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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我欲乘风(师徒)M\/M[第3页]

作者:arthur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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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这世上最可怕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你可能会说,是长相凶恶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错。你也可能会说,是远哥这样霸气侧漏的氟利昂。错。真正可怕的人,在他爆发之前你永远想象不到他的可怕,甚至在他展露出可怕的一面时,他都能保持着相对的优雅甚至微笑。这样的人,我们俗称为“笑面虎”。
聪明的你们也许已经猜到了我所指的人,没错,就是我们老班。一直以来在内心深处我都有一丝隐隐的疑惑,老班这样一个人畜无害温文尔雅的个性,是怎么做到并且做好班主任这个职位的呢?要知道正所谓仁不治世,慈不掌兵,高中的班主任这个位置绝对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没有点实力真的很难做好。
疑惑归疑惑,但我并没有把它当一回事。因为怎么说呢,老班他好比是一只道行极其高深的妖兽,他伪装五好人类伪装的实在是太完美了,以我这点微末眼力根本参不透那厮的本来面目,以至于那厮突然在我面前青嘴獠牙的张开血盆大口时,我的第一反应只是呆呆的愣在那里暗叹一句:“我靠”。
全国高中物理竞赛刚刚结束不久,作为支撑老班和学校脸面前去参赛的我一如既往的得到了相应的报酬:两天的翘课……休假时光。当然,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告诉师父他老人家的,于是在和老班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之后,我乐颠颠的收拾了书包飘出了学校。老班在身后没完没了的碎碎念:“我说你小子可不许出去给我惹祸,不该去的地方不许去,不该做的事情不许做,不该……”我从来都不把老班的话当一回事,因为他实在是太温柔随和了,一点让人警惕的特点都没有,于是我心里默默腹诽一句:丫当自己是唐僧么,爷我又不是悟空。飘然远去。
站在校门口无所适从了一会儿之后,我习惯性的掏出手机给海龙打了个电话。海龙明显正在上课,压低了嗓门:“喂?”我能想象到那家伙用手捂着手机贼眉鼠眼的样子,于是撇了撇嘴,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于是冲着话筒拔高音量一声大吼:“你给我出来!!!!!”
一阵噪杂。我听见书本落地的声音,海龙被我吓到呛住的咳嗽声,夹杂着同学的惊呼声。不过是一瞬间,电话就被挂断了。我奸计得逞,无比得意的笑了笑,随手拦了一辆的士直奔海龙他们的学校而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隔着车窗我远远的看见了海龙、大胜、阿霖和阿硕站在校门口,摆出了一个扭曲丛林的造型,突然就有点不想下车了。正犹豫间,眼尖的阿霖已经发现了我,拉着阿硕冲过来硬生生把我拖下了车,不顾我“还没付钱”的抗议,一路把我拖到了防滑带里(……)。海龙去付了钱,然后杀气腾腾的冲过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衣领:“陈思远!!你也太不讲究了!!!我跟你拼了!!!!”
我被他摇晃的一阵头晕,自知理亏,忙扯开他的手:“走,今天我请客,玩去。”
确定我没有开玩笑之后,他们四个非常仗义的点名到了T市最有名的..娱乐场所。那个时候还没有POS机,没有刷卡消费这种方便的东西,于是我在ATM提了厚厚一摞钞票,二话不说带他们一头扎了进去。也说不清当时是个什么心理,可能就是纯粹的想放松,好好玩乐一下吧,破天荒的没有考虑太多。
玩着玩着,出事了。
我正和大胜在跳舞机上PK,就听阿硕、阿霖和海龙所在的桌球区那边传来一阵喧哗,于是回头看向那边,就见人头攒动,他们已经和一群人打了起来。大胜翻了个白眼怪叫一声:“糟了!”就冲了过去。那个节骨眼也没时间琢磨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我就也跑过去了,一场混战,从开始到结束都不知道对手是谁,最后我们五个放倒了一片人,眼看着周围站着的人越来越少,这时警笛声大作,我脑子里嗡的一下,仿佛看到师父震怒的面孔,一个慌神间被阿霖一拉:“远哥,你快走,再不走你就麻烦了,快走!”
踉跄了几步被推进了围观的人群中,身后海龙低低的嘱咐:“快跑,一会儿带人来接我们!”然后就见一群制服冲了上来。但围观的人群显然并不配合,我被推到他们中间他们反倒惊叫着纷纷闪避,一下子我就成了最惹眼的人,实在躲不过,与他们一起被抓住了。
在被押送到警局的路上,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其实很简单,就是海龙在玩桌球的时候一不小心,手中的球杆戳到了身后一个路过的青年。按理说就是个意外,海龙并不是故意的,他身后也没长眼睛,谁知道那个青年明显是个脾气不好的主,一把就揪住了海龙的领子破口大骂:“XXX的你没长眼睛啊,”唾液都溅到了旁边阿硕阿霖的脸上。海龙自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一把拧了青年的手腕把他推倒在球桌上:“老子又不是故意的,丫不会好好说话啊?!!”
青年的朋友们一窝蜂拥上。
碰上这种事情,谁心情都不会好。也许是见我脸色阴沉,海龙弱弱的碰了碰我的手臂:“远哥,对不起哈,给你惹麻烦了。”我瞪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
我对他们几个的家庭状况有些了解。大胜和阿霖是相对正常的家庭出身,父母对他们的管束并不是很严,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也不会多说什么,最多也就是批评一下,该善后还是会善后。而海龙则出自一个问题家庭,他父亲有严重的酗酒问题,每天都醉醺醺的,经常借着酒劲殴打他的母亲和他。阿硕是单亲,与母亲一起居住,平时母亲对他的期望很高,阿硕也从来不让她母亲失望。
我想了想,压低声音对他们说:“一会儿审问的时候,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们自保吧。”
他们四个异口同声:“那怎么行!!”引来前排警察一句呵斥:“不许说话!”
(……)这几个白痴。
幸运的是,由于我们是未成年,这次打架也没人受严重的伤,警察们也就没有深究,告诉我们给家长打电话交保释金领人就可以了。我跟警察商量了许久,最终达成了只找一个家长把我们全带走的协议。因为大胜和阿霖还好,海龙和阿硕的家庭情况实在不适合找家长。而我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家长,反倒省了不少事。倒是坚决不能找师父,天知道被师父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我看看时间应该快要放学,就拨通了老班的电话。
老班没说什么,很快就来把我们领走了,看他跟警察赔笑的样子,我觉得有些愧疚,他们四个也只是低了头不说话。
手续办好之后,老班看看素未谋面的海龙他们,又看看我,再看看他们,仍旧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你们几个孩子啊,以后别去那种地方瞎混了,真惹出事来谁能给你们善后。快回去吧。”海龙他们道了谢,看了看我,我使了个眼神,他们会意的离开了。
就剩了我和老班。
我定睛去看老班的脸色,仍旧是云淡风轻笑眯眯的模样,好像他是来带我们逛公园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就敲起了警钟,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似乎下一秒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一样。
与此同时,老班伸出了手。我在一瞬间克制住了全身的细胞奋起抵抗的条件反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未知的下一秒。然而下一秒,老班只是轻轻的揽过了我的肩,带着我向电梯走去。
一阵难言的沉默。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老班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这不符合常理。难道是我想太多了?还是……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实在忍不住,轻轻的叫了老班:“老师?”
“嗯?”老班还是很温和的样子。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实在猜不透他的城府,这是我最受不了的事情,但还是以退为进,试探他的下一步。
“嗯。”
(……)
我默默的坐在后排盯着老班。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控制无法猜透的恐惧。突然间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我都低估了这个人,不,换句话说,是这个人根本不会引起我的警惕和注意,他对自己的把握和隐蔽已经到了我根本无法察觉的程度,他比我厉害不知几个段位。
那一刻我恍然明白了什么。
最危险的人危险在哪里?危险在你察觉不到。
最可怕的人会咆哮吗?不,他只会微笑。
Chapter 18、
那一刻我坐在后座,车里明明没有开冷气,但我却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可能是有些夸张了,但多年的生存经验使我练就了第一时间察觉危险的本领,那一刻我全身的细胞都在拼命的尖叫,我无意识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好像前面坐着的不是老班,而是一条蓄势待发的眼镜蛇,随时会闪电般的扑过来一口咬住我的颈动脉。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凝固的气氛。我抿了抿唇,没话找话的说:“老师,我们去哪儿?”
“回学校。”老班淡淡的回答,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温和的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前面就是美食街了。”
“不了。”我讪讪的回答。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吃饭,谁能吃得下去?我苦笑了一下,默默的低下了头。
老班轻轻地笑了笑,春风和煦,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有些窒息:“也好,免得一会儿吐出来。”
我悚然一惊,抬头看向老班,但后视镜的角度却照不到老班的脸,我只看到了自己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瞳孔深处遮掩不住的忧桑。
没错,不是恐惧,是忧桑。
灰常忧桑。
我以一种近乎放空的状态跟着老班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让我先进去,自己在后面优哉游哉的,我难以形容,就像逛街一样的状态走了进来,然后,把门反锁了。几乎是与此同时,我反应非常迅速的连退三步,接着硬生生的停住了,因为我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
避无可避,就只好面对。
老班笑呵呵的看着我。最让我难受的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笑呵呵的倚在门上看着我。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我调动了所有的智商所有的知识试图解读眼前的人,但得到的却是一连串的“00000”。
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阅人能力,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用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这是一种近似耻辱的差距感,以我自尊心极高的骄傲性格,这对我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我可以接受山外有山楼外楼,但我受不了那山那楼就在我眼前我却一直以为对方是草芥。我想,是个人都受不了,因为那直接说明你是个傻X。
没等我从深深的挫败感里恢复过来,老班就向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是冲我来的,身体不自觉的绷紧了。结果老班绕过了我,坐到了他的办公桌后面,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远哥,我有没有跟你讲过,出去不要惹事?嗯?”
我脸上发烧,觉得很难堪。同样是被教训,老班和师父带给我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师父对我而言亦师亦父,是一种亲人般的存在,我发自内心的尊敬他,所以即使是被师父训斥了责打了,我也不会觉得难堪。而老班呢,在此之前我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老师,一个生命中注定要有的过客,三年高中之后就不会再有交集的过客,所以冷不防被他责怪,我更多的是感觉自尊心受损。
于是我干巴巴的回答:“有。”
老班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看似温和散漫但实际咄咄逼人的继续问道:“我怎么说的?”
“……。”我沉默了,伤自尊,不是一般的伤自尊。但我没有做出不礼貌的反应,因为我很清楚老班一直以来对我的好。我个性凉薄,但懂得人对我好我定不负他。所以我还是压下心里翻滚的不适和反感,一字一句的回答:“不该去的地方不许去,不该做的事情不许做。”
老班没打算放过我,听了我的回答,他一挑眉毛,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你是怎么做的?”
这一次我是真的哑口无言。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班也清楚我的性格,适可而止和凡事把握度是他的长处之一。他没再逗弄我,直入主题:“你就是这么给我当班长的,嗯?给你自由放你出去玩,你就去游戏厅给我打架闹事?”
我无话可辩,虽然事情不是我挑起的,但我毕竟参与了。虽然我没办法不参与,但人们看事情往往都只认结果不问过程的,不是么。何况人家毕竟伸手帮了忙,冲这一点,我也不想多做辩解:“对不起。”
三分诚意,七分不争。
老班没有半点愤怒,但平静的外表下却自有一种无形的冷压散发出来:“为什么打架,给我个理由。”
我没有隐瞒什么的必要,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老班听过之后挑了挑眉,喜怒不辨:“这么说你是无辜的喽,为朋友两肋插刀,江湖道义,是吧?”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明显是默认的态度。老班反倒微微的笑了:“你这小孩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不解的看着他。老班继续说:“平时看你很聪明,怎么也有这么傻的时候呢?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里的世界么?江湖道义,嗯?你觉得是道义,别人未必。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假如你把对方打死了,打重伤了,你就要去坐牢,就为了你所谓的道义?值得么?”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你就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你愿意为别人去坐牢,可你能保证别人也愿意为你这样做么?你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连原因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坐牢,下半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葬送了,值得么?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动了动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有你自己想做的事么?你没有你自己想要的将来么?拿这些去换你所谓的道义,你是真傻还是欠揍?”
说到最后,老班的声音已经冷凝,而我的心里骤然一片冰凉。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做些什么。口口声声为仇恨而活,口口声声以复仇为活下去的目标和全部动力,口口声声坚持着这一切的我,一直以来,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说的对,很对。拿这些去换所谓的道义,的确不值得。什么是道义?这世上存在真正的道义么?我扪心自问,其实我并不相信。我灵魂深处蛰伏的黑暗在那一刻复苏般的叫嚣着,呼啸而来。
我在做些什么?交朋结友,吃喝玩乐。这是我该做的事情吗?不是。
前一段时间那个一石激起千层浪的电话,我只是刻意的选择了回避,像个懦夫一样,用各种无关痛痒的理由,选择了回避。但终究是无法遗忘的,不是么,该面对的,不是终究要面对么?
我突然无比痛恨那时的自己。
但我随即开始奇怪。按照常理来讲,作为一名老师,老班不是应该…用现在的话来说,传递正能量的么?他怎么会给我讲这种…不河蟹的道理?他怎么会在潜台词里说,世界其实是黑暗的,而不是世界其实是光明的?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Chapter 19、
老班站起身来,随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教鞭。
我错愕的看着他手里的教鞭,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从未想过有一天看似好好先生的老班会拿起只有平时讲课用来指点黑板时才会用到的教鞭向我走来,一如当初我从未想过跟师父走后答应了他要守“规矩”指的是什么。
那种对眼前发生的事无法预知无力阻止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我说过,一直以来,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种感觉,因为它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材,废物。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力阻止,无法挽回。这是怎样痛心的折磨,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当下发生的一切,虽然并没有到那种程度,但却不可避免的勾起了我深埋在遗忘角落里的不堪记忆,与其相伴的自然是那种深深的厌恶,愤怒,与烦躁。我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紧紧掐住了大腿,突如其来的撕扯的同感让我打了个冷颤,原本燥郁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不过是短短数秒钟的时间,我极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既然不是你的对手,就让我向你学习吧,然后,带着这份不甘与骄傲一步一步,超越你吧。
我波澜不惊的看着老班闲庭信步一样向我走来。他的眼中随着距离的靠近渐渐染上了一丝欣赏,似乎满意于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我刚刚从他身上学以致用的东西而已。人的成长,可以在一瞬间,而我,是出了名的学什么都快。
老班走到我面前站定,轻轻一推我的右肩:“其实你就是欠收拾,平时无法无天惯了,是非曲直都按你那套不切实际的想法去理解。也该有人教教你什么是现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过来,趴那儿吧。”
我想到了师父的脸。师父平日里虽然对我要求严格,但也仅限于学问和生活的细节,大是大非这些道理,他知道我都懂,他也相信我真的懂,所以从未因这些教训我。然而,我终归是让他失望了吧。我已经做过了的,我即将要去做的,都会让他失望的吧。
我涩涩的想着,抬头看了看老班,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老师,我是不是让您失望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清楚会得到什么回答,于是问完之后我只是涩然一笑,自我否认的轻轻摇了摇头。
老班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是一种叫做“悲悯”的东西。我看得懂,却并不理解。你和我同样都是凡人,肉眼凡胎,谁又能居高临下的悲悯谁?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揽过我的肩把我轻轻按到在办公桌上。是的,轻轻的,因为我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而他,似乎连一丝多余的力气都觉得没有必要。
当他看似无意地按住我腰眼的时候,我才惊觉原来老班深藏不露的不仅仅是他的城府,还有他的身手。他按住的那个部位,是只有行家里手才知道的穴位,一旦被制,尤其在这种姿势下,就意味着失去了任何反抗甚至挣扎的能力。
教鞭呼啸而下的同时,我理解了他的眼神。就算同样肉眼凡胎,但凡人与凡人之间,终归也是有差距的。位于食物链顶层的人,对处于他之下的人而言其实不啻于神祗,他们永远都可以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悲悯的注视着食物链下层的弱者,就像我们注视着屠宰场里待宰的羔羊。悲悯,但冷酷。因为那些羔羊,最终会成为自己美味的盘中餐。
一时间挟裹着火辣辣的疼痛而来的,还有一种耻辱,同样像炽热的火焰,一个灼烧着我的皮肉,一个灼烧着我的灵魂。
终于,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耻辱。教鞭在屁股上炸响,那一声声清脆响亮的“啪啪”声,像极了那些砍在羔羊身上的屠刀,肆无忌惮的嘲笑着我的弱小与无能。我耗尽生命也要不断变强,绝不容许自己像当年一样弱小,绝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无能,又岂能忍受这种耻辱?老班的一言不发更是占尽了主导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较量,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但我并不甘心。我忽略了当时的自己毕竟只是一个14岁的少年,比眼前的男人少了至少10年的阅历,经验和能力,我忽略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其实并不是我的错,给我10年的时间,我会变的比他更为强大。我忽略了这些至关重要的因素,骄傲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口咬下,麻痹了我所有的理智,让我感到无比的羞愤,耻辱。
我以一个不容易做到的姿势翻身而起。转身的同时膝盖迅速的撞开了老班原本按住我的手,左手撑着桌面利落的一个后空翻。现在,我与老班中间隔着一个办公桌的距离。虽然并不算什么距离,但毕竟让我稍稍安心。
我们带着同样惊诧的表情看着对方。他没有料到我会有如此的身手,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翻身而起挣脱压制;我没有料到他明明有能力控制住我的反抗,却借着最开始的错愕克制住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一动不动任我逃脱,甚至还做出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屁股火辣辣的疼痛。教鞭柔韧纤细,打在身上像要咬进肉里一样,撕心裂肺的疼。也不知道老班用了几成力度。但我没有时间理会,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班平静的看着我,依旧是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的我很不舒服。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在这种静默里我对自己处于劣势这一点愈发痛恨,恨遍了自己全身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恨遍了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
我再一次错误的判断了老班的反应。我预想到了每一种他可能用来解释和回答的话,但我没有想到,他以反问代替了回答:“想变得比我更强么?那就过来趴下。”
Check mate .
我仿佛听见了棋子“咔哒”落下的声音。一击即中,绝杀。
这是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尽管包含了可能的陷阱,但我无法拒绝。我太渴望让自己不断变强,太厌恶比别人弱小,这样一个“让我变得比老班更强”的诱惑,我想不出任何理由去拒绝。即使是用自尊心去换。
这一切,都是我曲线救国的必然。为了那个终极目标,变强是必要的条件,所以,我的确可以不择手段。只为那一天。只为那一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间,我下定了决心,重新走回了刚才的位置,趴回了办公桌上。
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地狱的无间业火上,无比痛苦。然而我终是咬紧了嘴唇,忍下了所有的耻辱与不甘。
老班扯住我的皮带,几下拉下了我的裤子。我已经处于“三十六跪都跪了,不差最后这一哆嗦”的状态,也就没有挣扎。他没给我什么准备的时间,扬手就是不依不饶的一顿抽打,火舌一样的教鞭打在没有半点遮蔽物的皮肉上,疼痛难忍,一下就是一道红肿,打得多了我都能感觉到那些红肿渐渐连成了一片,整个臀部都渐渐的肿胀了起来。
打了总有三四十下,老班终于停了手,任我趴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息,待我喘息稍定,他才不温不火的发话:“想明白了什么?”
控制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而我,连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都完全没有概念。但这并没有让我心灰意冷,反而激起了我的斗志,就算到了最后一刻,我也绝不会放弃,这是我做事的原则。
但是,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想明白了什么?”我想明白了很多很多,但哪些是可以说出口的?哪些又是可以对你说出口的?我的抗打击能力再强,也毕竟不是没脸没皮,我有廉耻心,有自尊心,我怎么能说得出口?
见我沉默不语,老班抬手又是几下,“啪啪啪”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我疼的绷紧了身体,就听见老班温润如玉的声音:“不如别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这世上有谁是真正天下无敌的吗?”
他居然,看透了我的心思。
今天难得休假,牺牲下休息时间更一些文,权当前一段没更的补偿。请大家理解,忙碌不是我的本意,远哥是需要为人民服务的。有时间我就一定会更的,RP在这儿摆着呢~
Chapter 20、
“觉得耻辱,是吗?像自尊心被人踩在脚下,却无计可施,对吗?”
老班一针见血,用的却是那样一种难以言说的轻描淡写。他似乎根本就没指望着我能回答,所以他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减,教鞭打在那些肿痛难忍的地方,疼痛的滋味实在让人发疯。然而肉体上的折磨与精神上的折磨双管齐下,才是最残忍的方法。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老班狠狠的一鞭抽下,不顾我渐渐颤抖的双腿:“疼痛,只是辅助的工具,我要的,就是让你真真切切的去咀嚼这种耻辱的滋味。”
我从他的话里,似乎听出了什么。他是在试图……给我讲道理?讲什么道理呢?
“陈思远,你给我听好了,这些话我只对你讲这一次,再也没有下回。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背景,也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有你想要走的路,有你想要做的事。而那些,都是以你的实力为基础的。现在你在我面前觉得自己很没用,是不是?你觉得你和我之间的差距,让你很看不起自己,是不是?我告诉你,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并没有你强。你能觉得难过,说明你还是有上进心有廉耻心的,不然我也不会把你当作我的得意门生。今天我要教会你的,是我永远不会再课堂上讲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同时也停下了挥舞的教鞭,放我喘息了一会儿。但疼痛却只增不减,出于强烈的自尊心,我没有试图用手去碰伤痕累累的臀部,而是攥紧了拳头狠狠的咬着嘴唇。
等我缓过来一口气之后,老班一把抓起了我的头发,把我从桌上提起来,提到他的眼前,逼我看着他的眼睛:“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你不需要我多说,弱肉强食,最简单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可你这一年是怎么做的?你很闲吗,很有时间吗?完成你的目标之前,你有多少个一年可以挥霍?整天玩世不恭四处惹祸,做事肆无忌惮不顾后果,这就是你陈思远的实力?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果你不去努力,不去变强,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是,只配像现在一样,被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踩在脚下凌虐折辱。这就是你想要的么,嗯?这就是你整天不可一世自命清高的真相?”
头皮传来的剧痛让我保持着无比清醒敏感的意识。老板的话,一字一句,像尖刀一样戳进我的心里。
他松开了手,我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臀上的钝痛和头皮的剧痛是一种煎熬,更煎熬的,却是老班平静却冷峻的话语。他看着我蜷缩在他的脚下,又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表情。
“恨,是吗?那就尽情的恨吧,起码你还有恨的资格。你恨你自己,恨我,恨这个世界,这种恨意本是促使你前进的动力,可现在呢,我看你早已经刻意遗忘了吧。你还记得你是谁吗?还记得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吗?”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刺骨的羞辱。“够了!!!”仿佛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怒吼,我终于在强烈的精神冲击下丧失了理智,那种悔意恨意充斥着大脑,骄傲与尊严被打成碎片散落一地,但我执着的把它们一片片拾起,重拼,哪怕裂痕遍布,哪怕破碎不堪,那依旧是我赖以为人的资本。
“好!”老班突然提高了声调:“我就是要把你的骄傲打散,打碎,再让你重新拼起来。玉不琢不成器,如果今天我不给你这一记当头棒喝,你陈思远恐怕就会这么一直堕落下去,后果就是万劫不复。你承担不起,我也不想让你承担。捡起你的尊严,捡起你的骄傲,给我站起来,趴回去,我最后再打你十下,你给我想想清楚自己以前都做了什么,以后都要做些什么!”
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但并不是因为恐惧。与此相反,我竟然在这极度煎熬的痛苦中感觉到了一丝丝难以解释的兴奋,就像嗜血的恶魔嗅到空气中飘着鲜血的味道,就像即将涅盘的凤凰在熊熊烈火中看到了身体的蜕变。
是的,这是一个涅盘的过程,瞬间成长的过程。从根本意义上讲,其实不啻于揠苗助长,但物极必反,常人难以承受也无法理解的痛苦,恰恰是蜕变的催化剂。我说过,人的成长,其实真的可以在一瞬间。
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带着重新拼凑修补好的凌人傲气,带着对所做的荒唐事的彻底悔悟,带着对想要的未来兴奋期待,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站稳脚的那一刻,我抬起头直直的盯着老班的眼睛。你比我强,又如何?你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待我,但我不需要卑微臣服地对待你。你以为你可以打掉我的骄傲?错,我陈思远的锐气,没人能打掉。你也许能打倒我,但你永远无法打败我,因为我并不畏惧你。即使清楚自己不是你的对手,我依旧不会放弃机会,若这是一场决斗,明知接不住你这一剑,我依旧会反手一剑刺向你,刺中与否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至死,都不会投降,我宁死,也不会向你屈膝。
老班平静的面对我杀气凛冽的眼神,不但没有气恼,反而非常满意的抚掌而笑:“孺子可教也。”他轻轻拍拍我的肩,半是鼓励半是肯定的说:“远哥,我最欣赏你这种百折不挠的个性,无论遭受了怎样的打击,你都不会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下去,而是会更加坚强的站起来。你要记住,我没有毁掉你的意思,凤凰涅盘,这是你必须经历的一关。你最闪光的地方就是你的桀骜,这种聛睨一切的锐气是你最锋利的刀。你只是暂时迷失了自我,要懂得迷途知返,知道么?”
说完,我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他就毫不费力的又把我按到在办公桌上,声音也终于沉郁下来,冷酷,决绝。“最后十下,给我受住了。”
一声尖锐的破空呼啸,他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挥下这一鞭,我只觉得一个东西骤然咬住了皮肉,然后用力一扯,皮开肉绽。我清楚的感觉到了皮肉的绽裂,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伤口蜿蜒而下,剧烈的疼痛让我失声惨叫,身体痉挛般的颤抖。老班却是更狠的一鞭抽下,正抽在绽裂的伤口上,同时云淡风轻的,竟用安慰的语气说:“别叫。”
尼玛的。
我生平第一次骂人,尽管是在心里。虽然明白这完全是我咎由自取心甘情愿,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尼玛的你这个混蛋!!!
第三下抽下来的时候,我觉得嘴唇都快被咬穿了,腥甜的味道弥漫在嘴里,甚至空气里,都带了一丝丝血腥气。
四下,五下,六下,七下。
我能想象到身后是怎样的血肉模糊。疼痛刺激着大脑,连带着头都一阵阵的疼起来。恍惚间眼前似乎晃过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那些,似曾相识的惨烈血腥,似曾相识的痛苦折磨,似曾相识的,黑暗。
然后便是真正的黑暗。我失去了意识。
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还在想着:陈思远,你怎么这么没用,还有三下没挨过去,怎么就……
意志再强大,也无法彻底控制身为凡胎的肉体,有些事情,并不是意志能控制的,许多事情,不是你一直坚持着,就一定会改变。
现实,一向都是这么残酷。这就是人们为什么往往最开始锋芒毕露,最终却被现实磨平了棱角,学会了改变自己,去适应现实。
他们不会去质疑,自己看到的,经历的,是否真的是所谓的,现实。
他们也不会去想象,自己是否拥有能够改变甚至创造现实的力量。
他们更不会去相信,其实成功,只在自己跪倒之地向前一步。哪怕只是再坚持一点点。因为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因为终究是,肉体凡胎。
这就是身为凡人的悲哀。
Chapter 21、
“小远?小远,Rise and shine !小远,起床啦。”
是谁的声音,如此熟稔,如此…亲切。是谁的脚步,让我雀跃,让我…心安。
门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镀着清晨的阳光,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我呆呆地看着这张脸,许久许久,忘记了时间,忽略了现实,只是一眨不眨眼地贪婪地注视着这张脸,好像只要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见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到我床头站定,俯身凑到我眼前戳了戳我的额头:“喂,小懒虫,看什么呢,再不起床要迟到啦。早餐都快凉了,赶快起来洗漱去。”
恍若如梦。
我近乎疯狂的弹起身来扑到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叫:“哥哥,哥哥,哥哥……”这些年无法再叫出的称呼,无法再诉说的思念,无法再赶走的悲伤,痛苦,愤怒,仇恨,纷纷扰扰一切的一切,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紧紧地抱着眼前的人,那曾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阳光,唯一的港湾,唯一的,世界。
哥哥,你回来了,真好。我一直都盼着你回来,我等了这么多年。哥哥,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好么,我真的,很痛苦。哥哥,我害怕。
千言万语堵在心中,化作汹涌的泪水,打湿了眼前人的衬衫,我哭的死去活来。
“怎么啦?做恶梦了?哎呦宝贝儿,不哭不哭了啊,乖啊,没事的,有哥哥在呢,哥哥会保护你的,不怕不怕啊,乖~”
我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冷酷都在这一声声温暖的安慰中崩溃决堤,失声痛哭的间隙紧紧地揪着哥哥的衬衫,用嘶哑变了调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哥哥,不要走,哥哥,不要丢下我,不要走,哥哥……”
“哎哎,我不走,不走,哥哥怎么会丢下我们小远呢,你可是我唯一的宝贝弟弟,哥哥才舍不得把你丢了。不哭了啊,看看嗓子都哭哑了。”
哥哥抚摸着我的头,任凭我紧紧地抱住他,心疼我的同时无奈的笑了:“祖宗呀,再不放手哥哥要被你勒死啦。”
我霍然放了手,一双手接住我把我放回床上,又揉了揉我的脑袋:“哥哥下楼去取早餐,你自己先洗漱一下,一会儿哥哥送你上学去,乖啊,来擦擦眼泪儿。嗯,我弟弟最乖了。快去吧。”
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我疯狂的呐喊,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也无法再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与温暖耀眼的阳光一起,“咔哒。”
哥哥!!!
我疯了一样向门口努力爬去,却一下子栽倒在床下,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让我头晕目眩,眼前一阵耀眼的白光。
睁开眼睛,消毒水刺鼻的味道钻进了大脑。我的意识迷蒙了一阵之后,渐渐的恢复了。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我闭上了眼睛苦笑着想道:是天堂么,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在天堂,那儿从来都不是属于魔鬼的归宿。
这样想着,我再次睁开了眼睛,转了转脖子,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没来由的一阵厌恶。我试图从床上站起来,一撑身子,臀腿上却传来一阵剧痛,疼得我双臂一软重新跌回了床上,手背也传来了刺痛,我定睛去看,却是扎在血管里的针在皮下弯曲了。
记忆纷涌而来,而此时的我,却失去了所有的激情与斗志。心里满满的都是快要窒息的痛苦,愤怒,与刻骨的恨意。所有的情绪纠结成一片冰凉的死寂,从心尖,一直冻到眼底。我知道,我完了。一场梦,重新将我变回了几年前那个冰冷残忍的少年,我清楚地感知到了蔓延至整个灵魂的寒意,那是,失去人性之后的森寒。
最无可救药的是,我并不想阻止。本来,不就应该是这样的么。这两年一直所贪恋的人性,温暖,其实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说穿了,与我并不相干。老班说得对,我只是暂时迷失了自我,也是时候放弃那些无谓的幻象了。
因此,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输液管一点点蜿蜒而上,我没有任何慌张的意思,反倒,淡淡的笑了。
正在这时,一个护士轻轻的推门进来,见到这番情景,饶是经验丰富也不禁惊呼了一声,连忙过来给我拔针。我垂下眼睑,忍着疼痛,默默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针抽出我的血管,好像一起抽出的,还有我残存的最后一丝,善良。
我生了一场大病。师父和师母每天都陪着我,我却始终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话,甚至,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一下。老班每天下班也都会来坐坐,我想他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师父和师母,也不知道师父和师母是什么样的反应,当然,如今的我,根本不在乎。
我在医院躺了足足一个星期,身后的伤刚刚长好,我就拔掉了手上的针。拉开病房的门的时候,刚好迎面碰见了查房的护士。师父和师母似乎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那个护士看见我,愣怔了一下,随即说:“你不能出去,你的病还没好,还需要继续治疗。”
我居高临下,聛睨地看着她,声音无比冰冷森然:“滚开。”
护士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闪开了路。
我回到了学校。还没到放学的时间,我估摸着老班正在办公室值班,就径直去了他的办公室。一路上许多认识的同学纷纷向我打招呼,“远哥。”“远哥回来啦。”我置之不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找到老班的办公室一脚踢开了门。
老班正在批改作业,听到响动惊诧地抬头,看到是我,三分惊讶三分疑惑四分思索,却是什么都没说。
我把门关上,反锁,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到他面前坐下,掸了掸衬衫,锐气逼人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谈好的条件,该兑现了。”
老班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但我分明看见了他眼底深深的担忧。
怎么才能打败一个残忍狠毒的敌人?很简单:变的比他更加残忍狠毒。
与老虎,你拎几只兔子过去是谋不了皮的,不如一枪射死它,爱怎么谋就怎么谋。
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失算了,我永远不会按照任何人设定的道路去走,你以为你能摆布得了我?笑话。
惹到我,将会是你最大的噩梦。
老班不开口,我也不开口,此刻的我在他面前已经不是之前的模样,我已经从猎物,变成了猎人,看着眼前的猎物困惑迷茫,并不急着收网。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蔑,第一次从我眼中自然而然的流露。
良久,老班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学得倒挺快。”他将椅子向我拉了拉,“但是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我一怔。少了点…什么吗。
是啊,是少了点什么。是他这种云淡风轻的城府。相比他而言,我有些太过锋芒毕露,所有的危险都挂在了最显眼的外表,对真正的敌人来讲,这反倒没有太多的威胁性。我需要的,是他那种深藏不露的本事。
老班笑道:“聪明的孩子,果然一点就透,来,我们谈谈吧。”
坑?谁说我会坑,怎么可能。在医院躺了五个月,工作的时候身上被穿了三个洞,(你们懂得,不要说出来)其中一个伤到肺,现在动不动都咳的撕心裂肺,血没流光也快吐光了。好不容易医生大人师父大人准了我玩手机,上来一看果然帖子沉了。远哥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唉。躺了五个月想了很多很多,貌似更豁达了,以后发现远哥有什么变化,不要吃惊。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楼主,远哥一直在努力跟师父谈判,争取搞到笔记本继续更文。哪怕争到ipad也行……说我坑的,拖出去斩一小时,杀不死的远哥我回来了!
一只手打字好累好累好累啊,远哥筋疲力尽了,给你们发个糖糖,更一章吧。
Chapter 22、
那一天,老班对我讲的一切,已经超出了那时的我所能想象的境界。他没有半点语重心长的意思,但字字珠玑,每一句都颠覆了我曾经幼稚的种种观念。我从未像那天一样聚精会神的听过一节课,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甚至连对师父和陆伯伯的课,都没有如此对待过。那一刻我像个亲眼见到了耶稣的虔诚信徒,如饥似渴的聆听着上帝之子的每一句箴言。
从那一天开始,我的生活发生了又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
老班的话在我心里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等我理清了所有的思绪回过神来,四周早已伸手不见五指。老板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和操场的路灯,我看见老班静静地坐在窗边,侧对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朦胧的月光模糊了他的表情,我深深地看着这个男人,但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的心。这个男人是一个迷,但我自信能够解开这个谜。
有一天我会比他更强大。
我这么对自己说。
回到师父家,师父正在陪着师娘看黄金档的无聊肥皂剧,餐厅的灯开着,一桌子的菜还没有撤掉,显然是在等我回来。我进门的时候师父师娘不约而同的回头,六目相对,我露出标准的天使笑容,一改前几日的冰冷淡漠:“师父,师娘,我回来了。”
两人一怔,似乎没有料到我的反应。
随即师娘反应过来,欣喜若狂的扔下纸巾冲了过来:“小远,我的小远,你终于回来了。”
我一动不动的任师娘抱着,她说的是一句双关语,她以为我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孤僻桀骜但乖巧善良的陈思远。
我抬眼看向师父,师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眸光中一闪一闪的欣喜还是藏不住。但微微上扬的眉毛揭露了他的疑惑。
果然如此。心思单纯的师母,饱经世事的师父。他们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我终于爬到了更高的一层,踩着碎了一地的人性,以如此屈辱的代价。
我做出一副愧疚窘迫的样子,等师母好不容易放开了我之后一脸紧张的蹭到师父膝下卖着乖:“师父......您原谅我吧......”
师父眉间的疑惑一扫而空。
收敛锋芒,把自己的锐利森寒深深地掩藏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任何警惕和怀疑,才能永远处于主动的有利地位。这是我从老班那里得到的宝贵经验,之一。
我做到了。
师娘在我身后擦着眼泪,嘴里不住的念叨:“可担心死我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了吧,师娘把菜热热去,都凉了。”
我“热泪盈眶”,用一种战战兢兢又委委屈屈的眼神看着师父。既然已经消除了怀疑,那么剩下的......就是不要挨打了吧......
事实证明我想的有点多。
师父捏着我的后颈,一下子就把我按趴在腿上,我刚抗议性的叫了一声:“师父!”师娘就在一边用更大的音量路见不平一声吼:“老陈!”
我和师父都吓了一跳。(......)
然后师父真的停下了,没有去拉我的裤子。我顿感庆幸,但是又有点疑惑。这疑惑刚刚起了个念头,师父就把它证实了。他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拎了起来,直接拖着我去了他和师娘的卧室。
我大大的诧异。怎么不是书房?怎么会是师父和师娘的卧室?
师父用行动回答了我的疑问,他反手“咔哒”一声锁了门,把我丢在他们大大的床上,我的脸“吧唧”就摔在了一个柔软的枕头上,翻了个身发现师父从博古架那边的一个花瓶里抽出了一个神奇的生物,不,是物体,然后不慌不忙的向我走过来。
我颇有些好奇宝宝的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师父手里那个神奇的东西,完全忘了自己所面临的危险。
据师娘事后说明,那个神奇宝贝的名字叫做“鸡毛掸子”,是民间常用的清灰神器,也经常被老百姓用来没事打豆豆......打孩子。
没等我回过神来,师父已经把我掀翻在床上,三下两下扒了裤子,然后就是极其清脆的一声“啪!”
直过了四五秒的功夫,我才控制不住的一声哀嚎,双手向后立刻就捂住了屁股,能感觉到一条滚烫的檩子在我的手下迅速的鼓了起来,像被泼了热油一样火辣辣的疼。我从来没被这个东西打过,只觉得丫的疼的卑鄙。真的,当时满脑子一片空白。
师父不为所动,抓住我的手按在腰上,拿着那金箍棒......不是,鸡毛棒......,不是,鸡毛掸子,丫的简直是佛光普照有如神助,“噼里啪啦”一顿不停顿的抽打,那可真是抽,一下子能揭去一层皮的抽。
铺天盖地的锐痛。疼的我不顾脸面,挣开师父的桎梏,一拧身子向旁边滚去,滚啊滚啊,滚了两圈“吧唧”一下......华丽丽的摔在了地上。屁股被坚硬冰冷的地板狠狠的压了一下,顿时疼的我两眼一黑,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嗝屁。
“滚什么!”
师父怒喝道:“给我滚回来!”
我的屁股一跳一跳的疼。我躲在床的另一边偷偷的嘶嘶哈哈的揉着,顺便开启装疯卖傻模式,看招~~:“师父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养狗。”(......)
师父一愣,中招~~
这一愣神的功夫,终于给了上帝派来救我的使者闪亮登场的机会,就见那门把手一拧,一拧,再一拧,哇塞,师娘驾到。
师娘气的鼻子都歪了,一改平日里温柔娴淑的形象,奸笑着......啊,是冷笑着,指着师父说:“你个臭不要脸的,孩子刚回来你就打,还不让吃饭了?还锁门,你忘了钥匙就插在门上了吧,啊哈哈哈!寻思让你打两下出出气算了,你个老家伙还往死里打是怎么着,我看你再打一个!你打啊!咿哈哈哈!”
(......)
师父和我石化,同时用惊恐的眼神望着师娘。
师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博古架旁托起了那个用来插鸡毛掸子的花瓶,往师父鼻子底下一伸,一脸“你不把它乖乖插回来老娘跟你没完”的表情。我保持着石化的神态,突然觉得师娘此刻就像观音菩萨下凡,托着花瓶来救俺老孙了,下一句台词应该就是:“妖孽,还不速速就擒?呔!”
后来,师娘是这么解释的:许你卖傻,不许师娘我装疯?你师父那点道行,平时师娘我是懒得搭理他,真到了关键时刻,哼!
这个“哼”千回百转意味深长。然后戏剧团出身的师娘默默的把师父的手机铃声换成了西游记主题曲,没事就打几次,还不许师父接。于是师父就在“刚擒住了几个妖,嘿,又降住了几个魔,哈,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哇哈哈哈哈哈,俺老孙去也......”的打击下落荒而逃。我笑的根本停不下来,师娘一边花枝乱颤的搂着我笑,一边叫:“哎哎哎,老陈,那边是窗户,你干嘛呀这是六楼!”
我笑的更欢脱了。
其实我心情是很灰暗的。刚刚有了正式工作的资格,就给我如此大的打击,虽然打击这种东西没少遇到过,可这一次委实太沉重。像废物一样躺了五个月,我满脑子都只想着不能倒下一定要再站起来。可他们骗不了我,医生也好,师父师娘也罢,所有来探望过我的人,他们知道真相,可他们骗不了我,他们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很有可能恢复不了,即使恢复了也会留下后遗症”,换句话说,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再也不能身轻如燕上天入地了。我都知道,一直都知道。但我又能怎样呢。比起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我不如带着一脸阳光对关心我的人灿烂的笑,卖傻逗比又怎样呢,只要大家都开心,我没什么大不了。我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以仇恨为执念的残忍少年,我习惯了为我所热爱的国家,同胞,小伙伴去奋斗,去付出,我不认为我是超人,但我愿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去保护你们,可如果在这里倒下,就没有了这样的资格。这让我很痛苦。我憋在心里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可其实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我不觉得自己多高尚多伟大,真的,从来都不。追捧我褒扬我的人很多,说我假说我装逼的人更多,这很正常,我没放在心上过。人活着不一定是要给别人看的,没必要去在意他人的评价,真的。有一天你们老了,一定会悟到这一点,能活着真的很不容易,为什么不快乐一点?就算不冲自己,也冲着在乎你的人。说这么多其实是看着师父师娘日日夜夜为我操劳担心,有些感慨。我想,你们这些有父母的,你们的父母应该也是这样的吧,远哥很羡慕你们有亲人,从小就很羡慕,如今远哥也有了,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亲人,未必一定要有血缘关系。也不知道这话是我自欺欺人还是怎样,呵呵。怎么说呢,远哥压力很大,也痛苦的难以形容,但还是不愿放弃。远哥从不放弃。当一个人有想要去保护的东西和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强大。当一个人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的时候,他就是无敌的。我爱这个国家,爱这里每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我的小伙伴,爱这里的一花一木,我愿意为保护这些付出一切。所以,我是无敌的。我一定要爬起来。一定要恢复自信继续表面温文尔雅实际冰冷霸道。哇咔咔。至于你们…你们也是爱我的吧,远哥大言不惭的这么猜。爱我很简单,各种长评顶贴走起来就好了,远哥不图什么,只是看着你们的话,会觉得很温暖,人间自有真情在,我相信我所坚持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说咯,又要丫的喝中药了。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嘘,附耳过来………………其实中药超级苦的!!哈哈哈 (∩_∩) 。
Chapter 23、
(扯点题外话:看新闻说东莞有个女中豪杰,丫徒手把ATM给拆了。我去。早就听说广东是武术之乡,看来高手果然在民间。再看少林万人欢迎式......我倒是不介意和尚穿成清洁工,但还是要感慨世风日下,怎么个逻辑,懂的人想想就知道。)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师父对我而言的利用价值大幅下降。我从老班那里学习到的经验就好比武侠小说里世外高人输送的六十年功力,经过几个夜晚的潜心修炼大大精进,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个比喻。
于是我的注意力在无形间就被吸引到了老班身上。我一向都是这样的,找到比自己强的人,加以利用,对比,学习,然后逐个击败。在这个过程中我会一步一步的变强,最终达到我所满意的程度。而那些被我盯上的人在我眼里,和我自己一样,都只是促使我变强帮助我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因此用完了用旧了就会丢弃一旁。
我不再有事没事缠着师父问东问西,而是把更多的时间放在陆伯伯和老班身上。陆伯伯的催眠技术十分了得,但一般不外露,低调的卑鄙,总是用我陪他下棋当条件才肯给我讲更多学校学不到的知识。而老班,这个王八蛋从那天跟我长谈之后就再也没搭理过我。
于是,怀着“老子跟你没完”的恶毒心思,我换了个发型再次背起书包回到了学校。
临近期末,作为T市最顶尖的高中,S中自上而下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气氛里。不仅仅是即将高考的高三和即将会考的高二,连高一都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根据校长皮卡丘(校长姓皮,长的憨态可掬灰常讨喜,有个女生告诉我大家都叫他皮卡丘。)的说法,是因为今年要重新评选重点高中,所以不仅仅是高考和会考成绩,连高一的期末成绩都要拿出去评比。于是在皮卡丘的号召下,整个S中开始摩拳擦掌积极备战。
我站在S中门口,看着整个校园阴云密布妖气冲天(......),突然意识到我在“学校”这种场合一直都只是个打酱油的。好像这里的一切我都没怎么参与,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我想错了。
守门的警卫首先就不这么想。
见我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看天,他凑过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围着我转了一圈打量来打量去,见我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忍了再忍,没忍住:“嘿,小哥儿,干嘛呢?”
我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一张黝黑朴实的脸近在眼前,下意识的就伸手一个推挡把他格开。估计是撞在他的肋骨上,警卫“哎呦”了一声抬手捂住了胸口。
我不怪他。虽然身为警卫这点身手都没有实在是大大的失职,但鉴于他的对手是我......我不怪他。但我也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了校门。
那警卫新来的,看起来是农村出身,有着农民特有的朴实善良,脾气倒是不错,也没有生气,就在我身后傻呵呵的叫我:“哎哎,小哥儿,你有啥事?找人吗?”
我停下,转身,看着他。好吧这的确是个实诚的家伙,没办法,无视是不行了。于是我拿出了自己的胸牌。(不知道你们的高中是不是这样,反正我那会儿高中是没有学生证的,都是胸牌,金属的一小条,刻着名字和校徽。但是因为我不喜欢穿难看的校服,所以上学的时候就随身把胸牌带着,放在口袋里,随时预备查询身份。)
警卫想接过去,我手一抬直接放在他眼睛前,别开玩笑了,老子有洁癖,你接过去这玩意老子还要不要了。于是警卫定睛看了几秒钟,惊讶道:“哦哦哦,是这儿的学生哈,俺刚来的不认识,小哥儿看你不穿校服,还叫这名,你不会就是那个远哥吧?”
这次换我惊讶了。我打量了一下这家伙,心说丫怎么知道我?
他“嘿嘿嘿”的笑了:“那啥,刚来的时候俺叔说了,这学校有个叫陈思远的学生,人称远哥,特征是冷心冷肺不穿校服,千万不能惹这人,所以......”
我:“......”
感觉还是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所以我转身就走了。走了几步没忍住,转回来问他:“你叔是谁?”
警卫乐了:“就是高一二班的班主任,XX。”
我恍然大悟,难怪,就是害老子自断手腕的那女生的班主任。我好像是当着他面把那女生拖走的?忘了。
撇了撇嘴表示无语,转身继续走。没走两步那警卫又追了上来:“哎哎远哥远哥,等会儿。”我看向他,他又打量了一下我:“俺看你也不像啥黑社会呀,挺好的小哥儿啊,长得也俊,俺叔真能瞎扯。”
得,这是套近乎呢。谁吃你这套。这样的见多了。
最后我也没搭理他,抬腿就走,那警卫也识趣的没再纠缠,讪讪的退回去了。
等我到了我们班所在的那层楼的楼梯口,就有点纠结了。看看左边的教师办公室,再看看右边的教室,看了两遍,又回头看了看这段楼梯,12345....12,嗯,偶数,右边,去教室。丫的,你不理我,我还懒得搭理你呢。
敲门进去,当时在上什么课我已经忘了,反正我进去之前还乱哄哄的,进去之后顿时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有这么可怕么。还是换个发型不认识了。
我的新任同桌,林宇航(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略表过几句。)等我坐下,悄悄的凑过来跟我说:“远哥你可回来了,我跟你说,咱老班可想你了,上课的时候有事没事都往这儿瞟几眼,害得我都不敢看小说了。”
我一脸“你确定?”的不可置信。左看右看这小子也不像骗我的样儿,姑且信了吧。管他呢,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关我什么事。
于是极其潇洒的拧开一瓶矿泉水,刚喝了一口,前面坐着的人就回过了头一脸奸笑地看着我。我顿时“噗”一下,一口水全喷在了那人的脸上。不是我禁不起吓。
那赫然是孙海龙这个蠢材。
我盯着孙海龙,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然后孙海龙的同桌也回头幽幽地看着我,那赫然是方大胜这个白痴。我呆呆地盯着方大胜,然后后面的人戳了戳我的后背,我弱弱的回头,那赫然是王硕这个妖人和沈智霖这个人妖。
千万只草泥马从我心中奔腾而过。“哒哒哒哒哒。”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连老师都见此情况停止了讲课。孙海龙一改常态,非常淡定地抽出一张我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脸,然后一拍我肩膀:“远哥,哥儿几个投奔你来了,你怎么就这反应啊?”
我伸手指着这个王八蛋的鼻子,手指都有点哆嗦,指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脏话还能说点什么。而我又不喜欢说脏话,于是我保持着指着他的动作,沉默了。
这个时候,下课的铃声响了。老师习以为常视若无睹大手一挥云淡风轻:“下课。”我就瞬间被这四个玩意和好奇的同学包围了。
阿霖转到我面前蹲下,胳膊撑在我的桌子上,笑的那叫一个媚眼如丝:“远哥,想什么呐,这么震惊吗?有我们陪你多好啊,大胜可是找他爸废了好大的力气呢。”
我吸了一口气,淡定了。虽然什么都不想说,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开心的。
然后就听见门口的方向传来一个清朗悠扬的声音:“陈~思远~~~”
“哗啦。”挡在我和门口之间的同学立刻自觉地让开了视线。我挑眉一望,老班吊儿郎当的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扬着眉毛冲我吹了个口哨:“走,办公室。”
我相信我是面无表情的走出去的。
但我发誓我当时脑中回荡着的是这么一句:“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哇哈哈哈哈哈,俺老孙去也......”
师娘竟然带了个姑娘来见我……说是老上级的孙女。远哥对这些没兴趣的,可是又不想驳了师娘的面子,那小姑娘又一脸崇拜两眼桃心的一直盯着我看,好不容易才走……速速上奏,远哥我如何是好……
Chapter 24、
话说老班其人。
老班姓邵。在经过那件事之后,自尊心极强的我再也不肯叫他老师,而是直呼其名,看上去好像很没礼貌吧,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觉得自己有与他平等的资格,就算现在没有这个实力,超越他也是早晚的事。于是我开始毫不客气称呼他“邵铭”。邵铭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外,本来是存心挑衅,可人家压根不在意,笑一笑坦然受之。这下把从小在礼教氛围内培养起来的我给震惊了。骨子里的书卷气古典气一直流淌在我的每一滴血夜里,这样乱了辈分的事是不被我的超我所接受的。但是箭在弦上,没法撤回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在他面前狂妄下去。我才不承认我是有点忐忑的。
邵铭,实际上是个卓尔不群的东西。高一新生报到的时候,邵铭的自我介绍是称得上可圈可点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腹有诗书气自华,邵铭就是那样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怎么说呢,有点吊儿郎当,但举手投足都是优雅的,说得夸张一点,三句话不离成语,五句话不离诗词。他后来把我也熏陶成了这样一个......这样一个人吧。对此他是这么表态的:“想永远高人一等,不但要拿出高人一等的实力,还要拿出高人一等的修养来。”
他最让我无话可说的一个爱好,就是剑术,西洋那个击剑的剑术。丫还是省级的击剑运动员,书法协会的会员。丫深藏不露的水准已经达到了相当卑鄙的程度。丫还把我拐带成了个业余的击剑手。但这主要出于我个人的原因。我一向是个比较古典主义的人,无论是性格还是爱好都是偏向古典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心甘情愿的跟着邵铭受他的熏陶。
丫在教我练剑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一边用眼花缭乱的速度攻击我,一边问我各种各样经史百家的问题。有一次他竟然问我:“萧琮是怎么死的?”我勒个去我就呵呵了,一个西梁后主他怎么死的关我什么事?
但是邵铭不这么想,在这一点上他有很深的执念。在我第N次败在他剑下之后,我表示了强烈的不满:这身手这体力这速度怎么都不像个30多岁的人。说完这句话之后,邵铭看我的眼神简直就是轻蔑的。没错,看丫那个典型的轻蔑的冷笑。
“我30多岁?我有那么老吗?你小子是欠收拾了吧。”
我在风中凌乱了。瞬间醉的不行。
扯回来。
我安静地跟在邵铭后面走在走廊里。正是下课的时间,走廊里熙熙攘攘的,吵闹的很。但是我一出来,除却被一群让开路躲在两旁对我指指点点的学生偷偷议论之外,倒是蛮清静的。而邵铭,那个王八蛋始终没有回头,在三步远外走的无比随意潇洒。
我双手插在裤袋里,像他一样张肩拔背,却没有和他一样随性,因为我心里很不爽。目不转睛的盯着邵铭的背影,我所有的脑细胞都不停地在想怎么才能把他踩在脚下。
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依旧是在门旁静静的等我走进来,然后“咔哒”锁了门。我想起上次师父的鸡毛掸子和上上次他的教鞭,对锁门这件事有了惊弓之鸟一样下意识的防备。于是在理智意识到之前,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小步。
然后抬头对上邵铭似笑非笑的眼睛,我立刻就后悔了。不由得有点气馁:怎么每次到他面前,我都觉得自己如此没用如此弱小呢。果真如此吗,我和他之间,差距难道真的就这么大吗?
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邵铭的眼睛。
那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中学教师该有的眼神。那种锐利如同劲矢一般,能直直的射进你的心里,那种深邃如同幽潭一般,让你怎么都看不清看不透。那种眼神,有一种像是同类,又不像是同类的危险感和熟悉感。
我失神的盯着他的眼睛。那种熟悉的挫败感又渐渐涌上来。
正在此时,邵铭向我走了过来。我没有动,但全身的肌肉都不自然地绷紧了。他走过来,竟然伸手戳了戳我的额头。
我被他戳的向后一仰,眉心微痛。随即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而他却并没有看我,站在我身侧微微扬起下巴,望着窗外的天空,眉目深邃而悠远。
于是我鬼使神差地也转身看向窗外。像被催眠了一样。这个男人总能轻易的吸引我的意识。
我知道这样坚决不行,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这么做了。
邵铭静静的抱臂,笔直的站着。我也双手插兜,标枪一样笔直的站着。就算如此,我也比身旁的男人矮了整整一头。我知道是因为我还小,还没有到真正突飞猛进长身体的年纪。可我就是受不了比他弱小的感觉。对我而言,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几乎是致命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的心里隐隐约约升腾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我当时说不清楚,很久以后我不得不向自己承认,那种感觉叫做期待。并不是寻常的,而是一种极其......拧巴的期待。
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这,才是最致命的。
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开心(∩_∩)。远哥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窗台上摆弄我的夏威夷吉他,不知道你们听过海港之夜没?远哥这几天经常在弹。也许懂的人能听出远哥现在的心声来。可是不小心被那个姑娘听到了……远哥当时正在边想事情边弹琴,结果一回头姑娘眼冒金星…哦,眼冒桃花的看着我……很尴尬的有木有,幸好远哥弹琴的时候一向很沉默……那姑娘怯生生的,远哥是个绅士,不好意思赶她走,可是放柔语气跟她聊几句吧,姑娘好像更加斗志昂扬了有木有。天知道远哥我只是尽一个绅士的本分。直截了当拒绝她很不礼貌,看来远哥又有一场持久战要打,唉唉唉,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Chapter 25、
我们肩并肩沉默的站着,过了良久,邵铭也没有说话,似乎是想事情想出了神。我侧头看着他,他的眼睛眺望着远方,却没有焦点。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悲伤。
我收回了视线,开始正视刚刚心里突然升腾起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一瞬间就消失了,为什么不肯多停留几秒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在出神的邵铭突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乱了。
他说:“你知道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直很想杀了我弟弟。”
我侧头愕然盯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似乎料到了我的沉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侧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和他很像。”
于是我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陌生,而又复杂。
我在晃神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被我深深地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人。心口开始隐隐作痛,像被刀子扎透了一样。鬼使神差地,我干涩的开口问道:“他......还好吗?”
邵铭当时的表情我形容不好,像是悲伤,又像是麻木,还带着影影绰绰的怅然:“死了。我16岁那年,他13岁。车祸,不是我干的。”
我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你会动手么?”
邵铭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也许吧。只是直到他走了,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恨他。”他看着我,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我从不是个好哥哥,直到那天我才意识到,其实我是爱他的,我很后悔没能做个好哥哥。”
插在裤袋里的手微微的颤抖,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拼命的压抑住潜意识里疯狂涌动起来的回忆。
邵铭轻轻揽住了我的肩,按着我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对面,十指交叉放在嘴前,手肘支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可能觉得我对你做的,太过分了吧。我只是见不得你自甘堕落的样子。你是个优秀的孩子,和他一样,都是被称作天才的人,你们本就应该在亲人关怀下光环笼罩下长大,那是你们应得的。从前的我并不懂得这点,看着天才的弟弟占尽了父母的宠爱,而我却像野草一样无人问津,得不到亲人的关注,我心里是很嫉妒的,那个时候我非常恨他,恨他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亲戚,邻里,大人们总是拿我们两个作对比,都赞不绝口的夸奖着聪明的弟弟,要我这个平庸的哥哥多像他学习。我就想啊,凭什么呢,我才是哥哥,我年长他三年,为什么风头却都让那个小崽子占尽了呢?父母的忽视,亲戚的冷眼,邻里的嘲弄,几乎把我压垮了,我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小崽子。我拼命的学习,拼命的努力,拼命的想要对父母和所有人证明我这个哥哥比他这个弟弟强,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望尘莫及。16岁那年,我才上高中,而小我三岁的弟弟,却接到了A大少年班的录取通知书。那是怎样的一种挫败感,我想你在面对我的时候,一定深深地体会到过。”
我抬眼与他对视了几秒,默默的垂下了眼睑。
“听到他车祸的消息时......我第一反应的确是欣喜。但当我站在手术室外面,身后是痛哭流涕的父母,前面是紧闭的大门,我突然意识到里面那个生死未卜的是我的亲弟弟,血脉相连的亲弟弟,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他去死。我曾经以为我能做得到,我曾经以为我对他只有恨,可是我错了,错的离谱。但是......他没能活着出来。是上帝在惩罚我吧,我没有得到忏悔的机会,没有机会当面跟他说一句对不起,也没有机会听他再叫我一声哥哥。”
我的嗓子有些发紧,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轻微的颤抖。
邵铭看着我:“其实,那天我那样做,初衷只是想给你一个当头棒喝,阻止你继续自甘平庸下去,我以为你和我弟弟是一样的,都是该受人追捧的天才少年,都该走天才该走的路。可我并没有想到你的心里有那么深的仇恨。你师父跟我谈过了,你放心,你的隐私你师父没有透露,但我明白了那天所做的事,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不对的,也许揠苗助长助的不是你的天资,而是你的仇恨。远哥,我承认我很后悔,尽管你小子有时候确实是欠揍。但至少这一次,我想我还有补救的机会。”
我沉默。那种拧巴的感觉再一次卷上心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不让它冲到我的意识中来。但我连牙关都开始轻微的打颤。
邵铭站起身来,背对着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所谓的仇恨,只不过是个愚蠢的执念罢了。它能带给你的,只有伤害,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顿了一顿,他放轻了音量又说了一句:“远哥,以后你就是我弟弟。”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一句前后多拧巴的话。远、哥,以后你就是我弟弟?
随即我就笑了,冷笑。
‘别开玩笑了,谁是你弟弟,你不配。’
我冷笑着丢下这样一句,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故作潇洒的离开了邵铭的办公室,我心乱如麻,不停地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再回过神来已经不认得周围的路。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于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但周围人潮汹涌,没有什么清静的去处,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地方可以躲,就干脆坐在了路边。邵铭刚刚说的那些话,对我多少是有些触动的。我知道一直以来虽然我拼命压抑着,但仍旧在渴望一个人,渴望一个身份,而曾经处在那个身份的那个人早已不在,他再也回不来。这些我都清楚,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渴望。这些渴望大大加重了我心底的恨意。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我想我心里压抑的这些仇恨,至少有一部分是属于他的。
陈思逸,哥哥,其实我多少,是有些恨你的。
你曾经说过的,你会陪着我长大,陪着我成人,陪着我直到我不再需要你。可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你为什么,要让八岁的我独自面对这一切?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这么走了,你知道我多害怕吗,你知道我多痛苦吗,你知道,我多想你吗。
哥哥,他们欺负我,他们想杀我,你看到了吗?
哥哥,我活下来了,我变强了,我要为你报仇,你看到了吗?
哥哥,我很想你。
你...求求你......哪怕在梦里也好...你回来吧。
哥哥。
那天,我坐在熙熙攘攘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膝,丢掉了所有伪装的坚强冷漠。
那天,我在陌生人好奇的注视下蜷缩着坐在路边,卸下了所有逞强的骄傲自尊,泪流满面。
那种刻骨铭心的孤独与悲伤,就像这个缤纷喧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又独独只缺了自己。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绝望。
远哥是来为小伙伴服务的。有什么心理问题和心结,觉得自己解决不了的,可以加我好友跟我谈谈。远哥虽然不能保证“药”到病除,但专业好歹是这个,就想帮个忙尽点力。加我好友留言,远哥看到会回的。虽然以后可能时间不多,但眼下缠绵病榻,想做贡献也只能尽心咯。就这样。需要的别客气,不需要的玩去吧。呵呵。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高高在上。借你吉言咯,那小姑娘……还是算了
Chapter 26、
我一直比较喜欢的iPhone,就是在那个时期发布了第一款,以相对较高的价格开始在小范围内风靡起来的。
那个时候的高中生想必比现在要单纯的多。啊,不是很了解所有的学校,但作为全市尖子生云集的S中,攀比之风还是很少见的,极少的也只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穿戴的攀比。男孩子么,一般最多的也就是互相吹一吹对詹姆斯科比之类当时很火的NBA明星的了解。
对,那个时候NBA盛行,尤其是火箭队,在一干热爱篮球的青春期少年们心中占有不小的分量。一到放学,总能在篮球场见到三五成群的男生大胜吆喝着挥洒汗水,上课的时候规规矩矩穿着的校服外套被随意的丢在场边,沉重的书包也都散乱的堆着,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偶尔因为有女生在一旁围观而更加精神抖擞,在小小的球场里跑来跑去,争着抢着表现身手。
而我,是从来都不参与的。
每次放学的时候都会路过篮球场,但几乎每次我都心事重重,只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任思绪在很短的时间内环游宇宙。篮球场的热闹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习惯了远离人群,远离喧闹,因此也从未看过一眼。
直到有一天,有人叫住了我。
那天我依旧满腹心事,阿硕他们四个缠着我放学一起走,我也没有参与他们的插诨打科,一个人静静的走在前面,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嘿,远哥!这儿呢,嘿!”
好像是邵铭那个白痴。
于是我侧头,远远地看见邵铭在篮球场向我招手。夕阳西下,那厮穿着雪白的衬衫,挽起的袖口一直卷到肘边,一手转着个篮球一手向我示意,泛红的阳光洒在他肩上,有一种诡异的柔和。邵铭的身旁围了一圈男生,年龄优势让他的身高在一群学生中间显得鹤立鸡群。还有不少女生在场边也跳着脚喊着“远哥”冲我挥手,看上去大多是我们班的。不,好像我们班的学生都在了。
邵铭没事会在放学后跟学生一起打篮球,这我是知道的,可是还真没见过全班都聚集在篮球场。也许是有班级间的球赛吧,我没有放在心上,就没多想。本来想不理他直接走掉的,但整个操场上的人都被那些女生的尖叫吸引了目光,齐刷刷的盯着我......算了,看在这么多人的份上,给丫点面子。
于是我转身向篮球场走去。阿霖那四个家伙才不管那么多,早就“呼哒哒”的一溜烟儿的冲向了女生堆。我冲着他们的背影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走到篮球场,邵铭一把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带到场里,他腿比那时的我长,我被他带的有点踉跄,早有人接过我的书包。我怒,一拳不轻不重的砸在他肋下,迫使他松开了手。
丫的,不知道老子有洁癖啊,一身汗还来碰我。
我瞪了他一眼。邵铭满不在乎的笑笑,:“我说远哥,今儿可是期末考前最后一场篮球赛,大家拿来纪念逝去的高一的,你这班长不到,算怎么个事啊,是吧?”最后一句尾音上扬,却不是问我。就听周围的同学一片应声附和:“就是就是。”我不满的瞥了眼这些起哄的家伙,却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好被拉到了场边的人堆里坐下。
跟我们打对手塞的是6班,在以成绩排名次和班级的S中,我们1班可谓是高高在上,下面那些不学无术的班级有不少眼红的,以前我们班这些书呆子男生总是在各种体育比赛败给其他班级,对此邵铭也只是耸耸肩无计可施,我一方面并不在乎,另一方面也不喜欢参与体育活动,所以也没什么办法。但是这次不一样,看着海龙他们四个在我们班女生的尖叫加油声里热血沸腾连蹦带跳上场去的身影,再看看6班几个选手嘲弄的表情,我默默的露出了个冷笑。
作为以吃喝玩乐为主业的学生,6班那几个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邵铭嘱咐了大胜他们几句就下来了,跨过几排学生的腿到我旁边坐下,身旁的同学给他让出了位置,女生们顺势而动,不一会儿我周围就除了邵铭这厮全是女生。
“远哥没兴趣玩玩?”邵铭接过同学递给他的水,大口大口的喝了一会儿,扭头问我。我撇了撇嘴角算是回答,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书包呢?”
“这儿呢这儿呢,”某处传来了回答,随即书包被递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女生们今天似乎很大胆,一个个都敢来找我搭讪了,这在平时是连我都想象不到的。
我的心思全然不在球赛上,怔怔的想着自己的事情出了神,就听身旁一个女生问:“远哥喝水吗?”
下意识的摇摇头,我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抬头。不一会儿一个女生轻轻的叫我:“远哥。”
“嗯?”我下意识的应声,也许是太温和,反倒吓住了周围的人,那个女生半晌都没再说话。我抬起头来,夕阳的光直接刺进眼睛里,却是柔和的,我仿佛也不自觉的柔和起来,看着那个女生,弯起眉眼笑了笑:“怎么了?”
一瞬间大家都看着我,喉咙上下一动。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远远的,对面的6班和其他班级围观球赛的学生好像也有许多正在望向这边,他们自然是听不见发生了什么的,但......好吧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望着我。
良久,那个女孩子怯生生地伸手递给我一盒饼干:“...吃饼干么......”听着声音都有点颤抖。我也说不上来当时是怎么了,非常随和非常自然的就捏起一块:“谢谢。”然后又冲她笑了笑。
一阵沉默。接着女生们打破沉默,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态度向我围了过来:“远哥喝可乐吗?”“远哥要纸巾吗?”“远哥吃果冻吗?”
吃果冻吗。我谢谢你们。(......)
邵铭以一种看好戏的态度笑眯眯地由着她们闹。我立刻就被塞了满手的饮料糖果零食,顿时哭笑不得。
一直到球赛打完,我都没机会再想其他的事,耳边唧唧喳喳的都是女生们的搭讪,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们聊着,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不可救药了。什么时候这么闲的呢,真是的。
比赛的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海龙他们把6班打得落花流水,一雪前耻,作为新人,他们立刻赢得了其他同学的认同,下场的时候受到了热烈欢迎。女生们知道他们和我关系不错,更是格外热情,美的那几个小子都有点飘飘然了。
我站了起来。这个时候篮球场上就只剩下了我们班。邵铭也站了起来,他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我回头,看见一个礼物盒在眼前晃啊晃。
“远哥,生日快乐昂~”
邵铭笑的好像很开心,完全不介意我愣住的表情。生日、快乐吗?我上一次过生日,是多久以前了呢。他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是猜中了我的心思,邵铭附身在我耳旁轻轻的说:“那次在医院的时候,你师娘聊天的时候告诉我的。”我挑眉,他笑,无可奈何的承认:“无意间。”
我泄愤一般拆开了礼盒,里面是一个崭新的iPhone。于是我沉默了。沉默,但是不意外。邵铭绝对有这个实力。别看这家伙平日里人模狗样(......)的装低调,鬼才知道我见过多少次除了在学校用的手机之外这厮经常掩人耳目的拿出一部Vertu来接私人电话。丫还是限量款的。
我不知道的是,他就让我一个人看见过。
鉴于那时iPhone刚出不久,还没有开始大范围的流行起来,知名度也没有如今这样人尽皆知,所以围观的同学们看它的眼光仍是好奇和茫然的。我也不例外。但我想的却是到底要不要开口道谢。拧巴啊拧巴啊真的好拧巴啊......
可爱的女孩子们再一次解了围。虽然是以一种半斤八两的方式。随着齐刷刷清脆响亮的一声:“远哥生日快乐~~~~~~~~~”我们班的女生们不顾我挑眉诧异的目光,张开双臂就冲了过来。
我完全有能力闪开,但是怕她们扑空摔在地上,只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凭她们把我扑倒在地(......)。
被一群女生尖叫着抱着的滋味,我反正是不习惯的。可能有人会说我装逼了,但我的确就是不喜欢。我本来就讨厌与人产生肢体接触,就算是女生也不喜欢。可是那天我忍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忍,反正就是忍了,还得忍着旁边一群男生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想说“不关我的事”一定是很讨打的吧。
于是我僵硬着身体努力忽略正抱着我的那些女生,顺便狠狠的白了一眼旁边抱臂看热闹的邵铭。
为什么要删我帖子,我做错了什么。
Chapter 27、重发(不要在我的帖尾直接留言)
好不容易被解放之后,我简直是身心俱疲,整个人都不好了有木有。邵铭那个好整以暇的无耻笑容深深的刺激到了我幼小(......)的心灵,我在回家的一路上都是咬牙切齿的。iPhone也阻止不了我的怒意。
于是回家一打开门,看见师父师娘居然还有师兄齐刷刷回头看向我露出的一模一样的好整以暇的笑容的一瞬间,我控制不住的一声呻吟,两步跨出门外“咣当”一声恶狠狠的就把门摔上了。
......
一阵寂静。
片刻之后我颤抖着手哆哆嗦嗦的又打开了门,弱弱地抬腿迈了进去,规规矩矩的露出天使的笑容吐出乖巧的句子:“师父,师娘,师兄,我回来了。师兄您怎么过来了,想我了吧?”
师兄憨憨的笑:“嘿嘿,是啊,你小子也不联系我,只能我这个师兄来看你了。不过...我说师弟,你刚才这是干啥呢?”
我开启装傻充愣模式:“师兄您这是说哪里话。好久不见有没有带什么礼物给我呀,哈哈。”然后不着痕迹的蹭到师娘身边,不出所料被师娘拉进怀里。一边跟师兄说话一边跟师娘说话,然后抽空又钻进师父怀里弄皱他的衬衫。师父纵容了我的小动作,一边揉揉我的头发一边嗔怪道:“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又去哪儿淘气了?”
我撇了撇嘴:“才没有,是邵铭......”看了看师父的脸色,我还是改口说:“是邵老师和同学们祝我生日快乐来着。”
师娘和师兄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师娘就撅嘴道:“这个小邵真是的,准备好的惊喜被他一搞都白白浪费了。”我在心里偷笑,嘴上却说:“师娘不气,邵老师也是一番好意嘛。”师娘立刻转怒为喜:“还是我们小远最懂事了。”
手机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显示屏上是齐鹏的名字。齐鹏还记得吗?初到T市时收留并帮助我的台球厅老板。我盯着手机,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微微皱眉。怎么是他?我们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疑惑归疑惑,我还是冲师父师娘师兄抱歉的笑笑,回到卧室关上门,接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的果然是齐鹏的声音:“嗨,小老弟,忙什么呢?”
“齐大哥。”我平静的回答:“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也不知道你都忙啥,也不联系,该不会是忙着学习吧,还是忙着泡妞呢?”
“您真会说笑。”
“什么说笑不说笑的,跟大哥我也说这场面话,不高兴了啊。”
“...我错了。”
“哈哈,行了,今天找你是想看看你过的怎么样,联络联络,怎么样,有没有空?赏大哥个脸一起吃个饭?”
“...齐大哥,其实今儿是我生日,呃,我师父师娘还有师兄准备给我庆祝呢。您看要不然......?”
“啊?你过生日啊,哎呦喜事啊,这样吧,你看看家里什么时候庆祝完,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安排,你要是愿意再找几个朋友,咱们再玩,好吧?生日吗,玩的爽点。”
“这...怎么好意思,您多破费啊。”
“小老弟,说啥呢?你再这么说话我可真生气了啊!”
“别别,这样吧齐大哥,我这边真说不准什么时候,您也别太费心,要是不太晚的话我联系您,带几个朋友,我请客,权当感谢大哥,您看行吗?”
“哈哈,行啊老弟,这本事真是见长了,现在处事真像个大人了啊。成,那就按你说的办!等你电话啊!慢慢玩不着急。”
“好的齐大哥,那先这样。”
挂了电话,我想了想,给沈智霖打了个电话:“干嘛呢?”
“啊,远哥,跟阿硕玩CF呢,怎么了?”
“玩什么?”
“CF啊,穿越火线,一网游,怎么啦,有兴趣啊?”
“...一会儿可能出去玩,你去吗?”
“啊?出去玩?喂喂喂,阿硕,远哥找咱们出去玩。”一阵叮叮当当,我拿着电话冲无辜的墙翻了个白眼。不一会儿阿硕接了电话:“喂远哥,去哪儿啊,玩啥啊,有没有妞?”
阿霖在电话里大叫:“我X,你找死呢?”
我:“......”
阿硕的声音顿时弱了许多:“咳咳,远哥我错了。”
我:“...叫上阿龙和阿胜,等我电话。”保持一个姿势一个表情保持了这么久,其实我心酸。丫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师娘他们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我平时喜欢吃的,但是用师兄的话来讲,除了特意给他和师父准备的荤菜外,这简直就是寺院最高规格斋饭的级别(......)。
我尽力不去看桌子中间那个蛋糕上面的哆啦a梦,面带微笑的迅速吹灭了蜡烛,在师娘和师兄的“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里默默的双手合十许愿,许了什么我才不告诉你们。总之还是很融洽的。鉴于之后发生的事,这里就一带而过了,远哥不想为一个生日费太多篇幅。
两个小时后我已经在给齐鹏和阿胜他们互相介绍了。听到我要和同学一起庆生,师父倒是没有阻拦,只是嘱咐了我不要喝酒早点回家就放我走了。
要说这个世界上狗血的事,不是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以前我不信,但那天却不容我不信。本来是蛮好的一个生日party,但偏偏就在服务台遇到了上次与我们打架的那群人。一瞬间,我就发现再来这里--T市最潮流的娱乐场所--是个无法原谅的错误。人怎么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呢?我立刻就对赫拉克利特产生了怀疑。
接下来的事情再一次脱离了我的掌控范围。阿龙他们简直是二话不说,就和那群人又打了起来。我欲哭无泪啊,为什么无辜的和最后遭殃的总是我?丫丫的老子招谁惹谁了?
齐鹏虽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过节,但也二话不说立刻就卷入了战斗。我在一旁特别无奈的看着眼前一群傻X打的毫无美感可言,感觉完全就是......老子去年买了块表。
由于背对着大门,保安杂乱无章冲过来的脚步声听着怪磅礴的,我下意识的转身,果然一群保安拎着棍子就冲了过来,简直是两面夹击。我无奈,只好一撑右手一个侧空翻翻进了服务台。这服务台高高的柜台瞬间就成了天然的屏障。我真的不想动手,上次动手的代价太惨痛,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没有完全散去,再遇见同样的情况,我是真心的不想卷进去。
无论如何,我都再也不想栽在邵铭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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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21:09:36  更:2021-09-08 01:4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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