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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闲看午后雪(现代父子)[第4页] |
作者:鱼是与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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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霍席陵把门轻轻一带,走至床边,视线追随着面颊红肿即使睡着也难掩苦涩的霍北约,眼中渐渐升起一丝凝重,如寒潭般深邃沉静,远胜这不见月光的深夜。 半晌,他眯了眯眼,略一俯身牵过霍北约耷拉在床边的手臂往被褥里放,只不想他这一抬,霍北约的小脸立即皱了起来,睡衣的袖口滑向关节处,小臂上便露出今夜被霍席陵打起的青紫斑斓的檩子。霍席陵有一瞬的失神,下一刻依着霍北约坐在了床沿。 长长的额发散落在霍北约清秀的脸上,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紧闭的双眸,脑袋侧压着陷进浅绿色鳄鱼公仔枕头里,水蓝色睡衣敞开的领口中露出的清瘦锁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霍席陵打量了片刻,才回身从旁边床头柜的抽屉里搜出被霍北约放在最里面的喷剂,将霍北约的衣袖揽起在他手臂上喷了药剂,接着用他那有些冰凉的掌心覆在霍北约温热的伤痕上揉了起来。几乎在霎时,霍北约那双清透黑嗔嗔的眼睛如被揭了符纸的僵尸般唰地睁开。 “疼。”他哑了一声。 霍席陵停在他手臂上的修长手指伴着一丝惊诧蓦然一松,又很快反应过来,看向霍北约。谁知道霍席陵才将眼神对过去,下一秒霍北约已经眼皮一合,又迷糊地闭上。 霍席陵扬了扬眉,倒是不知道霍北约睡觉也跟他那剑拔弩张的性子一样一惊一乍的。 望着上完药揉搓过后那道依然斜竖突起的檩子,霍席陵悠悠叹了口气。 将霍北约的小臂轻轻搁置在床沿,然后转身将盖在霍北约屁股上的被子掀开一个角。 回来时保姆就同他说,小少爷不肯让人给他上药,把自个儿关在房里,也不准人进去。 霍北约的脾气霍席陵自是知道的,执拗起来在他面前都敢使性子,也难为他睡觉前还知道换上睡衣。抬起的目光不小心又掠过茶几上的那一小盒柠檬味饼干,霍席陵眉峰一拧,他警告过霍北约不准将零食往楼上带,真是挨打不长记性的东西。 霍席陵收回目光落向霍北约的屁股,一瞧倒也是乐了几分。 这小子怕疼竟是连睡裤也未套上,裸着臀部径直盖了被子,眼下被褥被他撩开,自然就露出了累累伤痕青紫交错的屁股,因未上药的缘故,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反倒比刚打完的那会儿更肿了。 霍席陵将喷剂取在手里喷下,药水一沾上,霍北约就颤了一下,霍席陵也没想就伸手在他后背上拍哄,直等霍北约平静下来,才又用手在他屁股上揉了起来,让药剂渗进去。 这下才真真把霍北约疼醒了。 “不要,难受。”绒绒软绵的声音才将将响起,霍北约已经扭着下半身从霍席陵手里逃向墙岩,最后才后知后觉地探起脑袋睁着一双惺忪的眼去找罪魁祸首。 当目光看见霍席陵时,嘴巴像要吞下鸡蛋似的张开,霍席陵也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霍北约闭了闭眼,把略翘起的头一把蒙进枕头里。 “一定是做梦了做梦了,竟然看见爸爸了。” 那一瞬间,霍北约的那一声轻喃,竟让霍席陵不知如何自处。 他抬起右手,倏忽想起手里的药水味,便又换了左手揉上了霍北约的头,声音却还是淡淡的,“醒了也好,把屁股移过来。” 脑勺上移来的宽厚掌心,让霍北约如同触电般一动,他慢慢抬起头,只露出眼睛跟鼻子,悄悄地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看向身后,当真瞧见霍先生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时又委屈了起来,一声不响地盯着霍席陵看。 霍席陵调了下坐姿,看着他道,“早点上完药早点睡。” 北约依旧怔怔,闷声道,“反正……反正您也气恼我,巴不得我一次疼个够,还用伤脑筋给我上药吗?我没痛死对您来说也真是够背运的吧?” 霍席陵真是要叫他气笑了。 他冷冷淡淡地瞥向霍北约。 “既然清楚打你就是让你知道疼,就别给我继续犟嘴,屁股移过来,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北约咬咬唇张开,看他表情霍席陵就猜到肯定又要说些跟他作对的话。眼神一凛,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霍北约。 哪知霍北约嘴唇一张,话也来不及说,就把头伸到外边,大吐不止。 霍席陵皱起眉头,站了起来,走过去轻拍着他的背,闻着房里瞬间溢满的酸味和酒气,他脸色沉了又沉,可也没说教训的话,只一言不发地拿了纸巾给霍北约擦嘴。 北约嚼着满腔的苦味,瞅着床边一点以及地上脏的作恶的污秽,忍不住抬头觑觑霍席陵。 霍席陵沉默了片刻,眼神扫向霍北约,“起来睡到我那儿去。” 尽管他的眼神里找不到一丝温度,可北约却一点都不害怕,非但不害怕,甚至还会有一点高兴。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动了下身,这不动还好,一动,屁股上钻心的痛像拉起一条条火链,灼了起来。他当即冲霍席陵摇头,“我不想起。” 霍席陵听了顿默几秒,朝前走了一步,“你说什么。” 北约往里缩了一缩,“我刚才梦见了一个老奶奶提了很多东西,请让我继续做梦去帮她提东西。把她送回家之后,我保证再起来睡您房间去……” |
[53] 谢思漫从KTV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谢清自然不会像霍席陵找霍北约那样来找他,而这么晚学校也肯定已经关门。意味着他只能在街上漫步对付这一夜。 耳边微风吹奏的乐章,脆弱的节拍没什么规律,然而却经久不停地发出瑟瑟的声响,连同青草微弱的香气一起灌入脑海之中,仿佛在用这种方式不懈传达着它们卑微的坚持。 他突然一下子来了精神,靠向路边的护栏,扯起嗓子对着黑茫茫的大海喊道,“哥,我一定会变强的……我会得到自由……我会找到所向往的东西……就这么说好了啊!” 喊完之后他放松而张扬地笑着。 墨色的天空,被风吹得悠悠晃晃。谢思漫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在这个无处可去的夜晚,背后坚硬的护栏让他浸凉的心脏倏地变了暖。 他闭起眼,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灯光打在他眼皮上,昏黄的光晕将谢思漫休憩的表情衬得隐约迷离,他皱起脸,将右手手背遮在额头上,这才惺忪睁开眼睛。 当目光所及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时,谢思漫不可置信地瞪起了眼睛,一霎时,提心吊胆地站了起来,两只手揪着裤袋,怔怔地看着车窗摇下,额间沁出了细细的汗,又被夜色染凉。 微茫的暗光映在车内男子的脸上,那是一张棱角分明十分英俊的脸,深不见底的黑瞳中泛出一抹浅淡的冷意。 “沈,沈先生。”谢思漫浑身一颤,声音中带了明显的惊慌。 沈消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推了车门下来。谢思漫下意识想后退,沈消微沉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谢思漫步伐一僵,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出现了微小波动。 “下午我打电话来的时候,你是怎么同我说的?”沈消走过来,隔着寒气,与谢思漫四目相对,视线里带着审视的意味,“我忘了,你来复述一遍。” 谢思漫明知道回话后会有什么下场,可是他不敢不回答。跟在沈消这么长时间,对沈消的敬畏和胆怯是随着那些时光的捶打一起刻进骨子里的东西,他低着头咬咬牙轻声道,“我跟您说,我今天是要回家的。”心里那根弦骤然绷紧,忐忑不安的不敢抬起头。 一秒,十秒,片刻,半晌,始终没等来沈消的回应,谢思漫诧异了一下,难不成今天沈先生心情尚佳,不予追究了?他惴惴地抬了下眼皮,脑袋也跟着提了几分弧度,就这么轻微的一昂,沈消的巴掌已经追了过来,甩得他脸一偏,登时印下殷红的掌痕。 “回家回到这儿来了?你真是有本事啊。”沈消轻笑一声,神情却冷得可以。 谢思漫不敢呼痛,手也不敢去捂,只是觉得眼角酸涩的很,“我不是故意撒谎的。因为是学校里比较要好的几个朋友,说好了是聚餐,我认为……” 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沈消淡淡道,“你想怎么认为,那是你的事,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准喝酒。” 谢思漫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却最后还是无力的应了一声,“是。” “好得很,明知故犯。”沈消面无表情,却反而倍加地冷意森然,“上车。” 谢思漫腿肚开始在打颤,应了一声,颤巍巍地绕过沈消,先一步上了他的车,想着回去后定会被严厉的教训,一颗心就吊了起来。不消片刻,沈消也跟着坐上驾驶座,本就沉闷的车内登时凝结起一股郁结的冻流。 谢思漫偷偷看向沈消,沈消的声音正好传了过来,“你的书包呢?” 谢思漫一不小心咬了舌头,来不及吸气立即回道,“放在学校里。” 沈消冷笑一声,“看样子是算准了我会打得你起不来,所以连书也不带了。” 谢思漫交错安放的手轻轻一颤,他原是准备今天跟霍北约聚完会,就打算周六一天都呆在学校的,压根就没想到会被沈消抓住。沈消是他进‘契索’后就要了他的人,他是本市最有名的第一医院院长,那时候谢思漫母亲的大笔医药费都是他给出的,也是那段时间管谢思漫最多的人。 沈消的规矩很多,但是不轻易动手,一旦出手必然能叫谢思漫伈伈睍睍钳口挢舌好一段时间不敢造次。 半个多小时后,到了地方,谢思漫等沈消停好车,俩人一道进了别墅。 “去洗澡,我今天累得很,不想动手。”沈消吩咐了一声。 谢思漫哦了一声,情绪仍旧安分地收敛着,只是微微弯起的眉毛到底还是在听到沈消不打他时带了几分难以置信地欣喜。 沈消扫了他一眼,又哪里看不出这小孩的心思,他看了下手表,淡淡道,“离天明也没多长时间了,你既然精力这么充沛,又是KTV又是喝酒的,洗完澡就去我书房跪着吧。” 谢思漫一口气愕在嘴里,半晌才一咬唇,应道,“是。” 后半夜的时候,月亮从云层中探出了头,周围朦朦胧胧的云雾如薄纱般披在尖尖的月牙上,窗外一如既往的更深露重。 谢思漫笔直端正地跪在沈消的书房角落,额头已经渗出薄汗,但姿势上依旧不敢懈怠,两条手臂垂在两侧,膝盖隐隐作疼,全身唯一能稍动的也就只剩下他那双略显疲态的眼睛,偶尔轻轻一闭又怕睡了过去强自睁开。 |
[54] 白色台灯氤氲着非常温暖的橘色光晕,霍席陵负手稳稳站在一旁,渊渟岳峙的身影与从门窗中倾泻而入的浅淡月光一并沉沦在默然中,淡淡的看着赖在床上的霍北约。 “又准备胡闹什么。” “爸爸。”北约漆黑弯如月牙的眸子眨啊眨的,嘴角浅浅勾著,将被子卷在小臂上,仔细看起来那个样子倒是有些意外的呆愣可爱,继而伸出五根手指冲霍席陵轻轻一摆手,“您先回房间暖床吧,我睡醒了就会过来的。” 霍席陵扬眉,眸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抬手直接扣住了霍北约伸过来的手腕,凛冽的视线盯着霍北约的眼睛,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不带什么感情,“你倒同我讲讲,什么叫暖床。” 北约睁着大眼,有些过长的流海将他的脸衬得愈发的小也就显得更加青涩,他抿抿唇,暗自吐槽着霍席陵,您就装吧,以陆砚一那混蛋的性格,会不告诉你什么叫暖床? 霍席陵任由霍北约盯着自己,两人的目光交汇交缠,仿佛两道激烈而又无形的剑气在互相冲撞抗衡一样,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北约吐吐舌,“字面意思就是,有个人先躺床上去把被子睡暖了,称之为暖床。” “字面意思?这么说还有深层意思了。你一并讲吧。” 北约眨眨眼,瞧着自己被钳住的手,讨好地看向霍先生,眉眼弯弯一笑。 “爸爸,您能先放开我吗?疼。” 北约其实是有一点怕的,霍先生平日里那副动起手来凶神恶煞面无表情的模样委实让人不得不心生畏惧,也就仗着今晚才被狠打过估摸着霍先生不会再动手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 但毕竟,「估摸」不是「确定」。万一真挑了霍先生的火,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北约最终妥协般的叹了口气,打着迷糊笑了笑,“我不知道暖床的深层意思,要是爸爸知道,教教我呗?” 霍席陵也笑了,那笑容很淡很轻,却是说不出的好看,北约一时看得愣住了。霍席陵轻抬了下手指,松开了他,“你也不用求,总会抽时间亲自教你些东西。” 北约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霍席陵已经收了笑,将旁边椅子上的宽松睡裤扔了过来,黑玉般清透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芒,他眯起眼,定定地看着床上窝着的霍北约。 “你是起,还是准备继续给你所谓的老婆婆提东西?” “是老奶奶。”哎呦,北约委屈得揉着被霍席陵从床头柜上拿来的钢笔敲了一下红起一条杠的手背,“我起还不成吗?”旋即口中又开始哼唧哼唧,“唉,梦见的要是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打那才值呢。为了个老奶奶,怎么说都还是有点不合算的。” 霍席陵原本已经转身,听见他在后面喋喋不休的嘟囔,好气地又回了头,霍北约一见立马拿起裤子,可实实在在的说,霍席陵这顿打确实重,而且还被淋了冷水,加上还喝了酒,他之所以现在精气神能这么足,说白了就是四个字——回光返照。 当那条毛茸茸十分舒软的裤子穿过洁白的小腿,滑过膝盖,一直延伸到肿着的腿根遮上腰间时,霍北约小下声音的呻吟不由自主地嘶出肺部,钻出喉咙,一句话也没说眼睛恹恹地闭起整个人怏怏地卧在了床上。 霍席陵微微皱眉,目光擦过霍北约看起来红的诡艳的脸,俯身将手放在了他额头上,滚烫的热度从指骨传来,神色间也有了几分担心。 他撑起霍北约,右手从霍北约腋下穿过,环起少年的后背,左手随即很温和地绕过膝盖,将少年打横抱了起来。北约的头就势懒懒散散的往他怀里一趴,如一头温顺迷糊的小兽,下意识地就用爪子怀住霍先生的肩膀,整个身子亲热地支在了霍先生身上。 霍北约这一病,霍席陵先前的细小倦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霍北约放到床上,再量了遍温度,喂了退烧药,又用温热的湿毛巾给霍北约擦拭额头和手足,霍北约的意识总算有些恢复,可仍是头脑发沉,高温不退。 霍席陵坐在床边,手忍不住又轻轻抚上北约的额头,依旧是烫手,有几分心疼,亦是后悔,他打霍北约的次数不少,比这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似这样发烧生病,霍北约还是第一次。 难道真是自己打重了他,让他疼痛委屈难过,体能到了极限,才会为疾病所侵蚀? 霍席陵瞅着他微微叹息,站了起来,拨了一个号码。 谢思漫以为沈消会一直晾他到早上,没想到他只跪了大半个小时,书房的门就被推了进来。谢思漫一动不敢动,跪的老老实实,抬起头小心瞧着沈消的脸色,发现对方只是眉尖微蹙,神态却是一派平静无波,忐忑地思忖着沈消应该不会是等不及来收拾他的吧。 沈消于谢思漫来说,相比于雇主这种关系,更多的则是师长。因为除了管教责打,沈消并没有对他做过其他事情。谢思漫的第一次破身不是给沈消,而是跟契索里的其他人。 后果是,引得沈消把他里外三层肉都给打烂了。 他其实很不明白沈消对他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只是根据后来有一次沈消跟他谈话时无意的透底,谢思漫隐约觉得沈消可能跟他去世的哥哥相识,所以才这么帮他管他。 “起来吧,随我出去一趟。”沈消瞥了角落一眼,淡淡道。 “是。”谢思漫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抬眸迎上对方的目光,“沈先生,我们,去哪?” “出诊。”沈消指了指书柜,“你去把医疗箱拿上。” 谢思漫刚应了一声,沈消后面的话又传了过来,“替你转去七中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找个时间跟你爸透个底,别整天有的没的真成了个混混。成绩上不去,你就思量着吧。” 谢思漫惊了一下,“可是,从没听您提起过这件事啊。” 沈消只是披上外套,并没再搭理他的意思,转身往书房外走去,谢思漫再好奇也不敢追上去问。要是真能去七中,他的未来……嘴边不自觉地翘起几分弧度,拿好医疗箱跟了上去。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沈消带着他进入了一幢精致气派的别墅里。厅室格局向南北舒展,灯饰繁复却不奢华,用色大胆却不浮夸,真是应了那句「不是花满枝丫,不是姹紫嫣红开遍,而是风尘俱静」的简静纯粹。 住在这儿该是有多幸福! 谢思漫坐在沈消旁边心下感慨一声,听见楼梯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忙坐正了身子,眼睛望了过去,却在一刹那骤然睁大,不可思议地望着信步而来的霍席陵。 霍席陵自然也瞧见了他,可目光并没多做停留,直接移向沈消,对其微微颔首。 “人在楼上,退烧药效果不大,汗出不来,你上去看看。” |
[55] 北约知道自己正处在睡眠状态之中,不过隐隐约约总觉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好像有种被人一直盯著的诡异感。 消毒水的味道让北约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的衬在左斜方白色天花板上两根并排的日光灯管,以及,连结著左手血管的吊瓶,北约立刻明白了自己正趴在医院的病房里。 “啊啊啊,我亲爱的小小小……小北约……要不是听到沈消那家伙在外面说的话,我都还不知道,原来你的身体坏成那个鬼样子,肝肾肺没一个好的,我已经开始担心你会不会有一天莫名其妙就翘辫子啦?” 一道胡言乱语颇为煞风景的声音,大概与哭天抢地只差临门一脚吧……就这样把北约原本有些迷茫自己怎么从家里被送到这边来的神智里拉了回来。 在『顺从内心的想法暴打眼前装成哭丧得万分欠扁的混蛋砚一』与『秉持着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高雅情操,以和为贵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之间挣扎了数秒后,北约无奈的选择了后者,刻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陆砚一你是从哪跑来的?” 陆砚一方才故作的对霍北约生病的伤感顿时一扫而空,几个迈步冲到病床边像是个兴高采烈炫宝的孩子一样把手机萤幕在北约的面前万分挑衅的晃来晃去。 萤幕上通话记录的备注里标示着俩字,阿陵。 “我从霍先生那里知道我家小北约发烧了,特意赶来照顾啊。” 北约动了下手指,屁股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他瞥了眼一旁对着手机都能含情脉脉的陆砚一,翻了翻白眼,又想着自己生病了霍席陵还不在,只找了陆砚一过来,不免就有些委屈失落。 “哦,原来只是发烧了啊。那说什么『肝肾肺没一个好的』,我还以为自己这么幸运的得了什么绝症呢。”说话的声音也就闷闷的低了好几个调。 陆砚一岂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酸意,抬起头,扬起左半边眉毛。 “哼哼,你这年纪发烧都能发到住院的,看你这小身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霍先生正在外边听沈消那家伙说你的检查报告呢。我听了一半,没什么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那姓沈的八字不合,看他不顺眼。” 北约眼睛睁了睁,霍先生没走?他轻哼了一声,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提也不提霍席陵的名字,“为什么不顺眼?对了,沈消又是谁?” “霍先生药材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陆砚一咬牙切齿地继续道,“仗着自己稍微懂点医术,就引诱阿陵半夜三更给他打电话的无耻败类。” 北约啊了一声,“霍先生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陆砚一那双正冒着凶光的眼睛迁怒地朝霍北约瞪了过来,“还不是你小子不争气,半夜高烧不退,打了针也不管用,只能送医院来。”顿了顿,眨眼又换上无限委屈的语气,“结果我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连谢思漫都排在我前面……” 北约觉得自己的脑袋真是不够用了,怎么就发个烧生个小病,世界都不一样了。 “我生病,霍先生竟然还把谢思漫叫来了?” “你当你家霍先生闲得慌啊。”陆砚一白了他一眼,“谢思漫是跟着沈消去你家的。” 诶?北约眨了眨眼睛。 陆砚一轻轻笑了笑,揉了揉北约的后脑勺,“是不是很好奇他们俩的关系。” 北约把嘴一撇,“才没有。” “口是心非的小鬼,还不承认。”陆砚一揪了揪北约红扑扑的耳根,继而右手托在下颌上,“不瞒你说,我也好奇。” “喂,陆砚一。”北约拨开他伸来的爪子,“你没发现你很啰嗦话多了点吗?” “小北约,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啰嗦是女人的专利,你老师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你发烧了吗?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我会把你当男人看的妄想了?” “……干!这话听起来我怎么会觉得天杀的这么合理!” 北约无语望天,满脸的省略号。 霍席陵回到病房推开门,就看见陆砚一慵懒的坐在病床边,将一本黄色书皮的刊物摊开凑在他自己跟霍北约眼前,似乎正读得津津有味。 霍席陵扫了眼病床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正如沈消所说,已无大碍,便也就舒了口气,这才将视线移向只能觑见纤瘦侧脸的霍北约。 北约正好扭过头,在最没准备的情况下,他和霍席陵四目相对——他脑中先是一片空白,可随即胸口便是一阵暖意涌上,直贯顶门。昨日半夜霍席陵对他的悉心照顾,他虽记不太全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印象的。 “爸爸。”北约浅张着嘴,唤道。 他这一声称呼惊得陆砚一立马将书本阖起藏进了枕头下方站了起来。 霍席陵走了过去,淡淡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点没力气,其它还好。” 霍席陵点了下头,发完烧没力气也属正常。他看向陆砚一,“医院有提供读物给你看?” 指的是刚才被陆砚一塞进枕头下的黄皮刊物。 陆砚一抓了抓头发,刚想说是,结果被霍北约抢先了一步,“那是陆叔叔自己带来的,说很好看,怕我打针无聊,今早特意买的呢!” 霍北约冲陆砚一笑了笑,清稚的脸上满是天真无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陆砚一气怔在那儿,听着由霍北约喊出的曾经觉得无比珍贵万分顺耳的『陆叔叔』三个字,一口气郁结在胸口,苍白的解释着,“这是我最近正在追的一套连载小说,今天刚出新刊,所以就去买来看看。” “什么小说。”霍席陵仍是盯着陆砚一看。 陆砚一想了想,沉吟道,“言情小说。” 霍北约差点喷出一口血,陆砚一你就装吧装吧。 只听霍先生冷然道,“哦?拿来我看看。” |
[56] 沉默了半晌,陆砚一眨了眨眼睛,露出招牌的月牙笑,将手闲闲地搭在霍席陵肩上。 “阿陵,打个商量,等回去了,我可以将我那满屋子珍藏的小说都拿来给你看。现在,还是小北约的病要紧。对了,你不是去拿他的检查报告了吗?怎么样?如果是好消息,我就要把你抱起来转三圈,是坏消息,嗯哼,我也要跟你一起面对。” 霍席陵闻言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形式上的话就省省吧。” “诶,哪里形式了?你是不相信我担心小北约的病,还是……”陆砚一露出个邪魅的笑,“觉得我不敢真抱你?” 霍席陵还没说话,霍北约已经哼了一声,嘴里咕哝道,“臭不要脸。” “小北约,你这毒舌跟谁学的?它戳的我好痛好辛酸好难过啊!” 陆砚一皱起一张脸,手掌握拳,以浮夸的演技痛彻心扉似地捶著胸口。 北约没好气地看着陆砚一,正想着该用什么词汇把话砸过去,『哐啷』——病房的拉门被推开,里外相隔的光线微微晃荡着,最后停格在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身上。 站在后边的那个穿着黑白运动衫的少年,自然是北约认识的谢思漫。走在谢思漫前面的是曾经在契索和北约打过一个照面并警告谢思漫要有自知之明的男人。北约稍稍一联系,便猜到这人可能就是让陆砚一不顺眼的沈消了。 霍北约这边正打量着,沈消也朝他看了过来,目光如同利剑般凌厉透彻,北约一下愣的噤了声,沈消已经将眼移开看向霍席陵,“霍先生,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霍席陵略点头,眼神漆深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谢思漫,才缓缓应了一个字,“恩。” 谢思漫眉宇轻轻一敛,抬起被光芒映的有些白的脸,“北约,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啊。” 北约望着他,又看了眼沈消,正想挽留,就瞧见霍席陵冷冽的视线伴着几许警告投了过来,他只得抿抿唇,“好。”连后面那句『等我病好了来找你』的话一并堵在了喉咙里。 等霍北约打完针可以出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陆砚一跟他一道坐在后座两眼聚精会神地盯着驾驶座上开着车的霍席陵。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霍北约敌意的眼神,他挑了挑眉,“小北约,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是已经心有所属了。” 气得霍北约直接看向了窗外。 在气氛雅致的霍家餐厅内,陆砚一偏偏正义感澎湃不顾劝阻以服务伤患人员霍北约为由,硬是拉了条椅子死乞白赖地坐在桌子的侧边,脸上带著人畜无害的笑容。 天杀的谁知道那道笑容对霍北约来说有多么刺眼! 北约试图用暗示的方式对陆砚一说,“陆叔叔,不觉得你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妥吗?” 而陆砚一只是漾开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回应。 “谢谢关心,我从小坐椅子坐到大,很习惯了,不要紧的。” 卧槽谁管你坐什么坐到大! 北约在与陆砚一的第一次交锋吃了鳖之后,改为用明示的手段想让陆砚一这个大电灯泡自动离开,“我和爸爸要讨论正事呢,你还是先回家吧!” 闻言,陆砚一眨了眨黑色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只要当我空气就好,别在意我,我从小存在感就很薄弱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专心讨论正事吧。” 卧槽谁管你存在感强不强! 我再卧槽哪国的空气会对别人的父亲殷情的夹这个夹那个,一口『尝尝这个』、一口『那个沾汤汁吃起来不错』……啊啊! 想到陆砚一连『几天前有个流浪四海的算命师给他算出如果一直住在家里会有大劫,最好一个礼拜来外头住个两天消灾解厄』这种无耻理由都能说出口,硬是要蹭到他家里来住的人,霍北约就觉得跟这种脸皮比地壳还厚的人进行口头争辩无疑是毫无意义的。 很好很好,陆砚一,你不要忘记自己正在追求的人是与我朝夕相处生活过十几年的亲生父亲,挑拨离间这差事我霍北约虽然没有干过,但在使用这种垃圾手段方面我一直都是个佼佼者! 吃完饭霍北约被霍席陵吩咐去写作业,霍北约瞥了瞥坐在沙发上心满意足一脸幸灾乐祸的陆砚一,眉头微微蹙起,踏着嗒嗒的脚步声一转眼将楼上的习题全部搬到了楼下,放在了陆砚一对面,盘腿坐在地毯上,就着低矮的茶几开始写。 陆砚一好笑地看着少年,他不就是趁机拉了霍先生在这儿看会儿电视吗?他转头看看霍席陵,“七中的学生果然是不一样啊,竟然会这么主动乖巧地在家长面前写作业。” 霍席陵没说话,搭了陆砚一一眼,随手将遥控器拿了起来关了电视。陆砚一了然一笑,也不再出声,让霍北约能专心于学习,安静地翻着霍席陵递过来的报纸。 整间客厅弥漫著欣欣向学、前途似锦的美好气氛。 陆砚一看了会儿报纸,随意地将目光落在了霍北约摊开的数学作业本上,微微一停,旋即干净利落的拿起霍北约铅笔袋旁的红笔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圈了一圈,接著在红圈旁写上了正确的公式,再添了三个括弧。 神乎其技的是,霍北约的作业本对于陆砚一的方向来说是上下颠倒的,他却能够完全不当一回事,就着相反的方向写下苍劲且漂亮的字迹。 不过,霍北约可没有欣赏他艺术表演的闲情逸致。 “喂!你干嘛!” “公式错误,写三次。” “你是不会用讲的喔?” “现在地球的树越来越少了,任何一点氧气都十分宝贵。你知道人类以平均速度每说十秒钟的话会消耗掉多少氧气吗?我是为了守护地球的和平才选择沉默的,小北约你不懂我的用心良苦真是让我万分唏嘘啊!” “……无聊,幼稚!” 霍北约嘴里一面碎念着,一面从铅笔袋里掏出修正液就要去涂陆砚一画在作业簿上的红圈,一副『就是不想顺你的意』的不合作态度。 陆砚一倒是不置可否,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霍席陵。 “爸爸……” 霍席陵还没开口说话,北约已经带上满脸的委屈小心地看了过来。霍席陵眯起眼,伸手轻轻敲了敲陆砚一握在手里的红笔笔杆。 见到了霍席陵这样的动作,知道自己抗议无效的霍北约也只能垂头丧气的放下修正液,重新提起笔杆,哀怨的照陆砚一的要求在括号内重新写上正确的公式,一笔一划用力戳在作业本上,彷佛那上面画着陆砚一的脸一样。 沈家书房内,谢思漫双腿跪在钢琴凳上,藏在袖管里面的两条手臂努力抻直了支在地上,没有衣物遮蔽的屁股在深秋的气温中布满凉飕飕的触觉,整片光裸白皙的臀部以及因为衣服被强制撩起而全部露出的腰背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完全展现在沈消眼前。 沈消单手放在背后,脸上虽温和犹存,但一双眼睛,却冷澈得有如寒冬的湖水,一眼探不到底。他手里拎着一根藤条,这藤条韧性极强,将其绕成圈,无论弧度圆扁,只要一松手,便会“嗡”地一声恢复原状。 |
是很想画好点,可惜从学校带来的唯一两支铅笔,被鱼儿扔掉了,没法修改。小谢的姿势就是跪在凳子上,俯身手撑到地上,有这么难想象吗?不会鱼儿这样画完,你们更脑补不出了吧!!!嘤嘤嘤嘤。 |
[57] 天空白云如缎,浮游翩跹,游弋于蓝天苍穹,纷舞出一幅蔚蓝色的长空天卷。 透浅的光从轻盈的纱帘中漏泄在谢思漫手掌撑在下方的地板上,映出几许模糊狼狈的黑影,低沉的钟声随着走针滴答滴答敲响。视觉与听觉的双重刺激一再的将他心中的不安恐慌回响重放。他的手指不自觉并拢泛白,冰冰凉的地面,可笑的成了他这具悬空的身子唯一的依靠。 猛然间那条无数次给予他噩梦的藤条再次以沉缓冷漠的姿态架在他屁股翘起的臀峰上,敏感的皮肤登时幽幽一颤,这几乎是来自本能的不需要绕过神经下达强制命令的深契于灵魂中的胆怯,让他在还没挨打前,就已经浑身冰凉,四肢沉重,身体就像是被扔进水泥桶里一般动弹不得。 可即使这样胆颤乏力,谢思漫早已绷紧的腿骨还是不由得在藤条的威慑下更加挺直,臀部愈发的往上顶起,两片圆溜白皙的臀瓣几近于虔诚的献祭姿势呈置于沈消眼前。 沈消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单手将藤条从谢思漫的臀峰缓慢地移向他腰尖,再由腰部逐渐落回腿根,复又往上。跪在凳子上的少年咬紧着牙关,担惊受怕于刑具的每次曲折来回,不知道那第一杖何时落下,又会落向何处。 这还是第一次沈消在教训他之前耽搁这么长时间。 谢思漫咽了下干涩的口水,牙齿在下唇上轻轻印下一排齿印,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平稳着颤抖的话音,“先生,我知道错了,请您,请您直接动手吧。” 沈消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微微一捻,继而一声轻笑,声音却淡的近同冷漠,“都说酒能壮人胆,怎么,才喝过一次,就敢来跟我讨打了?再让你多喝几次,是不是都敢同我干架了?” 谢思漫一惊,“先生于我,既是长辈,又是恩人,我哪里会……啊!” 一记藤条利索地截住了他后面未说完的话,谢思漫整个身子的重压被这狠戾的藤风通过单瘦的手臂全然扑在地上,沈消甩下的那股子力道转眼化作酸软酥麻掼进他胳膊里,屁股自不用说,火辣辣的痛。沈消打起他来,是从不留手的。 “你这对尊长的态度倒有意思。”沈消打出这一下后,才悠悠冷笑道,“也不用拣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能对我扯谎、喝酒,要是没找着你,『彻夜不归』这一条也坐实了。所有我规矩里面不能做的你这次都占了其全。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当教科书上那些单薄的原本互不相干的字眼从沈消嘴里变成这一段森然的句子,各种各样的情绪开始在谢思漫身体里疯狂撞击着,巨大的畏惧和后悔让他很想跟沈消说一声他不敢了。可是话语在喉咙里滚了几个圈终究没有出口,只剩下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 沈消并不是个喜欢说教的人,他缓缓眯起眼,手里的那根藤条恰好停在少年屁股上的檩子下,谢思漫浑身一惧,很明显地臀瓣紧了几分,严正以待。 沈消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手略微抬了几分,眼见藤条移开的刹那少年立即凝神屏气,沈消寒如秋水的眸光带起几分嘲意,啪地一声抽出空气的嘶鸣,狠狠砸向谢思漫跪直的腿上。 谢思漫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道出其不意的落痕带来的苦楚,他腿上光洁的皮肤先是一白,紧接着血路回涌迅速变红,然后从一点蔓延成一条,从右腿一直横到左腿,紫肿了起来。 “呃……啊!”谢思漫身形微晃,抵在地面的肘骨稍稍往前一擦,硬涩的痛感从屁股一直往上,再从手臂不断往回,将他前后包围。可就在他疼得岔了气的时候,那根如蛇般阴冷的藤条一连几下杂乱无章再度抽了下来,不论臀峰,还是腿根,都未能幸免于难,挨了个遍。 “嗷…啊…啊先生……”经络都好似跟着在寸寸发疼,破碎求饶的字符从谢思漫口中断断续续蹦了出来,又硬生生被下一茬连续不停的打法咬塞在嘴里,“啊……呃嗷……” 藤条像是失控的暴雨般连绵不绝地砸落,窒息的感觉倒涌入脑,谢思漫身体随之猛然弹起,可他原本就倒向上跪着,这一躬身,屁股反而越加向上迎着藤条而去。 从丝丝缕缕细微透明的肿楞到绵延成片黏稠泛红的肉绽,藤条毫无遗漏地全部沁在谢思漫没有遮蔽的屁股和腿上,皮肉被这紫青深红的颜色狠狠地搅在一起,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谢思漫绷紧了身体,仰着满是泪水的脸,瞪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张嘴没有规律的僵硬开阖,不断发出没有意义的音节,全身被冷汗浸的湿透,双手紧紧地揪在一块儿,用力到指尖都冒出了血沫。 |
其实鱼儿最不爱写拍了。因为没经历,所以写不来。 为了文章的完整,一些过渡章是必须要写的。希望不管喜不喜欢小谢的朋友们,都能耐心看完。 文写到现在,我自己都没想过会坚持这么久,这大概是我写文以来,花费时间最长的一部小说了。你们是我写文的动力,即使我不曾一一回复,但是请相信,每条留言我都有看,也时常拿着手机等待新留言。 恩,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谢谢你们陪我这么久。晚安哦。 |
[58] 谢思漫咬破舌头逼迫自己疼晕了的脑袋清醒起来,左臂微微地颤抖抽搐。 沈消那双握举藤条的手掌骨节分明,晃都不晃一下,轻轻抬起。 渐而空气中传来了让人绝望的抽裂声。 谢思漫顿时像是被扔进了恐惧的大冰桶里面容白得毫无血色,只片刻,屁股接近臀腿的地方感受到一股完全无法抵抗的钻入力道以及热辣辣的贯穿疼痛感,整个人随即被这股藤条挥甩而至所造成的冲击往前掀翻,“啊!” 过去开心的、难过的、各式各样的记忆伴随着浓厚到足以滴出水来的涩痛让谢思漫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向前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想着,要是就能这样死去该多好……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五点,窗外远处的天边染上些许嫣红色。 霍北约盘腿坐在地板上,嘴里正咬着瓶装饮料的吸管,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 陆砚一眯着眼睛看了霍北约一眼,接著视线往下移动,落在少年作业本上那道明显涂涂改改很多次却还是没个定论的数学几何题,他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将一本厚重的数学课本往霍北约的脑袋上敲了下去。 “这种初中就教过你的题,也敢给我想这么久……做AB连线与BD线交于E点,因内分比性质,AB:BC等于AE:CE等于5:8,再因两个三角形被AC分割的两侧都同高,所以面积比也是5:8,最后得到三角形BCD的面积是56平方厘米。” 霍北约的脑袋停顿了几秒,最后终于冒出了『不耻下问』四个大字,于是他决定屏除一切羞耻心,默默地提起了笔,笔尖落在几何题的作答白纸上,摆出了最虔诚的表情…… “陆先生,你刚说做哪条连线来着?” 陆砚一嘴角些微抽搐,扬起了一个勉强称得上是『和蔼』的笑容,大手拍上北约的脑袋,花了极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不要像捏橘子一样捏爆少年的脑袋,僵硬的将脸靠了上去。 好不容易在陆砚一的协助下写完了一整份练习卷,北约迅速地把手上的原子笔扔的远远的,深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抬头的瞬间,双眼陡然与一双黑敛的瞳孔准确地对上,北约一愣,怔怔望着朝他看过来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霍席陵。 北约顿时红了整张脸,微微张嘴,半晌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表情慌乱窘迫,一双如宝石般漆黑明亮的眸子不由自主的漂移,完全不知该往哪摆。 啊啊啊!他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去问陆砚一题目!! 霍北约觉得他迫切需要一个温暖的小角落让他与世隔绝遗世独立! 陆砚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过去,大手一拍搭上霍北约的肩膀,脸上笑的热情十足,一副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样,“小北约,拉上霍先生,我们晚上出去吃饭吧。” 霍北约没好气地拍掉陆砚一伸过来的魔爪。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恶心的大人在搭讪小孩吗?” “……霍北约你个中二屁孩,想太多了,请把你富有想像力的脑袋用在美术课上。” 常言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霍北约握拳扼腕正准备很有气势的骂回去。 陆砚一已经深情款款地望向他对面的霍席陵,“再说搭讪什么的,当然首选我家阿陵了。真爱就是不分男女不分年纪大小!唔……顺带一提,如果要搞基老子可是要当在上面的那个。” 霍北约顿时尾椎一阵发麻差点没从腿上跌下去。 霍席陵没什么表情,眯起眼冷峻地望向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陆砚一。 陆砚一心虚地眨了眨眼,轻咳了一声,“我要用我这一辈子典藏的精致版亲热系列小说起誓,如果对象是阿陵的话,我可以考虑……哦不,不需要考虑,绝对滚到下面去。” 霍北约这会儿是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被口水呛到了。 西式餐厅里的气氛非常低迷,霍北约坐在霍席陵身边,陆砚一坐在霍先生对面。 北约这还是第一次被霍席陵带到外面吃饭。 “小北约,小北约,小—北—约。” 陆砚一斜过手掌在霍北约眼前猛晃。 北约愣愣回过神,“恩?” “我想知道刚才的三声里你看着霍先生发什么呆?” “恩~~”北约摸摸自己的头发,学着陆砚一平时说话的语气,“我在人生的思索中迷了路……” 陆砚一满脸黑线,“阿陵,你也不管管他,小小年纪,脸皮就已经厚的坚不可摧了。” 霍席陵只是将点来的饮料放到霍北约前面,叮嘱了一句“不准多喝,空着点肚子吃菜”,便将目光淡淡的扫向陆砚一,“他年纪小,我也没瞧见你年长到哪里去。” 陆砚一一直以来都觉得霍先生的嗓音很特别,并不是柔和温婉,而是恬淡清澈,像是窗框上的玻璃,历经风吹雨打、灾难劫厄后依然澄澈透明。 突然脑光一闪,陆砚一饶有兴致地看向霍北约,“小北约,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成语,『天作之合』,给这个词造句『霍先生的人与霍先生的声音搭配起来那叫做天作之合』如何?” “噗。”霍北约刚吸进嘴里的饮料差点一口气全喷了出来。 见他反应这么激烈,陆砚一僵了一下,随即重振精神。 “那改成『霍席陵和陆砚一搭配起来叫做天作之合』怎么样?” 霍北约直接转头望向霍席陵,“爸爸,您让他闭嘴好不好?” 霍席陵将杯子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杯子放下的时候,他抬起头扫了陆砚一几眼,手指指节在桌上扣了扣,没有说太多话,只是淡淡的吐出了六个字,“说话注意分寸。” 睁开眼睛的时候,谢思漫看见一片黑暗,多次张阖眼睛之后才好不容易借由窗帘外透进的微光成功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他发现自己还待在沈消家里,现在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 |
[59] 在客厅的偏北角落,摆着一架钢琴,钢琴的旁边,是他刚才跪在上面的凳子。 谢思漫闭了闭眼。 他的母亲是音乐老师,弹得一手好钢琴。他哥哥从小也得到她的真传。 小时候谢思漫也迫切地想学钢琴,但是他的音乐天赋实在是不怎么样,所以母亲没有教他。 只有当哥哥一个人练习的时候,谢思漫才会凑上去,和哥哥一起坐在琴凳上,缠着哥哥教他。 “没你想得那么容易,”那时候哥哥总会笑着戳他的脑袋,“真要想学,先学会认五线谱吧。” 谢思漫看着琴谱上的那五根线条和蝌蚪一样的音符以及各式各样的乐理符号,只觉得头昏脑胀,却还是撒娇一样地在哥哥身上蹭着,“哥,你就教我吧,教我弹最简单的吧。” “好好好,我教你吧,不过你也只能弹这个。” 于是,到现在谢思漫只会弹C大调音阶。 那个教他爱他的哥哥,早就不在了啊。 家里的那架钢琴也早已被谢清拿去卖了换钱。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远,那些记忆,却藏于脑海深处,变成了寂寞的候鸟,徘徊不去。 一直一直。 “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让谢思漫的心跳刹那间空了一拍,他的双眸甚至还没找到沈消的身影,嘴里却已经立即哆嗦地回了话,“没,没有。” 沈消从楼梯上下来,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谢思漫的心不在焉他早就用余光看得一清二楚,可终究没刨根问底,转而淡淡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谢思漫虽然还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但是听见了今天的晚餐可以由自己决定,立刻就精神十足地喊出了爱吃的餐点,“……番茄蛋包饭!” 沈消微微一愣,将目光停滞在谢思漫那双简单专注的双眸上,望向那里面只为了一份心属的晚餐就能腾升起的一点点令人揪心的光亮。 沈消轻轻笑了笑,左手揉上谢思漫还显柔软的发顶,“我今天得闲,可以选择丰盛一点。” 谢思漫嘴角一顿,张着浅浅惊疑不定的弧度,身后蔓延的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可他到底是不敢喊疼的,对任何人都不会。尽管沈消在教训完他之后,通常会难得温和,比之平时对他也多多少少会纵容宽宥一些,可是…… “不用麻烦先生了,我就吃番茄蛋包饭,挺好的。” 明亮却不扎眼的暖黄色灯光笼罩在谢思漫的周围,沈消不自觉的把视线停留在他涂了药晾晒着的肿大的屁股上。少年似有所觉,瘦削的手指抓着抱枕的边缘,头越发往里埋。 沈消沉默了一会儿,谢思漫就是这样:挨打的时候不会讨饶,挨完之后也不敢撒娇。所有他这年纪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一并咬碎嚼进肚子里,不与人说。 良久,沈消抬起目光,起身刮了下谢思漫秀气的鼻梁,微微一笑,“好,就依你。” 谢思漫吃愣地瞪大了眼睛,这样宠溺的动作,这样温润的语气,除了他那去世的哥哥,便再也没人对他做过……包括,谢清。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饮料喝多的缘故,亦或是身体本就没好彻底,晚饭吃到一半,北约就已经连着去了好几趟洗手间,脸色也变得有些蜡白。 霍席陵跟陆砚一也就没再继续吃,等在外边。 洗手间对过去的走道左边正好是一间商品店。 霍席陵打量了几眼,在陆砚一的诧异下走了进去,挑起一件物什,放在手心端详了一会儿。 陆砚一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以展翅飞鸟做为造型的吊饰,鸟形四周以颜色深浅做了特殊处理,乍看之下简直就像是上千只晶莹的白鸟展翅翱翔一般。 这样的设计精致而且含蓄,但是就是小孩子气了点。 当陆砚一还在心里对霍席陵手中的吊饰做出评价之时,霍席陵已经走向了柜台,迅速付了钱将装着吊饰的小巧纸袋收进了外套口袋中,转身走回陆砚一身边。 “怎么突然决定买这个?” 霍席陵沉吟了一下,“给北约的生日礼物,虽然还差了一个多月。” “生日礼物啊……”陆砚一若有所思的重复着关键字,眼神随意乱飘,飘到飞鸟吊饰先前所挂着的架子上,那个因为商品被霍席陵买走而空下来的位置旁有一只金色的吊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吊饰金属短练的尾端吊着一只采蹲坐姿势的狐狸,而最特别的是那只狐狸拥有九条尾巴,各自以不同的角度往四面八方伸展,看起来倒是栩栩如生。 陆砚一大踏步过去直接买了来,冲霍席陵笑道,“讨好小北约的事,可不准你一个人做啊。” 霍席陵轻声笑了,开玩笑地揶揄他,“矫情。” 北约从洗手间出来,毫不知情地跟着霍席陵和陆砚一坐到车上。 陆砚一在他旁边逗他,“小北约,难得住在一起,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看鬼片?” “……我正巴不得你快点从我家离开,谁要跟你一起。”北约嘴一撇,声音因为拉肚子有些无力。 “你就那么想看我和霍先生玩完?” “没——错!”北约挑眉对视着陆砚一。 “……冷血无情没义气。”陆砚一转身用力揪了揪他的耳根,“我好歹还帮过你。你也不想想,我要是跟霍先生真的玩完了,比较惨的会是谁?” “我第一次听说原来玩完了这种事情还有人在比惨的。” “当然得比咯!以霍先生的条件,想要新男友的话登高一呼大概会有个十几打冲过来抢着排队,而我呢?” “……” “呆傻萌蠢、直性子、做事不经大脑,外加神经病以及习惯性作死……是吧?” “你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那么你再想想,我这样的家伙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个霍先生肯收容?没有霍先生在,哪一天我真的被乞丐捡走了谁会知道?” “……” “我分析的如何?” “中肯到我完全没办法反驳。” “所以,你怎么忍心赶我走?” 北约深深吐了口气——像陆砚一这样为了留在霍先生身边——不惜作践自己——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他真的没有招可以支了。 |
[60] 再度回到家里是星期天的雨夜。 谢思漫像是个颇有点门道却又初次登场手段尚且生疏的三流毛贼一样,用蹑手蹑脚的姿态,勉强在黑暗中跨过自家门前摆放的诸多物品,最终还是被一辆自行车给绊了个狗吃屎。 于是一片夜幕之中不意外的爆发出了一阵自行车落地的响声。 谢思漫闭着眼耸了耸肩膀,想要瞒过谢清偷偷把衣服带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可让他为之疑惑的是,虽说他久违了几个星期不曾回过家,却从不记得这里曾经摆过一辆自行车,这么想着,谢思漫蹲下扶起自行车。 再站起来的时候猛然觉得有一道炙热的视线从头顶反射到身体的每个毛孔,他睁了睁眼睛,啪的一声灯光全亮,意料之中却又在始料未及之下,见到了谢清。 谢思漫深呼一口气,在脑中还没有寻到适合的措辞之前就开了口。 “我拿完衣服马上就走,不给您添麻烦。” 谢清站在谢思漫房间的门口,冷冷地看着慌错的谢思漫,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永不开化的冰霜。 “我昨天去你学校了。” 谢思漫惊讶的情绪凝结在僵固的脸上,怔怔道,“什么?” 谢清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望着谢思漫淡淡道,“昨天睡在哪儿?不去上夜自习,跑回家做什么?”看见谢思漫张了张嘴,谢清冷哼了一声,“两个问题,想清楚再说,别想着编话应付我。” 谢思漫沉默了许久,继而因思忖而有些涣散的目光微微一缩,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乏意。 “我不想讲。” 谢清眯起眼紧紧地打量着谢思漫,声音清清冷冷没有起伏,“不想讲还是没脸讲?” 谢思漫一愣,“我不懂您什么意思。” 谢清沉吟几许,几乎是一字一顿出声,“契索,是怎么回事?” 灯光下,谢思漫的脸惨白一笑,仰起头看着谢清,视线悠远的就像在两个平行的时空, “啊,您都知道了呀?也好,我还想怎么跟你说,我就要去七中念书了呢。” 谢清面色一沉,“谢思漫,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了吗?” 谢思漫依旧笑着,笑得眼泪都留了出来,“是啊,不要了,都不要了。自尊是什么?它能让我填饱肚子吗?能让我在孤伶伶的学校里得到一点点有人情味的陪伴吗?还是能把我妈妈,哥哥,都还给我?” “所以你就要丢掉它?”谢清望着他,眼神凌厉如刀,“你对得起你妈妈和你哥吗?” 谢思漫脸上的笑逐渐地一点点淡去,“是,我对不起他们。如果不是赶着来给我中考加油,他们就不会遇上车祸,也就不会死去。爸爸,您恨我,是吗?恨到都不想在家里看到我是吗?” 谢清移开视线,负手而立,一言不发。 谢思漫觉得很痛,这样的默认不像刀剑一样会造成伤口,但却是一整片一整片在他心底扩散弥漫,“可我也不想,真的,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死掉的那个会是我。” 即使面对的是他这样近乎于哀求的声音,谢清仍然没有作出回应。 “所以,就算我这样说,您也不会原谅我?”谢思漫呼出一口气来,悠悠笑道,“我已经罪恶到,您更愿意宠爱一个别的女人的儿子,也不想多管我一点的地步了,是吗?” 话说到这里,再多言及,亦无意义,谢思漫垂起眼睑,“我要去七中念书了,穿职高的校服不成样,所以回来一趟,您放心,我拿完就走。” 他朝前走去,绕过谢清,淡淡地瞥了眼谢清卧室里探出头来的那个女人一眼,走进自己房间。 冯思不在家,这个时间,他在上晚自习。 房间内的床上,被褥像是才被睡过。 谢思漫微微一愣,想起刚才谢清站着的位置,似乎是才从他房间里走出来的样子。 这倒是奇了,那女人睡在谢清的房里,冯思睡在他哥哥的房里,难不成,谢清没有跟那女人同床反而睡在他的房里? 谢思漫整理衣服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谢清站在门口深邃幽然的望着他的身影,一动不动。 而等谢思漫拿着书包转过身时,谢清已经走到客厅中央。 谢思漫看了眼谢清,终究什么话都没说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时候,谢清站到窗前,他等了许久,才看见谢思漫从楼梯口一步一步走出去的身影。 花坛的一边,黑色轿车外等着一个人。 借着清冷的灯光,谢清的视线落在撑着伞走向谢思漫的沈消身上。沈消似有所觉,伞角几不可见地微微抬起,眸光沿着雨幕向上,隔着很远的距离,与谢清四目相接。 若不仔细看,没人发现,他棱角分明的脸其实跟谢思漫有几分相像。 沈消收回目光,拍了拍谢思漫的肩膀,不多久,俩人就一道上了车,消失在雨夜之中。 宿舍门被敲响的时候,北约正好下了夜自习回到寝室,很顺带的开了门。 他起初先是一愣,继而眼眶鼓圆,大叫了一声,“哇哈,老天,谢思漫你怎么来了!” 谢思漫嘿嘿笑了笑,朗朗道,“我追随你霍北约的步伐来的。” “那个冰冻脸帮你的?”北约轻轻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冰冻脸?”谢思漫不明所以。 “沈消啊。”话一出口,北约猛然噤声。 沈消站在谢思漫身后,冷冷地朝他望过来,双眸极致纯黑像是没有灯塔和启明星的暗沉大海,连是否有波涛汹涌都不得而知。 北约轻咳了一声,朝他鞠了一躬,“沈叔叔,您好。” 沈消微微颔首,“让道。” 北约立即闪开,让过沈消,扯着谢思漫,极小声地问道,“你读文还是理?” “理。” “为什么?我记得我有跟你说我在这边念文的啊!” 谢思漫没说话,眼睛看了看在前方的沈消,北约当即了然,走到沈消身边,“沈叔叔。” 沈消回过身,目光先是在谢思漫脸上一顿,示意他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才淡淡地看向霍北约。 “怎么?” “让谢思漫选文好不好?” 沈消轻轻勾了勾嘴角,“好可以让你们有个伴再一起喝酒?” “我保证不会了!” “保证我收下了。”沈消略一点头。 有戏?!北约满含憧憬,“那……” “谢思漫念理科,是铁板砧砧的事。” “靠!” 沈消神情一肃,盯着霍北约,“你再说一遍。” 北约觉得在沈消瞬间沉下的脸色的加持之下,这简单的五字中似乎带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让他背后都要冒出冷汗来了,连忙摆起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沈消不以为动,冷笑道,“下次再叫我听见你在我耳边说脏话,你大可以试试。” 霍北约竖起三根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发誓不当着您沈叔叔的面说了。” 沈消看了他几眼,倒也没多说什么,叮嘱了谢思漫几句,就离开了。 他一走,左停就刷着牙从洗手间出来,口齿不清地说着,“哟,又来新人了?” “对,我哥儿们。”北约一手勾上谢思漫的脖子,冲左停介绍道。 左停瞳眸一亮,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水漱完口,北约隐隐约约有不好的念头。 果然。 “北约的朋友自然是我的兄弟。那什么……借我10块钱呗?” |
沙发自己坐~ |
写到这里,总算将左停跟北约和谢思漫都写到一块儿啦。 关于沈消的设定,打算调整,咳,就是这么任性~ 过渡是必须又没办法的事,想要看拍,肯定得要有前奏。 接下来会回到主线,霍爸跟北约,始终是主角。 |
最近得了一种病,不催文肯定不更,催了也不一定更, 你们看着办~~嗯哼哼,哦啦啦~~~哦耶耶 |
[61] 阳光从树荫的缝隙中洒落下来,斑斑驳驳在地上圈出大小不一的光点。 霍北约以书盖脸躺在树下小憩,左停拧开一瓶矿泉水坐在他旁边。 微凉的和风清爽宜人,吹起两个少年黑色的发梢,卷过书页的一角。 左停转头,瓶口放在唇边,余光瞄过手腕上的表,“霍北约。” “干嘛用这种死了老婆的语气喊我名字。” “……再不回去,午自修就要开始了啊。” 霍北约抿抿唇,将英语书从脸上拨开,黑色的瞳孔如黑曜石般璀璨明亮,鼻梁高挺而鼻尖微翘,俊朗中包含着一丝俏皮,他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哦,那走吧。” 谢思漫跟他们不同班,所以行程也就没同步。 左停又灌了一口水,视线仰天,坐着没动。 霍北约眉头轻轻一蹙,倒捏着书,“别想着要小爷拉你啊。” 左停切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你想碰我,老子还不答应呢!” 霍北约沉默了一秒,声音炸了起来,“你给小爷说清楚,谁是男谁是女?” 左停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这不是很明显的吗?老子赤条条一男人!” 霍北约手里那本书义无反顾地被他用作暗器砸在了左停头上。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是政治课,老师抄了一整块关于经济制度的板书。 缺了很多堂课的霍北约虽然听得昏昏欲睡,但还是振笔疾书,手上的黑色水笔在笔记本上抄下一行又一行整齐的笔记。左停又胆大妄为地翘了课跑网吧说是去潇洒人生了。 下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并没有一窝蜂跑去食堂,有一半的人还留在位子上整理笔记,另外也有几个围向老师提问。 霍北约抄完最后一个字,阖上笔记本站了起来,走到教室后门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严寄。 霍北约的脸一下冷了起来,上次要不是霍先生及时出现,保不准他要被那伙人揍成什么样呢! “你想干嘛?”北约冷笑道,看了看严寄的身后,“一个人就想跑来打我?” 严寄笑了笑,“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上次挺不好意思的,愿不愿意一起吃个饭?” 北约狐疑地看了他几眼,不就是一周末没见,这人脑子被门夹了?竟然会说起软话了。 “不愿意。”想归想,北约很干脆地拒绝了,“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严寄挠了挠头发,“这个自然。不过我听说冯思跟你那朋友谢思漫在一个班。冯思的事他都跟我说了,你也不想他拿住谢思漫的把柄一直威胁你们吧?我做中间人,一起吃个饭,给你们说道说道?” “呵,你有这么好心?” 严寄沉默了片刻,望向霍北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家里关系这么强。我叔叔跟我说了其中的厉害,所以,我不想与你为敌。” 霍北约一愣,严寄的叔叔是七中校长,难不成霍先生因为周五的那件事,对校长施压? 还真叫他猜准了,霍先生要查一件事,当真容易的很。在学校这样的地方,都有人敢动手群殴他儿子,霍席陵怎么可能放手不管? 只是,霍北约不知道的是,霍先生并不单单仅是口头警告。 “你有把握让冯思不把谢思漫的事情说出去?” “只要冯思还想在这里念书,他就不敢不听我的话。” “那好,也不用叫上谢思漫了,他来这边就是为了单纯读书的,我不想他心里多一个包袱。如果你能说服冯思,让他闭紧嘴巴,当作什么事也没有,以后要我干什么都行。” 严寄嘴角扬起,“我就喜欢跟你这种讲义气的人交朋友。不过谢思漫的事也不好在食堂这种人多的地方说,我在学校外面的餐馆定了小包厢,愿意给个面子吗。” 北约点了点头,“走吧。” 他俩到了饭店,点菜的时候北约想起左停,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和严寄在外面吃饭,一会儿用不用给他送个饭。左停特别高兴,说好的好的,你一会儿送饭来吧。 打完电话,冯思还没来,北约叫来服务员打包了两笼蒸饺,准备先去给左停送饭,反正不用10分钟就回来了。 严寄说行,还好心地帮他包了一份醋。 北约刚站起来,就感觉后脑勺挨了一下重击,眼前顿时星星满天飞。 “妈的,还想着一会儿再动手。”严寄又踹了霍北约一脚。 霍北约倒在地上,回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个大号的烟灰缸。与此同时,冲进来三四个人,牢牢地把他按住了,北约脸色冷绷,“你想干嘛?” “霍北约,你爸很牛,能让我叔叔不得不送我去服兵役。”严寄阴恻恻地笑道,“老子就算走,也要拉上你揍一顿。” 他一说完,就对准霍北约拳打脚踢,真是下下不留手,霍北约紧紧捂着脑袋,嘶气声压抑不住从齿缝间钻出。他拼了命的想要起来,但是一个人的力量太无助了,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候这么希望自己能打过。他要是是霍席陵就好了,一定能把他们全部打死! 可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地挨着,看着。 看着严寄停手开门。 看着严寄走出去。 看着严寄飞回来。 严寄飞回来了? 霍北约以为他看错了,定睛一看,没错,严寄确实飞回来了,他的后背靠在墙上,打霍北约的四个人也停手了,错愕地看着飞回来的严寄。 “我的饭怎么还没送过来?”左停嘟囔地走了进来,一脚踩住了严寄的胸口。 霍北约差点喜极而泣。 严寄的四个小弟就要一拥而起,左停指着他们,“等等,我有话说! 他们四个人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他。 “北约,一个星期的饭怎么样?” “没有问题。”霍北约要憋出内伤了,都这会儿了,这货还想着敲诈他呢! 那四个人终于反应过来,豁然围了上去。 左停又踹了一脚严寄的屁股,便冲过来和这四人打在一起。可他就是再能打,也不可能瞬间秒杀四人。霍北约赶紧跳起来帮忙,从桌上拿起茶壶甩了出去,开水烫的那四人哇哇乱叫,当然也烫的左停哇哇乱叫。 趁他们没回神,北约和左停很默契的同时间停手跑向外边,一直跑出很远,才停了下来。 左停气喘吁吁地说,“我一听你和严寄一起就知道坏了,所以赶紧过来看看。” “恩,不愧是我兄弟。”北约手搭着他的肩膀,“你还没吃饭吧,给你十块钱。” 话没说完,左停就摆摆手,“说什么呢,我哪能一直要你的钱。走了走了!” 看着左停走在前边的背影,北约的心里充满感动。 当然,要不是看见左停手里还拎着蒸饺,霍北约估计就更感动了。 他们没回学校,左停在网吧一吃完蒸饺,就被霍北约拉着去街上乱逛。 霍北约读书是要看心情的,心情好可以坐上一天,心情不好,那是一秒也待不住的。 “你就认输吧,霍北约。”左停一手握着金鱼捞,一手指向同样蹲在摊子前面的对手,“看看你的脚下,已经破掉三十三个了。” “你自己拿的还不是第三十四个!”北约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水槽里那尾微银的金鱼在水里优雅地转了个身,咕嘟嘟吐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泡泡。 “啊啊啊它竟敢鄙视我,我非把它捞出来不可!” “这条是我先看上的。” “跟我抢金鱼,你一定会变成丧家之犬。” “你说什么……老板,再给我来十次。” 望着这两个十六七岁还饶有兴致玩捞金鱼这种小孩子玩意的少年,老板脸上的笑容如三月的花朵般灿烂,“好的好的。” 不知道玩了多久,霍北约被水沾湿握着柄子的手骤然被五根修长的手指覆住,那层薄薄的水在他的手背与那人的手掌之间变得更加冷却。 一声低低的冷哼,如暮鼓晨钟,重重地敲打在霍北约的心房上。 霍北约惊诧地抬起头。 下一刻便立即像只受到惊吓的大猫一样竖起肩膀,诚惶诚恐地看向霍席陵,“爸爸。” 霍席陵冷着脸吐出没有丝毫起伏的两个字,“起来。” |
沙发自己坐~~ |
好了,你们这么热心肠的满足我的恶趣味,鱼儿也不能叫你们失望,是吧! |
[62] 北约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挑眉看向前方,霍席陵立在路上,神情淡漠如天边积雪,身上穿着一件深色长衣,夜风飘飘下,劲拂出高山仰止的气度。 霍席陵向霍北约望了过去,不消片刻,眉峰轻蹙,右手穿过霍北约脖颈,落在他的下颌上。 北约微微发怵,霍先生的手指有些凉,但不冷,就像是夏天时脸颊贴着沾了水的毛巾一般的舒适感,他还在失神时,霍席陵已经眯起眼,一柄眼刀萧寒凌冽地扫向霍北约。 “伤怎么来的。” 北约缩了缩肩膀,修长挺俏的睫毛在月光的照映下拉出了些许淡淡的阴影,轻轻咳嗽了一声,舌头抵在牙龈下强自咽了一口口水,透彻的眸光夹着希冀飘向霍席陵,“我跟人打架还逃学了……爸爸,我这样坦白错误,您应该会从轻处理吧?” 霍席陵将手从霍北约脸上收回时的半路又转而向下替他捋了捋脖颈处的衣领,这才淡淡出声,“在我这儿,没有坦白从宽,只有抗拒更严。” 听到这话,霍北约大大的笑容立即褪了下去,望着霍席陵的眼神里甚至还带了点……杀气……良久,一腔怒气全部汇集在脚上,砰一声,一枚可怜的小石子成了霍少爷泄火的媒介。 然而任他如何将愤怒的情绪淋漓尽致的表露无遗,也终究只换来霍席陵的淡淡相视。 北约哼了一声转过头,左停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而这刻,霍席陵也没再继续跟他耗,叫他跟上后就走向马路对面的停车道,他的车停在那儿。 霍北约坐上副驾驶座,拿过车上霍席陵的专用茶杯,拧开,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 霍席陵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原本清秀好看现在却印上几块青白交错的脸,心下沉了沉,等到霍北约杯口移开嘴边的时候,将他拉了过来擦掉他眉毛和鼻头上细微的灰尘。 北约愣住了,好久才揉揉鼻子冲霍席陵宽慰地笑了笑,“爸爸,我没事,一点也不疼。” 霍席陵的手停了下来覆在方向盘上,看也没看他,“是吗,等会儿有着你疼的时候。” 北约不禁哀了一声,“脸上是不疼,可是背和大腿,伤得很重!” 霍席陵开起车,“那也是你自找的。” “才没有。我是被人阴的!那个严寄好无耻,明着说要请我吃饭,却竟然对我下暗手。” 北约想起这件事,就是一肚子火。 从严寄为什么请他吃饭,到后来又怎么动的手,逐字逐句地讲给霍席陵听,有时甚至因为恼怒而出现转不过去的音节,还得稍微清清嗓子才能继续下去。 很长的一段时间霍席陵都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霍北约叙述事情的起因经过、听着一长串发泄似的告解。北约停了下来看看霍席陵,“爸爸?” “慢慢说,我在听。” 仅仅靠着这简单的六个字,却让霍北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异感受,那种温暖,比之左停的突然出现,正以同样的、甚至更加强烈的程度借由这六个字缓缓渗入他的心底。 “然后左停来了,哦,左停就是刚才跟我一起玩捞金鱼的那个……”北约积压在心中的怒火和挨打时的委屈,就这样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一点一点悄悄的释放了出来。 在霍席陵又转过一个弯道时,北约终于把所有事情讲完。 “爸爸,我是不是很笨?” 霍席陵的车在他们家的别墅前停下。 “人家摆明了要算计你,你被下套,也是正常的。” “但您就不会。” “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我也不例外。” 北约挑眉,饶有兴致地盯向霍先生,“那那个让您吃一堑的人是谁?……哎呦……” 某人委屈地揉着方才被拍了的头顶,看着行凶者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陆砚一不在,星期天霍北约回学校的时候,他惨兮兮地也被霍席陵勒令回家去了。从这一点上来说,霍先生还是挺照顾某小孩心里的小脾气的。 走到家里,霍席陵站在窗边打电话,北约也就没叫他径直回了房间。反正这个点霍席陵肯定也不会送他去学校,那还不如在暴风雨来临前好好养精蓄锐。 当霍席陵拿着伤药来到霍北约房间的时候,霍北约依然专注滑着手机的姿势。 霍先生也不打算出声提醒,在床边立了半晌,见他仍没有反应后,随手抽了床头柜上的一本杂志,扔了下去。 霍北约才总算回过神来,抬起头,就瞧见霍席陵凌厉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那么一扫,他整个人只觉得仿佛有电流从身上通过,差点就跳了起来,当即慌乱的藏起手机拨开那本杂志。 霍席陵才淡淡道,“起来上药。” 霍北约忙不迭点头,“上、上药……喔对,上药……该上药了……” 霍席陵在他背后坐下,想着霍北约刚才的表情,唇线微微一扬,其实他并没有生气。 上周末将霍北约打到住了院,对他的触动不是不大。要是换成以前,霍北约跟人打架逃学,他绝对不会听解释。而现在,对人对事的一些心态,终究随着时间在逐渐改变。 “哎呦,假生气,被我抓到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霍席陵反射性的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霍北约维持着坐姿扭头往后看,带笑的一双月牙眼正没有丝毫偏差的盯在自己脸上。 霍席陵挑了挑眉,敛起笑容,眼神犀利的看了回去。 北约登时不敢再造次,捂住了嘴巴,悻悻地转回了头。 霍席陵把药涂在手上正要揉他的背,霍北约又一次转了过来,“爸爸,您教我功夫吧?” 霍席陵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不容反抗的将他的脑袋往后推去。 “功夫是这么好学的?” “我不怕吃苦。” 霍席陵没有继续说话,沉默地将霍北约身上的淤痕揉开,下手不轻,疼得霍北约龇牙咧嘴,霍席陵淡淡道,“这点痛都忍不住,趁早断了学功夫的念头。” “那我不出声您就同意教我?” 霍席陵收了手,“趴下来,外裤脱了,我看看你的腿。” 北约有些羞赧,“腿上的伤我等会儿自己涂就好了。” 其实,私心里他最主要的是怕霍席陵一不顺眼就从上药变成动手了。 才刚想着,老天爷彷佛就是要嘲笑他『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人家是乌鸦嘴就算了,你连用想的都可以达到乌鸦嘴的效果真是不简单啊』一般,身子被天旋地转按着趴倒在了床上。 裤子被麻溜地扯了下来,得亏白色三叉短裤幸免于难保留在屁股上,饶是如此,还是被霍先生用手掌狠狠打了好几下,内裤没有包住的白皙腿根处,染满绯红色。 霍北约最红的地方倒还不是屁股。 等霍先生给他腿上也揉开药后,让他起来时,他那一张脸像是吃了千百盏酒般红晕遍布。 霍席陵笑着看他,“还跟不跟我学功夫了。” “学!”霍北约咬牙切齿。 霍席陵点了点头,背过身去,“我现在要走出你房间,你的任务,是把我留下,不管什么办法。” 北约微微一怔,霍席陵已经走出几步远,不疾不徐的步行所引起的气流似乎隐隐呈不规则状飘起,瞬间为那道背影带出了莫名螫人的气势。 北约牙关一咬,双手紧握,一拳狠狠地向霍席陵的后脑打去。他相信自己的速度,也相信自己的力量,虽然群殴他不擅长,但论单打,他自信这一拳肯定得让霍席陵返身回来跟他交手。 可他小看了霍席陵。 听到他的拳风,霍席陵脑后就象长了眼睛一样,只见他微微侧头,便躲过了霍北约的拳头,更让霍北约想不到的,霍席陵一只手扣住了他握拳的手腕,用力一带,身体向后退了半步,竟然是个普通的过肩摔! “噗通”一声,霍北约被摔了个四脚朝天。 霍席陵停也没停走至门口,才倾回身。 “你已经十七岁了,我不打算按我那时候的那一套教你,会几套实用的招数能自保也就是了。学习为重,听明白了吗?” 霍北约捂着屁股,嘀咕道,“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教我。” 霍席陵看着他,淡淡道,“不是才给你示范了吗。下次陆砚一过来,你什么时候用这招式对他偷袭成功,我再教你下一招。” 霍北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继而问道,“……我不能跟他正面用这招吗?” “你还不是他对手。” 某时某刻某个地方,陆砚一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暗自疑惑腹诽着谁在背地里念叨他。 |
[63] 星期三回学校的时候,北约第一次自高中以来因为作业没交而被点名到办公室罚站。 点他名字的是那位从知名师范大学毕业没几年,年轻的要命的数学老师——萧锦竺。 北约手放在裤腿两边,悄悄抬起目光打量了稳稳端坐在办公椅上正写教案的萧锦竺一眼。 萧锦竺十分瘦削,五官清秀却带着冰冷的质感,肤色是亚洲人不常有的苍白。 一般的年轻老师即使在课堂上很肃端的样子,但下课却还是会和学生们不分彼此地亲密,萧锦竺却不同,给所有学生一种不可接近的距离感。 但这种距离感不仅仅存在于师生之间。 他的课代表说,萧锦竺没有与别的老师结伴、攀谈的习惯。每次送作业本过去时他都是在静静地读书,有时是教育方面的,有时是NATURE或SCIENCE杂志,有时甚至读一点美学之类的书和新锐文学杂志。和他桌子上那盆吊兰一样,安静的可以当他不存在。 可就这样一个看似自闭的老师却把他们班级的数学教得风生水起,稳居全级文科第一。 北约闭了闭眼,尽管被晾着站了十几分钟,但从小秉持的尊师重教的观念还是让他不敢稍动分毫。北约的视线在那本教案上来回,萧锦竺的字跟他的板书一样沉静凌厉。 又一个上课的打铃声响起,北约要是没记错,下节课恰好是体育。 也就是说,萧锦竺有更多的时间,对他冷暴力——罚站——静思己过。 不行,他不能再这样耗着!北约捏了下手指,“萧老师……” 萧锦竺的钢笔在纸上的线隔之间微微一顿,清冷的目光向霍北约移了过来。 他即使不说话,也会让人感到一股无端的敬畏。 “我昨天不在学校,所以没来得及写作业。” 萧锦竺接着他的话简单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请的假。” 北约傻了几秒,“并……并没有请假。” 萧锦竺望着霍北约的目光深了几分,“你倒是诚实。”即使言语中带着类似咏叹调般的语气,但听起来分明没有一点感慨的意思。 北约的脸烧了起来,“因为一些突发状况。” 萧锦竺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用那支精致的银色钢笔在霍北约的作业本上点了点,“我给你35分钟时间,全对,这件事就一笔带过。” “要是错了呢?” “1:10的比例,手板计算。”萧锦竺此刻的声音就像海面上的那股微风,力量不大,却能轻易拂平一切咆哮的海浪。他原本握着钢笔的右手换上了一把厚长的枫木用尺,可并未在掌心指骨间游转多久,便啪地一声轻掷在办公桌挨着霍北约的侧面,“就站这儿做。” 北约被震慑到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等到俯身寻笔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脸上仍带了些懵逼的状态,“萧老师,错一题打十下?” 萧锦竺已经又攥了笔在写,闻言头也未转,看也没看霍北约,“是。”不容抗拒。 北约默默地在心里哀呼一声,头偏了偏,“我没带笔。” 萧锦竺微微瞥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找了一支笔出来。 当初在职高北约不认于洋明的罚,是因为于洋明没道理。 而此刻,于洋明显然没法同萧锦竺相提并论。 萧锦竺的教养、品位、心性以及身上那份不掺杂伪装的贵气,是浑然天成的。 撇开这一切都不谈,萧锦竺的这一举,师出有名。 那就由不得霍北约说不。 窗外,阳光从云的间隙透了过来,被光线折射的白色墙壁柔和得如同琥珀,温润旖旎。 滴答——滴答——滴答—— 墙上的钟表走针的声音如此清晰有力。 北约又问萧锦竺讨了几张白纸,紧赶慢赶,却还是在萧锦竺说停时,差了两题没写。 这下好,且不管前面有无做错的,20下实打实的逃不了了。 北约认命地将作业本递到萧锦竺面前,眼睛倾斜地飘到了窗外,那朵形似乌龟的白云上。 小学的时候他也是挨过老师手板的,这很正常。 那种即使老师口头批评都要上告教育局的学生毕竟是少数。他霍北约不在列。 那时候被老师打还不算可怕,最让他吃不消的,是被霍席陵关小黑屋。 霍北约一度觉得他之所以会这么怕鬼,那一段经历起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他正在苦思冥想第一次被霍先生关到小黑屋是因为什么事时,右手边的衣袖上一道冷硬的物体贴了下来,怔得霍北约一下回了神,视线陡然跟萧锦竺的目光悠然接上。 萧锦竺用尺子敲了敲他的小臂,“伸手。” 北约伸出手,同时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作业本上瞄了一瞄,呼出一口气来。万幸万幸,只错了一题。可转念一想,加上那两题没写完的量,一共还是得挨30下,又顿时觉得人生没了盼头。 『啪』,萧锦竺的木尺没来得及甩出风声就砸在了霍北约的手心中间,霍北约的手臂轻微的晃了一下,等到木尺被萧锦竺拿开时,咬出了一条同宽的浅红色痕迹。 萧锦竺像是没看见一般,木尺已经接着挥了下来,这次因为连贯的动作带出了『呼』的一声,之后才很清脆地在霍北约的右手上一锤定音般的砸下,带起了微微错开的一道,两下重叠的中间颜色变深,平行的向上肿了起来。 北约纤长的手指指节疼得蜷起了些微的弧度,望着萧锦竺的双眼雾蒙蒙的把黑色的瞳孔给映成了灰色,萧锦竺的木尺停了几秒,落在霍北约的手指上,淡淡道,“伸平。” ———————————————————————————————————————————————— 为求文章完整,穿插一点北约与老师的互动。 另外,因为个人原因,这两天确实心情不好,所以几乎是一点就着,语气不好的地方大家多见谅,以及为此而做出的选择,恳请不要或者尽量不要往心里去。 |
[64] 北约伸开手指,掌心上的纹路熨帖着泛红的宽痕渐渐摊直。 『啪』,木尺产生的气浪破风而来,连关起的房门都似乎能感受得到震颤和晃动,北约的手腕被这一下打得压低,疼痛中夹杂着细微的酸涩,他闭了下眼,眼周紧绷着的神经有如被什么东西翻来覆去地拉扯着,睁开的刹那撞进侧前方萧锦竺没有笑意也没有表情的脸。 萧锦竺用木尺的末梢抬了下他的手背,举置在合适的高度,才不紧不慢地从霍北约的手上抽回再扬起,浇火似的落向霍北约已经有些发青的手心上。 木尺弹开的时候,霍北约那片红的发软的皮肉也跟着一道肿开,他这下再忍不住,“唔”了一声五根手指齐刷刷地并拢,指尖形呈盾牌盖在发烫的掌心中央。 萧锦竺当时的表情只是抬起了目光对准了霍北约,视线中敛结着淡而又淡的惊电寒芒。 一句话不说,一个字没有。 在这样冷凝的眼神下,北约只觉得心跳都慢了几拍。 他觑了觑萧锦竺,咬着牙把五根手指依照先前的原样缓缓松开。 几乎在同时,一道冗长又清清楚楚地拍击声连着五下照着霍北约的指骨劈了下来。 “嗷……”北约眼睁睁地看着萧锦竺抛开掌心直接挑了他的手指打去,那种打法那种痛,就好像是针戳破指甲穿进来,密集地与筋肉烙在一起。大拇指且不说,另外四根手指全都青白的发散起来,像是被大黄蜂蛰过一般,鼓起杠杠檩子,清晰可见。 北约的手蜷了一半,握不紧可伸直又会牵起痛来,他不住地吸着气,这才十下就已经疼得呼吸都困难了,剩下的二十下如何熬下去? 萧锦竺并不理会霍北约此刻心里如何想法,依旧波澜不兴地将木尺递了过来压在他手心上。 自然,还是右手。 北约眼角一跳,冰凉的尺面,发烫的皮肉,交错在一块儿,全剩下威严的震慑和悸迫。 萧锦竺漆黑的目光盯着霍北约半缩不开的手掌,微微眯了眯眼,木尺在北约手心的硬肿块上按深几分,“手指,还是手心,你自己选一个。” 言语中的意思分外明了——手摊不平,就别怪他不客气往手指上打。 北约吃痛地凝视着萧锦竺压下来的木尺,“老师,换左手打,可以吗?” 萧锦竺依然庸懒温和的神色下掩着少许的锋利凛冽,“上个周五你翘了一节我的课,这一周,逃了我的作业。现在,是要准备跟我上演讨价还价的戏码吗。” 上周五因为设计报复严寄,下午就直接逃到了左停所在的网吧,临放学才回的学校,还被霍先生给抓包了。没想到连老班都没提起的事,今天被萧锦竺拿来说。 果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北约忍着痛把手伸平,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不起老师,我认打。” 萧锦竺颔首,木尺扣住北约的手心,停了大约有十几秒。 北约凝神屏气,目有怯意,却还是不敢将视线从那根清晰可怖的木尺上拉开。就跟抽血一样,针没扎下的时候不管怎样紧张害怕,眼睛还是会犯了强迫症似的盯着看。 萧锦竺并不管这些,尺子乍然在他们彼此的沉默下举起,晃得北约闭起眼,手腕都有些发抖。 『啪—啪—啪—啪—啪』,很干脆的五下,很利落地结束。 “嗷嗷——老师疼!”北约整条手臂跟着晃开,原本轻薄的手心通体胀了起来,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在里面,肤色却是红光发亮。北约下意识地就想躲开,却在碰到萧锦竺移来的目光时,又按捺下火辣辣的痛感,伸开,摊平,呻吟连同嘴里的口水一同吞下。 萧锦竺继续抬开木尺,仍是五下一组,力道不减,在霍北约已经遭刑的手心这点地方再次凌迟了一遍,有一记不知是萧锦竺有意还是无心,砸在了指块上,疼得霍北约蹬直了腿用左手抓住右手才忍住没往回缩。 好不容易熬完三十下,霍北约全身只有手心还能感受到满腔浓烈的疼痛,其他的地方都是轻飘飘的,仿佛已经离开了自己,右手彻底青了,丝毫不能碰,牙齿也咬的太死跟着疼。 萧锦竺收回木尺放在桌上,推了霍北约的作业本过来,“拿回去自己先订正起来。” 北约看了他一眼,左手去接,“是……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萧锦竺简单的应了一声,下课的铃声在这会儿响起来。 萧锦竺不愧是教数学的,时间掐的正好,给了霍北约35分钟写作业,10分钟拿来打手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回到教室,同学们上完体育课也都陆续回来。 北约坐回位置,窗边的风一吹,才惊觉已经出了一身汗。萧锦竺还叫他订正,这样的手,笔怎么可能拿得起来!北约偏了下头,左手捅了捅之前写情书输给他的萧笙,“喂,帮个小忙。” 萧笙因为之前输给北约却赖账一直没叫过他『哥』也觉得不好意思,因此北约有什么小忙,也都会帮一下。 “什么?” 北约指了指作业本,“我把解题思路告诉你,你帮我动下笔。” 数学不比语文,步骤只要写得干净一点,字迹其实不会查的那么严。 “啊?你自己不能写?”萧笙一副奇怪的表情,“对了,萧老师找你做什么?” 北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右手压在课桌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一句话,给不给写?” “写。”萧笙拿过他的作业本,“这不是昨天的作业吗?思路你不用说了,我会。” 说完,萧笙还颇豪气的大手一挥,笔头刷刷刷地写了起来,踩着上课的铃声将本子还给了霍北约,头发一撩,“我不是跟你吹啊,数学我……” 北约本来在检查他写的作业本,听他话说了一半停在那儿,疑惑地抬起头,萧笙半张脸僵在那儿望着门口,北约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手心更加疼了。 萧锦竺拿着书和教案,望了眼他们一桌的方向,缓缓踏上了讲台,淡淡道,“这节上数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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