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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风城烟雨[第4页]

作者:云忆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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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谢恩。”一老太监“好心”提醒。
我无奈一闭眼,一个头便磕了下去:“文折柳接旨叩谢皇恩。”
我前脚刚出御书房,那群老大臣也接着出来了。相互交头接耳,滴滴咕咕,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本不是喜欢管闲事人,可这次还真是鬼使神差的想听了。我寻了一僻静的地方藏身,听听这群老家伙在说什么。
大臣甲:“这文折柳果真俊俏,又是太师之子,要是能和我闺女……哈哈哈”
大臣乙:“别别别,你那闺女人家太师未必看得上,我家闺女才是有才有貌……”
大臣丙:“得了吧,看人文折柳打扮起来,指定比你们家姑娘都好看……”
大臣丁:“就是就是!我觉得我家儿子与他挺配!”
大臣甲,乙,丙:“我呸!”
大臣戊:“你们别乱猜,皇上的意思,侍郎咳,怕是给自己留着呢,你们几个胆和皇上抢人?”
大臣甲,乙,丙,丁大叹:“唉,可惜可惜。”
……
一直盯我看就为这个?难怪现在国运日差!
我顺起地上一把石子,用力掷出。然后就是老家伙们一阵“哎哟哎哟”摔了个狗趴。我心情大好,拍拍手走人。
记得小时候。
凭兰笑眯眯对我说:“文折柳,你要是着女装,指定让大街上姑娘都回家哭去。”
我一爪子抓下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插我头上的花花,摔他胸口:“凭兰,你再拿我的长相取笑我,小心我收拾你!”
他不以为然摸摸我的眉毛:“你呀,要是是姑娘,我一定娶你。”
我呸!谁要嫁你……!感觉不对!我狠狠瞪他一眼,然后趁他不备一个翻身骑他身上,我附下身,与他面对面,自以为很有震慑力瞪他。
他貌似被我震慑住,不再乐哈哈,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我能清晰感觉他散发的热气……
他突然头一抬,然后我就感觉我唇办被什么热乎乎东西掠过……我还云里雾里,他直接一个挺身坐起来把我挪一边,然后站起来拍拍屁股蹦蹦跳跳走人。
还不忘给我留句话:“文折柳,我的人咯!”
我……!反应过来一声大吼:“凭!兰!!”
我的初吻QAQ。
……
我摇摇头,真是少不更事咳。
“文折柳。”
我正一脸春风荡漾就听见有人叫我,我一回头就看见明静更加荡漾的看着我。
我眼眸半敛,扁扁嘴便跪下身去:“草民参见皇子。”这毕竟是皇宫,人家的地盘。我还是很会审时夺度的咳。
他向我走进,我看到他白玉的靴子和绣着祥云的金边衣摆落在我眼前,然后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都封官了还什么草民。”
我一脸鄙夷看着地面:“皇恩浩荡。”
他一声冷哼:“得了吧,你心里只怕问候了明家几代祖宗了,还浩荡。”
我沉默以对。
他说:“起来吧。”他看着我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又说:“你很闲?”
明明是你很闲好么!
他不等我回话又说:“那我们一起出宫走走,我正好找太师谈点事情。”
我……!身为一个皇子你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还往太师府跑的勤这样真的好么?
他还真不客气,领着我就出了宫门。
他问:“你的伤,都好了?”
我道:“嗯。”
他突然止步回头看我,然后又转过头去,若无其事的继续走,只是淡淡的说:“以后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不要做了,现在年轻没事,老了可不好受。”
我倒是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我对言年正如那日所言,只为真心无关风月。尽管他最后还是死了。
我没有回答他,不过我倒想了解另外一件事。我问:“皇上为什么封官于我?”
他一直负手往前走,好一会儿才回我:“你是太师独子,太师百年归老他的一生盛荣总该有人继承。”
我道:“我本无心……”
他直接打断我:“可你还是答应了。”他叹口气语气突然转变,像是看透一切几经沧桑的老者:“文折柳,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并且在任何情况下都选择了太师,玲珑剔透。”
我却觉得有些心酸:父亲难道不知我的心意么?茅屋临水,自在逍遥。终究没人来全我的心思。
他见我不回话,转身认真看我说:“倒不如还天下太平世世,得人间逍遥处处。”
他说这话时意气风发目光凛凛,我在他一向平静如水的眼眸里看到波涛暗涌……
切,假正经。我被他盯的别扭,无奈动动脖子,勉为其难应了一声:“恩。”
他像是得到极大的认可,一脸欣慰继续往前走。
哪来的自信?!
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我想起初到京城,凭兰拉我看遍这繁华之地,还是一样的街道,一样的热闹,不同的只是身旁的明静。可我心境却与那日截然不同,短短数月经历不多,却是刻骨铭心世态炎凉身不由己。如今只求敬人事,如人愿,一世长安。
我曾听闻太师早些年也是带过兵打过战的,不然凭借一介文官绝不会威名如此。之前听得茶楼说书歌颂太师丰功伟迹,后因言年事故觉得有几分做戏成分也不一定,现在想来大抵都是真的。明静说的不错,太师荣辱半生百年之后得有人继承,可太师一直把我放养在外,鲜有人知,若是当年有愧于我,有意护我远离朝堂,可此番招我入京又是何意?……
“文折柳?”
“恩?”我一路思绪,突然被明静一喊,略显慌乱。
“怎么了?”
“……没事。”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和明静一起,亲若朋友,总感觉有一些对不起自己……
他眉眼一弯不再询问,只是突然抬手扯了我胳膊就往一家酒楼去了。二楼近天台的位子,单独一桌,低头便是最繁华的街道。明静随意让小二招呼了几盘常见的菜,然后给自己倒酒:“吃吧。”
我看了一桌子菜眨眨眼就开始动筷子。有人请吃当然好更何况我真的饿了咳。
我吃的差不多放下碗筷,很斯文的擦擦嘴,抬眼看对面未动碗筷却喝了半壶酒的明静。我说:“有什么话,直说。”
他只是嘴角略微抽抽,立马又恢复一脸风轻云淡:“没什么大事。”
我看着他等他说下文。
他说:“这多年平静多亏太师。可天下从来不会久于太平……”
“说重点。”
他也学我扁扁嘴:“……近日西北战事滋扰,皇上的意思是主张议和。可议和绝非长久之计,国力耗损,军心有怠。”
他停了下来像是在等我接话。我当官才几个时辰好么,而且侍郎是文官好么,而且我和你并不是熟识深交好么。你拉着我说这些,真的不能指望我给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咳。我懒懒的道:“太师怎么看?”
“我正为此事……”
我点点头:“胜算几何?”
明静略显茫然:“兵力相差不大,只是敌国占据天时地利,毕竟他方国土,我方边城。”
“那你可有去过战场?”
他有些惭愧:“没有。”
我道:“西北苦寒,马革裹尸。真不是你一句战与不战那么简单。”
他突然半敛眼眸,眼神变得几分黯淡。
我笑笑说:“我也没有。”
他却不同我开玩笑,眸底精光,熠熠生辉。他说:“我若真去战场见识一番,你可愿意同行?”
我眨眨眼:“不愿。”
他不可置信看着我。我知道他之前和我说话的意图,他想证明自己,更想安定天下。而我只是区区小卒,朝堂之事还轮不到我做主。还有一点锋芒过露,功高盖主,不安全。对谁都一样。呸,我这是关心他么……
看他不死心我又补充:“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如何处事有人比我们清楚,安心。”
明静还想再说些什么,正欲开口便有一阵笛声传了过来,明静和我都顺着声音看过去。少年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 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 般舞弄着笛孔,长长的睫毛在清瘦的脸上 ,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缓缓向我们走来。一袭青衫,身材颀长。笛音悠长,如痴如醉。
待一曲落,少年已至桌旁。
“不知凭这笛音,能否在太师府谋个职位?”
我还沉浸在悠扬的笛声中少年已开口说话。我略抬头,眼神从他手上的笛子扫到他的双眸。他眉眼平平,眸子却亮的很,灿若星辰,一张清瘦的脸不算惊艳却很舒坦。可是于我,他却不一般,他与言年竟有几分相似。
可我不傻,他绝不是言年。我晃晃酒杯:“你知道我?”
他笑笑:“很难么?”
我也是笑笑:“我一向很低调。”
明静眨眨眼闷一口酒一脸我不认识你看远处风景。
我若无其事继续问:“叫什么名字?”
“洛阳。”
明静眉毛一扬直接接过话:“不是问你来自哪里。”
“在下姓洛名阳。”
明静……
我忍俊不禁看着明静,明静若无其事继续看风景。
我继续:“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
我突然蹭的站起来,准备下楼去。
明静身后喊我:“喂!你真带他回太师府?”
我转身看他然后郑重点点头。
明静几步走我身边:“为什么?”
我说:“我需要一个小跟班。”
“不是有那个什么……凭兰?”
我眨眨眼:“我早就想炒了他了。”
明静……
我又说:“他吹笛子真的很好听。”
洛阳听了几步蹭我跟前殷勤来了一句:“公子。”
我心情十分舒畅。
明静,洛阳和我到太师府门前时已至午后。一路上我和洛阳说了很多,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好比今天买菜被坑昨天吃饭被噎。他虽然极力讨好我,却未曾袒露心声。不过有一点,他对音律确有造诣,日后和我一起弹个琴,吹个曲也是极好的咳。明静一路上不加掩饰的表示不高兴,像谁欠他钱似的。我说你丫人家认识我也一定认识你好不好你好歹拿出一点皇家气度好不好一脸受气小媳妇样是要闹哪样?
到了门口我就开始分配工作。
“你不是要找太师么,他应该在书房。”
明静不乐意了:“你封了官不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太师?”
我一脸你操过心了:“放心,太师知道的。”
明静还想在说什么,我一脸不耐烦打发他去找太师,而我就领着洛阳安排住处。
洛阳问:“我要不要先找太师证明我的存在?”
我眯眼看他:“你……没那么重要。”
洛阳……
“文折柳。”
一听这么放荡不羁喊我大名的就应该是凭兰,我一回头果然是那个家伙。
我皱着眉头等他走进,然后抬手指了指身旁的洛阳:“洛阳。”
凭兰本是一脸春风荡漾看着我,听我说了身旁的人,立马一脸正经点头示好:“凭兰。”
洛阳客道的微微作揖,然后就退至我身后。
“这什么情况?”
我就知道凭兰不会这么安静,我道:“他一个人,我就收留他。”
“太师知道?”
我捻了捻袖口:“我收留一个小跟班的权力还是有的。”
凭兰拍拍胸脯:“我不就是!”
“是吗?”我斜了他一眼而后懒懒的唤一声:“洛阳。”
洛阳立马垂手直立低眉顺眼应声:“公子。”
我又瞧回凭兰:“这才是跟班。”
凭兰噗嗤一笑:“文折柳,你不小了,跟我较这种劲。”
说话期间已至我为洛阳安排的房间,房间不大不小,一应俱全。在我屋子对面,凭兰屋子旁边。
我道:“你先住这儿,府里的情况你慢慢熟悉,我住在你对面,凭兰在隔壁。”
他认真细致的观察着每一处,听得我吩咐回头道谢:“是,谢公子。”
“恩……”
我还想继续交代,凭兰一把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你几个意思?他到底什么来历?”
我把手放在他捏我胳膊的手上轻拍两下,然后笑笑:“没事的。”
凭兰又扯住我:“还有,皇上找你干嘛?”
我笑笑:“我当官了。”
凭兰一脸不相信:“真的?”
“可不就是,三品侍郎,你以后规矩点不然我可以炒了你。”
“切,得瑟的你。”
不知明静和太师具体谈了什么内容,吃过晚饭明静就匆匆忙忙回宫了,临走前还略有敌意的瞪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为洛阳的事不高兴,回头我又想想他凭什么不高兴有什么立场不高兴……管他呢。
凭兰是个没皮没脸自然熟的家伙,我刚带洛阳进府的时候他还问东问西怕丢了饭碗似的,这会儿已经深入敌人内部殷勤的向洛阳介绍太师府具体方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不见的亲兄弟……如此也好,我也落得清静。
当门被推开时,我正椅在窗前手上拿着一本兵书若无其事的看着,我懒懒放下书正准备开口笑骂,进门不敲门的家伙一定是凭兰。
“没睡么?”
感觉不对赶紧闭嘴,条件反射起身,进来的是太师。
“没有。”确实意外,我有些手足无措。
他随手掩门走到我跟前,随意捡了把椅子坐下,又拨弄我随手放在桌案上的兵书。我拢了拢袖口,下意思退两步,规规矩矩直立在一旁。
他说:“皇上找你干甚?”
我道:“封我三品侍郎。”
他点点头:“那明儿得同我一起去上早朝。”
“是。”
还是那日紫檀木板子,四指阔一指宽,半丈长。其质地坚硬密厚,握在手中应是沉沉实实,颇有分量。令人战栗的打击声缓慢而沉重的在书房里回响,仿佛每一下都震慑在人的最内心深处。
我伏身在长凳上,双手用力扣住板凳头,指骨泛白,冷汗随着板子沉重的起落,顺着额头鼻尖,一滴一滴,摔在地上。
太师还真是言出必行,上次说若有下次得去衣受罚,这次还真不含糊让我光着屁股挨揍。不知屁股上是怎样一副光景,疼痛之下我也顾不得羞耻,咬唇忍受就是。
“啪!”
……
不知挨了多少板子,只觉屁股上火烧火燎如钝刀割肉般疼痛难忍,眼前也是一片模模糊糊,居然被打一顿屁股打哭了真是没面子。
“啪!”
太师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挥板子。
我真疼的不淡定了,我若不开口他一定会一直打下去,我还是识时务的低头比较合适。趁着两板间的空隙,我急忙喊到:“爹……爹!”
“恩?”他还算有人性,把板子搁我屁股上静候我下文。
我感觉身后粘呼呼的,他虽停手疼痛也不比挨板子时轻多少,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祖国河山一片红唉……
“啪!”他见我走神不轻不重给了我一下。
“……爹。”这算不算偷袭?我哀怨的把头埋进臂弯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缓过气,我拎着眉头气息不匀急忙说道:“爹……您再打下去……我明天就不能早朝了。”
“啪!!”
尤为沉重的一板,我差点没翻下凳去。他又狠狠盖了几板,火气冲冲:“你还好意思上朝?今天朝堂上你跟皇上较什么劲?不要命了?”他不解气又是几板子。
我咬牙忍住这一阵缓口气又说:“我这不也是您的意思……”
“啪!”
他直接一板子打断我的话,呵斥:“混账!我何时说过我主张交战?”
“……曾经的将军怎么可能……可能见国土沦丧……还还议和!”我一定是疼糊涂了,说这话时我脑子里竟闪过明静意气风发的样子。
“多事!”
他又是几板子,然后就一把把板子摔地上。我发丝散乱,青筋暴起,全靠一口气极力撑着,如今这形势太师也不会再打,一时泄气,如一滩软泥似的趴凳上,动弹不得。
今日早朝皇上询问战事何处,大臣们大气不敢出,虽有意见也大多选择符合皇上。不知道皇上是抱有怎样的心态询问我的意向,本不想多事,可明静一脸跃跃欲试想与皇上争一个上下。蠢才!我只好几步上前表达了明静想表达的意思,太师虽一脸不高兴却没有多大阻止的意思。唉,这种枪打出头鸟替人消灾的蠢事还是我做了。
太师猛地一拍桌:“还不起来,没挨够??”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此时此刻的处境,原本苍白的脸上竟逼出几分嫣红,暗自提了内力,哆哆嗦嗦起身穿好裤子,实在无力站着只好颤颤巍巍跪在一旁,等着他余怒未消发火。
他看着我我看着地。他虽发狠的打我却从未提及我主张的事情是错的,想必也只是想给皇上一个交代。
我试探性开口:“我明儿还需早朝……?”
他直接一拂袖把桌案上的茶杯摔落在地,语气狠狠:“怎么!?打太轻了是不是,还可以出门乱晃!”
我一脸黑线:把上朝比喻成出门乱晃不太好吧。我咬咬嘴唇一脸乖巧:“那……您的意思是……?”
他一脸正经的说教:“皇上说好好管教你,你要是明天就去上朝显得我很没家教。”
我眨眨眼暗自吞口唾沫没说话。
“啧,当官俸禄没领到倒是被打的屁股开花,文折柳,你有本事唉。”凭兰慢悠悠的说着,还不忘给我屁股上添油加醋甩巴掌。
我冷汗淌了一身,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被他冷不妨一拍,痛的立马侧身往里躲。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我下身未着寸缕,一侧身不就暴露了么!我忙红着脸若无其事的挪回去,头埋臂弯壮士赴死状由他蹂躏。
我被他揉的气血上涌,闷的自己实在喘不过气,于是我把脑袋拿出来,扭头看凭兰。好家伙,一脸春风得意,双颊微微发红是什么情况?他看到了什么!他正得意不经意一抬头正好对上我看着他,他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又故意掩耳盗玲扯开话题的说:“这次又是为什么?”
他见我不回话仍是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他pia的一巴掌甩我屁股上。我疼的无奈把头扭回去,狠狠咬住胳膊才没出声。
他似乎有些良知,略有歉意十足蹩脚的道歉:“嘛,不回话是不礼貌的嘛。”
我本是提着一口气,抵着他揉我的强大痛楚,他这一巴掌竟直接打散了我的气息,逼的我红红的眼眶直接湿润了。
总算把他吓到了,他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一把掰过我的脸,冲我嚷嚷,几口热气全喷我脸上:“啊,文折柳,不是吧,被我打哭了?别这样啊,再不趁机打你了好不好……”
我淡定的拨开他的手,又抹一把脸,眯眼看他:“离我远点。”
凭兰没有被我唬住,我还感觉他的脸又往近凑了一点。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凭兰,老觉得他少根筋。现在我与他面对面,相隔不过薄薄的一层空气。凭兰属于清秀类型,精致的五官如玉雕琢,不多不少恰当好处,极为漂亮的桃花眼总显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难怪这货认真不起来!思虑之际他又一口热气喷我脸上,我也感觉他气息渐重。我眨眨眼喉结一动,不禁想起小时候他夺我初吻的事……可我现在是什么处境?我脑子里狂摇头,抬手一巴掌挥他胸口,戏谑道:“屁股疼,揉去。”
已经过了两日,我好歹能下床行走,不似前日那般动弹不得。这两日我也没去上朝不知朝堂上现在是怎样一种剑拔努张的状况,不过想想我为此受了罚也不会有多少人再不知死活往枪口上撞。
还是太师罚的太狠,一向自诩身体素质较好的我今日晨起竟有些起床气,混混沉沉脑子不清不楚,不过趴久了着实难受,我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房间也没留什么人伺候,现在想起身搭把手的人都没有。这个凭兰就知道在关键时候不在,问候他祖宗也没用……
我仰头看了窗外的日头,一缕阳光正好透过木窗落在我身上,传说中的太阳晒屁股……?淡黄明亮,应该是日出有一段时间了。我咂咂嘴有些裂开的刺痛喉咙也有些发干,也对趴了两日进食也少,一定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行,我要起床!
我正一脸苦大仇深和被子较劲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凭兰。不得不说,我从来没有觉得凭兰有这么高大伟岸的一面,他逆着光,阳光把他的周身都刻进光环里,一静一动都沐浴着金光。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进,白衣胜雪,发丝如墨,我竟一时错眼迷离……
“你折腾什么?”他把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放桌上,就走到我穿边。
我心里狂摇头,指尖狠狠掐了一把掌心才缓过神来,一手按床沿一手掀被子准备起身。
“你可以下床了?”他竟然在一旁呆呆看着,不知道搭把手?
我真无奈了只好真诚看他:“……扶我一把。”
“……哦。”他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援手。
洗涑过后我就只着里衣明晃晃的立在桌案前,看着桌子上凭兰刚刚拿过来的东西道:“那是什么?”
凭兰立马献宝似的把碗端过来道:“太师亲自开的。”
我瞅一眼,黑乎乎的一碗,一脸质疑:“太师还会给人看病开药?”
“小瞧太师了是不。”他也不解释直接递我跟前道:“太师又不会害你,这药肯定对你有好处,喝了吧。”
我皱着眉头接过药碗,又一脸愁容看着凭兰。
“看我干嘛?喝啊。”
我还真没有喝药的经验,以前伤的再重也只是外敷并无内服。如今这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真有些束手无策。我试探性问凭兰:“……会不会很苦?”
凭兰一听眉毛一扬直接夺过药碗道:“又不是毒药,磨磨叽叽的,大不了我倒了去。”说罢还真抬脚就准备走。
“等等!”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二话不说拿过碗直接一口给灌了下去。
待我把碗放下,一股强烈的苦意不断从嗓子眼往上涌。我无力撑桌,指尖用力,指骨明显,拎着眉毛不说话。
“怎么了啊!喂喂喂!”凭兰忙拍我背,在我耳边乍乍乎乎。
我一脸苦大仇深缓缓吐出一个字:“……苦。”
他一脸鄙夷看着我,而后就从腰间掏出一小袋不知什么东西,打开之后竟然是几小块甘糖。
我疑惑看他。
他撇撇嘴:“吃吧。”
我抬手顺一块放嘴里道:“哪来的?”
他眨眨眼:“早上出门买的。”
我点点头。难怪今天早上没看到人,之前还问候了他祖宗……管他呢,反正他又不知道。
既然起身就没有再睡下去的道理,我让凭兰取了一旁的梳子给我梳头,凭兰嫌我站着他够不着硬要我坐下,我拿自以为很有震慑力的眼力对他瞪了又瞪,他才撇撇嘴允许我站着给梳头。他给我把头发理顺却不扎起来还自顾自语说:就这样,挺漂亮。
好嘛,我白白的里衣,头发自然垂至腰迹,指望我出去吓人是不是!我万分随意缕一把头发到胸前:“长了麻烦,不如剪了去。”
凭兰不知是信了还是怎么,乖乖的把我的头发高高束起,一根竹簪看似随意却十分牢固的挽住。重点是他又趁机摸了我两把头发,摸油了找谁去!他像是在欣赏什么极好的东西看着我的发髻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敢剪看太师不揍你!”
身体某个部位还真的不明所以的抽动了,我若无其事眨眨没说话。
我只着薄薄的里衣外面罩了一件大袍子就立在秋日午后的池中亭里看来来往往的鲤鱼争夺我抬手一挥它们就张嘴能吃的食物。简单的说,我在喂鱼。发髻被凭兰用一根竹簪高高挽起,雪白的大袍绣有毛茸茸的毛边,从领际一直垂直下摆,微风过处领边绒毛蹭的我颈脖发痒却也享受。秋日本不该如此装束,只是正装束腰难免刺的身后不舒服,大袍子一套宽宽敞敞,多走几步倒也无妨。我习惯性眯眼,一脸惬意重复甩着手上的东西。
湖面微微躁动,我眼一斜却未回头查探究竟。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传来熟悉的笛音,渐渐而进,悠扬悦耳。
待洛阳一曲落定,我也刚好抛出我手中最后的一点食物。我拍拍手转身瞧他。
只见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惊住,可目光的对象分明是我。我脸上有烂菜叶?他拎着眉毛又突兀笑笑道:“回眸三生琥珀色,转身一世琉璃白。”
我笑笑向他走进道:“说我?”
他面色漠然一红点点头。
“姑且当你是在夸我。”我缕缕袖边的绒毛漫不经心道:“这几日太师府可还习惯?”
“大致熟了。”他抬头刚好对上我看看他的目光,他灿然一笑,眸底藏住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道:“公子身体好些了?”
洛阳和言年像却又不像,我从未见过言年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知道他眉眼带笑是怎样一种情景。不过洛阳即使笑也不纯粹,眼角眉梢总有几分暗藏的深意。我还是笑笑:“没事。”
他又说:“公子,听说你之前从未来过京城?”
我点点头。
他摸摸手上的笛子又道:“那你喜欢在朝为官还是闲赋在外?”
我摇头笑笑,对于喜欢这种东西我怕是很久以前就丢掉了,早已没有自己的喜好。他这样问我竟一时有些答不出来,我摸摸鼻子试探性反问:“你怎么这么问?”
“……就是觉得公子这样的人物应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嘛……”我故意拉长鼻音又摸一把衣袖边的白毛毛道:“现在就挺好。”
他把我上下打量一边,而后就盯我腰迹看。
我无奈撇撇嘴打趣他:“好啦,说了没事。”
他眨眨眼看地不说话。
这次我却是认真:“洛阳,我带你进府不曾询问你任何过往,也不曾计较你的本质初衷。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就这样安安稳稳一辈子。”
他若有所思的思考着我的话,我知道他心里是清明的。如果他真有心想进太师府就算不经过我也会有别的办法,至于有何目的我确实不得而知。他今日与我说这番话绝对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我当然不指望我几句话就能打消他的意图,我也不过给他提个醒罢了。
下午洛阳给了我一本他昨日新作的曲谱,不管出于何种心意我都欣欣然接受,我也是极好音律之人。晚膳之后趁着消食的功夫,取了一只玉笛和新曲谱到我屋子后院想尝试一二,一来二回我就能熟练自如。洛阳的曲子多半是书写哀思却不含绝望之意,简单通透,哀而不伤。
我还是穿着雪白大袍子,一头青丝未扎未束随意散至腰迹。一来是 自己屋子后院一般不会有什么人来,二来是 等太阳落山我也该洗澡休息。今日在外晃了一天,发丝已有些散乱,吃过晚饭所幸松了簪子,缕一缕发丝让它自然垂落。
一阵秋风起,漫天落叶舞。我眯眼看着此情此景应是极配曲子,一时兴起准备再来一曲。
笛音从指尖溢出,发丝衣摆也随风扬起,我惬意的闭眼感受这落日秋风里的情谊。
“林晚。”
笛声戛然而止,我缓缓放下手中的笛子,转过身愣愣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我身后的太师。
风林晚是我母亲的名字,我男生女相,从小就有人说我与母亲及其相似,这会儿散发未束又是芳草斜阳,怕是太师也有错眼的时候。
太师往前迈了一小步,眼底尽是不明情愫,他又轻声:“林晚。”
我从未见过太师这般柔情的一面,仿佛周边一切都视若无物,眼里只有一个我……我的母亲。我呆呆的立在原地,他迎着夕阳我逆着光,大概是这样他不能完完全全瞧清我。夕阳将他整个人都便的柔和起来,他不敢往前像是怕打破什么美好的东西。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或许我们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走出这美好的一瞬,至少我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却未曾喊出一声:爹。
次日清晨,凭兰照样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来。我起身洗涑之后来到桌前,看着药碗不觉眼前一片朦胧。
昨晚太师清楚之后劈头盖脸给了我一巴掌,又咬牙切齿道:“文折柳。”而后拂袖离去,经过我屋子时我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我追进去一看,地上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当然洒了一地,而太师早已不见人影。我委身在地触摸尚有温度的汤药,嘴里一阵发苦盖过之前的腥甜……
“怎么了怎么了啊?”凭兰看我这样他也着急了。
我略无形象的吸吸鼻子笑道:“没事。”而后我潇洒的把药灌了,苦的我一阵反胃想立马吐了去。
凭兰看我皱着眉头不说话,又掏出几块甘糖道:“吃块糖。”
我摇摇头抬手把他手中的糖推开。
“怎么?”他一脸疑惑看我。
我道:“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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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8  更:2021-09-08 14:4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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