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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紫陌 未央[第4页] |
作者:彼岸妖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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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醒来天已大亮,墨君伊早就不见了踪影。身后的伤闷闷的疼,苏陌言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碰,不由得痛得一个激灵。想想昨晚那混蛋下手可真黑!疼死了!!! 墨君伊刚进来就看见那小东西一脸愤恨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恨不得将自己撕吧撕吧吃了,不由得笑了笑。 “混小子,又想什么呢?嗯?”墨君伊坐到床边,伸手捏着苏陌言的脸蛋拽了拽。唔,手感不错。说着又抬手去掀被子:“我看看你的伤。” “唔~”苏陌言抓着被角摇头。大混蛋,离小爷我远点儿! “放手,我忙着呢,没空跟你耗。” 床上的人依旧捂着被子,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我又没逼着你跟我耗。 墨君伊脸一沉:“啧,说话你不听是吧!告诉你,我可还气着呢,别让我再动手打你啊。” 苏陌言嘴一瘪:“呜~你昨晚还说不计较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混蛋!说话不算话!” “谁让你要气我!快点,放手!”墨君伊有些无奈,他觉得自从摊上这个小祖宗之后,自己的情绪是越来越容易失控了。 到底是怕挨打,床上的人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却不甘心地嘟囔道:“凶什么凶!小心以后没姑娘敢嫁你,难怪都快二十了连个侧妃都没有......” 听到苏陌言的抱怨墨君伊错愕了好一阵子,这小子莫不是发烧了?胆子愈发大了么。随后,他一边伸手掀苏陌言的衣摆,一边道:“得了吧,本王的终身大事还不劳苏少爷操心!倒是你,别以后都娶妻了还动不动挨打,也不嫌丢人。” 苏陌言闻言身子一震,随后愤愤地哼了一声,留给墨君伊一个后脑勺。 墨君伊瞟了他一眼,将药在手里温化了,淡淡地道:“等伤好了就给我滚回去,我回去之前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再干出什么岔子,你就给我等着!” “我不要!”苏陌言抬起脑袋望着面前的人。 床边的男人挑挑眉:“你再说一遍?” “我......因为......因为......”因为不想离开你啊混蛋!“我怕舅舅他......” 话还没说完墨君伊便已了然:“哼!假传圣旨这档子事都敢做,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必须回去,这件事没得商量。” “可是......万一舅舅打我......”人家不想再挨打了,一点都不想! “打你你就受着,有胆子犯事就要承担后果。”沾满药膏的手心附上伤处,床上的人哼唧了两声,“你回去好好跟他认个错,就说我已经罚过了,他再怎么生气也知道一罪不二罚,最多说你两句不让你出宫罢了,日后你在乖巧一些,好好哄哄他,把他哄高兴了,这事儿就过了。” “......唔.......怎么听着感觉你经常做这事儿似的......”小时候肯定经常挨打,嗯嗯。 “臭小子!你活腻了?!” “唉~唉~哥你轻点儿!” ———————————————————— 夜幕降临,轻柔的月光渐渐被云层遮住,树林中,一身士兵打扮的人小心翼翼地将一张纸条卷好,放进鸽子腿上的信筒里,随后双手一扬,白鸽飞起,然后猫着腰往军帐中快步走去...... ———————————————————— 趴在床上养伤的这段时间里,苏陌言没少被赫连宇奚落,有事儿没事儿两人就开始互损,有一句没一句,那阵仗简直像是恨不得捎带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看你这样儿,我哥不要你,估计也没人敢要你,你就这么一个人活个万儿八年的然后咽气吧。” 赫连宇的眉角跳了跳,万儿八年?!所以自己是王八吗?他冷哼一声:“他不要我,又没说要你!不知道是谁现在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一直下不了床。” “哼!好歹小爷我身子下面是你心上人的床,你连上床的机会都没有!”自从得知自己喜欢墨君伊之后,苏陌言便不再骂赫连宇是死断袖,而是想方设法变着花样儿刺激他。 “上不了床又怎样!你才多大点儿啊!毛都没长齐,臭小子你懂个屁!谁说的一定要在床上了!” 苏陌言顿了顿,完全不晓得赫连宇在说什么,他不过是嘲笑一下他没机会跟墨君伊靠这么近,这跟在不在床上和自己多大有什么关系?虽然心里疑惑,却不能输了气势,于是脖子一扬:“我......我自然是懂了!你以为就你懂的最多啊!” “哎哟,你懂?《花营锦阵》你看过吗?《风流绝畅》你知道有几章吗?《繁华丽锦》里的那些你能说出几个?” 坐在一旁提笔写着什么的墨君伊闻言眼角微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啪”地将笔往笔洗里一丢,随后喝到:“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赫连宇,没事儿做了就滚去把兵法给我抄十遍!” 苏陌言闻言在一边偷笑,谁知墨大王爷随后话锋一转:“还有你!趴着不舒服了就给我跪着去!” 迫于某人的淫威,两人只好住了口,只是一坐一趴地大眼瞪小眼,不过,总算是安静了。 |
自从黎渊率军退至玉燕谷后,双方便处于休战状态,即使如此,墨宸大军也在时刻警惕着,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苏陌言在床上腻了四五天后就开始蹦跶。墨君伊忙着规整军队,没空理他,却也准备着将他送回京城。 苏陌言闲着在军帐里翻墨君伊的东西,对那把银色的弓最是喜爱,那是墨君伊首次带兵打了胜仗后,宸帝命人特制的,弓身有精致的雕花,纹路细腻,份量也不轻。一把弓苏陌言两只手都抓不稳,他忽然一脸了然地看着那把弓,难怪墨君伊揍人的时候力气那么大,佩剑那么重,弓也这么重…… 墨君伊早上出去一直都没有回来,苏陌言待在军帐里吃了睡睡了吃,要么就是摸着那把银弓连连感叹(喂喂,这么非礼人家真的好吗?!)天渐渐暗下来,军帐里燃起了烛光。 “苏公子。”帐外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帐内的人愣了愣道:“进来吧。” 来人是陈二,苏陌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事吗?” 陈二行了个礼:“苏公子,王爷让我来找您过去。” “去哪?他不回来了吗?” “这……小的不知。” 苏陌言熄了灯跟着陈二出了军帐。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初秋的天气,这点雨显得有些清寒。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四周一片寂静,也许是因为墨君伊和赫连宇都不在,附近没什么人。苏陌言跟在陈二身后,二人的脚步声在夜里愈发清晰。伸手理了理半束的头发,发丝上轻笼了一层薄雾,被手指一顺立刻湿了薄薄的一层。 陈二时不时地催促苏陌言快一点,身后的人点头应着却隐约有一丝疑惑,直到隐隐望见营地边缘的树林,才止住脚步,皱眉看着面前的人,墨君伊让他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前面的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止,转身询问:“公子?” “我……”苏陌言小退了一步,抬手抱住胳膊搓了搓:“我有些冷……你先帮我跟哥哥说一声,我……回去添件衣服,很快就来……”说完立刻转身往回走,却感到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 墨君伊同赫连宇忙了一天,部署好一队人马准备两天后夜袭西梁大军,夜里回到军帐里面一片漆黑,点起灯却发现帐里没人,只有那把银弓静静地躺在几案上。 墨君伊皱了皱眉,转身出去:“去将今日当值的侍卫找来。”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奉命去传话的人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战战兢兢的将士,一来就跪在地上:“王爷……王爷恕罪……” 墨君伊微挑眉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将士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阴晴不定的脸色,忙叩首道:“今日本是属下当值,谁知……谁知傍晚换班的时候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醒来……醒来却发现在军帐里,属下失职,王、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墨君伊顿时沉了脸:“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是……谢王爷开恩。” 军帐前的人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转身去了另一边。 “……怎么?”刚回到帐子里的赫连宇见墨君伊这副表情不免有些疑惑。 “陌言不见了……” “……”赫连宇微微顿了顿随后笑道:“会不会是跑出去玩了?” 面前的人摇头:“应该不是。当值的侍卫被迷晕了,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跟你去看看。” 再次回到墨君伊的帐子,原本只放着yingong的几案上却多出来两样东西。两人对视一眼,墨君伊快步上前,赫连宇则转身出去了。 桌上摆着的是一块儿黄灿灿的金牌———这是当初墨君伊出征前留给苏陌言的,令牌下压着一张字条,墨君伊展开,上面道: 想让他活命 明日午时青燕关 赫连宇从外面进来,摇了摇头。他问过侍卫,方才并没有见着什么人进来。 墨君伊将手里的字条递过去。 “你要去?”赫连宇一脸不赞同。 面前的人疲惫地揉揉眉心:“恐怕只能这样了。” 赫连宇皱眉:“你就不怕他们杀了你?” “他们不会,至少暂时不会。能潜入军营,要杀我早就动手了,若我死了,他们肯定不会好过,黎渊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我们的部署呢……” “一切照旧,我去了,军中一切事务你来负责。”说着拍了拍赫连宇的肩交给他一块令牌:“就说我被皇上急召入京,不日便会返回。军中出了细作,你……万事小心。” 赫连宇凝视他良久方点点头:“你一定要回来。” 墨君伊笑了笑:“嗯……若是三日后还没有我的消息,就上书去京城,让……穆王来支援吧。” ???????????????????? 翌日天气有些阴沉,远处的山峰隐在薄雾里,只能看见青色的一片。 青燕关是距韩城五里开外的一处河口,沿着河边再走个七八里便是玉燕谷。 “睿亲王真是准时。” 墨君伊老远便看见了黎渊身边的陈二,不由得眯了眯眼,打马过去,冷笑道:“黎渊,多年不见,不想你却成了威胁人的伪君子,当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墨君伊十四岁那年随使节出使西梁,在皇宫见过尚是皇子的黎渊一面,彼时黎渊年少,全然没有今日的王者风范。 对面的人不怒反笑:“这世上,恐怕也没几个人能被睿亲王刮目相看吧。不过,要说起手段,朕恐怕不如王爷你。想当年我西梁军营五万余将士连着半个月上吐下泻,可要多亏了王爷你的好本事啊。” “人呢?”墨君伊懒得再与他废话。 黎渊挑眉复又作思考状:“朕瞧着那小子生的眉清目秀,不若朕先玩儿几天,然后再送去给军中的将士们解解馋。” “你敢?!” “哼,敢与不敢就全在你了。”说着黎渊抬了抬下巴:“若你肯乖乖束手就擒,朕倒是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
清醒后的墨君伊感到后颈一阵钝痛,缩了缩手臂才发现自己被束缚住了手脚,四下一片漆黑,稍一有动作便有铁链哗哗作响,外面偶有一两个人经过,伴随着跳动的火把,十有八九是在营帐中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点起了火把,墨君伊眯起眼以适应光线。 迎面走来的是沉着脸的黎渊,原本柔和的五官如今却徒添了一丝狠戾。他上前一把拽住墨君伊的前襟:“半夜偷袭,烧粮草,投毒?墨君伊,你真是好本事!” 墨君伊心头一跳,原来已经过了两天了。他勾勾唇角:“陛下过奖了。” 黎渊盯着他看了半晌,忽地笑开:“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你还如何笑得出来!”说着便抬起手连击三掌,帐外走进两个将士,押着被堵住嘴,绑了个结实的苏陌言。 刚进帐子的苏陌言看到面前的墨君伊后顿时瞪大了眼,嘴里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声音。 墨君伊暗自皱了皱眉。 一旁的黎渊冷笑了两声,踱步到苏陌言身后,伸手捏起了他的下颌,低头看了一眼苏陌言被迫抬起的脸颊后又看向面前的墨君伊笑道:“墨王爷,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你将墨宸大军的部署告诉我,我便完好无损地放你们走,不仅如此,还会保你们后半辈子无忧。” 墨君伊闻言低头笑了笑:“黎渊啊黎渊,我原以为你坐上皇位后多少能聪明些,想不到竟还是老样子。” “哦?这笔交易,王爷不肯做?” 墨君伊抬起眼,沉默地看着黎渊。两人对视了一阵,黎渊先收回目光,他松开苏陌言已经泛红的下颌,拍了拍他的脸:“小东西,既然这样就怨不得朕了,朕已经给过机会,是你哥哥不肯珍惜……” 听到这里,墨君伊猛然想起黎渊说过的话,他挣了挣四肢上的铁链,声音里莫名的多了几分慌乱:“黎渊!放开他!你若敢对他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黎渊将苏陌言推给边上的将士,向前走了两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墨君伊:“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没关系,只要你想通了朕随时都可以喊停。”语毕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转身坐在了侍卫搬来的太师椅上。 苏陌言被面朝下绑在一条长凳上,嘴里的碎布被拿走,他抬头看了看墨君伊,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黎渊用食指敲了敲扶手,一边手执军棍的将士上前站在长凳两侧,执掌大权的人转头,挑了挑眉:“想好了记得告诉我,苏公子估计等不了太久。” 军棍夹着风声呼啸而下,苏陌言的伤还未好全,棍子砸在身上,好似要嵌进肉里一般,他呼吸急促,全身颤抖着,不出十下便哭出了声。 “黎渊!身为一国之君,你这样算什么正人君子!” 被点到名的人哼笑一声,对着掌刑的人道:“怎么?我西梁的将士就这点力气?” 语毕苏陌言的哭喊声愈发凄厉。 墨君伊咬紧了后牙槽,看着受刑的人。他不能说,那是墨宸几十万将士和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是关乎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不能做那个背叛者,即使他因为一些事一直不愿原谅自己的父亲,他对他不敬,却不能对他不忠,不能对国不忠……可是……他不说,苏陌言怎么办…… 苏陌言趴在凳子上无法挪动分毫,那一下一下毫无间隙的剧痛一点点地渗入骨髓深处,他听不清谁在说什么,也看不清面前有什么,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顺着脸颊打湿了一片,身后杏色的布料已经染了颜色,暗沉的红在衣料上慢慢扩散,他挣扎,喊叫,求救,却都于事无补,他知道,墨君伊不能说,一定不能说,可是他疼啊……他好疼…… 不知挨了多少下,意识渐渐抽离,松开已然酸痛的牙关,原本因为疼痛而不断扬起的脑袋缓缓垂下…… “陛下,晕过去了!” 墨君伊低头看着伏在长凳上没有声息的人,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被活生生打死吗…… 黎渊挑挑眉,沉吟了一会儿后,吐出两个字:“泼醒。” 墨君伊的手腕已经磨破了皮,他却依然不甘心地挣了挣,咬牙切齿地道:“黎渊,他只是个孩子!” “呵,孩子,心疼么?只要你肯说,朕立刻找西梁最好的郎中来给他疗伤。”黎渊的唇角挂着笑,一动不动地看着墨君伊。 苏陌言被刺骨的冰水泼醒,身后的痛立刻袭遍全身,他的意识渐渐清醒,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偶尔还有粘稠的血液从嘴边流出来。方才执杖的将士从外面进来,一人手里拎着一个木桶,两人将木桶放下,纷纷从中捞出一支长鞭。 墨君伊张了张口,末了淡淡地道:“黎渊,杀了我吧。” 黎渊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冷着脸道了声继续。 长鞭吻上后背,衣料下原本光滑的脊背霎时绽出一道血痕,几近饱和的盐水渗进皮肉,撕裂般的痛楚一瞬便牵动了全身的神经。 “呜……啊———不、不要———啊!!!哥!救啊———啊————” 身上的衣服渐渐被抽破,苏陌言的意识再次恍惚起来。 一名小将匆匆跑进营帐对着黎渊耳语了几句。后者听完立刻变了脸色。他“蹭”地站起身走到墨君伊面前一字一顿地道:“你给我好好想清楚了!是要他,还是要你的墨宸。如果我回来你还是给不了朕满意的答复的话,朕会亲手送他上路!” 黎渊带着一帮人风风火火地出了营帐,没了火把,周围霎时黑了下来。不再被束缚的苏陌言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良久,墨君伊才舔了舔已然裂开的嘴唇,轻声道:“陌……陌言……” 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还夹杂着一丝哽咽,如果现在足够明亮,而苏陌言还清醒,就会发现墨君伊的眼眶已不知不觉慢慢变红…… “陌言?” “陌……言?” 一连唤了三声都不见有回应,墨君伊的心底生出一丝恐惧,并随着一动不动的苏陌言慢慢放大。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他母妃在他面前慢慢闭上眼睛。时隔多年,这样前所未有的恐惧再一次在墨君伊的身体中蔓延…… |
人家前天才放假,结果还米有银……伐开森 |
帐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看守的两个士兵缓缓倒下,一个黑影轻手轻脚地摸进帐里。 墨君伊抬头,紧紧盯着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是个女子。 “睿亲王?”那女子轻声问到。 墨君伊微微点点头,面前的人二话不说打开了铁锁。 “姑娘是……?” “别问了,先走!” “陌言……陌言?”墨君伊蹲下身,伸手轻拍苏陌言毫无血色的脸颊,又将手探向他的颈间,那里传出微弱的跳动,几乎……感觉不到。 女子看了一眼这边:“先带他出去再说吧……” 月光自天际倾泻而下,树林中,女子一袭黑衣,曼妙的身姿在月色的映衬下愈发婀娜。 墨君伊轻手轻脚地将苏陌言靠在树边,女子走过来探了探他的脉搏,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苏陌言服下:“他一会儿便能醒过来,但伤势太重,要尽快就医才行。” 墨君伊点点头,站起身对她一揖:“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女子连忙将面前的人扶起来:“王爷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沈严吧。” “沈……沈严?”墨君伊忽地笑了:“姑娘可是尹诺?沈严呢?他可还好?他是如何得知我在这的?” 似是对墨君伊的反映有些惊呀,尹诺微微一震,随后苦笑了一下,垂下眸子:“沈大哥他……没了……” 墨君伊惊得连退了两步:“怎……怎么可能……他不是来信说从此要与你归隐山林……怎么会……” 面前的女子轻叹一声,眼里有微微的水光:“是啊……若非是要与我归隐山林,他现在,一定还是那么逍遥自在吧……” “怎么回事?”墨君伊沉声问道。 沈严是墨君伊安插到西梁的眼线,也是墨君伊除墨青外最器重的下属,能言善辩,行事洒脱,平日里在墨君伊面前最是没大没小,与其说是手下,倒不如说是朋友。 半年前黎渊肃清朝堂,位及国相的沈严在听到风声后成功地全身而退,并且写信给墨君伊说自己喜欢上一个叫做尹诺的姑娘,想带着她远走高飞,从此粗茶淡饭不问世事。墨君伊虽觉遗憾,却还是答应了,谁成想…… “半年前,沈大哥本来已经逃出宫了,可是为了我……那晚他潜回宫说要带我走,谁知我最好的姐妹竟然背叛了我,黎渊在宫里设下埋伏,我眼睁睁看着沈大哥倒下去……血……流了好多血……”尹诺有些失控地捂住脸,那日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我们是御书房前的扫洒宫女,原以为黎渊会杀了我,他却将我调到身边做了他的大侍女……还说……若我敢寻死,就将沈大哥……挫骨扬灰……” 墨君伊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造化弄人,沈严他……为了你想必也是死而无憾吧……” 尹诺有些疲惫地笑了笑,转身从不远处前来一匹马:“快走吧,如今,我只能为沈大哥做这些事了。” 墨君伊接过缰绳,原本白皙的手腕上凝结着血痂,看起来万分刺眼“尹姑娘,你呢?” “我?”尹诺低头笑了,眼底满是温柔:“我想回去陪他。” 墨君伊一愣,随后郑重地向她深深一揖:“告辞。” 夜晚的树林一片静谧,墨君伊背着苏陌言,一支手牵着缰绳,一支手在身后支撑着苏陌言的身体。为了不被发现,他不能走大路,只有穿过这片树林,走山路绕回去,正盘算着路程,背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墨君伊迈出的脚步一顿,随后又继续向前,他微微侧脸轻声道:“陌言?” “呃……哥……”苏陌言无力地睁开眼,有血缓缓从口中流出,落在墨君伊的肩膀上,身上的伤痛一阵一阵地袭来,苏陌言的意识又开始涣散。 “陌言!”意识到背上人的状况,墨君伊的声音抬高了点:“很疼吗?你忍一忍,很快,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很快,很快是多快?墨君伊自己都不知道。 努力让自己清醒的人忽然笑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慢慢收紧双臂,环住身前人的脖子,同时用侧脸轻轻在他身上蹭了蹭,墨君伊感到颈间一阵冰凉,似是有水珠滴落,慢慢顺着皮肤滑下,淹没在衣服里…… “哥……”苏陌言轻声唤道。 “嗯,我在。” “君……伊……” “……我在。” “其实……很高兴能……遇到你……”真的很高兴。 墨君伊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那人断断续续如同梦呓的话语。 “我……总……总是惹你生气……可是……你……你也打的我……好疼……”即便如此却从未怨过你。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不……不能……早点遇见……你……”这样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哥……哥……我……有些话……我……”他停下来,不住喘气:“我怕……不对你说……会后悔……一、一辈子……” “哥……我喜欢你……喜……喜欢……你……” 墨君伊忽地停下脚步,喉结上下动了动:“你……”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后的人已然没了声息:“陌言?陌言!”他慢慢变得慌乱,不住地加快步伐:“苏陌言!你若是敢就这么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再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赫连宇都不敢承认那是墨君伊。五日前那个原本宛若谪仙的人如今头发散乱,双眼通红,一身白衣脏乱不堪,双腕上还有暗红的血迹。 “军医!军医!马上叫军医来!”墨君伊一下马就抱着气若游丝的苏陌言进了军帐,所有在场的将士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赫连宇下令去带军医来才猛然回过神。 外面乱成一锅粥,墨君伊轻手轻脚地将苏陌言放在床上,不一会儿赫连宇便带着几名军医匆匆赶来。 “快!就他!他若是死了,本王要你们通通陪葬!” 年逾花甲的老军医急忙上前哆哆嗦嗦摸上苏陌言的脉搏,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王爷……公子他伤势太重……下官……下官只能尽力而为……” 一身狼狈的人闻言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赫连宇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厉声对地上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非要等人死了你们才动吗!” “是……是……”几个军医忙不迭地起身准备着。 赫连宇上前探了探苏陌言的脉搏,随后又回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墨君伊:“你别急,有办法,一定有办法。”说着他唤来一名将士:“你,立刻回韩城,高价收买城里的人参和灵芝,马上去!” “是!” 老军医们用温水化开苏陌言身上的血痂,用剪刀一点一点将衣服剪碎,当狰狞的伤口完全呈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墨君伊更是不忍地转过了头。 “怎……怎么回事……”赫连宇的声音止不住颤抖,苏陌言的身后已然没有一块好肉,有的皮肤被完全撕裂,有的地方泛着青黑。 墨君伊无力地摇头:“别问了,别问了……” “你先去洗漱一下……这里有我看着。” 面前的人转头看了看赫连宇,缓缓点点头,转身刚走了两步便向地面倒去。 ???????????????????? 意识渐渐清晰,床上的人愣了一阵后猛然坐起,衣服被换了,手腕上的伤也被人仔细处理过…… “醒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自帐内响起,只见一温婉的男子站在门口,一袭战袍,眼神温和地看着床上的人。 “逸……逸清?”墨君伊瞪大了眼,随后又想起什么,揉了揉眉心:“我睡了多久?” 宇文逸清,是他舅舅宇文敬的独子。真不知宇文家究竟应该是福泽深厚还是家门不幸,家里的女儿入宫做了贵妃,不久便诞下龙子墨君伊,而宇文敬则被封为镇远大将军,并娶了江南第一的绣娘,也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人本该和和美美,富贵一生,谁知在宇文逸清十一岁那年宇文敬便不幸战死沙场,娘亲得知消息后自缢而死,宇文逸清被接进宫抚养,四年之后,温润如水的姑姑也因病辞世,自此宇文家就只剩了这两个表兄弟。 宇文逸清比墨君伊大了五岁,后者却从未唤过他一声表哥,他也不在乎。二十一岁那年宇文逸清受封穆王出征北疆,自此便于边疆戍守,每年年末才会回来待上一个月,如此一转眼便是四年。虽然墨君伊不曾唤过他兄长,他却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镇得住这位冰山王爷的人。 宇文逸清缓步上前为床上的人倒了一杯茶水:“两天了。” “苏陌言呢?!”自己竟一睡就是两天,那么,他该不会…… 宇文逸清笑了笑:“你放心,宇儿差人收来的人参灵芝保住了他的命,只不过他的伤势太重,自昨晚便发起高烧,现在还没醒。” 墨君伊缓缓舒了口气,随后迅速套上衣服鞋子:“我去看看。” 床上的人无力地俯趴着,原本苍白的脸因发热而变得绯红,赫连宇坐在床边,正在为苏陌言换药,见墨君伊进来,随意招呼了两句便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墨君伊走到床边,苏陌言被清理干净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被撕裂的皮肤外翻着,唯一完好的几处地方也是青紫交错“他……怎么样?” 赫连宇叹了一口气,用帕子擦了擦手:“命是暂时保住了,之后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说着又将苏陌言额上的帕子换下来:“其实他这样也好,若是醒过来,估计受不了这罪……” 墨君伊攥着拳头在床前站了许久,末了才对赫连宇道:“这段时日,就劳烦你好生照顾他了。”语毕便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 |
自从睿亲王狼狈不堪地回来昏睡了两日后,便招来几个将领商议战术,一个月内,墨臣大军由他们的战神带领再加上穆王的帮衬,三十万大军所向披靡,将西梁打得节节败退。 是夜,军帐中。 墨君伊靠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苏陌言的睡颜,这一个多月以来,苏陌言的状况时好时坏,宫里送来了御赐的良药,由天山雪莲所制,具有活血生肌的奇效,新长好的皮肤呈淡粉色,纵横交错着布满了整个后背,臀上的杖伤也好了七七八八,可是人却迟迟不肯醒来……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墨君伊有史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急如焚,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陌言,很快,我就能为你报仇了,不出两个月们便可回京,可为何你还不醒来……是在怨我吗? 墨君伊深深呼出一口气,将脸埋在掌心之间。 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肯做,只要……你醒过来…… 正午的阳光隐没于云层之后,玉燕关外,两军交战,刀光剑影间嘶杀声传出好远,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迅速补上,战争带来的血腥在这片土地上无尽蔓延。 不知是谁敲响了退兵的战鼓,原本乱成一锅粥的沙场上立刻分出两拨,一边迅速撤离,一边奋勇追击。 宇文逸清坐在高高的战马上,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这一仗,墨宸又胜了。忽然,战马上的人瞳孔骤然紧缩,远处一抹刺目的银白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人手握长剑,骑着战马正朝敌军的主力深入。 “君伊!”宇文逸清自然知道那是谁,也清楚他的目的。只是如此孤身一人前去擒拿黎渊,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就是找死。城墙下的人咬咬牙立刻点了一队人马追上去。 墨君伊一路斩杀,清冷的眼底满是杀意,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百米之外高坐于马上的那个人———黎渊! 黎渊静静地坐在马上,与四周回撤的士兵格格不入,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近的那个身影,右手一松,一支白羽箭便向前方飞驰而去。 墨君伊眯眼,抬手一剑斩断了箭身。周围的士兵见状纷纷停下脚步,将手中的武器直指墨君伊,即使葬身于他的青锋之下也毫不退缩。 不一会儿,墨君伊便被无数士兵团团围住,没多久便被迫下了马。然而,即便是孤身奋战也没有一人能靠近他半步。 “都住手!”众人闻言纷纷收手,黎渊打马穿过人群,居高临下地看着墨君伊,“王爷真是好手段,朕的大侍女都能为你卖命,真是可惜了一个美人啊。” 墨君伊的眸光微暗,冷哼一声:“若要论手段,本王自然不如陛下高明。 “哦?”黎渊忽然笑道:“让朕猜猜,那小东西定是出什么事了,能让你这么急着来送死,唔……莫不是……死了?” 站着的人勾了勾唇角淡笑道:“今日……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了喊杀声。 黎渊一惊,立刻调转马头,只见一队人马正朝着他们冲来,所过之处黄沙漫天,以他现在这些残兵败将,必死无疑。 “你竟敢使诈?!”原来墨君伊不是来送死的,只是拖延时间。 “陛下没听过吗?兵不厌诈。” 四下一片慌乱,所有士兵见状纷纷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都别慌!都别慌!!”黎渊大声道,却无济于事。 “哼!如今该束手就擒的人是你!”说着墨君伊手中的青锋寒光一闪便向黎渊刺去。 马上的人见大势已去,勒紧缰绳掉头就走。 “站住!” “君伊!”墨君伊本想追上去,却被身后匆匆下马的人一把拉住。 “放手!”他挣扎了几下,眼睛依旧盯着前方的黎渊。 “别追了……别追了!!!”宇文逸清一声怒喝。 ???????????????????? “你以为凭借那几个虚张声势的士兵能有多大用处!这一仗我们已经胜了!拿下西梁是迟早的事,你这样孤身一人追下去,万一中了埋伏呢!你想过没有!”军帐里,宇文逸清气得不清,墨君伊微低着头站着,将视线瞥向一边,冷着脸,明显的不服气。 “你……看着他这副模样,宇文逸清就气不打一处来:“万一当时的部署出了问题呢?黎渊再怎么残兵败将少说也有上万人,你以为你以一敌万的胜算能有多大?这么重要的事也不知道和我商量,平日里来的冷静睿智都到哪去了!!!” 墨君伊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墨君伊!!!你给我……” “王爷,王爷!苏公子醒了!”宇文逸清未出口的话被一个冒失闯入的将士打断。 墨君伊猛地抬头,三两步冲出了营帐。 宇文逸清在原地攥紧了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陌言虚弱地靠在床头,小口地吞咽着赫连宇喂来的清粥。 墨君伊猛地掀开营帐进来,他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人,胸口微微起伏。 不远处的两人同时看过来,赫连宇放下粥碗,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墨君伊的肩膀,抬步出了营帐。 苏陌言低下头,神情显得局促不安。 门前的人三两步走到床前坐下,一把将床上的人搂进怀里。 “哥……”苏陌言顿时慌了神,想起之前对墨君伊说的话,真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他会讨厌自己的吧…… “我……唔嗯……!!!”刚一开口,便被男人的唇堵住了嘴巴,苏陌言惊恐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张无可挑剔地脸。 他……他在做什么…… “唔……”本想唤一声“哥哥”却不想被男人钻了空子,柔软的舌头轻抚过唇齿,惹得苏陌言一阵颤栗。 慌乱地将手横在两人身前,苏陌言奋力地想推开面前的人,墨君伊猛地睁眼,一把将苏陌言揽得更紧,单薄的身子被紧紧按在怀里,这一个吻更加深入…… “呼……呼……”不知过了多久,墨君伊终于肯放过这个面红耳赤的人儿,苏陌言连滚带爬地翻回床上,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墨君伊轻笑一声,唇齿间还留有粥的清香,再次一把将人拽进怀里,侧脸轻轻在苏陌言的小脸上摩擦。 “臭小子,从今往后,你休想再离开我!” “哥……我……” “嘘———叫君伊就好。” “军……军医?你什么时候从医了?!?” “……” |
「皇上,我军战败,正在撤回」 「皇上,墨宸大军攻入,我方不敌,城门已破」 「皇上,墨宸大军已将皇宫包围,皇上,快随属下走吧!」 ………… “子穆,你说……朕这次真的做错了吗?”黎渊坐在龙椅上看着大殿中四下逃窜的宫人 韩子穆笑了笑:“自古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陛下不必为此忧心。” “墨宸国力强盛,前后吞并三个大国。”黎渊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盏若有所思地道:“也许,西梁被吞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争抢了这么久的位子就这样拱手让人…… 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几束轻薄的阳光洒入大殿,朱红的高门前,一人身着白衣,抬步跨入。 “墨君伊,别来无恙……” 墨宸376年春,西梁王御驾亲征,睿亲王率领三十万大军出征迎战。 367年冬,墨宸大军攻入西梁王都,皇城内,宫门大开,宫人皆各自逃窜。国君黎渊被俘,三十万大军善待百姓,并帮助流离失所的人安家落户,士兵自主缴械,城内并无任何起义。 墨宸吞并西梁历时九个月,成为中原大地上最大的国家。 墨君伊坐在马上,身后是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墨宸大军,身侧是被几名将士推搡着的黎渊。 不远处,赫连宇和宇文逸清打马上前,同马上的人交谈了几句。 末了,赫连宇转过头打量着一旁的黎渊,脸上慢慢露出疑惑,随后突然瞪大了眼:“怎……怎么是你!!!” 黎渊原本平静的脸上也浮出一丝惊诧。 ???????????????????? 墨宸356年秋,赫连宇8岁。 那一年赫连老将军尚且健在,北方草原的匈奴为囤集过冬的粮草在边境烧杀抢掠,赫连将军奉命前去讨伐,自然也带上了8岁的儿子。 那时的赫连宇还不及一把刀高,每天在军营里窜来窜去,除了前线,几乎跑遍了每一个角落。所有将士都知道,主帅的儿子叫赫连宇,唇红齿白,小脸肉乎乎地仿佛能掐出水来。 这天,老将军带着兵在战场拼杀,独留儿子一人在军营里。 营里的将士都去了前线,留下的寥寥无几。 赫连宇在他爹的军帐中翻来翻去,愣是没找着什么好玩儿的,听说这附近的野枣很多,时值金秋,果子也都熟了,赫连宇便摸出军营,顺着山路摸索,野枣摘了一大捧也吃了个够,就在某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8岁的孩子彻底慌了,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蹿,直到暮色四合都没能找到出路。 忽然,赫连宇在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颜色,与这泛黄的野草显得格格不入。 他猫着腰悄悄走过去,拨开半人高的草丛一看才发现那里俯趴着一个人,费力地将人翻过来,那人胸前的刀伤触目惊心。 那是一个身着水蓝色锦衣的少年,暗沉的鲜血已经将前襟染了颜色,他呼吸急促,面色绯红,已然昏迷不醒。 赫连宇抬头看了看愈发暗沉的天色,伸手揪住那人的衣服一路拖拽,将人带到了方才发现的一处山洞里。 洞里阴冷,用火折子燃起一个小火堆,赫连宇又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青瓷小瓶。 赫连老将军爱子如命,生怕儿子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事,这瓶上好的金疮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儿子带在身上的。 解开那人的衣服,赫连宇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道两尺多的刀伤斜穿过胸膛,皮肉外翻着,干了的血渍黏在皮肤上。 赫连宇沉吟了一会儿,从少年衣服上扯下一块儿布,到山洞深处的石缝里浸湿了,一点一点地为他擦去身上的血迹。 拔下瓶塞,将微黄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再撕几条少年的衣摆,简单包扎。 当少年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猛然发现一个小东西团成一个球缩在自己怀里,许是怕冷,那小球顺着自己的动作又往怀里钻了钻。 少年的眉头因为伤口的疼痛紧紧蹙起,却也不禁低头打量起怀里的小人。 孩子白皙的小脸胖乎乎的,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一只手攥着他染血的衣襟,一只手横在自己胸前,睡梦中,小巧的鼻子还时不时地耸动一下。 直至一束阳光爬进洞口,孩子才幽幽转醒,抬眼对上少年低垂的眉眼,顿时眸子一亮,一骨碌爬起来,弄得少年脸色一白,疼得呲牙咧嘴。 “太好了!你醒了!”赫连宇给了少年一个大大的笑脸,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少年因为这个笑轻轻地勾起唇角,忍痛坐起身靠在石壁上:“是你救了我吗?谢谢。” 孩子晃晃脑袋,一屁股坐到少年身边,作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不客气,不客气。你是被仇家追杀吗?还是家里的大娘欺负你和你娘,把你赶出来了?”说到这,孩子用短胖的手指挠挠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唔……爹爹说了,家里老婆娶多了不好,你爹一定是个大坏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是被仇家追杀……你叫什么名字?” 为了防止孩子再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少年急忙转移话题。 孩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闻言立刻皱起一张脸:“爹爹说了,名字不能随便告诉不认识的人。”末了,眼珠一转:“你叫我贺宇吧!” “好。”少年浅笑。 “那你叫什么啊?” “……”不是说名字不能告诉不认识的人吗……“我叫李源。” ???????????????????? 儿子丢了。 当赫连老将军回到军营,哪儿都找不着赫连宇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一定是该死的匈奴人干的!想抓走赫连宇让自己无心于战事!一定是这样! 赫连老将军为了儿子,十天之内将匈奴大军打得丢盔弃甲,灰溜溜地回了草原,却还是没能找到宝贝儿子。(匈奴王:我何其无辜) 老将军为了儿子的事儿急红了眼,派几百个将士到处找,谁知几天后,一身脏兮兮的赫连宇自己回到了军营。 赫连宇和李源在山里待了十几天,每天吃野果,喝山泉,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直到李源的伤没什么大碍了,两人才摸索着下了山,赫连宇本想让李源和自己一起去军营的,却被他婉拒了。 临别时赫连宇还捏着小拳无比认真地道:“你和你娘一定别怕!要把你大娘欺负回去!” 李源“……” ???????????????????? 李源,黎渊…… 赫连宇坐在太师椅上,无奈地抚额,想来那次应是西梁先王的几个儿子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 真是……唉…… |
新年快乐!!! |
“您这边请。”一年轻宫人猫着腰给墨君伊带路。 “王爷。”看见来人,门口的高公公上前行礼“陛下说只让您一人进去,劳烦苏公子在偏殿稍候片刻。 墨君伊 拍了拍苏陌言的肩膀轻声道:“去吧。”看着苏陌言走远,墨君伊才抬脚跨入殿门。 回到金陵十来天了,墨君伊每天都在忙着为规整西梁城池的事儿,墨宸的疆域又扩大了不少,战事刚过,安抚人心是关键,偏偏宸帝将所有事儿一股脑地全扔给了他,美其名曰:以睿亲王的声望,相信比任何大臣都管用。结果导致这段时间墨大王爷从没给过皇帝爹好脸色。 “什么事儿!非要让我进宫一趟,带上那小子又不让人进来。”没好气地看了御案上的人一眼,自顾自地端起茶杯。 皇帝轻咳一声,挥退两边服侍的宫人:“你把黎渊绑回来丢进大牢十几天不闻不问,是准备怎么办?” 墨君伊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笑道:“不急,等我忙完这阵子。”他眯了眯眼:“苏陌言受的罪,我要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偏殿—— 苏陌言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忽然门口进来几个宫人,打头的高公公普一进门便让身后的人将门关上。 后面跟着的四个宫人,其中两个搬了一条长凳,另两个……一人手上拿了一根长竹板。 苏陌言莫名其妙,站起身:“高公公……这是……” 高公公向身后的人点点头,两个宫人将长凳放在房间中央,遂上前一人一边扭住苏陌言的胳膊押着人往凳子边走。 “这……高公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任凭苏陌言怎么挣扎还是被摁趴在了凳面上。 两个宫人一前一后,一人按住他的肩膀,一人按住他的腿。一手执竹板的宫人上前掀开他的衣摆,伸手探向他的腰间。 苏陌言见状那里肯从,他用力挣扎着抬起上身却还是被人按下去:“住手!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放开我!” 高公公笑得有些无奈,他将拂尘往胳膊上搭了搭,微微躬身:“苏公子得罪了,这……正是皇上的意思。” 凳子上的人一愣,身后瞬间一凉“你……” “陛下说,苏公子私自离宫责三十,打伤宫人责十,假传圣旨责四十,一共七十板,让您好生反省。” “……”哥……你爹找人打我……救命啊!!! 竹板只有半只手掌那么宽,一臂多长,打在身上噼啪作响,苏陌言的身后还有伤口愈合后的痕迹,不一会儿原本斑驳的皮肤便全被大红覆盖。他被人按得死死的,稍有点动作,肩上的力道就会加大一分。 “唔?嗯……”他咬紧牙关,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够丢人了,他可没脸再大喊大叫。 ???????????????? “此次与西梁的战事还要多谢逸清啊,他如今是住在你府上吧?” 墨君伊一愣,似乎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略有些不自在地应了一声。 ??????????????????? 苏陌言咬紧下唇,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呜咽,眼泪顺这脸颊不间断地往下淌,身后已然青紫一片,有的地方皮下泛着血点,眼看就要破皮,行刑的人手腕一转落在了大腿根部。 “呜……啊——”身子不住地颤抖,双拳紧握,受刑的人痛得不断将头扬起又垂下。 “皇上。”高公公站在门口躬着身。 宸帝抬眼点点头。 墨君伊当作没看见,低头喝茶。 不一会儿,高公公带着两名宫人架着苏陌言走了进来。 宫人退下后,苏陌言双手撑地跪在地上,小声啜泣着,身子不住地发抖,原本轻薄的下唇上留下一串牙印,严重的还在往外冒血珠。 旁边坐着的人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殿中央蹲下将人揽在怀里,伸手揩了揩他止不住的眼泪,抬头怒视着御案后的人:“谁准你对他动用私刑的!?” “……”朕可是你老子!是皇帝!想揍谁还用得着向你请示吗?!?宸帝无语,随后正色道:“苏陌言,你可知错?” “呜……”苏陌言颤巍巍地从墨君伊怀里抬起头,抽抽嗒嗒地道:“陌……陌言知错,谢皇上……呜……谢皇上责罚……” 墨君伊瞪了一眼台上的人,伸手一撩,抱起苏陌言转身就走。 宸帝:“……”这才多久啊!多久啊!这臭小子就会护犊子了!(为父很受伤) “呜……呜…哥……”马车上,苏陌言窝在墨君伊怀里哭得惨兮兮的。 “啧……”墨君伊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面色不善地训道:“打你你就那么受着?!不知道反抗吗?跑出去喊我也可以啊,平日里挨打不是蹦的挺高吗?!”(伊伊心声:实在不行跟他们对打呀,功夫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怀里的人瘪嘴:“我……呜呜……我不敢……”那可是你爹,是皇帝下的命令!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可以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啊! 墨君伊一顿,扬起手就是狠狠的两巴掌:“合着跟我就敢了?!?” “呜啊——哥——哥!”怀里的人疼得一挣:“我……我以后不敢了……不敢了……疼……” 低头看着眼泪不停的人,眼睛一眯,威胁地把手放在那人更加翘挺的臀上:“你叫我什么?嗯?” 苏陌言身子猛地一缩,急忙把脸埋在墨君伊的肩膀上,带着哭腔道:“君伊……别……别打了好不好,我疼……” |
咳咳,猜猜本少爷后面两章要拍谁? 猜中没奖? |
阴冷的牢房里,走道两边的火把微微跳动。 一男子身着蓝紫色华服静静坐在墙角,清朗俊逸的面容上是一片平静安详。 “你来做什么?”黎渊轻笑一声挑眉。 赫连宇站在门外,一脸复杂地越过木栏看里面的男子。 黎渊曲起一条腿托腮笑道:“十一年了啊,真快。”说着他的笑容愈发加深“好在,我还能再见你一面。” 门口的人身子一顿,喉结上下动了动:“你……” 黎渊等了良久也不见有任何下文。 末了,赫连宇握紧的拳又缓缓松开,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墨君伊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 ??????????????????? “如果我能再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哦?这样就能多挨几顿打了?”男人眉角一扬,笑道。 靠在肩头的人微微抬起脑袋,鼓着腮帮子在男人腰上狠狠地戳了一下,男人被戳得身子一趔,“嘶”了一声。一旁的人见状满意地又侧头靠回原位,勾起唇角:“这样,我就能多爱你几天。” 男人轻笑两声,伸手搂住那人的肩,不置可否。 “所以我想,”身旁的人在男人肩上蹭了蹭“今后的八十三年,我都会过得很幸福。” “为什么是八十三年?”男人微微侧脸,不解地道。 “因为我有预感。我会活到一百岁,而你会活到一百二十岁。” “为什么不是我们一起活到一百二十岁?” “因为我觉得你一定会活得更久,如果一起活到一百二十岁那之后的三年可能都没有你了。” 男人搂着少年肩的手又紧了紧:“那我要活到五百岁,你就活到四百九十七岁好了。”这样,以后的日子里每天都会有你,到了最后谁也不会寂寞。 “那……为什么不是一万岁?”一万年不是更久吗? “……陌言,我们不是乌龟。”其实,一辈子就够了。 “唔……那喊皇上万岁的,不是都想让舅舅做乌龟?” “………………” “咳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苏陌言飞快地坐直身子,手撑地站起身。 墨君伊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转过身淡淡地看了来人一眼。 宇文逸清走近,脸上挂着温和略带宠溺的笑。 “宇……宇文哥哥……”苏陌言乖巧地叫道,微微低头掩饰尴尬。这可是墨君伊的表哥啊……他没看到,一定没看到。(表哥的表哥……伊伊你要惨了……) 宇文逸清轻笑着应了一声,随后温和地道:“在商量什么?君伊加冠的事吗?” “加冠?!”苏陌言看向墨君伊:“君……哥你要及冠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墨君伊挑挑眉,忽然想起什么:“哦,是下下个月的事吧,我生辰在二十二号,算来也是到弱冠之年了。” “冬至?”身边的人眼睛亮了亮,上前一步抓住他的一节衣袖:“这么大的事,你怎得不告诉我!” 宇文逸清闻言轻笑道:“前两日姑父还派人来询问说对你的加冠礼的筹备有没有什么建议,不想却是连你自己都忘了。” 一旁的苏陌言神情激动,皱着眉在一边苦思该送什么才好。 宇文逸清看了一眼注意力不知放到哪儿去的苏陌言,上前两步凑近墨君伊轻声道:“午膳过后,我在书房等你,我们谈谈。”语毕,他后撤一步笑道:“你们先聊,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啊?”苏陌言猛然回过神,送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宇文哥哥再见!” 待宇文逸清走远,身体僵直的墨君伊深吸一口气,有些苦恼地抬手抚额。 怎么办,不想去…… |
站在自己的书房门前,墨君伊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多久不曾有这般紧张的感觉了?他低头苦笑了一下,径自推门进去,顺手带上门。 宇文逸清坐在书案后。把玩着一根长条形的东西——王府的家法藤杖。 看到来人,桌前的人淡淡地笑了笑,双手将藤杖微微弯折了一下。 墨君伊站在房间中央,将视线瞥向一边,咽了咽唾沫。 看到平日里受众人景仰的表弟这些细微的举动,宇文逸清不禁觉得好笑,这世上能见着他这副模样的除了自己,估计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吧。 书案后的男人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儿后才慢慢起身,用藤杖点了点已然被清空的桌面。 墨君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轻轻抿了抿薄唇,犹豫一阵后,几步走到桌边,双臂叠于桌面上,微微俯身,用胳膊肘撑着趴在上面。月白色的衣摆轻扬,带起一阵微风。 “我有多久不曾打过你了?”身后的男人轻声问。 趴着的人微垂着头,喉结上下动了动:“四年。” “嗯。”男人应了一声:“四年了,如今再过不久你就及冠了,真快。” 墨君伊一动不动地看着衣袖上精致的竹叶刺绣,不发一言。 “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今日为何这么做。” 窗边的雕花香炉升起袅袅青烟,顺着窗棂从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间钻出去。 “但是你心里却并不觉得你自己有什么错。” 一阵风拂过,将窗户从外面关严,轻薄的烟雾霎时被禁锢在了屋内。 “那么我们就用老办法解决,在你真正认识到错误之前,我不会停手。” 桌边的人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 藤杖夹着风声,落在身上带来尖锐的疼痛。 墨君伊的身子微晃,慢慢蹙起舒展的眉头,双手也渐渐收紧,抓住原本平整的衣袖。 藤杖一连落了十下,每五下都盖在同一个地方。 桌上的人张了张口,半晌,才敢缓缓地吸进一口气。 浅色的衣料渐渐变了颜色,两道暗红慢慢从里面透了出来,墨君伊稳了稳身形,呼吸微颤。 “先来谈谈玉燕关的事儿。”宇文逸清不急着教训,只是把藤杖横在墨君伊的腰上。 “行军打仗,成败乃国家大事,你堂堂主帅肩负重任,竟敢丢下三十万大军不顾,独自一人前往敌营,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想过那些心甘情愿追随你的将士怎么办,想过墨宸怎么办吗?!” “我那是因为……唔……!!!”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狠戾的五下打碎。 “我知道,你是因为苏陌言。” “……”那你还打!!! “苏陌言为何会被人用来威胁你,你想过没有?”依旧将藤杖置于腰上,宇文逸清看着案边有些颤抖的人淡淡地道:“他擅自离宫,你气他不顾安危,但是你是否想过,他在军营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所谓兵不厌诈。细作,偷袭,保不准哪天就会遇到什么事,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所以,在他来的第二天,你就应该派人把他送回去,而不是把人打得下不来床!”说着又是狠狠的五下。 墨君伊咬紧了后牙槽,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趔了趔,血迹已然浸染了大片的布料,身后的人却依旧不打算放过。 桌上的人努力平复呼吸,好让之后的惩罚挨得不用那么辛苦,他知道那人在等,在等着他低头,等着他歉疚地说出那三个字。 心里清楚,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如果实实在在打一架,那人未必会赢了自己…… 可是…… 可是那是从小到大一直照顾着自己的表哥; 那是即使自己永远只喊他大名,也不会计较的人; 那是他和母亲在这世上唯一最密切的联系。 “敌军战败撤退,不是不可乘胜追击。”身后的人又缓缓开口:“可乘胜追击并不代表你可以单枪匹马地去送死!” “……唔!……呃……!!”墨君伊的身子狠狠地一颤,捱不住终于将上身完全伏在桌面上。 “君伊,我知道你要给陌言报仇,但你原不是如此冲动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变得这样感情用事了?”宇文逸清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兄长对幼弟的无奈。 是啊…… 从何时开始…… 又是为了什么…… “逸清……我错了……”桌上的人终于服软,修长的双腿抖得厉害。 “最后一件事。”宇文逸清的声音霎时沉了下来,先前的一丝柔和全然没了踪影:“你和苏陌言,什么时候开始的。” 墨君伊的呼吸一窒,张了张嘴没说话。 身后的人一眯眼,完全没有留力气的两鞭落在大腿根部。 “啊……”一声短促的痛呼被声声截住,墨君伊膝弯一软,差点儿跪下去。 勉强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身后的人沉声喝道:“说话!” “……在军营的时候。”权衡之下,决定实话实说。 “呵……”宇文逸清轻笑出声:“难怪。” “知不知道你们都是男人!” “知……唔嗯……知道……” “知不知道他是你表弟!” “知道……!!!” “即便如此还要同他在一起?” “是。”这一句,回答得无比坚定。 “嘭!”宇文逸清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却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苏陌言站在门口,一脸的不可置信。 桌上的人一愣后迅速站起,痛得眼前一黑,一把抓住桌角微微喘气。 看着墨君伊因为疼痛而毫无血色的脸,苏陌言两步上前狠狠地推了一把宇文逸清:“你在做什么!?!你居然打他!!!” 宇文逸清被推得踉跄了几步。 “陌言!”墨君伊稍微一动就痛得直咬牙。 “哥……你……”苏陌言闻言转身快步走到墨君伊身前,即使那人靠着桌子,还是免不了被看见身后的血迹。 “你……疼么……我……我……”苏陌言语无伦次,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支支吾吾的,看见墨君伊这副模样,霎时急得红了眼眶。 墨君伊见状顿时有点慌,却又不敢乱动,只得柔声放低了语气道:“别哭,没事的我不疼,你……先出去好不好?” “呜……我不要……”苏陌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那伤心的模样好像挨打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宇文逸清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放下藤杖,上前扶住墨君伊。 “你不许碰他!”苏陌言瞪着眼睛怒视着那人,伸手又要去推,却被人捏住了手腕。 宇文逸清轻轻挑眉,直接被气笑了:“我不碰他?你背他回去?” “总之不要你管!”(泥揍凯!) “……陌言,别闹了……”墨君伊无力地喘气。 |
人好少,伐开森 看到伊伊被拍,你们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
唔……猜猜后面又要拍谁? |
随意寻了个缘由将苏陌言支出去,墨君伊趴在床榻上,忍受着从身后传来的痛楚。 宇文逸清轻手轻脚地用干净帕子沾去臀腿上的血迹,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显现出九道整齐划一的伤痕,臀峰上的四条裂着口,露出里面的肌肉红红的,边缘泛着青紫,另外五道伤痕紫得发黑,每一道都准确地贯穿了整个臀部。 “想好了?”宇文逸清的掌心沾着药膏轻轻附上伤处。 “唔……”墨君伊的身子一颤,喘息了一阵,半晌才回了一个“嗯”字。 床边的人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你想过没有,若是将皇位传给你……” “我不会接。”墨君伊打断道,坚定而又决绝。 宇文逸清有些无奈:“君伊……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位子。冰冷,无趣,没有自由。”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趴着不说话的人,继而转回视线:“但是,你想想看,大皇子通敌,皇上已然对他失望,而你剩下的几个兄弟又都不成气候,待皇上百年以后,你真的愿眼睁睁地看着天下在他们的手里被搅得浑浊不堪吗?” “……”将下巴抵在手背上,墨君伊不说话。 “说句实话,如今这墨宸的至少半壁江山,都是你亲手打下的,你真的愿意就这样葬送在他们手上吗?” “君伊,我知道你累,但是作为皇子,做为一名有足够能力的皇子,你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明百姓,或者……为了陌言?” 墨君伊的身子狠狠地一震,但还是固执地道:“我不会接手。” “一旦大皇子或是你的其他兄弟继位,你以为你和陌言还能过多久安稳日子?”宇文逸清用食指点了点墨君伊的后背:“未来,君伊,想想你们的未来。”他用左手指腹沾着药膏,沿着一道伤痕游走:“你跟皇上怄了近十年的气,也差不多了,皇上如此器重你,姑姑泉下有知,自是为你高兴。” “……他不过是心存愧疚罢了。”墨君伊的声音闷闷的,竟是隐隐透出几分孩子气。 宇文逸清闻言轻笑:“他对你的纵容可不仅仅是愧疚二字能解释的,好好想想吧……”说着用帕子擦了擦手,拍拍墨君伊的脑袋,转身出了门。 养伤的日子倒挺清闲,某人跟宫里告了半个月的病假,宸帝大手一挥准了他一个月,说是让睿亲王好好休息,准备之后的加冠礼。 伤处渐渐收口,结了厚厚的血痂,墨君伊养伤的这段时日里,一日三餐都是苏陌言跑前跑后服侍着,每每看到宇文逸清又像只刺猬一样,恨不得直接将人扎死了事,弄的宇文逸清哭笑不得,遇见苏陌言躲着躲着走。 “怎么回事?”刚刚用完午膳,墨君伊一把抓住苏陌言收碗的左手,食指上的一道伤口红艳艳的,看切口,应该是匕首所为。 苏陌言不自觉地收了收手指:“没事,不小心刮到的。” 床上的人一挑眉,翻开他的手心,指着一道已经有些时日的口子道:“这也是不小心?” “呃……”床边的人一时语塞,傻笑了两下。 墨君伊看看食盒,又瞅瞅苏陌言的左手,咽了咽口水:“你不会用血在给本王补身子吧……” 床边的人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一把抽回“葇荑”:“怎么可能!本皇子的血那么金贵,你又不是大限将至,做什么给你补身子!” “哦,那就好。”墨君伊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苏陌言将空碗收回食盒:“难得王爷你知道心疼我。” “本王只是怕染上什么奇怪的病而已。” “你……”某人闻言瞬间炸毛,伸手在那人伤处猛戳:“疼死你算了!!!” “嘶……苏、陌、言、你活腻了!” |
米有人看吗?伐开森……完全木有动力……果然是相守久了相看两生厌,激情退却么…… |
“王爷!王爷!”一青衣小厮领着一位年轻的公公急步走来。 刚能下床活动的墨君伊正靠坐在游廊中看书,闻言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王爷。”来人匆匆一揖,声音尖细:“皇上召您速速入宫,有要事相商。” “啧……”墨君伊冷冷地放下书本:“什么要事!本王身子不爽,有事待销了假再说!” “王爷……”那人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下人。 “都下去吧。”墨君伊挥挥手,待下人陆续离去才道:“说,什么事。” “王爷,赫连大人劫走了狱中的黎渊,不巧却被侍卫拿下,现今正在御书房问话呢。” “什么?!” ?????????????????? 身后的伤坐久了还是会疼得难受,墨君伊阴沉着脸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想不通赫连宇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事儿来! “王爷。”御书房门口的高公公老远就看见了那一袭蓝衣,待人走近了急忙行礼道:“陛下在里面,让您直接进去。” 台步跨进殿门,外面的人及时低头将门关上,御书房内,宸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坐在御案后,赫连宇一袭黑衣跪在中央,面前是一堆茶杯碎片,黎渊则被人绑在一旁的椅子上。 墨君伊缓步进殿,对着宸帝挑了挑眉。 台上的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这混账自己跟你说!” 墨君伊低头看赫连宇。 跪着的人抬了抬眼,对着宸帝方向深深一拜:“下官自知犯下大错,愿辞去一切职务,听凭处置。但下官是真心喜欢黎渊,还望陛下成全。” 宸帝闻言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指着台下跪着的人:“你……你还敢说!信不信朕立刻处死他! “那也请皇上赐臣死罪。” 这下墨君伊总算是看清了,从俘虏黎渊的时候就发现赫连宇有些不对劲,不想却是这个缘由。 宸帝被气得语结,瞪着赫连宇,握着玉镇纸的手指骨节泛白,眼看又要这么丢出去,墨君伊随即递出去一个“冷静”的眼神。 台上的人将镇纸拍在桌子上,气呼呼地坐下。 墨君伊伸手拍了拍赫连宇的肩,后者抬头看他:“王爷……” 面前的人抬手打断:“我不是王爷,我是墨君伊。” 这句话出口,赫连宇的眼里霎时蓄满了歉疚和感激:“君伊……我……能不能求你……放了他……” “放了谁?” “黎渊。” “黎渊是谁?” “……西梁的……亡国之君……” “呵……你倒是清楚。给我一个理由。” “……我喜欢他,所以不想看着他死。” 一旁垂着头的黎渊抬起脸,神情有些复杂,他依旧穿着那身蓝紫色的龙纹锦服,风姿不减,却多了几分狼狈。 “你们才见几面?” “我们……我八岁那年曾救过他。”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良久,墨君伊转身对宸帝道:“父皇不如将这两人交由我处置罢。” 宸帝皱眉看着殿中的三人,末了终是点点头。 “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他?”墨君伊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赫连宇。 面前的人微微垂眸,抿了抿唇,又抬眼看着他:“一切罪责我愿一人承担。” 墨君伊闻言弯腰对跪着的人耳语:“值得吗?” 赫连宇笑了笑轻声道:“如果今日这殿上的人是苏陌言,你说值得吗?” 墨君伊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直起身:“来人!” 高公公恭敬地推门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赫连宇假传圣旨,私自处死黎渊,欺君罔上,其罪当诛。但念其嫉恶如仇,且于此次墨宸与西梁一战中立下大功,死罪可免,改杖责八十,以儆效尤!” 高公公站在门口,抬头看宸帝。 后者摆手:“就照王爷说的办。” “奴才遵旨。” 赫连宇闻言抬头对着墨君伊感激地笑了笑,又对着宸帝深深一拜:“谢陛下,谢王爷。” 门外的宫人拿来廷杖后陆续出去并带上了门,只留下四个侍卫,两个执掌,还有两个架着赫连宇摁在了长凳上。 一边的黎渊终于坐不住了,一边挣扎一边道:“住手!墨君伊!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碰他!” 墨君伊冷着脸坐在宫人搬来的太师椅上,不发一言。 侍卫用水将受刑人的身后浸湿,厚重的廷杖打在身上声音响亮,仅仅三四下,衣料下的皮肤便迅速浮肿变红变紫,顿顿的痛立刻顺着脊柱慢慢往上攀爬。 赫连宇咬紧牙关,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双手渐渐握成拳。想想他都二十了,统共也就挨过他爹那么一顿打,如今这八十下,还不晓得要怎么熬过去。 狠戾的几板落在伤势最重的臀峰,赫连宇痛得不自觉地扬起了上身却又被两边的人迅速按住。疼痛越来越难忍,不断有细碎的闷哼声从口中溢出。 “墨君伊!你还是不是人!他好歹跟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下得去手!”黎渊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拆吃入腹。 被骂的人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头淡淡地道:“诚然,对一个十七岁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就下得去手?” “你……”黎渊咬牙:“若是苏陌言的事,要杀要剐随你!何必牵扯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墨君伊笑了笑:“他假传圣旨,私自杀了朝廷重犯,八十板,算轻的。”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哦?莫非,你是想他因劫狱而被推出午门问斩不成?” 黎渊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什么。 疼痛不断叠加,饶是侍卫再怎么放水,一道伤痕终于在反复的击打下裂开了口,原本黑色的衣裤顿时又多了一块水渍。 赫连宇禁不住一阵痛呼,额头上的汗水缓缓流进眼里,待眼眶再也承受不住重负后又顺着脸颊滑落。痛苦的呜咽渐渐抑制不住,赫连宇想咬住手背止住这越来越失控的呻吟,奈何两边的人死死抓着他的手臂,稍一有动静就加重了力道。 “啊……嗯……”尽管努力咬紧牙关,却还是忍不住牙齿打颤,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有冰凉的液体滑至嘴边,咸咸的,赫连宇不禁一阵悲哀。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这样毫无形象可言地一边惨叫一边泪流满面,他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的大好形象啊…… 原本在心里默念的数字早就不知道数到哪里去了,此时此刻,赫连宇的心里除了疼还是疼,突然有些同情苏陌言,这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 廷杖着肉的声音渐止了,赫连宇在凳子上趴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开口谢恩,疼得说话都不怎么利索。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今这般模样说自己不心疼那是假的,宸帝匆匆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找人备车送你回去,好好养伤,至于你们两……唉,好自为之吧!” 凳子上的人忽然笑了:“谢……谢皇上恩……恩典……” 墨君伊面无表情地起身淡淡地道:“一个月后本王的加冠礼,还望赫连大人和……夫人……准时参加。”语毕,转身出了门。 看着墨君伊有些不太自然的步子,赫连宇眼底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一定准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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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杖伤严重,怕是不易好,这段时日就不要活动了,这里是皇上派人送来的伤药,记得每日三次,必要沾水。平日里要忌辛辣,少食荤腥。待臣再去开付方子,有利于活血化淤。” “唔,如此便有劳余太医了……”赫连宇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面色苍白。 “下官告退。” “余太医慢走。” “嘶……呼——”待人走了,床上的人霎时皱紧了眉,随后又反应过来,转头对一直站在墙角的人道:“你还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让南音将这身衣服烧了,一点都不能剩。”龙纹什么的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黎渊犹豫了一阵,方点点头出了门。 见人终于走干净了,赫连宇总算松了口气,将额头抵在枕头上不住地喘着粗气,身后的伤刮骨般地痛,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没一会儿便又红了眼眶。 不知在床上趴了多久,迷迷糊糊见有人进来。来人着一套蓝白色衣衫,身材修长……被疼痛折磨得昏昏沉沉的人顿时清醒过来:“你怎么又来了?!” 黎渊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将手里的半盆水放在地上,后又轻轻坐在床边,没什么表情地道:“给你上药。” 赫连宇的脸色变了变,轻轻摇头:“不……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一会儿自己来。” 床边的人挑挑眉,一声不吭地伸手去掀他身上的锦被。 “黎渊!”赫连宇猛地支起身子,痛得两眼发黑,倒吸一口凉气,他咬牙缓了一阵,有些颤抖地道:“你……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来……” “你脑袋后面长眼睛了不成?伤在后面又不在前面,如何看得到?” “啧……总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那你救我做什么?不是说喜欢我,要与我共度余生吗?这事儿你们皇上可是默许了的。” “我……”赫连宇张了张口,一时语结,耳尖慢慢有些发红。 “快点!趴好了!你这双腿还要不要!” 要!当然要!可是…… “你烦不烦!你出去!我自己来!” “赫连宇!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床边的男人霎时阴沉了脸,周身不自觉地散发出的帝王气息压得床上的人不由得颤了颤。 “你……诶!嘶——你放开……啊——!!!”一句话还未出口人已经被恶狠狠地压在了床上,被拉扯到的伤口立刻渗出鲜红的液体,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袭遍全身。 “唔……哼哼……”赫连宇将脸埋在臂弯里,全身止不住地颤抖,黎渊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脊背。 “衣服被血糊住了,你且忍一忍。” 老子一点都不想忍!赫连宇在心里叫嚣着,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褥。 温水里的止血药粉蜇得伤口生疼,趴着的人咬紧了后牙槽,身子抖得糠筛似的,待清理完后,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啊!”当黎渊沾了淡黄色药膏的指腹挨上伤口时,换来一声惨叫。 “你、你轻点儿成吗!!!”合着疼的不是你啊!赫连宇抬起头瞪着床边的人咆哮。 黎渊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愣,只见赫连宇两眼通红,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愤愤地转过头,几滴水珠随着那人的动作跳出眼眶,在洁白的亵衣上晕出几点泛灰的印记。 “你轻点儿……我……我受不了了……”赫连宇吸吸鼻子,夹杂着几许哭腔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委屈。 黎渊见状顿时有些不忍心下手,他犹豫了好一阵后才道:“我去叫南音好了。”说着起身便走。 “你给老子回来!”赫连宇泪眼矇眬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大冬天的,都脱成这样了还跑什么跑!(喂!不许多想)你要是再啰嗦老子就把你扒光了扔到后院湖里去! 黎渊转过身,微眯着双眼,表情说不出的微妙:“赫连宇,你再说一遍?!” 床上的人见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一脸痛苦地道:“你快点,我疼死了!” “谁让你硬扛着!”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怎么了?!因为我你就能去找打了?八十廷杖不是儿戏,若不是墨君伊有意放过你,你以为你先今还有命在这儿趴着吗?!” “你……你他妈的还有没有点良心!我就是自己找打了怎么着!我的死活关你屁事!你给我滚!” “你再说一遍!” “我让你滚……唔嗯……” 黎渊一把抓住赫连宇的衣襟,狠狠地吻了上去,直至咸咸的泪水滑入口中,才将已然动弹不得的人紧紧搂在怀里:“你让我滚到哪里去?除了你这里,我还能去哪?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痛,因为我也痛,我心痛!我找了你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如今终于找到你了,从今往后,我说什么也不走了!” …… “黎渊。” “嗯?” “你混蛋!” “……” “黎渊……” “嗯。” “你……什么时候放开我……我快疼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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