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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一触即发之一辈子管教你(兄弟,训诫)[第6页] |
作者:贵安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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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的阿次被安置在总统府侍卫居住的单间里,总统府虽然豪华,但阿次不过是个小小的中校,在若大个总统府里,那些见惯了各界高官的人,跟本没人把他的一点小病当回事,姚医生早晚来看两次,测测体温,开点药就走了,对阿次态度极为冷淡,到了吃饭时间,侍卫把饭菜送进来,虽然每餐都有鱼有肉,还有水果,但都是大锅里炒出来的菜,不可口也就罢了,米饭蒸得又干又硬,阿次嗓子本来就疼,哪里咽得下去,想吃水果,连削皮的刀具都没有,阿次也不愿为这点小事麻烦人,没有人问他需要什么,更不要指望有人来主动关心自己,帮他熬点粥喝,阿次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房里,总统府戒备森严,除了一个小小的花园外,其它地方都不准随意走动,像坐牢一样,阿次第一次品尝这种滋味,生了病没有亲人的陪伴,没有老师的问候,没有同事的关心,他像被扔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心里委屈地直想哭,恨不得马上飞回家,享受大哥温存的抚慰,吃一口大嫂做的饭菜,此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忧。 整个上午头都昏昏沉沉的,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到了下午精神才好些,实在难以打发时间,就找工作人员要来些报纸杂志看。三天过去了,姚医生见阿次还有些低烧,不禁嘀咕道:“你身体是怎么回事,一点炎症,吃了几天药还是不行,再打几天针看看。” 一听说又要打针,阿次头皮直发麻,他说道:“医生,我感觉好多了,不用打针吧。” 姚医生一脸不耐烦:“我们到底谁是医生?”阿次被抢白地无话可说,呆呆坐在床上,看着姚医生撬开两小瓶盘尼西林,推入针筒,阿次的心怦怦跳起来,他心里默念,打针时再疼也不能出声,千万不能,姚医生看阿次还座着,喊道:“你没打过针啊,快趴好。” 阿次机械地趴下,姚医生冷若冰霜:“我怎么说一下,你动一下,一点都不配合,快,把裤子拉下来。” 阿次打针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冷言冷语,心情说不出的压抑,他勉强解开皮带,将裤子朝下拉了一点,臀部微露,姚医生生硬地命令:“再往下拉一点。”阿次又朝下拉了一点,露出了小半个臀部,冰凉的酒精擦在阿次白皙的皮肤上,他一想到过去打针遭的罪,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肌肉,姚医生吼道:“这么大个人,还怕打针,放松!” 阿次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想起以前打针紧张时,大哥轻言细语的劝说,泪水充盈着他的双眼,他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姚医生猛地一针下去,注射过程中没有像大哥那样拿棉签在针眼附近疏散药水,给阿次看病本就是他分外的事,他才不想在给阿次打针上浪费太多时间,于是也没有控制推药的速度,打得较快,不像大哥那样为减轻他痛苦,推药速度很慢,阿次感到屁股上肿痛肿痛的,他禁不住“哎哟”了一声,屁股闪动了一下,姚医生黑着脸:“叫什么叫,趴好了,别动!”阿次生怕自己再叫出来,拿拳头抵住嘴唇,忍着痛一声不吭,拔针后,姚医生说道:“自己按好!” 阿次一时不知是什么意思,呆着不动,姚医生:“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叫你按好!”? 说完姚医生用棉签在阿次屁股上使劲按了下,阿次疼得一咧嘴,他才明白姚医生是让他自己按住针眼,以前打完针都是大哥护士帮他按的,直到不出血了他们才拿起棉签,阿次憋屈极了,他颤抖着反转过左手,自己接过姚医生手中的棉签按住针眼。打完针后,他感到针眼处很硬,起了个大包,连着腿一起疼,如果是大哥打针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阿次趴在床上自己按着针眼,痛得脸色惨白,趴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轻轻挪动身体。 南京军区医院。刘志辉穿过走廊,直奔王主任的办公室,王主任笑咪咪道:“刘处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刘志辉:“王主任,您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王主任:“你现在是委座最欣赏的青年才俊,假以时日,必平步青云,老朽岂能怠慢。” 刘志辉:“多谢王主任抬举,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杨慕次的身体检查结果,他现在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王主任说道:“前天委座的私人医生亲自陪同他前来检查,把各个部门的专家都招呼过来给他全身查了个遍,今天刘处长又亲自过来询问,不过一个小小的中暑,弄得兴师动众,就他杨慕次金贵特殊。” 刘志辉笑了一下:“给王主任添麻烦了,你能给我看看他的检查结果吗?” 王主任抽出病历,耐心给刘志辉讲解:“这个是血常规,除了白细胞略高外,其它都正常,过两天他的感冒好了,白细胞也会恢复正常;这是胸片的检查报告,他的肺叶上有陈旧性的伤,只要注意保养就没事;这是几张骨科拍的片子,他的旧伤都恢复得不错,可以正常运动,肠胃功能都很好。” 刘志辉开心笑起来:“这么说他现在身体恢复得很好?” 王主任点头,刘志辉笑得合不拢嘴:“谢谢王主任,谢谢。” 日谍在上海活动猖獗,共产党组织规模也越来越大,令蒋介石忧心冲冲,上海军统的工作是他关注的重点,为此,会议戴笠亲自点将,让杜旅宁高职低配,接任上海侦缉处处长,两年来杜旅宁成线路斐然,屡破日谍,破获雷霆计划,挖出了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三个小型机关,为此蒋介石特意安排时间单独接见了杜旅宁,会见中蒋介石对上海侦缉处的各项工作给予高度的赞扬,并亲切询问杜旅宁还有什么困难,杜旅宁趁机将侦缉处电信设备老化车辆配置不足等情况一一提出来,蒋介石当场表示,马上督促相关部门,解决这些问题。会见结束后,杜旅宁见蒋介石心情很好,小心翼翼提出:“委座,我想见见杨慕次,可以吗?” 杜旅宁一说,蒋介石才想起这几天忙着接见军政要员,商讨大计,早把阿次忘到一边去了,于是说道:“我还没来得及接见他,我们一起去看看。” 蒋介石对一个小秘书如此关心,大出杜旅宁的意料,侍卫长前面带路,他们穿过豪华的总统家人下榻处,朝后面的平房走去。 阿次临时住所。阿次拉下裤子准备打针,屁股左右两侧都鼓出了三四个大包,姚医生每次打针都黑着脸,弄得阿次本来一面对针筒就紧张的心情变得更加紧张,打针时肌肉怎么也放松不了,姚医生也懒得引导他放松,就照着紧绷的肌肉上扎下去,这样针头就扎得比较浅,注射时容易起包,加之姚医生推药速度快,注射完后,也没有热敷,导致虽然没打几针,屁股上就青肿起来。姚医生按着他的臀,选择注射点,皮下都是硬结,姚医生嘀咕:“你什么都比别特殊,没打几针,就肿得这么厉害。” 姚医生的按压牵动着周围的肌肤跟着一起痛,阿次咬着牙不吭声,擦完酒精,阿次不由自主收缩臀肌,姚医生责怪:“跟你说了多少次,打针肌肉要放松,快,放松。” 姚医生越说阿次肌肉绷得越紧,侍卫敲门:“姚医生,蒋夫人今天身体不适,请您马上过去。” 姚医生:“好,我马上到。”蒋夫人有事,那是怠慢不得的,此时他也顾不了许多,照着阿次紧绷的皮肉上果断一针下去,比平时推药的速度还快,阿次痛得泪水涟涟,害怕别人看到他的眼泪,他将头死死埋进枕头里,药液刺激着后臀胀痛,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阿次赶紧丢下棉签,提好裤子,擦干眼泪。 门推开了,侍卫长:“杨秘书,委座亲自来探视你了。”一听委座来了,阿次一个激灵,他刚想下床,蒋介石就进来了:“你好好休息,不要起来。” 阿次坐在床上,上身挺得笔直,敬着军礼:“委座好!” 蒋介石在他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亲切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见委座平易近人,阿次紧张的心平静下来,他恭敬:“谢谢委座关心,属下好多了。”? 阿次抬眼,看到站在委座身后的杜旅宁,面对一直关心自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老师,连日来的憋屈涌上心头,一时泪水涌上眼眶,他动情叫了声:“老师。”? 蒋介石看到阿次悲戚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 阿次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强抑着泪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镇静道:“委员长在百忙之中来探视属下,这份荣誉属下将铭记一生。” 蒋介石微笑:“你就在这多住几天,把身体彻底养好。” 阿次头“翁”地一响,什么还要在这住?在这就跟坐牢一样,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听着姚医生的冷言冷语,忍受着他痛得要死的打针,看着侍卫们一张张不耐烦的嘴脸,我都快疯掉了,他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他上海的那个家,他连做梦都梦见自己像小鸟一样飞回了家,扑到大哥怀里诉说着委屈,这个没有温度的地方他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阿次大着胆子:“打扰委座,属下于心不安,所以想明天就回去。” 蒋介石摆手:“你难得来南京一次,就多呆一段日子,回家不急。” 阿次急得抓紧被单,还想再说,却被蒋介石不容置疑的神色给挡了回去,他转过头求助似地看着杜旅宁:“老师。” 杜旅宁轻轻摇头,示意阿次不要再坚持。 门外,侍卫长:“委座,张主任已到。“ 蒋介石起身:“我去接见张主任,你们师生再聊一会儿。“ 蒋介石走出门,朝门上一瞟,侍卫长凑近墙跟。 此时只有师徒二人独处,阿次的感情如火山般爆发,眼泪“哗“地一下流下来:“老师,我不想呆在这,我想回上海,想回家。” 杜旅宁没想到阿次会如此失态,想着他这几天一定在总统府受了什么委屈,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看了看门外:“委座好意让你在南京多留几天,那是器重你,你不要辜负委座对你的信任。” 病中阿次一直等着老师来看自己,千盼万盼,就盼来这几句冷冰冰的话,阿次抽泣着转过身,杜旅宁走近阿次,低声提醒:“这里是南京,不是上海。” 傍晚,蒋介石卧室。姚医生:“委座,您今天血糖升高了,要控制主食。” 蒋介石:“今天我去看杨慕次了,他眼睛都是红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姚医生:“谁能让他受委屈,请问委座是什么时候去的?” 蒋介石:“早晨十点半。” 姚医生:“噢,那个时候,我才给他打过针,只怕是疼哭了,他也不知怎么了,特别怕打针,我每次一举针筒,他身子就抖。” 蒋介石“啪”地将桌上的镇纸一放,嘴里骂道:“娘西皮,打针都怕,还当什么军人,党国花钱培养他们,不是让他们享福的!” 戴笠办公室。杜旅宁行着军礼:“请局座放心,您交待的事项,属下回上海即刻落实。” 戴笠赞赏点头:“好,我就喜欢你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上海侦缉处由你领导,我很放心。” 杜旅宁:“谢谢局座信任。” |
戴笠一挥手:“你去吧。” 杜旅宁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局座,请问杨慕次是否还继续呆在总统府,他什么时候能回上海?” 戴笠轻描淡写:“噢,我安排杨慕次与特训班的新学员一起接受训练,他身上军人的锐气已消磨贻尽,需要重新回炉。” 戴笠的话如一声惊雷在杜旅宁头顶炸响,什么?要阿次接受特训班残酷的魔鬼训练,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杜旅宁试图挽回,解释道:“局座,他在总统府晕倒只是个意外。” 戴笠严肃:“偶然中有必然原因,你看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受不得一点苦,太阳一晒就晕,这种军人以后能上战场吗!” 杜旅宁:“局座,他身体受过重创,体质虚弱,请局座明察。” 戴笠提高声音:“你不要总拿他以前的身体状况来搪塞,南京的专家已给他会诊过了,他现在身体很好,足可以承受大运动量训练。” 杜旅宁:“假如他训练中出现什么意外,他大哥荣初还不知要怎么闹,请局座三思。” 戴笠:“对了,他参加特训班是秘密进行,不要在荣初面前走露风声,否则将军法从事。” 杜旅宁:“我个人可以保证不走露消息,可荣初有通天的本事,他可以从其它途径打听到。” 戴笠:“我会严密封锁消息,他荣初不管有什么本事都不会让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又要跑到美国记者面前胡说八道。” 杜旅宁跟戴笠商量道:“局座,新学员一切都要从头学起,目前杨慕次只是体能差些,其它的课目对我而言只是浪费时间,请您让我带他回上海,属下一定严格要求,还您一个崭新的杨慕次。“ 戴笠生硬:“你不要再护着他了,他在上海是训不出来的,我就要把他放在南京,让他远离亲人。” 杜旅宁:“局座,他在南京,属下真的很担心。” 戴笠瞪着杜旅宁:“他是你的属下还是你的儿子?“ 杜旅宁:“局座说笑了,他当然是我的属下。“ 戴笠骂道:“你现在分明就是把他当儿子宠,当儿子护,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你再为他求情,我就撤你的职。” 杜旅宁灰溜溜告退。走在南京的街头,杜旅宁一支一支地抽着烟,他为阿次的处境捏把汗,相出手相助,官大一级压死人,却无力挽回,阿次久未锻练,到特训班肯定跟不上训练节奏,到时少不了教官的打骂,如今他生在温室里,如何受得了这等委屈,杜旅宁狠狠掐灭了烟头,打定主意去找刘志辉,这几天他正好休假,来南京后,两人都很忙碌,一直也没坐下来好好谈谈,眼下正值刘志辉春风得意,得好好敲打他一下。 刘志辉住所。杜旅宁按响门铃,开门的正好是刘志辉,一见老师亲自上门,刘志辉心里一紧,说道:“老师,我正打算去看望您呢。” 刘志辉领着他走入客厅,一名年轻女子坐在沙发上,见有客人来,赶紧站起来,刘志辉对女子道:“我老师来了,你先回去,回头我再找你。” 见杜旅宁绷紧了脸,刘志辉解释:“她是来找谈工作的。” 杜旅宁严肃:“你们这孤男寡女的,有工作为什么不在办公室谈?” 刘志辉苦着脸:“老师,我们真是谈工作,这几天我不是休假吗,办公室找不着我人,就到家里来了。” 杜旅宁教训:“那你就不知道要避嫌?你看看阿次,处理男女关系的事上多严谨。” 刘志辉嘴上顺着杜旅宁:“那是,在特训班的时候,除了同桌辛丽丽,就没见他和其它女生说过话。”心里却想着如果像阿次那样,自己还不如修行当和尚去。“ 杜旅宁转入正题:“阿次要到特训班回炉了。” 刘志辉不以为然:“他是该回回炉了,我看他身子沉得都快跑不动了。”杜旅宁看到刘志辉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真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可他说的又没错。 杜旅宁:“我明天就回上海了,阿次在南京受训,他以前的身体状况你是知道的,你要多关照他。” 刘志辉为难:“老师,我没法关照,这期特训班的总教官是萧铭,管理学员特别严格,他是委座的远房亲戚,眼睛都朝天上长,连戴局长都不放在眼里。” 杜旅宁:“你刘处长神通广大,我带的学生中,就属你提升得最快,你总有办法。” 刘志辉谦虚:“如果阿次当初留在南京,肯定比我升得更快。” 杜旅宁摇头:“那不可能,他没你那么会揣摩上司的心思,那么会讨长官喜欢。” 刘志辉不好意思:“老师,您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杜旅宁:“随你自己想,我把阿次交给你了,如果他在南京有半点闪失,我唯你是问!“ 刘志辉:“老师,我想想办法,尽可能关照他。“ 杜旅宁:“志辉,你现在平步青云了,南京是权利的中心,你身在官场,时时经历着种种诱惑,你要洁身自好,记住爬得越高,摔得越疼,你是我带出来的人,我不希望你有事。” 刘志辉:“老师,你是不是对我不放心?怕我与贪赃枉法之辈同流合污?” 杜旅宁点头:“坦白地说,面对名利的诱惑,我对你确实不如对阿次放心。” 刘志辉气馁:“在老师眼里,我就是比不上阿次,在您眼里,他什么都好。” 杜旅宁笑了一下:“就是要激你一下,不要误入泥潭。” |
上海愚园路公墓。荣初身着黑色西装牵着黄依依来到墓碑前,黄依依挺着大肚子摆弄花枝,荣初接过:“我来。”荣初把各色鲜花摆放好,铺满了墓碑,黄依依笑中带泪:“妈,今天我们把您迁到新家了,以后我每周都会来看你,你喜不喜欢新家?” 荣初搂过黄依依:“老人家一定喜欢,这里朝向好,松柏掩印,小桥流水,是个好地方。” 黄依依擦干眼泪:“这个地方是我和阿次一起选的,我们把公墓转了个遍,就觉得这里风水好。” 荣初歉意:“迁墓的事,我就没有早点想到。” 黄依依:“可惜,阿次还在南京,不能和我们一起来,他到底要在南京呆多长时间?“ 荣初叹口气:“不知道,前几天他托刘志辉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委员长很器重他,要参加一个高级文秘的培训,不能跟外界联系。“ 黄依依担心:“阿次在南京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 荣初:“应该不会,南京的报纸铺天盖地都在宣传他破获雷霆计划的事,再说他就是个小秘书又不会影响他们的统治。“ 黄依依:“可听不到阿次的声音,我这心里不踏实。“ 荣初:“我也是,我留下了刘志辉的电话,叫他让阿次亲自给我打电话,我想在南京有刘志辉关照,阿次不会有事。“ 南京特训班训练场。学员们挥汗如雨地在跑道上飞奔,这是总教官萧铭给学员们上的第一堂课,进行五千米测试,阿次三圈跑下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渐渐落在了后面,他只觉得身体很沉,腿抬不起来,越来越跑不动了,他放慢脚步,开始走,萧铭一马鞭抽在阿次手背上:“快跑,不许停。” 阿次又跑起来,腿上像绑了铅一下,脸色惨白,刘志辉担心:“萧教官,他好久没训练了,今天就让他休息一下。” 萧铭吼道:“刘志辉!你给我闭嘴,他以前没训练,我现在就是让他给我补上。” 跑到四千米处,阿次实在跑不动了,一下扑倒在地上,刘志辉想上前扶他,被萧铭粗鲁地扯到身后,他走到阿次面前大喝:“起来!“ 阿次试着爬起来,身子又软软地倒下,萧铭:“不想跑了是吧?你如果跑不动,就给我哭,哭出来就可以不跑,不想哭,就站起来跑,你要么哭,要么跑。” 阿次气死了,他什么意思,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那不是他的性格,他太侮辱人了,阿次凭着一股傲气站起来,心想我就是跑死也不能在这丢人,阿次使出吃奶的劲儿跑完全程,萧铭晃着秒表:“你是最后一个冲向终点,比倒数第二名慢了足足半分钟,倒数第二名是南京大学中文系才毕业的学生,你是训练有素的特工,连个文弱书生都跑不过,你还能干什么?!” 学员的目光齐齐地看向阿次,他们看着阿次长得白白净净,开始还以为他是才毕业的学生,跑得慢也情由可原,原来却是个特工,阿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萧铭喊道:“杨慕次,出列!“ 阿次走上前,萧铭:“把上衣脱下来!“ 刘志辉求情:“萧教官,今天才是第一天,您别罚他。“ 萧铭翁声:“快脱!“ 阿次一咬牙脱下上衣:“自己不争气,只能由教官处罚了。“ 萧铭提着马鞭,绕着阿次转了一圈,在阳光的照射下,阿次身上的皮肉白花花的,萧铭的鞭子指着他的肚子:“你再接着当老爷享清福,只怕要身怀六甲了。“夸张的比喻惹得学员哄堂大笑。 萧铭严肃道:“你不给我练出八块腹肌来,休想毕业!“ 队伍散开后,萧铭看着阿次的背影,问着刘志辉:“听说他和你是同班同学?“ 刘志辉:“是。“ 萧铭“哼“了一声:”这同学与同学之间怎么差这么远?“ 学员宿舍。其它人都去吃饭了,只有阿次累得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刘志辉端着饭进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去吃饭,给你端来了。” 阿次有气无力:“谢谢,我不想吃。” 刘志辉:“你下午还要训练,你不怕低血糖晕过去。” 阿次:“晕过去就不用训练了。” 刘志辉“呼”地拉起阿次:“看你那熊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你说你就是跑个五千米,弄得跟跑马拉松似的,你平时在干嘛呢。” 阿次:“我哪能和他们比,他们才二十出头,年轻力壮的。” 刘志辉抢白:“你七老八十了不成,你才二十六岁,不就比他们大两三岁。” 阿次被刘志辉说得颜面全无,强撑道:“大两三岁也是大。” 刘志辉气不打一处来:“阿次!你知不知道现在别人都不相信我和你是特训班同学,你看看你,变成什么样了,四体不勤的。” 阿次火了:“以后你就别说跟我是同学,我的事你以后别管!” |
又是新的一天训练开始了。慢跑三圈后,萧铭仰头望着高高的铁杆:“今天我们进行攀爬训练,我先做个示范。”萧铭活动了下腰臂,扑向铁杆,瞬间他高大威猛的身躯如猴子般轻盈灵活,“嗖嗖”几下就窜到了旗杆顶端,学员们禁不住鼓掌叫好,阿次也情不自禁地叫好,一般这种攀爬运动,体轻灵活的人才能做好,没想到身材高大的萧铭上杆也是如此神速,萧铭讲解完动作要领后,学员们依次上杆,学员们都是军校出来的学生,这个简单动作难不倒他们,谁知上杆的学员爬到半中腰都掉下来了,才掉下来的学员擦着手上的油:“萧教官,杆子太滑了。” 萧铭板着脸:“没有爬上去,就是没爬上去,不要给我强调客观理由,什么特工,特工就是有特殊本领的军人,一般军人做不到的事你们要给我做到最好!” 轮到阿次了,阿次铆足了劲儿,一定要把昨天丢掉的面子挽回来,过去在特训班,这种攀爬项目可是他的强项,阿次扑向铁杆,只觉得手臂和腿发疆都使不上劲,细嫩的手掌摩擦着铁杆像在磨皮,加上铁杆打滑,没爬几步,阿次就掉下铁杆,一屁股坐在地上,萧铭照着他的肩胛骨就是两棍子抽上去:“起来!”阿次如触电般弹起来,棍子抽得背上生疼,他痛得咧开嘴,萧铭那两下比大哥打屁股疼多了,转而他又合上嘴,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学员们看到他的熊样儿。 萧铭训斥道:“你不仅耐力差,动作协调也差,训练还不努力!” 接下来的训练科目,障碍跑、过独木桥、扔沙包,阿次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以前这些训练他做起来得心应手,今天就像手脚不听使唤,加之越练到后面他体力越差,体力一差,动作就做不准确,只要动作稍不达标,就惹来萧铭的棍子。萧铭黑着脸:“杨慕次,腿抬高点,再高点!” 阿次使出吃奶的劲儿颤颤巍巍地将腿又抬高了点,萧铭还是不满意,一棍子又抽在后背上,阿次实在坚持不了,放下腿,萧铭吼道:“重来!” 阿次只好一次又一次把腿抬高,直到萧铭满意了才喊停,训练结束后,萧铭唯独把阿次一个人留下来:“你身体柔韧性不够,我要给你压一下。” 萧铭扯过阿次的肩膀使压给他往下压,阿次觉得筋骨都快扯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流下,萧铭又是一声吼:“给我把马尿收起来,这点苦都吃不了。“ 阿次用袖子抹干眼泪,任由萧铭重压,额头上的汗流进眼睛,他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刘志辉透过窗户一直看着阿次训练,看着阿次被教官打骂,却无能为力,昨天私下,萧铭已给他下了最后通喋,如果他敢在训练场上护着阿次,他就会打得更狠,罚得更凶,他了解萧铭的性格,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萧铭终于离开了,阿次长长松一口气,空荡荡的操场只有他一个人,他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昨天五千米仅仅是累,今天不仅是累,还有疼,教官打得疼,腰腿肩压得更疼,此进他感觉自己像被抽了筋一样,一点都不想动。刘志辉走过来架起阿次,阿次挪不动步,几乎靠刘志辉把他托进房间。 歇了半天,阿次才缓过劲来,刘志辉抱怨:“我今天看到你的动作,就着急,笨得像只狗熊。“ 阿次气恼地卸下刘志辉的枪,几下就把零件拆得七零八落,然后闭着眼睛又把枪组装好,刘志辉看呆了:“阿次,你什么时候练得这身功夫,真是神了。“ 阿次瞪着他:“你说,我还是不是笨狗熊?” 刘志辉:“你光枪玩得好有什么用,还要有耐力、肢体动作要灵活,神枪手才能发挥作用。” 阿次苦笑:“我本以为我这辈子就是当文员了却一生了,现在逼得我不得不找回从前的自己。” 刘志辉:“即使没有戴老板逼你,你自己也应该找回从前的自己。” 辛丽丽端着托盘进来:“志辉,阿次,我饭菜做好了,你们趁热吃。” 阿次问着辛丽丽:“你怎么也来了?” 刘志辉替辛丽丽回答:“她是这期特训班化妆术的教官。” 阿次苦笑:“你们都成我教官了。” |
辛丽丽:“阿次,你这么聪明,我哪敢当你教官。” 刘志辉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吐出来:“丽丽,做的什么菜呀,难吃死了。” 辛丽丽:“这是我们东北的名菜小鸡炖磨菇,我可是忙活了一上午。” 刘志辉摆了辛丽丽一眼:“你这么破的手艺,叫阿次怎么吃。” 辛丽丽委屈:“我哪有俞教官能干,做得一手好菜。” 阿次吃着辛丽丽做的菜,淡而无味,可不能辜负别人一番好意,阿次安慰:“你做得挺好的。” 刘志辉抢白:“你少给我说假话,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刘志辉又转向辛丽丽:“以后阿次吃饭的事,我就交给你了。” 阿次阻止:“志辉,你别给我搞特殊吃小灶。” 刘志辉:“阿次,你在这吃苦,别的事我帮不上你,生活上还是要照顾一二。” 辛丽丽鼓着嘴:“你不是说我做得不好吃嘛,还让我做。” 刘志辉:“你做不好,不会让别人做啊,你带的情报班不是有好多女学员吗,从中挑一个厨艺好,能干的女学员天天给阿次做饭。” 阿次吃好饭急着走,刘志辉留他多聊一会儿,阿次着急:“不行,今天轮到我打扫卫生,还要洗衣服。” 刘志辉站起来,陪着阿次一起回宿舍,走进宿舍,学员站起来行军礼:“刘教官好!” 刘志辉看着这些学员,选了一个长相纯朴的学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员答道:“回刘教官,学生叫王川。” 刘志辉:“你出来。” 刘志辉把王川带到走道上:“以后杨慕次打扫卫生、铺床折被,洗衣服打开水这些杂事,我就交给你了。” 王川笨笨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刘志辉不耐烦:“教官跟你讲话,轮得到你问为什么吗?叫你做什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做!“ 王川愣愣地行了个军礼:“是!刘教官!“ 王川一回宿舍就抢过阿次手中的扫把:“我来!我来!“ 阿次放下扫把去洗衣服,王川又夺过盆:“我给你洗!” 阿次不好意思麻烦还不熟悉的同学,推托:“不用,我自己来。” 王川苦着脸:“别,不然我跟刘教官不好交待。” 阿次转身冲着刘志辉:“我说你搞什么名堂?” 刘志辉仰着头:“我找个人帮你把生活上的琐事做了,不好吗?“ 阿次:“我自己会做,不用别人帮忙。“ 刘志辉诡异一笑:“你真的会做?我记得以前你的事都是刘云普包办了吧?“ 阿次解释:“那是他自觉自愿,你这是强迫。“ 刘志辉:“什么自觉自愿,那是因为你爸背地里给他劳务费啦。“ 阿次举起拳头要打刘志辉,刘志辉笑着跑开。 |
傍晚训练结束,刘志辉叫住阿次:“你大哥给我打电话啦,非要听到你的声音,我已经跟萧教官说好了,你可以破例给你大哥打电话。” 阿次毫无生气:“算了,在别人的监视下打电话,没意思,再说了,我现在混得这么怂,天天被教官批评,我能说什么。” 刘志辉:“你不打电话,就不怕你大哥飞到南京来,找不着你,又扑个空。” 阿次想了想,很勉强:“好吧。“ 萧铭办公室。阿次拔好号码,终于可以听到大哥久违的声音了,阿次心情复杂,他看着萧铭的扑克脸,提醒自己:“不要留露出个人的情绪。“ 阿次稳着声音:“大哥,我是阿次,我在南京学习一切都好,你不要记挂。“ 电话那头,荣初对着听筒,黄依依凑过来,荣初问道:“你们学习的地方吃住条件怎么样?“ 阿次瞟着萧铭:“委座和局座很关心我们这些学员,生活方面安排得细致入微,我们学员都深受感动,誓为党国尽忠。” 黄依依皱着眉头,荣初听着阿次一本正经的讲话,忍着笑:“好,你努力勤奋学习,不要辜负委座局座对你的厚望,学成归来报效国家,你多注意身体。” 阿次:“大哥大嫂也多保重。” 荣初:“好,没什么事,我挂了。” 荣初放下电话,黄依依不屑:“阿次南京才几天,就变了,说话假模假式的,你也跟着假。” 荣初微笑:“肯定有教官坐在旁边,他哪里是说给我听,分明是说给教官听,我也就跟着叫口号了,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安心了。” |
入夜,阿次全身酸痛得辗转反侧,背上都是萧铭打出的一道道的血印,不能仰躺,如果在家里,他早就趴着睡了,可住在集体宿舍里,这个姿势太难看了,只好侧着身子睡,压得腿一阵阵发麻,他不停地调换着姿势。天上繁星点点,何时才能还家,这几天受着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挨了萧铭下死手的棍子,才知道被大哥打屁股是多轻的处罚,从前在家被大哥打几下,他就哭得梨花带雨,可在这,萧铭打得再疼,他都忍耐着,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从钱包里,他拿出一张大哥和大嫂的合影,对着月光看,这是他离开南京时,偷偷从相册里拿出来的,如果自己还在上海,被萧铭这么虐待,大哥早就和他拼命了,可在南京虽有刘志辉关照,仍感到自己孤立无援,眼泪滴落到照片上,阿次抽着鼻子,对面的学员翻了个身,阿次赶紧收起照片。 一阵轻轻的哭泣声传到阿次耳朵,阿次起身,好像是走道上发出的声间,阿次披了件衣服,走出宿舍,墙角里蜷缩了一下身影,埋着头,阿次走近,是同宿舍的李丰,他是黄埔军校毕业的,身手很好,是唯一受过萧铭表扬的学员,虽然一起训练,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两人从没有说过话,李丰打心眼里瞧不起阿次这个少爷兵,阿次也讨厌他鄙夷的眼神,从不主动找他说话。 听到脚步声,李丰站起来望也不望了一眼,就朝宿舍走,阿次追上去:“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为难事了?“ 李丰翁声:“没有!多管闲事。“ 阿次毫不计较李丰的态度:“你一定遇上为难事,你说出来,我想办法帮你。“阿次诚挚的眼神在月光下格外动人。 李丰冲动:“我妈病得快死了,大吐血,肺里有两个空洞,你帮不了我。“ 阿次:“你别这么悲观,伯母不会死的,她一定能好起来。“ 李丰:“你再安慰我,也救不了他的命。“ 阿次:“你要有信心,我大哥是细菌病理学专家,他才研制出一种治疗结核杆菌的药,一定可以治好伯母的病。“ 李丰将信将疑:“真的?“ 阿次:“我给大哥写封信,你叫家人带伯母去上海治疗。“ 李丰眼神暗淡:“去上海看病那得花多少钱,我们家承受不了上海高昂的医疗费。“ 阿次:“我叫我大哥费用全免,把食宿也安排好。“ 李丰:“好是好,可从甘肃到上海,不瞒你说,为给母亲看病,我把房子都卖了。“ 阿次掏出钱包:“我这有八百块钱,你先用着。”阿次拿出八百块,想了想怕不够:“又把零钱都拿出来,给了李丰。” 李丰盯着钱包:“你一分钱都不留?” 阿次:“没事儿,在这管吃管住的,没用钱的地方,你都拿着。” 李丰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扑通”一声跪下:“谢谢。” 阿次拉起他:“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 李丰:“不瞒你说,我家一贫如洗,我欠你的钱一时还不上,唯有我这条命,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我拼死相护。” |
射击场。刘志辉英姿飒爽地站在学员面前,阿次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双目平视前方的训练器材,刻意躲避刘志辉炯炯有神的目光,想当年他们师出同门,多少次刘志辉拼命地追赶他,而他总以微弱的优势战胜刘志辉,惹得他捶胸顿足,死不服气。而如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刘志辉已成了国民党军界一颗升起的新星,深得委座局座的器重,而他沉醉在温柔乡中,把特训班练就的好体能都还给杜旅宁了,不得不重新回炉,昔日的同学成了他的教官,实难让他面对。队伍报完数后,刘志辉盯着阿次:“杨慕次,出列!”阿次顿了顿,叫他出列干什么?旁边的李丰捅了他一下:“刘教官叫你出列,快点。” 阿次怀着复杂的心情缓缓出列,第二排的学员对着旁边的同伴嘀咕:“唉,这是从哪弄来的大白豆腐呀,跑步跑不动,出列也拖泥带水,还好是刘教官,要是萧教官在,早就要一顿狠揍了。” 同伴附和:“就是,他这种人一看就不是当兵的料,让他跟我们一起训练真是降低我们的身份。” 阿次与刘志辉面对面站着,刘志辉卸下腰中的手枪交给阿次:“你给大家做个卸弹装弹射击的示范。” 阿次接过手枪,这把枪是德式最近的款式,表面乌黑锃亮,看到好枪,阿次神经一下兴奋起来,又找回了往日的自信,他从容不迫瞄准找了找感觉。下面的学员就等着看戏不怕台高,这两天的体能训练,阿次丑态频出,惹得萧铭又打又骂,他们都是从各军事选拔出的军事尖子,打心眼里瞧不起阿次,现在就看他射击场上的拙态了。刘志辉一声令下:“开始。”阿次迅速打开枪拴,卸弹装弹瞄准射击一气呵成,枪“嘣”地一响,直中靶心,李丰大喊:“十环,神了!” 第二排说阿次怪话的学员惊呆了,张大了嘴:“啊,我只眨了个眼睛,子弹就飞出去了,我没看清。” 刘志辉:“杨慕次,再来一遍。” 阿次又把刚才的动作一连重复了三遍,一次比一次速度快,一连三枪全中靶心,李丰带头鼓起了掌,在他的带动下,学员一起鼓掌,瞬间掌声雷动,刘志辉做了个停的手势:“诸位都是军校的优秀学员,个个都是射击好手,但做为特工,仅仅做到枪法准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做到卸弹装弹出枪动作迅速,执行任务,往往机会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我们就要做到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准确打击目标,射击要领我就不再重复了,大家在特训班要练的就是像杨慕次这样出枪又快又准。” 李丰喊道:“刘教官,您说了这么多,不给我们示范一下?” 刘志辉指着阿次:“他才是真正的射击高手,你们向他学,学到他三分之二的功力就可以了,我就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学员一下团团围住阿次,向他请教射击要领,如何快带卸弹装弹,阿次很耐心,毫无保留把自己多年射击积攒下的心得告诉学员,刘志辉挂着笑意悄悄走开。 下午情报课。教官用了半节课讲延安的地理风土人情,接着又清了清嗓子:“共匪比日本人还要狡猾,以后大家工作中要小心应对,共匪的一大特点就是很会收买人心,与当地的刁民关系搞得很好,他们帮刁民干活,美其名日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所以大家在延安行动时,要对当地的刁民表现得和蔼可亲,吃了他们的东西要给钱,千万不要白吃白喝,手脚要放勤快,不然你们就会暴露…… 阿次身子绷得越来越紧,,教官一再地讲共产党的政策,介始延安的情况,那是革命的圣地,他推测这批学员是专门特训后,潜伏到延安进行破坏活动,可这个消息他没法传递出去,怎么办?阿次冷静下来,只要他能和他们一起毕业,他回到上海,就能通过荣华把消息传递出去,这个教官对延安的情况了如指掌,非常可疑,阿次摸着口袋里的微型相机,想偷偷把教官学员照下来,转念一想不行,如果被发现,他的身份就暴露了,他拿笔在纸上勾勒教官的脸型,才刚下笔又停住了,不行,虽然画画是他的爱好,但把这些有特殊使命的人画下来,一样会引起怀疑,眼下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先把这些人的相貌刻在心里,回到上海家中了再画。他盯着教官看了半天,仔细观察他的五官,身形肤色,用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字符记录下教官的外形特征,他一定要在特训期间,把班上所有学员的外形特征都观察清楚,回上海了一一画出来,传递给上级。 射击课后,阿次在学员中威信大增,对他的神枪法佩服得五体投地,打开水洗衣服铺床叠被这些杂活,同寝室的学员争着抢着帮他做,虽然体能课照旧被萧铭骂得狗血喷头,但没有一个学员笑话自己,阿次摸着软软的肚子,心里很是着急,萧铭说他不练出八块腹肌就不让他毕业,他得尽快把八块腹肌练出来,早一天毕业,就可以早一天向组织汇报。 第二天,又是一上午的体能训练课,各种跑跳穿插着,不间断地进行训练,萧铭的眼睛就像长在阿次身上一样,手没举起来,胳膊上就是一棍下去,腿抬得高度不够,腿上就是一棍,半天训练下来,四肢躯干上都是一道一道的棍痕,训练结束,阿次全身都散了架,李丰搀扶他回寝室,看着阿次的狼狈样,他怎么也无法把体能课上的熊包阿次与射击课上神勇无敌的阿次当成一个人。没走几步,刘志辉过来:“走,到我宿舍去。” 阿次挪到刘志辉的单人宿舍,刘志辉拍着床:“坐,这是我今天才要的宿舍,以后你就住这了。” 阿次跳起来:“我求你了,你不要再给我搞特殊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跟学员打成一片,你又孤立我。” 刘志辉白了他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宿舍我是以我的名义要的。” 阿次:“我住的寝室挺好的,他们个个都帮我,我住到这,就没人帮我洗衣服了。” 刘志辉:“你觉得好就行,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唉,今天萧铭是不是又打你了?” 阿次:“这还用问吗,他三天不打我就手痒。” 刘志辉抬起阿次的胳膊,看着上面的肿痕:“还好,没破皮,我给你擦点药。” 阿次推脱:“不用。“ 刘志辉扯过他胳膊:“跟我客气什么。” 擦完了胳膊上的伤,阿次趴在床上,刘志辉掀起他衣服,背上旧伤未消又添新伤,差一点就破皮了,刘志辉将消肿的药挤了一堆在后背的伤痕上,手背大力揉搓,阿次疼得仰起背:“你干什么?跟杀猪一样。” 刘志辉:“我在给你上药呀,你吓死我了。” 阿次:“你不会用棉签把药涂匀,慢慢揉啊。” 刘志辉气不打一处来:“以前在特训班我不都是这么给你上药的,你挑剔个什么劲儿。” 阿次坐起来:“算了,不上药了,你这么重的手,谁受的了?“ 刘志辉:“我说阿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上个药还怕疼,如果子弹打进去,我看你只有跳河的份儿。“ 阿次脸红起来,以前在特训班,伤口撕裂过,腿骨折过,自己一声不吭地都熬过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上个药居然在老同学面前喊疼,自从有了大哥,习惯了在他面前喊疼,这种习惯竟不自觉地带到老同学这来。他不敢再报怨刘志辉,再说他还不知道要拿什么话来损自己,阿次转移话题,问着正事:“志辉,你知不知道腹肌要怎么做才能长得快?“ 刘志辉:“这还用问,第一当然是锻炼,只有运动强度上去了,才能长肌肉,第二多吃牛肉,补充足够的营养。“ 阿次:“我现在就吃牛肉。“ 刘志辉:“我说你听风就是雨呀,现在没有,做的红烧猪肉。“ 阿次:“明天起,天天跟我做牛肉。“ 刘志辉端过饭,阿次累得没一点食欲,他仍强迫自己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到一半,阿次直反胃,跑过厕所吐了个精光,刘志辉跟过去拍着他背:“你慢点。“阿次漱了下口,又接着吃,刘志辉拦着:”阿次,你先休息一下吧。“ 阿次猛地吃了几口:“我不吃,就没体力训练,我要好好练,回到从前。“ 刘志辉转过脸,把眼泪压下去,按着阿次的手背:“我也希望你回到从前,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 阿次:“我想快点回到从前,我没有时间等待了。” |
接下来的日子,阿次像着了魔一样,除了完成正常训练,夜里还加班加点地练,无线电之类的技术课阿次拿来训练体能,练得太累,吃下去的饭吐出来,吐完了又接着吃,将身体由不平衡直练到平衡为止,经过一段时间的磨训,阿次适应了高强度的训练,扔掉了身上肥肉,阿次的动作也变得矫健起来,萧铭看他的眼神也悄然发生了变化,由过去的鄙夷不屑冷嘲热讽,变为欣赏激励。阿次越练越有自信,他感到时光又回到了从前,以前那个意气纷发的杨副官又回来了,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屡受重创的身体还能接受这么大强度的训练,没有倒下,白天,他生龙活虎地训练,夜晚,全身酸痛得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趴在枕头上累得直想哭,多少个夜晚泪水濡湿了枕巾。 火车在原野上奔驰,阿次兴奋地看着窗外的景物,终于要回家了!离开上海的时候还是初夏时节,一晃就到秋天了,记得大嫂说预产期是八月,此番回家自己要升格当叔叔了,也不知两个孩子长得像大哥还是大嫂,是男孩还是女孩。翻出特训班的毕业证看了又看,门门优秀,他又一次以总分第一的成绩毕业了,这个第一于他而言,意义非同寻常,剿灭雷霆计划后,身体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开始担心自己会死掉,他顽强地活过来了,在家养病时身体虚弱不堪,他以为自己永远就这么病病歪歪了,他又奇迹般的康复上班了,此番南京之行,他的武力值又恢复过来了,在浴火中一番烧烤,他又重生了,那个英雄无敌的杨副官又回来了,激活了他身体的潜能。 火车缓缓停下,阿次透过车窗,早早就看到荣初仰着脖子焦急地张望,阿次拼命招手:“大哥,大哥,我回来了!”阿次穿过人群,第一个跳下火车,阿四接过他手中的皮箱,兄弟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片刻,荣初松开手,盯着阿次看,三个月不见,弟弟精气神十足,走时脸蛋白皙,还带着婴儿肥,南京一游,变黑了,下巴也尖了,五官的棱角又如初见时那般分明,荣初心疼地托住他下巴:“你快变成非洲黑人了。” 阿次淡淡一笑:“没这么夸张,我们学习期间,每天要跑操,晒了点太阳就变黑了。” 荣初担心:“跑操?你身体受得了吗?” 阿次心里一紧,哄着大哥:“没事儿,就是慢跑几圈。” 荣初含笑点头,阿次急急问道:“大哥,大嫂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荣初乐得合不拢嘴:“半月前就生了,两个男孩,我们杨家有后了,荣家大太太一个劲儿地夸我能干,一生就是两个儿子。” 阿次激动:“我回家就要看到侄儿了。” 兄弟俩上了车,阿次问道:“大哥,有没有吃的?” 荣初:“回家好好吃,你大嫂给你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菜。” 阿次:“我现在就想填填肚子,快饿死了。” 荣初:“你在火车上没买饭吃?” 阿次摇头,荣初责怪:“这么大人了,还不知爱惜自己,你不怕得胃病。“ 阿次委屈:“大哥,我没钱买饭吃,不是故意不吃的。“ 荣初:“我临走时给了你那么多钱,你都在南京花了?“ 阿次:“花了一点,剩下的都给李丰做来上海的路费了。“ 荣初示意停车,在小吃摊上买了个烧饼递给阿次:“先垫一下吧。“ 阿次接过烧饼,狼吞虎咽:“真香!“荣初递上水杯:”喝口水,慢点吃,别噎着。“伸手拍阿次的后背。 荣初打量着阿次身上不合体的衣服问道:“你穿的谁的衣服,吊到半空中。“ 阿次:“刘志辉借我穿的,天变凉了。” 荣初皱眉:“你不会自己买呀,衣服还穿别人的。” 阿次:“大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把钱都借给李丰了,哪来的钱买衣服。” 荣初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怎么这么笨这么实,你不会自己留点钱。” 阿次:“我怕他家里人路上钱不够。” 荣初敲着他脑袋:“那你不会找刘志辉借点钱。” 阿次摇头:“我不好意思找人借钱。” 荣初:“所以你就活该冻着饿着。” |
杨公馆。吴妈兴奋叫道:“夫人,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黄依依听到吴妈的呼喊,赶紧冲下楼,怔怔地看着阿次:“阿次,你在南京干了些什么?晒得这么黑。” 阿次开口:“大嫂,您还好吧,让我看看侄儿长什么样子。”? 黄依依回过神:阿次,你回家了,我和你大哥就放心了,两个孩子正在睡觉,等他们醒了,你再上去看。 吴妈趁他们叙话的功夫,准备好了温水,阿次沐浴更衣后,黄依依递上果盘:“你先吃点水果,我马上做你最爱吃的香辣虾、茄子夹。”? 阿次笑道:“还有桂花肉。” 黄依依道:“好,阿次,在南京没吃好吧?”? 阿次皱眉:“那里不管什么菜都放糖,再好吃的食品都变得没滋味了. 阿次吃完饭,感觉有些口干,黄依依早已切好了西瓜,看到大嫂吴妈为自己忙前忙后,不擅长表达感情的阿次心中暗叹,回家的感觉真好,衣食住行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想想在总统府过的日子,简直暗无天日,那里没有人迁就他的口味,更没有人照顾他的生活。虽然在特训班,刘志辉百般关照他,可哪像在家里自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生活上的事莫说动手,连口都不用张,自有人给他安排得好好的。 吃饱喝足后,阿次在楼下收拾行李,听到楼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阿次放下打开的皮箱,迫不急待地冲上楼,去看小侄儿,两个孩子脸蛋红扑扑的,一头黑发,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吮吸着手指,阿次握着他们的小手,歪着脑袋道:“让叔叔看看,你们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黄依依走过来:“现在太小,还看不出来。” 阿次问道:“他们名字起好没有?” 黄依依道:“他们还没出生时,你大哥就把名字想好了,左边后脑勺上有颗黑痔的是哥哥,起名爱中,右边的是弟弟,叫爱华。” 阿次轻声念着:“爱中,爱华,爱我中华,好。” 阿次食指轻轻按压爱华的嘴角,荣初上来,一把打掉阿次的手:“手都没洗,就动我儿子。” 阿次不乐意:“穷讲究,别人家的孩子玩泥巴一样健健康康的。” 阿次胳膊一晃,左手腕上的青痕在荣初眼前晃了一下,荣初抓住阿次的手:“怎么弄的?” 阿次搪塞:“噢,在火车上不小心碰了一下。” 荣初撸起他的袖子,小臂上又是一道宽宽的红痕,黄依依叫起来:“阿次,你是怎么弄伤的?” 荣初不由分说把阿次拉进书房,急急道:“你把衣服脱了,我要检查。” 阿次:“大哥,就是不小心碰的一点皮肉伤,没事。” 荣初火了:“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脱了,我要检查!” 阿次脱下上衣,结实的胸肌、臂肌、腹肌、背肌展示着男人阳刚之气,荣初捏了捏他的手臂,又拍了拍他肚子:“你在南京练得不错啊,身上的肉一块块长得落落有致的。” 见大哥夸奖他,没有生气,阿次胆子大起来:“大哥,我在南京除了文秘课,还进行了些体能训练,你看我八块腹肌,是不是很标准?” 荣初不冷不热:“标准,很标准,这上半身练标准了,我再看看你下半身标不标准。” 荣初伸手去解阿次的皮带,阿次拦着:“大哥,不要!” 荣初严肃:“把手拿开,你别害怕,我不打你屁股。” 阿次不情愿地松开手,任由荣初解开皮带,外裤连同内裤一起扯到脚跟,全身上下脱了个精光,好在是在自己大哥面前,荣初指着他腰上的肿痕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阿次:“做俯卧撑不过关,教官打的。” 手又指到手臂上:“这里呢?” 阿次:“前天考试,不小心在双杠上碰的。” 手滑过后背:“这里有色素沉着,先前是怎么伤的?” 阿次:“我开始训练,跑不动,教官打的。” 手移动到大腿上:“这里呢?“ 阿次:“抬腿不合要求,教官打的。 荣初的手按到阿次屁股上的一个小坑:“这里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教官打的?” 阿次:“不是,才到南京时,委座接见我们,让我们在太阳底下站了半天,我太热就中暑了,然后医生就给我打针,我太紧张,就……” 重提在总统府的遭遇,阿次眼眶发热,他忍着眼泪,扭过头去,感觉自己这次历尽千辛万苦,才满心欢喜回到家中,一想到南京受到的种种冷遇委屈,阿次难过得直想哭。荣初拍着他的背:“我本以为你开完会就回来了,谁知一去不复返,弄得一身伤,以后我不许你再去南京开什么会了,你哪也别去,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上海,我再不敢对你放手了,你以后就在我眼皮底下过。” 荣初给阿次穿好衣服,冲动地拖着阿次坐到自己腿上,紧紧地揽在怀里,摸着他的下颌:”你在南京受苦了,下巴都尖了,回家好好补补,你把南京欺负你的人一个个告诉我,我一个一个收拾,让他们不得好死!” 阿次声音软绵:”大哥,你别生气了,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做得不好,教官才罚我,如果他不逼我,我这身上的肌肉哪练得出来。“ 荣初赌气:“什么破肌肉,练得身上摸着硬绑绑的,手感一点也不好。” 阿次嘟着嘴:“我又不是豆腐。” 荣初逗笑了,问道:“你在南京这么长时间,我一想到没人照顾你生活,没人给你洗衣服,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阿次:“大哥,刘志辉安排人照顾我生活了,我的衣服都是同学帮我洗的。” 荣初:“这还差不多,算他刘志辉有良心,那块名表没白送。” 阿次坐起来:“大哥,你别把人看贬了,人家是看在同学的份上帮我的,才不是为了你那块表。” 荣初揉着阿次的脸:“小东西,算我说错了,跟大哥说说在南京受了什么委屈?” 荣初不问还好,这一问倒惹得阿次伤心,职业的严酷让他早早学会了随时保持冷静和克制,他甚少冲动,因为他深知冲动一秒,可能毁掉的便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性命。可是面对大哥的时候,他总是失忆般的忘掉自己的职业素质和年龄,如小孩子一般,爆发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不会克制,不会隐藏,忘情地冲着大哥使性子,、发脾气、流眼泪。在南京记者尖刻的提问、烈日下的站立、医生打针时的生硬,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阿次眼中浮现,此时,阿次悲从中来,双手勾住大哥的颈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情绪已失去了控制,眼泪哗哗地流下,伤心地哭泣起来,越哭越凶。荣初不断地用手擦去阿次脸上的泪水,可不但擦不干,反而越擦越多。荣初哄劝:“好了,你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大哥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 在荣初的劝慰下,阿次情绪平静了些,他带着哭腔:“南京总统府就是个破地方。” 荣初:“蒋委员长接见你,那是莫大的荣幸,你怎么就把好事变坏事了?” 阿次嘟着嘴:“我才不要他关心,在总统府就跟坐牢一样。” 荣初戳了一下他脑门:“不知天高地厚。”? 阳光下,兄弟俩相拥而坐,把他们的身影都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荣初搂着弟弟,静静听阿次诉说在南京遭遇的种种,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过他,他们是一母同胞,阿次的模样像足了自己,每次想到他在那样一个不正常的家庭里成长,就觉得无限心酸。荣初太珍惜他了,他想给阿次欠了20多年的宠爱和回护,想不惜代价死死守护住他的生命和希望,他想把阿次需要的,他能给的一切,都给他。只是经历了总统府的风波,荣初才明白虽然自己能在上海滩呼风唤雨,也不能给予弟弟足够的保护,教会阿次生存之道才是最重要的。 荣初耐心:“要我说,你这些苦都是自找的,杨羽桦是你心中不能碰触的底线,大哥知道你心中的痛,可外人怎会明白,面对记者的发问,你就不能忍耐一下,随便说几句打发了事,记者是无晁之王,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你在那养病有什么需求得自己提出来,你还以为像在家里一样,你不说我们都能观察出来,在背后默默替你做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没有人能总是为你想那么周到。应酬上的事,我以前在荣家天天都做,要是换了你,还活得出来。” 阿次把遭遇的委屈说出来后,又经大哥一番开导,心里舒坦多了,荣初见说了很长时间,松开阿次:“你才下火车,好好休息一下。” 荣初回到自己房间,俯身亲吻了一下爱中爱华两个早已熟睡的小家伙,黄依依问道:“阿次在南京怎么了?他好像很委屈。” 荣初:“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在总统府受人冷落了。” 黄依依:“可我听他哭得很伤心。” 荣初道:“他那性子,被人宠惯了,到了南京没有人宠着护着,就不习惯了,再加上受点冷遇,要看人脸色行事,就忍受不了了,他说的那些事,换做我,不过一笑而过,可轮到他头上,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黄依依道:“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在别人的冷眼下长大的,格外能委曲求全,那些察颜观色的事,不用人教,为了生存得好一点,就无师自通知道怎么做。” 荣初很赞同黄依依的话,点点头:“所以现在看,我们在成长的路上所受的磨难委屈,反而是笔财富。” 荣初伸了伸腰:“总统府的冷遇没什么,我主要是担心他身体,他在南京接受了高强度训练,我怕他把身体拖坏了。” 黄依依:“阿初,你别太担心了,我看他回来身体挺好的,气色比在家时还好,人也长结实了。” 荣初:“我怕他内脏受损,不行,我给夏跃春打个电话。” 荣初下楼,拔通电话:“跃春吗?阿次回来了,明天我叫他到医院检查身体,一定要全面检查,从里到外,每一个项目都要检,脚趾头都不要给我放过,你亲自安排,给他找各科最有经验、最有水平的医生检查。” 电话那头,夏跃春:“阿次回来有什么不舒服?“ 荣初:“他没有不舒服,我就是要他检查一下,防患于未然。“ 夏跃春:“行,明天我亲自安排,不过检查费用很高的。“ 荣初:“什么费用,以后我的人来看病,你再敢提钱这个字,我就不来坐诊了。“ |
安安有话说:南京之行是原文中的最大败笔,当初发表收到了好多砖头,此番做了认真细致的修改,得到了各位亲的积极反馈和认可,安安很开心,谢谢大家,希望亲们今天接着评论,我下午回复大家的留言。 |
阿次一觉醒来,想着工作上的事,他得把特训班的教官和学员的像尽快画出来,交给荣华传送出去,可这么多像他利用业余时间再快也得两周才能画完,不行,他不能马上去侦缉处上班,可是才从南京回来,连照面都没跟杜旅宁打就请假,有些说不过去,他也说不出口,还是让大哥去说吧。 阿次起身又绕到荣初的书房,荣初正在写教案,听到阿次的脚步声停下笔:“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阿次蹭过去;“大哥,你现在接手了杨家的生意,还教课?“ 荣初微笑:“以前我教课是为了付昂贵的房租,我现在就是为了一种使命,我想培养更多的优秀医生。“ 阿次:“大哥,你好伟大!“ 荣初:“小东西,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说,有什么事?“ 阿次撒娇:“大哥,我从南京回来好累,我想在家多休息几天再去上班,你出面跟杜处长请假好不好?“ 荣初故意拿架子:“自己的事自己说。“ 阿次趴到荣初肩上:“大哥,我嘴笨,你帮我说。“ 荣初:“好,我也想你请假,我跟跃春说好了,明天你到医院检查身体。“ 阿次跳起来:“我不去,检查身体又要抽血。“ 荣初:“不想抽血就给你打几针。“ 一提打针,阿次就感到屁股又疼起来,苦着脸:“好,我去检查“ 有大哥帮阿次在杜旅宁那请了假,阿次稍做休整后,便开始安心做画,荣初忙着生意上的事,起早贪黑,连饭都没时间回家吃,家成了旅馆,一连几天,阿次都没跟他打照面,黄依依照顾一对小家伙,凡事亲力亲为,只让仆人打个下手,喂饱了爱中,爱华又闹腾起来,放下大的,又哄小的,吴妈跟着她手忙脚乱,阿次一连几天不下楼,饭都是吴妈端上来,为了保密,阿次书房不让任何人进,把自己关在房子作画,为了赶进度,阿次熬到半夜才小睡休息一会儿,天亮了又接着画,如果换做去南京前,自己早就支撑不住了,经过这轮艰苦的特训,阿次感觉身上充满了无穷的活力,有使不完的劲,连续绘画虽然累,但比起特训的艰苦,实在是小菜一喋,每画完一张肖像,阿次都极力回忆,是不是特训班见到的样子,再把笔记本上记录的暗语加以核对,确保画中人与真人高度相似,经过四天的努力,阿次终于完成了特训班四十余名教官学员的画像,画完最后一笔,阿次等下画笔,放松四肢仰躺在床上,右臂酸痛得快抬不起来了,腰也像不听使唤了,颈项缰硬,阿次又站起来,绕着圈活动了劲项,想着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得赶快把画像给荣华送过去,他将画像在公文包里放好,换上了那身银灰色的西装,这身衣服好久没穿了,记得上次穿还是一年前,在百乐门,他与荣华翩翩起舞,想着那个场景,阿次抿着嘴笑了一下,一切恍如隔世。准备出门时,阿次又觉得不妥,自出院后,荣华到租住的房屋来看过他一次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此番突然去找他,盯梢的人会不会觉得突兀,如果传递情报不慎,一切将前攻尽弃。阿次想着自己才从南京回来,以给荣华送礼物为名去找她,更自然一些,可是自己和辛丽丽在南京逛街时,压根儿就没想到买礼物的事儿,得给荣华送个带点南京特色的礼物才合适,怎么办?阿次突然有了主意,大哥从南京回来不久,按他的习惯,应该给大嫂带了礼物,对,找大嫂去要。 阿次下楼,黄依依正在客厅插花,黄依依看到阿次,上下打量着他:“阿次,你今天穿得真精神。” 阿次被大嫂夸得不好意思,含糊道:“大嫂,爱中爱华呢?“ 黄依依:“他们睡了,你提着公文包,是要出门吧?“ 阿次嗯了一声,黄依依催促他:“快去吧,早去早回。“ 阿次站着不动,一时不知如何跟大嫂开口,黄依依问道:“阿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阿次硬着头皮,委婉道:‘大嫂,我从南京回来,想去看一位朋友,可我在南京什么都没买,我……” 黄依依微笑问道:”你朋友是男士还是女土?” 阿次羞涩:”女……女士。“ 黄依依:“你等着,我上楼给你拿。” 一会儿功夫,黄依依捧过一个淡蓝色的手饰盒,打开给阿次看:“这是你大哥在南京买的,你看这条项链吊坠是玄武湖的图案,很有南京特色,你拿去送给朋友。” 阿次看着这件礼物送荣华很合适,可价值不菲,肯定是大哥特意给大嫂买的,自己拿来借花献佛不太合适,阿次犹豫起来:“大嫂,可这是大哥送你的。“ 黄依依塞到阿次手里:“拿着,等你大哥下次去南京,我再叫他买条带水钻的。“ 阿次不好意思问道:“大嫂,这条项链很贵吧?“ 黄依依打趣:“用这条项链换我未来的弟媳,一点都不贵。“ 阿次脸“腾“得红起来:”大嫂,我只是会个普通朋友。“ 黄依依:“今天穿得这么考究,就去会个普通朋友?“ 阿次低下头回避大嫂的目光:“大嫂,我走了。“ 荣华书店。荣华热情地给顾客推荐新书,远远看见一个银灰色的影朝她这边走来,荣华招手:“阿初!“话音落下,修长的身影越来越近,表情清冷,是阿次!自三太太找阿次要他们分手后,阿次一直在回避自己,今天突然来找她,一定有重要的事。荣华定神:“阿次,好久不见了。” 阿次瞟了眼旁边盯梢的人,抿着嘴:“我才从南京回来,给你带了件礼物,希望你喜欢。” 荣华含笑接过手饰盒,把项链带好,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阿次,谢谢你!” 阿次趴在柜台上,说给盯梢的人听:“谢什么,区区薄礼,不足挂齿。” 荣华:“如此贵重之礼,怎是薄礼。” 阿次故做一幅财大气粗的样子:“杨家的产业已物归原主,一条金项链对别人来说很贵重,对杨家而言,就是九牛一毛,现在杨家有的是钱,你妈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了吧?” 荣华拉过阿次:“你别生我妈的气了,她知道现在杨家又有钱了。” 阿次:“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荣华放在停业的牌子,把阿次拉到后面僻静处,阿次一脸严肃:“今天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马上想办法把情报传递出去。” 荣华:“你快说。” 阿次:“我在南京特训班学习,发现这个特训班是专门为对付共产党开办的,从教官教授的课程看,我推测这批特务会潜入延安,打入我党的心脏,另外那个情报教官很可疑,他对延安的情况了如指掌。” 荣华:“你提供的情报很重要,可是我们如何才能识别这些特务?” 阿次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画像:“我这几天,已把那个教官和学员的画像都完成了,让延安的同志对着我的画像注意观察,只要真人一现身延安,就能立即发现。” 荣华接过画像:“事不宜迟,我马上安排把画像转送出去。” 阿次点头:“那我先走了。” 荣华拉住他:“阿次,你现在不能走,得多呆一会儿。”荣华眼神瞟向盯梢人的地方。 阿次心领神会,两人好久没有这样独处了,说完工作,阿次不知说什么好,拘谨地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荣华点头,望着他:“阿次,我看你现在身体好多了,像又回到了从前。” 阿次淡笑:“我也觉得又回到了从前,这次在特训班,我又练了三个月。” 荣华含泪:“去年你病得那么厉害,我以为你身体再也好不起来了,现在终于恢复了,真好!” 阿次心潮起伏,生病后,他一直回避着荣华,他不想牵累他,家败了,身体垮了,他给不了她幸福就选择放手,而如今,那个意气纷发的杨副官又回来了,重振家业倒是其次,荣华非贪恋富贵的女人,他可以给她健康,阿次抿嘴看着荣华:“现在我的身手与以前一样好,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执行任务了,你跟上级说一下,我要求恢复行动。” 荣华答应了又犹豫起来:“阿初不会同意的。” 阿次:“他现在忙得要死,哪顾得上我。“ 荣华摘下停止营业的牌子,阿次恋恋不舍地离开,荣华招着手:“阿次,有空常来。“ 十天后,杨公馆。阿次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听到荣初在楼上喊他:“阿次,到我书房来。“ |
阿次上楼:“大哥,叫我什么事?“ 荣初坐在皮椅上转了个圈:“我找杜旅宁给你请了一周的假,你侄儿满月了,我要婚礼和满月酒一起办,你要帮着张罗。” 阿次不高兴:“大哥,你怎么自作主张给我随便请假,你要举办婚礼我可以用下班时间帮你张罗,用得着专门请假吗?” 荣初:“当然要专门请假,这事情多着呢。”荣初从抽屉里拿出一长串名单:“你先把请柬写好。” 阿次看着一长串名字,少说也有一千人,皱起眉头:“大哥,你结婚请几个亲朋好友就够了,用不着请多么多人吧。” 荣初:“我把上海滩的党政军要员、商界、医务界、新闻界的人全请了,好借这个机会,让各位商家见识一下我们杨氏企业的背景,提高杨氏企业的知名度。” 阿次顾虑:“大哥,你这奉子成婚本来就有违传统,还弄得这么高调,影响不好吧。” 荣初:“有什么不好,儿子是我自己的,又不是别人的。” 阿次:“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结婚是你自己的私事,何必要抱着这么强的功利心。” 荣初:“在商言商,有时私事就是公事,目前杨氏企业需要投入大量资金,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收些礼金,投入到生产中去。” 阿次无奈:“大哥随你吧,你假都给我请好了,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荣初:“杜旅宁我亲自去请,你侦缉处那帮兄弟,只要是你认识的,叫他们穿上军装都过去,这事就叫刘云普组织,叫他们不要随礼,去热闹一下给我捧个场就行了。“ 阿次:“又不是我结婚,请那么多侦缉处的人干什么?“ 荣初狡黠一笑:“侦缉处的人有特权,有他们参加我婚礼,以后做生意,黑道上的人就不敢难为我。” 大哥的精于算计阿次不是第一次领教,见怪不怪了,他想着父母早逝,大嫂也是孤身一人,婚礼举行仪式得有证婚人,阿次问道:“男女双方的证婚人选定没有?” 荣初:“我想好了,你大嫂那边,就让夏跃春发言好了。” 阿次点头认可,又问道:“那大哥这边呢?“ 荣初:“当然是荣少爷,他待我如父如兄。“ 阿次一下站起来:“什么?荣少爷当你的证婚人,凭什么?不行,换个人。“ 荣初坚持:“我是从荣家出来的,当然得荣家的人当我的证婚人。“ 阿次赌气:“又是荣家,你对荣家的恩要报到什么时候?“ 荣初:“这辈子都报不完,好啦,你哥大喜的日子,别给我找别扭。“ 阿次虽然对荣升对证婚人很不高兴,可大哥主意已定,他也没办法改变,他看着名单上一个熟悉的名字,问道:“大哥,这个欧阳鹏天是不是百翎商厦欧阳董事长的儿子?“ 荣初:“你认识他?“ 阿次不屑:“他和日本人勾结贬卖鸦片,在侦缉处几进几出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人你也请?大哥和他什么关系?“ 荣初:“我和他是初中同学,以前他不是嘲笑我是荣家的家奴,下等人不配读贵族学校吗?我请他来,就是让他看看,我荣初到底是上等人还是下等人!” 阿次:“大哥,和这种小人置气不值得。” 阿次又接着看名单,荣公馆的人列了很长,阿次:“大哥,荣家的人是不是要精简一下,下人没必要请那么多。” |
荣初:“没事,荣家的人我叫大小姐帮着张罗,荣家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对我有恩的,我要借这个机会报恩,轻视过我的人,让他们见证一下我今天的辉煌。” 五天后,爱中爱华满月,杨公馆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荣初和黄依依在上海国际饭店奉子成婚,共谐百年好合,上海滩的军政要员、商界精英、医学界的各路专家等纷纷前来道贺,场面盛大而隆重,他们婚宴满月宴二宴合一。宴席上,荣初气度优雅华贵,眉宇间英气勃发,从前的和蔼谦恭一扫而尽,凭添了几许世故深沉,黄依依笑得幸福甜美,各报记者纷纷选取最佳视角为这对新人拍照,镁光灯闪个不停,荣升和夏跃春作为男女双方的证婚人发言后,宴席正式开始,荣初是从荣家走出来的,荣家三位太太、荣升和荣华全部到场,夫妻二人首先向荣家的主人一一敬酒,黄依依举杯,对着荣家大太太道:“祝荣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生意兴隆!” 一席话甜到大太太心里去了,等他们两人走开,去给其它宾客敬酒后,二太太笑着:“这阿初一张嘴能说会道,娶了个媳妇嘴也这么甜,这真是一样的人才进一家的门。”? 大太太羡慕:“阿初现在欲发能干了,还是吃过苦的孩子有出息。” 三太太看到无限风光的阿初心里酸溜溜的,不咸不淡道:“这阿初没买票,就先上船了,这等不光彩的事,换了别人都藏着揶着,阿初还弄得这么张扬,把两个儿子也抱过来,生怕上海滩的人不知道他奉子成婚。” 荣华脸上挂不住了,阻止道“妈,阿初大喜的日子,你少说两句成不成. 荣升皱着眉,反感道:“阿初是留过洋的,思想自然开放些,他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能抱来的?” 荣家人正说得热闹,阿次作为杨家的主人,按尊卑之序过来给荣家人一一敬酒,他的态度冷淡而不失礼貌,只有最后到了荣华身边时,他的脸上才露出浅浅的笑意,目光变得柔和,他与荣华碰杯:“谢谢光临” 荣华嫣然一笑:“恭喜!”? 荣华暗中碰了一下阿次的身子,示意有话要说,阿次会意,转身离开,七弯八拐来到一处安静的角落,荣华随后而到,两人装做像情侣一样交谈,阿次:“李沁红死后,侦缉处没有针对老家采取什么行动。” 荣华小声道:“现任行动组组长刘云普比李沁红好对付多了,而且我看他性情温厚。” 阿次点头“我会找适当的时机把他争取过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荣华切入正题道“现在老家活动资金匮乏,中日大战一触即发,需要大量资金购买武器药品等,目前老家最需要的就是钱,你有没有办法?” 阿次为难道:“我大哥着手建新特药厂,花钱如流水,目前杨氏企业资金面非常紧张。”? 荣华道:“我知道,我再找其它同志想想办法。”? 阿次:“大哥刚刚高价收购了你们家的药厂,荣家流动资金应该很宽裕。” 荣华苦笑:“这个我早想过,我前天借着要在南京开荣华书店分店的由头,想找大太太拔点资金,她一口回绝了,荣家的大小事都是大太太说了算。” 阿次点头:“我明白,我想想其它的办法。” 荣华:“你有什么办法?” 阿次:“目前我从实体经济上筹集资金是不可能了,我想通过资本市场筹集资金。” 荣华道:“可现在股市行情很差,一进就赔,这个办法行不通。” 阿次:“我好久没研究股市行情了,我想再差的市场行情,总有赚钱的机会,你不要着急,我来想办法。” 荣华道:“阿次,你一定得谨慎。” 阿次道:“你放心。” 荣华:“对了,延安方面传来消息,你说的那个情报教官以前是我们自己人,后来失踪了杳无音信,老家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变节了,根据你提供的情况,有两个人一到老家,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抓了,老家要给你请功。” 阿次:“不用请功,只要我提供的消息用得着就好。” 荣家二太太去了趟洗手间,回到酒桌上神秘道:“哎,我刚才看见荣华和杨少爷避开众人,相谈甚欢,我看呀,他们俩八成没断,说不定还有戏。” 大太太瞟了一眼三太太道:“不可能,三妹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再说围着杨家少爷转的女人多得是。” 三太太:“都怪我当初太急躁,现在杨少爷以前的未婚妻被枪决了,那个女上司也死了,他还是喜欢我们家荣华……”? 三太太边说边看着众人的脸色,希望有人能主动提出来出面撮合阿次与荣华的好事,可大家都不做声,三太太求救似地望着荣升,荣升刺了她一句:“三姨娘,您的脸变得很快,您到底是找钱,还是找乘龙快婿?” 此言一出,让三太太无地自容,可为了荣华的幸福,她还是厚着脸皮求荣升:“大少爷,也只有您能帮荣华了,三姨娘不管有千不是万不是,可荣华毕竟是你亲妹妹,您出面帮我跟杨少爷好好说说。” 荣升一口回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再说他很难相处,我怎么跟他说,难不成三姨娘想让我去碰一鼻子灰?” 三太太:“阿初对大少爷言听计从,您能不能让阿初帮忙从中周璇一下,这弟弟总得听大哥的。”? 荣升想着刚才她还在讲荣初的坏话,现在又要荣初帮忙,直觉得恶心,他摆了三姨娘一眼:“荣华的婚事不关阿初什么事吧。”? |
春和医院。荣初新婚后第一次来医院坐诊,接诊完预约病人,荣初站起来脱下白大褂,对着镜子整理好领带,换上米色的西服,准备回家。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荣初说了声:“请进。” 值班护士双手递上体检报告:“荣医生,杨先生的体检报告给您送来了。“ 荣初微笑:“谢谢!“ 他又回到办公桌前,翻开阿次的体检报告,一项项仔细地看,阿次的身体一直是他的心病,此番在南京接受那么大强度的训练,又没有他在身边照顾生活,生怕他身体出现什么状况。虽然阿次回来后,精神气色食欲都不错,医生的经验告诉他阿次的身体状况不错,可那只是他的主观判断,拿不到客观的检查结果,他心里总是不踏实。第一页是血常规的数据,血色素正常,荣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自以身试毒后,阿次的造血机能差,开始靠生血药维系,后来他改成中西医结合治疗,造血机能好转后,他又改成食疗,在南京没有人专门给他做补血的饮食,阿次还能达到正常指标,说明他身体自身的造血功能恢复了,荣初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接下来他又看心肺功能,阿次的肺活量比去南京前高出很多,心脏供血功能大大改善,心跳慢而有力,外科检查中肢体协调灵活,过去的旧伤没有复发,没有任何内伤。阿次的身体居然恢复得这么好,这换在一年前他想都不敢想,荣初搓着手,兴奋地绕着桌子一连转了好几圈,拿起体检报告,上楼冲到夏跃春办公室。 一推门,荣初就抑制不住地兴奋:“跃春,阿次的检查结果准确吗?” 夏跃春白了荣初一眼:“怎么,你想阿次的身体再出点状况?” 荣初拿起桌上的书一把拍到夏跃春头上:“乌鸦嘴!从临床上说他身体的造血机能不能完全恢复,如今出现了奇迹,太突然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夏跃春:“第一次给他查血的时候,我也不太相信,直到我亲自做了第二次化验,才相信,阿初,恭喜你,你的辛苦终于开花结果了。” 荣初:“这功劳也有你一半,唉,跃春,阿次真的没受内伤吧,那个狗教官逮哪打哪,胳膊大腿后背腰上都有伤痕,我一直担心他把阿次打坏了。” 夏跃春打趣:“噢,别人打阿次,你就生怕打坏了,你自己揍他,可是一点不担心。” 荣初瞪着夏跃春:“那能一样吗,我打他只打屁股,只挑肉厚的地方打,其它部位没舍得动一根手指头,那个狗教官是乱打一气。” 夏跃春望着荣初:“你可以像对小孩子一样教训阿次,可教官不能啊,你就别骂教官了,如果不是他给阿次把训练强度加上去,阿次的心肺功能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好?生命在于运动,以后你就不要总把他关在家里了。“ 荣初仰天吐口气:“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那个教官打阿次了?如果被他逼着进行高强度训练能治好病,还要我们医生干什么?“ 夏跃春:“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有时就需要通过运动来激发,促进身体功能的恢复,看护太小心了,反而影响恢复,也影响病人的自信心,阿次通过特训,反而增强了体质,这也给我们临床医生上了一课。“ 荣初微笑点头,夏跃春拉着他:“阿初,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荣初摆手:“没空,我难得按时下一次班,我得回家陪老婆孩子吃饭。“ 夏跃春不满意:“显摆,就知道欺负没老婆没儿子的人。“ 荣初得意一笑:“羡慕吧?你快点抓紧了。” 荣初正准备出门,又突然想起事来,一脸严肃地冲着夏跃春:“我警告你,别以为我弟弟康恢了,你就可以打他的主意。” 夏跃春:“我哪敢啊,我怕你那五顿板子啊,如果再有下一次,还不知道是几次。” 荣初扬眉:“知道就好,我走了。” 杨公馆。黄依依抱着爱华:“快看,爸爸回来了。”爱华亮晶晶的眼睛转向荣初,荣初抱过亲了亲爱华的脸,问道:“爱中呢?” |
黄依依望着楼上:“他还在睡。” 荣初的目光落到茶几上放的虎头鞋上,不待荣初发问,黄依依说道:“今天三太太来了,给爱中爱华送来了虎头鞋,她的手真巧。” 荣初瞬间沉下脸,吴妈抱走爱华,荣初的语气充满了厌恶:“她来干什么?” 黄依依:“她是为阿次和荣大小姐的事来的,说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已经认识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有个结果了,希望我们考虑一下,还说过去的事都是她不好,叫你们兄弟别往心里去。” 荣初”哼“了一声:“结果?什么结果,我怕哪天杨家破产了,杨公馆被人封了,阿次生病了,她又哭着闹着要阿次与大小姐离婚!” 黄依依嗔怪:“你怎么尽说不吉利的话,杨公馆若被人封了,你让我和孩子流落街头呀,再说阿次现在身体好好的,你怎么又想着他生病。” 荣初叹口气:“你不懂,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人这辈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在阿次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是她朝阿次身上狠狠撒了把盐,现在阿次身体好了,杨家复兴了,她又想阿次做他的乘龙快婿了,门都没有!“ 黄依依:“可你不能把三太太的帐算到大小姐头上,我感觉阿次是喜欢大小姐的。“ 荣初:“大小姐的心都在外面,管不好家里的事,也不会照顾人,我不会让阿次跟她过日子。”“ 黄依依:“你平时总念着大小姐这好那好的,这下要给你当弟媳了,就开始挑三拣四了。” 荣初:“这关系到阿次一辈子的幸福,我能不慎重吗? 黄依依:“如果阿次真的有意,我们还是不要干涉吧,他难得喜欢上一个人。“ 荣初霸道:“他的婚事我必须要把关,由不得他的性子……” 黄依依见荣初在气头上,也不好多言语,由着荣初发泄,荣初说完后,看了看墙上的钟,拧紧眉头:”阿次呢?下班了还不回家。“ 黄依依:“阿次中午给我打电话了,说晚上不回来吃饭,让我们别等他。“ 荣初:“上次不回家吃饭,今天又不回家,他怎么天天不回家吃饭,我看他从南京回来,就不安分了,别什么事都迁就他,该管的就要管。” 黄依依解释:“阿次哪里天天不回家吃饭,前天昨天他都在家,最近也就这两次,不正巧都被你碰到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你别管那么死。“ 荣初问道:“他下班干什么去了?“ 黄依依:“他也没明说,我猜他去会女朋友了。” 荣初:“你这么猜测的理由是什么?” 黄依依:“他今天早晨装的你给他新买的西服出门的,你看他平时总装简洁的行动装,现在突然讲究起穿戴来,肯定是恋爱了,要给心爱的女人留下一个美好的形像。” 荣初笑起来:“小东西终于开窍了,不过得看他恋爱的对像是谁,如果是大小姐,我不答应。” 黄依依:“我看八成就是大小姐,阿初,你别这样反对,女人会为她喜欢的男人而改变,她现在不会照顾人,与阿次走到了一起,就会照顾了。” 荣初点头:“有道理,你安排一下,明天我请大少爷和大小姐来家里做客,阿次喜欢吃的龙虾、大闸蟹、还有大小姐喜欢喝的老鸭汤一定备好,另外把阿次喜欢吃的菜放在大小姐手边。” 黄依依不解:“阿次喜欢吃的菜为什么要放在大小姐那?” 荣初意味深长:“我要看看大小姐愿不愿意为了阿次而改变。” 第二天,荣升和荣华如约来到杨公馆,黄依依指挥下人在厨房忙活,荣初和阿次在客厅迎候他们,荣华递上礼盒:“阿初,这是我给两个孩子买的衣服。” 荣初接过:“谢谢大小姐费心了。” 吴妈奉上茶,阿次怔怔地看着荣华,笑了一下,当着大哥和荣升的面感觉很不自在,爱中爱华在小车上玩着手,荣初抱起爱中,荣华看着爱华,伸手想抱,可孩子太小,又不知怎么抱才好,吴妈抱起爱华给荣华看,荣华笑着:“嗯,孩子皮肤白眼睛大,五官端正,吸取了你们的优点。” 吴妈布好凉菜酒水,走到荣初身边:“先生,菜都准备好了。” 荣初:“大少爷,大小姐,一起吃个便饭。”荣初安排荣华和阿次坐在一起,黄依依一一倒好酒,荣初举杯:“大少爷,大小姐,请。” 热菜一道道上来,黄依依配合着荣初与荣升荣华谈笑风生,阿次一会儿看看大哥,一会儿看看荣华,不知说什么好,一直沉默着,吴妈端着龙虾放在荣华左边,右边又放了大闸蟹,这两样菜阿次早已习惯了有人弄好,放在他盘子里吃,此时没有给他剥壳,阿次也没有吃的欲望,黄依依指着龙虾和蟹:“阿次,这是你平时最爱吃的菜,多吃点。” 荣华看到是阿次最爱吃的菜却放在他面前,荣华赶紧端到阿次面前放下:“你爱吃的菜就放你这。” 阿次拘谨:“不用,放哪都一样。” 荣华抿嘴一笑,夹了一小筷牛肉放在自己碗里,黄依依剥好虾,刚想放阿次盘子里,荣初抢筷子一接:“谢谢老婆。”笑着瞟了荣华一眼,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荣升的眼睛。 吴妈端过老鸭汤,正准备放荣华旁边,荣升却一指阿次的位置:“把汤就放在这,老鸭汤最是滋补身体,杨少爷,你多喝一点,此汤不仅滋养而且味道鲜美,荣华最爱喝了。” 阿次才不喜欢喝汤,可荣升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能不给他面子,他端起荣华的碗,准备给荣华舀,荣初却夺过碗:“我来,阿次笨手笨脚,做不好。” 荣初舀了几勺,碗里荤素搭配,不稀不稠,荣华最爱吃的鸭肝全盛进碗里,荣华笑着:“阿初真有心,这么长时间了,还记着我最喜欢吃什么。” 看到荣华的红酒喝完了,阿次正准备倒,黄依依接过酒瓶:“阿次,我来。” 荣升看着荣初两口子忙活,脸色越来越难看。 |
饭后,荣初与荣升在书房独处。荣升不阴不阳:“阿初,你今天是请我来吃鸿门宴的吧?” 荣初:“大少爷说笑了,在荣公馆就属您和大小姐对阿初最好,如今我娶妻生子了,就请你们过来坐坐。” 荣升摆手:“别给我摆花架子,我还不了解你,一肚子花花肠子,你们两口子一唱一和的,不就是借着吃饭告诉我和荣华,你家弟弟是宝贝疙瘩,什么事都不能做,得让我妹妹好好伺候着。” 荣初抿嘴:“大少爷明察秋毫,三太太找上门来,催着他们尽快完婚,不知大少爷意下如何?” 荣升:“他们的婚事我没意见,不过他们婚后,得住在荣公馆。” 荣初没想到荣升居然要阿次当上门女婿,他一下急起来:“这怎么可能,杨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需要阿次入赘,我马上给他们把三层楼的新房置办好。” 荣升:“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也知道,你搬出荣家后,荣家冷清多了,如果再把荣华嫁出去,荣家还有生气吗?再说你弟弟住到荣公馆,你们两口子不是更自在吗?” 荣初:“荣公馆规矩太多,我弟弟不适合在那种环境下生活。” 荣升:“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导他,他既然能把你培养得这么出色, 我就不信不能让他适应荣家的规矩。” 荣初态度坚定:“我不可能让我弟弟住到荣公馆去,他不会照顾自己,大小姐的心不在家里,我不放心。” 荣升:“你那弟弟被人伺候惯了,不懂关心体贴人,我把妹妹嫁给他,我也不放心。” 入夜,荣初辗转反侧,黄依依问道:“我看荣少爷走的时候很不高兴,你们是不是没有谈拢?” 荣初叹口气:“他居然要阿次住到荣公馆,还要教导他,阿次那不受教的性子和荣少古板的性子交锋,还不得打起来。” 黄依依:“这荣少也太欺负人了,我们杨家哪里比不上荣家,还要阿次住他家去,到时上海滩的人怎么说我们。” 荣初:“就因为荣少爷知道我们不会让阿次住他家去,才故意提这个条件,他就是成心不想让阿次与荣华走到一起,生怕他妹妹伺候阿次吃亏了。” 黄依依:“那怎么办?” 荣初:“正好,我也不想让阿次与大小姐走到一起,大小姐就不是过日子的女人,你看她给爱中爱华买的衣服,孩子长到三岁才能穿,叫阿次趁早和大小姐断了,陷得越深,越拔不出来。” 黄依依:“阿次会听你的吗?” 荣初:“不听也得听,不听话就打,多打几次就听话了。” 黄依依惊讶地直起身子:“阿初,你真的打过他?” 荣初:“当然,不打就不受教,以前他挑食,不喝中药、闹着不打针,在外面野,我照着他屁股就是几板子上去,现在被我管教得乖顺多了。” 黄依依摇头:“你这不跟管小孩子一样。” 荣初:“他本来就没长大,事事要人操心。” |
荣初还在为阿次与荣华的婚事纠结斗气时,一场席卷全中国人民的灾难已全面爆发,1937年,驻华日军悍然发动“七.七事变”日本开始全面侵华,抗日战争爆发。1937年11月12日,国军从上海撤守。上海市长俞鸿钧发表告市民书,沉痛宣告远东第一大都市--上海沦陷.次日,国民政府发表告全体上海同胞书,日军对上海的军事目标给予沉重打击,沪中警备司令部也未能幸免,几栋办公大楼,一夜之间夷为平地。侦缉处最后一次公开例会在霞飞路的一幢洋房里举行,这幢洋房是杜旅宁购置的私人居所,地处繁华租界,也有“险中求安”之意。 “现在局势艰难,环境复杂,为了保存实力,局座命令我们就地潜伏,尽悉转入地下。”杜旅宁神色冷峻地说.“我们要尽量避免和敌人正面交锋,减少目标,化整为零。” 杜旅宁走到屋子中间,眼睛直盯着阿次:“在没有接到任务指令的时候,一律‘沉睡’,接到任务后,必须马上出击,明白吗?” “明白。”众人答。 “好,国破山河在,希诸位同仁,莫负家国!……马上撤离,各自转移到安全地带。解散。” 侦缉处暂时解散了,杨公馆地处日租界的中心地段,田中樱子又在地下挖掘了纵横交错的秘密通道,一家人的安全自不成问题,荣初巧妙的平衡着各种势力,在商场上混是欲发如鱼得水,生意反比抗战前更红火。阿次不用每天按时上班了了,眼下大敌当前,枪口一致对外,进入国共合作时期,地下党也转移了工作重心,以前的精力都花在对付国民党上,现在各路情报人员的工作中心就是动用一切力量,筹集资金,为抗战提供财力保证。阿次虽然闲赋在家,但荣初心疼弟弟,不愿意让阿次在复杂浑浊的生意场上周璇,每天依然早出晚归自己亲力亲为打理着杨家的生意,阿次将大把的时间消耗在证券交易所,忙着将各类股票低吸高抛,从中获利,为地下党筹集资金。时局混乱,经济不景气,股市是反映经济状况的晴雨表,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阿次不敢放手做长线,只能短线快进快出,每天收市后,还要看大量的报刑杂志,了解国内政治经济动向,研究各类股票庄家的操作手法及心理,绞尽脑汁研究第二天的操作方略,以保证最大程度的归避风险,获取收益。荣初深知股市的风险,虽然资金风险他可以承受,阿次的人身风险他可受不了,侦缉处解散了,阿次是闲不住的人,总得有点事做,股市是阿次的精神寄托,证券交易所设在德租界范围,非常安全,只要阿次老老实实炒股,不给他惹出事来,叫他担惊受怕,荣初就心满意足了,至于钱是赚是赔,这就不是荣初关心的了,只要阿次好好的,投入股市的资金就是赔光了,荣初也无所谓。基于这种心理,荣初对阿次炒股持支持的态度。 荣华书店。阿次将转帐支票交给荣华,荣华看着支票上的数字:50W,说道:“你最近在股市上收益还不错。” 阿次摇头:“战乱时期的股市就是个大赌场,今天赚得满盆钵,也许明天就血本无归,靠股票筹措资金非长久之计,我想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做些实体经济,在山东开采金矿,在上海开办公司做些外贸生意,在解放区建兵工厂。” 荣华赞同:“你想得很远,战争最终拼的就是经济实力,国家不能仅靠海外捐款,我们得想办法发展自己的经济。“ 阿次:“我给组织写了份发展经济的计划书,你看行不行?” 荣华接过计划书:“我先看,具体细节我们商量一下,修改好了,我直接发到延安去。” 两人坐在书店商量讨论了半天,早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荣华在对面的买了几个面包,两人就着开水随便吃了几口,计划书修改完毕,阿次怕荣华发报看不清楚,又重新抄写了一遍交给荣华,透过窗外,街边的路灯闪烁,阿次赶紧站起来:“我先回家了。” 阿次走在路上,心里一直保佑,但愿今天晚上大哥还在外面忙生意,可一进杨公馆,大哥大嫂都坐在沙发上等他,阿次看着大哥怯怯道:“大哥,我今天临时有点事,耽误了一会儿。” 荣初刚要开口,黄依依打断:“阿次,你晚饭吃没有?” 阿次:“我吃过了。” 黄依依:“在外面吃不好,我再给你加点吧。” 大嫂一问,阿次才感觉吃了面包肚子还是空空的,顺水推舟道:“嗯,我再加一点。” 黄依依端来一碗炒得香喷喷的牛肉饭,阿次三口并做两口就吃完了,还觉得没吃好,黄依依看着阿次意犹未尽的样子,问道:“还要不要再吃一点?” 阿次又“嗯”了一声,荣初一言不发看着阿次吃得很香的样子。 待阿次酒足饭饱,荣初仰头看着楼上:“到书房去,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黄依依见荣初脸色不好看,小声跟阿次交待:“我看你大哥今天不高兴,你跟他说话尽量顺着他。” 阿次:“大嫂,我知道。” 书房。荣初靠在沙发上,双臂展开放心沙发背上,作了个很放松的姿势,阿次右手捏站左手站在荣初面前,小心翼翼:“大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荣初放下双臂,身子挪动了一下,拍拍沙发:“坐过来。” 阿次拘谨地半边屁股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心里直打鼓,大哥是不是发现他暗地里还在为组织做事了?荣初问道:“今天又没回来吃晚饭,你干什么去了?” 阿次放松下来,看样子大哥只是关心他的去向,阿次小心回答:“我去荣华书店了。” 荣初皱眉:“还是想和她继续走下去?” 阿次茫然,他和荣华交往很长时间了,每一次见面都是为了工作,从来没有提及儿女私情,当下国难当头,没有国,哪里来的家,他们为了经费绞尽脑汁,哪里顾得上自己的事,加上两边的大哥都不待见对方,他们更无法发展。见阿次愣着不回答,荣初不耐烦了:“我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 阿次喃喃:“我还没想好。” 荣初苦口婆心:“你看你今天跟她在一起,她也不招呼你吃饭,你就这么饿着肚子回来,你说你们以后在一起怎么过日子?” 阿次解释:“不是,她给我吃了面包。” 看到阿次认真的样子,荣初直想笑,仍板着脸问:“除了面包,还有呢?” 阿次:“还有水。” 荣初一下火了;“她就这么照顾你,也不怕你把身体弄坏了。” 阿次顶撞:“大哥,你也太小题大作了,一顿饭没安排好,就能把身体弄坏?” 荣初一把搂过阿次:“听大哥的话,你们在一起不合适,而且也不会有结果,大哥不能把你交给一个不会心疼你,不会照顾你的女人。” 阿次反对:“大哥,现在是新时期,婚姻恋爱都讲自由,不能搞封建包办。” 荣初蛮横:“别人的婚姻包不包办我不管,你的婚姻我要严格把关,你对哪个女人有意,先带回家给我看,过了我这一关,才能继续发展。” 阿次跳起来:“凭什么,你跟大嫂恋爱的时候,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吗?你恋爱的时候很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轮到我,就约法三章了。” 荣初抬手照着阿次屁股两巴掌打下去:“说话没大没小的,世上你听说过长兄恋爱要征求兄弟的意见吗?” 阿次委屈:“大哥,我的意思是婚姻是我自己的事,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荣初:“混说!父母走了,你的婚事我不操心谁操心,你今天跟着荣大小姐吃面包,明天就要跟着她喝西北风。” 阿次:“喝西北风又怎样,锦衣玉食也好,吃糠咽菜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 荣初恼火,脱口而出:“你愿意跟着她喝西北风,可荣少爷愿意吗?别以为婚姻是你们两个人的事,那是两家人的事!“ 阿次警觉:“大哥,那个荣少来吃饭,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荣初吸了口气:“他要你到他家当上家女婿,你愿意去吗?“ 阿次一下如点燃的汽油:“我到他家,做梦,荣家守旧古板,到那还让不让人活!“ 荣初:“所以说你和荣大小姐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你们还是少来往。” |
荣公馆。荣华化着淡妆,穿着月白色的旗袍款款走入客厅,冲着大太太、三太太、荣升明媚一笑:“我出去了。” 三太太美滋滋的:“快去,快去,别让杨少爷等着。” 荣华拖长声音:“妈,你说什么。” 三太太目送荣华出门,瞟着大太太显摆着:“大姐,以后等我们家荣华嫁到杨家了,那杨荣两家就是强强联手,谁也不敢小看咱们了。” 荣升咳一声,放下报纸,大太太打发着三太太:“三妹,你给织的毛衣完工没有?” 三太太:“还有一点就收尾了,我回房去织。” 等着三太太上楼了,大太太问道:“阿升啊,上次你和荣华去杨公馆吃饭,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阿初怎么也不来荣家提亲?” 荣升“哼”了一声:“阿初舍不得他的宝贝弟弟到荣家来。” 大太太埋怨:“阿升啊,你怎么能让杨少爷做上门女婿,阿初最是要面子的人,你这样做,阿初的面子往哪搁?” 荣升:“阿初我太了解他了,你别看他平时温和如风的,要较起真来,很难相处,看他宝贝弟弟那样子,我就来气,故意把龙虾螃蟹放在荣华那,分明就是要让我妹妹伺候他弟弟吃,他弟弟想帮荣华倒杯酒,盛碗汤,他两口子抢着做,生怕把他弟弟累着了,他就是要告诉我,我妹妹是该为他弟弟做牛做马的,他弟弟是不能为我妹妹做任何事的,你说他弟弟做为客人,给荣华倒杯酒怎么了?不应该吗?” 大太太温婉:“阿升,你多心了,我想阿初没这意思。” 荣升:“他的花花肠子别人看不透,我看得一清二楚,妈,你想想,那次三太太就是到医院跟他弟弟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你看阿初冲动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杀了三太太,荣华如果嫁过去,照顾不周到,他弟弟身体再出个什么状况,阿初还不得找荣华算帐,他就恨不得他未来的弟媳像他一样细心照顾那个弟弟,你说这照顾人方面,荣华能跟阿初比吗?” 大太太点头:“嗯,你说得有道理。” 荣升:“所以我坚持要他弟弟到荣家来,荣华在他眼皮底下,可没好日子过。” 上海沦陷不久,荣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过去他们经营日本货,从中牟利不少,而如今全民反抗情绪高涨,纷纷抵制日货,荣家从日本运来的商品卖不出去,纷纷积压,荣大太太本就有高血压,国难时期,做生意举步维艰,她忧心劳累过度,突发脑中风,丧失了语言能力,身体也动弹不得。荣家的掌门人突然倒下,荣家陷入一片混乱,养尊处优百事不操心的荣升,一下傻了眼,面对内忧外患,一时没了主意,只是拉着荣初的手,目光呆滞地一遍遍重复着:“母亲突然倒下了,荣家这么大的家业,叫我怎么办,阿初,我现在全靠你了,你一定得帮帮荣家。”? 荣初虽然对荣升让阿次当上门女婿的事很有意见,但荣家毕竟养了他二十多年,给了他良好的发展平台,对荣家他一直心怀感恩,对荣升的感情就更不用说了,况且他又是极重情义的人,在荣家突然发生变故的时候,荣初抛开手头所有的事,义不容辞帮着荣家忙里忙外,操办大大小小的事,大太太住在医院里,荣初几天几夜没合眼观察病情,那段日子,他吃在荣家,睡在荣家,自己的家都顾不上回了。 荣家出了那么大的事,阿次和黄依依都能体谅此时荣初的心情,阿次主动将杨家的生意基本上都接管过来,天天到公司上班,黄依依在家精心照顾着一对宝贝儿子,虽然两人嘴上都没说什么,但在行动上都默默地帮衬着荣初,解除他的后顾之忧,让他安心帮助荣家打理生意,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荣初只回了三次家,阿次心里暗暗着急,虽然他表面上闲在家里,其实肩负着重任,杜旅宁一旦下达任务,他就得迅速出击,他不能总是代替大哥管着杨家一大摊子事。 这天,阿次晚上谈完一笔生意回家,一进门就听到爱中爱华两个小家伙哭闹不止,阿次忙上楼去看,只见两个小家伙烧得红通通的,阿次急急道:“他们发烧了,快叫大哥回来看看。” 黄依依抱着爱华:“没事,幼儿急疹,我已经给他们喂过退烧药了,只要护理好,不继发感染,过两天会自动退烧。” 果然药物起效后,两个小家伙退了烧,又来了精神,伊伊呀呀地又说又笑,可过了药劲后,两个小家伙又烧起来,平时这两个孩子都是吴妈和黄依依在家照顾,荣初也经常抱着,以前他们小谁抱都行,如今已有五个月大,小家伙开始认生,吴妈告了几天假,在一旁帮忙的女佣一抱,两个孩子就哭,黄依依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忙得一头汗,阿次干脆从女佣手中接过爱华,抱在怀里:“来,让叔叔抱抱。”爱华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阿次,望着这张与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慢慢安静下来,阿次和黄依依一人抱一个,阿次叫阿四打电话请大哥快点回来,阿四回话:“他不在荣公馆.”阿次看到两个小家伙烧起来体温很高,非常担心,又打电话叫夏跃春过来,夏跃春也说是幼儿急疹,不碍事,见他与大嫂说得一致,阿次才放下心来。 小爱华嗅到了阿次与爸爸身上不一样的气味,又开始哭闹,原本阿次也是经常抱他的,他也喜欢叔叔抱,可生了病的小孩子格外扯皮,小手一个劲儿地指着黄依依要妈妈抱,阿次只好把爱华交给黄依依,抱过爱中来,小爱中又哭闹着不干,黄依依只好吃力地一手抱一个,哄他们安静。黄依依:“阿次,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 阿次道:“两个孩子不舒服,我等大哥回来了再休息。” 阿次想到自从添了这两个小家伙,大哥大嫂天天围着他们忙得团团转,近来大哥忙荣家的事,照顾他们的重担都落在了大嫂身上,看到大嫂憔悴的脸色,阿次:“大嫂,以后多请几个人照顾他们吧,您和大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黄依依贴着两个小家伙的脸:“不用,请外人照顾,以后孩子长大了就和我们不亲了,再说照顾孩子的事,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花再多的钱买不来父爱母爱,父母亲自陪伴长大的孩子,才健康快乐。” 听着大嫂的一席话,阿次突然很羡慕爱中爱华,想到自己那个冷漠的养母,阿次心里泛起酸意,在他的记忆里,养母怕弄皱自己的衣服,从来没有像大嫂抱着爱中爱华这样抱过自己,哪怕是自己生病不舒服,伸着小手要她抱的时候,她也是用冷漠的眼神回应着小阿次对母爱的渴求,她身上衣服的平整度远比阿次重要得多,何曾会像大嫂一样,为了孩子,洗净铅华,想到此,阿次情不自禁道:“大嫂,爱中爱华有你这样的妈妈疼他们,他们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黄依依:“这话可不对,有父母的精心呵护的孩子,不论贫穷还是富有,都幸福。” 阿次见黄依依抱着两个孩子太累,又把爱华抱过来,开始还好,没过几分钟,小家伙撇着嘴又哭起来,阿次抱着他摇来摇去,想逗小家伙开心,可爱华就是不领情,脚步声响起,阿次和黄依依同时望向门外,荣初回来了,他从阿次手中接过爱华,小家伙一看到爸爸回来了,马上不嚎了,兴奋得又笑又叫,抓着荣初的领带不放手,荣初亲了爱华一口:“好几天不见,让爸爸好好看看。”? 阿次道:“大哥,他们都病了。” 荣初将爱华的衣领朝下拉了拉,看到身上的小红点从容道:“没事儿,幼儿急疹。” 又腾出一只手看了看爱中,阿次:“我打电话叫夏院长过来看了。” 荣初埋怨:“我们家一个医学博士,一个护士,为这点小病何必麻烦跃春过来。”? 阿次不满道:“你不在家,万一大嫂误诊耽误了呢?” 荣初道:“这么简单的病,你大嫂怎么会误诊呢,杞人忧天。” 阿次道:“既然大哥对儿子的病那么淡定,那我有什么不好,你紧张什么?” 荣初瞪了他一眼道:“你能和他们比吗,我的儿子多健康,不会生什么大病,不像你多灾多难的,病情复杂,害我死了好多脑细胞。” 阿次转入正题:“大哥,荣家的事忙完没有?” 荣初:“嗯,我现在帮着荣少爷理顺公司的事。” 阿次:“那你还要为荣家忙多久?” 荣初:“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阿次吸了口气:“这么长时间,这荣家的事还有完没完?”? 荣初拍着阿次的肩:“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为杨家出力,现成的金融系高材生,我不用白不用。“ 阿次:“可我是处于待命状态,如果有任务,我随时随地会……”? 荣初打断:”世道这么乱,我绝不许你出什么任务,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听到没有?” 阿次没有直接回答荣初的话,看着爱中爱华道: “大哥,你以后就留着这份心管教你儿子吧,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还什么都要管。” 荣初:“你什么意思?以为有了爱中爱华,我就顾不上管你了?告诉你,你要摆脱我管教的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想都别想!” 阿次无奈道:“好,好,我什么都听大哥的,这总行了吧?”? 荣初笑着揪了把他的脸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只怕是口是心非,哄我开心吧? 阿次嘟起嘴道:“反正我在大哥面前说什么都不对。” 荣初霸道道:“大哥的话,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若再不安分,看我怎么收拾你。” |
第二天一早,阿次与荣华接头,阿次将一张现金支票递给荣华:“这是我最近在股市上赚的钱,你先拿去,后续资金我在想办法。” 荣华道:“这事阿初知道吗?”? 阿次回道:“他不知道,股票上的资金我是赚是赔,他不闻不问,他只是不让我冒险,对钱上的事他不在乎。” 荣华点头:“这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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