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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紫陌 未央[第3页]

作者:彼岸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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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剑先练拳。剑术的基本功为拳法,剑乃拳的延伸,唯有打好拳法的基本功,才可进行剑术的修习。上乘的剑术第一要求是步子要稳,你之前学的几招剑法只能骗一些不懂武的人,但凡会一些武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所以,要练好拳法的基础,下身稳,控制重心,身子不要晃。剑不像刀和棍,不能用来砍和劈,剑的主要作用是刺,这就要求出剑时要有一定的速度和力道,即拳法中出拳的速度。”墨君伊拿着一支手臂长的竹条,负手立于正在院中扎马步的苏陌言身边。说完,他用竹条敲了敲苏陌言已然僵直的后背:“背挺直了,站稳。之前你爹说得不错,你起步太晚,不过好在有一定的功底,现在把这基础练好了,后面相对来说会轻松许多。站好!”说着一鞭抽向苏陌言有些晃动的腰。
“唔!”苏陌言闷哼一声,咬着下唇调整好姿势。
“墨青。”
“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去倒杯凉水来。”
“是。”
墨君伊接过墨青递来的茶杯,上前两步伸手放在了苏陌言的头顶,明显能感觉到面前的人身子一僵。
墨君伊淡淡地开口:“保持,一个时辰。”
苏陌言闻言张了张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墨君伊回身将竹条交给墨青,抬步进了书房。
苏陌言僵着脖子在院子中间扎马步,好在深秋的温度不冷不热也不怕有太阳,可辛苦保持平衡的人两腿已经有些不听使唤。
不出所料,在墨君伊回书房后不久院中就传来了茶杯摔碎的声音。
在书房里批阅文书的人头都不曾抬一下“墨青,还有多久?”
院里的墨青闻言道“回王爷,刚过不到一刻钟。”
“嗯。”墨君伊淡淡地抬眼瞥了一下门口:“打他二十下,再端杯水来,继续。”
“这……”院里的墨青有些犹豫地看向坐在地上揉捏小腿的苏陌言。
地上的人愣了片刻,默默起身,俯身趴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墨青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抬步上前“苏少爷,得罪了。”
门外传来竹条打在身上沉闷的声音和苏陌言偶尔的轻哼,坐在房里的墨君伊无动于衷,他知道墨青不会也不可能放水,无论在什么事上,这是对一个下属的信任。
“唔?哼……”竹条打在身上,虽隔着衣裤却依旧威力不减,那种酥麻刺痛的感觉立马连成一片,双手不由自主地便捏紧了石桌边缘。
二十下挨完,苏陌言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不少冷汗,虽然还疼着,却也不得不乖乖地再扎好马步。
。。。。。。
一个时辰过去了,苏陌言依旧没有完成任务,却是又摔碎了第五个茶杯。
工作结束的墨君伊放下笔,走出书房看了一眼站着都有些打颤的苏陌言,问墨青:“还有多长时间?”
“还有一炷香。”
“给我。”伸手接过墨青手上的竹条,走到眼圈发红的苏陌言身边,用竹尖指了指石桌,沉声道:“过去。”
苏陌言缓缓走过去趴下,脚步有些不稳。
“啊!!!”刚挨了第一下苏陌言就哭出了声,虽说之前已经挨了八十下了,可墨君伊的这一下还是跟前面的几下相差太多。
身后的人不作声,抬起手又快又恨的三鞭迅速落下。
苏陌言疼得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滚到地上,不停地哭着道:“哥……疼……我呜呜呜……我好好练……我一定好好练……啊———”
墨君伊伸手把苏陌言拽起来按好,一下一下地挥舞着手中的竹条,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苏陌言我告诉你,我睿亲王府里的茶杯多的是,你想摔多少就摔多少,只要你不怕挨打我没有意见。但是我告诉你,当初提出说要学武的人可是你,你现在这样的态度,最基础的都做不好,对得起你自己吗?!”说话间,又是几鞭落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和怜惜。
“啊———我……我不敢了……啊……哥……”苏陌言痛得不停地蹬着腿,若不是衣料质量上乘,他都快怀疑那几下是不是把衣服抽烂了。
“起来!继续。”墨君伊松手,任由苏陌言跌在地上。
挨完那狠戾的二十下,苏陌言痛得身子直颤,却也只能擦一把泪水,缓缓爬起来摆好姿势。
墨青在一旁看着,暗自摇了摇头,这苏少爷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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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后,苏陌言无力地趴在床上,身后的伤疼的厉害,胳膊腿也酸软无力,他现在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了,第一天就挨了一百竹条,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熬过去……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门被人推开,接着月光,苏陌言见墨君伊一袭白衣走进屋。
掌了灯,门前的神回身关上门,走过来,床上的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墨君伊不发一言,淡淡地看了一眼床上眼睛红得像个兔子一样的人,伸手褪了他的裤子。
苏陌言的屁股上遍布青紫的伤痕,有的还鼓起棱子,最后那二十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一道道肿痕边都泛起了一层血砂。
用温热的帕子敷了敷,当墨君伊沾满药膏的双手附上伤处时,苏陌言的身子狠狠地颤了颤,双手攥紧了被角。
“啊??”好不容易平息的痛苦又绵延不断地回到了身体里,苏陌言痛得直趔身子,嘴里不停地喊着“哥……哥……”
墨君伊不应,只是腾出一只手来按住他的腰,继续另一只手上的工作。
直到上完药,帮床上的人掖好被角后出门,墨君伊都没有说一个字。
房里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他将一半的被子抱在怀里,将脸深深地埋进去,如墨的长发一半搭在肩上,一半垂落在地。
借着月光往回走的墨君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想起了苏承曾跟自己说的话。
“言儿喜欢你。”
“无论如何,请照顾好他。”
“言儿……喜欢你。”
喜欢吗……
墨君伊抬头望了望头顶并不圆满的月亮,突然笑了笑。
这个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意味……
或许,是无奈吧……
“殿下。”
“说。”
进来的人小步跑上前,附在墨君博耳边说了些什么。
“当真?”
“殿下,千真万确。”
“好!好!自己下去领赏吧。”
“诶,谢谢殿下,小的告退!”
哼,墨君伊,这次我要让你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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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法练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可以摸剑了,这两个月来,虽然天天带伤,但苏陌言的突飞猛进墨君伊一直看在眼里,如今的他也能勉强和墨青赤手空拳地过招了,对一个学武仅仅两个月的人来说,的确不易。
此时,苏陌言正握着墨君伊的随身佩剑,在院中练习着刚学的一招一式。他虽动作缓慢,却步伐稳健,手中沉重的佩剑虽握着吃力,却也平稳。
这把剑很重,却有利于速度和力道的提升。苏陌言一边挥剑一边想,真不知道墨君伊平日出剑那么快,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也难怪打人那么疼,原来是这样练出来的……
想到这,某人的身后不由得隐隐作痛。想到昨天又挨了二十板,而且习武这两个月来,基本上都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的,苏陌言就不禁为自己感到命苦。
“好了,休息吧。”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的墨君伊开口。
苏陌言甩甩酸困的手臂,难得今天没挨打。正想上前说些什么,墨君伊已经转身进了书房。
苏陌言有些泄气,自从杭州回来之后,墨君伊就没再对自己笑过,平日里也寡言少语的,真不知道又是谁惹了他,这么久了气都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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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本启奏,无本退朝——”金殿上,宸帝身边的赵公公高声道。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墨君博上前一步,平缓地跪在大殿中央。
“准奏!”宸帝点点头。
墨君博微微一揖:“父皇,七皇子墨君伊勾结琉国亡国之君苏承,连同苏陌言暗中谋划,通敌叛国,按律当斩。”
话音刚落,金殿上一片死寂。
一旁垂手而立的墨君伊挑挑眉。
宸帝微讶,看了墨君伊一眼:“哦?是什么时候的事?可有证据?”
“儿臣有两名人证。”
“带上来。”
“是。”
奴才(奴婢)丁素(紫芸)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男一女走战战兢兢地跪于殿前。
“父皇,这是在杭州行府服侍七皇弟和苏陌言的两个下人。”墨君博微微躬身道。
“嗯。”宸帝点点头,看向从容不迫的墨君伊:“君伊,这两个人你可认得?”
被询问的人转身看了看道:“儿臣认得。这是行府侍候的奴才和丫鬟。”墨君伊一边回话,一边在心中冷笑,难怪墨青找不到这两人,原来早就回来了……
皇帝微顿,随后道:“你们说说,在行府里看到什么了?”
丁素抬起头,看了墨君伊一眼又快速垂下眸子:“回……回皇上的话……王爷落水那日,墨侍卫派人寻了一天一夜,结果第二天晌午,王爷和……苏少爷回来,还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后来……”
“后来如何了?”宸帝淡淡地道。
“后来奴才听见……听见苏少爷唤那人爹……”
“紫芸,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那日一早奴婢前去苏少爷房间打扫,见那位大人在院里教苏少爷练剑……王爷他……他一直称那人作苏大人。”那丫鬟的身子有些抖,显然是过于紧张。
金殿上一片哗然,试问能让苏陌言叫爹的苏姓男人,除了苏承,还能有谁?
“君伊,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宸帝的声音有些冷。
“儿臣……无话可说。”
台上的人微微眯起了眼:“通敌叛国可是死罪,这么说,你是认罪了?”
墨君伊哂笑一声:“父皇,儿臣只是有些奇怪,这天下姓苏的人不少,苏陌言同那位大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偏偏就被紫芸撞上了。还有,皇兄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探查本王身边的下人?”他的眉梢微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墨君博握了握拳:“那是有人说皇弟带了个生人回去,我担心皇弟出事,便派人问了问。”
“呵。”墨君伊的声音冷了几分:“那还要多谢皇兄关心了。”
“君伊,那位苏大人究竟是何人?可还能找到他?”宸帝用手指关节敲了敲龙椅的扶手。
墨君伊苦恼地皱起眉:“真不巧,他是儿臣结识的一位故人,回京途中便分别了,儿臣也不知道他在哪。”
“我看,那位故人就是苏承吧。”墨君博冷哼一声。
墨君伊似是被他的话逗笑了:“皇兄真是说笑了,苏承在亡国那日就已经殡天,难不成死人还能活过来?”
“哼,那就要问你了!”
“臣弟不知皇兄在说什么。”
“皇上。”中书令何岳站出来,经过此次对贪官的查办,墨君博留在这朝堂上的人所剩无几。“臣以为此事另有乾坤,还望陛下彻查。”
“皇上,臣复议,流言不可能空穴来风,请陛下下令清查此事,也好尽早还睿亲王一个公道。”
经过几位皇子的暗中授意,不少大臣纷纷上前表态,朝堂上的几位兄弟平日里水火不容,冤家路窄的,每每遇到墨君伊的事儿,总能同仇敌忾。
“赫连爱卿与睿亲王一同回京,对此事有何看法?”
赫连宇挑挑眉上前:“回皇上,臣在的时候,不曾听闻苏陌言喊谁爹,至于不在的时候……臣就不清楚了。”
宸帝眉头微蹙:“丁素,紫芸,尔等所言可是真?如有欺瞒,便是欺君之罪!”
“回……回皇上……我两所言句句属实,句句属实……若有半点欺瞒,定……不得好死。”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应当下旨彻查,保不准是有人暗中加害,近日应加派人手,保护好七弟才对。”墨君博一脸担忧的样子看看墨君伊,又上前请旨。
宸帝敲着龙椅的手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下躬身低头的大儿子,想到他方才说的话,眼神不由得愈发凌厉,似乎要把他身上看出两个窟窿来。
感受到台上人的注视,墨君博不由得捏了把汗,他在赌,赌皇帝是否会用至高无上的权力堵住悠悠众口,来保下他最爱的儿子。”
良久,宸帝移开目光,威严的声音响彻金殿:“着大皇子墨君博彻查此事,赫连宇从旁协助,睿亲王墨君伊……暂押大理寺看护,退朝!”
墨宸这么多年以来最惊世骇俗的事情不是赫连将军的独子喜欢男人,也不是宸帝将亡国皇子苏陌言交给墨君伊,而是皇帝亲自下令,将睿亲王“暂押大理寺看护”
墨君伊一袭白衣,悠闲地靠坐在墙边,牢房明显被人临时打扫过,更换了干净的稻草,中间放着一张小方桌和文房四宝。
门外传来脚步声,狱卒躬着身子小跑进来开了门,后面跟着一身明黄色便装的宸帝。
“您请……请,小的去外面守着。”语毕,那狱卒便领着两名守卫转身出去了。
宸帝一步步走进,坐在唯一的一只四脚方凳上:“怎么,王府住的不舒服,非要到这种地方来住几天?”
墨君伊挑眉笑了笑,不说话。
“哼!通敌叛国,朕是应当将你好好刑讯一番才是!”说着,气不过的宸帝用右手食指关节狠狠地敲了敲桌面:“说吧,怎么回事!”
墨君伊向后又靠在墙上,屈起一条腿,戏谑地道:“儿臣勾结苏承,通敌叛国,请父皇降罪。”
宸帝瞪了墙边的儿子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今日在朝堂上的那档子事若是真能治得了你的罪,朕现在就派人来砍了你。哼,你想做什么我不管,我只问你一件事,苏承人呢?”
墨大王爷收起那副万年难得一见的玩世不恭,正色道:“刚出杭州那日就死了。”
“死了?”
“遇到刺客,刀上沾了芳菲,不治而亡。”
“芳菲?”宸帝惊讶地抬起头:“是西梁人?”
“不,是墨宸的人。”
宸帝沉默了许久,桌上昏暗的烛光微微跳动,坐在房间中央的人仰头长叹一声:“是君博啊……朕一直以为除了你,也就他最成器,真是没想到……”
墨君伊若无其事地弹了弹衣袖上的浮灰。
“你打算如何?他毕竟是你哥哥……能不能……”
“不急。”墙边的人站起身打断宸帝的话:“只是想提醒他收敛一点,至于以后,那是你的事,我也懒得管。”
“你……臭小子!你隐瞒不报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宸帝难得在七儿子面前威武了一次。
墨君伊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倒了一杯水,眉角微扬:“怎么?把我拖出去打一顿?”
“只要你接了这皇位,朕就不追究。”
站着的人轻笑一声,转身拿着茶杯坐回原地:“那我还是挨棍子吧。”
宸帝颇为无奈,这个混账儿子一到皇宫和战场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连他这个老子都没辙,唯有出了皇宫才能偶尔“无赖”一次,还要在人家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他既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需要朕怎么做?”
墨君伊微勾嘴角:“你只用看戏就好。”
苏陌言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刚把一套剑法练得像点样,出去办事的丫鬟回来急急忙忙地把听到的说给墨青。
“墨侍卫,苏少爷。”看门的小厮小跑着过来,将两封信分别交给两人:“这是方才一位公公交予我的。”
墨青接过后点点头:“有劳了,去忙你的吧。”
站在书房门口的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拆开信封。
苏陌言看到信后咽了咽口水,他的信上只有一句话:“乖乖在王府呆着,敢闯祸,等我回来你就死定了。”苏皇子二话没说,默默地把信装好,拿在手里。
墨青读着信,脸色有些凝重,末了他才把信收好道:“苏少爷,王爷没什么事,您这两天还是别出府了,属下有要事要办。”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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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属下认为此事疑点颇多,睿亲王怕是没那么容易就范,此事恐怕……”
正和谋士们密谋的墨君伊闻言挑眉:“宋先生的意思是墨君伊故意为之?”想到这,他的眸光暗了暗,冷哼一声:“那我就让他实至名归!”
“殿下请留步。”大理寺监牢外,赫连宇拦住了墨君博的去路。
墨君博挑眉:“怎么?我来探望皇弟,不行吗?”
赫连宇笑了笑:“殿下见谅,臣也不想拦着您,只是,皇上下旨说,为保睿亲王安全,没有陛下首肯,谁也不得靠近睿亲王半步。”
“哦?父皇何时下的旨?我怎么不知道?还请赫连大人通融一下,我只是想看看七弟罢了。”
“大殿下说笑了,要通融也是皇上通融,还请殿下莫让微臣为难,抗旨不遵之罪,微臣可担不起啊。”赫连宇微微一揖“殿下请回吧。”
“哼!好,好!”墨君伊一甩衣袖,气的直咬牙转身进了马车。
“殿下息怒,陛下不许人靠近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您想啊,这样咱就不怕有人里应外合了,要做点儿什么还不是得心应手不是?”云峰一袭黑衣,笑着为墨君博递上一杯茶。
墨君博接过冷哼一声:“去召集些人手,明天随我去一趟亲王府。”
“是!”
“开门!快开门!”一大早,睿亲王府就涌进一帮帮穿着黑衣的人,为首的正是大皇子墨君博。
“你们做什么!好大的胆子!”墨君伊不在,王府最大的自然就是苏陌言,此时,他一副大家少爷的模样,颇有气势地瞪着墨君博。
“父皇下旨命我彻查七弟一案,如今案情需要,我劝苏皇子还是不要阻拦的好。”说着对身后百来黑衣人一摆手“搜!”
苏陌言被“皇子”这个称呼弄得微微一愣,随后看向墨青,后者不动声色地对他点点头。
“都住手!皇上只说彻查,谁给你的权力来王府翻箱倒柜!”苏陌言抬头瞪着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人“你脑袋不想要了!”
墨君博冷哼一声:“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亡国皇子来撒野!”
“你!墨君博!”苏陌言咬牙切齿地把墨君博扑倒在地,跨在他的腰上一副要掐死他的模样。
不远处的墨青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这……会不会演得太过了……
“师兄,别来无恙啊。”身旁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正在观望苏陌言表演的人沉下眸子转过身,满眼杀气地看着面前的人:“哼,师兄?我可担不起。”
云峰笑着扬了扬眉:“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我好歹师兄弟十几年。”
“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弟!”墨青撇开目光,又看向苏陌言,此时他已经被两名护卫架住,墨君博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黑衣人从书房方向跑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布帛交给了墨君博。
不远处的人展开布帛看了看,随后高声道:“给我把这睿亲王府围起来,今日这王府只许进,不许出!其余人随我回府。”
站在身后的云峰正欲说什么,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师兄,那我就改日再来拜访了。”
“墨君博!你给我站住!你个不要脸的乌龟王八蛋!放开我!”苏陌言一边骂一边想挣开身后两名护卫的钳制。
原本转身欲走的墨君博闻言咬了咬牙,又转过来用卷起的布帛挑起苏陌言的下巴:“小畜生,你就好好骂吧,等明儿个进了刑部牢房,我就让你喊都喊不出来!”他狠狠地瞪了苏陌言一眼,转身跨出大门气得捏紧了手里的东西,他本可以把这一府的人都抓起来丢到大牢里好好伺候一番,尤其是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苏陌言,偏偏经过上次的贪污案后自己的人所剩无几,如今在朝中的人脉还不足以瞒天过海,给这么多人动用私刑。不过没关系,等到了明天,这世上就再无睿亲王了。
看着墨君博走了,苏陌言还不甘心地向大门的方向啐了一口,然后气呼呼地转身回房,若说刚开始还是在演戏,后来就是真的了,原因无他,苏陌言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提他的皇子身份,谁都不行!
墨君博翻看着手里的那份布帛,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布帛上不输给任何一位书法大家的字体苍劲有力,一字一句描述着墨宸的朝中机密,落款处墨君伊三个字尤为显眼。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金殿上的气氛有些许沉闷,不仅仅是因为少了一个人,还因为近日宸帝莫名释放出的低气压。
“启禀父皇,昨日儿臣差人搜查睿亲王府,找到了一份睿亲王通敌叛国的证据。”墨君博拿着布帛一身朝服,容光焕发。
看着大皇子拿出罪证,殿中的大臣们炸了锅。
“肃静----”赵公公赶忙上前维持秩序。
“布帛上写了什么?念来听听。”宸帝双手搭在龙椅两侧,微微眯起眼。
“是。”墨君博展开布帛,正欲开口,脸上的表情却是凝固了。布帛上哪还有什么指证睿亲王的罪证,统统换成了墨君博的字迹,无论是落款也好,印章也好,无不是自己平日的风格,更何况,内容还是……他和西梁五日前通信的内容。
殿中的人顿时慌了,拿着布帛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却未能看出丝毫端倪,他今早上朝时还仔细看过,况且一路上这东西一直是贴身装着,怎么会……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宸帝皱着眉开口。
“这……”墨君博拿着布帛地手有些颤抖,他抬手擦了擦冷汗跪在地上“父皇……恕罪。儿臣……是儿臣大意,护卫将布帛交给儿臣之后,儿臣没有……没有查看,是……是儿臣弄错了。”
“弄错了?”宸帝轻笑一声“来,让朕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朕的大儿子弄错。”说着就示意赵公公把布帛拿上来。
墨君博一看顿时急了“父皇!父皇!这……这上面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儿……儿臣怕污了父皇的眼。此次办事不力,错在儿臣,是儿臣错怪了七弟,儿臣甘愿受罚。”
“两天前从杭州行府来的丫鬟仆人不是还说得头头是道吗?怎么就是错怪了?”宸帝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清。
“父皇……昨日……昨日那两人在儿臣府上悬梁自尽,儿臣本以为是因为二人惧怕七弟……如今想来,恐怕是遭奸人指使欺上瞒下,如今畏罪自尽了。此事皆是儿臣失职,请父皇降罪。”墨君博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台上的人。
在场的大臣都清楚大皇子的理由太过牵强,但看到皇帝的脸色,也没人敢说什么,只道大皇子这次恐怕是要栽在这事儿上了。
宸帝看着殿中跪着的儿子,目光复杂。那张布帛上写了些什么他大概能猜到,真恨不得让人把他拖下去斩了。看重了这么多年的亲儿子,竟是一只帮衬着外人的白眼儿狼……
“大皇子墨君博办事不力,听信小人馋言,致使朝中忠良入狱,即日起在府中禁闭三月,任何人不得探望,罚俸一年,今年出席晚宴不必出席。还望自己好自为之。”
“谢父皇。”
“睿亲王墨君伊无罪释放,准其在府中休整一月后再行上朝。”
“退朝!”
“恭送皇上。”
“哥哥!”见墨君伊进门,苏陌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距离墨君伊五步的位置站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呃……你……回来了。”
墨君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径自回了书房。
不知怎的,自从杭州回来之后,墨君伊再不像自己初来乍到时的好相处,那时候的墨君伊虽然冷冷的,但相处久了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不经意间从内而外渗透出的温柔,而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苏陌言站在原地撇撇嘴,转身离开。
墨君伊一手支着额头撑在桌子上,揉揉太阳穴后又睁开眼。这次的事对墨君博打击不小,至少近来三个月内他是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而自己也终于能有一个月不用心烦了。
用过午膳后苏陌言在院子里练剑,近来他进步很快,已经可以勉强和墨青过招了,看着那个有些单薄的身子,墨君伊不禁感到惋惜,若放在寻常人家,如此满腹经纶应该已经考取功名才对,不过,若非生在帝王家,又怎会造就今日的他?
一个冬天就这样草草过去,天气回暖,初春的京城虽不似隆冬时的天寒地冻,偶尔吹吹风还是有些冷兮兮的。
河堤上的柳树吐了芽,墨宸民风开放,不少富贵人家的年轻姑娘约上一两个姐妹去河边踏青,也有父母带着不大的孩童一起放风筝。大大小小的纸鸢点缀着一方青白色的天空。
苏陌言远远地坐在河堤边的柳树下,一身湖蓝色春装衬得他愈发俊朗,不少踏青的姑娘路过这边时都要忍不住回望两眼。
苏陌言捡起一根树棍戳着脚下刚冒出头的青草,今早天气不错,某皇子向墨大王爷请旨想出来转转,墨君伊淡淡点头准了,前提是要让墨青跟着。一炷香前,苏陌言才好不容易在集市上甩了那个尾巴,总觉得如果墨大王爷再这么冷下去,待在王府会把自己闷死的,难得出来一趟,他可不想被人跟着。至于之后的事,之后再说,今儿个日子特殊,只要没出什么状况,偶尔不听话也无所谓,大不了到时候就说自己没注意走丢了不就对了。
眼看着快到晌午,苏陌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向主街走去。
坐在酒楼的窗边,一边品尝精致的饭菜,一边俯瞰楼下的人群。这个时候,墨君伊肯定已经派人来找自己了,故意坐在窗边也方便被人看到。
“这个月末,大皇子就可以出府了吧?”
“应该是,三个月嘛,也到了。”
“你说这睿亲王也真是厉害,大皇子如今这个田地,怕是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
听到大皇子和睿亲王,苏陌言不由得竖起耳朵,他微微抬头,用余光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人。两人年龄不大,最多超不过二十,看衣着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桌旁还站着几名护卫。方才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绿色锦服的人,他和苏陌言正好相向而坐,那人一个劲儿地给对面的紫衣添茶,一副讨好老大的模样。
那紫衣闻言筷子一搁立马不干了:“你胡说什么呢!我告诉你,我爹说了大皇子这是苦肉计,这叫韬光养晦!墨君伊算个屁啊,不就是长得比那青楼的小倌耐看点儿罢了,连皇帝老儿的面子都不给,迟早有一天大皇子掌权喽要把他买到风月阁去,到时候,本少爷一定第一个点他的牌……”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拍自己,刚一转过脑袋就被苏陌言一拳揍倒在地。
“哎哟!你……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敢打我!活腻了你……哎哟?你,你知道我是谁吗!”那紫衣一手捂着被打青了的右眼,一手指着苏陌言。
苏陌言咬咬牙“小爷我打的就是你!”说着提腕便上,管他什么富家子弟,能说出那种话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忠良之后。
桌子对面的人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一旁的护卫现在才想起来去救自己的主子,地上的人却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了。
“哎哟!来人……啊!来人!”紫衣被揍得在地上乱滚,苏陌言在放倒了两个护卫之后终于被人抓住了。
紫衣少年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上前狠踹了苏陌言两脚“给我把他押到李大人那去!小子!你给我等着,本少爷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三少爷,您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地儿来啊?”李尧弓着身子给面前靠坐在椅子的紫衣少年添了杯茶。
原来那紫衣是何岳最宠爱的三儿子,何宏文,名字倒不错,只是平日里目中无人娇纵惯了,是京城除了名的纨绔子弟。见京城府尹这副模样,苏陌言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嘶!你就不能轻点儿!滚滚滚,这儿没你的事儿了!”挥退了一旁为自己上药的婢女,对着苏陌言抬了抬下巴:“喏,瞧见没,那个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连本少爷都敢打,李大人,你就看着办吧。”
李尧看了一眼被绑着的苏陌言,对何宏文笑道:“好,好,一定让三少爷解气。”说着便走向堂前的太师椅:“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惊堂木一拍,木头相撞的声音在大堂中回响。
苏陌言在堂下站得笔直,抬头看着李尧,眼里满是鄙夷。
没有得到回应的李尧顿时急了,看着堂下不大的少年连膝盖都不弯一下还这样看着自己,不由得觉得自己府尹的威信遭到了挑衅,他从一旁的木盒中抽出一张令牌丢下:“来人,先给我打他二十板子。”
两边掌刑的人立刻上前压着苏陌言的肩膀往地上摁。
“放开!放开我!”苏陌言哪肯从,不断地扭着身子。
“住手!”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令堂下的人心中一喜。
李尧又一拍惊堂木,一句“何人敢在此喧哗”还没出口,便急忙走到一旁跪下:“下……下官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王爷恕罪,恕罪……”
墨君伊跨进府门,瞥了一眼堂上的李尧,并没有理会他。墨青上前给苏陌言松了绑。
何宏文缓缓站起身“怎……怎么是你……”
墨君伊嘴角带笑,略微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随后冷冷地道:“来人,三公子见到本王不知行礼,有失礼数,给本王打四十大板,好好正正规矩。”
衙门里掌刑的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这两个人,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
墨君伊四下看了一圈:“还要本王再说第二遍?出了事我担着!”
“是!”
“墨青。”
“属下在。”
“你在这陪李大人监刑,待行刑完毕送三公子回府。”说着便抓了苏陌言的手腕转身出了门。
身后传来何宏文变了调儿的惨叫……
“贺伯,去将家法拿到我房里来。”一进门墨君伊撇下这么一句话便拽着苏陌言走了。
贺伯站在原地,有点儿不知所措,这……王爷拿着家法亲自教训人。犹豫了一阵子之后,忠厚的老人还是觉得“皇命不可违”前去请家法。
“王爷……”
“出去。”墨君伊接过藤鞭打断了贺伯欲出口的话。
站在门口的老人担忧地看了一眼苏陌言转身出去关了门。
“去桌上趴着。”墨君伊手执藤鞭,指了指整洁的书桌。
苏陌言小退了半步,理直气壮地道:“我不!”
墨君伊挑眉,吓得面前的人又向后挪了挪。
“我……我不过就是打了他几下,还不是因为……”还不是因为你。苏陌言咽了咽唾沫“反正我没错,你,你不能打我。”
“哦?”墨君伊不怒反笑,弄得某皇子又是一颤“先不忙讨论这件事。我问你,为什么今日墨青突然找不到你了?”
“我……当时……当时人太多,我和他走散了。”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回来?”
“因为我饿了,先去吃了点儿东西。”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之……之前的时间在找酒楼。”
墨君伊闻言忽地笑了,末了还淡淡地摇了摇头:“苏陌言,你真不适合说谎。”当墨青回来告诉他人丢了的时候,墨君伊生怕他落到什么人手上,差点儿召集全府的人去找他,即使他清楚十有八九是苏陌言故意为之。
“那我们来说另一件事,为什么打架?”
“……”因为你啊。苏陌言咬咬嘴唇把脑袋偏到一边。
“嗯?”
“没……没什么……”
“你打人总要有个原因吧?别人不曾招惹你,你总不能逮着谁就打谁吧?怎么?莫不是疯了?”墨君伊弯折着手中的藤鞭
“……”对,疯了,再这么被你逼问下去就真的疯了。
“苏陌言!我问你话呢!”墨君伊的声音忽然提高。
面前的人吓得身子一耸,随后抬起头,眼睛有些红:“没有为什么!我就打了怎么了!我就故意甩开墨青了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死我啊!”
墨君伊顿时沉下脸:“过去趴着,别逼我亲自动手。”
苏陌言咬牙把头撇向一边,明显的抗旨不遵。
墨君伊眯了眯眼,两步上前,等面前的人反应过来开始挣扎,已经被褪了裤子按在几案上了。
“啊!”毫不留情的一鞭下去,伤处开始泛青,隆起,冒着点点血印,不得不说这王府的家法唯有在墨君伊手上才发挥了它真正的作用。
“嗯哼……啊———”不留余力的三下横梗在白皙的皮肤上,苏陌言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泪水渐渐滑落,此时此刻,疼痛占据了整个大脑。
“我……啊!……唔???别……啊———”话还不曾出口便被打碎在痛呼中。
苏陌言试图直起身,挣开那只挃浩着自己的那只手,却又被无情地压下,身后便迎来了更重的三下责打。
“啊———”像是缺水的鱼,苏陌言扬起上身。
“别!别打了!疼!疼……哥!”他忍受不住开始求饶。
“告诉我你错哪了。”墨君伊淡漠的声音响起。
苏陌言闻言再次闭口不言。
墨君伊等了一会儿见毫无回应抬手便又是三下。
“啊!哼哼哼……啊……”苏陌言被压在身后的手双拳紧握,原本光洁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此刻他被桌沿垫起的屁股上横梗着十几道清晰的血痕,虽然没有破皮,但却足以达到“吹弹可破”的地步。
“说!错哪了?”墨君伊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
桌上的人狠狠地一颤,却是抵死也不肯说自己错了。
又是三下,身后弱不禁风的伤口裂开,鲜红的血珠像眼泪一样欢快地蹦出来,苏陌言一阵惨呼,声音都变了调儿。
墨君伊也不问了,直接上手抽。
“啊———不!啊!……我,我错了……啊!我错了!哥!”苏陌言痛得小腿有些抽筋,泪水聚集在桌子上,亮亮的,能映出他的眼睛。
“别!我错了———我不该啊!故意……故意甩掉墨青啊———不该惹事生非……啊!不该……不该让哥啊!呜呜呜……担……担心……啊!我错了!哥!求……啊!哼哼哼……求你,饶了我……哥!”苏陌言痛得有些语无伦次,声音有些嘶哑。
墨君伊放下藤鞭,把桌上的人抱上自己的床,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苏陌言趴在床上止不住地抽泣,他一只手咬在嘴里,一只手拼命地抹眼泪。为什么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墨君伊走到大厅,愤愤地灌下一杯凉了的茶水,分赴贺伯将家法收好后去给苏陌言上药。
约摸一盏茶后,贺伯气喘吁吁地跑来:“王爷,苏少爷……苏少爷不见了!”
“!!!”
想说,我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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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嘶......”药膏沾上伤处,趴在床上的苏陌言狠狠地一颤。
赫连宇顿了顿,又用指腹点了些青瓷圆盒中的油乳状药物,伸手轻轻往伤处涂抹。
“啊——呜~”身后的伤火烧火燎地疼,苏陌言痛得攥紧了身下柔软的被褥,在眼眶里转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唔~别.....等等,让我缓缓......”
赫连宇闻言“啧”了一声抬起手:“挨了打就好好在家待着,伤成这样还敢到处乱跑,不是没事儿找罪受吗!”
今日申时,赫连宇从外面回来,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不经意瞥见几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在巷子里围住了一个少年,少年的衣着得体,背靠着墙,不知是哪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又要遭殃了。赫连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猛然发现——这不是苏陌言吗!一连喊了四五声停车,还不待马车停稳便急忙跳下车向那边飞奔,最后才得知苏陌言身上还有伤。想想也真是有惊无险,若非让自己撞见,以苏陌言那点功夫再加上这么重的伤,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本来想送他回王府的,谁知道这家伙就是死活不肯回去,说着说着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赫连宇无法,只好将人带回来。
“怎么?墨君伊又如何欺负你了,挨了打还赌气离家?”一边说一边继续手中的工作。
苏陌言咬咬嘴唇不说话。
赫连宇在一道鼓起的棱子上按了按,成功换来苏陌言的一声痛呼。
“让我这么留着你,总得给个原因吧。”赫连宇看了看床上的人,做出一副要起身的样子:“你不说,我去差人请墨君伊了。”
“别!”苏陌言顿时急了,顾不得疼,一把抓住赫连宇的衣袖,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乞求地看着他:“我......今......今天是我生辰......”说着,床上的人放开手,慢慢挪回原地,一副吃痛的表情。
赫连宇放下药盒,用帕子擦了擦手:“怎么回事?”
苏陌言抬手抹了抹眼睛,磕磕绊绊地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呵,甩了侍卫不说还被人扭送至官府,他正在气头上,说你几句就算了,你还敢跟他顶嘴?不打你才怪!”赫连宇轻轻抿了口茶水:“今日你生辰,怎的不告诉他?”
苏陌言撇撇嘴:“他最近有事在忙,我就想.....出去走走。而且,也没什么好说的......”
赫连宇扬了扬眉角,没什么好说的,那你一副小媳妇儿的委屈样儿离家出走做什么?
“......自从杭州回来,哥哥他......不怎么理我.....”
不经意间瞥见苏陌言那双有些暗淡的眸子,赫连宇愣了愣,随后了然。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他不理你,是不是每天都在担心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他不快,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总是没话找话和他说,今日他打了你,心里委屈,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苏陌言颤了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了。”赫连宇向后靠在椅背上:“苏陌言,你喜欢他。”
“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他补充道。
床上的人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后有些无措地笑了笑:“怎......怎么可能.....我可是男人!”
赫连宇低头轻笑:“男人?男人又如何?墨宸又不是没有男风。唔,不过.....你喜欢上了墨君伊?啧啧啧......难啊。”他三分认真七分调侃地道。
苏陌言愣在原地,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反应,他喜欢男人?还是......自己的堂哥?!?
“行了,你好好休息。”赫连宇起身出了门,在院中唤来一名家丁:“让墨君伊自己来接人。”
——————
“哟~可算来了。”赫连宇笑道,“坐。”
“人呢?”墨君伊沉着脸,两鬓的发丝因为薄汗贴在脸上,显然气得不轻。
难得看他这么狼狈。
“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他。那小子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了,值得你下这么狠的手。。”
墨君伊浅尝一口淡茶,懒得理他。
“你把人家丢在府里整天冷着张脸,出门还要派人盯着,不是我说你,他现在也不认得几个人,苏承去了,估计现今唯一信任的就是你了。没爹没娘还要任你欺负,真是......”赫连宇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今日莫不是我眼尖,如今你见到的八成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怎么了?”墨君伊放下中茶杯皱眉问道。
“遇到了几个抢劫的,不过放心,还好我动作快,除了你打出来的也没受什么伤。人在我房里,你自己哄去,赶紧把床给我腾出来。”
墨君伊道了句谢便要转身出门。
“对了,顺便告诉你件事,今天有人十七岁了。”
没由来的一句话让门口的背影有一瞬的僵直,赫连宇笑了笑,低头喝茶。
身后的伤一跳一跳地疼,苏陌言趴在床上,想的却不是自己竟然喜欢男人,而是赫连宇的一句:“喜欢上墨君伊......难啊。”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床上的人转过脑袋,看到来人不禁一愣。
墨君伊径自走到床边,见苏陌言埋着脑袋不敢与自己直视,一副既委屈又害怕的模样,想到赫连宇最后那句话,心口拘谨微微发酸。
屋里静默了良久才听到墨君伊轻叹一声:“怎么?还在和我置气?”
床上的人不动,只是枕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墨君伊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苏陌言圆圆的脑袋:“抱歉,今日的事都怨我......和我回去?嗯?”
第一次听到墨君伊如此低声下气,苏陌言犹豫了一阵抬起头,迅速看了床前的人一眼后又垂下眸子。
墨君伊抬起手,轻轻用拇指抹去苏陌言眼角的泪水,却不想越擦越多,最后床上的人竟是“呜呜”地哭了起来。
指尖被泪水沾湿,一片冰凉,床边的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沉住气,往床头坐了坐,揽住苏陌言的肩膀,换换拍着他有些单薄的脊背。
良久,哭声渐止,墨君伊才对着脑袋抵在自己胸口的人道:“跟我回去?嗯?”
怀里的人轻轻点头。
“来”墨君伊起身背对着苏陌言蹲下,侧过脸问:“还能动么?我背你回去。”
“......”
墨君伊一袭白衣胜雪,背着苏陌言静静地往前走,一路上两人都不曾说话。
苏陌言双臂环着面前人的脖子,嗅着那人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温暖的体温透过春衫相互交融。月亮子云层中钻出来,在两人身后洒下一路银霜......
唔,忙里偷个闲。。。。。上课去了~【拜~】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陛下召您即刻入宫。”晌午,宫里来的人急匆匆地前来通报。
“嗯,知道了。”墨君伊将毛笔丢进笔洗又对墨青道:“把午膳端去陌言房里。”
“是。”
——————
“睿亲王。”一进御书房,服侍的高公公行过礼后便出去关上了门。
埋首御案的宸帝抬起头,点了点桌上的一封信:“看看。”
墨君伊上前拿过信件,一目十行。
信上说,西梁王御驾亲征,率领四十万大军大举进犯墨宸西南,戍边将士们在将军陈守的带领下寡不敌众,节节败退,一路从边境退到了瑶山口。
从瑶山到京城快马加鞭最少也要四天左右,也不知道现在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墨宸与西梁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新王登基不过三年,按理说根基还不稳,竟能征收四十万兵马,这事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宸帝起身在桌前缓缓踱步。
墨君伊冷哼一声,将信纸折好:“西梁新王黎渊十八岁登基,手段狠厉,一年之内便吞并了西梁周边大大小小十三个部落,如此野心,进犯墨宸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宸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墨君伊:“吞并部落?探子回报只说黎渊年少,登基后朝中反对声四起,还未站住脚怎么会手段狠厉还大举吞并部落?”
所以墨君博的事你才没放在心上吧。
墨君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只是表象,我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么说的。半年前黎渊肃清朝堂,我的人才不得已离开。不过,临行前还顺便送了他一份大礼。”
“你是说......”
“嗯,半年前西梁军营的怪病。”那其实是他派人在军队的日常饮水中做了些手脚,却不至于伤及人命。
“......”宸帝一脸复杂地看着儿子,那神情就像在说“儿子啊,既然你的消息那么准,早知今日,当初怎么不下点儿砒霜......”
墨君伊勾了勾唇角“黎渊......还真有两下子......下至吧。”他抬头看向一筹莫展的宸帝:“让赫连宇随我出征,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墨君伊在宫里忙到傍晚,回府时才发觉自己从晌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推开房门,苏陌言正在绞尽脑汁地解一只九连环,落日的余晖跃过窗扉,洒在屋里暖暖的。
见墨君伊进来,床上的人抬头唤了一声哥哥。
“嗯,还疼么?”
苏陌言有些窘迫地轻咳一声:“还......还好。”
墨君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唔,晚上再上点药,淤血得揉开才行。”
某皇子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台企口可怜兮兮地道:“哥......能不能......”
“不能。”
“.......”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墨君伊自然清楚那小子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淤血不揉开只会更疼,忍一忍就好了。”
苏陌言默默翻了个白眼,敢情疼的不是你。
“唔,反正时间久了疼的不是我。”
“......”
“呜——啊——”晚膳过后,王府后院传出一阵惨叫,路过的下人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茶杯。
“啧......你小声点儿!”墨君伊坐在床边皱眉看着床上的人,昨日回来没有及时上药,不想一天过后除了臀峰上两道结痂的伤口,其余的地方皆是青紫的肿块儿,有的地方甚至有些泛黑。
苏陌言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吸吸鼻子:“疼.....”
“疼也忍着!”墨君伊用右手指尖点了药膏,打着转儿在青紫的地方按揉。
“别......唔~~啊——哥.....”
“别动!”“啊!”苏陌言扭着腰闪躲,成功地为自己赚来一巴掌。
“跟你说件事。”墨君伊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道:“过几天我要带兵出征,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随墨青暂时住到皇宫去。”
苏陌言沉默了一阵才道:“你.....要去哪儿.....”
“瑶山。”
“那么远!”床上的人拨弄了一下枕边的九连环:“那.....要去多久。”
“不好说。”墨君伊收起药盒,用湿帕子擦擦手:“在宫里要守规矩,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有什么事直接去找......你舅舅。不过他虽然宠你,也不会纵容你胡来,宫里的板子下了死手可是会打死人的,到时候犯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哦......那,那你快点回来。”
墨君伊扬了扬眉角,随后轻声应道:“我尽量。”
清早,苏陌言转醒,盯着头顶陌生的帷帐愣了许久才猛然惊觉墨君伊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了。身后的伤早就好了,只是血痂脱落还留有淡淡的印记。
床上的人揉揉眼睛翻身坐起,守在门外侍候的宫人小允子听见屋内的动静抬手敲敲门:“公子,可是醒了?要不要奴才帮您换衣?”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虽然每天都说不用了,小允子还是会来问一问。
“那需要奴才时您唤一声就好。”
“好。”
洗漱完毕,苏陌言穿戴整齐到院里练习剑法。
墨君伊不在,为苏陌言指导武功的重任就落在了墨青身上。武功不错的墨青惊叹苏陌言的突飞猛进,同时也把这位小少爷当做亲弟弟一般爱护。
“苏公子,皇上有旨让您一同前去用膳。”高公公搭着拂尘,恭敬地道。
————————
“陌言,来尝尝这个。”宸帝为身边的人夹去一只金丝春卷,笑道。
“谢谢舅舅。”苏陌言看着宸帝,心下一暖。
早膳简单而可口,苏陌言连着喝下了三碗甜粥,末了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
宸帝接过高公公递来的帕子擦了手:“君伊昨日首战告捷,让你安心在宫里待着,他会尽快回来。”
“嗯,好。”苏陌言乖巧地点头。
“我去上朝了,你若是想吃什么,让小允子去吩咐御膳房做就好,记得午时来用膳。”
“嗯,舅舅再见。”苏陌言笑着点头。
宸帝整了整衣襟起身离来,一边走一边想,要是墨君伊能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夏末,墨君伊二月出征,如今都快九月了,墨宸大军七个多月里一连夺回了五座城池,一路进军到了韩城。
西梁节节败退,现在已退到了玉燕谷。偏偏问题就出在这,玉燕谷常年人迹罕至,其间有诸多大大小小的陡峭山壁,形成了不少曲折狭长的山谷,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是以两军对垒,战事一直未能有所进展。
苏陌言坐在桌前剥核桃,今年的核桃壳薄个儿大,吃着油香油香的,宸帝差人送来了一大筐,苏陌言把它们一个个剥好,去了皮儿,拿到院子里晒干 ,这样待墨君伊凯旋,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到。
剥核桃虽然不难,但核桃的硬壳也是有棱角的,一天下来,苏陌言剥得两手乌黑不说,指尖也是通红。
第二天他便拉着墨青和小允子和几个太监宫女同他一起剥,果然人多力量大,不出半天,一大筐子核桃便被剥了个干净。
三人洗了手,在院子里寻了个太阳好的地方铺上一层油纸,将堆得小山似的桃仁散在上面晒着,白花花的果肉晾在太阳下,看着十分喜人。
宸帝刚一进院子便被这雪白的景象晃了眼,细问之下才得知是这么个用意,不禁又仰天长叹:要是儿子能有这一半的“贤惠”就好了。
昭阳殿前的紫薇树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枝叶里已经长出了樱桃核一般大小的果实,估摸着再过一两个月就会硕果累累了。
苏陌言靠坐在房前的台阶上,抬头看天上的朵朵白云,不知墨君伊在战场上看到的又该是怎样一幅光景......这都过去半年多了,怎的还不回来?真的......好想他啊......
——————
经过御书房时,正巧遇到刚从里面出来的墨君博跟何岳,苏陌言抬头匆匆瞥了他们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唉,那不是苏皇子吗?留步。”眼看就要走出他们的视线了,偏偏身后传来墨君博戏谑的声音。
苏陌言咬咬牙认命地转过身,摆出跟墨君伊一样,一副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高深表情(伊伊【眯眼】:哦?原来本王在你心中是这般模样? 言言【笑】:并不,你在我心中是最美~~~)挑挑眉:“有事吗?”
墨君博见苏陌言如此回应,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才好,末了他才道:“呵,苏皇子唤七弟一声哥哥,对我不也该唤一声兄长吗?”
“哦。”苏陌言点点头,转身就走。
“......”墨君博愣在原地,准备了一大堆的话一股脑儿全哽在嗓子眼,颤抖着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没背过气去。
何岳眼疾手快,在后面扶了一把:“殿下......”墨君博气得牙痒痒的,却不好发作。何岳却道:“哼!不过一个亡国皇子罢了,看他还能再嚣张几日!”等到墨君博登上皇位,这皇宫就是他的天下了,几个月前何宏文受的罪,他一定要百倍奉还!
苏陌言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墨君博那王八蛋估计肺都气炸了吧,今儿个本少爷有事要办,懒得跟他们计较。
匆匆赶到御膳房附近,不远处的墙角下正候着一位年轻的小太监,见苏陌言过来恭敬地一揖:“苏公子。”
“童公公,怎么样?”苏陌言低声问。
“公子放心,已经准备好了,到时您出去就能看见。”童喜又躬了躬身。
苏陌言霎时笑开:“有劳公公了。”说着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
童喜后退一小步摇头道:“公子,这可使不得,您原先给的银两还剩下许多,为主子办事本就是奴才的本分,这点小事公子无需挂心。”
苏陌言上前将荷包放进童喜手中:“公公说的哪里话,你这次可是帮了陌言一个大忙,这些你务必收着,好拿去给你弟弟看病啊。”
“这......”童喜有些犹豫,他十三岁的弟弟从小便身子弱,近来竟是年纪轻轻便开始咯血,这些钱可以买许多好药材......
“快收好!你若不接便是拂了我的面子!”苏陌言装作生气的模样。
童喜一愣,急忙将荷包揣好,忙不迭地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今后有事尽管来找童喜,只要童喜能办到,一定不遗余力!”
三日后,戌时。
苏陌言独自坐在床上,有些忐忑,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朗声道:“小允子?”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小允子的声音:“公子有何吩咐?”
“我......我睡不着,你进来同我说说话。”
小允子应了一声推门进来,谁知刚跨过门槛便被一根木棒打晕在地。
苏陌言丢掉棒子,心惊胆战地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悠悠松了口气。
他将小允子抬上床榻放好,拿起桌上的包裹走出去,并转身关上了门。
西直门。
“苏公子,您这是?”一名侍卫挡住了他的去路。
苏陌言笑了笑:“哦,皇帝舅舅准我回王府拿些东西。”
听到这一声“皇帝舅舅”,守门的侍卫愈发恭敬,却又面露难色:“这......苏公子差人去取就行了,何必还要亲自跑一趟。”
“东西比较多,我不放心,况且王府的马车就在外面,不必担心。”苏陌言摆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故意曲解了侍卫的意思。
那侍卫犹豫了半晌,终是抱拳一揖:“公子恕罪,没有皇上的手谕,卑职不能放您出宫。”
苏陌言在心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他伸手从衣襟里摸出一样东西:“可皇帝舅舅说,用这个就行了啊。”
门口的侍卫见状纷纷跪地,只因苏陌言手中正握着一块儿御赐的金牌。
待出得宫门,苏陌言才将东西仔细收好。这块金牌本是墨君伊怕他在宫里闯祸,留给他关键时刻保命用的,不想今日正好能用上。他长舒一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
约莫离宫五百米左右的老槐树下正拴着一匹全身漆黑的骏马,苏陌言心下一喜,从衣服里拽出包裹,急忙解开缰绳翻身上了马。
马上备有一包干粮和一个水囊,还有一些铜板和碎银子,苏陌言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下童喜的细心。
他就这么一路打马出了金陵,向着瑶山方向飞驰。
他只想见他一面,只要看他一眼,知道他平安就好。
寅时三刻。
行至一片树林,苏陌言又累又饿,估摸着快马加鞭走了这么远,应该不会再被追上了。迷迷糊糊从马背上下来,草草吃了些东西便靠着树睡着了,待一觉醒来,已然到了正午。
——————
“哼!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你们这群奴才都是饭桶吗!”
“皇......皇上恕罪......”台下的七八个太监宫女颤抖着告罪。
宸帝气得直喘,却清楚这事儿也怪不得这些下人。他烦躁地摆了摆手:“行了!都下去!这件事誰要问起来,就说一概不知。谁要是敢在背后乱嚼舌根,朕活剐了他!”
“奴才(奴婢)告退......”
“皇上,您喝口茶,消消气。”高公公端来一杯茶笑道:“苏公子怕是觉着宫里烦闷了猜想出去转转,差人出去找找,说不定就回来了,您别操心。”
“唉!”宸帝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那臭小子八成是跑去战场找伊儿了,如今派人追估计也追不上了。”
以为这皇宫是菜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越想越气不过,一巴掌拍上桌面,茶杯都跟这一跳:“真是胡闹!!!”
————
夜里的寒气重,星星很亮,一名小将坐在营帐边一边搓着手,一边抬头看星星。突然身后有人喊道:“陈二!王爷的晚膳好了,那边让你去端!”
“好!知道了!”陈二起身跺跺脚,还没走两步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苏陌言弯腰将陈二拖到角落里,伸手扒他的衣服。
“这位大哥,我来拿王爷的晚膳。”苏陌言一身军服,微低着头。
面前拿着一把大勺的高壮男人抬头看他:“你是谁?陈二呢?”
苏陌言垂于身侧的右手动了动,随后笑道:“咳......陈大哥他吃坏东西了,刚刚......”他向男人眨了眨眼,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男人一愣,眼角微微抽了抽,随后转身往一个碗里添了一勺粥,将几样东西装进食盒交给他:“拿好了,可别把粥洒了,王爷用完后记得送回来。”
“唉,我晓得。”
“王爷,晚膳送来了。”账外的侍卫向里面通报。
“嗯,进来吧。”时隔大半年,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竟让苏陌言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上桌,一碗白粥,一份青菜,两个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
“平日里送饭的那个小将呢?今日怎么换人了?”墨君伊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陌言咽了咽口水,将头低了低,把脸藏在阴影中,压着嗓音道:“回王爷的话,陈二今日有些不舒服,让小的临时替他一下。”
墨君伊似乎点了点头:“嗯,若有什么不适,就去找军医看看。”
“小的明白。”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
临走之前,苏陌言匆匆看了一眼桌前拿起筷子微低着头的人,忽的眼睛有些热。
他瘦了点,眉宇间有一丝疲惫,可修长的身子依旧挺拔。
账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墨君伊放下筷子,起身出了营帐:“什么事?”
“王爷这......”守门的将士还没说话,便被一人急急打断:“王爷!方才我正要给您送饭,却被人打晕。那人偷了我的衣裳......”陈二跪在地上,只着一身中衣,头发有些散乱。
墨君伊脸色骤变,转头道:“立刻将方才送饭的人抓住!”
“什么事?”赫连宇听到动静,从另一个营帐中匆匆赶来。
墨君伊摇摇头,不语。
苏陌言刚离开不久,便被身后追来的将士按倒在地,还不带反应过来,已被压着跪在了地上。
“王爷,人抓住了。”将士一边说,一边强迫她抬起头。
墨君伊脸色一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苏、陌、言!”说着抬步就要上前。
赫连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后拖了一点。依他对墨君伊的了解,气成这般模样再不拦着保不准要出人命。
“咳,冷静点,你先消消气,消消气......”说着对按着苏陌言的将士道:“把他带到王爷的营帐里去。”末了还不动声色地朝苏陌言使了个眼色。
“都下去吧!这事不许声张,违者军法处置!”墨君伊支着额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烦躁地摆摆手,待周遭的将士都退下,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赫连宇清了清嗓子,上前两步:“你......消消气,人家可能是太想你了,随便骂两句,打两下就行了,何必跟个孩子较真呢,你说是吧。再说了这不比王府,不好养伤......唉.....你别走啊......别把人打坏了......”
墨君伊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军帐。
赫连宇在一边摸了摸鼻子,臭小子,可别说我没帮你啊,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朕卡文了,严重的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拍了。。。。。。
苏陌言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在军帐中坐立不安,桌上的粥剩下半碗,青菜只被吃了一小口。
听到墨君伊进来的声音,站得远远的人回过神,无比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不下手重一点.....
面前的人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一步步走进来。
苏陌言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隐隐地,他似乎能看见男人身后高涨的怒火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吞噬......怎么办?时隔半年之久,莫非真的刚见面就要挨打?不要啊......
墨君伊平复了许久的怒气在看见苏陌言后又开始蹭蹭蹭往上涨,他暗暗咬了咬牙,转身取来一把粗短的马鞭,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苏陌言眼中的惊恐。
哼,现在知道怕了!
将马鞭握在手里凌空一甩,“呜”地一声让苏陌言不禁颤了颤,墨君伊用鞭梢点点整洁的床榻,冷声道:“还要让我去请你?”
苏陌言闻言哭丧着一张脸,怎么......怎么就打上了......说好的例行问话呢?说好的坦白从宽呢?怎的连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
“哥......”他眼里饱含着泪水,一脸哀求。别这么严肃好吗?别这样看我好吗?......至少......至少把你手上那个东西丢掉啊......其实......用巴掌也是可以的,打多少我都不介意!
“滚过来!!!”无比威严的三个字喝得苏陌言身子一跳,一边绞着手指,一边不情不愿地往过去挪动(麻麻我不要啊......)
距离一点点拉近,眼看还有一臂之遥,男人的耐性终于被消磨殆尽。利落地扯过面前的人按在床上,利落地扒了下身的衣物,利落地一鞭子抽上那原本白嫩的皮肤,三个利落不曾受到一丝阻碍,也没有丁点儿犹豫。
被打懵的人趴在床上愣了一阵子才溢出痛苦的呻吟,只见那道鞭痕先是泛白,然后迅速浮肿,充血,发紫发黑,毫不掩饰地横亘在靠上一点的地方。
这一记的痛楚还未消化,下一记又甩了上来,第二道伤痕压着上一道的边沿,没有丝毫间隙,严丝合缝地拉出一道更宽的印记。
“啊!”床上的人一时受不住,一个翻身滚了下来。
苏陌言背靠着床榻坚硬的边缘,一只手撑着床面,一只手虚捂着那两道痕迹,眼泪糊了满脸:“呜~~哥.......呜呜呜......我........别打......呜疼——”他抬头看向墨君伊寒冰似的脸,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身后的伤一跳一跳地疼,这东西丝毫不逊色于王府的家法,他哪里挨得住......
“趴下!”墨君伊不复往日的柔和,声音里是浓重的火药味:“苏陌言!不要考验我的耐性!趴下!听见没有!”
被点到名的人抽噎了两声,终是缓缓转身趴在床上,他怕如果不给这男人打几下泄愤,估计他今后的一个月脚别想沾地了。
墨君伊随手拽下苏陌言的腰带,将他的手在身后绑了个结实,然后一手摁着他的腰,一手开始实施酷刑。
然而,事实证明,墨大王爷的怒气并不是随随便便打两下就能泄了的——
“啊——不......不要——啊!哥!哥!哥——呜呜.....啊——我......!”要不是因为苏陌言叫得太过凄惨,不知道的人恐怕以为他们高冷的王爷正抓了个兔儿爷泄欲,毕竟这种一边嗯嗯啊啊,一边喊着不要来欲拒还迎的话语只有在床事上才用得最普遍。
打了整整十下,墨君伊才停了手,将马鞭贴在苏陌言的臀峰:“你来做什么?”
“我......就、就是想、想你....”疼痛之下,某人抽抽搭搭口不择言。
也许正在气头上,墨君伊没太在意,又道:“父皇知道么?”问出这句话后又自顾自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废话,要是知道还能让他过来?!
“不、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让身后的人气得不轻:“好啊!真是长能耐了,嫌自己命长是不是!”说着又举起手里的凶器。
“啊!!!不是!不是.....呜呜呜啊——咳咳......我、我错了!啊——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床上的人痛得一个劲儿地摇头,嗓子都喊哑了。
“你还敢有下次!”
“不!不敢!!啊——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几句撕心裂肺的喊叫吼得帐外巡视和守卫的将士们不由得齐齐一抖,就连另一个军帐中的赫连宇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马鞭再粗也不过一根食指粗细,墨君伊一鞭贴着一鞭,生生将苏陌言不大的屁股铺满才气呼呼地罢了手,然而此时此刻,苏陌言满打满算已经挨了三十下还多了。
顾念着军营里不便养伤,大慈大悲的某王爷终于决定收手,将床边奄奄一息的人抱上床趴好。
“王爷。”账外有将士微微躬身,墨君伊愤愤地瞪了一眼床上的人,掀开帐帘走出去。
“什么事?”
将士行了礼,递给墨君伊一个布包:“启禀王爷,这是赫连大人差人送来的,说是那位公子的东西,公子拴在林子里的马我们也牵回来了。”见面前的人接过,他又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宫里送来的急件。”
“好,有劳。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墨君伊进账,随手将包裹甩在苏陌言枕边,伸手拆信。
宸帝的亲笔信,罗列了苏陌言离宫的种种罪行,这无疑再度勾起了某人的怒火。
苏陌言抽抽搭搭的,一只手不知在包裹里掏着什么,忽然就挨了一巴掌,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疼痛又在身后炸开,苏陌言身子一抖,差点咬了舌头。
“我看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打晕侍从,假传圣旨,逃宫?!长本事了是不是?嗯??”墨君伊气得两眼冒火,一只手摁着某人的腰,另一只手抡圆了往苏陌言臀上招呼,每说一句话就是实打实的两巴掌。
“啊——哥!哥!”苏陌言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哪里还受得住,使出吃奶得劲儿来扭过身子,一只手抓住墨君伊施暴的手腕,伸在包裹里的手抓出一个巴掌大小,包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塞进墨君伊高举着的手掌里,随后可怜兮兮地抹一把眼泪,哭着道:“这......呜~这个给你.....别打了好不好,疼......呜呜呜——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我保证.......呜呜......你、你别生气了......别、生气......”满是水渍的眼里全是哀求。
那个油纸包里装着一包干核桃,是苏陌言路上用来解馋的,却一直没舍得多吃。
墨君伊见小东西这么个行径,愣了好一阵,随后想到这小崽子竟能有这般举动,估摸着是真的疼得受不了了。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缓和了表情,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迟早要被你气死。”随后抬出空着的手给床上的人揩了揩泪水,又摸上他的脑袋:“好了,我不打了。”
将苏陌言身子摆正,无比艰难地上好药,又喂了他一碗热粥,才发现自己的饭菜早就凉透了。
就了半碗冷粥和一点凉菜吃了一个冷掉的馒头,墨君伊才拿着油纸包坐在床边。
苏陌言没睡,依旧是一副可怜样儿,散了的长发铺在肩头,被烛光衬着黑得发亮,墨君伊伸手将他遮住脸的发丝别在耳后,点了点膝上的油纸包:“这是什么?”
苏陌言吸吸鼻子,小声道:“核桃。”
打开纸包,里面一小堆干核桃仁灰灰的泛着油光,墨君伊挑挑眉,拈起一个放入口中,香脆可口,竟比新鲜核桃还要好吃一些:“你晒的?”
“唔。”床上的人点头:“舅舅差人送了一筐子给我,我怕你回来得晚吃不到,就想着晒干了留着,宫里还有好多,待你回去了还可以吃的。”
墨君伊闻言身子一震,末了终是温和地笑出声,又轻轻拈起一个递到苏陌言唇边......
夜里苏陌言被墨君伊搂着,贴在他胸口蹭了蹭,又抬起脑袋:“哥......你不生气了吧?”
墨君伊低头瞅了一眼怀里的小崽子,正色道:“气,怎么不气,我快被你气死了!”末了又恨铁不成钢地在某人身后拍了一下,成功换来一声痛呼。
苏陌言委屈地蹙起眉,正在思考者如何才能让身边的人消气,谁知墨君伊又道:
“不过本王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姑且先放过你,以后若是再让本王知道你敢做出这种事的话,哼!你就等着掉一层皮吧!”
怀里的人身子一僵,随后蹭着他的胸口点点头。
墨君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折腾了一天,睡吧。”
话说,纠结了这么久的拍终于出来了,一直在掂量马鞭的分量,毕竟太重会受伤的。。。。唔,话说再有个三四章两人的关系就可以确定了吧,其实伊伊还是挺紧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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