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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贵族学院(师生,父子,耽美)[第5页] |
作者:偶而飘来飘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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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得特别迅速,亚撒几乎能想到他那平时优雅得体一发怒就完全不顾绅士风范的父亲是如何把手机摔掉的。 “我要去做祷告。” 学校内部的小教堂,神父总是一脸安详,无论别人的忏悔是如何可笑不着调。 季秋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意识到这里是神圣的地方于是放慢了步伐,压低声音对呆坐在角落里的不友善的弟弟说 “我都听说了,这只是个意外,我在穆老师的随堂测验上还得过C呢,舅舅会体谅的。” “他会体谅你,但绝对不会体谅我。” “会的,我去向他说。” “别添乱了好吗?只要我挨打的时候你别站在一旁笑就行了。” 今天是星期三,还有两天期限,五十下藤条的条纹还没有退呢,真难熬。 小金毛金灿灿的头摇得毛茸茸。 “不要这么想我,我是你哥哥啊。” 连亚撒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哥哥长相很出众,比自己色彩更加鲜明的头发眼睛,一样白皙却饱满健康的皮肤,睫毛浓密,眼神清澈,的确很讨喜。 唉,可是偏偏是个反应迟钝没心没肺的白痴可怎么办呢? “亚撒?” “你走吧行不行?没发现我一直很讨厌你吗?” 季秋把头一歪,茫然地问:“可是你为什么讨厌我啊?到底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受够了! 利索起身,大步离开,在教堂小金毛不敢大声喧哗,小步快跑追上去。 季明卓跟几个准备动工修整小片花坛的工作人员走过来,看见这一幕,无奈至极。 “小秋,过来,别去烦你弟弟。” “可是爸爸···” “我说到这来。” 小金毛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挪过去。 季明卓伸手顺了顺儿子刚才摇晃得毛茸茸的头发,拍拍他的肩小声说着什么。 亚撒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咬着嘴唇,既心酸又看不惯,每个人都这样对待惹人喜欢的哥哥,每个人。 季明卓是有私心的,虽然也挺心疼亚撒,但自己宝贝的儿子在那里处处碰壁,任何一个父亲都会看不过去不是吗? “听话,别总去折腾你弟弟,小然下午回来上课,去找他玩儿不好吗?” 季秋跟季明卓走了一段,听见这话,重新兴奋起来。 “奥利尔终于肯回来啦?我去买个蛋糕~不,我找纳修艾理斯帮我一起做~” 坐在菲欧娜车上的饼干同学打了个喷嚏。 “又感冒了吗?”温柔的女声问。 “没,突然想打喷嚏而已,妈妈你不用紧张。” “下个星期再去上课不好吗?非要赶过来,马上又要放假了啊。” “耽误课程不好补,那个油腻的男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借补课肉麻我。” “什么?” “没,没什么。” 然后把头望向窗外,这是离开Mr安地日子的第三天,妈妈把家搬去了奶奶的老房子,不太熟悉却依稀记得的地方,家家户户种着花草的小院子和懒洋洋的看门狗,爷爷奶奶搬去大城镇前住过的小乡村。 也许会有野兔的,安然心情舒畅。 昨天帮妈妈收拾了一天房子,布置好房间摆设,擦桌子拖地板,墙上重新挂上油画,床单和沙发罩散发出洗涤剂和阳光的清香,没有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安先生严峻的脸,其实日子还是相当滋润。 安然站在院子里阳光下,懒懒地舒展了下卧床好几天的身子,菲欧娜在厨房床前给面包涂果酱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太久没有见过这孩子轻松的姿态了,她都快忘了奥利尔是个爱说爱笑的开心果。 整个搬家过程菲欧娜都没让安浩哲插手,男人想帮他们开车送行李,想帮忙清扫老房子都被拒绝了。 “奥利尔不想见你,只要跟你呆在一起奥利尔就不自在,你没发现吗?拜托你让他快乐一些吧。” 安浩哲只能一个人呆在冰冷没有人气的大房子里,努力工作这么多年维持的完美物质生活,在妻子眼里还比不上乡间温馨有葡萄藤的旧屋。 他都要忘了是怎样汽车开到乡下小路抛锚,遇到了美丽温雅的带太阳帽姑娘,热情的姑娘父母,一对有趣幽默的老夫妻,自家酿的香甜葡萄酒,醉得让人无法抽身离去。 美好的邂逅,美妙的恋爱,幸福的婚礼,惊喜的爱情结晶,新生命诞生,这一切怎么就瞬间失去了呢? 比起朋友季明卓,他现在还继续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可是这些东西现在被他一步一步亲手抛弃,都是这该死的耐心不足和居高临下,季明卓也打过季秋,可那孩子仍然一如既往地依赖父亲,老朋友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肯放下身段来哄他宠他,如果是当父亲的做错了,也要道歉,并且允许孩子自己做选择,哪怕他只是一个小不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放下身段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到的,季明卓在电话里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毫不客气地说 “别为自己找借口,将心比心,难道让小然重新喊你爸爸也是一两天就能做到的吗?” 安浩哲一败涂地。 面对没有女主人和小主人,脸上笑意全无的小时工帮佣,安浩哲跑去镜子前仔细观察自己的脸,真的那么不好接近吗? 几个拖地扫地洗衣擦玻璃的小姑娘默默干活,做饭,离开,日复一日,就仿佛以前叽叽喳喳又八卦的那群人不是她们。 |
相反安然搬家后和回到学校后幸福得都不能自己了,没有紧张兮兮的气氛,没有皱眉头的严峻面孔,只有爱心满满的妈妈,关心他的朋友们和老师,安然重新审视了一下新生活,觉得自己从现在开始才算真正的人生。 “奥利尔,你得帮我,在伯尼他们面前根本不能提亚撒,所以,只有你能给我出主意。” 吃完蛋糕后季秋神秘兮兮地把安然拉到房间里,简述了一下这段期间发生的事。 “既然他不需要你的求情,你就别管他的事儿了呗,我看亚撒根本没把你当一家人。”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其实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的?” 金发少年坐下来,沮丧地低着头。 “我大概明白亚撒为什么讨厌我了,因为大家对我跟对他不一样,所有人都对他太苛刻了,这样不好,可我又能怎么做呢?” 安然对号入座地想起了自己,在医院和在自己家的时候,看到所有人围着小金毛转,其实自己也有一点点嫉妒季秋呢,毕竟季秋性格这么好,讨人喜欢得多,但明明知道这点上是自己做得不好可还是会嫉妒,这样的话亚撒,应该不平衡很多年了吧。 那小子也挺可怜的,安然突然觉得平时总拿鼻孔看人的苍白少年也没那么可恶了。 雕花大门被打开,亚尔维斯开车驶进自家豪宅,这是一个奢华的住所,自这个家族几代前,就过着比平常人更豪华舒适的生活,钱是永远不用担心的,所以他们更在乎的是紧握在手里的权利。 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头发梳得也很有型,这个男人给任何一个人的感觉都是精英的类型,口才伶俐,头脑聪明,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却明显高高在上,加上一个完美的姓氏,亚尔维斯自己也是个合格的继承者,他把祖上的基业发展得非常好,亚尔维斯自己就是在高压下长大的,上一代发展家族产业时十分坎坷,男性都把时间和精力花在维持和提升家族声望上去了,对培养他并不上心,只有在他偶尔提出自己对财政的看法时,家里人才会注意到他,所以亚尔维斯了解,要想接手这个庞大的家族,该付出怎样的努力,没有任何人指引,自己摸索的日子太艰辛了,值得高兴的是他做到了,牺牲所有玩乐时间和个人兴趣,终于有资格得到家族的认可了,所以,童年和少年缺失了太多正确引导的亚尔维斯价值观人生观很糟糕,他心中觉得重要的,也就是这份得之不易的家产,而现在,他现在最想成为的,是一个合格的教育家。 亚撒的出生让这个男人措手不及,一般人都会喜悦的,可是亚尔维斯措手不及,因为他知道新生儿的出生代表父母的责任,由于自己童年的缺失,亚尔维斯认为亲自培养儿子是一件无比重大的事,他会给他一切的指引,从几岁起开始哪一阶段全都计划好的,因为他觉得亚撒肯定也跟自己一样,认为家族产业最重要,而自己那么重视对他的教育,亚撒是个幸福的孩子才对。 都已经把大半精力用在培育这个孩子身上了,怎么这孩子还这么不尽人意呢? 闪着华丽灯光的豪华住宅冰冷地矗立在漆黑的夜里,华灯闪烁遮住星辰和月亮,沉静的管家开门,明明有很多家具却依然空旷的房子里每天人都很少,来打扫卫生和做饭的长期工总是做完手里的活儿就快速消失,亚尔维斯几乎都认不清她们的名字和脸,这个家族人丁稀少,上一代就只有两个孩子,亚尔维斯和他美丽活泼的妹妹,也就是小金毛季秋的妈妈,但当唯一的家庭活跃者去世后,这个家族就越来越冷冰冰的了,新出生的这一代,只有亚撒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亚撒爷爷当初忙工作根本不教育自己的儿子,老了却注重培养孙子的原因。 明天孩子们就要回来,亚尔维斯不自觉想到已逝的妹妹,那个可爱的姑娘大概是自己高压无趣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唯一的彩色点缀了,特别爱缠人,会说早晨好会道晚安,笑眯眯地喊着哥哥,父母不在家的时候,雷电的夜里会抱着被子哭着敲门,然后说哥哥连打雷闪电都不怕真是最勇敢的人了,每到节日或生日,总有她送的小礼物,温馨又贴心,只要有妹妹在的地方就有笑声,就有浓郁的家的味道。 就像,现在的季秋一样,叫人暖暖的。 这是亚尔维斯的软肋,妹妹的死让他一度消沉,幸运的是总算那个可爱的姑娘还留了点什么下来,所以,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去宠溺非常非常像自己妹妹的季秋呢? 对于亚撒,情感上是不一样的,其实亚尔维斯已经努力给他自己认为最好的了,优越的条件,舒适的环境,亲自指导,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事情来完成,不让他受自己小时候被家人忽视的伤心难过,所以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亚尔维斯足足头疼了一晚上,苏珊进卧室睡觉的时候见丈夫愁眉不展,立即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我不太相信亚撒的成绩那么糟糕,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原因呢?还是先问问看吧。” “你懂什么?无论有没有原因,造成的后果已经发生了,他需要的只有教训。” 女人沉默,她自己的孩子她当然心疼,这个官家小姐也是从小就被教育得清高自傲,一切都被安排成最好的,完美的身家完美的婚姻,何况她和亚尔维斯不算是政治婚姻,他们确实年轻时擦出了一点小火花,然后才被家里安排见面的,在季秋出现前她很好,虽然也知道那个外姓孩子不会对自己的孩子造成威胁,但心底就是看不下去,所以日后她愈发神经质,很小时候亚撒还愿意跟母亲亲近的,慢慢随着苏珊脾气越来越古怪,亚撒跟任何一个家人,都不会做出亲昵的举动了。 官小姐的交际圈也十分广泛,所以苏珊经常参加交流会,保持自己和很多人的长久关系,有些贵妇人会把自己的孩子也带去,炫耀或引荐,亚撒原本是很值得炫耀的,但苏珊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如今她有一点点发现了,那些打扮光鲜亮丽的孩子们,不仅仅是家教完美,还特别有人情味,小一点的甜甜地叫着妈妈,跟人打招呼的时候也甜甜的,大一点的表现得彬彬有礼自信满满,跟家人的互动也亲密自然,而亚撒,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绝对不会出错的机器一样,虽然遭人羡慕和称赞,但苏珊根本就感觉不到他是跟着家人来的,除非万不得已,那孩子根本就不跟她说一句话,当然,对亚尔维斯同样。 现在家里能让亚撒主动交流的,也就剩奶奶了吧,如果季秋来了的话,亚撒就连在奶奶那也沉默了。 “明天季秋要来,所以,亚撒成绩的事情我们晚些再说好吗?季秋这个哥哥可是很护着亚撒的,别伤他的心。” 苏珊开始用丈夫的软肋替儿子求情,果然,亚尔维斯动摇了。 “先睡觉,我想想再说。” 虽然目的达成了,但过程,真有点让人寒心呢。 第二天傍晚,熟悉的车辆慢慢进入眼帘,苏珊看见亚尔维斯难得笑了一下,下楼迎接他的宝贝,果然小金毛一下车就热情洋溢地扑了过来,笑弯的眼睛和爽朗的声音。 “爷爷奶奶~舅舅舅妈~” 而威严的爷爷和严谨的舅舅也会像完全变了一个似的上前拥抱这个孩子,满脸满眼都是无法掩饰的宠溺,另一边车门打开,苏珊看见自己的儿子从里面出来,面无表情地默默注视这一切,好像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幕一样,那孩子看上去很憔悴,似乎又瘦了些,曾经温润优雅的轮廓因为现在太骨感单薄,显得刻薄不近人情,苍白而孤立,孤零零地站在远处,距离感从未如此显著。 苏珊走过去想抱他一下问声过得怎么样,结果看到少年微微错愕,第一反应是闪躲一步,然后僵硬地接受了这个拥抱,别扭地别过脸,叫了声妈妈。 恩,真的太久没有抱过他了呢,以至于让这个温暖的举动充满了尴尬与冰冷。 |
亚尔维斯当然注意到了这一边,爷爷已经揽着孙子的肩膀进门了,奶奶也开心地牵着孙子的手一起,男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疑惑地让苏珊赶紧进来,然后冲亚撒板着面孔,做了个快跟上的手势,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淡金色头发的少年对这样的待遇也好像习惯了一样,一声不吭地缓步跟上去,反正有季秋在,他们是不会真正注意到他在干什么的,季明卓才刚刚把车停好,正向这边走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立刻明白了,于是快步追上,先给苏珊打了个招呼,然后拍了拍男孩的肩。 “别难过,看见了吗?你爷爷和爸爸可是连我的存在都给忘了呢。” “没关系的,校长先生。” “我说了,在学校以外的地方你可以叫我姑父。” “好的,我下次会的。” “别太伤心。” “没有,高兴还来不及呢,估计暂时他们不打算跟我算成绩的帐了。” “这件事我会跟你爸爸沟通。” “不用麻烦,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季明卓无奈地叹气,季秋已经算很乖的了,但偶尔还是要叛逆,更别提一直处在叛逆期的学校里其他孩子,亚撒跟他们一对比,亚尔维斯真是该知足得不能再知足了。 饭桌上果然还是热闹非凡,当然只是对一部分人来讲,有了喋喋不休各种夸张动作表情的小金毛,旁人很难做到淡定不笑,这个长长的平日里连人都坐不齐的大餐桌瞬间就温馨非常。 角落里默默吃东西的少年根本没抬头注视这一群人,安静地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餐桌上最主要的三个家庭成员都在关怀关于表哥的种种问题,没人理睬他,不过也没什么,早该习惯了不是吗?妈妈今天不知为什么总会时不时看他一眼,夹一块小香肠段给他,然后自己礼貌道谢后说不用帮忙夹东西,因为,根本就不爱吃这玩意啊,季明卓倒是有点奇怪,一改往日眼里除了自家儿子没别人的态度,总把话题绕到别的方向去。 这样的日子啊,从季秋来到的第一次起,就不知被重复了多少次呢,小的时候会心酸地躲着哭,被发现一次,亚尔维斯以为他做错了事还发了火,之后就慢慢适应着,习惯着,到现在虽说不上麻木,却也差不多。 “既然不愿意一起聊天,你吃饱了就上楼去吧,晚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欢笑的声音静寂了一秒钟,少年抬头,看着男人的脸,点点头,放下刀叉,保持礼仪说了声我吃好了先回房去了,然后起身离开,身后是亚尔维斯换了一种语气对另外一个少年亲切的生活询问。 季秋收了笑容,他已经很努力地在说亚撒也许喜欢的话题,可事情还是发展到这一步··· “我也吃好了,我也有事跟亚撒说呢,舅舅你别上来打扰我们。” 说着,小金毛蹬蹬蹬地跑上楼,他觉得还是跟亚撒说清楚比较好。 两个少年一个坐在小沙发上斜着眼看对方,一个到处乱窜东摸西摸东问西问,但一直是独角戏,另一个根本没打算回答他。 亚尔维斯在楼下无比郁闷,又让这孩子讨厌了,亚撒这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色呢?连自己都看出季秋在故意说些亚撒感兴趣的话题,可那小子居然无动于衷,太让人生气了,现在没人看着,他们俩在同一间房子里,要是小秋再被伤了心怎么办?毕竟上次亚撒对待季秋趾高气扬的食堂事件还让亚尔维斯心有余悸。 “哦对了,今晚我们就不留下来住了,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季明卓突然说道。 “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连一晚上都不呆?我特意让她们明天早餐做小秋喜欢吃的呢。”慈祥的老妇人惊讶地说。 “真抱歉,确实不行,等放长假我一定带他在这多呆一段时间。” “你回去工作,让小秋一个人呆在这里不行吗?”,爷爷开始帮腔。 亚尔维斯沉思了一会儿,说 “是因为亚撒的关系吗?” 季明卓不知该怎么回答好。 “我上去看看他们。” 男人站起来向二楼走去。 亚尔维斯从门缝里,就看见两个金发蓝眼的兄弟俩一个安静却满脸不屑,一个欢脱异常。 “你看见了吗?” 老妇人的声音从身后想起。 “您怎么也上来了?” “别转移话题,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这对兄弟俩啊。” “当然,我又不瞎。” “我看你是真瞎才对。”,雍容的女人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明明兄弟俩,你看看,天呐,你儿子单薄得像个姑娘,小秋单独站出来的时候你总嫌他瘦怕他营养不良,我看你担心错了,他跟亚撒一比健康得很,同样白皮肤,亚撒就跟随时病着似的。” “亚撒身体本来就有点虚,不是一直再给他买补药吗?” “哈,补药,这么小年纪的孩子离不开补药钙片和维C真是好正常啊,我和你爸爸到现在为止好像还没喝过那些东西吧,得了吧,小时候他们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抱出去都说是双胞胎,现在呢?季明卓把他儿子养得水水润润,你把你儿子养成了个药罐子。” |
“您这么断章取义真是太荒唐了。” 亚尔维斯觉得自己搞不懂女人的想法,最近苏珊也怪怪的,明明这么多年都没有争吵的过来了,对于亚撒的教育问题全家不应该都统一的吗?为了现在这个唯一的继承人,三代人从一开始就在为之努力啊,那小子从出生起就是家族的中心不是吗? 老妇人心里猜到了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同样她也无法理解这人的想法,索性推开门去看孙子们。 祖母一直是很受欢迎的角色,屋内的兄弟俩看到进来的是奶奶,心情比较起进来其他家族成员轻松多了。 然后,亚尔维斯就很没有眼色地也跟进来了,可以明显看到两个男孩的表情瞬间失落了不少。 “不欢迎我吗?” “没有”,季秋怏怏地回答,而另一个金发少年则没有说话。 “舅舅你有事吗?” “只是来看看你们在做些什么。” “哦,我们在聊天,很开心呢。” 亚尔维斯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然后回答小金毛。 “是吗?可是你弟弟一句话都没跟你说啊。” “这个,是我先得跟他说完我要说的,他才能跟我讲话啊。” 男人无语,同时也越来越不满意,这孩子多可爱,又那么会替别人着想,亚撒居然还拒人于千里之外,多少年来全家人为这哥俩的关系做了多少努力,就算性格放一边暂且不提,亚撒在学业上也还没有季秋优秀,真是再怎么培养都白费功夫。 自己的大半精力真的已经用在这孩子身上了,还要再怎么付出才能看到回报呢? “秋,我们回家吧?”,季明卓探了个头闯进这间气氛尴尬的屋子。 小金毛看看舅舅和弟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季明卓进来把他牵下楼,在他耳边小声说。 “他们父子俩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亚撒不就是不喜欢你总掺和进他的事里吗?放心,事情没你想象的严重。” 不能再做让亚撒讨厌的事了,所以小金毛乖乖地下楼跟大家告别说晚安。 一一亲吻过家庭成员的脸颊后,季秋坐上了车,已经八点多了,这以后的夜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富丽堂皇的房子离视线越来越远,抬头看见车镜里季明卓的脸,突然有感而发。 正在平稳开车的男人感到有温热的物体凑近,然后突然自己就被亲了一口,疑惑回头,看见金发少年坐在后座上冲他欢乐地笑。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爸爸你特别好。” 季明卓知道他指的是比起亚尔维斯对亚撒,自己对他确实很好。 “哈哈,而且最近越来越好了。” 最近?越来越?男人非常震惊且不满。 “为什么?” 季秋把头扭向窗外,不回答。 季明卓一边开车一边百爪挠心,到底自己做了什么才他有这种想法的?童年阴影什么的要不得啊! 此时小金毛的内心思想:哇刚才路过的那家蛋糕店里的蛋糕好像很好吃啊,旁边还有电玩城,改天一定和朋友们去那里玩儿。 周末的晚上总是很放松的,安然一个人霸占了一整个沙发,躺在上边盖着白天被晒得松软的被子看电视节目,菲欧娜在拼果盘,插上精致的小叉子送到儿子嘴边,这种相处模式是安然小时候经常出现的。 他开始回家度周末,穆子文表达了自己的寂寞之情,于是善良的饼干同学说。 “要不现在换我来收留你?” 黑头发黑眼睛的男人脸绿了一下。 “···还是算了” 祥和的气氛很长时间没有眷顾这个家庭了,没有横眉竖眼的Mr安,安然连性子都温顺了不少,菲欧娜并不是要和丈夫断绝来往,相反他们经常见面或通电话,只是她不再让丈夫接触自己的儿子,可是菲欧娜发现,几乎两人所有的相聚时间,安浩哲都是在询问安然的生活状况而已。 既然这么关心他,为什么要做出让他讨厌的事呢? 安浩哲也表示过会改正,希望他们母子俩能回来,但菲欧娜明白,问题的根源其实不在安浩哲,是在安然,如果这个孩子一天不能接受父亲,那么安浩哲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没用,就算一时软化,安然也会故意把他气得发火。 “这周末我给你们送几条鳗鱼过来,新鲜的,朋友家新开了渔场,我记得安然小时候喜欢烤鱼吃。” 前几天男人坐在咖啡馆里说,似乎是察觉到了妻子的为难,苦笑了一下后安慰她。 “放心,我大清早就去,就在院子里把鱼递给你,连你们屋子都可以不进,安然那时候还在睡觉吧,不会跟我打照面的,也不会觉得连妈妈也开始骗他。” 菲欧娜明显感觉这段时间丈夫颓然不少,乌青的脸色像是睡眠不好,隐隐的胡渣,连出门必须得西服也改成随性风了,这男人在自己的印象里一直是温情且理智的,随时随地的自信满满。 安浩哲这段时间确实过得很辛苦,虽然家事都有人帮忙做好,但一回家就一个人冷冰冰的空旷,没有年轻女帮佣们跟妻子一起做活时的哼歌和欢声笑语,没有热情的邻居们上门来邀请他们夫妇俩一起参加烧烤晚会。 太空了,太安静了,和妻子的卧房里还摆着一家三口的幸福张着嘴大笑的相框,那是他还在中国工作时,好不容易休一次假回来陪家人时照的,就在院里子,安然那时侯很想要市中心糖果屋新出的一系列风车形糖果,但菲欧娜觉得他不应该吃太多糖,所以那小家伙就来求那时还不讨厌的爸爸,于是当自己买回了十二支糖果包装好送给他后,安然像小火箭一样冲着自己飞扑过来,不停地说“Dad,I love you。” 第一次打他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时没控制住就对一个小孩子动手了呢? 这段日子Mr安不习惯回家,几乎就在办公室安了窝,一头扎进工作里,原本吩咐给别人干的事情都要回来独自完成,要不然可太难以打发时间了。 季明卓了解到老朋友的悲惨遭遇,痛心不已,平时工作没有空,周末了,总得请人出去喝一杯,实际上他是刚才在车里被小金毛的话里有话刺激到了,也需要找人倾诉。 季明卓把季秋送回家后,看着他洗过澡,换好睡衣,躺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喝牛奶,似乎打算就这么睡着,确定这孩子今晚上没什么别的安排了,不用老爸陪他看球赛或打游戏,才安心赠上晚安吻,出门赴约。 两个男人相聚在很安静的酒吧包间里,对视一眼,苦不堪言。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我真是不能够被称为父亲。” 多年的朋友面前开始吐露真言。 “浩哲,年轻的时候看不出来你脾气这么暴躁啊,比我理性,也彬彬有礼的,可对待奥利尔的那些事上,是不是太心急了点啊,根本不像你。” “别说我,至少安然小时候淘气长大了叛逆,我还有个发火的理由,你呢?小秋是个完美的孩子吧,对待他你都下得去手,有什么资格说我?” 季明卓哽了半天,才恶意地笑着说。 “至少我的儿子亲近我,要是我真的对他不好了,他可能会挂在我身上亲一口吗?” 安浩哲狠狠地捏着酒杯。 “你到底是不是来安慰我的?” “啊,抱歉,忍不住就炫耀上了。” “···” “唉,没事儿,你态度再软一些,多哄哄,学我一样开放点,或许这样奥利尔就愿意带上你一起吃一个盘子里的菜,看球赛,打游戏,钓鱼,踢球了,我儿子就特别喜欢缠着我干这些。” “···” 无耻的男人脸上根本就没有安慰之情。 |
季明卓从朋友那里找够了优越感后,才开始劝诱安浩哲。 “你总不会希望奥利尔一成年就离开你们吧?他是个心里很有想法的孩子,如果以后变成那种几年回家一次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 安浩哲被惊悚到了,这种状况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象。 “他不愿见我,我该怎么办?” “努力制造一些你们必须要一同出席的场合啊,你妻子不是有很多家庭型的聚会吗?她是站在你这边的吧?一起去看爷爷奶奶也可以啊。” 安浩哲觉的自己不仅情商低,智商也不怎么样了。 “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了!我现在就去给菲欧娜打电话!” 男人放下酒杯欣喜若狂地跑去安静的地方拨通电话号码,季明卓微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老朋友要是能从此拥有幸福的家庭,自己也算功德一件,这样小秋也能托管在菲欧娜那里了,上次做客回家以后就一直在念叨饭多么多么好吃。 校长大人心情愉悦地回家,季秋居然还没有睡,维持着他走之前躺在沙发看电视的姿态。 “你该睡觉了。” “拜托爸爸,今天是周末。” “哦,有道理,但你该睡觉了。” 小金毛面无表情地斜视门口唠叨的男人,抓起桌上的零食袋。 “你吃吗?” “不吃,啊不对,你已经刷过牙为什么还在吃?” “饿了。” “冰箱里不是有饭吗?微波一下也比吃这些好啊。” “除了剩下的外卖还有什么?我现在觉的所有的外卖都一个味道,包括餐厅。” 季明卓心虚,他厨艺虽然不在行,但也是会的,只是工作的忙碌和自身的懒惰使他基本不下厨房。 家里请过小时工,但季秋不愿意一个人吃饭,宁愿不回家去朋友家蹭,而季明卓只要在家陪他,就会叫外卖或直接出去吃。 果然还是需要一个女人吗?这样的话无论是自己或者季秋又都无法接受。 “下次饿了给我说,我会给你做。” 季明卓无可奈何地说。 “哈哈哈哈哈” 这话换来了小金毛一阵狂笑,校长大人再也忍不住上去“教训”这个小子。 小金毛被咯吱得滚来滚去,差点掉下沙发,季明卓一把把他捞上来,抱着亲了一口。 他一直喜欢这样,这样能感觉到这孩子还留在他身边。 逼着季秋重新刷牙,终于上床睡觉。 季秋一边跳上床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歌词大意是我爱周末我爱睡到自然醒。 季明卓黑线,他想到前段时间全校学生签的那份倡议书。 “你们晚上要是不熬夜,怎么会早晨起不来?” “我没有签字,我可没有签字啊。” 季秋猛摇头。 季明卓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了,自己以前在他心里的形象真的那么凶神恶煞吗? 与此同时几公里开外金碧辉煌的别墅内依旧金碧辉煌,灯还在亮着,两拨人在对峙。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亚尔维斯对他的母亲说,老妇人摆摆手说你不用明白,然后牵过一脸不知所措的亚撒。 “他该睡觉了,如果不是你,他早就睡觉了。” 亚尔维斯崩溃。 “您现在插手不觉得有点晚了吗?亚撒一直都是我在教育啊。” “教育?呵呵,先生你真会说笑。” 亚尔维斯简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他们已经这样相对数个小时了,一向对亚撒的教育方式采用无视或默许状态的家庭成员突然间是怎么了?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要有这么一天的,女人们还是心软。” 已经白了一半头发但仍然精神抖擞的爷爷开口道。 “闭上嘴你个老顽固,咱们日子没多久了,你不愿享儿孙福,我还想留到那天去看看呢。”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亚尔维斯和苏珊异口同声。 亚撒眼见着今天这一晚上的变故,感觉无所适从。 季秋走后亚尔维斯提出“单独谈谈”,里隐蔽的意思当然每个人都明白,妈妈却一反常态地出来阻止,奶奶以前也为自己说过话,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坚决过。 家里怎么了? “他得了一个B+,您不是也知道吗?还有晚餐时的表现,这两样行为难道要被允许吗?” 亚尔维斯干脆直接坐到沙发上摊开手。 苏珊上前拉住丈夫的手。 “现在很晚了,让大家去睡觉,我来陪你谈”。 淡金头发浅蓝眼睛的少年虽然茫然地云里雾里,但是不用挨打显然挺好的,即使心里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但毕竟这周刚刚挨过藤条,身体上能不能接受还是个未知数。 “晚安”。 脸上突然被亲了一口,震惊抬头,苏珊对他笑了一下。 紧接着奶奶拥抱了他一下。 “晚安,快去睡吧。” 迷茫地被推进房间,躺下盖上被子,听到关门的声音后,亚撒睁开了眼睛,完全睡不着。 他只思考了一个问题,今天晚上安全了,那么明天呢?以后呢? 先不说妈妈和奶奶会站在他这边多久,爷爷对自己的不满意也是从很小就开始了不是吗?他总是在自己挨打的时候冷嘲热讽添油加醋。 至于爸爸,还是想都不要想了。 这一晚很不平静,对很多家庭来说都是如此,菲欧娜临睡前接到安浩哲的来电。 “参加家庭聚会?” “是啊,你不是有很多这样的邀请吗?以前总因为我的缺席无法赴约,现在终于可以了,如果是你提出的话,奥利尔不会拒绝的。” “不,他会觉得妈妈骗了他。” “你想要我们的家庭重新幸福起来的对吧?” 面对丈夫这个疑问,菲欧娜无法回答否定。 安然吃了一肚子烤鱼,在院子里用鱼骨头跟猫和狗玩了一天后已经睡下了,现在的生活虽然惬意,但,他有点想念大都市。 |
星期天的清晨,安然早早睁开了眼睛,却还是躺在床上不肯起来,下午要回学校,其实学校生活并没有刚开始想象的那样不尽如意,除了制度,其他的安然都有点乐在其中了。 已经和妈妈搬家不少日子,安先生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过。 是不是,他早就希望这样了呢?他早就厌倦了应付一个不听话的儿子,从第一次对他说“不”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讨厌我了吧? 头发睡得很乱,凌凌地贴在脸上,明亮而有神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时间还早,菲欧娜甚至都没起来,安然翻腾了半天也没重新睡着,索性起身,披了衣服,悄声下楼,牵了院子里已经开始摇尾巴的狗,晨练。 安然一边遛狗一边思考,觉得家里搞成这样,无论怎么说都不是自己的问题。 Mr安很奇怪,突然间就生气了突然间又好一些,安然被他的喜怒无常折磨得无所适从,像季秋家里就有一套规矩,越过规矩之外的行为会受到惩罚,而安浩哲那里没有,他评判的标准就是自己的心情,心情好点就有耐心点,心情不好就直接动手,明明上一次被允许的这一次就行不通了,不服气是难免的。 天渐渐全亮,这个小镇十分寂静,安然开始牵着狗往回走,悠闲地迈步,待可以看到自家房屋的瓦尖时,静静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妈妈匆忙扎起头发从屋里出来,而院门口停着的那辆车,正是刚才还在想着的Mr安的车。 另一边的清晨,同样的时间,亚撒这一晚几乎没睡,断断续续闭眼睛又睁开,刚睡着又突然惊醒,还不如昨天晚上挨一顿算了,起码可以睡个踏实觉。 亚尔维斯和苏珊当然也进行了睡前对话,亚尔维斯比较理解妻子。 “对了,你毕竟是妈妈,总会心软的。” 苏珊也不辩解,只是听他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己的观点,直到末了才添上一句。 “你认为亚撒跟我们亲近吗?” 男人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好笑,诧异地盯着苏珊,也不答话。 “你觉得他有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吗?” 亚尔维斯理所当然地指着妻子和自己。 “当然,你,还有我,他爷爷奶奶,哥哥,勉强再算一个季明卓,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他完全可以亲近和依靠。” “不,这些人他也许一个也不喜欢,包括你和我。” 果不其然看到男人一脸惊异的表情,苏珊白他一眼,背过身去躺下。 “这话什么意思?” “苏珊?” “就因为我对他要求严格,还是因为我打过他?计较这些的话才叫没有远见。” “喂你干什么?” 被妻子踹下床,被子枕头砸下来的亚尔维斯愤愤地吵嚷了一会儿,见苏珊丝毫不理他,只得骂骂咧咧地去睡客房。 直觉告诉亚撒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即使白天亚尔维斯并没有直面面对他,早餐平静午餐也平静,下午要返校,如果一直这么顺利的话,也许··· “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学校。” 这是男人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安然在看到那辆熟悉的车的一瞬间,就立刻躲到墙边上,屏住呼吸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安浩哲消瘦了不少,着装也不修边幅了一些,看来他离开妻子后过的不怎么好。 男人从车里抱岀一篮鱼,瓶瓶罐罐也拿了不少,似乎都是配料食物。 离太远不怎么能听到完整对话,只有只言片语。 “他昨天吃了好多,胃口非常好,心情?心情也不错。” “嗯嗯,我尽量安排,别担心。” “知道,奥利尔可能快醒了,我得去准备早餐。” 安浩哲的声音很轻,很疲惫,几乎听不见。 这个男人生气大吼大叫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最后院子里的两人亲吻了人一下对方后,男人上车,缓缓开出这条小路,车变成远处的小点,消失不见。 起风了,一撮倔强的小卷毛遮住安然的视线,少年吹开它,它又落在相同的位置,搭在睫毛上,很难受,扎得眼睛都酸了,该死的头发,怎么眼睛被它整得这么酸呢? 干净剔透的一滴液体被拼命晃头的安然逼回去,重新理了理刘海,迈开步子向家走去。 坐在车里的亚撒始终把头转向窗外,没有人说话,亚尔维斯专心开车,没有要交流的意思。 就这么轻易被放过了?不会吧,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一直到车行驶进校门前,亚撒都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这次事件有惊无险地结束了,结果亚尔维斯一声不吭地把车开到了临时停车位那里,自己也下了车。 “爸爸?” “我约了你的导师见一面,你也跟来。”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学楼,愣在原地的少年脸色更加苍白。 约了,赫尔曼先生吗? 他被留在办公室里,而亚尔维斯被赫尔曼邀请进了隔间的茶话厅,隔音效果很好,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其实已经不用祈祷了,直接为自己的屁股默哀就行,亚撒站在上个星期挨藤条的桌子旁,默默祈祷即将看到的工具不要太残酷。 到底过了多久亚撒没注意,终于门开了,两个人低声交谈着什么走出来,亚尔维斯看都没看他一眼命令道。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等我。” 赫尔曼倒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依旧面无表情的脸。 “我很意外你周末没有受到教训,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上次我不应该那么早就停手。” 完了,彻底完了,从周一开始就要在椅子上煎熬地听课了。 他走之后两个男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互相交代了些什么,所以亚撒在回到自己的房间二十分钟后,亚尔维斯才进来。 他手里拿了一块木板,不厚,但是很硬。 男人关上门,向屋内忐忑不安的男孩比划了一个手势,亚撒立刻顿悟,这是要他脱裤子。 不算一个太坏的开端,至少工具没那么难以接受,而且比在发怒亚尔维斯的状态下好很多。 可是当亚撒站在父亲旁边的时候,还是羞耻地红了脸。 缓缓地把手伸向腰间,随即,外裤缓缓落下,露出内裤和长而直的双腿。 趴到我腿上来。”男人命令道,这过程对于亚撒来说更为艰难,但他不得不照做。 感受到私处唯一可以遮挡的薄布被轻轻拉下,他现在就想哭了,所幸羞耻了没多久,木板就迎风而下了。 “啪” “让这个好好帮你回忆一下我教过你什么。” “啊啊我会反思的” “啪啪”一左一右长方形的红痕拍打在男孩圆滚柔软的屁股上,非常突兀。 “糟糕的成绩和对哥哥不礼貌的行为绝对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啪”“啪”娇嫩的皮肤正在被迅速地染上红色,亚尔维斯均匀地拍打着这个屁股上的每一片肌肤。 “我会改,我再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真的,我发誓。” 亚尔维斯听着敲击在肉体上清脆的声音和儿子压抑的保证,皱了皱眉头,男孩的屁股很洁白,富有年轻的弹性,板子在落下后被弹起,留下一块因重叠而更深颜色的红。 “啪啪啪”男人有条不紊地拍击着儿子的屁股,肿块重叠在一起,他照着那一片皮肤连续拍了几下。 “好痛!爸爸,这样好痛!” “啪啪”“我知道。”亚尔维斯沉稳地说。 “在你拿到一个B+的时候,你就应该要料想到有这么一天,这块板子对你来说已经轻的不能再轻了。” “啪”“啪”“啪”“啪”“啪”接下来无论亚撒怎么哀求,男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在专心致志地给自己大腿上的这个小屁股一点颜色瞧瞧。 两瓣白嫩的臀逐渐肿地像面包,亚尔维斯亲眼验证了它们发起的过程,男孩的腿开始不老实地挣扎起来,被亚尔维斯狠狠的几下拍击吓得不敢再动,直到感觉到亚撒已经不受控制地想要挣脱,才终于停下了拍打,把手放在儿子瑟缩的屁股上感受了一下,很热,即使不触碰肌肤,也可以感受到热度。 “疼吗?” “是的,是的爸爸,我很疼。” “啪”巴掌虽然比木板轻,但对于已经受伤不浅的屁股来讲,依然严厉,果然,亚撒在结束了一个阶段的隐忍后,又压抑地呼痛出来。 “啪啪啪啪”“记住它。” 扬手慢慢掴在男孩明显胀起的两瓣屁股上,感受着它越来越接近草莓的颜色,原本粉嫩可爱的小屁股早就像火一样燃烧起来了。 猛然间被扶着肩站立起身,还没意识到已经结束了的男孩摇摇晃晃地站在地毯上,有些恍惚,待缓了一会儿后,用一只手悄悄擦干净脸上的泪渍,另一只手怯生生地伸向背后,揉了揉身后那两片肿胀的山丘。 亚尔维斯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他的动作,冷冷地说 “因为这件事你挨了两顿打,我相信你那不长记性的脑子总算是记住了。” “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我跟您保证,爸爸。” “很好。” |
二十分钟后亚尔维斯离开,临出门前他突然转过身,问一直低着头的少年。 “你的导师说我给你布置的学习任务太重了,他觉得你首要的需求是足够的休息时间,你怎么看?” 亚撒不自觉地张开嘴“啊?” 亚尔维斯一手搭着西装外套,两条眉毛拧着。 “你觉得有负担吗?” 亚撒不说话,这问题回答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傻子才会说是,可是不是的话,这次的成绩怎么解释? “为什么我每次问你话你都保持沉默呢?你对别人也这样?很不礼貌知道吗?” “我···” “现在辛苦一点未来会省很多事,我给你灌输,而你需要不停地积累,这一点必须配合好,时间方面你自己调整,如果效率高的话就会有充足时间休息的,明白了吗?” “明白。” “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该说什么注意点,家里的女人最近都疯了。” “嗯。” 亚尔维斯最后点了一下头,这次真的走了,关门声响过,亚撒转身看了看窗口,走过去缓缓拉上了窗帘。 整个房间一下子昏暗下来,他重重地摔进床里,总算结束了,不去想明天坐在椅子上会不会很煎熬,现在只想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张床温暖而柔软的怀抱。 安浩哲听说家庭聚会安排在下周六,而且安然也同意了,高兴得欣喜若狂,恨不得跳过这枯燥的五天工作日。 新的一个星期开始,照常的周一例会,重新聚首的季秋等人聚在一起吵吵闹闹。 “我饿扁了,你听,咕噜咕噜的。” “我们下午去哪儿玩?” “不要吵让我再睡一会。” “你口水流到我袖子上了!” 亚撒规规整整地坐在自己班的区域,有人跟他说话也不搭理,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季秋那一边。 早晨起来屁股果然由刺痛转变成钝痛,行动迟缓不少,本来心情就不好,大清早还要饿着肚子来观赏白痴和他的朋友们胡闹。 他一直都过得不错,偶尔被委屈,也会立刻被铺天盖地的温情弥补。 亚撒思考着,目光突然被对视,对方先是一脸错愕,然后马上笑开来,灿烂得好比窗外的阳光。 怔了一下,装作不屑别过头去,季秋的光芒和煦却刺眼,只要有这个色彩更浓重的哥哥在,自己就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小金毛那边可不这么想。 “刚才我弟弟在看我~” “我要露出最真诚的笑容给他看~” “他转头了,一定是不好意思。” 思维方式不一样,怎么交流? 上课的时候安然照例涂鸦,连卡尔都看不下去了。 “画了几本了?喂每次你被提问都是我们忙前忙后。” “是艾理斯帮忙解的答案,有你什么事?” “我帮忙递了啊!我才是最关键的!” “不如多关心自己的学业吧,我成绩比你好。” 卡尔张大嘴,无话可说了,天生头脑简单这一点是致命伤。 “奥利尔。” 台上戴眼镜的老师指着黑板叫道。 安然放下笔,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和卡尔一起用余光看向艾理斯。 艾理斯慌慌张张地指着书比划着什么,安然没听清,台上的老师急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课?” 窗边前两排的季秋回过头。 “不是回答问题,叫你读课文啊。” 但是已经晚了,安然被通知下课后去找他的导师。 不过他不在乎,他完全不害怕穆子文,更何况穆子文被压榨员工的校长大人外派出去,今天不在学校。 艾理斯愁眉苦脸地说:“奥利尔,你还是不要总因为一个原因被叫去办公室,穆老师也有脾气的。” 安然打了个哈欠。 Mr安正努力装慈父,穆子文那又好说话,他已经很久没挨过打了,整个状态松懈得不得了。 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过,午休时间开始,小金毛站起来向朋友们挥挥手就往外冲。 “今天我爸爸陪我吃午饭,拜拜下午见。” “喂,别睡过头啊,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你?” 伯尼跟保姆一样在后边罗嗦,季秋已经没影了。 “这家伙的恋父情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一向沉着稳重的纳修莫名其妙有些怒。 “等你们治好“恋秋情结”的时候吧”,安然阴阳怪气地说。 然后大家一起哄笑起来,纳修和伯尼开始猛掐饼干同学的脖子。 “奥利尔”,门口突然有人叫。 几个人一起回头,小个子的男生接着说。 “史蒂文老师叫你去找他。” 该死!安然暗叫糟糕,那个叫他起来读课文的老师大概了解到今天穆子文不在学校没法惩罚他了。 “怎么办?要去吗?还是等穆老师回来?” 卡尔问安然。 “校长先生能帮忙吗?你爸爸和他是朋友吧?季秋跟校长先生一起吃饭,给他打个电话?” 饼干同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季明卓一边奋力翻滋滋作响的牛排,一边往沸水里扔通心粉。 “喝什么汤?番茄可以吗?” 小金毛面无表情地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搭着季明卓的西装外套。 “爸爸,你要是早说今天中午你给我做饭,我就不回家了。” “什么话?爸爸做的饭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可是你煎牛排火开太大了,外边都焦了里边还没熟。” “这是专门的一种做法,行了行了我再给你煎个蛋就能开饭了。” “如果下午我上课时候肚子痛,明天可是要批准我请假的哈~。” 艰难的一顿午饭终于出锅,由于太多年不沾手,技艺确实生疏了不少。 好在还能吃,小金毛饿坏了也不怎么在意味道,季明卓看着埋头苦吃的儿子,觉得自己这一身油没白粘。 “以后我尽量多抽空陪你一起吃饭,一个人的时候别叫外卖了,给我打电话,爸爸会回家的。” “我下次要吃中国菜,这个你总该拿手吧?” “好啊,那会做的可就多了,从早饭到晚饭我都给你做。” 季秋回了季明卓一个飞吻。 |
上上个月在备考,结果考完放假回家后奔波于各种亲戚之间,所以。。。现在终于安定一些了,我理一下思路就飘回来更文,大家新年快乐 |
午休的时间是漫长的,至少在办公室呆着的安然是这么想。 史蒂文老师泡了一杯浓咖啡,显然是要喋喋不休的势头。 “第几次了?在我的课上画你永无止境的涂鸦,回答不上来问题,还是说你对谁都如此?” 这个男人脾气不算差,学生们并不十分怕他。 “抱歉” “你看上去并不是抱歉的样子,我虽然不是你的导师,但我也有权利教训你。” 倔强的小狮子总算低垂下眼帘沉默地看地板,不再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要再这样了,这对你的学业没有好处。” “我成绩不算差,先生。” “但也不算优秀。” 史蒂文站起来,严肃地盯着面前柔软的卷发脑袋。 “我不想对你动手,因为为这事你总要受个教训,但也没必要挨两次,我知道你在这的监护人是穆子文,他不太严谨,但如果他不管束你这种行为的话,我就直接告诉校长,让他跟你父亲直接对话。” 所以说一定要被打是吗?安然开始垂头丧气。 离开办公室后午餐时间已经接近尾声了。 “我帮你点了瑞典肉丸和番茄意面,蘑菇汤,还要点什么水果吗?” 艾里斯看到他过来,忙把餐盘推过去。 “不用了,谢谢。” “厄……煎小牛排今天特别少,已经卖完了,对不起没拿到。” 大概是看到安然脸色不善,瘦小的男孩推了一下鼻梁上大大的眼镜,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虽然大概了解朋友敏感的性格,但安然现在没心思应付他的不安,所以没有过多解释。 “不关你的事,我是说,跟你没关系。” 小兔子一样的男孩默默地坐到一边去低着头,卡尔吹了声口哨开始一把拦过颓然的饼干同学。 “史蒂文老师生气了?他怎么说?” 漫不经心地用叉子卷着意面抱怨。 “还能怎么样?倒霉,为什么每次都被抓。” 这一楼主题餐厅的另一边,看见安然回来,正想跑过去的圆脸短卷发男孩,看见不远处占据最大餐桌的一群人,皱眉想绕过去,那群吃饭像开会一样的世家公子们却提前开口。 “嗨,伯尼·弗兰克。” 最中间一个穿着高档手工定制衬衣,皮鞋锃亮的男孩坏笑着,熟练地切开牛排。 “你的老大不在,怎么那群小朋友也不在呢?” 众人哄笑。 那人懒散地转过身子,松了松领口的领结。 “该不会你的身家暴露了,他们不再带你一起玩了吧,哈哈,你们知道他家里之前是干什么的吗?听说是乡下渔场。” “哈哈哈,那不就是卖鱼的。” “要不是上周我舅舅说他们公司有个人向董事会提议,新产品的研发灵感来自渔具,我还都不知道自己同学的父亲在我家族的企业上班,太可笑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把我舅舅的公司当成什么了?” 浓密卷发的男孩脸涨得通红,在一片片哄笑嘲讽中咬紧了牙齿。 卡尔不停地出着馊主意挑战饼干同学的耐心,餐厅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突然最角落里椅子猛然被推倒的声音。 “哇哦,这小子疯了吗?居然在餐厅里动手。” 不远处几个高年级的笑着说。 几个零星的低年级小孩子要么兴奋地向前张望,要么紧张地缩到一边。 安然向事发地扫了一眼,然后震惊地睁大眼睛。 “伯尼?” 卡尔已经冲过去。 “这冲动的家伙!” 伯尼已经提着对方的衣领,眼看着拳头就要落下去,卡尔一把抱住他。 “放开我!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群目中无人的家伙!” 对方被松开后猛地退后,被身后的同党接住才没有坐到地上,但见伯尼已经被人制住,立刻嚣张地挥开同伴,上前挑衅。 “也不过就这点能耐,我会回去告诉我爸爸,让你父母带着礼物去我家登门道歉,居然敢对我动手,别说你了,你整个家族都没资格跟我……啊!你这混蛋!” 伯尼忍无可忍,挣开卡尔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塞利克!” 他的同党们一拥而上扶起他。 “这小子今天疯了!” “不过是个部长的儿子。” 这群人的窃窃私语,又让伯尼重新燃起愤怒。 “别把事情闹大,这只会让他们更得意。” 安然终于赶到,小声地劝阻着自己的朋友。 对面衣着考究的几个人是亚撒的朋友,安然见过,一到周五就梳高额背头,穿西装被豪车接走参加各种族会的一群人。 浅咖色头发的男孩笑着擦掉嘴角的血迹。 塞利克,难得跟亚撒一样从政也从商的殷实家境,性格却远远比冷淡的亚撒张狂许多。 “伯尼·弗兰克,你会付出代价的。” 然后他随意扯过身边的一个人。 “扶我去医务室。” 事件发生过后很久,小兔子艾里斯都不能平静下来。 “太可怕了,老师们肯定已经知道了,这可是在餐厅里。” 平日里遇事冲动,却又大大咧咧的伯尼却沉默着,无论卡尔他们怎么劝都不肯开口。 “他们又不是第一次那样,秋和亚撒都不在,你们居然还能打起来,你怎么没忍住呢?” 安然问他。 在众多围攻下有着浓密卷发的男孩猛地站起来。 “快上课了,回教室吧。” 吃过父亲亲自料理的午饭回来的秋,很快听说了事情经过。 “怎么会这样?” 蔚蓝的眼睛愁云密布。 “到底因为什么?如果又是因为我吵起来的话,我要内疚死的!” 可是总是吵闹着的伯尼就是不说话。 忙学生会的事中午缺席午餐的纳修拍拍小金毛的肩示意他别说话。 “让他一个人静会吧,你应该很了解塞利克那个人。” 季秋沉默,上课铃解救了沉闷气氛的几个人,教文学史的琳达女士用书敲击着讲台。 “安静,好了安静先生们,开始上课了。” 让人昏昏欲睡的枯燥文学是安然的软肋,一切背诵性的东西他都完全不感兴趣,勉强维持着B以上的成绩,好在穆子文教的是经济学。 该死!居然会想起他,涂鸦事件还没了结呢。 各怀心事的男孩们全都不似以前活泼,下午的课全部结束后,没有人像往常那样跳出来抓着同伴的肩膀往操场跑。 大家默契地聚集在沉默了一下午的伯尼身边,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敢轻易发言,小金毛踌躇后试探地疑问。 “如果真的是因为……” “不是,真的不是。” 反常的男孩终于肯开口。 “秋,怎么办,我很害怕。” 多年的同伴很少露出这样悲愤的表情。 “为什么?” 金发少年焦急地看着朋友一直攥紧的双手。 “我……我也许真的闯祸了,会让爸爸陷入两难的境地里,他会让我爸爸去登门道歉的,那个混蛋一定会这么做!” 最最沉稳的纳修坐不住了,站起来。 “亚撒不在,塞利克就是他们的头儿,他一向傲慢自大,对谁都那样,不理他不就行了?中午就你一个人,他们见了肯定要欺负你,你怎么就冲动地顺着他走了呢?” “他们不仅在我路过的时候谩骂你们几个,他们!他们甚至侮辱我祖父的渔场,那是曾经奶奶在世时全家最欢乐的地方了,我绝不能容忍!” 这下连小兔子艾里斯都理解了朋友的冲动。 安然是新来的,即使不懂,也能感觉到那段回忆对伯尼的重要。 “我会把事情原委跟我爸爸和赫尔曼先生讲清楚,相信我。” 季秋率先按住伯尼的肩膀表态。 “还有我们,我们都会为你作证。” 安然随机承诺道。 “谢谢,谢谢,大家。” 这是第一次,十几年来小镇上捣蛋鬼的称呼在外后,安然觉得,自己交到了朋友。 结束下午课程后大家开始整理晚上要用的书本,安然翻开笔记,看见每翻几页就会有各种随笔的插画,愣住了。 这样会不会,真的挺过分的?毕竟所有人都在认认真真地完成学业不是吗?对于不喜欢的科目,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努力过,穆子文为这事不止一次找他谈话了。 也许晚上真的要跟自己的导师来一场“恶战”,安然叹气。 当他们一起走到门口的时候,熟悉的白蜡木手杖敲击地板的声音,赫尔曼深沉压迫性的身影正挡在门口。 “我等你们结束编排对策等了很久。” “不是您想的那样。” 小金毛上前一步解释道,赫尔曼用手杖拦住他的脚步。 “不要替他辩解,先生,去跟你爸爸求情也没关系,公然打架,这件事本来就需要学校董事会的处理。” 然后他目光转向众人身后忐忑不安的圆脸男孩。 “没想到你不光成绩不好,道德方面也十分欠缺,居然是我带过的学生,真是耻辱的记录,学校已经通知过你父亲,他应该明天就会赶到,在此之前,不要进教室上课。” 没想到会产生这么严重后果的一行人顿时张大嘴巴。 “跟我走吧,你走运了,要不是明天得让你站着参加对你的宣判会,我一定让你整个星期都下不了床。”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无从反应,只能眼看着同伴被带走。 “秋,你得在赫尔曼先生之前找到校长大人。” “我明白。” 金发少年迅速从另一条道跑出去。 “如果没来得及,也许,我们还得去趟医务室。” 安然觉得,其实今晚需要用到药膏的人,不止伯尼一个。 各种分配好需要做的事后,安然就径自下楼,好在并不远,他把书交给艾里斯帮忙先带回宿舍去,就独自走向另一栋楼。 长长的走廊里没什么人,房间里也大都是正在休息静养的生病学生,安然不自觉放轻脚步,却听见其中一个房间里毫不掩饰的大声说话和熟悉的名字。 “嗨,亚撒,我亲爱的朋友,今天我为你出了口恶气,所以这周的交流会上你能去见见我母亲吗?” “出了口恶气?你看看你的脸。” “哈,你在关心我?这就是证据,等到周末我回家后,不,也许不用等到周末,他爸不过是我舅舅手下的手下,他只配给我开车门。” 有着柔软卷发的少年听到这话皱起眉,悄悄站在说话的这扇门门口。 果然,里边罪魁祸首正得意忘形地躺在床上,腿翘得老高。 “听说他爷爷是个渔夫,养鱼池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乡下玩意儿,看到儿子进上流社会吃到了甜头,就妄想把孙子也送进来,看看那小子的蠢样子。” “闭嘴!塞利克!” 他床前站着的柔顺淡金色头发的少年从背影看非常瘦削,但站得很直,微微侧头,安然能看见他眉毛不高兴地挑起来。 “别再说了,你认为取笑别人的家世很有趣吗?为什么招惹他们?我不是说了,尽量不要跟季秋和他的朋友打照面。” 塞利克直起身子,夸张地做出震惊的表情。 “我都是为了你啊,我的朋友,那些不入流的家伙是我们的公敌不是吗?” “我叫你闭嘴!” 苍白皮肤的少年好像生气了,提高嗓音。 “为了我?如果我们是朋友,你就该记住我在到这个学校之后就说过了,不要,不要去跟那群人起冲突,你是仗势欺人的恶霸吗?。” “喂,你不会还顾虑兄弟之情吧?哈哈别生气,别瞪着我。” 塞利克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他个子很高,低头好笑地盯着面前的水蓝色眼睛。 “他每次都把你害得那么惨,还像受害人一样博取你家里人的同情,难道就这么算了?” “小点声,其它房间的人都在休息,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如果没事,就不要故意赖在这里显示你的伤有多严重了,我看你好的很,赶紧回去吧。” “你这么说我太伤心了,喂!你去哪?你来看我有五分钟吗?喂!” 浅咖色总是一脸坏笑的男孩在房间里气得跳脚。 门猛地推开,安然措手不及,不自然地往前走了两步。 “你在偷听?” 冷淡的声音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安然怔住,装作无所谓地坦然转身直视他。 “我只是刚好路过。” 见对方眯起眼睛,却不说一句话,安然耸耸肩。 “没别的要说的我就先走了。” “等等。” 不耐烦地回头。 “是不是,赫尔曼先生,已经把你的朋友带走了?” 安然斜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对面的男孩却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侧身看着地板,只留头发遮住耳廓,和尖尖的下巴轮廓。 “没事。” 然后快步离开。 这家伙,安然心想,还是那么不好相处,古里古怪的,居然会是秋的弟弟,不过……其实也没有其他人形容的那么坏。 |
事情的发展果然像他们预想的那样糟糕,纳修告诉大家伯尼回来了,心情非常低落。 他趴在床上,语气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活力充沛。 “这是我人生里最后悔的一次惹祸,我宁愿他们侮辱我的那些话只让我一个人听见,也不想让我父母知道塞利克对我说了什么。” “你必须把真相说出来,他们会理解的。” “当然,可是我不想,我爸爸知道学校里有人这样对待我,对待我的家族,他会难过的。” 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了,纳修给大家使了个眼色,该让他一个人静一会儿了。 于是短暂的相聚后,纳修保证他会看好伯尼,一旦有事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他看起来伤得不重,甚至也许没受伤,好吧,我会照顾他的,放心。” 一路上卡尔和艾里斯也不说话,安然则是心事重重。 其实穆子文打电话约给他的点已经过了,现在,也许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已经等在宿舍了也说不定。 果然,还没有走出几步,电话铃声就响起。 被剥削员工的老板派去出差,风尘仆仆的穆老师,即使不在校园的期间,也经常能收到投诉自己学生的电话。 尤其是那头不好对付的小狮子的,还都是同一个理由。 “我认为温情攻势对你来说已经不起作用了。” 饼干同学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但是比起担心自身,他更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以往不会有这种感觉,以前对任何人都无所谓,第一次不想在一个人面前,让他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 他没发现的是,穆子文的脸色也不似平常的笑眯眯的云淡风轻,而是有什么心事似的,满满的疲惫和倦怠。 “你知道我走的这几天接到了多少关于你的投诉吗?” 连语气都略有不耐,是真的生气了吧。 “不回答?好的小家伙,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这所学校管理学生的方式了?” 穆子文抬头,看到褐色卷发的男孩背着手站立在门口,抿着嘴咬紧牙关,白皙清秀的脸因为咬牙,双颊微微鼓起,像含颗糖一样,显得有些稚气。 松软刘海下大大的眼睛,紧张不安,又有被抓住把柄的懊恼,还有他一直以来长久的,对所有人的戒备。 看到这里,穆子文坐下来揉了揉眉心,他这幅样子,实在是太…… 晚上疲惫不堪的校长大人走到家门口之后,再次陷入两难境地,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今晚一定会等他回来,再晚也要等下去的。 刚在门口站住脚,还没下一步动作,门就主动打开了,露出金发少年焦急的脸。 “你们会把他怎么样?” “怎么还不睡?”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季明卓叹了口气,放下钥匙和公文包。 “宝贝儿,咱们进去说。” 在知道伯尼要在周一的例会上做检讨后,在季明卓意料之中的,他的男孩愤怒地把枕头摔到地上。 “为什么?你应该了解事情原委的!” “冷静下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单方面地打了别人,校内最严重的违规之一,其他董事会的人说,如果不严肃处理,这将是整个校风的问题。” “可是爸爸不是校长吗?如果你否决的话,还是有希望的对不对?” 面对儿子紧张又充满期待的脸,季明卓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可是没有办法,他只能把手搭到季秋细软的头发上,一下一下顺着安抚。 “别让爸爸为难,亲爱的,我必须为整个校园环境考虑,也要顾及其他管理阶层的意见,并且,得给在我学校受伤的同学家长一个交代。” “受伤的才不是塞利克!” 小金毛挥开他的手。 “如果不是为了跟我作对,塞利克也不会这样侮辱他,在每一次我被那群人冷嘲热讽的时候,伯尼总是第一个替我出头的人,你根本就不了解。” 一脚踢开被扔在地上的枕头,自己儿子的愤怒远比季明卓想象的要深很多。 “不许拿枕头出气,捡起来。” 气头上的小金毛当然不会顺着父亲大人的心意,所以当他正准备随手扔第二个东西的时候,季明卓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反手按到了床沿边。 这是个很危险的动作,金发少年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爸爸生气了。 “这段时间把你惯得开始不讲道理了是吗?我不介意帮你熟悉一下以前的规矩。” 被迫床上趴着的男孩脸埋在被子里,很久都没动,最后季明卓忍不住,扳着他的肩膀把他扶起来对视。 看到依旧瞪着圆眼愤愤不平的表情,季明卓强忍住打他一顿然后勒令他马上睡觉的冲动。 “我知道,你很内疚,但这不怪你,不要把每件事情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总是因为别人而受到惩罚的话,我会心疼。” 听到这里面部表情总算软和下来的小金毛,终于不再跟父亲正面对抗。 “伯尼会很伤心的,他会对每个老师失望的,爸爸。” “事情的经过我们当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只让他做检讨而不停课,赫尔曼甚至都没怎么教训他。” “你们相信伯尼的话?包括赫尔曼先生也相信了?” 海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 “这个……” “怎么?怎么?” 见爸爸露出古怪的表情,小金毛好奇地追问。 “你该睡了,不然迟到的话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 季明卓咳咳两声,隔着睡裤在小金毛屁股上拍了一下。 “把枕头捡起来放到洗衣机去,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你踢它的样子,五分钟之内上床睡觉,不然你整个晚上都 要想睡好了。” “你就会用这个威胁我!” “已经过去半分钟了,马上行 |
“已经过去半分钟了,马上行动。” “到底怎么了?哦不我已经好奇得睡不着觉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季明卓在镇压了自家儿子之后,不由思考起一个小时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瘦削身影敲门进入赫尔曼办公室时的情景。 太意外了,连季明卓自己都这么觉得,亚撒对于他来说,熟悉的是他们的亲缘关系,和从小看着他长大,又进入自己的学校上学的了解,陌生的是,这个孩子跟他心理上的疏离,小时候还能听到一声姑父,入校后就只剩校长大人了,因为作为季秋单方面深爱的表弟,亚撒并不喜欢这个表哥。 尤其一起上学后他对自己宝贝儿子做的几件事,季明卓一度非常不满,但那孩子又着实有点可怜。 因为心理上的刻意疏远,自己从来未曾插手过已逝的妻子家族里的任何事,所以也就连带着不会对亚撒的教育问题指手画脚,甚至帮着家里人一起溺爱季秋,现在来看,无论是作为校长还是亲戚,都十分失职。 |
深夜寂静的房间里,连对峙的呼吸声都仿佛能听得见。 一般来说,总是一张笑脸的穆子文是会先软下来的那一方,安然十几年来,除了很小的时候以外,从未低过头,他已经完全忘记怎样撒娇,或者表达歉意了。 双方凝结住的眼神里,就在安然忍不住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穆子文先开了口。 “不想解释点什么吗?” 于是习惯了保持沉默和倔强的男孩又闭紧了嘴巴。 就这样吧,他想,反正十几年来就是这样的,早点挨完早点解脱,不需要解释什么,他们要的也并不是你的解释不是吗?还是会顺着他们自己的意思去安排。 连安浩哲作为自己的爸爸都不愿听所谓的解释,不愿去了解自己的想法,眼前的这位穆老师,又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呢? 果然,对面的男人拿出了一块木板,就是入校时Mr安给他选的。 “不想说话的话,就趴过来吧,上课不专心,笔记不认真,还有今天的迟到,奥利尔,你真是太会惹人生气了。” 门口本来表情十分让人心疼又可爱的男孩随着事情的发展,褐色大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灰暗下去,连百分之一的期待都不剩了,就像他刚来时的那样,冷淡,抗拒,毫无生气。 穆子文看着少年以无所谓的态度无所谓的动作很快走过来,这幅样子就是那位安先生最抓狂最易怒最没办法的样子。 走到床边安然顿了一下,然后拿了枕头,迅速地脱了裤子,趴上去,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 全程这个倔强的小狮子都面无表情低着头,穆子文看到他挺立的鼻尖在眼底一晃而过。 真是可悲的自我保护和自我伤害啊,为了避免希望过后失望,所以一开始就直接不抱希望,这孩子,长期以来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果然不是一朝一夕的温柔就能打动的。 可是另一种方式……是能让他放下骄傲得到救赎呢?还是,推进更深的深渊里? 房间里并不冷,但身后男人很久没有下一步动作,让安然又开始紧张起来,些许冒冷汗,尤其自己的屁股还摆在一个危险的位置上。 就在他忍不住回头想看一眼的时候,“啪”地一声,随之而来久违的痛感。 板子很薄,所以格外清脆,较慢的节奏,有规律地交替落在男孩浑圆白皙的屁股上,稚嫩的皮肤渐渐开始泛红,留下长方形的板印,越来越多的红痕边缘,安然开始细微地挪动小腿。 穆子文当然观察到了这点,他放慢扬手落下的动作,却加大了力度。 “嗯嗯” 微不可闻的呼痛。 “啪——啪——” 每落一下那块可恶的板子就要在已经很热的屁股上呆一会儿,然后下一下,会比这一下更重,皮肤遭受拍击的回声格外长,也格外难熬。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安然已经数不下去究竟挨了多少下。 钝痛感也从刚开始的承受范围之内变得难以忍受。 大腿边缘泛着粉色红晕,而臀峰处已经是深红。 一直咬牙隐忍的男孩随着时间逐渐加长,已经快牙忍不下去。 “还有多少下?先生?”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小到安然自己都觉得没听见。 但是身后的板子终于停了。 这是场心理战,其实穆子文后边的力度几乎就没有了,只是安然自我感觉越来越痛,因为时间很长,而且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这跟安浩哲每次盛怒之下的暴打不一样,在家时总是突然开始结束又很短暂,加上安然自己恶意顶撞,很不服气,可在学校里,做错事之前就已经知道后果,心理上远远比家里更难熬。 尤其还总得低头认错的时候。 “我之前找你谈过话,你也答应不会三心二意了,为什么出尔反尔?” “……” “怎么不说话?要继续挨打才肯开口说话吗?我教过你什么了?一样都没学到吗?” 他记得,这个男人说过,不要吃用不着吃的亏。 “不是的。” 维持着俯趴姿势的男孩,把质地细软,发尾弯曲的卷毛脑袋埋深了一点。 “我只是觉得,我……你是对的。” 从外地赶回来,还带着疲惫的男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试探性地问。 “你认为,你违法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理应受到这次惩罚对吗?” 一定要这么恶心地比喻出来吗?床上的男孩不满地撇嘴,却轻轻点了下头。 “我的天啊,奥利尔,你真是……” “结束了吗?我可以起来了吗?” 略有些害羞又委屈的鼻音。 “硬脾气的小家伙,太不可爱了,你为什么不跟我求个饶呢?你进来时明明想那么做的。” 穆子文上前想把他抱起来调整个舒服的姿势,被安然嫌恶地避开了,他还是无法接受很亲昵的举动,对任何人都是。 “你要是态度软一点的话,我会原谅你的。” 正在自己调整睡姿的小狮子闻言猛地抬头,大大的眼眶里褐色眼珠写满不可思议。 “以后也是,只要你愿意求助我,我就帮你,愿意服软的话,我就原谅你,至于犯错的话,只要你有心,我相信你会自责然后改正的,奥利尔不是个不明是非的孩子。” 男人笑眯眯地摸了摸安然的头,被一爪子拍开,别扭地转过脸。 |
一点不生气地蹲下,在床边重新摸摸他的脸,对于奥利尔,穆子文很清楚,他需要时间,其实比起入校,他已经进步很多了,不再封闭到任何人都走不进他的内心。 他现在愿意交朋友,愿意别扭地承担责任,已经非常好。 是因为最近的事全都堆一起,所以对这个小家伙太心急了吗?果然,一牵扯到伊诺克,自己就不受控制。 一定要调整心情重新开始,毕竟这个学校里需要安慰的孩子太多了。 周末,每个人各有各的生活,可伯尼对这周末的安排深恶痛绝。 车子开了很久才找到这处很偏僻的别墅,像个小庄园一样的建筑和大片草地,门口没有守卫,因为据说是塞利克的母系家族中非常私人的一处度假区,里边只有同一姓氏的主人。 从车里磨磨蹭蹭下来的少年不满第接过包装好的礼物,然后一步不动地站在原地。 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倒是很轻松。 “来吧,快过来,像个男人一样,做错事要承担责任,这是必修课。” 总是朝气蓬勃的男孩远远站着,有些愤怒和委屈。 男人笑着安慰他。 “我都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好意思,也并不觉得丢脸,我明白你很不理解,但道歉这件事很有必要。” “为什么非得正式地来这里!” “因为你有错在先,儿子,我们必须严肃一点,至于你的同学,不用管他,他的失礼那是他家里的事,我们只要做到保持我们应有的礼节就行了。” 不情不愿地跟着进去,垂着的头刚抬起来,就看见飞溅的水珠,在草地上拿着水龙头跑着的两人和一条狗。 是塞利克,和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孩子。 “哈,小子,我就知道我这周末会看见你,不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真有能耐,你,喔谁啊!” 他后脑被一个穿休闲裤的男人走过来拍了一下,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你对客人用这种口气说话。” 那个人穿着宽松的大T恤,简单的拖鞋,看上去和礼结胸针都永远精致考究的塞利克完全不同,可是瘦瘦高高的少年歪嘴痞笑后,满不在乎地继续向他身边的小孩和狗喷洒水珠,对男人说。 “你先问问他们是为什么来的吧,老爸。” 就算已经坐在无比宽敞的客厅里,面前铺着金红桌布的巨大茶几摆满了水果和糕点,伯尼还是无法相信,跟房子也好塞利克也好,这个平易近人的男人居然是自大的塞利克他父亲。 直到另一个翻版塞利克的出现。 看上去很年轻的高个男人从楼梯转角处走下来,浅咖的发色和眉毛,直而高的鼻梁,但是面无表情的脸,与塞利克显而易见的张扬外放不同,他显露出严肃寡言的味道。 的确,这个男人是塞利克母亲家族的人,也就是他舅舅,自己父亲的顶头上司,伯尼不由紧张地坐直身子。 “弗兰克?你是上个月交了新企划案的员工,我记得你,我的助理说你一定要见我,还约了今天下午的见面,不过,还有什么不能在办公室里谈的吗?” “是关于两个孩子在学校发生的不愉快的事,先生。” “这个我有所耳闻。” 他停住脚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沙发上坐着的两人。 “没什么可说的,你的儿子太粗鲁了,别在意,我一向公私分明,这件事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伯尼握紧双拳,这男人拿鼻孔看人的态度和塞利克一模一样! 身边的爸爸还是微笑着,拉着自己站起来。 “所以我们专程来道歉的先生。” 他从楼梯口走下来。 “这件事需要到学校去谈,和校董事会,弗兰克,私底下无法解决,我们要的是绝对公正的处理,针对学校的。” “但是上门道歉是有必要的,这表明我真心很抱歉的态度。” “好吧,好吧。” 男人转头不耐烦地坐下,然后叫到。 “塞利克。” 另一边一直看笑话一样的少年打了个响指。 “你觉得怎样?原谅你的这位同学了吗?” “当然,哈哈,既然都诚心诚意地来了,就别留遗憾啊,伯尼,来吧,向我道歉吧。” 浅咖色柔顺头发的少年把腿放到沙发上,饶有兴趣地冲伯尼扬扬下巴。 “塞利克!” 之前穿大T恤休闲裤的男人原本一直莫名又沉默,看到这里猛地站起来。 “你太失礼了!” “喂!老爸!你是没看到那天这小子对我挥拳的样子。” “我是没看见,不过我看你那天回来也好的很。” 塞利克一撑沙发扶手也站起来,跟一旁的男人一样高。 但还没等他说话,他爸爸就先开口。 “说真相,真实事件,前因后果。” 不仅伯尼茫然了,他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眼神,发现不止塞利克,他那个拿鼻孔对人的舅舅也是一脸震惊。 “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还不了解你的外甥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最知道了。” 然后转头对自己的儿子吩咐道。 “你上楼去,别在这颠倒是非。” “老爸!” “快点!一直没有管教过你才会变成这样!” “哈!好啊,这事妈妈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看你还能怎样!” 瘦瘦高高的少年愤怒地踢了一脚茶几,几个果盘和点心碟子叮铃作响。 “嘿,你怎么这样对孩子?出了这种事,你还不信任他,你还像是他父亲吗?等我姐姐回来你准备怎么解释?” “正因为我是他父亲,索妮娅那里不用担心,我正想跟她谈谈,你们姐弟俩简直把他教育得无法无天。” “太过分了!自己整天忙得连家都不回,现在来怪我姐姐了?你自己在这听所谓的,可笑的真相去吧!” |
一切都太戏剧性了,伯尼张大嘴看着这场变故,听着休闲裤的男人打电话给学校,然后眉头一点点皱紧。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才对。” |
还没等人答话,楼上大音量的摇滚乐从关着门的房间传出来,标示着主人狂躁的心情。 “别管他。” 男人乏力地摇着头,看也没看楼上一眼。 “呀,真是,太糟糕了,这小子的行为,实在对你们太抱歉了。” “您不必这样,这跟您没有关系。” 伯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当然是我的责任,我太忙了,没怎么管教过他,把他送进这所学校,也是为了培养品德,唉,他母亲那边的人对他影响太大了,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这个随和且明事理的男人深呼了几口气。 “我了解您的心情,当我知道我儿子在学校里打架的时候,也是像您一样。” “爸爸!” 圆脸男孩红着脸拉了一下身边父亲的衣袖。 但是这句玩笑成功让对面休闲装的男人恢复平静,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这种惹祸又冲动的年纪,专属于这些小家伙们的,即使您理解,我还是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他转身,从一个模型上拆下一支木桨状的薄板。 伯尼张大嘴巴,看着扬在手里的那个“武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还没等他反应,一抬头,面前的男人正非常认真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但是,我还是想说,伯尼,请你原谅他。” 他似乎思考着什么,皱着眉头。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这并不是在为他辩解,他对你说了不可饶恕的话,这一点无法改变,只是,他是我儿子,我了解他,虽然很傲慢,对谁都不太礼貌,但是他从不没有理由地去刻意伤害别人,真的,我保证,他见了路边的流浪汉总是给他们钱并且为他们的音乐鼓掌,他养的宠物从不是名贵的品种,大都是救助中心收养的,你不相信吧,他其实是这种人。” 伯尼瞪大眼睛,当然,他绝对不相信这个男人口中描述的人是只会对人冷嘲热讽的塞利克。 “也许是因为其他过节,可能连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会去问清楚,虽然需要用到一些过激的行为,我想在那所学校里上学的你们都很清楚。” 他眨了一下眼睛,伯尼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微微涨红了脸。 车子驶出这幢豪宅很久,伯尼坐在车里不说话。 “现在心情好受一点吗?” “嗯,不,不是,我不是指塞利克要被处罚的事。”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现在已经差不多原谅他了。” “爸爸!让我静一静!” “好好,哈哈哈,很少看到你沉默寡言的时候,真是太有趣了。” 后座上男孩狠狠瞪前边开车的男人一眼,然后乏力地躺倒在后座里。 塞利克,这个行为自大,态度高傲,说话口无遮拦的人,学校里富豪和达官的孩子们所形成的小团体里的成员,这些总是不好相处,语气带刺的一群人。 可是他们并不会专门去针对谁,他们针对的是除自己党派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塞利克,他根本不屑于主动跟人产生争执。 除了亚撒和秋的事情,还能有什么过节呢?啊,说到这里,那天在被赫尔曼先生暴打时…… 亚撒……这小子!伯尼锤了一下座椅,无论如何也不愿回忆,一直刻意回避,想要忘记的一段插曲,即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那小子居然会那样做…… 另外一处即使在市区中心,也占据着很大面积和繁华装修风格的院落别墅,比起塞利克家那幢考究却又不乏轻松舒适的风格,这里边的装修显得古朴严谨得多。 外边艳阳高照,屋里却像常年下着雨,亚撒最不喜欢的就是家里这一栋房子,任何一个房间都充满着陈旧的味道,烦闷的时候,这些压抑的黑色棕色灰色总是给人压迫感。 从他午餐后坐在这里起,时钟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终于淡金色的脑袋疲倦地枕到桌子上,停下笔,合上那本爷爷不知从哪个箱底翻出来的,年代感十足的一份报刊,打电话想让人泡一杯咖啡上来。 可是刚拿起电话,又觉得,该出去透透气,要不然要闷死在这里了,干脆自己泡一杯好了。 打开房门,楼下徘徊的脚步声和亚尔维斯难得愉快的语调就传了上来。 “对,对对,也许我们假期是会去那,苏珊很喜欢那地方,不不,布莱顿的房子没安排好,我想我们应该是住到爱丁堡去。” 爱丁堡? 少年眼睛一亮,用力扒住门边,仔细倾听。 “时间应该够了老兄,毕竟主要是因为有工作上的事要去那边处理,我们应该会呆蛮久的,有的是机会见面,哈哈。” 去哪里?英国吗?爱丁堡?还是布莱顿?看样子是爱丁堡,亚撒吞了一下口水,感觉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年假期要去英国,说不定可以见到久别的朋友们! 在父亲挂掉电话,罕见地吹着口哨进了一个房间后,楼上的少年还在默默地站在原地。 他根根分明的手指紧扣在门把上,隐约能看出青色的筋脉。 并不红润的薄唇紧闭,但是在满脸疲乏的苍白面孔下是唯一的血色了。 楼下房门重新打开,亚撒低头,亚尔维斯换了身衣服,似乎要出门的样子,于是不禁脱口而出。 “爸爸……” 楼下的男人停住了,有些茫然地抬头。 两个人一上一下寂静许久,亚尔维斯也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孩子像这样主动叫住他跟他说话,这些年似乎越来越少了,少到他现在竟然觉得不习惯。 “有事吗?” 楼上的男孩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冲动,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已经张口了,就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 |
“能带我去吗?爱丁堡。” 水蓝色的眼睛里莹莹得有星光闪烁。 亚尔维斯小小地讶异了一下,太多年了,他从来没有看见儿子露出过这种期待的表情,就连生日问他想要什么礼物的时候都没有,上一次见他这样,还是换牙期,跟桌子一样高,缺着门牙,问他能不能多吃一块糖。 “这个……” “我可以带上功课,然后回来补家庭教师那边的课,补多久都没关系,我能去吗?爸爸?” 亚尔维斯看的出来他的儿子非常希望这次旅行,因为他才刚张开嘴,浅蓝色的瞳孔就变得紧张起来。 “既然你想的话……好吧……” 男人回答到。 楼上的男孩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整个人都欢快起来,即使牙齿咬着里面的唇边,嘴角也不由地上扬着,虽没有另一个跟他很像的孩子那样璀璨,但和煦地让人看了就舒服。 亚尔维斯不禁想到,这对兄弟小时候长得很像,但长大就越来越不一样了,秋的眼神总是很明亮,闪闪的,充满了无限美好与希望的样子,亚撒……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虚弱又太白太瘦的原因,他看起来总是很刻薄,冷漠,但是偶尔笑起来的时候,眼神会变得比季秋还要澄澈,可是这几年他几乎没有再笑过了。 没有面无表情的距离感和冷淡,原来微笑的时候,这孩子会给人这么温柔的感觉吗? |
与此同时塞利克家的别墅内,趴在床上喘粗气的少年擦了擦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该死!下手这么重! 走出房间的时候,休闲装的男人换回了轻松的表情。 “我以为你会再坚强一点的,儿子。” 他用那支木桨成功地让已经比他高的男孩很快交代了一切,根本没费太多口舌。 “够了,别再取笑我了,让我歇会儿吧。” “我相信你,不过你的理由太好笑了,我本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塞利克,你就跟那个小伯尼一样冲动。” 这个看似头脑聪明,总被人戏称“英俊的坏小子”的半大男孩,实际是个头脑一根筋的家伙,这点显少有人知道,当然他父亲是少数了解他的人之一。 半小时前他扶在墙上一边逞强嘴硬一边骂骂咧咧,终于在屁股上挨了几下异常沉重的击打后,开始惨叫并且顺服下来。 “质问”的过程还算顺利,没多久浅咖色头发的少年就闷着嗓子回答。 “他们几个总是伤害我最好的朋友,让他受牵连,无论是老师那还是家里,这群装无辜的家伙!他们明知道他身体不好,上次,好不容易聚会上他答应可以见见妈妈的,又被那群可恶的小子给搞砸了!还有……” 有着风流眉眼和高直鼻梁的男孩还想说什么,被父亲打断了。 “聚会?就是你舅舅和母亲总参加的那种虚情假意的交流会?” 男人露出厌恶不耐烦的态度。 “哦我明白了,那你的朋友应该也是个家世显赫的孩子。” “他不是那样,老爸,你就不能单纯点?我真心把他当朋友的!” “好吧,他叫什么名字?” “亚撒。” “我是说姓。” “哦您真是……好吧好吧,亚撒·伊莱·洛佩兹·沃克托勒。” 少年摊手,无奈地回答,没想到身边的男人变得不平静起来。 “沃克托勒?洛佩兹?波文·沃克托勒?老波文家的人?老波文虽然还老当益壮,但现在已经半隐退了,因为他儿子亚尔维斯比他更优秀,他妻子是苏珊·洛佩兹?” “您知道?” “我当然知道,当年轰动一时的家族联姻,难得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不得不说这两个家族结合后取得了更加超然的地位,不过亚尔维斯,他是我很欣赏的人,他的见解和博学,哈~他的儿子竟然也在这所学校上学,果然啊,我没有为你选错学校,既然是亚尔维斯选择的。” 见儿子露出古怪的表情,男人拍了下他的后脑。 “干什么?爸爸就不能谈论一下你妈妈常挂在嘴边的话题?” “当然能,额不是,我只是不太习惯,你会对政商界人物感兴趣。” “好歹我也是个律师,嗯,苏珊也是个精练的女人,洛佩兹家族四个女儿一半的聪明才智都被这个姑娘继承走了,好在他们家最后生了小儿子,不然你那位朋友究竟姓什么会让两家打起来,说起来,你想让你母亲见见你的朋友,为什么?” “不是,是他去见见妈妈,而不是妈妈见他。” “有什么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妈妈当然想见他,一定想见他,估计还会欣喜若狂,会迫不及待地邀请人来家里做客,然后就会多回家几趟,我就不是只能在聚会上见到她……”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怎么说的像你母亲是个势力的女人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妈妈一直希望我跟亚撒这样的人做朋友,她会为这件事高兴的,我想让她高兴,但是前提是,亚撒必须也自愿让我介绍他,不然,我宁愿妈妈永远约不到苏珊夫人去喝下午茶。” 男人好笑着打量着面前一脸诚恳的儿子,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子很少表现出认真的态度。 “难得见你这么在乎一个人,尤其是……嗯,朋友。” 的确,对他们家族来说,朋友这个词实在掺和了太多虚假的成分,就像他儿子塞利克,从小身边围着的人就很多,但他依旧更喜欢独来独往,甚至连脾气,也是被某些虚假的感情所欺骗后,才变得越来越古怪。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很真实,你也知道的,我周围总是些什么人,要不就骂都骂不走,要不然就很怕我,可亚撒不一样,他从来不忍受我的坏脾气,但也……从不离开。” “你们发生过什么事?” 男人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发生过什么打动了他,否则他不会发自肺腑地说这些小女孩之间才表达的感情。 “噢别问,我不想说。” 他抬头,看见面前男人似笑非笑的脸,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 “你……好吧好吧,之前,虽然我们从入校开始,就是属于一个群体里的,但是,我和他只算是,普通朋友,我承认,起初也是因为他的姓氏才主动跟他交往,因为妈妈一定乐意我跟亚撒这样的家庭交朋友,可是那时他实在太可恶了,无视我的示好,在朋友圈里否定我的决定,他简直是在动摇我的地位,可是我们明里必须要保持友好关系,所以我……” 塞利克说到这里,闭了嘴皱紧了眉头,似乎有些懊悔又痛苦的样子,看来他实在是不想提起那件事。 “你对他做了坏事,对吗?” |
高个子的少年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过了很久,他呼了口气,缓缓道“我想让他正视我的身份,所以我想了个主意,我们有个共同的,不太喜欢的人,我想去捉弄那小子一下,把他要整理上交的几个活动策划和宣传文件搞乱删减掉,让他完不成任务吃点苦头,结果亚撒知道后,不仅没有支持我,还跟我吵了一架,叫我不要做坏事,他竟然还敢骂我,我当时气昏头了,所以,还是去做了,当然……事情败露了。” 塞利克胡乱扒了扒自己的头发,焦躁一会儿又继续陈述道“其实不会败露的,是因为亚撒事后感觉不放心,自己跑去事发地看了一下,好巧不巧,那个招人烦的小子那时候刚好和他的朋友一起过去拿要用的文件!” 一直在倾听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气得重新抓起木板抬手给了气愤填膺的儿子一板子,成功听到了对方的惨叫。 “你现在还是觉得很气愤事情没成功,而不是后悔对吗!” “啊噢!听我说完,我当然知道是我的错,也真的很后悔,只是,我只是更后悔牵连到亚撒而已。” 塞利克没有躲避这下拍击,他把小臂放到床头,脑门枕在上边,闷声闷气地说“很快,那小子的朋友就跑去告诉了赫尔曼先生,太快了,根本没有解释和调查,那几个家伙就认定是亚撒干的,其中就有伯尼,他叫得最凶,跟真的似的,就跟他亲眼看见过似的,并且,在办公室里,亚撒没有否认,他……没有供出我,替我把这个黑锅担下来了,你不明白,老爸。” 男人一直严肃地听着,虽然他此时此刻很想把这个陈述故事的人按下去再结结实实地打一顿。 “我在走廊外边故作轻松地等着进去受罚,我当时觉得亚撒肯定会供出我的,因为赫尔曼先生是个疯子,别误会,我们每个人都这么称呼他,他一定会打死肇事者,结果,一直到最后,也没人出来叫我进去,他们出来以后,亚撒走在最前边,那群告状的家伙,他们就在他身后阴阳怪气地讽刺。” 塞利克似乎对回忆这段往事十分困苦,充满了内疚,但是接下来,男人发现,他总是张狂模样的儿子沉静下来。 “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还装作无所谓地上去问他,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结果他只是对我说,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不懂他的意思,还假笑着问他赫尔曼先生什么时候叫我进去,结果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我一眼,然后用那种,我以前特别讨厌的,高傲看不起人的表情说开什么玩笑,我没有跟他说是你干的。” 浅咖色头发的高个子男孩撇了撇嘴。 “我很震惊,不知道为什么也挺生气,可能当时已经后悔了吧,已经对亚撒感到抱歉,所以我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个人把责任担下来,你猜他怎么说?” 一旁男人的眉头越皱越深,当然不会回答,少年提到这句时语气温柔下来,微笑着自答道 “他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屋子里一片沉寂,许久塞利克才把脸重新抬起来。 “我真混蛋,对吧?我真是个混蛋,他早已经把我当朋友了,我到底在做什么?应该当场就找赫尔曼先生坦白的,可是我居然因为赌气,因为抱歉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跟亚撒赌气,以致于他第二天被打得那么惨,还在走廊里人人能看到的地方,事后过了一段时间,不知为什么,他家里竟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差点没打死他,两次!他因为我被害了两次!而我一直在逃避他,躲着他,半个月避免说话见面,直到他主动来找我,我简直罪无可恕。” 所以之后在他们的小团体里,他对亚撒瞻前顾后,像个小弟一样,还总是痞笑着自称,我是二把手,那边才是老大,然后被亚撒骂,还乐颠颠地去帮人拿可乐。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对父亲说的。 |
这周的周末似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精彩”,只有小金毛季秋百般无聊,季明卓在加班,虽然承诺了一定回家陪他吃晚饭,但也是来去匆匆,不知为什么朋友们这周都不约而同的有自己的安排,所以季秋意外地被落单了,于是颓然地顶着一头睡起来就没梳过,毛茸茸的蓬松乱发,蹲在阳台摆弄新栽的豌豆苗。 “该养只狗才对的。” “但是平时它也会寂寞的。” “总比一个人好啊。” “可是我不在的时候它怎么办呢?” 校长大人火急火燎地忙完工作赶回来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一句,顿时无比心酸。 知道季秋这周没有约朋友出去玩,本想推掉一些工作的,可是身为校长,各种责任必须由他担起来,哪怕累一点也想快点处理完公事回来陪孩子,可是一忙就忙了一天半。 “秋,爸爸回来了,中午想吃什么?” 在给豆苗喷水的少年一听见门口的声音立刻跳起来,涣散的眼神瞬间明亮,眉眼弯弯笑容璀璨,睡衣上还有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季明卓看他这样子心里也不由柔和起来,一切工作的疲乏和焦虑的情绪都不复存在,是了,这个孩子的笑容就是会让人产生温暖的感觉。 “几点起的?给你留的早饭吃了吗?” “你回来了,一会儿还走吗?” “不去了,在家陪你,下午去超市买点水果吧?” “太好了!” 小金毛顺手帮季明卓把西服挂起来,接过公文包放去书房,再火速跑回来,嚷嚷着要吃烤牡蛎。 “嗯……这个点不知道还订不订得上座位,我们换另外一家店好吗?” “不要,就要那家的。” 季明卓一边帮儿子把头发理顺,一边说服他改变主意。 实际上小金毛虽然在外十分和善,但在父亲大人面前可是十分任性的。 “乖一点,没有位置能怎么办?下午再带你去吃,不许噘嘴。” 故作严厉地劝阻,可是熟知在这类事件上,父亲大人一般都是纸老虎的小金毛根本不买账。 少年背过身去,蔚蓝的眼珠合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撒下一小片弧度,闭着嘴不说话。 季明卓一把反抱住他。 “好,现在就买给你吃,宝贝儿我是怕你饿着,我们如果预约,再等位置,再开车去,估计要两个小时以后了,所以,我们叫外卖好吗?” 季秋惊喜地转过身“可以叫外卖的吗?” “当然不可以,不过爸爸有办法。” 男人冲他笑笑,然后拿着手机去打电话了,留下季秋在客厅里上蹿下跳抛靠垫欢呼爸爸真伟大。 “感觉跟养了一只爱撒欢儿的大型犬也没什么不同。” 季明卓笑着在心里腹诽道。 享受儿子的崇拜一直是校长大人最自豪骄傲的时刻,从小金毛会说话会表达开始,每当季明卓满足了他的愿望,季秋就会眨着装载了一大片海洋蓝的大眼睛,惊喜地说最喜欢爸爸了,小时候还会伸手去吊父亲的脖子。 看着面前的儿子吃得一脸满足,季明卓一边帮他添菜,一边不由自主嘴角上扬,几乎没动几口,看着他就开心就饱了。 虽然妻子不在了,但她留下的这个孩子,真的是带给了自己天大的幸福感。 当初自己的事业正起步,最关键的时刻,季秋出生半年间他都不怎么在家,没怎么见过这个孩子,突然间妻子病重,生病时那段黑暗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心惊心凉,仿佛生活一下子只剩下黑色,一点多余的光亮都看不到。 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感受,便一下子掉入深渊,那时候他根本无暇顾及出生没多久的儿子,甚至看都没有看几眼,日夜陪护在最爱的女人的床前,也根本对新生儿没有什么感情,草草托付在妻子娘家那边养着。 直到妻子去世,有一瞬间季明卓感觉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那时候,季秋刚刚学会叫爸爸,可是季明卓一直都没有机会听见。 至于名字,孩子是秋天生的,自己本身的工作性质非常忙碌,如果这小孩性子能够安静一些,像秋季一样缓和舒适却又黄金时节,硕果累累就好了,所以起名叫季秋,也是希望能够温和一点,不要太活泼缠人,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去处理工作了,反正有他妈妈在家陪他,这个可爱明媚的女人一定会让他们的生活多姿多彩。 可是这个对自己来说最可爱的女人已经不在了,再之后季明卓一心投进工作中,日日夜夜高强度高压力折磨自己,不顾妻子母家的反对,坚持把季秋接出来送回自己父母家里去,还是托人去接的孩子,这件事无情到现在还一直让妻子家里的人耿耿于怀,那段日子自己却仍在国外打拼,跟孩子异地相隔。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长什么样子。 深夜总是能让人多愁善感,开心的不开心的,安逸的压抑的,十几年前的季明卓,与年纪不相符的深沉心态,在凌晨时分的办公桌前停下笔,悲凉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脑海里交替浮现妻子初见时活泼的笑脸和去世前哀伤的眼神。 电话响了,好几声后他才回过神来,接起来,里边是完全不熟悉的,脆嫩的童声。 “爸爸~生日快乐~” 他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小孩是谁。 “……爸爸,你还记得我吗?” “爸爸,我是季秋。” “嘘,我得小点声,奶奶不让我深夜里打电话,我是等到十二点悄悄起来的。” “爸爸,你没有不要我的,对吗?” “爸爸我要去别的地方住了,爷爷要我学知识,你会回来送我吗?” “爸爸我爱你。” |
其实他嘟嘟囔囔说了很多,组词也不怎么成句,季明卓就记住了这几句,并且一句话都没有回,但是他抬头时余光看见灯光下书柜玻璃反射出自己的脸,居然是微笑着的。 夜不成寐,这煎熬感跟妻子生病那段日子一模一样,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忍不住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你们要把他送到哪去?幼儿园?也太早了吧?” “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他是你儿子,扔给我们替你养,是托管班,他天天惹事,我们根本没精力照顾他,送去学学规矩,再说早点学文化不是更好吗?你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他自己打电话给你了吧?怪不得前几天偷看电话本还问他爷爷你的名字怎么写,这个小孩,跟他妈一模一样,成天不学一点好,你说你找一个洋……” 气愤地挂断电话,当即订了机票回国。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自己人生中最当机立断的正确的决定。 父母比较古板,对自己娶了外国女人一直呈反对状态,且事后的态度一直僵持着,本以为,一个孩子,又是亲生孙子,他们不会带有色眼光,结果没想到…… 这些空白的日子里,自己究竟对一个孩子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季秋当时真的还很小,也许他都忘记了曾经深夜里给爸爸打过一个电话,他天生就很聪明,学东西快,接受能力强,模仿性也强,懂察言观色,嘴里藏了蜜罐子,季明卓刚接他回身边的时候,小小的季秋,每天不重样地对爸爸表达自己的崇敬与喜爱之情,简直让季明卓感到讶异,心却像沉寂了多年的火炉一样“噌”地燃烧温暖起来。 下了飞机,飞速回家,在家门口大院前放慢脚步,像第一次见面似的,那个一眼就看到,与身边小孩完全不同的孩子就站在院子里,干干净净,比旁人白很多,顶着幼年时期还很细软的金色头毛,灿烂得像早晨刺眼的太阳。 “秋。” 他只轻喊了一声,那孩子就听见了,猛地转头。 “爸爸!” 季明卓不自觉地蹲下来,无意识就张开双臂,他都不明白不善肢体表达的自己是怎么做出这个亲昵的动作的,眼看着小白球鞋踏踏踏地跑过来,一下子扎进怀里,这个小东西竟然要比风尘仆仆的自己还要温热一些,然后怀里的小孩抬头。 近距离放大的瞳孔,湛蓝湛蓝,比他去过的任何一个蓝得纯净的海滩都要一眼见底,和煦,舒适,夏天一样光芒万丈。 小巧的鼻尖和红润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异常招人喜欢,太可爱了,这就是我的儿子,季明卓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花怒放。 就这一秒钟,季明卓决定了,他要亲自抚养这个孩子,他要和这个孩子生活在一起,飞机上的犹豫不决思来想去在此刻就像是一个笑话。 看到季秋的样子季明卓就清楚父母在生活上并没有苛待过他,只是……不太亲近他罢了,偶尔会烦他黏人话多,训斥几句,但大都是爱理不理的,同龄的孩子们有些排斥他,因为长得不一样,所以总不带他玩,倒是小区里其他老人和年轻父母们很喜欢他,总是要看一看抱一抱夸一句可爱,所以,季秋也格外会讨长辈欢心。 好在,孩子还小,懵懂刚记事的年纪,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弥补。 回过神,伸手帮吃得一脸幸福的儿子剥开一只虾,已经长成少年的季秋突然开口道“爸爸还有带回家里的工作吗?” “有啊,不过先陪你买完水果零食再说,为什么这么问?” 对面的男孩擦擦嘴,随意用勺子搅和着碗里的羹汤。 “没什么,我是说你要是得在家里工作的话,我就去学校图书馆呆会儿好了,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要不然一点声音都不能出太无聊了。” 季明卓苦笑“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在客厅打游戏也没人管。” “会打扰你的,还是不要。”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我的看法了?你小时候在地板上拍球的时候……” “啊?” 校长大人边说边笑着抬头,看见的却是少年茫然的脸。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的确,记忆里季秋是活泼过头,在他工作时跑进跑出,喝牛奶会溢出来弄脏衣服,饼干蛋糕渣弄得满地都是,摆一书房的小火车,在客厅踢球,吵得人心烦的各类事件历历在目。 可是不对,似乎从某一阶段起,自己把工作带回家的时候,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安静得像没有另一个人存在一样,想想来,这种情况似乎才更常发生。 两个人对视几秒,小金毛看着爸爸皱起的眉头,不由开始紧张,眉眼低垂,条件反射身体稍微向后缩了一下,轻声问“怎么了?爸爸累了吗?” 这落在父亲大人眼里,已经不仅仅是季秋关心父亲过头,而是自己莫名其妙让孩子感到害怕了,含糊地回答了句没什么,慌忙低头陷入沉思,不再看向那双忧虑的眼睛,顺口道 “你做你想做的事,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爸爸你开心才行啊,不用管我的。” 他用这样理所应当的口气一回答,眼神里满满的理所当然,季明卓反而愣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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