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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傀儡娃娃(古风,父子兄弟,虐)[第5页]

作者:水陆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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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将军,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就算你不在乎战死沙场,你身后的这几千人,就活该跟你陪葬?”
“不,今日之事是我识人不清,我骆潇一人做事一人当,想活命的现在就可以投降,我绝不阻拦。”
“呸!老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家!投降?然后帮你们这些孙子打东衡?那老子这些年是在干什么?!”李蒙手握战刀,目带讥诮。
“我们是粗人,一辈子,只知道一个东衡。”严琦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后那些征战沙场的汉子听见。
以命相搏时被自己人从身后捅了一刀,痛吗?肯定的,可这不是叛国的理由。他们拿着刀拿着枪,在战场上跟人以命换命这么多年,为了什么?为的是他们身后的家,为的是他们的国,现在,要让他们为了活命把刀枪对准自己人?不!他们宁可战死!
“征北军果然个个都是汉子!”见所有人目光迥然,没有弃械投降的意思,武朴尔这回是真心佩服了,“杀!”堂堂正正的战斗,是他能给这些将士们最后的尊重。
***
三万对八千,这应该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可据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党项人说,他们此后一生没再像那场战役一样距死亡那么近过。
叫喊,厮杀,搏命,征北军就像是一群没有痛感的机器,不管身上中了多少刀,只要还剩一口气,就一定会拖着身边的人一起下地狱。
“东衡!!!”乱军之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这一句,杀红了眼的征北军再次咬紧了牙拼命杀出一条血路。
“哧——”拼杀中,或许是有人发现了夏玦只是个孩子,想捡便宜的人便纷纷围了上来。
夏玦只有一把枪,无力对付围过来的十把弯刀,胯下的马被刺死,他失重的一瞬间运足了力气踏马腾空,手中红缨枪狠狠一划,围上来的几人瞬间毙命,但几乎是立刻,更多的人源源不断地围了上来。
人,都是人。
夏玦扔掉长枪,从自己捅死的一个人手中抽出弯刀。
他该感谢骆潇一次又一次变态般地要求他熟练每一样兵器,不然在这样的近身战里被自己的长枪拖死才叫死得够冤。
微微一笑,夏玦持刀再次如杀神降临。在他身后,有人跌倒,有人受伤,有人再也站不起来。
“嘶啦——”又一次热血喷溅,夏玦眯了眯眼,扔掉砍钝了的弯刀再抢一把。
快结束了吧...夏玦大口喘息着,原本清晰的喊杀声离他越来越远,他知道自己要到极限了,腿上的刀伤让他迈不了步,手酸到举刀都是强撑...
真是没想到,会死在这里啊...夏玦拖过一个晃到他身前的黑色战甲,手中的弯刀狠狠地刺进了对方柔软的腹部。
最后一个了,夏玦眼前开始发黑,他不后悔上了战场,他唯一后悔的...是他还没跟哥哥说再见啊...
天庆八年冬,东衡和党项于漠水之东进行第一次大规模交战,双方浮尸遍野,血覆荒原,史称“漠水之难”。EndFragment
麻麻催睡觉。。留言明天回哈~
Chapter19师父
夏玦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浑身的酸痛酥麻让他恨不得再晕过去一回,可疼痛太有助于清醒,夏玦没能如愿,只能睁着眼睛打量自己头顶似乎有些年代的石头,连扭头都做不到。
“醒了?”身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夏玦惊了片刻后,才抖着声音唤道:“骆潇?”
“嗯。”骆潇应了一句,起身把夏玦从杂草丛里抱起来,端起脚边一碗还算温热的汤递到夏玦嘴边,依旧是命令的口气,“喝了。”
夏玦依言张开嘴,他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也不知道骆潇怎么能在那种情况下把他救出来,明明很多问题堆在嘴边,可他却在开口时敏感地觉察到了骆潇现在心情很不好,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现在不想挨打,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见夏玦很乖觉地喝下了一碗汤,骆潇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放下碗,他又动手去褪夏玦的裤子,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可是把夏玦吓到了,虽然浑身都疼,可他还是伸手抓住自己的裤腰,见骆潇狠狠瞪了过来,登时又是羞愤又是委屈,气嚷道:“我怎么了你又要动手?!”
骆潇被怀里的小子吼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大巴掌朝着夏玦的脑袋就呼了过去:“我替你上药你竟然吼我?”
见夏玦一时梗在那里,想想还是上火,又一巴掌呼了过去:“怎么我还不能跟你动手?!”
一会儿功夫夏玦就被连呼了两巴掌,而且看骆潇的暴脾气还有呼第三个的趋势,一时也顾不上别的了,脖子一缩就靠着骆潇呻吟开了:“呜...别扇别扇,我头疼...”
虽然知道夏玦有很大可能是装的,可骆潇还是放下了抬起来的巴掌决定不跟小孩子计较,他继续伸手去扒夏玦的裤子,也不管夏玦羞红了脸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自顾自去料理夏玦腿上那道已经被砍进了骨头里的刀伤。
“呐,骆潇,这些伤药...哪来的?”本来气恨骆潇一贯的霸道,可见他掏出一罐又一罐药膏,又塞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药丸进他嘴里,夏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EndFragment
“这里是我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命人备下的一个山洞,食材跟医药自然也是备好了的。”骆潇一边熟练给夏玦包着腿伤,一边说道。
“只有你知道?可那战场...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夏玦清楚地记得那时骆潇离他有一定的距离,而且就算骆潇救了他,又是怎么带着他一个累赘杀出重围的呢?
“不是,我命人备下的,自然不是只有我知道,而且,不是我救的你,”说道这里,骆潇抬头对上了夏玦惊异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后才接着道,“我当时也力竭了,没想到醒来时就在这里了,至于你,我也不知道是谁,总之醒来时你就在我身边了。”
本以为夏玦会接着问,可出乎骆潇意料,夏玦只是一脸纠结,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反倒让他皱眉:“在想什么?”
“按照话本子里的发展,这时候不是应该出来一个心地善良美丽雍容的女子,然后你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与她发展一段旷世奇缘么?”夏玦一脸认真地思索道。
“......”骆潇忽然觉得,对付夏玦这种欠揍胚子果然还是只能用暴力。
“你你你,我腿伤了...我...嗷!!”夏玦只是为了缓和气氛开个玩笑,以为骆潇会顾着他的伤腿不会动他,哪想骆潇一个穴位点过来,他就只能一动不动地任骆潇给他侧了身子往身后盖了十几个巴掌,骆潇倒是有分寸,受伤的左腿是一点没让他动,可这样一来,他的右半边屁股是彻底肿了,疼得他只剩哀嚎的劲儿了。
“想哭?憋回去。”骆潇见夏玦眼眶泛红,毫不犹豫地恐吓道。不过估计是心里的憋闷被发泄出来了,骆潇觉得自己心情好多了,把夏玦穴道解了后,还拿过一边的裤子帮夏玦穿了回去。至于哄一哄揉一揉?哼,这是他骆潇大人会干的事么?
‘混蛋!!’夏玦在心里怒骂,决定不理骆潇了,可是骆潇兜头给他扔过来一个宽大的绒毯,他扒下来看了看,再巡视了一圈发现这里没第二条毯子后,就有些犹豫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可冰天雪地的,这里还是四处漏风的,他盖着东西旁边点着火都能被冻醒,骆潇什么都不要,怎么过夜?而且...不是力竭了么?怎么也不见他给自己上药?
他自己在这边犹豫,看在骆潇眼里就以为他挨打了又闹脾气了,便斥道:“还不躺下!又欠打?”
夏玦被骂得真是冤,可都两年了,他也差不多习惯骆潇的刀子嘴了,撇了撇嘴,还是决定朝骆潇那里挪。
“还折腾?!”骆潇火起,走过来抡起巴掌又要打,却被夏玦递过来的毯子阻断:“我冷,你睡我旁边。”
火光明灭中,夏玦仰头望着他的那张小脸里隐有哀求,骆潇或许可以对着一脸愤愤的夏玦毫不犹豫地揍上一顿,可对着鲜少示弱的夏玦,骆潇这巴掌是无论如何都挥不下去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骆潇认命地躺倒在夏玦身边,可难为他从没跟人有过这么近的接触,一时简直尴尬得不得了。
夏玦如愿把毯子盖到两人身上,察觉到骆潇的不自在,他眨了眨眼,觉得这是个让骆潇坦白的好机会,便打破了沉默道:“你是不是知道谁救了咱们?”
PS:完了我一写到骆潇跟小三儿就停不下来呜呜
。。原定一章的东西又得拖两章了
,哈哈先放点糖让乃们缓缓~
下节预告:爆骆潇的身世哦~EndFragment
呜呜我认错。。。我竟然没写到骆潇的身世
。。!后面一定加快进度!
夏玦如愿把毯子盖到两人身上,察觉到骆潇的不自在,他眨了眨眼,觉得这是个让骆潇坦白的好机会,便打破了沉默道:“你是不是知道谁救了咱们?”
骆潇沉吟,想了会儿还是道:“睡觉。”
夏玦隐晦地翻了翻白眼,声音放低,带点委屈捎点撒娇:“刚醒,我睡不着...”哼哼,他算是看清了,骆潇这人,吃软不吃硬。
果然骆潇被夏玦搞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差点把身边的小子拎起来看看是不是别人假扮的,可邪恶的眼神刚放到夏玦身上去,夏玦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就无辜地看了过来,看得他越来越心虚越来越心虚,最后不得不收回宽大的手掌暗自咬牙,妈的,下回一定要把这小子的眼睛遮起来后再给他来顿胖的!
“我猜是王玮。”骆潇把双手支在脑后,看出身边的小子真的没有睡意后,不得不满足他的好奇心道。
“为什么?”夏玦心里重重的一沉,他刻意让自己不去回想,可漠水之战的一切却好像已经刻在了他灵魂的深处,那喷溅在脸上的鲜血,那利刃刺进人体的声响,那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夏玦的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叛徒,可现在,骆潇却跟他说,是那个叛徒救了他?!
“深呼吸,”骆潇察觉出夏玦的不对,当即起身把夏玦抱起来帮他顺气,并皱眉喝道,“冷静下来,立刻!”
或许是骆潇一贯的强势起了作用,夏玦下意识地努力让自己平复了下来,可是在战场上元气消耗了太多,身上又都是些磨人的伤,这样一番折腾下来,他几乎是脱力般地靠在了骆潇怀里。
骆潇想到漠水之战会给夏玦留下一些阴影,可没想到这么严重,那么就这么揭过不提么?骆潇低头望着夏玦惨白的脸色,目光中划过一丝叹息,不,孩子,那样你就再也不能站在战场上了。
“夏玦,从现在开始,我说你想,不要思考跟我说的内容不相干的东西,不然我就揍你,明白么?”骆潇斟酌了一下,觉得果然还是暴力最直接。
夏玦听后微微一抖,抬头看看骆潇不像是开玩笑,只得顺从地点点头,倚着骆潇闭上了眼睛。EndFragment
“王玮最开始是我的亲卫兵,后来是因为跟着我和王爷打北漠时立了不少军功才一步步升到了一军主将,你跟在我身边几个月,应该可以看出来,三军主帅,我最信任的就是他。”
骆潇的声音醇厚低缓,夏玦靠在骆潇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缓缓地点了点头。
“军中知道你是王府公子的人并不多,就连严琦和李蒙,也只是以为你是哪个将军塞在我身边历练的门生。”说到这里,似是在回想,顿了顿之后才叹道,“为了你的安全,我告诉过王玮,也点过身边的亲卫兵队长秦季。”
夏玦闻言狠狠一颤,他说秦季怎么会忽然冲出来救他,原来是这样。眼前再次闪过秦季瞪着双眼被数只利刃刺穿的模样,鲜血染红了白雪,秦季死不瞑目。
“啪!”左手手心传来的剧痛不但打断了夏玦的思路,更是让他立刻睁开了眼,看见骆潇不知什么时候捡了根树枝,正脸色阴沉的望着他,夏玦不禁蜷起了手,眼睛心虚地望来望去,就是不看骆潇。
“我刚刚说过什么?伸手。”骆潇冷着声音拿一指粗的断枝敲着夏玦的左手,夏玦哼唧了一声,见骆潇脸色越来越沉,才断腕一般把浮了一条红痕的左手摊在骆潇面前,骆潇也不客气,用了七成力的三下抽下去,直接让夏玦抱着自己的左手半天起不来身子。
“近来我是惯得你越来越放肆,”骆潇冷哼,“起身,手摊开,不许碰,接着听我说。”
夏玦疼得哆嗦,不过四下,他左手便火辣辣地肿了起来,听见骆潇那句“接着听我说”后更是快哭了,苍天啊大地啊我不好奇了我不想听了我后悔了呜呜TAT...
“快点!”骆潇大爷不耐烦了,夏玦只得高高举着左手,面目格外扭曲地再次靠回骆潇怀里听大爷讲故事。
“王玮是我的亲信,一直以来做得也很好,可是虎门关大败的时候,他单枪匹马就要往那里冲,当然,被人拦了下来。”骆潇几不可闻地叹息,续道,“后来我才知道,他所有的家人都在虎门关,他年迈的娘,可人的妻子,还有...刚出生的儿子,都死在那场屠城里。”
“那他为什么...?他不是应该去报复党项么?”夏玦奇道。
“当时镇守虎门关的是征北军,”骆潇看着夏玦瞪大的眼睛,苦笑,“是我下的令,佯守不攻。当时我们需要失掉这座城给朝廷施压,拿下虎符。”
“不是你!你当时还在帝都!!”夏玦顾不上左手的疼痛,直接翻身揪住骆潇的领口,只为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征北军的主帅只能有一个,所以即使我在帝都,命令也只能由我下。”骆潇格开夏玦的手,“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党项会去屠城,而且知道王玮的事时,已经过了大半年了,我见他没什么表示,就没想再提他的伤心事,后来...你知道了。”
后来,他让整个征北军给他家人陪了葬。
夏玦怔怔地望着骆潇棱角分明的脸庞,那上面乱七八糟的胡茬和布满血丝的双眼让这个钢铁般的男子好像忽然间格外疲惫。
该怨谁呢?夏玦望着骆潇,觉得脸上冰凉。
这荒唐的一切,到底该怨谁?EndFragment
Chapter20 过往
“睡吧,明天该走了。”骆潇把夏玦放到在杂草丛里,大手往夏玦脸上一盖,既让夏玦闭上了眼,也抹掉了少年一脸的泪。
“明天?为什么?”夏玦深吸口气,稳了稳语调后问道。
“你昏了五天了,这里本来就是我临时起意建的,东西不多,再待下去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而且...”骆潇罕见地叹了口气,“我信不过王玮,还是早点出去比较好。”
“可是我的腿...”夏玦很有自知之明,他现在真的是一动也不能动。
“我背你。”骆潇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落下来后,就直接闭上了眼睛。
夏玦不好意思再缠着他,只好也顺从地闭了眼,可他真的刚醒不久,睡意尚浅,又不敢动静太大吵到骆潇,就只好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不过或许是刚才骆潇的叙述给他的感触太大,这么一闭眼,脑袋里都是这三年来他跟骆潇的画面。
其实说起来,他跟骆潇的相处模式一直很微妙,他们绝对有师徒之实,却根本没有师徒之名。原因自然是出在夏玦自己身上的,他自江南回来后就再难对人敞开心扉,虽然知道骆潇没必要算计他,可那一声真心实意的“师父”他是真的喊不出来,骆潇是个过分骄傲的人,他不喊,他便也不迫他,于是这么一来,他倒是真的“没大没小”了很久了。
想到这里,夏玦偷偷地睁了眼,却意外地发现骆潇真的睡得很沉,火光摇曳中,紧蹩着眉头的骆潇再不复记忆里飘然洒脱的模样。夏玦心中蓦地就是一恸,征北埋骨,英雄迟暮,听起来可叹,亲眼看到却更觉可悲。
微微挪动身子,夏玦更近地缩到了骆潇身边,轻叹着闭上了眼。就这样吧,夏玦想,管他英雄迟不迟暮,等回去后,一定要先把“师父”这两个字叫了再说。
****
第二日,夏玦被叫醒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洞里不见日光,只有骆潇新燃起来的火堆张牙舞爪地烧着。
“抓紧吃,吃完我们就出去。”骆潇塞给夏玦一碗热汤和一个冷硬的面饼,然后就拿起上药重新给夏玦上药。
“你没受伤么?”从昨天醒来起就见骆潇一直围着自己打转,夏玦忍不住问道。
“我才不像你这么废物。”骆潇扯扯嘴角,一句带着讥讽的骆潇式回答把夏玦气得呼哧呼哧。
“快吃,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骆潇抬眼见夏玦还在跟面饼较劲,毫不留情地又给小少年的心口补了一刀。
‘混蛋混蛋混蛋骆潇!老子绝对不会叫你师父的!!’被迫使劲儿咽下难吃面饼的夏玦在心中疯狂地咆哮道。
吃完粗陋的早饭,骆潇又把最后一粒金羽丸塞进了夏玦的嘴里,然后才开始一层层把自己和小孩儿都裹得严严实实。EndFragment
“咱们要走多久?”夏玦背上骆潇收拾好的包裹,爬上骆潇的后背问道。
“不知道,顺利的话也要两天。”骆潇背上夏玦,微微皱眉,战场上杀进杀出,说他没受伤,也就只能蒙蒙身后这个小孩子吧。
走出山洞,视线里看到的便是一望无际的雪白。这倒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高挂,无风无云,整片天空蓝得透彻清亮,趁着下面的白雪皑皑,如果两人不是在逃命的话,倒是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骆潇,”一路无话地走了不知多久,夏玦有些无聊,便唤道,“你给我讲故事吧?”
骆潇正吭哧吭哧地朝着冷杉林兢兢业业地迈进,一听这话差点吐血,“你是欠打是吧?!”
“我怕你走路太无聊啊,跟我聊天吧?”夏玦把脑袋埋进骆潇颈边,带着绒毛的帽子不断蹭着骆潇的脸颊,让骆潇气也不是躲也不是。
“滚开点!想听什么?”骆潇晃晃脖子把夏玦晃开,满嘴的不耐烦。
“就听...你跟我爹的故事吧!”夏玦嬉笑,“你跟我爹根本不是一路人啊,怎么认识的?”
“察见渊鱼者不祥,知人隐私者遭殃。”骆潇冷笑道。
“...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好奇啊!”夏玦委屈了,“真的不能说啊?”
骆潇沉默了好久,夏玦撇撇嘴表示放弃。可就在夏玦决定重新体验寂寞时,却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就是骆潇沉稳的声音,“你想知道也可以。”
夏玦眨眨眼睛,双手勾紧骆潇,表示洗耳恭听。
“我出生在北漠一个闭塞的小镇里,父亲是镇上唯一一个望族的当家族长,母亲是族中专司浣洗的小丫鬟。在我们镇里,丫鬟和族长有着等级上的绝对差异,是不能在一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偏偏在一起了,还生下了我。”
“我出生那天,祖母背着父亲下令去母留子,所以我落地的那一刻起,我母亲的人头也就跟着落了地。”
“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因此恨煞了我,总之我从记事起,就和奶娘住在一个偏远的小棚屋里,我知道前面大院里的那个主人是我爹,可我却一步也踏不进去,他软禁我,甚至连个庶子的身份也不给我。”
“直到我八岁那年,小镇发了瘟疫,疫情蔓延得很快,就连家里的少爷小姐也一个个的遭了秧。祖母慌了,不远万里请了个有名的巫师来占卜,巫师说这是镇上触了天怒,要望族里的一位少爷做活祭。”
“祖母跟父亲愁白了头,家里的男娃他们哪一个也舍不得,又恰逢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传了出去,镇上暴动,日日都有人来家里打砸要人。绝望之中,父亲想到了我。”
“我从小棚屋里被人接了出来,懵懵懂懂间有了一个家。他们给我衣服给我吃食给我一切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我那时很高兴,唯独不明白的就是,为何我的奶娘每日哭得像个泪人。”
“很快,五天后,我就被人架上了镇上了火刑架。到了那时我才知道,父亲让我做活祭的意思,是要活活烧死我。我记得当时我父亲就站在主台上,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他或许以为我会开口哀求,可是我没有,从头到尾,我连声‘爹’都没喊过,我只是看着他,直到看到他亲口说了‘点火’这两个字。”
“后来...我被你爹救了。当时他被先皇流放到北漠,途径我们镇,看到了这一幕。他救了我,给镇上留了大夫和药材,证明这场被巫师证实的天怒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疫病。”EndFragment
“巫师被杀,祖母想把我带回去,却被你爹拦了下来。他把我带在身边,教我四书五经六艺,我却偏偏只对武功感兴趣。八年后,北漠反东衡,我随你爹出征,一路杀到了我出生的小镇。”
“戍守小镇的是我父族,他们认不出来我,我却认识他们。我带着当时的征北军扫荡了整座城镇,最后闯进了我出生的宅邸,我当着我父亲的面一个个杀了我的哥哥弟弟,最后把剑抵到了我父亲的脖子上。”
“他在那时终于认出了我,笑着说我不愧是他的儿子,他要我记住,骆家一代又一代,骨子里流的不是血,是冰。”
“然后那一天,他就自己靠上来死在了我的剑上。他死后,我下令灭了骆家满门,除了我奶娘,一个都没留。”
“我恨他么?好像也没有,我对那个人唯一的印象就是他说了‘点火’,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站在他面前,让他知道他当时判了死刑的儿子竟可以轻易决定他的生死。”
“我靠着这点念头苦练了八年的武功,然后在他死在我剑上时发现我赖以生存的一切全无意义,他死了,了结了一切,我忽然就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后来,是你爹看出了我的问题,把手上的征北军给了我,才把我的命拴在了军营。至于我和你爹,更简单,他给了我命让我活,我便随时准备把命还给他。”
“所以征北军覆灭,你就打算血债血偿是么?”让骆潇吃惊的是,夏玦听完了整段故事,问出的却是这样一个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你根本没打算在战场上活下来,从你知道征北会灭亡的那一刻起,你就决定和你的军队一起死,你没想过我,也没想过我爹。”耳边少年清越的声音缓慢而清晰,骆潇有些被戳穿心思的窘迫,依旧无话可说。
“如果你真的需要什么绊着才能活下来的话,那就为了我吧,两年前你把我从江南抓回来,就要对我负责啊。”
“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
“因为,你是师父啊。”夏玦像树袋熊一样懒懒地趴在骆潇肩上,轻笑着闭上了眼睛。他天生缺乏安全感,也很难轻易去相信外人,他甚至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连表面的乖顺温和都是伪装,可是三年了,再自欺欺人夏玦也知道骆潇是不一样的,这个男人以一个强势的开路者身份一路护着他长大,他又怎么能放任这个人沉浸在悔恨中一直蹉跎。
骆潇乍一听到了‘师父’这两个字,饶是一颗石头般的老心,也忍不住微微动容。他以为这一辈子,是不会有人能靠他如此之近了。弑父,虽然没人敢跳出来指责他,可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天理难容,所以他没想到告诉夏玦自己的故事后反而能担起孩子一声‘师父’,他以为是错觉,可身后夏玦全身心的倚靠却偏偏是那么真实。
“所以,你会跟我一起回去的吧?”夏玦久没听到骆潇的回应,忍不住抬手拉拉骆潇的帽子。
骆潇冷不防被夏玦拉得头一低,脾气上来刚要开骂却愣住了,明晃晃的雪地上,这些凌乱却很明显的脚印是...雪狼?!
PS:不好意思哈大家久等啦~我姐姐电脑坏了把我的借走用了好几天
。。。
话说我这不定时更新好像很不利于大家看文吼。。所以我反省过后决定还是定时更新好了。。正常情况下会两天一更,如果我有事推迟或者临时决定日更的话会通知大家哒~
不过看了这么久大家有木有发现小三儿从来没叫过骆潇师父呢~~~?哈哈~EndFragment
爬上来请个假
,明天出远门,后天补整章给你们…抱歉抱歉哈

Chapter21 死别
“怎么了?”骆潇忽然的静止不动让夏玦有些不安。
“安静,有雪狼。”骆潇背着夏玦迅速转身,用尽量轻且快的脚步试图绕过这片狼出没的区域。
广阔而安静的冷杉林中,冬日的暖阳穿过高大的杉木一路随着骆潇疾行,夏玦伏在骆潇的背上,眼睛细细地环顾四周的动静,双手却是紧紧地攥着骆潇的衣襟。他和骆潇都大意了,一路都只注意避过党项的哨岗,却忘了此时冬日荒寒,正是雪狼成群结队出来觅食的时候,如果这时候被狼群缠上...夏玦屏住呼吸,只觉得有股寒意透彻骨髓。
“别怕,”察觉到夏玦的紧张,骆潇出声打破沉寂,“几只狼,我还是对付得了。”
“嗯...”夏玦呼出口气,可冰冷的哈气还未散去,他的脸色就骤然一变,“来了!”
骆潇也听到了,一只,两只...野兽踏雪狂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唰——!”左边!骆潇拔刀,转身反手一刀砍伤了扑上来的雪狼,又抢先几步挥刀精准地割开了右边雪狼的脖子,解决之后就利落的转换了方向接着狂奔。
“后面有几只?”善于猎杀的雪狼落脚轻而快,可这细微的声响却瞒不过骆潇和夏玦。
“三只。”夏玦从怀中摸出骆潇在他生辰时送他的匕首,道,“我来解决。”
“嗯。”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骆潇也不怀疑夏玦的实力,他现在唯一要思考的是,怎么才能在受了内伤的情况下带着夏玦杀出越聚越多的狼群。
“嗷呜——”身后的领头的狼长长的嘶鸣后猛地朝夏玦扑了上来,夏玦运气凝神,他知道匕首很短,一击不中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所以蓄足了力气转身狠狠一刺!
尖利的狼牙近在眼前,雪狼呼出的腥气也让近距离的夏玦心头微微打颤,可这只是一瞬,成年的巨大雪狼就直直地摔在了雪地上,夏玦狂喜,他成功了!
很多事情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后面就简单多了。于是夏玦如法炮制,将相继扑上来的两头狼一一格杀。
身后安静了下来,可逃亡,还在继续。EndFragment
“包裹里有只响箭,拿出来放了。”四周重现寂然后,骆潇忽然说道。
“...不会被党项发现么?”夏玦依言拿出唯一的一支响箭,这是他们打算踏出党项的地界后再拿来求援用的。
“看运气吧。”骆潇呼出口气,慢慢停了下来,他肺里撕痛,跑不动了,“雪狼行动不会只有这几只,刚刚嚎叫的那头狼应该是呼喊狼群的,它们脚程很快,这片冷杉林又是它们的聚集地,我跑不过它们的。”
夏玦闻言放出响箭,有些抑郁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活下来又遇到雪狼,这还有什么运气。”
骆潇笑了,把夏玦放下来靠在高大的杉木下,蹲下来问道:“怕死么?”
夏玦想了想,摇摇头,看着骆潇道:“只是有点不甘心,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啊。”
“小孩子,不努力想着活下去可不行。”骆潇摸摸夏玦的脑袋,早上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头发被骆潇的大手弄得简直一团乱。
“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夏玦抓住骆潇乱动的手,暗讽骆潇在战场上懦弱的逃避行为。
本以为如此的“大不敬”又会引发一场唇枪舌战,可出乎意料,骆潇只是微笑,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出来前,世子来找过我,让我务必把你带回去。”
“什么?”夏玦奇怪,不知道骆潇为什么忽然说这个,可此时此刻,心脏好像突然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紧紧包围,夏玦看着与平时有些不同的骆潇,心跳开始加速。
“麻烦的小子,我本来不想收徒弟的,不过既然你师父都叫了,我也总得让你得点便宜。”骆潇出手把尚在出神的夏玦点住,然后把夏玦打横抱了起来,三两下跳上了身后这棵高大的冷杉木。
“咳咳。”用了内力,骆潇忍不住胸中翻江倒海的痛,等停稳在粗壮的树枝上后,就猛地咳嗽了两声。
夏玦眼尖,见到了骆潇唇边那刚冒头就被咽下去的红色,恐惧终于成片蔓延:“你受伤了?你想干什么?!”
“我想做什么啊...”骆潇把夏玦稳稳地放在了树枝上,目光下移,看到了一圈圈围在树下的狼群。这是雪域中最凶猛的狼,有尖牙有利爪,所以这种对人来说已经够高大的冷杉,在这群狼眼中却也不过就是平地。
“你猜,我这次...能不能杀光它们?”骆潇微笑,拔刀跳下了树。EndFragment
“不要——!!”夏玦耗尽全身气力的哭喊并没有阻止骆潇的脚步,而几乎是在骆潇落地的一瞬间,周围等待机会的狼群就猛地冲了上去。
夏玦马上调动身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力拼命地想冲破体内的穴道,可他没料到骆潇下了狠手,一时间,他除了白耗力气流了一头薄汗外什么也没做到,而下面的骆潇却已经用一招又一招的刀术杀出了一条血路。
“你手中的匕首叫‘七杀’,是我弑父之后你爹送给我的。”有一头狼趁着骆潇跟前面两只缠斗时扑上去咬了骆潇的左臂,骆潇却连眉头都没皱,只是甩开缠上来的狼,刀光飞舞,接着对树上泪流满面的少年道,“他对我做了这种事很生气,发了大火扬言要打死我,可紧接着战事爆发,他无奈之下带我出征,却发现我拿不起剑。”
“我年少时以剑术闻名于军营,可我爹死在我手上后,我却再也碰不了剑。我本来以为你爹会更生气,可很意外,他竟然很高兴,他说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而且给了我‘七杀’,宽慰我说我爹不仁不义,死有余辜。”骆潇后退两步,他杀了太多狼,现在其余的狼都集中在一起呲牙恶狠狠地盯着他,却没再上前,好像看出来他即将倒下。
“夏玦,这个世道其实很不公平。”骆潇呼出口气,左手软软地垂在身侧,右手却握着已经染红的刀再一次杀了上去,“做爹的即使对孩子再不好也不会有人说句不是,做儿子却只要顶一句嘴就会被冠上不孝的罪名。那些三纲五常,条条框框,你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我还好,你爹到底是纵着我,可你不行,你的好哥哥,他还没那么大的能力护住你。”骆潇跌倒,视线颠倒之际,好像有冰凉的水珠落到了脸上,心中轻叹,软弱的孩子。
伸脚,狠狠把嘶吼过来的狼踢飞出去,骆潇一个翻身爬起来,喘口气,接着道,“要是有那么一天...你爹决定牺牲你...那你就跑吧,天涯海角,别等着拿命去换那看不到的情。”
“噗——!”听着骆潇像要把一辈子的话说完,夏玦泪如雨下,稳定不下情绪,体内的内力乱窜,终于痛极攻心,吐了一大口血。
“小子,我给你的命,得好好活着啊。”
骆潇靠着本能扼死了最后一头狼,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眼前被黑暗填满,他看不到这个冬日蓝得出奇的天空,却是听到了树上那个小子撕心裂肺的嘶吼,那孩子喊着“师父”,一声又一声,像是要把三年的份一起都补回来。
‘吵死了...’骆潇迷迷糊糊地想着,想睡过去,却又听到了夏玦近乎绝望的哭嚎:“有没有人啊——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师父,救救他救救他啊啊啊——!!”
少年野兽般的恸哭回荡在偌大的冷杉林,骆潇终于心疼了,想睁开眼再看一眼,却耐不住意识渐行渐远,‘早知道就要点那小子的睡穴啊...’骆潇低喃,头微微一歪,手指放松,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呃啊啊啊啊啊——”同一时间,少年的嘶吼响彻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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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正是午后小憩的时候,尹氏见夏佑祁接了密报后就惨白着脸,忍不住问道。
夏佑祁没理她,目光从手中的纸张放到了来报信的人身上,声音中有着难以察觉的颤抖:“骆将军阵亡?”
“是,我们到时,将军...已经没了呼吸,三公子被骆将军放到了树上,也有些凶险,但还活着。”
夏佑祁挥手让人下去,呆呆地站着,却是久久没回过神。
“王爷,这夏玦...真是个灾星啊!”尹氏惊叫,见夏佑祁目光果然落在她身上,便接着诚惶诚恐道,“您忘了?夏玦出生时那位道士说他命硬,身边亲近的人都会被他克死,您看看,骆将军带了他三年了,这第一次带着他出征,征北军就全军覆没啊!这这...骆将军武艺这么高强都没活下来,夏玦就是一孩子,您不觉得蹊跷?”
“你想说什么?”夏佑祁冷得似冰的目光落下尹氏身上,尹氏一抖,不敢接话了。
夏佑祁大步走出屋子,冬日寒风刺骨,凛冽如刀。他深呼吸良久,望着蓝得透彻的天际久久无言。
“元帅,三公子...”又有小兵凑上来要说点什么,可夏佑祁此时最听不得的就是夏玦的名字,手中的密报被攥成小团扔在地上,他想起尹氏反复跟他念叨的“灾星”,眼中怒火滔天。
“夏玦透露军机致征北惨败,拖出去杖毙。”
小兵惊愕地抬头,想确认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没听见?”夏佑祁冷声看过去,目露杀机。
小兵狠狠地一哆嗦,连声道:“是!听到了!”
转身出去传令的那一刻,小兵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总喜欢拽文的头头偶然跟他说过的“天家骨肉寒”,他原本不信的,可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PS:抱歉抱歉,来晚了,幸好这一天还没过去orz。。。弱弱地提醒你们,要开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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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出门,所以对不住了各位。。就半章orz。。
Chapter22 骨肉寒
在漠城之外的一处东衡据点中,程耀正跟着军医围着夏玦忙得团团转。
漠水那一场大战,他们没亲去,却也没少听闻,能在那场大战里活下来,身上的伤必然少不了,而骆潇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不可能把夏玦身上的小伤都清一遍,单是那条最严重的伤腿,能被包得没有恶化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怎么样?”程耀刚指挥手下出去倒了一盆温热的清水,扭过头看着夏玦又开始面色如纸地抽搐挣扎,顿时也是紧张得不得了。
“外伤太多,发热了,”军医不断擦着汗,一脸苦相,“而且体内气息不稳,内力一直乱窜,不平复下来只会越来越严重啊!”
“我来!”程耀猜到估计是骆潇的死刺激到夏玦了,现在说什么也不如来硬的有用,所以打算直接上去用内力把夏玦乱窜的真气压下来。
“将军!”就在程耀要上床把人扶起来蛮干时,突然冲进来大喊的小兵直接把人吓了一跳。
“干什么?”程耀气嚷道。
“元...元帅说,夏公子透露军机致征北惨败,要...要把公子杖毙...”小兵也知道这条命令比较惊世骇俗,所以说的也是吞吞吐吐。
“什么?”程耀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着畏畏缩缩的小兵,再看看周围人一脸震惊呆愣的样子,终于缓慢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听力恐怕没有问题。
“杖毙...还不如一刀结果了干脆点啊...”军医看着夏玦艰难喘息的模样,也是有些寒心地叹了口气。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耀爆了,夏玦透露军机?这骗谁啊?!证据呢?就用这几个字就要一条人命?!
“将军,元帅派人来督刑了...”程耀的亲卫跑进帐子里雪上加霜了。
“......”程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更惨的是,夏玦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时候睁开了眼。
“...都听见了?”程耀迟疑了片刻,问道。
夏玦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程耀纠结了一小会儿,到底还是开口问道,“是元帅亲生的么...?”
夏玦想笑,可还没扯出一个弧度,一口鲜血却先一步呛了出来。
“靠!”程耀一直抱着夏玦,此时被溅了一手的血,心里酸得开始发痛,别说他认识夏玦,就是他不认识,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成人,真的就有必要这么折磨到死么?
“去拦着去拖着,就说我在忙不许人来打扰,能拖多久拖多久!”程耀撑起夏玦,准备给他疗伤。
夏玦恍惚间又是一笑,拖?能拖多久?他当替身当傀儡当道具,拼了命从他爹手里赚了十五年的命来活,结果还是一个杖毙;还要去哀求么?夏玦闭上眼,年幼的他缩在回忆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几个时辰前的他看着没了声息的骆潇彻底崩溃,他真的哀求过,可是一直,没有人听。
“夏玦!!你他妈想死?!”察觉手下的少年一点配合的意思的都没有,强制输入真气的程耀也是急了。
“将军,元帅有令,即刻执行。”夏佑祁派来的那几人当然知道程耀会给他们使绊子,于是硬闯了。
“放肆!给我把他们拖出去!!”程耀怒吼,帐内的亲卫兵团同时战刀出鞘。
“程将军,我们有元帅令。”来人拿出一块令牌,屋里的人都不敢动了,程耀是这片军营的老大,可这些人拿着老大的老大的令牌。
“拖出去。”来人指着床上的夏玦,立刻有人上去动手把夏玦拖了下来。
“将军!”程耀的亲信连安也是认识夏玦的,真心不想让夏玦死在这里,于是急着唤道。
“找几个心腹去打,别碰伤腿,别砸伤脊椎,我直接去找元帅,一定要撑到我回来。”程耀麻利地起身道。
“这个我们都懂,问题是夏公子没什么求生意识啊!”连安急道,用棍子打死人需要时间,可如果人本来就不想活,他们怎么想办法都没用啊!
“我有办法。”程耀丢下四个字,转身就向外面疾步走去。EndFragment
“程将军。”见程耀朝这边跑,元帅府的人赶紧上去拦住。
“我连几句话都不能交待?”程耀挑眉,身后的程家军紧紧跟随,一个个目光狠辣。
“...请。”料定夏玦今天是死定了,元帅府的人也打算卖程耀个面子,毕竟这才是元帅面前的第一号红人。
“夏玦你给我听着,”程耀蹲在伏在刑凳上的夏玦面前,对着意识游离的少年郑重道,“你的命,是骆潇换来的,他拼了自己一条命让你活,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
夏玦轻微抽搐了一下,程耀没理,继续:“我找到骆潇时,他手里攥着一颗狼牙,攥的很紧,所以我猜,他是想给你。”
夏玦抖得更厉害了,他开始抬头,看着程耀,眼中的渴求脆弱混在两汪水里,晃得程耀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可他到底还是留着分理智,接着冷声道:“我没给你,是觉得你不配,骆潇的狼牙,不该给一个只想寻死的孬种,你这个废物,你让骆潇的血为你白流。”
夏玦摇头,他说不出话,可喉间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迷途的小兽,可怜得让程耀生生咽下了准备好的更毒辣的台词。
“阿玦,就当是为了骆潇,活下来,好么?”程耀叹息,缓和了口气伸手去擦夏玦的眼泪,滚烫的泪水灼热着他的掌心,一时间,似乎烫得他的心口也跟着抽痛起来,“撑过来,以后,我陪着你。”
这是一句承诺,而随着承诺递过来的,是一枚染着血的狼牙,夏玦伸手接过,把狼牙贴在心口,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PS:给乃们透一下,狼牙不是骆潇的,是程耀清扫战场时拔下来作纪念的...结果被用来刺激夏三儿了orz...不过换个角度也可以理解为定情信物嘛哈哈~
不会卡你们太久,明天我接着爬上来更哈~EndFragment
半章补完,下章放你们一直一直一直在念叨的哥哥。。。

*****
“王爷,这是上好的君山银针,您尝尝?”柳氏端着亲手泡的茶,放到夏佑祁身前盈盈笑道。
“今天怎么了?你可不是会主动来找我的。”夏佑祁品了口茶,眉头渐渐舒展开,整个王府里,柳氏泡的茶最合他的口味,而且人也最安静省心,不然以夏佑祁的独断,怎么会独独对夏瑾一个庶出的女儿青睐有加?
“王爷...”柳氏似嗔似怒地抱怨了一下,然后才不好意思道,“出来前,王妃让我帮她好好看顾一下玦儿,所以我是想来问问,玦儿什么时候回来?”
夏佑祁脸色立刻阴沉了起来,手上用力,青瓷的茶杯就重重磕上了镶着玉石的桌子,他看着稍显吃惊的柳氏,冷声问:“问这些干什么?”
“就是瑾儿今天提到她三哥哥...我才来问一句,怎么了?玦儿出事了?”柳氏惊讶地回道。
“...没什么。”看柳氏的神情实在不像是假装,夏佑祁才稍稍缓和了神情,可还没打发走尹氏,来报信的人就已经进来了,想着夏玦的事也瞒不过,夏佑祁也就默许了柳氏的存在。
“禀元帅,三公子救回来后情况不好,程将军也是一直拦着,府上几位大人上去把人硬拖了出来,现在已经打上了。”
“知道了。”夏佑祁挥挥手,赶走了人后也是沉默。
“王爷...您要把玦儿...?”柳氏缓了半天的神,终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不行么?养了这么多年,他累了,我也腻了。”夏佑祁神色淡淡道。
“...为什么?”
“什么?”夏佑祁奇怪抬头,向来安静的柳氏,竟然来插手他的决定?
“我是怕王爷会后悔。”柳氏叹了口气,“从一个小婴儿到战场上独当一面的将士,王爷花在玦儿身上的心血,恐怕比府上所有庶出的孩子都多吧?杀了他,或许能让王爷此时的怒火平息,可此后经年,王爷再想起这个孩子,真的不会后悔么?”
他会后悔?夏佑祁愣住了,那个从没让他上过心的孩子,能让他后悔么?EndFragment
“而且就算王爷您不心疼,王妃呢?姐姐可是一直把玦儿当亲生儿啊!还有世子,整个府里,能喊世子爷一声‘哥哥’的,也就玦儿了,您舍得伤他们么?”柳氏继续劝道。
一个是发妻,一个是嫡子,他怎么会舍得?可骆潇...夏佑祁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盛怒过后更多的是悲哀,他的兄弟,怎么能白死?
柳氏见夏佑祁一脸哀恸,也不再问,只是起身帮夏佑祁按揉他僵了一天的肩膀,见夏佑祁稍稍放松下来后才换了个话题接着道:“王爷,您十五岁时,在做什么?”
十五岁?夏佑祁微微错愕,他十五岁时...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看不起朝堂上平庸无能的太子大哥,怨恨不肯给他机会施展才华的父皇,于是天天纸醉金迷游戏帝都,张狂得所有纨绔见到他都得甘拜下风。
那夏玦呢?十五岁的夏玦,开口喊声爹要小心翼翼,挨了巴掌要承认是自己的错,战场上出生入死,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而活下来后...是他这个亲爹开了口说了杖毙。
“王爷,您真要下手,早在那孩子刚出生时就要动手啊...何苦养了十几年,生了感情再来伤心呢?”柳氏轻叹,一字一句像是刻在了夏佑祁心上。
“程将军!!”门口忽然而至的喧哗打断了屋里有些微妙的气氛,夏佑祁拧眉望去,正看见程耀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元帅府。
柳氏站在夏佑祁身后,看着闯进来的程耀也是一阵懊恼,她都快劝动了,就差一点点了,怎么偏偏这时候杀出来个程咬金?这程耀脾气上来一顶,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可出乎柳氏和夏佑祁的意料,程耀这个暴脾气的孩子这回没上来砸场子,而是二话不说就在夏佑祁面前一跪,等抬起头时,眼圈都红了,这副孩子般委屈的模样,别说身为女人的柳氏了,就是看着程耀长大的夏佑祁都心软都不得了,拧着的眉放下了,口气也瞬间放软了,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耀儿没求过伯伯什么事,我保证就这一回,您就放了夏玦吧,一个孩子,我救他回来时就没剩几口气了,何必呢?”程耀带着哭腔求着。
“是啊,王爷,世子就快到了,您不给他留着弟弟,他过来还不得把这元帅府拆了啊!”柳氏见程耀机灵的打出了感情牌,顿时加了个够分量的砝码上去。
“......”连求带威胁的,夏佑祁这一下午真是生生被磨没了脾气,看着眼巴巴盯着他,决定只要他拒绝就给他哭一场的程耀,夏佑祁挥了挥手,咬牙道,“算了算了,带回来吧,不过别让我看见他。”
得了口令,程耀霎时间连声谢都懒得说,跳起来转身狂奔,把还想训他两句的夏佑祁妥妥的扔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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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进度。。。还真是慢的一塌糊涂TAT。。。
Chapter23 来得太晚
“王爷!夏玦是个祸害啊!您怎么能让他回来?!”听闻程耀抱着夏玦闯进元帅府,后面还跟着几个有名的军医大夫,尹氏彻底坐不住了。
“那你想怎么样?”夏佑祁没什么反应,淡淡地问。
“必须除掉啊!这种孩子留着...将来都是祸患啊!”尹氏没看出夏佑祁的情绪,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想着除掉夏玦,眼看都要成功了,怎么能功亏一篑!
“是么。”夏佑祁站起身,甩甩袖子,尹氏以为夏佑祁主意变了,满怀欣喜地就要凑上去,却怎么也没想到,迎来的竟是夏佑祁狠狠的一巴掌!
“...王,王爷?”尹氏被夏佑祁扇倒在地,捂着迅速肿起来的侧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颇为暴戾的男人。
“祸害?我当初把夏玦给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祸害?而且当初你不是跟王妃抢得热闹着么?那么想弄死他,你怎么不动手?竟会在下面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我看夏玦现在这副样子,八成也是你这个娘管出来的!”夏佑祁虽然放了夏玦,可骆潇死了,心情始终处在一个恐怖的低谷,这时候跳出来喊打喊杀的尹氏,除了让他厌恶闹心,实在不能再让他产生什么共鸣了,他金口玉言,人放回来了,大夫也放进来了,现在再拖出去弄死,这是在打谁的脸?
越想越气,越看地上的尹氏越堵心,夏佑祁皱眉,狠狠地一声“滚!”喊出来后,终于有几个会看眼色的下人顶着压力把尹氏架走了。
*****
“那个野种!!!”尹氏回了自己的院子,立刻开始疯狂撒泼,不敢骂夏佑祁,满腔的怒火只得撒到夏玦身上。
“夫人息怒啊!”尹氏的奶娘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去拦住,这动静太大要是惊了王爷,又是一场官司啊!
“竟然打我!王爷竟然为了那个野种打我!!”尹氏怒不可遏,“我要杀了他!!”
“夫人!”奶娘见尹氏现在明显不理智,极力阻拦,“三公子那现在一堆人呢!您过去也讨不了好啊!”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他好了再站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尹氏咬牙切齿,胸口气得倒不过来气,却也没再往外冲。
“三公子那一堆大夫,夫人要他命谈何容易?”奶娘很苦逼,不过为了稳住尹氏,她还是出了主意,“不过三公子总是要休息的,等人都散了再把三公子带过来让夫人出口气?”
“对,出气,王爷不是说我没管他么?我这回就好好管管!”尹氏狰狞地笑了。
*****
“怎么样了?”虽然求到情后程耀就直接飞鸽传书会营地省了不少时间,不过依夏玦的伤势,即使只挨了十棍,那也是重伤。
“药都服下去了,虽然伤重,情绪也有些不稳定,不过只要能咽药,那就能调理过来,这段时间要注意不能再受刺激,按时吃药,多休息。”大夫叮嘱道。
“好。”程耀话音刚落,外面亲兵就喊他回去处理事情,回头看了看睡得还算安稳的夏玦,程耀犹豫了片刻,还是随亲兵回去了,应该用不了多久,程耀想着,处理完马上赶回来就是了。
可就在程耀和一众大夫离开不久,尹氏派人来叫人了。
按理说夏玦还病着,不去也情有可原,可奈何夏玦这边的人一直都是尹氏的人,从前在王府里是,现在到了元帅府,即便原本不是的也早在夏玦跟着骆潇混军营时撤换成尹氏的了,所以即使还昏迷不醒,夏玦也依旧是被人半挟持地架到了尹氏的院子。EndFragment
沉默,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尹氏的眼中划过一丝轻蔑暴戾的光,她不再说话,只是捏着银针一下狠似一下地朝夏玦伤重的地方刺去。
本就痛得需要靠麻药才能入睡的刑伤再次被掀起了一层油皮,夏玦痛得几乎痉挛,可从始至终,他真的连闷哼都不曾有过。
完了,又任性了,夏玦有些混沌地想着,他到底还是不想像牲口一样活着啊...
模糊中,眼前出现了骆潇一脸凶相的身影,他蹲在自己面前,目光中多是些恨铁不成钢,可那双随时好像要扇下来的大手,却是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夏玦的头上,那么无奈,那么怜惜,让夏玦忍了好久好久的眼泪忽然都涌了出来。
混蛋师父...夏玦哽咽,你不惜以命换命也要让我好好活着,可怎么没来得及告诉我...活下来,这么难啊...
“夫人!世子...世子回来了!!”守门的丫鬟惊慌失措地扑了进来,屋内,奶娘夺下还在发愣的尹氏手中的针,当机立断地唤来几个心腹小厮,“世子得先去跟王爷请安,赶紧趁现在把三公子送回去,记住,嘴巴都给我闭紧点!”
看着夏玦飞快地被人背了出去,尹氏难得的有些不安:“那个野种...不会告状吧?”
“口说无凭,王爷本就厌烦三公子,不会信的,”奶娘安慰尹氏,“至于世子,差了一辈呢,想动也动不了啊,而且...我看三公子那边,八成不会说。”
“怎么?”尹氏问道。
“三公子的情绪...到后面已经不对了,而且他的腿...世子现在回来,也来不及了。”奶娘肯定道。
我错了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TAT。。。我忏悔我赎罪呜呜呜呜呜呜EndFrag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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