,将夜色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而凌厉的杀气以沧叠剑为中心飞速流转,将拿着没有实体的邪灵统统搅碎在剑气中。光芒散去,萧漠飞速落回地面,用剑撑着身体才勉强稳住身形。封煜连忙撤下结界同楚祈越奔过去。
萧漠一挥手止住两人的脚步,执剑静听周围的动静,说出了一句让封煜和楚祈越都差点崩溃的话:“还远远没有结束,更强大的敌人正在靠近。”
话音未落,三柄强大的邪气化成的刀分别向着萧漠、楚祈越与封煜直射过来。封煜凭借多年练武的本能立刻倒地躲开;萧漠也抬手挥剑斩散了那柄刀,抬头看去却发现楚祈越直直地面对那足矣致命的一刀。萧漠来不及多想,慌忙中将沧叠剑飞掷而出。只是刀已至楚祈越身前再来不及救援。萧漠闭了闭眼,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却只听锵然一声,怨气凝成的刀被凌厉的一剑击碎。
萧漠霍然睁开眼,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俊朗男子挡在楚祈越身前,风洛承到了。
来不及说话,树林中那股强大的邪气已目所能见。萧漠和风洛承望着急速飞来的灰色影子,同时大吃一惊。
那是一只千年灵主。
史上记载,每隔千年会出现一只至阴至强的具有控制意念能力的灵。它一出世就以其他的灵和妖为食,常常控制强大的灵和妖捕食弱小来供养它,当这只灵被供养得足够强大之后就会开始吞噬具有真气的习武之人。由于这种强大的灵每千年才能出世一次,是以人们通常称之为:千年灵主。
萧漠与风洛承相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之色,恐怕今天谁都没办法全身而退。
双方一视之下各自调转目光,在这转眼间千年灵主已至众人身前,它的洞察力极强,第一击便直接扑向功力最弱的楚祈越。萧漠挥剑一劈将其从中间斩断,风洛承抬手抓起两个少年的后衣领急速后退,转眼就出了千年灵主攻击范围。
萧漠剑还未及收回,就见那两团被斩断的邪气摇摇晃晃再次复合,与刚刚别无二致。
“你带他们先离开!”饶是一向冷静惯了的萧漠此刻也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不走!”封煜本能地喊了出来,风洛承看着萧漠一剑刺出的背影,知道他还能抵挡一阵,但若一直把这两个孩子留在这只怕他会一直分神,于是抬手一劈敲晕了封煜,用近乎冷漠的声音道:“你最好别让我给你收尸。”
萧漠知道他说话一向如此,只一边压制千年灵主的行动一边道:“绝对撑到你回来与我割袍断义再取我性命。”
风洛承知道萧漠是在说他那晚在遐思境里戏演的太过,不屑地冷笑一声,将楚祈越与封煜一边一个拎在手中向树林之外奔去。
第三十八章
风洛承带着两人行不多久,就感到一个功力强大的人在急速逼近,风洛承将封煜与楚祈越丢在树后,直接提剑就刺出。
来者反应极快,长刀一挥避开了了风洛承的剑,刀剑擦出的光亮中两人都看清了彼此的样貌,来者正是赶来接应的图霖。
风洛承收回剑,一指树下晕倒的封煜和照顾他的楚祈越,冷冷地道:“把他们带走。”言罢竟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
图霖看清树下的两人,挥手止住了刚要去追风洛承的弟子,知道眼下不能将封煜两人丢在这里,于是安排弟子前去搀扶,亲自将他们送回倾越馆。
当风洛承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萧漠第三次使出九歌碧落,身上有伤加上真气严重透支,使萧漠有些吃不消。
再看那传说中的千年灵主,除了身体变得有些薄弱以外,几乎没什么变化。
风洛承知道,他们这次遇上大麻烦了。眼看着一道邪气化成的巨型长刀向萧漠胸口刺入,风洛承以最快的速度几个闪身掠到千年灵主背后三十六剑连斩而出。千年灵主放弃攻击回身抵挡,终究因为慢了片刻整个身子都被搅碎。
攻敌所必救。
萧漠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他重新站稳,手执沧叠剑,剑尖轻轻抵着地面。而另一面的风洛承剑身平举,剑尖稳稳地对准中间的敌人。两人很久没有联手过,此刻心中同时涌起浓浓的战意。
千年灵主也当真是智慧极高的存在,身子被搅碎后也不再复合,反而顺势化出成千上万的分身,向这两人恶扑过去。
随着第一只灵主的攻击,所有的分身都同时分别向着两人攻击。这些分身也不再试图幻化武器,而是将自身就化为武器,狠狠撞击。它们身上的邪气极重,一旦触到皮肤变会立刻被灼伤,鲜血直流。
萧漠与风洛承深知此时此刻分开战斗的弊端,不约而同地向彼此杀出一条通路来。
也不知究竟斩散了多少分身,萧漠与风洛承终于汇合。他们分别将自己背后留给对方,以自身为中心用满满的剑意震散疯狂进攻的灵主们。
萧漠的剑意重在于攻守兼备,稳扎稳打,不冒进不退缩;而风洛承的剑法简单直接,以攻为守,凌厉同时又带着果决。两人联手,攻守交替,一时之间竟也不落下风。
然而在这时,萧漠的伤又发作了。他挥出一剑之后便觉自己无法站稳,扶着剑单膝跪了下去。风洛承忽然觉得压力一重,余光中看到萧漠单膝跪地,用剑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口中止不住地往出咳血。他快速扫视一周,果断地对萧漠道:“不远处有一棵树,我们去那里。”
然而萧漠却没有力气回答,他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颗棕色药丸,风洛承瞥了一眼吃了一惊,一剑挡开直冲萧漠面门的一个分身,冷冷地道:“即使你榨干身体的潜力也只能再坚持半个时辰,退到树下,不要再动真气了。”
萧漠却似乎没听见一般,不待他说完就一口吞下药丸,瞬时脸上有了血色。他借着剑的力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真多。”
风洛承冷笑一声,心道:擅自服用禁药,你莫不如就祈祷自己战死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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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又杀了不知多久,萧漠与风洛承已疲惫得没有意识,只知道机械地砍杀。
终于,萧漠再一次失去意识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往外呕血。而灵主的分身也停止了攻击,它们缓缓汇在一起,见状风洛承连忙挡在萧漠身前,冷冷地看着它。
已经完成了分身汇聚的千年灵主飘在两人面前不远处,竟沙哑着声音开口道:“年轻人,你很不错。”
风洛承不理会他,蹲下身查看萧漠的伤势,刚触及他的腕脉就不禁眉头紧皱。因为服食了刚刚那颗药丸的缘故,萧漠的真气十分地旺盛,但是他本已受了伤,目前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承受这样的真气,所以伤势明显加重甚至已性命攸关。
“你不怕我,杀了你们?”千年灵主似乎很吃惊风洛承的无视,忍不住问道。
风洛承冷笑一声:“我怕,你就会不杀我们?”不卑不亢的回答。
千年灵主沉默片刻,开出了诱人的条件:“你的身手很不错,我可以不杀你,以后你就为我捕杀猎物吧,条件是,杀了他。”千年灵主一指萧漠。
风洛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背信弃义,这种事只有邪灵才做的出来。”
“不识好歹!”一句话成功激怒了千年灵主,瞬间一只邪气幻化的巨大手掌冲着两个人笼罩而下。风洛承挥剑化出一个小小的结界,两二人保护在其中。
眼看着结界在压力之下越缩越小,风洛承嘴角渗出血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远方传来:“妖孽,拿命来!”
风洛承绷紧的弦松了下来,萧漠有救了。
声音刚传入耳,人已至两人身前,恢宏的剑意浩浩荡荡笼罩着整片树林。这是专属漠海尊者的绝对剑气领域,在领域中,他是绝对的王者。
这是第一次看漠海尊者出手,没想到他的剑术竟然如此之高,深不可测。
千年灵主与漠海尊者初一交手就知遇上劲敌,缓缓向后退。漠海尊者冷哼一声:“伤了我的徒弟你还想轻易离开?”
听他此话,千年灵主也不再后退,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杀不了我的。”
漠海尊者冷冷一笑:“至少我可以封印你。”
“你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千年灵主笑道。
“代价?”漠海尊者不屑地道:“真是笑话。你以为我会在乎那点修为?看剑!”说完也不再废话,幻影剑在手掌狠狠一抹,鲜血飞溅。带了血的剑发出一阵清越的龙鸣,带着领域之内满天的杀气向着千年灵主袭卷而去。
只一击,凝聚漠海尊者毕生功力精华的一击。剑芒散去,千年灵主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沙哑愤怒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你以十年的修为作为代价封印我,值得么?”
值不值得,漠海尊者觉得这个问题压根没有存在的必要性。他快步走到萧漠身边蹲下身探他的脉,不由得一惊,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萧漠本就受伤虚弱,全屏一股心劲支撑到现在,此刻昏昏沉沉中见到了漠海尊者冷到极致的面容,不禁彻底放松,意识一轻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
漠海尊者见他脸色苍白的吓人,不禁一阵心疼,他打横抱起萧漠,感受他的身子无力地靠在怀中,内心五味沉杂。
风洛承默默起身跟在漠海尊者身旁,听到漠海尊者淡淡地道:“刚刚的事,别让他知道。”
风洛承知道漠海尊者指的是折损了十年修为之事,毕竟是师徒二人之间的事,点了点头应允下来。
再次听到漠海尊者的声音,萧漠又缓缓睁开眼,觉得好像过了很久的时光,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与漠海尊者初遇之时。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太小根本无法听清。
漠海尊者低头对他回以微笑,他知道萧漠在说什么,他说:师父……
第四十章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将整个倾越馆的建筑都镀上微红的光辉。练武场的弟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晨练,一招一式不曾马虎。一切井然都有序,丝毫看不出昨夜的风波。
丹书阁。
整个丹书阁弥漫着紧张的高压。进进出出的侍者皆一言不发低头快走。封煜与楚祈越跪在丹书阁门前的石子路上,焦急地向内室张望。没有人要求他们跪在这里,甚至没有人有时间来搭理他们。从侍者的表情来看,萧漠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萧漠的情况的确不太好。有医术数一数二的珲然在,倾越馆中向来不需要沈裔辰出手,然而这次沈裔辰却将珲然也赶了出来,亲自为萧漠治疗。
内室之中,沈裔辰缓缓将银针从萧漠手腕上拔出,神情凝重:“漠儿的伤势这么久不能痊愈是因为他体内被邪气所侵染。而昨日打斗又透支了真气,所以导致旧伤加重。”
漠海尊者看着萧漠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着十分痛苦。他深吸口气问道:“现在有什么办法?”
沈裔辰迟疑了片刻,将心中的办法说出:“需要一个内力极强的人将漠儿体内的邪气压制住并且驱赶到心脉、腕脉等几个重要经脉汇聚之处,再以加持驱邪术的匕首将其去除。”他说的很直接,漠海尊者却皱了眉头。看着萧漠憔悴的脸色,他实在不忍心再在他身上刺上几刀。
“师父,师叔……”床上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两人连忙回头,只见萧漠静静看着他们,眼神中少了平日深不见底的深沉,此时一片澄明通透。他气息有些不稳,说出的话却十分坚定,他轻声道:“就这样办吧……”
他的话轻飘飘的进入两人耳中,听得人心里一阵酸楚。漠海尊者轻叹口气:“去准备吧。”
当沈裔辰再次进来的时候,手中的托盘里多了几把匕首,匕首的利刃上都有淡青色光辉流转,一眼便知加持了术法。见他进来,一直靠在门口没有说话的风洛承直起身对他道:“让我来压制邪气吧。”
沈裔辰没有答话,就听见漠海尊者道:“他的功法真力我最了解,你先出去吧。”
风洛承刚想再说什么,触及漠海尊者波澜不惊却不可抗拒的眼神终究还是把要说的话卡在喉咙,看了一眼床上对他轻轻点头的萧漠,转身出了门。
漠海尊者走到床前右手一抬内力自掌心而出灌入萧漠体内,感受到萧漠的身体明显一颤就知道自己的内力与他体内邪气相遇会激起双方怎样的扑食。然而萧漠一声不吭,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默默承受了反扑的痛苦,他轻轻闭上眼,将自己完全交给漠海尊者。
萧漠体内的邪气起初疯狂地反抗,漠海尊者心知如果不能尽快控制住,只会徒增他的痛苦,于是一狠心加大了几分内力,随着萧漠嘴角涌出一股鲜血,邪气终于被压制住,在漠海尊者下意识的控制之下,盘踞在几处经脉附近。
当邪气完全被控制住时,萧漠的胸口、手臂、肩膀几处都泛着深黑色的异光。沈裔辰从托盘中拿出一柄匕首,缓缓走到床边。看着萧漠的眼神淡淡地,好像匕首要刺入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一时间有些心疼,但想到他不顾自己的身体强撑着又十分气愤,一时间眼神冷冷的。
他挽起萧漠的衣袖,光洁的手臂上还依稀可见不久前被漠海尊者责打的痕迹。沈裔辰缓缓将匕首提起,精准地在萧漠腕脉边两指的地方稳稳刺下。明知道以萧漠的性格再痛也不会叫出声,但真的看到萧漠一声不吭缓缓闭上眼的那一幕,漠海尊者还是心疼了一下。
沈裔辰缓缓将匕首向更深的地方刺入,只见萧漠手臂上的深黑色渐渐变淡,直到匕首上的淡绿色消失,沈裔辰才慢慢拔出匕首,拔出的瞬间深红的鲜血汨汨涌出。
处理好伤口,沈裔辰轻轻地将萧漠的衣服敞开,露出胸口如玉般的皮肤。他拿起第二柄匕首,深吸一口气,缓缓插入萧漠胸前的黑色中心,离心脉同样是两指距离。萧漠依旧没有声响,只是握紧了拳头,同时默默地将脸转向里侧,不愿让人看到他微皱的眉头。剜心般的疼痛,刻骨铭心,然而萧漠只是呼吸加重了几分,最终也没吭一声。
待胸口的颜色已恢复正常,沈裔辰拔出匕首,心头血瞬间喷涌而出。似是早有预料一般,沈裔辰快速拿起手边的止血布覆盖在伤口上,同时手中快速施咒止血。眼看着层层浸染的鲜血不多时便流速渐慢,两人皆松了口气,知道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
漠海尊者看着萧漠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撑不撑得住?”眼神里却已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萧漠睁开眼,眼中莹润着雾气,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的痛苦,只平静道:“我没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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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15:2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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