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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贵族学院(师生,父子,耽美)[第10页] |
作者:偶而飘来飘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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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一小部分人退出,热络的讨论组还是有大半的人兴致勃勃,赫尔曼整晚盯着这个聊天群,他们居然凌晨还在聊,虽然不全是聊亚撒,也有类似 “我真的好喜欢穆老师,下学期我要报他所有的选修。” “我真害怕升高年级,赫尔曼先生真的不会用手杖打人吗?” “哈瑞斯是混蛋。” “哈瑞斯是混蛋+1” “薇薇安老师太漂亮了。” “穆老师也挺漂亮的。” “……” “……” “……+1” 不过大多数内容还是跟诬告亚撒有关的,赫尔曼想起来季明卓曾开过一个会,大意是要不要取消学生们的留言内容,只把成绩单寄回家这样一个决策,被几个主任和家长代表否决了,说想要全方位了解孩子在学校的情况,就得面面俱到。 季明卓委婉地对侄子通知了学校的决定,并再次认真地问他。 “有和同学们产生矛盾吗?” “我什么都没做。” 清秀的少年依旧咬着下唇,赫尔曼就在一旁翻找文件,看到这一幕,对自己的学生说 “多从自身找找问题。” 亚撒没做回应,强忍着不甘冲屋里两个老师微微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能找出什么问题?他本身就没有问题,亚撒现在已经不是自己名下的学生,赫尔曼第一次有种怅然若失的心酸。 必须告诉校长和亚尔维斯先生,这是第一反应,可这样就完了吗?还是弄不清楚学生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无论校长同不同意,他一定要让每个同学轮番在早会上做检讨。 伯尼课间悄悄把秋拉到一边。 “奥利尔说你昨晚没回寝室。” “恩,跟我舅舅吃饭晚了,就回家了。” “亚撒也在?” “对啊。” “亚撒,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提起这个我就生气!这小子昨晚跟我吵了两架,说我什么都跟他抢,有没有良心啊。” 塞利克海扁的那几个同学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伯尼,说亚撒知道了真相,但是不让塞利克告诉老师,怕牵连到哥哥,并且那个眼神,的确是挺让人不好受的。 在被我多年不友好对待之后,还能去替我说话,每次听到季秋说亚撒拿考核单回家后又被打得多惨,我竟然还幸灾乐祸,伯尼捂住胸口,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变成了坏人。 “秋,我有件事想跟你坦白。” “什么事?” 高年级的学长在广播室里一边换歌一边翻新闻,正把稿子拿给正准备开广播的学弟,“哐”地一声门被推开。 “卡尔呢?” “怎么了?马上就来,他帮我拿U盘去了。” 卡尔除了混各类球队,还喜欢在广播室放轻摇滚,所以季秋见操场上没人,专门跑到广播室来抓人。 伯尼全都告诉他了,提议在亚撒考核表上写恶评的最初一批人员就有他俩。 “本来只是,暂时的,没想到那么多人附和,后来人就,越来越多了,对不起秋,卡尔已经收了几份填好的考核表了,你快去要过来吧。” 季秋心里凉凉的,居然是因为自己,就算只有几个亲近的朋友是为了他,大部分还是跟风,也有单纯讨厌跟着亚撒的少爷党而不喜欢亚撒,但所有事情还是因他而起。 “嗨,秋你也在啊,快来听我最新下载的歌,这个乐队特别棒我给你说。” “把表格给我。” “什……什么表格?” “别装傻!” 当时恰巧在图书馆跟亚撒短暂相处两小时的小学弟,立刻明白了秋已经知道讨论组的事情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开广播,要想让大家了解亚撒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必须得让事情先曝光在人前。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弟弟,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陷害他?把表格给我!” 正或悠闲或嗨起来听广播站放歌的全校学生瞬间就炸了,“轰”地一声所有班级都跳起来讨论。 亚撒一行人原本还在笑塞利克,听到这一句,全体滞住。 下一秒钟金发少年开始往广播站方向跑去。 “该死!这个笨蛋!” “很好玩吗?亚撒有主动招惹过你们这个组里边,哪怕一个人吗?在你们单独遇到他的时候,他有表示不友善吗?他从不伤害别人,你们忍受他什么了?是我弟弟一直在忍受你们!” 各个地方热络的人群突然静下来,秋说的是对的,当亚撒一个人的时候,主动跟人打招呼,礼貌性说谢谢,不理不睬冷漠以待的是他们,且他们偶然间受到亚撒帮助的时候,从未道过谢,还到处跟人说亚撒那表情傲慢得跟什么似的。 分散在各处的,那天在图书馆接单独触过亚撒的四十来个同学,开始对身边的朋友讲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人真的特别好,我没见过比他更善解人意的人了。” 小金毛还在指责目光闪躲的卡尔。 “你明明知道,如果是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我告诉过你啊,亚撒每次拿着这堆恶意评价回家以后会被怎样对待,我真的没想到我信任的朋友会背着我陷害我弟弟,还打着为我出气的名义。” “对……对不起,其实我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么大规模的,里边大部分人我们也不认识,大家只是,开个玩笑?” “秋!把广播关了!” 推开房门气喘吁吁的少年冲里边的人喊。 呆若木鸡的几个人看着跑过来,上楼梯,额头已经有一层细汗的亚撒。 惨白的脸,对目前真相被公布于众,非常懊恼。 他擦肩里边的几个人,走过去把喇叭音推下来。 “你们有没有脑子?在广播站吵架?全校都听见了知道吗!“ “啊?” 季秋和卡尔张大嘴,小学弟见人已凑齐,默默又把喇叭键推了上去,于是。 “现在怎么办?老师们就算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亚撒转身,水色中沁一点天空蓝的清透眼珠在屋里几个人的身上来回扫了扫,他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静,有有种水滴落到瓷盘中的澄澈感。 球场上的塞利克捂住脸,“Oh my lady Sonja” “你默念你妈妈的名字干什么?” “自从她在我的同意书上签字以后,所有该说,我的天啊的时候,我都自动替换成索尼娅女士。” “亚撒不应该去关广播了吗?” “我赌我家1%的股份他被人留了一手。” 广播室里卡尔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你是说你不打算找我们算账?你没搞错吧?你现在不应该去校长办公室让他把我们都抓起来吗?” “别搞笑了,抓你们干什么?给我道歉吗?不需要,我前几天就知道这事了,要告状早就去了。” “啊?” “快跟里边的人说,赶紧退出吧,等一下老师们要是查起来,就来不及了。” “为……为什么?” “为什么?那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做吗?你说得出理由吗?你觉得如果查起来,他们不会一遍遍逼问秋到底有没有参与?他好歹是我哥哥,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而且有些人根本就也不认识秋,他们,他们想看我拿到这些考核表是什么反应,这是那天我亲耳听到有人这么说的,就像恶作剧,捉弄人的人完全不懂被捉弄的人有多痛苦。” 亚撒替塞利克顶罪的事多多少少还是走漏了风声,全校学生知道的也差不多了,听到这里都一阵沉默。 “靠,我觉得自己是个恶棍。” “我也是。” 呆在教室里的两个同学互看一眼,全班有一半的同学都拿出手机低着头。 “很多人根本就不认识我,可他们也给我写有的没的,我想,我应该也有问题吧,可就算我努力改变,想融入进去,可大家还是避着我,还有你,我现在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一见面就要阴阳怪气地讽刺我?” 卡尔把目光移向别处。 |
亚撒所在的C班,那个经常被塞利克使唤来使唤去又不敢拒绝,在走廊不小心掉书,亚撒帮忙捡起来的小个子,此时正在资料室里帮老师们整理文件,资料室里有不少老师和同班同学,小个子听着广播里传出的话语,吞吞口水。 “其实,其实,亚撒人很好,他上次还帮我捡掉了的书,还冲我笑。” “啥?亚撒冲你笑了?什么时候的事?居然藏着不说太不够朋友了!” 另一侧翻找资料的同伴提高嗓音,突然意识到很多老师都在,低头捂住嘴巴。 小个子对资料室里,脸上阴晴不定的几个任课老师小声说 “抱歉,亚撒和他的朋友根本没用欺负过同学,被欺负都是我们,自己认为的,是误会。” “亚撒没欺负过你我承认,可塞利克不总叫你帮他跑腿吗?” 一个戴眼镜的同班同学抬起头反驳。 “没有,他也没欺负我,是我自己不敢拒绝,他真的一点都不可怕,我前几天有点不舒服,趴在桌子上的时候塞利克过来敲桌子让我帮他买酸奶,可我抬头以后,他突然惊讶地问我是不是病了,然后拍拍我的背说等一下,等他跑回来的时候刚好打上课铃,要知道下节是赫尔曼先生的课谁都不敢迟到,然后他走过来丢给我一杯蜂蜜水,和一罐酸奶,说不舒服喝蜂蜜水最好了,还有平时都是你帮我买酸奶,今天我帮你买,请你喝。” 几个班里同学再次集体看着他。 “太不够朋友了,这事你也没说,你居然被两个少爷同时服务。” “我还有没说的,塞利克虽然总让我跑腿,但有时候他也会帮我,体育课大家都不跟我一组怕拖累,塞利克虽然总笑我体能差,可一直都是他拉我一组,只是我一直以为,他是在显摆自己,和故意羞辱我。” “班里每次集体参与的比赛,好像都是塞利克鼓舞士气我们才赢的。” “嗯嗯,他还到处捧着摄像机拍每个同学,强迫人跟他一起入镜。” “我看你那时候也挺乐意跟他勾肩搭背做鬼脸的。” “像班级集体答辩,辩论,或做演示文稿的比赛,都是亚撒帮大家准备的。” “是啊,校庆节目,各种晚会节目也是他们那群人策划的。” 教生物学的女老师点点桌子。 “先生们,你们是在说,亚撒和他的朋友们,事实上挺招人喜欢的,是吗?” 几个学生闭上嘴巴,好像真的是这样,又好像不是,太奇怪了,这群少年聚在一起的时候,总让人退避三舍,可这跟自己本身想太多也有关系。 老师们当然明白这是种怎样的心理,他们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 广播室里的几个少年毫无自知,秋伸手,瞪着卡尔要他收上来的考核表,运动神经发达的少年挠挠后脑,从包里掏出一沓子纸。 亚撒有点紧张,跨一步上前拿过表格。 各类刻意隐藏笔迹的恶评排山倒海地映入眼帘。 “你们真的加了校门口跟外校女生搭讪。” “那个,那些女孩子是有故意在你们身边绕来绕去啊。” “我爸会去借我外公的枪把我每天押送回家的,就算他不这样做,我爷爷也会把我绑家里,自从他唯一的儿子要娶洛佩兹家族的小姐,我爷爷和我外公一见面就干架,他们可不想历史在我身上重演第二次。。” 全校学生发出“哇塞,哇哦”的惊喜惊呼声,他们不是强强联手吗?啊啊啊原来不是政治婚姻啊的探讨声不绝于耳,在办公室当放学后娱乐,津津有味听广播的校长大人,听到侄子把沃克托勒和洛佩兹家联姻内幕当八卦新闻一样分享出去,再也忍不住,狂奔上广播室。 拿到考核表的亚撒冷冷地看着卡尔,对方在他漠然中带点愤怒的目光中无地自容,负责广播的学长和学弟也咳咳两声,说你们兄弟俩肯定有话要说,那我们先出去,卡尔跟抓到救命草一样跟他们一起落荒而逃。 路上狂奔的校长大人一阵心惊肉跳,就剩季秋和亚撒两个?不是又要吵架吧!把家里那点事全给抖出去? 再多说一句今晚就给你们两兄弟一人十板子! 担心来不及,直接按掉广播室那一层的电闸,季明卓才呼一口气,气喘吁吁放慢脚步上楼梯,走到门口,突然听到里边,亚撒叹了口气。 “秋。 “嗯?” “对不起,这两天跟你吵架。” 门外的男人直觉这孩子想要说什么,没有推门进去打扰,当即拿出录音笔。 “今天早晨我看你和姑父相处的样子,真的非常嫉妒,甚至有点恨你,凭什么你就能自然而然地拥有一切,后来我想明白了,即使没有你,大家也不会,像对待你一样对待我的,同学们也好家人也好,所以,不是你的问题,以前我常常幻想,如果招人喜欢的哥哥没出现,那么被抱在怀里,在同一张床上听故事的会不会是我,这样想真是太傻了,所以我单方面嫉妒你,其实都是我的错,他们永远,不会给一个叫亚撒普通孩子原谅的拥抱和安慰的吻,因为他姓沃克托勒。” 笑得很牵强,声音有点苦涩,季秋一下子绷直身体,急忙道 “他们很爱你,能给的一切都给你了。” “我知道,我又没说他们不爱我,只是,只是我也渴望普通家庭那样的感情,我不是机器,定期清理,输入程序,保养得当就可以运作,我希望在我说我爱爸爸,我爱妈妈,我爱爷爷之后,能有人给我相同的回应,他们可从不吝啬对你表达爱意,为什么到我就不行了?沃克托勒家族的继承人本该优秀,一代代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这个家族的地位才可以百年屹立不倒,在所有人心中继承的荣誉已经盖过一切,我都把继承权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我就是不满意,所以他们觉得我很不知足。” 亚撒自嘲地笑了笑,季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一味强调大家都是关心你的这种话,在事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弟弟说的没错,沃克托勒的家人们,也并不全是因为自己更活泼,更善于表达而宠溺自己的,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是沃克托勒,才能让大人们带着坦诚的感情去毫不保留地去宠爱他,不用担心会惯坏,不用完美得面面俱到,因为日后要面对庞大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的那个孩子,不是他,是亚撒。 政局随时都有可能会变,一步站不对,今天的朋友就是明天的敌人,沃克托勒传承到这一代,人丁实在太薄弱了,就算有几个远方表亲,也都只是Top100以后的人物,站稳脚全靠仰仗着亲戚关系,所以从老波文那一代开始,就已经在笼络人脉发展私人产业,且越做势头越昌盛,亚尔维斯一接替老波文,立刻感到潮涌般的压力,能把人逼得恨不得一了百了,但他必须顶上去,还得做得更好,否则这个家族就会渐渐挤出说一句话都举足轻重,能拍板做决策,而旁人听从的地位。 当年所有人怀疑沃克托勒和洛佩兹家族是政治联姻,也不是不无道理的,看看洛佩兹家的姑娘们嫁得多风光,生下的子女最大的都开始展露锋芒,这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家族,而是一连串各个领域的关系网了,他们可以利用多重亲缘关系,得到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海外出口贸易往来只需要打个电话,就有人巴巴地去准备文书。 亚尔维斯手底下得力员工要是想打官司,直接找老板,让老板帮忙打个电话给自己的小叔子就行了,因为苏珊四妹的丈夫是司法部部长。 亚撒懂这些关系比秋要理解得多,所以他也清楚家人究竟在为他铺一条怎样通向权利的路。 以秋为首的大部分同学可以为公开演讲社会学临时调课,占用社团活动时间而愤怒不平集体逃课,而以亚撒为首的公子哥们则全部整整齐齐地坐在公开课大教室里聚精会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当然,阳光,沙滩,海滩清场办小型亲友会,私人游艇,甚至私人游轮,这些奢华的度假项目,也是只有少部分人才能被邀请到的,亚撒出生后他的名字就一直被印在留香持久的邀请函上,他去不去另说,但一定是最被重视的宾客之一。 亚撒上小学后开始被身边,家族合作伙伴或世家好友的同校孩子们口头邀请参加聚会,亚尔维斯会选,其实是大人发起,自己和苏珊也入列的几个重要聚会带他去,大人们举着鸡尾酒侃侃而谈,孩子们被带领着打过一遍招呼后,就开始跑着玩,所以季秋八岁的时候,想跟弟弟一起去暑假夏令营,亚撒回答他 “我答应了朋友跟他去他家看鳄鱼,爸爸妈妈也去,我会拍照片回来给你看的。” 季秋原以为他去的是野生动物园一类的地方,后来才知道那是亚撒朋友家未开放的热带雨林主题公园。 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才一直不停止努力,忍住苛刻的要求,就算完成得很好,得不到夸奖也不抱怨,但看见爸爸他们对哥哥完全不一样的偏宠,亚撒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冲动,因为他已经不能确定,家人需要的是他本身,还是一个沃克托勒。 在门外录音的季明卓很清楚,穆子文说的那句,那位沃克托勒先生不作出改变,我们再怎么开导孩子都没用,因为还是会造成新的伤害,是非常有道理的,直中要害,亚撒和秋的关系 就是在一次次发生矛盾而又被大人干预之后,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他们彼此维护,这点即使是关系破裂也不曾改变。 沃克托勒家那所大房子本来就限制了孩子太多自由,几乎除了玩具屋没什么可奔跑的地方,鞋子大力踩踏在楼梯和地板的声音,或者欢笑,在安静的空间里都显得格外聒噪,连屋外的草坪喷泉花园,这些适合玩乐的地方都明令禁止不可以随意弄乱,秋是个闲不住的孩子,进到外公家就像进到游乐场,从不规规矩矩地在专门设立出来的玩具屋里玩高档娱乐设施,总要拉着弟弟开始“探险”,亚撒是沃克托勒家族唯一的孩子,没有兄弟姐妹,让他一个人去乱翻每个屋子“探索秘密”很不现实,因为没人分享非常无聊,可他终于有了一个兄弟,可以实现所有梦想中的游戏,谁都想不到他们的游戏会被大人如此抵触。 遥控飞机挂到树上,秋爬上去够,小汽车掉进喷泉里,亚撒直接踩进去取,这些危险动作总把大人吓得魂不守舍。 季明卓在看到亚尔维斯想对亚撒发火前,总是先骂自己的儿子,有时候会扬手假装要打他,把他吓哭,可这并不能阻止那对夫妻和爷爷对亚撒的怒火,只针对亚撒一个人的怒火。 小金毛对自己在外公家玩,却总是连累弟弟,和惹爸爸生气感到不安,他拼命想替弟弟解释,可自身都难保,季明卓会骂他多事,警告他想玩自己玩,不许带亚撒捣乱,在他做危险动作,和损坏了什么家具的时候真的打他。 可不跟亚撒玩,我还去外公家干什么呢? 广播室里渐渐沉默下来,气氛略微尴尬。 |
“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你想保全你的朋友是吗?” 一语直重要害,季秋眼神没看他,转向别处。 “你要直接向学校揭发卡尔和伯尼,我也没意见,是他们做错了,只是我会跟他们一起承担责任,毕竟他们俩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而且,建这个讨论组的人也不是他俩,大部分参与者只是……好了,我不为他们辩解,只是我会跟他们站在一起,哪怕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大部分参与者只是觉得好玩是吗?如果你的朋友这样对我还有理由的话,那他们简直连理由都没有。” “对不起。” “为什么是由你来给我说对不起,我不想纠缠下去了,到此为止吧。” “学校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不是你想终结就终结得了的。” “如果我转学呢?” “什么?” 少年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无疑是一句重磅炸弹,无论是屋里的季秋还是屋外的季明卓都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讨厌我,我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亚撒背靠在播音室椅背上,笔直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 “舅舅不会同意的。” “我外公会帮我办好的,试想一下,你要是提出转学,姑父虽然不会同意,可你外公,我爷爷会怎么办?” 小金毛哑口无言,他说的没错,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完全不会拒绝亚撒的任何要求,那个人绝对是溺爱外孙溺爱到无原则的彼得爷爷。 “你一旦开口提要求,就必须去洛佩兹家,那么彼得爷爷不会问你究竟要不要公开继承人的身份吗?” 浅金色头发的少年脸上突然挂起似笑非笑的表情,抱臂看向自己的哥哥。 “你还真是,傻得一根筋,别异想天开了,我外公是个急性子,从家族年会被搞砸以后,这都多少天了?他可从来没提再开一次记者会,打电话过来也只是一直问我身体,外公他这么聪明,一定是知道就算年会当天,我也不一定会顺着他开口说要加入洛佩兹家族,我上台只是跟亲爱的外公一起致辞又怎么了?带最喜欢的孙子一起上台讲话很奇怪吗?事后再坐回台下的座位上,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季秋恍然大悟,天啊,很有可能!彼得爷爷只是为亚撒在沃克托勒家受到的压迫而出气罢了。 “可你在这边有朋友,有,很多朋友,他们都很愿意跟你在一起,不是吗?” 提到这个亚撒沉默了,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季秋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可我留下,会让大家更尴尬,比我的朋友们更多的人。” “不不不不不,他们会喜欢你的,就算一些人执迷不悟,可,现在你换导师了,我爸爸不会打你的。” “你确定?姑父昨天晚上还威胁我如果不穿拖鞋就拿拖鞋打我十下。” 季秋在屋里扶住额头,季明卓在屋外扶住额头,这家伙的驳辩能力要不要这么好?下一秒校长大人听自己儿子无奈地开口。 “你最好把这句话重视一点,因为他以前就是这么对我的。” 季明卓有点抓狂。 难道你俩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有道理不成? 录音已经保存下来,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季明卓准备今天晚上就发给亚尔维斯,当他返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一个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的人已经在等他了。 “赫尔曼?” “校长先生。” 校长大人当然知道这位侄子的前导师此番目的是什么。 “进来说吧。” 聊了没一会儿季明卓就有些忍无可忍。 “你很少带私人情绪处理事情,怎么?要为亚撒破例了吗?” “我没有带私人情绪,只是这里边每一个人,都有必要出来,正式的,道歉,然后接受处罚。” “会很尴尬的,我说亚撒。” “尴尬的绝对是那群可恶的小子。” “赫尔曼,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我完全不能赞同你的提议,查出每一个参与讨论组的学生,一个个给通报,再给家长寄信,这太不可行了,的确这群孩子做了很没道德的事,可他们并不是坏孩子,你连自己教育出来的学生都不相信吗?就像不相信亚撒一样,反过来也不相信这群孩子会有愧疚感和表达歉意的方式吗?” “受伤害的不是他们,他们需要负起责任来。” 男人很坚持,季明卓有点谈不下去。 “赫尔曼,我是亚撒的姑父,我比你更了解这孩子,他绝对不愿意搞得人尽皆知。” 男人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迟疑。 “不能就这么算了。” “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只是,也给那群犯了错的孩子一次机会。” 严肃的男人点点头,拄着他的手杖就要出门。 “你就没有需要抱歉的地方吗?” 不可思议地回头,校长坐在办公桌前的旋转椅上,一点没开玩笑的样子。 “亚尔维斯有打过电话给你,也约你见过面,说儿子身体不太好,希望你可以手下留情,是不是?” 赫尔曼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亚撒入学前我就开过会,尤其跟你叮嘱过,这孩子很特殊,他不需要,太严厉的教育方式,我希望作为他导师的你能善待他,我们都理解你对亚撒本身一些特质,例如认真,用功,不服输,细节完美这类你欣赏的地方,加上他谦逊有礼,自身要求很高,还聪明,虽然聪明不是主要的,但这似乎成为你们差别对待他的一个理由,任何人都可以学不好做不好,他不可以,为什么?因为他理所当然能学好的啊,拜托,这完全不能构成理由。” “我不是因为他比别人聪慧而严格要求他的。” 季明卓手肘撑在桌子上十指交叉。 “亚尔维斯有一次跟我抱怨,你把他儿子打得太重了,以至于那周他都不忍心再带他出席一个好友的晚会,他约你出来谈一定也提过吧,能让那位先生,多次百忙之中安排一位计划之外的人见面,除了自己儿子的事,也没别的了。” “他是提过,不过我认为他下手更重,有几次亚撒从家里回来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如呆在学校,那次我的确有责任,事先那孩子感冒了,而我并不知道,如果亚尔维斯先生不给他儿子安排太多课程,我想亚撒也不会累到生病。” “亚撒不是被额外功课累到的,他只是着凉,相信我沃克托勒家的人只会因为亚撒熬夜看书怒不可遏,他们关心独生子的身体胜过一切,赫尔曼,你好像搞错一件事,亚撒是你的学生,你对他只有学校里的义务,生活上可没有,亚尔维斯才是他父亲,并且亚尔维斯是家长,他心疼儿子到胡搅蛮缠的程度你没有领教过不会懂,他不是你心目中,培养一个优秀人才的盟友。” 男人一阵沉默,季明卓没有放过他。 “亚尔维斯是一位父亲,他不舍得看到他的孩子在学校里受到过于严重的责罚,如果亚撒回家后被发现屁股上有痕迹没退,那位先生没表面上那么冷静,这就是我事先打过预防针给你的,最好不要用工具教育那孩子,不然你以为亚撒的导师更换同意书那么好签?” 赫尔曼错愕,他一直以为更换导师是季明卓擅用校长权利,没有走正规途径,万万想不到是经过亚尔维斯同意了的。 亚尔维斯是一名合格的家长,他们保持着每周一次的固定通话,偶尔亲自来接孩子过周末的短暂交谈,半年后第一次被学生家长约出来单独见面,赫尔曼没想到是,在心中跟自己统一战线甚至更严苛的学生家长第一句话竟然是 “我家亚撒身体不太好,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你实在没法原谅的事,告诉我,我会教育他,别再像这次一样打这么重,还有,尽量避免用藤条。” 几乎命令式的口气,着实让男人吃惊了一小会儿,要知道他已经够宽容了,他的藤条算是全校高年级的学生最害怕的工具,也是赫尔曼最得心应手的工具,可以做到横竖排列整齐不重叠,对于除亚撒以外的坏小子,犯事到他手上,绝对逃不过红色条纹的制裁,可亚撒被叫到办公室训话,被骂后总是一脸不情愿地小步退后,被抓过来按到腿上,赫尔曼会用发刷或自己的手教训他。 入学以来都半年了,还是第一次用藤条打他呢,没想到引起学生家长这么大反应,约出来单独探讨这个问题。 之后的校园生涯,赫尔曼也有气急之下用藤条惩罚过亚撒,但比起其他学生的,已经少之又少。 “可他只揪着我不揪着别人啊。” 晚上季明卓替赫尔曼说情的时候,亚撒小声嘟囔了一句,校长大人竖起耳朵还是听清了。 “你爸爸找导师谈话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 金发少年一边摆弄季秋留下的一排软陶猫咪摆件,一边喃喃道。 “可他是因为我不舒服,没法去参加一个伯伯的私人宴会才着急的。” 季明卓很想大声说不是这样,又觉得由自己来说没有说服力,决定晚上等侄子睡觉以后再跟亚尔维斯通话。 “学生们恶意评论的事情你想怎么解决?明天我会召开一个交流会,你所有的任课老师都会在,所以等我们讨论一会儿,你也过来好吗?我们得听听你的意见。” “秋也在吗?他今天说……” “他会跟他的朋友们站在一起?哪怕他是无辜的,也会承担责任?是不是?” “你太了解他了。” 季明卓心说这是我儿子他做什么我看不透。 “姑父,我想转学,你会不高兴吗?” “为什么要问我高不高兴,重要的是你高不高兴。” 原以为季明卓会震惊,会劝他,甚至会劝诫他的亚撒眨了下眼睛,满脸诧异。 事实上早已把播音室里俩兄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校长大人为这句话早就想好了回答,以及心理准备。 你会为难吗?这句话亚撒没问,放下软陶猫咪,抬头发现男人正温柔地盯着他,眼神跟看自己的孩子非常相似,暖暖的温情在里边。 “别在意我,我还该对你说抱歉呢,明明更该照顾你,却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对不起啊,小伊莱。” 少年净白的脸上红了一下,一定是秋把小时候他告诉他的这个叫法说给爸爸听了,这个保守不住秘密的家伙。 “我得告诉你一个真相,既然你爸爸不愿说的话。” “什么真相?” “那年你转学,其实不是因为你哥哥提出想要跟弟弟一个学校,是你爸爸来拜托我的,我从没见他那么紧张过,真的,连你爷爷都是,他第一次没有叫我Mr季,而是热络地叫我的名字,希望我能帮忙,他们根本没想到你能完成目标,明白了吗?大家一开始,就不会同意你离开家出去上学。” 亚撒表情十分错愕,几次要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答应你也只是因为,你妈妈说那个年纪你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跟家人都不怎么说话,他们怕如果不答应的话,你会更不亲近他们,所以干脆开个不可能完成的条件,谁知道你还真做到了,真厉害啊。” 季明卓摸摸侄子的头,听到真相的男孩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短短两年生涯,也是自己情绪最压抑,最负面化的两年,入学起就不开心,看到赫尔曼更加害怕,想到赫尔曼先生是爸爸亲自给他选的,据说是最严厉的导师,伤心大过于害怕,又不能对长辈发泄,只能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到无辜的哥哥身上,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随着年纪增长,经历太多大人的干预,不似儿时那般亲密,彼此间稍微有些间隙,但见了面还是可以说几句话的,从那之后,亚撒彻底开始讨厌哥哥。 季秋从那时候起开始无条件忍让,无条件袒护,亚撒还记得他第一天报到的时候,低头站在姑父办公室里大半天,听爸爸跟每个老师谈话,每逢课间窗外都有一个金灿灿的脑袋,一边招手一边笑得很甜,最后姑父生气地开门让他不许再来,把窗帘拉上了。 “我们告诉秋,你是自愿入校的,他兴奋了很多天,还问能不能由我来当你的导师,这样就更可以照顾你,但是你爸爸不太乐意,他觉得我会报喜不报忧,不能及时掌握你所有情况。” 这个不用想也知道,亚撒被通知自己要去姑父的学校上学起就明白不可能由姑父来带他。 “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恩……你爸妈和爷爷一致认为你进入了叛逆期,告诉你他们把你绑在身边这个事实,可能会,引起你的不满,所以利用你们兄弟俩的感情来遮掩,以为你可以接受这个理由。” “秋知道吗?” “后来知道了,也是这学期的事。” |
短暂的交谈让亚撒了解了不少内幕,怪不得当他完成目标,兴致勃勃地去找亚尔维斯兑现承诺的时候,全家人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妈妈连晚餐都没下楼吃,她可能只是在想怎么骂丈夫的词。 亚撒在季明卓的强烈要求下答应每晚回家过夜,校长大人只是想确保这个孩子不熬夜看书,能按时睡觉。 季明卓最不想干的事情就是在半夜发脾气,弄得自己下半夜睡不着,可是身边的人总让他操劳,如果季秋熬夜是因为看政坛报道或金融中心的话,季明卓才不会冲他大吼大叫,反而会感动得无以复加,温柔地把孩子哄上床,可惜小金毛一般只会窝在被子里打游戏或电视开到最小看球赛,校长大人又想起曾经冲非要跟弦理论抗争到底的穆子文大吼大叫的场景,没收他的书,直接从扛起来摔到床上去,切断电闸关灯,跟亚撒差不多,这两个以学习为乐趣的家伙,书本就是他们的游戏机。 幸好亚撒不会跟穆子文一样,在断电后悄悄打开照明,手机还是他当礼物送的,季明卓也就此明白老校长不给艾文配手机是怎么一回事,苦逼的校长大人不得不咬牙切齿地掐着纤痩的小师弟的脖子,按到枕头上,躺在身边陪他睡。 “听着,如果再让我发现十一点后不睡觉,一分钟一下,明白吗?” 这句当年威胁穆子文的话被重新拿出来威胁亚撒。 重要的是亚撒会听话,而十来岁的穆子文,在凌晨两点四十五,被掀开被子看见男人阴森森的脸,平静地说了句。 “二百二十五。” 季明卓看着他躺在床里,宽大领口的睡衣下深陷的锁骨清晰可见,忍了很久,一把夺过他的手机,躺在一旁气呼呼地大喘气。 “他们都有,就我没有。” 买手机给他之前,一起在老校长家吃饭,穆子文单手撑头有点哀伤地看着面前的玻璃杯,季明卓下午就给他买了部最新款回来,老校长怨他多事,哼哼着说你会后悔的。 “亚撒,睡觉的时候手机我帮你保管。” “为什么?” “有辐射。” 金发少年眯着眼睛看得季明卓一脸心虚。 “咳,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闹钟屋里有,早晨我也会叫你,为什么一定要手机放在身边呢?你们这群孩子就是不懂得高科技带来的副作用。” 迟疑着交出了手机,直到睡前还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姑父,默默在心里记下,在这个房子里除了必须要无时无刻穿拖鞋,还要尽量避免玩手机。 季明卓当晚就把录音发给亚尔维斯,这个近来家庭关系不和睦的男人依旧在睡客房,收到文件时看了一下发件人,先是疑惑,又忙着助理交代了一下后几天的计划变更后,才点开看。 他就听了一遍,但他能把这里边一字一句都完整地背诵下来。 实在是太刻骨铭心了。 亚撒说他希望跟普通家庭一样,希望自己向家人表达爱意的时候能得到回应,他知道家人已经把自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他,但不是他想要的,他羡慕哥哥所受到的温柔以待,他不是个机器。 对方的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听了,忙你无休止的工作去吧,沃克托勒的荣誉高于一切。” “能出来谈谈吗?” “现在?快十二点的晚上?像两个年轻大小伙子似的不醉不归吗?” “亚撒睡了吧?” “被我强行关灯,看着他睡的,已经睡熟了,刚推门听动静都没醒。” “那就好。” 陷入尴尬的沉默,亚尔维斯深深叹口气后,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今天不行,明天我抽时间约你。” 校长大人拍板。 “你,没给苏珊和我爸爸听吧?” “怎么会,苏珊已经够愧疚的了,而且我怎么能给上了年纪的老人放这个刺激他。” “好,那就好,爸爸这些天,一见到我就念叨亚撒亚撒,还说只要孩子肯回家,他一定道歉,再也不打他了,就算想去外公家住一阵,只要跟家里保持联系,也可以答应,电话铃一响,他就跑去接,无论是谁第一句都喊亚撒,但他不敢主动打电话,因为怕孩子没原谅他,妈妈也每天都数落他,他都一声不吭,唉,谢谢你帮我录这些,我真的,这是我没想到的,亚撒他,会这么难过。” 季明卓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亚撒被同学恶意评价事件,刚出了替朋友顶包事件,亚尔维斯现在还没有善罢甘休,其他家庭成员还不知道,他怕妻子和年纪大了的父母接受不了,想找个温和点的说辞再告诉他们,也是在更换导师同意书上签字的一个诱因,今晚听到儿子的真心话已经够受打击了,再告诉他其他内幕,季明卓不敢肯定亚尔维斯会不会崩溃。 而且亚撒在学校里出了这些问题,跟学校的管理阶层疏漏脱不了关系,他本人自觉问心有愧,明天就要开会,还是先听听亚撒怎么说的。 “改天一定联系我,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给我说说亚撒这些天跟你聊了什么,他是不会愿意跟我说实话的,他妈妈那里他也不会说,对奶奶只报喜不报忧,求你了,把他跟你说的话都告诉我。” 亚尔维斯从未求过人,除了两年前拜托他帮自己儿子转学,露出低声下气的语气,接下来就是这次。 季明卓有点可怜他,这对父子的关系比自己跟秋,要难修复得多。 安然天天跟小金毛挤一张床,对朋友晚上爱拉着人叨叨的习惯充耳不闻,一到十点半准时关灯睡觉,兴致来了陪人看看球赛,听演唱会看电影,嫌麻烦就直接自己倒头呼呼大睡,季秋小心翼翼地把声音调到最小,还得黑灯瞎火。 其实他最近也不很高兴,那天被安浩哲送回家的时候,妈妈答应了下周末一起去参加邻居的烧烤晚会。 “我不要去!” “奥利尔听话,大家都想你了,你不想吃烤鱼和馅饼吗?” “我不要搬回家。” “不搬回家,我们还住这儿,就当是为了妈妈,我们去见爸爸一面好吗?” 如果再说不的话,妈妈会失落的,毕竟那是她爱的人啊,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加~~~油~~~” 季秋悄声对着他的电脑直播说,安然转头幽幽地看着他。 “对不起,需要我蒙到被子里吗?” “你只要闭上嘴就可以,为什么你每天都那么多话要说?” “我有很多情感需要宣泄。” “你已经每晚拉着我讲你的童年阴影讲太多了,谁家睡前故事讲这样的?” “我没给你讲睡前故事,那都是悲惨的历史啊。” “哼,你悲惨的历史在我眼中温馨得犹如一本童话画卷。” 季秋对此回以幽怨的眼神。 “说真的,我听过艾理斯的悲惨生涯,亚撒的悲惨生涯,还有我自己谱写的悲惨世界,你的童年阴影根本不值一提。” “可你为什么不肯说出来跟我分享?说出来心里会好受点。” “听你安慰吗?不用了,就算我告诉你安先生一天打我四次,他回到家以后就不干别的,就是折磨我,又能怎么样?” 季秋眼睛一眨一眨的,对好友口中突如其来的遭遇有点不可思议。 “他为什么那样?” “谁知道,不喜欢我吧,可不是每个家长都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安先生很爱你的。” “你又知道了?” 季秋哑口无言,他也是这么对亚撒说的,可根本无济于事。 季明卓必须比亚撒提前起床半小时,给他买早餐,回来看见亚撒踮着脚尖在翻最高处橱柜的零食袋。 “你也吃这些?我以为只有你哥哥爱吃呢,就放到最上边了,你要是想吃就重新放下来。” “我想找薄荷糖,上次看见了,提神。” “我帮你拿。” 把一大袋零食全搬下来。 “想吃什么自己找吧,我也不知道你哥哥都买了啥。” “你都不管他的吗?全是膨化食品。” “我不让他一直吃或只吃这些,偶尔无所谓。” 大概女人对健康生活的标准更严格吧,校长大人理解苏珊。 “你妈妈是为你好,你跟秋不一样,总跟营养不良似的,她怕你吃了这个不吃饭,而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可从没挨过饿。” “难道秋挨过饿吗?” “当然,每当我来不及给他做饭的时候,或不得不推迟吃饭时间的时候,他有次等我下班都要等哭了。” 自己还真是没有被饿过,亚尔维斯就算为了期末考核表的事情从下午回来一直教训他到晚上,下楼的时候也不忘吩咐厨房去重做晚饭,就算他根本没胃口吃。 “今天下午放学来办公室一趟吧,跟老师们说说你的想法,别紧张,我会帮你的。” “谢谢。” 都决定转学了,怎么处理欺负他的同学还重要吗? |
可是怎么跟朋友们说呢?他们都是真心待自己的,这两年也越来越形成一个小团体,根本开不了口。 “什么?你要走了?” 围着亚撒的人群中,其中一个男孩夸张地大声叫起来。 “小声点。” “不!你不能走!你不能抛下我们,我没法冷静!” “如果你不在,我们以后都不想继续聚在一起了,有什么新鲜事我可是第一个就想分享给你的,大家都是这样。” “又不是我走了你们就不是朋友了。” 他们的确还是,但,原本三三两两的人员,之所以能那么多人全都无话不说聚在一起玩,全是因为亚撒,核心要是没有了,难保不会各归各位,因为再也没有凝聚的原因了。 “你走了我跟谁讨论全球金融风暴啊?” “股票的走势也很重要!” “你还能来我家的晚会吗?” “说好每周一放学后的集体聚会呢?都已经进行一年多了,难道要终止吗?这可是我在学校最喜欢的活动。” “塞利克快说说话。” 浅咖色头发的男孩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对被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插不上话的亚撒挑挑眉。 “你看,那么多人舍不得你走,知道自己多重要了吧?我原来真是误会你们这群小子了,还挺真心实意的,不过,我们该尊者这家伙的选择,放心吧亲爱的,如果你决定好了,我陪你一起转。” “你疯了?” “哎?这是个好主意,如果我家里不同意,我就绝食。” “我承认,一开始是因为你的身份,才想跟你亲近,但现在不是,我以奥古斯特家族的名义起誓,一辈子的伙伴。” “我也是,以路德维克家族的名义,虽然我是次子,但我绝对能拥有股份,我愿意跟沃克托勒家族做永远的盟友。” “莱因家族同样。” “你们跟他一起疯是不是?你们家里人该恨死我了。” “不不不亲爱的,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跟你要好到这种地步,只会欣喜若狂,你将会有数不清的邀请函参加私人宴会,对了弗雷德,你爸爸跟亚尔维斯先生的关系就很要好对吧?” “对,以至于他对我的关心比对我哥哥都高,甚至远超我才四岁的小可爱妹妹。” “我叔叔对我这两年结交的朋友满意得不得了,他还拿我当例子教育自己的子女,说心里话,能和这么多人做朋友,是我入校前绝对想不到的,亚撒出现前我一直认为学校生涯是灰暗的,朋友也就可以真心那么几个,大部分都是为家族利益保持友好往来而已。” “就是,没有你的话,我跟造船业的杰米一辈子都只是点头之交,现在,看看我都能免费坐一辈子游艇了。” “嘿兄弟,你这样说太伤人了!我们明明是因为对克里斯蒂娜的爱!” “还有披头士。” 两人越过中间一个同伴默契地击了一下掌,被中间的伙伴狠狠给了一人一肘子。 这只是班里的同学,夹杂几个同年级,课间来C班找大部队玩的人罢了,要是到中午,大部分人聚齐,才不知道要吵到什么地步,下午,一个不落的参加社团活动,不可开交? 但真的太尴尬,亚撒想不出来全校大规模的处分过后,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会不会更加怨恨。 放学后按姑父说的,先到办公室去一趟,忐忑不安地敲门,看到里边,自己这两年,所有给自己打过成绩的任课老师,包括已经不教自己了的任课老师,无一不在,还是深吸一口凉气。 “进来吧,昨天就跟你说过,别紧张。” 几个女老师用温柔又疼惜的眼神看着他。 “我就说过,女人的直觉最准了,亚撒不可能做那些学生写出来的那种事。”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没坚持。” “哼哼,我可不是教导主任,有那么大的权利彻查所有学生。” “够了,吵了一天还吵不够,还要当着学生的面吵吗?” 校长大人发话,所有人闭嘴。 “亚撒,我叫你来是想让大家听听你的想法,大部分老师都认为应该彻底彻查,绝不姑息,就算一个个记过警告每一个学生。” “我不想这样”,金发少年很快回答。 季明卓冲一屋子教师耸耸肩,看吧我就说是这样。 “为什么?这是你应有的权利。” “我放弃这个权利。” “为什么?他们做了这种十恶不赦的事。” “十恶不赦?太严重了吧,要我说,同学们的行为其实我谅解,我不能谅解的是在座各位老师们的行为。” 季明卓没想到这孩子一下子说出这样一针见血的话,忙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果然,成年人们轰地一声震惊地发问。 “你在说什么?” “怎么能这样说?” 肃穆面孔的男人用手杖点了点地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前学生。 “让他说完。” 金发少年无畏地在所有任课老师身上扫过一眼。 “对不起,但,我绝不收回我刚才的言论,因为,各位老师明明了解我的表现,在我向学校解释我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仍坚定地认为是我的问题,并且影响到你们给我已经定好的平时成绩,同学们也许是因为无知,可,各位老师不是。” 季明卓很想捂住他的嘴说你可以出去了,因为所有的员工都开始把嘴张成“O”型,面面相觑。 维持了四个学期的欺凌行为,难道不是学校的纵容和失察吗?亚撒对除他那群朋友以外的任何人都保持着礼貌的疏离,包括老师,但这并不能成为所有人不相信他的原因。 “我希望学校不要对那些同学做任何处置,因为,我准备转学了。” “什么?”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你家里的决定?” “你爸爸不会同意的,其实你到了入学年龄那一年你爷爷就给教务处打过电话,那时候他们只是住宿问题谈不妥而已。” “不可能,不要任性。” 季明卓对吵吵嚷嚷的老师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 “亚撒,你的意思我们清楚了,没你的事了,出去吧,剩下的交给学校来处理。” 亚撒有些忧虑地看着自己的姑父,后者投给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离期末考还剩半个月,剩下的这些日子,要好好跟朋友们说再见。 争吵了一天的老师们再次炸开锅。 “学校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的,这是我们该补偿的地方,可亚撒为什么不愿意呢?” “要告诉亚尔维斯先生我们再一次冤枉了他儿子吗?学校明年还能继续办下去吗?” “他真的要转学还是说说而已?” “交给我来吧。” 校长大人做最后陈词。 “我和沃克托勒家族的关系更为亲近特殊些,所以一些话由我来转达更好,至于处理方案,这我尊重学生的个人意见,转学,如果家长同意,那将不是在座各位可以商榷的事情,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抱歉,现在散会。” 亚撒要转学的事情传播得很快,毕竟是全校都熟知的人物,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关注和讨论,了解事实真相后的同学们除了震惊就是惋惜,只有安然一个人,对这个决策表达了深切的赞许。 “终于这所学校里有一个人得到了解脱,听说他在办公室了骂老师,对这个我非常想观摩一下。” “不是骂老师,是……指责?” 卡尔自广播室事件后不似以往活泼,季秋虽然承诺过会跟朋友们站在一起,但他拒绝理睬卡尔,伯尼,和艾理斯。 受过亚撒帮助的伯尼比卡尔更为沮丧,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坏人,太可怕了,亚撒他们才应该是坏人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艾理斯唯唯诺诺地跟在季秋身后一整天,金发少年看了总是慌慌张张表情的“小兔子”一眼,和不断四目相对后的道歉,勉强跟他说了第一句话,戴大框眼镜的男孩听到他理自己都要感动哭了。 “他原谅艾理斯是情理之中,你们两个就没那么好运了,不过,身为跟奥利尔一样是个不知情的人,为什么我和奥利尔所受到的待遇那么不一样?” 纳修怨气很重,季秋不只把所有该两人一起分担的班级,年级工作全都推到他一人身上,还总阴阳怪气地跟他说话。” “我当然相信你没有参加了,哼~” “对,对对,你不知情,嗯嗯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相信你。” 小金毛阴阳怪调地哼哼,这明显就是不相信我啊,纳修心想。 安然斜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对我这样过,他以为我也知道这件事但不告诉他。” “可他对你还是很好啊。” “现在他都快疯了,怀疑任何人,所有人都欺骗他,他重新理我因为昨晚上他很生气地冲我嗷嗷问为什么欺负他弟弟,我说你不想睡觉就滚回家去。” 几个朋友同时捂脸,果然还是得简单粗暴一点吗? “退出了讨论组了吗?” “退了,只是,建立的人是高年级的学长,彻底解决必须要他解散才可以。” “我还没退。” 一个小小的声音不好意思地传来。 “啊?为什么?” 是班里一个跟他们关系也比较好的同学。 “因为,你们看。” 他把手机伸到几个人面前,只见里边所有的讨论都变成了。 “我们该怎么道歉?” “怎么做才能让亚撒不转学?怎样都行,做什么都行。” “下午放学他们一般都去哪?就算被那群人骂我也要亲自去道歉。” “亚撒还去图书馆那个专属的位置吗?一直等可以吗?” “他喜欢吃什么?我爸爸是糕点师,我觉得应该带点赔礼。” “恩对对对,礼物。” “上边那个糕点师,能给我带点吗?” 伯尼看了卡尔一眼,对拿手机给他们看的同学说“我现在还可以再加进去吗?” 就像完全不知道之前那个讨论组再说自己什么坏话一样,现在亚撒也完全不知道他们的风向已经变了,他内心还是有点伤心的,即使今天下午,已经有快十个人顶着压力,硬着头皮穿越自己身边围着的朋友群,在朋友们怒目而视的目光下走到自己面前说对不起。 他应该出于礼貌地回答没关系,这才是自己一直在学校受到的教育里,最正常的表现,可有个人曾经教过他,不要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所以他面对道歉时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几个朋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以为你会马上原谅呢,尤其那个小孩来的时候,我们有那么吓人吗?他声音都哆嗦。” “照照镜子看看这个场景就知道了,不良团伙交易现场。” 亚撒冲他笑笑,继续在湖边,阳光洒在草地上,和一点点自助餐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跟另一个好友谈打猎,并讨论家里各种猎枪的型号。 这是所有亚撒党的“大本营”,他们自己有一个社团,室内在学校教学楼后最大的废弃公开课教室,能容纳上百人的宽敞地方,因为施工不满意而搁浅,现在被改造得跟跟个豪华酒店一样,不过偶尔也会占据室外这片风景别致的场所进行小活动,穆子文有次出于好奇跑到后边来看这间房子,看到了紧锁的大铜门上,扣门的把手上这群孩子自己设计的徽章。 穆子文跑去校长办公室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继父混黑道的时候,也有一个属于XXX家族的徽章哈哈哈哈,被季明卓提着后领扔了出去。 季明卓履行承诺,约亚尔维斯出来细谈,可亚尔维斯坚持要去家里。 这个男人看上去像刚经历了一场大劫,甚至有些颓废,季明卓想你现在到有点诗人的感觉。 然后他明白了亚尔维斯想来家里的目的,因为他一直坐在亚撒住着的小屋里悲伤地看着整洁的房间,发呆。 |
“你这个样子有用吗?是准备摆好姿势和表情让我录给亚撒看吗?” “不,别告诉他我来过。”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亚撒多希望看见家人关心他,可你竟然还不告诉他?” “他讨厌我,如果我来了他就不回这了怎么办?他去他外公家的话,我就真没法看他了。” “他不讨厌你,只是没原谅,录音你究竟听仔细了没有?” “不,他讨厌我,他怎么可能不讨厌我呢?我总是给他施加压力,他都不觉得自己有爸爸妈妈。” 校长大人纠结着该不该现在告诉亚尔维斯,期末考评的事情,思虑良久。 “亚撒想转学,他跟你提了吗?” “为什么?不是已经换导师了吗?他应该没什么恐惧的了,没提,他怎么可能跟我提呢?我根本不是一个爸爸。” 你再消极下去我怕说真相的时候要叫救护车。 “去跟他谈,约自己的孩子出来还不容易吗?你找他他不会拒绝的,去道歉。” “就是因为他不会拒绝,我才不想这样做,好像,好像我又强迫他做什么似的。” 季明卓很想说,你强迫他做的事情多了不差这一件,但亚尔维斯现在像玻璃人,随便一句带刀的话都能让他碎成渣。 “你准备跟家里人放这段录音吗?” “我不知道,应该要放的,可这太残忍了。” “你们给亚撒制定规矩的时候才残忍呢,不可以拼错词,不可以算错数字,教不懂的时候就更没耐心,多讲几遍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打他?越紧张才会越听不懂,你制定这些没用的东西的时候,自己试过能先做到吗?” “吓唬他的,想让他重视起来,我发誓,没下多重手,亚撒明明很喜欢学习的,他爱看各种书本,对算数也觉得很有趣,家庭教师带他的时候很好,只是他很抵触我辅导他的时候,一到那个时间就,不高兴,所以我们也就,有点窝火。” “他怎么高兴?全家人都凶巴巴的,秋就不会不高兴,他学拼写还是缠着我要我教的。” 七点到九点,很长时间内都是沃克托勒家族高度愁云惨淡的禁区,全家人在这个时刻,无论上一秒多开心,当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垮下嘴角后,所有人的笑容都会烟消云散。 更甚,有天亚撒从晚餐开始胃里就不太舒服,亚尔维斯七点的时候推开他的房门,说今天早点休息吧,少年如释重负地长叹口气栽倒在桌子上,一秒钟后起身躺到床上去了,并且拒绝吃药。 老波文说他只是想偷懒罢了,但还是紧张地摸摸孙子的头看他有没有发烧。 他们的关系在一次次名义为辅导实际为考察下,丧失了最后一点点温情。 “转学的事我得当面问问,前几天我想了想,答应过带他去英国度假的,所以还是打算兑现,要不然,我不仅不是个爸爸,还是个骗子。” 亚撒会告诉亚尔维斯自己在学校被欺负了,才要转学的吗?这个答案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 苏珊虽然在跟丈夫分房,但一个屋檐下,亚尔维斯的动向她还是掌握的,这人今天一整天都没去上班,不,从昨晚开始,就唉声叹气,怎么了?见到亚撒了吗? 她进到亚尔维斯这段时间住的那个房间,打开电脑,搜索文件,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仔细环顾四周,发现这房间里居然有很多亚撒的小物件,比如电脑旁边的小相框里,亚撒在爸爸生日写过的祝福语,杯子上打印的亚撒的照片,亚撒小时候抱过的兔子,和床头,一本很旧了的故事书。 苏珊无语,她突然回想起来其实亚尔维斯是个细节上很细心的男人,这点连自己都比不上,记得亚撒喜好和习惯的人永远是爸爸而不是妈妈。 对了,收发邮件! 苏珊点开最近收到的邮件信息,很快,就看到了,秋宝贝的爸爸这个人发来的邮件。 心里的猜测,和听到儿子亲口说出来,还是不一样,苏珊虽然并没有像家里男性成员们那样对秋和亚撒区别对待,但她也从未安慰或原谅过他,每当周末白天所有家庭成员都在家时,偶尔做错事,挨过打的孩子去站墙角反思,时间到了他们也只是叫他可以自由活动,但亚撒哪都不会去,他会绕着你,有意无意地跟在你身后,那时候父母已经在忙自己的事情没空管他,亚尔维斯有次接一个很重要的电话,亚撒就在腿边靠着,亚尔维斯想动一下都怕撞着他,只能狠狠瞪他一眼。 “教你的时候离得倒远,非得大人都没时间了再过来添乱。” 他只是想要一个原谅,想得到一句“这件事过去了”的承诺,因为不能确定,接下来如果大家生气,究竟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他。 苏珊在家也有自己的工作室,她还在帮忙分担洛佩兹家族的工作,还得肩负起替丈夫处理各种,需要夫人们出面的人情往来,焦头烂额的时候,被爸爸喝斥过的小男孩轻手轻脚地推开妈妈房间的门。 “妈妈?” 苏珊对着电脑回复信息,闻言头也没回。 “怎么了?” 跑过来,细软金发蹭着女人的胳膊。 “等一下,现在不要这样,妈妈很忙,等一下再过来抱,还痛吗?只用手应该不会太重啊,去趴一会儿自己看看书吧。” “妈妈我爱你。” “嗯嗯,知道了,别蹭我的胳膊打不了字了,等一下再抱,你刚才说什么?” 靠在苏珊身上的脑袋抬起来,低落地耷拉着,我说我爱你啊,你以前常对我说的。 起初失去了妈妈的庇护后,亚撒对苏珊的改变只是难过,依然愿意靠近主动亲近,苏珊也不会全部拒绝,可有次他被发刷打了二十下,痛得实在太想找人安慰,抽噎着跟妈妈说明了挨打原因后,居然被按到腿上,还留有发刷余温的屁股上又开始挨巴掌到灼热。 “你怎么能出那么低级的错误?” 亚撒坐在三楼抱着栏杆往下看,有人出来了就喊那人一声再笑一下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为什么对他做那么残忍的事情呢?苏珊听了一遍录音后自问,亚尔维斯今天没上班一定是去学校了,见不见亚撒是一回事,他绝对会去找季明卓,对于儿子在学校发生的事苏珊始终持怀疑状态,她温暖的儿子怎么就成了学校的“恶霸”了呢? 上个周末亚撒没回家,也没去洛佩兹家,苏珊想见他想得不得了,就算这周贸然跑到季明卓家里,也要见一见亚撒。 当初就不该同意送到什么寄宿学校去!天天在身边呆着也能早点发现问题。 亚撒每天晚上都会去陪姑父,寂寞的单身父亲急需证明自己被需要的存在感。 “一会儿你儿子就回来了,要是不想打照面,现在就跟我出去聊。” 亚尔维斯完全沉浸在自己所创造的悲伤氛围里,谁都拉不出来。 “亚撒是不是讨厌我,肯定是,他还会想见我吗?” “不管他想不想见你,再过半个小时你还坐在这,你就一定会见到他。” “我最不愿做的就是打他,我只是,认为这些都不该是他会犯的错误,太心急了,我很怕他接手沃克托勒以后才发现自己有很多地方不行,会累垮。” “他现在就不累了吗?” “在家的时候必须十点睡觉七点起床,午睡一小时,这个无论什么大事都不能变,他在学校才开始熬夜,你十点就应该给他们熄灯。” “学校不限制学生使用电力的自由,别给我说他不按时睡觉你就抽他,秋背着我非周末时间打游戏我都没抽他。” “以前的话,我真的会那么做,以前总想,重要的是结果,只要结果是我想看到的,无论方法如何,反正长大以后亚撒会理解的。” 季明卓实在没忍住,问“你打他的时候就不心疼吗?我承认亚撒没秋那么会看起来很可怜,但捱不住了也会……” 亚尔维斯静了一会儿,认真道“会,当然会,怎么可能不心疼呢,说老实话,亚撒被打的时候那副样子可比小秋还招人疼。” 季明卓见过小侄子站在墙角罚站的样子,在爸爸发话说不许揉以后,一只手背后,一只手抹着眼睛,放下交替另一只手,吸一下鼻子,两条小白腿和可爱的脚丫站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唯一有点刺眼的地方就是圆鼓鼓的小屁股红扑扑的。 他都想过去抱一下,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小侄子再被骂,季明卓观察了整个过程,五分钟,墙角的小男孩一次都没有悄悄摸一摸自己肿痛的屁股。 搁在任何一个孩子身上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说了不许揉,尽量不要哭,做不到?不会吧?是还没培养自控力吧?他做到了会得到奖励的,我会帮他揉一会儿。” 去你的自控力,发火后安慰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吗?怎么会是奖励? “都心疼了还不住手,我也挺佩服你的。” “你不懂。” “行,我不懂,马上亚撒回来了,你留下来是想跟他聊一会儿还是道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等儿子,要走早走了。” 亚尔维斯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遇到问题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决问题,就像现在发现跟儿子之间有很大的隔阂,他第一时间,马上就追过来问个清楚,而不是拖着。 思考时间已经够多的了,从在储物室和老波文一起把孩子打了一顿之后,所有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爆发,一直爆发到亚尔维斯彻底发现自己这些年来大错特错。 钥匙开门的声音从轻到重。 “我回来了。” 这句回家必备打招呼语,是季明卓用“不说不帮你洗衣服”威胁来的。 亚尔维斯听到这句话很是懵了一下,这些年让亚撒主动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连带着看自己妹夫的眼神都有点“哇哦”的感觉。 “回来了,今天怎么样?开心吗?” “挺好的,放学后在社团里聊得很开心。” 亚尔维斯脸上的表情活像吞了只苍蝇,这种自然而然的父子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一句一搭地聊着,听到客厅里换鞋的声音,然后一步步走近,推门。 男人瞬间站起来。 他现在有点明白,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开前一刻想躲到床底下是什么感觉了。 跟前几天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差不多,润白的脸色没有以往大病初愈的苍白,他休息得很不错,心情也愉快,却还是痩削,看着屋里两个大男人统一站着,瞬间愣神儿。 “你们干什么?” 对啊,他们前几天还在这个房间里聊过几句,亚撒并没有不理他,想到这个亚尔维斯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拥抱了愣愣地站在门口的少年。 感觉这孩子好像长高了,亚撒现在的身高到他肩膀,按照全家人身高比例,亚尔维斯知道这小子以后绝对会长得比自己还高,就在这两三年内。 被抱住满怀的少年完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亚尔维斯久久没有放开他,他很想说对不起,想说你是最重要的,爸爸爱你这类的话,可张口前发现这些话语都是徒劳无力,他只想抱着他。 “爸爸,我有点缺氧。” 越抱越紧的双臂,亚撒不得不踮脚仰着头从肩上冒出来呼吸。 亚尔维斯抱爽了,听到这话猛地放开,随即又轻轻拉过来,摸着少年软软的头发按到自己肩上靠着。 亚撒,对姑父做了个快救我的无奈表情。 “我以为你不会再喊我爸爸了。” 男人嗓子闷闷的,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 没料到自己的爸爸居然会有这么伤心的时刻,亚撒挣脱开,抬起头。 “我为什么不会再喊你爸爸?从任何意义上来讲,你都是我爸爸啊。” “我,我听到了一些你想说的话,对不起,上次我在这个房间问你,有没有对你做过分的事情,和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亲近家人这种傻问题,我不该问这些来伤害你。” “你不是因为问这些才伤害我的。” “我知道,是因为,因为我对你太苛刻了。” “也不是,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你哥哥吗?我发誓,自你出生以后,你永远是我心里第一位。” 季明卓想你们父子俩表忠心能不带上我儿子吗?还有亚尔维斯你年轻时不愧是个诗人。 “爸爸,冷静点,即使这样我也不想跟你回家。” 男人松开一直抓着儿子的手,一脸倍受打击的模样。 |
“别多想,我就是不想马上回那个房子里而已,我不排斥在外边见面。” “大家都很想你,司机先生很想你,园丁先生也很想你,安保人员,后厨的所有人,帮你打扫房间的克丽丝很想你,管家先生年纪不小了,他还习惯性地去敲你的房门,还有,我们也很想你。” “……谢谢。” “不过,你要是有安排的话,先忙你的,是准备去看看外公吗?” “恩,已经定好周日去了,秋这周不也还去家里过吗?” “是,他说过他要来。” 一阵沉默,电话铃像救星一样打破了寂静,亚撒低头一看,更加不忍直视。 苏珊的来电,亚尔维斯突然暗觉不好。 “亚撒,宝贝儿你在哪?” “在,姑父家。” “能出来跟妈妈见见面吗?” 这对夫妻俩面对问题的处理方式一模一样,都是迎刃而上,亚撒想如果再被妈妈抱上十来分钟他就真的要去先买个氧气罐。 “妈妈,我周日中午去外公家吃午饭,菲利普会来接我,到时候再见好吗?” “周日?那么久?周五放学后不能过来吗?” “周五跟朋友约好有个活动,要晚上才能结束,周六答应姑父在家陪他一天。” 亚尔维斯气愤地看向可以让亚撒心甘情愿听话的季明卓,校长大人望天。 “就两天,两天后就能见到了,妈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只是想见你,可苏珊明白这不是个理由,她在孩子需要她的时候,根本没用履行妈妈的责任,可前段时间,道歉后,善解人意的小儿子还是原谅妈妈了。 他们不可能恢复最初的亲昵,这点才是苏珊最接受不了的。 “妈妈还是不理爸爸吗?” 放下手机后亚撒问亚尔维斯。 “对,你妈妈这次铁了心要分居一辈子。” “没必要为了我的关系而” “不怪你妈妈。” 少年抬头,清秀的鼻尖无可奈何呼一口气,抿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季明卓曾再三威逼利诱逼问出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侄子别扭地说因为爷爷和爸爸要逼他参加记者会澄清洛佩兹年会发生的事,自己不愿意,所以被绑起来打,妈妈看不下去就给了爸爸一耳光。 季明卓憋笑憋到内伤,才没在愁苦的亚撒面前露陷。 亚尔维斯虽然不算是个好爸爸,但他绝对是个好丈夫,坚决尊重,且倾听妻子的一切意见,十年如一日对待苏珊仍如新婚时那样,生日,结婚纪念日,各种节日,都不忘赠送礼物,抽一晚上时间带妻子出门,像恋爱时期那样找一家浪漫的餐厅过二人世界。 应群里亚宝粉们的要求,写了充满玛丽苏情节的人设 送给想娶亚宝的女婿们(什么鬼!)的 亚撒N多问 飘飘:“咳咳,亚宝别紧张,为了让大家能更全面地了解你,我就简单问几个问题,坐坐坐,来人,给你们小少爷上茶,啊不,上咖啡。” 亚撒:(喝着咖啡,搭着两条细长的腿,靠在复古真皮沙发里面无表情看着突然带着话筒和摄像闯入的亲妈) 飘飘:“来来,姓名?” 亚撒:“亚撒。” 飘飘:“乖,全名。” 亚撒:“亚撒?伊莱?洛佩兹?沃克托勒” 飘飘:“性别?” 亚撒:(坐起,挑起一边眉毛) 飘飘:“回答一下嘛,配合好一点接下来就不让人拍你。” 亚撒:“从头到脚都是男。” 飘飘:“你确定?哎哎好了好了别走!坐下来!下一题!生日?” 亚撒:“6月23。” 飘飘:“昵称?” 亚撒:“这是什么?” 飘飘:“这你不知道吧?放着我来讲,第一个,亚宝,你粉丝给你取的,小伊莱,这个你懂得哦,还有小少爷(此时沃克托勒家所有围观采访的佣人们都假装各忙各的别开了目光)” 飘飘:“来下一题,星座。” 亚撒:(打了个哈欠)“巨蟹。” 飘飘:“喜欢的颜色?” 亚撒:“白色吧,浅蓝色。” 飘飘:“那不就是你自己的颜色吗自恋狂。” 亚撒:(淡蓝水晶般的眼睛扫过来,白得能隐约看见淡青色血管的手腕按在沙发上)“管家,送客。” 飘飘:“请不要这样对待亲妈,这个话筒和摄影我租来用了不少银子。” 亚撒:(转头冷淡地)“给她一张支票。” 飘飘:“正常点,你被隔壁刘单附体了是不是?给我老实回答问题!穿衣风格?” 亚撒:“看在你是我亲妈的份上,再忍一会儿,大部分情况下是衬衫吧,T恤也有,正装一般是家里给我选,就套装西服,不过他们更喜欢我不穿外套只穿里边衬衫马甲的时候,春秋会穿针织衫套在外边的衬衫,高领毛衣,V领毛衣,还有啥?外套?风衣,和长围巾,不,就算是夏天我也不穿七分以上的裤子,那样很像女生。” 飘飘:“可你小时候还穿过南瓜裤呢,像个古典的洋装小少爷。” 亚撒:(无可奈何地一只手捂脸)“那是我妈妈个人对文艺复兴时期痴迷的爱,大部分她这种行为都是被我爸爸制止的,虽然没什么用。” 飘飘:(翻着维多利亚时期即视感的照片)“你不喜欢吗?你看这张带小王子皇冠帽的多好看?” 亚撒:“穿着很累。” 飘飘:“背带裤累不累?现代装里你妈妈最爱的了。” 亚撒:(两只手交叉撑着头)“我还是喜欢我爸爸给我选的衣服。” 飘飘:“苏珊这样打扮洋娃娃的怪癖似乎是遗传呢,你外婆不也这样对家里五个孩子,咦?这是洛佩兹家给你舅舅菲利普办8岁生日宴会的照片,你也5岁多了,你在哪?等一下!你这张双马尾蓬蓬裙可爱到犯规啊!” 亚撒:(一把夺过相册扣住)“你看错了那是我妹妹薇拉。” 飘飘:“薇拉是棕色眼睛奶咖色头发你当我瞎啊!” 亚撒:(不自然眼神飘忽)“那就是我妹妹罗洁。” 飘飘:“你当我傻?罗洁那时候才三岁。” 亚撒:“好了!是我外婆非要给我套上的!你满意了吧!假发还是我妈妈专门买的金色,我觉得这没什么,女士们的爱好罢了,身为男士为女士们牺牲一下没什么,再说了,姑父告诉我我爸爸小时候被我姑姑逼着披头纱,绑裙子扮演女奴。” 飘飘:“你被安然附身了吗?能不这样形容你爸吗?公主的侍女地位挺高的。” 亚撒:“好吧,女仆。” 飘飘:(叹着气点头)“唉,好吧,对了,对于你小时候不能好好吃东西,总被抱去罚站这一点,你原谅妈妈吗?” 亚撒:“你是纯粹来戳我心窝的吗?” 飘飘:(正紧脸)“不是,但观众们想知道。” 亚撒:(叹气)“解释一下,身体不好跟我妈妈没有关系,也不是因为吃不好东西才生病,我从来没饿着过,菜很多,一样一口就饱了,我属于冷一点热一点就容易不舒服的类型。” 以下同情被季明卓饿哭的小金毛三分钟,低头。 飘飘:(重新开启微笑模式)“请问亚宝,粉丝们极度怀疑亚尔维斯根本就不爱你,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亚撒:(慢慢低下头)“这个……她们可能是对的吧。” 飘飘:(遭受重击捂住胸口)“刚才那句录下来没有?马上发给渣爹听!” 亚撒:“不用了,反正他除了七点到九点那段时间会准时回来收拾我,其余时间都很忙。”(此处有一个淡漠的摆手) 飘飘:“别放弃啊,亚爹是爱你的。” 亚撒:“我觉得他更想要个我哥哥那样的孩子。” 飘飘:“你高冷范儿一下变隐忍我承受不来啊。” 亚撒:“抱歉,你接着问吧。” 飘飘:“那我就不客气了,对爷爷,你怎么看?” 亚撒:(面对厚颜无耻的亲妈戳心窝行为想喊护驾)“爷爷是家里唯一一个,一点都不爱我的吧?” 飘飘:(震惊)“为什么?” 亚撒:(心烦意乱地指尖对着指尖)“他很想再要很多孙子,而且,他总向我炫耀自己懂得比我多,他只抱季秋,他让我爸爸解腰带绑我,他还……拿尺子蘸水……”(此处坐直身子表情痛苦) 亚撒:(脸转向一边)“我爸爸都舍不得那样打我。” 飘飘:“这一段录了吗?什么尊敬老人给我放给老波文听!” 飘飘:“乖,别想那事儿,你曾经有被苏珊和亚尔维斯混合双打是吗?因为感冒还吃你哥喂你的冰淇淋。” 亚撒:(长大嘴惊讶地看着无耻的亲妈不断戳心窝行为)“能不能问点别的?” 飘飘:“快说,粉丝们就想知道内幕,来满足八卦沃克托勒家族的内心。” 亚撒:(直直地盯着亲妈,咬牙切齿)“是,他们一人拿一把发刷进来,我趴在床边,他们俩一人坐一边。” 飘飘:(抹眼泪)“很痛的哦,所以印象如此深刻。” 亚撒:“没有,打了十几下,他俩开始吵架,嫌对方打得重。” 飘飘:(冷淡)“哦。” 亚撒:(对听见内幕觉得无聊的飘飘,不屑地轻笑一下) 飘飘:“行了下一题,你觉得你挨过最重的拍是那次?” 亚撒:(瞬间站起)“把台本给我!后面还有没有不虐心的问题了!” 飘飘:“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 亚撒:(停止抢台本,气呼呼地坐下)“就是拿考核表回来那次啊,从下午到晚上。” 飘飘:“这场景想想就暴力得惨绝人寰啊。” 亚撒:“的确,那天真的痛死了,他一直在气头上,耳边嗡嗡嗡的,根本听不清他在骂啥。” 飘飘:(帮着擦擦冷汗)“不伤心不伤心,已经过去了。” 亚撒:(不耐烦地挥开,不依不饶)“就听清一句,让我把撒满一屋子的考核单都捡起来,数——红——叉(此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十分低沉)” 飘飘:“看来你对三个学期的诬陷忿忿不平很久了,不是已经有人去道歉了吗?” 亚撒:“很难原谅。”(抱臂仰头俯视,傲慢少爷范儿) 飘飘:“你就是个大写的傲娇,行了,喜欢校园生活还是喜欢在家?” 亚撒:“如果爸妈上班的话,在家吧,因为赫尔曼先生比我爸妈更爱找我茬,而且晚上没人管,只能趴着。” 飘飘:“那在家呢?” 亚撒:“奶奶会帮我做冷敷。” 飘飘:“你知道你爸帮你换毛巾的事儿吗?” 亚撒:(惊悚地后退)“啥?!” 飘飘:“没啥你亲自去问他,下一题,赫尔曼下手比较重还是你爸爸?” 亚撒:“不是说好了最后一个吗?” 飘飘:“家庭篇的最后一个。” 亚撒:“我对你已经失去信任了,大部分的时候是赫尔曼。” 飘飘:“哎?答案有点出乎意料啊,不过,你信不信任我关我毛事?” 亚撒:“不许再问关于拍的问题了,我觉得我有必要上楼拉一曲大提琴来缓解想吃药的心情。” 飘飘:“好好好,来问个人喜好,喜欢什么动物呢?” 亚撒:“宠物还是动物?” 飘飘:“有区别吗?” 亚撒:“动物喜欢狮子,宠物喜欢仓鼠。” 飘飘:“这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啊喂。” 亚撒:“自然界的领军人物和需要依附才能生存的弱小生灵,是我的向往和希望掌控的权利。” 飘飘:“哦我懂了,未来和现状的区别。” 亚撒:“把刚才的支票还我。” 飘飘:“不不不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怎么可能像可以被捏在手心里的仓鼠呢!” 亚撒:(表情缓和) 飘飘:“你像一只温顺的绵羊,我准备画一副你羊羔耳形象的画你看怎样?” 亚撒:“千万别。” 飘飘:“还有女体化,虽然你的设定没你哥胸大,但你可以认为她是胸大无脑。” 亚撒:“……求放过。” 飘飘:“好了不逗你,对万人迷哥哥你怎么看?羡慕还是嫉妒?真的讨厌他吗?” 亚撒:(捏着下巴思虑良久)“不,不讨厌他,但是因为没有能力去抵抗真正让我讨厌的差别对待,所以把所有怨气都推到哥哥身上吧。” 飘飘:“真为你们兄弟俩心酸啊,不过亚宝你这行为明显柿子挑软的捏,仗着人家爱你就肆无忌惮。” 亚撒:(嫌弃脸)“什么破比喻?我们是亲兄弟又不是伪兄妹。” 飘飘:“亚宝你老实告诉我最近都在看什么书,还有你知道你其实已经被人当成学院里第一女主了吗?” 亚撒:“还是那句话,从头到脚都是男人,按你所有儿子长相排行榜来看,我偏向于帅气型的。”(自信的微笑) |
飘飘:(无视)“对姑父这个人你怎么看?前段时间因为他不护着你有点招黑。” 亚撒:“其实姑父人挺好,就是太护着自己儿子。” 飘飘:“小时候他不是向着你的嘛,你俩每次捣乱,事发之后他都先骂你哥哥。” 亚撒:(苦涩地笑笑摇着头)“那也不是向着我啊,只是生我哥哥的气而已,又不会帮我说话,从来没有人向着我。” 飘飘:“好像不是在洗白是在继续招黑,可现在姑父很好了吧?” 亚撒:“恩,至少我和秋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满心满意只有自己儿子了,不过他威胁不穿拖鞋就打我我还是挺不高兴的,虽然这周末还给我做了,额?涉及到后边剧情这个可以说吗?” 飘飘:(泪流满面)“亚宝你真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前面采访其他几个熊孩子的时候全都给我剧透出去了!全部得剪掉!好,下一题,喜欢吃什么料理?” 亚撒:“鸡蛋。” 飘飘:“真是言简意赅,亚宝你这么好养会被哄抢得连衣服都不剩。” 亚撒:“你脑子里有不污的画面吗?” 飘飘:“XD~关键的问题来了,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亚撒:“……” 飘飘:“兄弟父子同学老师,年上年下随便挑哦亲。”(亢奋脸) 亚撒:(冷漠) 飘飘:“好吧,下面这个问题就很无聊了没什么爆点,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亚撒:(莫名脸红)“这个,没什么具体的类型,长发,笑起来很甜美的,虽然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她,但在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也能让自己充实开心,关键是,希望她能有强大的内心和勇气。” 飘飘:“萝莉外表的女强人?你口味太重了!不想要太缠人?又想人关注你?你个傲娇!现在有一长队可以保护你为你打沃克托勒家怪兽的女汉子你要不要啊?” 亚撒:(依然脸红)“只要是女孩子,可以。” 飘飘:(冷漠)“自己找你爸去要嫁妆。” 飘飘:“最后,身为亲妈,送个福利给你,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呢?沃克托勒全体抱着你痛哭流涕求原谅也可以哦~” 亚撒:(扑哧地笑出声,转成温和的微笑,又转成苦涩地笑笑)“没什么,什么都不想要,如果能回到过去的话,12岁生日的时候,希望我没有告诉爸爸我的愿望,然后,然后它就不会那样不灵了。” 飘飘:(沉默很久,伸手摸摸)“对不起……这个我帮不了你,但是,接下来会让大家都对你好的。” 亚撒:(不信任脸) 飘飘:(甩了甩支票)“看在你贿赂我的份上。” 亚撒:(了然地点头) 飘飘:“那么我们下次采访再见了。” 亚撒:“还来?” 飘飘:“下次带上你爸,来一场沃克托勒家族专访。” 亚撒:“别!再拿支票来!飘亲妈你别跑!要多少钱这都有!别让我跟他们坐在一起!~~~~(>_<)~~~~ ” 花絮~~~~~~~ 此问题发生在可爱的烤饼干小女仆端上牛奶和曲奇后,两个人面对面拿手指牛奶棒泡牛奶 飘飘:“对了,好久之前你粉丝问了俩问题忘问你了。” 亚撒:(咔嚓咔嚓咬饼干)“啥?” 飘飘:“第一个,亚宝你来清野家可好?就是隔壁古装刀组那一家子。” 亚撒:“疯了?不去,吓人,那家几乎天天打,而且动不动就砍来砍去的见血。” 飘飘:“恩我觉着也是,你看你在这小少爷的日子多滋润,还有一题,想问亚宝,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没被亚尔维斯玩坏?” 亚撒:“你确定这是我的粉丝问的问题?” 飘飘:“确定,真爱粉,唯爱粉。” 亚撒:“我很想直接坏掉,但他们总是在快要坏掉的时候对我温柔一下。” 飘飘:“好了别剧透了,此环节结束。” |
亚撒从不用担心家人之间的不和谐,他生在一个很有爱的家庭,爷爷奶奶感情好,爸爸妈妈感情也好,外公家对爸爸很好,外公经常跟几个女婿一起打个高尔夫什么的,聊聊男人之间的话题,尤其跟亚尔维斯最亲近,爷爷奶奶对妈妈也像对待亲生女儿,奶奶会向妈妈建议她社交时的经验,妈妈会带奶奶一起去购物,帮她挑适合她的雍容大气的服饰,亚撒对自己家庭成员之间的相处模式很是满意。 唯一能让他们争吵起来,彼此提高声调怒目而视的,就是有关亚撒的问题。 亚尔维斯跟苏珊的教育侧重点不一样,从一早就开始了,苏珊更注重培养儿子的言行举止,文化素养,健康的食品,生活作息,和对待学业的态度,而亚尔维斯认为这些通通无关紧要,他相信儿子的品行在家庭熏陶和好的学习教育下是会潜移默化的,他更想从小培养亚撒的个人能力,自控自制力,耐心,坚持不懈,竞争的荣誉感,自学,理解和创新,而苏珊认为这简直太理想化了,你能不能制定点他这个年纪能做到的? 亚尔维斯说这不难,都是习惯问题,养成习惯后,这些都简单得易如反掌,所以他给亚撒安排了历史课,外语课,算术课和音乐课这类很磨人性子的课程,幼儿园几乎只是挂个名,里边做手工,玩玩具,一起唱歌跳舞演节目,和吱哇乱叫推推搡搡的小朋友,笑容可掬对小朋友胡闹行为无比纵容的女老师们,亚尔维斯对那里的园长说这不能称之为课堂,花白头发的老奶奶说当然,这个年龄的孩子只需要游戏,亚尔维斯很想转身就走,但这已经是他考察到最有文化涵养的幼儿园了,因为至少他们到了四岁,还有一点学前班课程安排。 真正让亚尔维斯和苏珊下定决心,不送亚撒天天去幼儿园的事情是,某天下午,新班级准备阶段,这对夫妻在跟老师交谈的时候,转头就找不到孩子,亚撒已经在跟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一起用塑料软胶小刀切西瓜块了,小男孩切西瓜切得频率很快,他似乎就喜欢西瓜汁喷到新认识的朋友身上,三个人干净的衣服都滋上了汁水,互相看一眼居然笑得更灿烂,那个手臂跟藕段一样的小姑娘笑嘻嘻地抓起一块西瓜。 “你吃。” 金发的小男孩很开心的张嘴。 “别吃!” 两个大人同时叫道。 苏珊跑过去,蹲下,拿湿巾帮他擦手。 “你看你,才多大一会儿,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不干净的东西能吃吗?” 亚尔维斯紧跟着过来俯下身。 “就算是胶的,不许拿刀一类危险的物品我给你讲过没有?身上都湿了,再感冒怎么办?” 自己刚切好整整齐齐的西瓜块,一半是给新朋友和老师的,一半是给爸爸妈妈的,可他们看上去很嫌弃自己的劳动成果,好伤心,眼睛一点点泛红。 “宝贝,怎么了?” 两个老师见状跑过来,其中蹲下抱着亚撒,另一个左右环住另两个孩子。 三个小孩集体哇哇大哭,两个女老师一边哄,一边转移孩子们的注意力。 “继续玩吧,哇你切得真好,太棒了,但是切完必须去洗洗手好吗?洗手池在那边,妈妈带你去看过了是吗?” 继续玩?只洗手就够了?你不带他们帮他们洗吗? 这对包办儿子所有自理空间的夫妻俩呆若木鸡。 要不是亚撒再三跟爸爸妈妈提想去幼儿园跟小伙伴一起玩一天,奶奶也说就他一个孩子没有玩伴太可怜了,亚尔维斯和苏珊是一天都不想送他去的,谁知道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谁知道精力充沛的小孩子睡不睡午觉,谁知道他又会拿什么危险的东西来玩。 和世交叔叔伯伯家的孩子们偶尔见面,周末课外班见到的伙伴,都只是短暂的情谊,亚撒上小学以前,白天里几乎都是跟不同家庭教师打交道,唯一的游戏就是,那天相对于轻松,没有练习的课程结束后,爷爷带他下棋。 季秋算是那时候,他唯一的伙伴吧,活泼开朗,整天笑得灿烂的哥哥,会带他实现所有脑子里想象过的娱乐,和告诉他自己的幼儿园发生的事,很多人一起玩是什么感觉。 亚尔维斯和苏珊对亚撒的培养方向十分统一,培养方式却完全不统一,吵架是难免的,他们还经常责怪对方为一点小事对孩子动手不可取。 “那不是小事。” 双方连理由都一模一样。 “爸爸妈妈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哄好你妈妈的。” 知道儿子在担心父母关系,男人摸了摸少年的头。 “吃晚饭了吗?” “还没。” “一起吧。” “姑父怎么办?” “我也一起行吗?” 亚尔维斯眯着眼睛咬牙看破坏自己好事的妹夫。 “你没发现亚撒有点紧张吗?” 校长大人凑在他耳边小声说。 “他跟爸爸吃个饭紧张什么?” “不在乎孩子感受的那种爸爸吗?” “我想跟他单独聊聊。” “单独聊他才什么都不会说,万一你急了,又否认又打他怎么办?有人在他才放心。” 亚尔维斯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换上一副温柔的样子对亚撒说。 “你哥哥上次说你爱吃千层面,去意大利餐厅吧。” 说罢一边推着儿子往外走,一边回头狠狠剐一眼妹夫。 季明卓摇摇头,随着金发少年越来越紧张的呼吸,这男人还是用陈述,不容改变的口气跟孩子讲话,不征求意见的独断态度根本没变化啊。 上菜前压抑的氛围让服务生都不敢多介绍自己家的菜色。 除了一个略显尴尬却又实在拉近了一点距离的拥抱,亚尔维斯除了正式道歉,说对不起,也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 “我听说你想转学。” 低着头的少年抬起头。 “恩?恩,是。” “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爸爸?” 语气虽然没有怒意,但季明卓还是很想敲敲这人的脑袋,你这明显就是在质问啊! 果然,亚撒的表情已经不能称之为轻松自如了。 “不是想瞒着,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这种事情不应该先让父母知道吗?” 季明卓心说你在干什么啊?没看见你儿子拳头都攥紧了吗? “不想说就不想说,凭什么非得告诉你?亚撒喝点这个,挺不错的。” “谢谢。” 想到身边有人,少年明显松了口气,一切都被亚尔维斯看在眼里,自己做什么了吗?没有啊,看上去凶吗?没有吓他啊? 他们惯有的相处模式就是面对面坐着,一问一答,答的那个几乎不抬眼看自己的爸爸,亚尔维斯起初以为他是知识没掌握好,不自信,检查完口头的和书面作业后发现不是,他几乎每天都能完成得很好,可依然看起来很不安。 因为只要稍有纰漏,男人就会面无表情地叫他站起来,过来趴着,按问题大小给他相对数量的惩罚,跟例行公事一样。 就是这种没什么感情交流的感觉,一度让亚撒很难过,现在也一样。 “你想转去哪里?想好了吗?” “还没。” “那为什么就决定转学呢?不是已经给你更换导师了吗?说到这个,爸爸也实在抱歉,我不知道赫尔曼先生会单独对你格外不近人情,大概是他非常想重点培养你吧,但是如果我知道他总额外给你布置任务的话,绝对要阻止的。” “不是你要他这么做的吗?” 季明卓接过话茬、 “当然不是,我已经把需要额外完成的东西每周发给亚撒了,学校作业不多,几乎按月交,加上我给的分量,时间安排本可以很合理,我就搞不懂我儿子在你们学校为什么天天要熬夜!” 坐在奶白色软沙发里的少年一声不吭地搅拌果汁,的确,只有亚尔维斯的那些,倒是不算太累,毕竟家人了解他的身体状况,而赫尔曼关心自己最优秀学生的所有科目,坚决要培养他全方面化,心血来潮推荐他本书,心血来潮给他一个命题,心血来潮发给他一道复杂的思维逻辑计算题。 心血来潮的背后,是单独被叫去办公室交流探讨问题时,优秀的学生得弄懂这些问题,否则就要趴在导师腿上挨巴掌或发刷。 自从亚尔维斯把赫尔曼单独约出来,让他不要打太重后,这位先生就不怎么用严厉的工具,亚撒也是他唯一一个用手教训的学生,可屁股变粉变热,刺痛转钝痛的过程跟在家被爸爸检查功课一样,令人无比反感。 我宁愿少睡一会儿也不要被你俩挑出毛病,这是亚撒入学后两年间的心理。 “你怎么什么都不给爸爸说啊?” 害得我还总埋怨你效率下降了。 对面的少年依旧沉默,亚尔维斯有点难堪。 “不想跟我说话吗?你没原谅我是不是?” “你原谅我了吗?” 突然的发问,问得两个大人都愣在当场。 “什么?原谅你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你打我了,因为我做不好你让我做的事情。” “那是……你问哪一件事?我当然原谅你了,如果指的是我以前打你的话。”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不对我说已经过去了?” 男人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季明卓也突然回想起,自己冲季秋发火后,一脸怯生生的小孩子不顾还在痛的屁股,围着自己身边绕来绕去,直到爸爸重新对他笑。 你被原谅了,这句话是要讲给他听的吗? “我每天都在紧张,你下一秒会不会生气,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希望你在家,你在家的时候我又希望你不在家。” “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没关系,但我心里不想说这句话。” 晚饭吃得郁郁寡欢,三个人几乎都没动多少,亚撒在说完那几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之后,一句心里话都不愿多透露了,随着亚尔维斯有些心急的逼问,季明卓直觉小侄子又有点抑郁。 “乖,他迟早会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语气问题的。” 开车回家的校长大人对车后座上的少年说。 “他已经习惯了,以后也不会为我改的,没事,只要他不打我,怎么对我说话其实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为什么还要用这么伤心的表情回答呢。 “你吃饱了吗?” 开门,开灯,换鞋,季明卓搭着小侄子的肩膀,捏捏他的脸。 “又有点饿了。” “我给你做点我擅长的吧,想知道我中午吃了什么吗?” “什么?” “宫保鸡丁盖饭和青椒肉丝盖饭。” “中餐?两份?” “恩,老板人很好,还多送了两份米饭。” “为什么?” “你们穆老师说他一定是听见我打电话时字正腔圆的中国话,兴奋的。” “您和穆老师一起吃的午餐?” 听见穆老师比听见姑父要给你做饭还高兴,季明卓有点想掐他翘起来的嘴角。 “还剩两份米,我做炒饭给你吃吧。” “炒饭?海鲜炒饭?黄油炒饭?” “不,蛋炒饭。” 亚撒有点好奇,他吃过很多配菜里带的一点点,一勺或两勺的那种一小堆,细细长长的香米粒,有点硬。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看着姑父磕鸡蛋,切一点点葱花,切火腿丁,搅拌,热油,哗啦—— 季明卓转头看见门口探头探脑,疑惑地用食指弯曲抵着下巴张望的好奇宝宝听见热油翻炒声,瞬间炸起,头也不回地跑出厨房,内心默默感叹,这少爷要是独自在外可怎么办呐,秋再不会做大餐,鸡蛋还是敢煎的。 吃的时候亚撒的表现倒是让校长大人很惊喜,他从未见过小侄子挖这么大一勺食物送进嘴里,虽然还是坐得很直,动作也斯斯文文,但这次真心能看得出来,他觉得很美味。 “好吃。” “你要是天天这么好胃口,你爷爷也不会愁得去挑选营养师。” “爷爷就爱瞎操心。” “你怎么把爷爷气得要打你的?你爷爷虽然某些方面较真了点,但从小到大他可没碰过你一指头。” “唉。” 吃完一整盘炒饭,把勺子往空盘子里一扣,叹气。 “爷爷只需要一个沃克托勒,他可不是心疼我。” 这孩子现在钻进牛角尖里了,季明卓想,认为所有人都只在乎他后两个姓,而不是他的名字,今晚先这样,不能把他逼太紧。 “周六不用陪我了,你妈妈一定很想你。” “可我都答应” “没关系,直接去外公家吧,你外公肯定也很担心你。” “可秋说了这周不回来,你怎么办?” “我?工作喽,找老同学出来喝咖啡也行,放心,我有可以消遣的地方。” “我周末回来还来这里住吗?” “这个必须,你答应我在学校上课的每天晚上都回来睡觉的。” “好,我不会失约的。” |
让他每晚来自己家住,一是看住他不许熬夜,二是让这个孩子重新感受下家庭的相处模式,三是,校长大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真的很寂寞。 苏珊知道自己能提前一天,周六一早就能见到儿子,激动得周五晚上都睡不着,可现在起身叫司机又会吵醒老波文和老夫人,干脆打电话叫来在酒吧狂欢的弟弟,来接自己回洛佩兹家。 “姐!提前这么几小时回来你也见不到你儿子!明天一早我亲自开车去接他。” “少废话,半个小时内不过来我就跟爸爸讲你15岁时为了讨好当时交的那个女朋友,把他珍藏的一套袖珍枪支模型送出去了。” “啊啊啊啊啊!不带这样坑弟弟的!那姑娘是个健身达人,我不表现得狂野一点怎么赢取她的芳心?” “我只知道现在为止爸爸一提珍藏品丢了的事情还敲桌子。” “夫人,请在半小时内化好妆,您的护花使者马上就到。” “谢谢,先生。” 菲利普依依不舍地推开左右两个红发女郎,对几个哥们摆摆手,结束了周末的夜生活。 除了趾高气昂,处心积虑想把自己儿子塞进洛佩兹家族谱的大姐,剩下三个姐姐菲利普倒是跟她们处得挺好,尤其是二姐苏珊。 “跟姐夫和好了吗?” “别跟我提他。” “OK,OK。” 载着自己保养得精致得体的姐姐,十八岁的菲利普开启音乐,渐渐嗨起来,苏珊看着前边这个,代表着当代最常见青春年少的学生们,最普遍的样子,想着自己儿子,有没有也像菲利普这样,成天活得开开心心,在最该放肆的年纪做各种疯狂的事。 自己呢?十来岁时和朋友们一起剪掉学校发的长过膝盖的裙子,改成超短,热爱各种各样无袖的牛仔衣和高跟鞋,背包里的第一支口红,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自己第一个发型师?每天都要吹好头发才肯出门? 初吻的记忆已经模糊,可跟亚尔维斯,在知道彼此身份后的那个绵长的吻,在互相被介绍身份后尴尬又愤怒,借口不舒服匆匆离席,男人从后边追上来,拉住她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吻她。 她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原来自己这么爱他,离开的每一步,锋利的高跟鞋都像扎进她的脚心里。 从大学开始恋爱,十八岁到二十二岁,四年里不断跟家里抗争,他们简直就是为爱情愿抛弃一切, 结婚那天苏珊问亚尔维斯,你怎么会在那么多重要人士面前吻我呢?还有,你明知道第一兴趣是打猎的洛佩兹家老彼得,有可能随时带着枪的,你拐走了他最珍爱的女儿,就要有被击毙的觉悟。 男人回答她,我管不了那么多,那个时候我其实就非常想直接向你求婚,可惜那一刻世界上还没有能配得上你的戒指。 我知道你是沃克托勒家的人之后更爱你了,别介意,这句话没有歧义。 我也是,当我知道我的女朋友苏珊就是那个洛佩兹家的苏珊之后。 孕育生命的过程是忐忑的,因为太在乎,他们曾小心到不知该怎样抱,不知该怎样触碰,听到婴儿哭就受不了,他们两人所创造的爱情结晶,夫妻俩可以成天成宿地守在孩子身边,就那样看着婴儿床里的小生命。 “他怎么能这么神奇呢?” 婴儿床里每一个翻动,粉嫩的小拳头和每一声呢喃,都让这对夫妻觉得无比神圣。 会说话后每一次奶声奶气的发音“Daddy,Mommy”,都能让人心都化掉。 苏珊在发现自己让日渐老去的父亲那么痛苦之前,简直什么都不想干,一切工作,打扮,流行,社交,通通不如她怀里的小男孩重要,从清晨起就一边换衣服,一边亲吻他每一片肌肤,可她意识到自己抛弃了洛佩兹家族之后,那种愧疚真的很难形容,对自己的“颓废”也开始清醒,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发誓,即使成为母亲,也不可以放弃当一个成功精致的女人。 她原本安全可以兼顾这两个身份,如果不把自己当成洛佩兹家族的女儿的话,只比亚撒大两岁的菲利普也渐渐长大,散养模式下风风火火的弟弟具有一切调皮捣蛋孩子的所有特质,苏珊同时感受到对父亲的自责和自家弟弟肆无忌惮没规矩的刺激。 老彼得强行在亚撒的名字里加入洛佩兹代表着什么,苏珊心知肚明,至于老波文为什么同意,他们打了一架后,自家的公公只笑着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孩子,你这个儿子会非常了不起。” 虽然在家庭内部是继承者之争,但在外界,这名字太显赫了。 老彼得在得知外孙要被送进那所,允许体罚存在的学校后,专门跑来找女儿。 “亲爱的,也许亚撒出生时,我是对他抱有太多自私的想法,但随着对这个孩子本身的爱越来越深,就像我当年搪塞波文那家伙的理由一样,我希望在他的名字里加洛佩兹,仅仅是我对他的祝福,和送他一份更加超然的地位而已,所以,你真的要对他这样严厉吗?这孩子可从未亏欠洛佩兹家任何事。” 不全是,可苏珊没法坦诚地告诉父亲,她害怕亚撒变得跟菲利普一样,成为她最受不了,最想尖叫的那种孩子,也害怕丈夫会抽风,把外姓的小外甥接回来,冠上沃克托勒的姓,开玩笑,秋可是哥哥,亚撒必须比他优秀,才可以,才可以撑起沃克托勒的同时,能兼顾洛佩兹。 但从始至终,她最喜欢自己的小儿子,无论这辈子最好的姐妹,丈夫的妹妹留下的那个孩子多么可爱,嘴多么甜,主动拥抱你亲你的时候多么让人心脏柔软,弟弟菲利上学后多么像个男人一样,永远把姐姐当少女一样照顾,都比不上她看见亚撒时,满心满意的爱意。 带给一个初为人母,紧张无措时,温暖和感动的,是她的小伊莱,不是别人。 “停车,我要去买一点南瓜。” “姐姐!商店早就关门了!买什么?南瓜?明天一早叫厨房去采购,或者其实家里本来就有,你要干什么?” “亚撒喜欢喝南瓜汤,还要,那种小南瓜,你懂吗?切开口,掏空,可以当个小碗的。” 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的大男孩表情僵硬。 “你要亲自买菜?亲自下厨?你是不是疯了?不,你不是我认识的姐姐。” “我必须亲自来做才放心,明天早起一点,先带我一起去接亚撒,再载我来超市。” “早起到什么程度?” “亚撒七点起床,七点半吃早餐,我们要在七点半他吃早餐之前接到人,顺便预定一个位置一起共进早餐。” 菲利普一脸受到惊吓的惊悚表情。 “你你你你你你不是吧!七点半?还要之前?” “他保持这个习惯很多年了,沃克托勒家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没出生以前,我们四个姐妹几乎也是这个点就起床,不过我们早起的原因是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和不停让妈妈或女佣帮我们梳头发。” “可怕的女人。” “布兰琪总抢我的衣服穿,让人讨厌的是她还总穿得比我漂亮。” “三姐一直是最漂亮的嘛。” “但你胜在气质”,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果然,无论什么年纪,都不能在一个女人的面前夸赞另一个女人的美貌。 “世界上只有两个男人第一次见我跟布兰琪穿同样的衣服做同样的发型,走过去牵我的手小声对我说,你比她好看。” “哈哈哈,爸爸和姐夫吗?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想到你们一起参加宴会时,三姐收到的邀舞永远比你多这件事。” “没办法,我和她年纪相近,她又从小跟个公主似的,不过,夸我比布兰琪好看一个是爸爸,另一个可不是亚尔维斯,亚尔维斯才不会主动提我的逆鳞,见我和布兰琪站在一起巴不得有多远跑多远,因为我总是有理由难住他,我会说你嘴上这样夸赞我,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 菲利普垂泪,原来睿智的二姐也逃离不了女人无理取闹的特质。 “另一个是亚撒。” 女人的语气温柔下来。 “他从未了解过妈妈和三姨之间的“斗争”,他就像个小绅士一样走过来,穿着我给他选的小礼服,牵着我的手,说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你猜咱们的小外甥女薇拉说什么?她尖叫,说我才是最漂亮的女人,哈哈哈,我从未见布兰琪露出那样窘迫的表情。” 怪不得三姐突然间疯狂地想要再生一个儿子,自小女儿罗洁也开始偷喷妈妈的香水后。 “那时候,我都已经跟亚尔维斯那个混蛋统一战线,为细小的事情责骂他了,他还是这样温柔地对待妈妈,天呐,我真受不了自己做过的事。” 菲利普见姐姐瞬间从温情转成悲伤得想哭,立刻转移话题。 “不不不,他不恨妈妈,他亲口跟我们说的。” “怎么可能,亚撒有段时间宁愿跟他爸爸提要求也不愿跟我提,他想要什么从来都只跟爸爸说。” “他总共就没跟你们提过几次要求吧。” “是,没有,他不缺什么。” “我们明天……真的要六点多就起床准备吗?” 跟这小子交谈就煽情不了几秒!不过立刻从悲伤中清醒过来的苏珊,打起精神,重新为明天就要见到儿子而兴奋。 第二天清早,菲利普真的被一阵敲门声,以及突然间被子被掀开,惊醒。 “不要看!” “有什么可看的?你什么我没见过?” “啊啊啊出去!” “十分钟之内下楼。” “知道了啊啊啊出去!” 难得见自己儿子这么早起床,晨练散步的夫妻俩回来,看见一脸菜色的儿子和精力充沛的女儿。 “还是你有办法让他离开他的床。” “只是您太温柔了而已。” 苏珊冲自己的母亲笑笑。 “回来吃早饭吧,我和你妈妈很久没跟孩子们一起用餐了。” 睡到很晚才起的菲利普假装事不关己地晃着钥匙去车库开车。 “这家伙要是有亚撒一半懂事,我也就不会有第一根白发。” “得了吧爸爸,你明明挺得意菲利普的。” “他不赖,不是吗?是个靠得住的男人,跟你老爸一样。” 看着院子里打开车门,对姐姐做出请的姿势,老彼得骄傲地冲女儿说。 “是,让厨房把牛奶热一下吧,我记得家里只喝凉的。” “知道,那孩子什么时候在家里喝过凉东西,放心。” 苏珊没有料到的是,亚撒会七点多还没起,他醒了,只是没起。 因为季明卓说周末必须在床上躺到八点以后,要不然不算周末,他本来想说九点的,但怕这孩子无聊死。 昨晚无赖的姑父强制性要求小侄子过来跟他一起睡,来弥补周六不能按约定陪他过的事实。 “我上次又看见你忘穿拖鞋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湿了在换鞋?换十分钟?肯定是忘穿了,不许狡辩,要不过来睡让我看着你,要不拿双新拖鞋过来趴下。” 像个白色水晶娃娃一样的少年呆愣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身抱着自己的枕头回来,不好意思地问 “我睡哪边?” 淡淡的香皂味道非常干净,床和被子软蓬蓬的,亚撒躺进来的时候竟也没太大动静,就这样安静温和地钻进来,一双淡蓝清澈的眸子望着你。 “可以了吗?” |
真是招人疼的乖巧,跟秋会扑上来在床上弹,挂在爸爸身上,喋喋不休到季明卓半睡半醒不一样。 亚撒天生性格,就会让人很舒服,他也有活泼的时候,主动凑过来,漾一片浅蓝海洋的眼睛充满笑意和期待,伸开双臂想你抱他。 没有人会拒绝吧?季明卓第一次见小侄子跑过来这样对待自己的时候,就像沃克托勒家族人形容的,整个人要化掉了。 他不会太过热情,但绝对会让你感觉到,你在被他重视着,一些很细小,偶然提到的喜好和习惯,他都会帮你记下来,季明卓永远记得,穿着跟秋一模一样的小衣服,跑到管家那里,季明卓以为是自己儿子又想要什么东西,让管家帮他拿,结果,听见小侄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姑父是中国人,应该不喜欢喝咖啡,你能让后厨帮忙泡点茶吗?” 季明卓感动得泪流满面。 亚尔维斯的自制力训练还在继续,“这个玩具过一分钟再拆开”,“三分钟以后再看动画片,没有为什么,就是等一下再看,我知道你练完琴了,但是再等一下”。 还有,对有时季明卓碰巧也在,挨过打墙角罚站的亚撒说“不许哭”或“不许揉”“不能动”。 季明卓看不下去想去哄,苏珊居然也过来制止,“他一次比一次坚持的时间长了,我们会奖励他。” “那不是奖励,安抚是他应得的。” 男人只能发现自己小侄子,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道别,他送自己出家门时,拥抱和印在姑父脸上的吻越来越轻,到后来,秋还挂在外公,舅舅身上狂亲狂蹭,亚撒已经静静地立在一旁,只挥手说再见。 疏离和冷淡都是双方的,尤其亚撒算是比较敏感的一型。 “躺在床上很煎熬吗?” “不,睡不着很煎熬。” “我不是已经让你把闹钟关掉了吗?怎么还是醒了?” “你十点就让我上床,已经睡得够多了。” “唉,再努力一下,要不听会儿音乐吧。” 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对旁边翻来覆去的动静弄得很快就醒来,校长大人十分哀愁。 醒了就要做饭的呀。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亚撒看了看表,七点十五,身边的男人一边嘀咕这么早是谁,一边披着衣服起身开门,亚撒把被子一蒙,努力再次入眠。 “苏珊?” “早上好,我来接亚撒。” “嗨,早上好~” 菲利普探着身子,大大咧咧地进来。 “哇喔,这屋子真不错,干脆把另一个的房子卖掉吧,反正也没人住。” “那是给秋留的,而且卖了的话,等我退休以后要住哪里?我可不想一出门身边围着闹哄哄的学生。” 菲利普神经兮兮地各个房间里钻来钻去,学校分给教职工的公寓,就算经过改造,空间也是有限的,除了客厅厨房卫生间,也就一人一个卧室加一个书房而已,跟普通三室一厅没什么差别,装修风格是小时候的秋拉着他最喜欢的艾文哥哥一起折腾的,甚至还保留着小恶魔伊诺克挂在墙上的海盗船。 “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亚撒还没起呢。” 我早起了,蒙着被子坐在床上的少年像一朵蘑菇,无语地听屋外三人的交谈,并不很想出去。 菲利普很快绕进这间房子,看到床中央的“蘑菇”,大笑着把被子扯下来。 “早晨好我亲爱的外甥。” “早安,菲利普。” “叫我声舅舅嘛~” “把我房间的衣服帮我拿过来,柜子里第一个衣架,成套我配好挂一起的。” 亚撒起身进浴室刷牙,头发被菲利普扯被子时扯成几撮翘起,剩下的看上去软塌塌的十分让人想摸,季明卓重新进来的时候,迎面就揉了揉他的头。 “妈妈,早安。” 对着镜子,一抬头镜子里出现熟悉的脸,吓了亚撒一跳,但很快冷静。 “睡得好吗?” “好。” 不算被逼着睡觉那些时间的话。 “饿了吗?要不我们在外边吃点吧?” “不用,外公叫你们来接我的吗?他一定想跟我一起吃早饭。” “是,他们的确在等你。” 梳理完毕,季明卓送小侄子出门,叮嘱了一堆。 “周日八点前得回来啊,玩开心点,多吃点东西,带我向你家人问好”等等很多,跟叮嘱自己儿子没什么差别。 亚撒一一应着,看起来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感觉,苏珊想他每周从家里送去学校之前,家人也会类似这样叮嘱,照顾好身体之类,但永远都要加上“用心学习,仔细点”这样的话。 想立刻问关于那段录音里的内容,又想让难得不带着阴郁表情的儿子,毫无压力地过完这个周末。 老彼得远远看见车开进院子,立刻下楼迎接孙子,但妻子比他更快。 “宝贝儿,你可算来看外婆了。” 简单的拥抱后,亲了亲奶奶的双颊,然后被早等得不耐烦的老彼得揽着往屋里走。 洛佩兹家族人丁旺盛,五个儿女和八个孙子孙女,可老彼得最喜欢他的二女儿和二女儿生下的外孙,在任何人面前都毫不掩饰对他们的偏爱,尤其苏珊还就只有亚撒一个孩子,亚撒是众多孙子孙女中,唯一一个独生子。 也是孙子辈中唯一一个被赋予洛佩兹族姓的孩子。 老彼得的大女儿,拥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儿子,都没能得到这项殊荣。 “宝贝儿,一会儿陪爷爷来一局斯诺克吧?” “好,不过我得先陪妈妈去躺商场。” “干什么?” “买小南瓜?” 对女儿要亲自去买菜下厨这一点,老彼得也接受无能。 “你一个人做?你会累坏的。” “亚撒他姑父说这孩子最近胃口不错,刚才主食他吃了两片小煎饼是吧?小时候他可喜欢喝南瓜汤了,而且必须要盛载南瓜盏里。” “啊,听起来不错,我又想起给你们四个女孩榨果汁的时候了,多好玩啊,厨房没那么恐怖,亲爱的,快点回来,我也来帮你。” 老夫人开心地说,菲利普终于被放走,不用当苦劳力开车,苏珊叫了洛佩兹家的司机,她想跟儿子单独相处一会儿,他们太久没一起逛逛了。 像这样逛大型超市,在这些家庭父母和子女之间,发生的几率实数不多,因为从不会缺什么,每天家里的采购员会提前问好主人需要的物品清单。 和家人一起采购,还不如跟朋友们一起逛的多,亚撒只小时候跟爸爸来过,因为苏珊不允许家里出现垃圾食品,亚尔维斯有时候不忙,会偷偷带着儿子去买一点膨化食品和汽水软糖一类,像个普通父亲一样推着车,看前边欢快的小儿子把零食扔进车里,蹲下仔细对比两个口味的夹心巧克力,够不着的就站在原地,等爸爸过去帮他拿。 周围很多小孩都被放在车里的一个小座上,亚撒小时候很是羡慕,但他不敢跟亚尔维斯说你可不可以推着我,他怕亚尔维斯会嫌他幼稚。 他们不能买太多,藏不住柜子里的话会被妈妈发现,苏珊不仅会把亚尔维斯赶下床,还会把亚撒的屁股打成苹果似的红色,因为她认为儿子吃正餐吃不多,是因为吃了太多杂七杂八的零食。 早晨人不多,跟自己个头差不多平齐的少年平和地推着车子,陪妈妈逛水果蔬菜区。 “对不起。” “妈妈怎么又道歉?” “我不该对你那么凶。” 她往推车里放了一盒小番茄,抬头对亚撒说。 “妈妈不该管你管那么多的,尤其是每次你爸爸已经凶过你以后。” 因同一件事二次挨打,已经很疼的皮肤再次燃烧,被亚撒规划为恐怖回忆的禁区。 “还有半个月就期末了。” 苏珊突然转变话题。 “是。” “回家吗?还是继续呆在姑父家?来外公家住几天吗?你每个假期都会来的。” “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永远不回家。” “妈妈。” “恩?” “期末考核。” 苏珊猛地一滞。 |
每学期末亚撒放假回家的那一天,几乎是沃克托勒所有家人受难日,所有在这个房子里的人都高度紧张,因为那一天,平时安静得掉个东西都很突兀的大房子会发生非常激烈的动静,男人的咆哮,和少年的偶尔传出的惨叫,无一不让人胆战心惊。 “今年不会了。” 亚撒突然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声。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知道妈妈一直是相信你的。” “我知道,只是以前真的没办法解释。” “什么意思?你查到原因了对吗?” “妈妈别问了。” 少年突然低头,脸色不善地推车往前走了几步,开始装作挑选彩椒做配料。 “别不说,告诉我,他们欺负你了是不是?” “妈妈,别在公众场合这么大声。” 看着周围稀少的几个人向这边张望,苏珊才意识到自己语气的问题。 “回去再跟您解释,只是别告诉爸爸他们。” 说没有怨气是假的,但依然有一部分同学们,让他感受到了温暖,亚撒不讨厌学校。 “现在就跟我说,我不能冷静。” “拜托,别这样。” 决定告诉苏珊是因为,一旦想让外公帮他办理转学,就必须要告诉妈妈原因,他非常了解苏珊刨根问底的特性。 转学提案得到了外公家一致通过,除了苏珊没有发表意见。 “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你去那个学校,整体素质高,升学率高的私立学校还有很多,没必要非要去,有那么一项变态条例的地方,你爸妈还骗我说导师是你姑父,不会有事的,会照顾你的,结果呢?居然骗了我两年,那个赫尔曼是疯子吗?打学生打得那么重。” “外公,坐下,别生气。” 老彼得说两句就气得站起来用手比划,时不时瞪一眼自己的女儿,又不忍对她发火。 “放心,外公帮你办,别理你老古董的爷爷,不管他们同不同意,这次学校我来帮你选。” 菲利普一边喝小南瓜汤,一边称赞姐姐的手艺。 “小子,你真有福气,整天被一群人想方设法地让你能有胃口。” 沃克托勒家的厨师们毕生的目标,就是能让亚撒少爷吃到一道,愿意尝第二口的菜品。 今天早晨儿子愿意吃两块小煎饼的举动简直让苏珊惊喜,全家人要是看到他前天晚上吃了一整盘蛋炒饭,能激动地抱头痛哭。 下午原本老彼得拉孙子去打斯诺克,但菲利普说不如来一局保龄球,虽然他厚着脸皮要跟亚撒两一个当成一组对抗自己父亲。 “就算你们俩一起上也打不赢我,我对我的运动细胞很骄傲。” “你已经老了老爸,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哈哈哈哈!是不是外甥?” “输了就怪你,菲利普。” “你就喊我一声舅舅嘛。” 菲利普没脸让大姐家比自己还大两岁,和跟自己一样大的两个外甥外甥女喊自己舅舅,亚撒是第一个比自己年纪小,在稍微懂点事时出生的孩子,而且名字里也有洛佩兹,幼年菲利普一直以为亚撒是自己家的孩子,一直对为什么不能天天住在一起而迷惑不解。 自己的出生,让大姐非常不高兴,一直到现在都是,公主病的三姐略有怨言,随着弟弟长大对他的疼爱日渐增长,才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照顾,一派天真,当时正在上高中的四姐把弟弟当她的新玩具,只有苏珊,最应该不满意自己的一个姐姐,从弟弟还没出生开始,就表现出对新家庭成员的热烈欢迎,给了当时忐忑的母亲莫大鼓励。 菲利普知道这些,可他之所以格外亲近金发蓝眼的小伊莱,还是因为他认为这是他最好看的一个外甥。 “好样的,这样我们再来一局就能追上比分了!” 菲利普在保龄球厅跳起来,老彼得白了自己儿子一眼,两个人一起还比不过一个老头,唉,现在的年轻人呀。 “原来外公保龄球也这么厉害。” 亚撒和亢奋的菲利普击过掌,回来一边喝水一边赞叹。 “当然!” 得到外孙肯定,变得跟儿子一样亢奋的老波文手舞足蹈,放水教亚撒一会儿怎样打球才能打得更准。 “波文都玩不了这么好吧?你爸爸就更别提了,骑马还可以,高尔夫勉勉强强,剩下的所有运动简直惨不忍睹,幸亏你这些技能是你爷爷教你的,否则我都不敢想象会差到什么地步。” “不至于吧,是外公你体育项目玩得太好了。” “哈哈哈你这孩子。” 他们俩人聊得热切,菲利普一个人抛球上瘾,不停地为自己欢呼,抱着老爸和外甥的脖子拍他们的肩膀。 “这家伙就是个精神病,他永远消耗不完他的精力。” 结束后,带亚撒去休息间换衣服,老彼得笑着感慨。 “我有时候真怕自己老太快,来不及看到这家伙成为一个真正沉稳的男人。” “舅舅很靠谱的,他很踏实。” “我知道,毕竟是洛佩兹家教出来的孩子,品行自然端正,只是我都六十多岁了,他才刚成年,这未免对他不太公平,我和你外婆决定不打掉他之前,真的顾虑太多。” “是妈妈劝住您的吧?” “是,她说无论生下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她都会像母亲一样爱护他,不用担心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如果是个男孩,他将会是洛佩兹家族迟来的礼物,不久后,我们查出这个新生命是个男孩。” “您其实很高兴吧,嗯哼?终于有人陪您玩枪和打猎了。” 少年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对外公做出难得孩子气不怀好意的微笑。 老彼得拍了拍他的脸。 “小子,在我面前你就敢放肆了。” 在自己偷偷摸摸给第一个外孙摸自己珍藏的枪支,大女儿尖叫起来,迅速抱走了自己才一岁多的大儿子,并拒绝让父亲再抱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 苏珊终于跟父母交代,她的男朋友是沃克托勒家的亚尔维斯,布兰琪大学后脱离父母的管辖,这位美丽的小姐热衷于各种漂亮衣服和舞会,最小的女儿,在老彼得眼里纯真得跟百合花一样的姑娘,跟姐姐说她喜欢上学校里一个高年级的学长。 女儿们全都要嫁做人妇,离开父母,连对苏珊做好计划,一定要让女婿答应住在洛佩兹家,孩子姓洛佩兹,随着亚尔维斯的出现,也成为泡影,彼得从未见过二女儿如此坚决。 能有一个孩子陪在身边,不用担心他会远走,这感觉太好了,就算女儿们经常带着自己的孩子回来看父母,但和日日相伴左右,还是不一样的,唯一遗憾的是,这个儿子来得太晚,老彼得坚持晨练,就是为了锻炼好身体,能像个年轻的爸爸一样,带着菲利普去挑战各项属于男孩子的运动。 他从不跟着司机一起去接菲利普放学,也是因为怕儿子的同学问,这是不是你爷爷,可后来发现自己多虑了,懂事的小儿子只会拉着爸爸的手跟朋友讲“看,我早说过,我爸爸超酷,他打枪游戏能百发百中。” 拿毛巾帮孙子擦擦汗,这孩子皮肤常年通体雪白,全身上下一个颜色,丝毫没有被晒过的痕迹。 “你该多晒晒太阳。” “我有经常去操场,假期也总去丛林海边什么的,您知道。” 这时候菲利普推门哼着歌进来,头发湿着看上去冲了个凉,上半身什么也没穿,晒得很健康的小麦色腹肌和手臂,老彼得再一次感叹人与人的个体差异实在太神奇。 苏珊憋了一个下午,想刨根问底儿子为什么要转学,终于等到晚餐后,老夫妇两个去院子里散步,才终于把儿子拉进屋里,细问转学原因。 “也不是欺负我,没有,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们也是听人传的,以为我很高傲之类,不关秋的事,是我对哥哥先不友善。” 苏珊简直要气疯了,很久没有这样一口气堵在胸口,话都说不出来这种愤怒。 “不能就这样算了!如果这些人都是成年人的话,我会把他们全都抓起来送法院!” 母亲已经不理智了,亚撒默默坐得离她远一点,免得被殃及。 “你怎么不一回家就说!” “爸爸听不进去,而且那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苏珊喘了两口粗气,迅速喝几口水冷静扶着额头冷静一下,走上前抱住儿子,抚了抚他的后背。 她可忘不了那三次令人心惊肉跳的责罚,前两次,事后亚尔维斯黑着脸开门放人的时候,屋里一片狼藉,离开前又被扔一地的纸张,趴在床上的男孩再怎么忍也忍不住的小声哽咽,背上和腿上都没放过的几条皮带印,肿起来的屁股还在可怜地瑟缩着,红得发紫,这是亚尔维斯下手最重的时候,第三次倒是没有太惨呼痛的怒吼,但听到丈夫说要在寒假里一天给儿子十下藤条的时候,苏珊还是差点背过气去。 问亚撒究竟怎么回事,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无论苏珊怎样跟他讲妈妈相信你,担心妈妈其实也像爸爸一样失望生气的少年只是回答“下学期我会改变态度对同学们友好的”。 亚撒有没有主动对同学们表达友善有待考究,因为他并不是主动的人,但他从未对除了自己哥哥以外任何一个同学故意傲慢,所以,依旧没有太多人了解亚撒同学是个怎样的人,小少爷改善同学关系的路途漫漫无绝期。 “转学,必须转学,我得给你姑父打电话,不,明天送你回去的时候我亲自跟他说,到底是怎么照顾我儿子的!他的保证呢?” “妈妈,你们能不这样一出事就怪姑父吗?” |
我也想更新,每次都说含有不合适的内容 ,都有一个月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发不上来 |
我该怎么发呢?该怎么更新呢?明天再试试,内容不合适到底什么意思? |
这边这对母子“争执”不休,另一个家庭中,信守承诺,这周也来外公家度周末的小金毛,继续维持着考拉一般的黏人功力,把老波文折腾得心花怒放又生不如死。 十一点起床的季秋决定牺牲自己,饿一会儿,跟家人坐在同一个餐桌上共进午餐,他把他牺牲自己的精神乐颠颠地讲给外公听,老波文皮笑肉不笑地捏着他的后领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去。 让全家人一直担心这孩子是不是睡死了,这种感觉真是太讨厌。 开门出来后,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揉着眼睛,一边喊早晨好,一边继续从楼梯中央,开始往外公身上倒,要不是管家看着扶了一把,这孩子绝对要摔下去。 “看路!看路!成天冒冒失失的!” “外公早晨好~~~外公见到你太开心了~~~~” 大大的口水印,印得老波文心软下来,实际非常喜欢孩子们黏着自己老人家,爱怜地拍着外孙的背。 “舅舅舅妈又上班?” “没,你舅舅一会儿回来,舅妈去她父母家了。” “哦,那亚撒一定在彼得爷爷那。” 老波文听到这个就浑身不舒服,他也是这么猜想的,否则苏珊就不会昨晚那么晚了,还急吼吼地出门。 亚撒在家里说的话,老波文听得真切,并且真正意识到,他们的教育方法是错误的。 亚尔维斯小时候所遭受的漠视,老波文后悔得不得了,下决心一定不能重蹈覆辙,要给下一代全方位的重视,从小就让他享受至高无上的地位,在看到孙子出生后,第一次睁开眼睛发出声音,老波文更加坚定这个想法,而且他对这个小家伙是绝对做不到坐视不管,年轻时还能比较狠心做到,对儿女长期不管不问,培养独立精神那套原则,对孙子,老波文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一切都是亚撒应得的,他不用吃任何生活上的苦,他就是个天生的小少爷。 跟老彼得打架,当时还很强健的两人在地上扭来扭曲,老彼得吼出一句 “谁跟你抢孙子!我就是想让我的小伊莱得到更崇高的权利!” 就是这一句,瞬间说服了老波文,答应在亚撒的名字里加入洛佩兹,果然,这名字一公布,甚至上了当天政坛新闻头版。 他是全家人的宠儿才对,即使老波文一直认为儿子儿媳会再添几个软绵绵,白白胖胖的孙子孙女给他带,但无疑亚撒长子的身份,依然能得到最高的关注,不会亏待他的。 “如果你们是觉得我和你妈妈可能会偏心,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只是想让家里热闹起来,我发誓绝对无条件站在亚撒这边,哪怕他不愿分享任何玩具给弟弟妹妹,也绝对帮着他,这样可以吗?” “不。” 亚尔维斯和苏珊坚定而简短地回答。 “现在是亚撒的关键时刻,没办法接受一个哇哇大哭的新生命来打扰亚撒,这对小的那个也不公平。” “爸爸,您为我想想吧,再在家里不让随便出门,待大半年?不可能,生亚撒这一年我受够养生汤了。” 亚尔维斯的借口十年如一日,现在是亚撒的关键时刻,对,学说话的时候很关键,识字数数很关键,第一个家庭教师很关键,上小学很关键,什么时候都很关键! “亚撒会回家过假期吗?还是,呆在彼得爷爷那?” “他会回来的,他是沃克托勒家的人,一定会回来,这小子可答应过我。” 老波文冲挂在自己身上的外孙说,伸手刮了刮秀气面庞上的鼻子。 “他答应过您什么?” “这可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你弟弟之间的秘密。” “哼~小气。” 季秋假装不高兴,老波文揉着他的脑袋,催他去洗漱,然后陪自己去院子里转转,等亚尔维斯回来一起吃饭。 “外婆呢?” “在屋里看电视吧,她不会跟我一起散步的,老太婆说她看到我就烦。” 牙刷放在嘴里,一说话喷一嘴牙膏沫的小金毛对老波文抱怨。 “都怪外公对亚撒太苛刻了,您不劝也就算了,怎么能打他呢?您知道亚撒因为没有家人护着他多伤心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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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截图连载了,唉真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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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儿女关注太少了,就连亚尔维斯大学的时候装流浪诗人,还是苏珊嫁进来以后,说漏嘴,他才看见儿子穿着长风衣和靴子,站在学校桥底下对着夕阳和湖面的照片。 这些往事随着妹妹的过世,被亚尔维斯尘封进心底最角落里的角落,那段时间也是亚尔维斯经过磨合,刚刚适应高强度,快节奏,几乎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接手老波文工作的时候。 前一天那个已为人母的小姑娘,还在倾听哥哥的夙愿,说家里一切都不用担心,孩子们很好,他也很好,他已经完全可以跟爸爸一样,处理所有紧急情况,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你赶紧好起来,而她安慰他全都会好起来的,她还要看着儿子长大呢,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办家家酒吗?现在可以带上两个小家伙啦,后一天,她就再也听不到家人对她的任何期盼与祈祷。 老波文看了看身边挨他很近的孙子,这个孩子一开始就出生在沃克托勒家,也一直是放在家里养的,但远没有弟弟出生时那样隆重,那样令人喜极而泣,围绕着祝福与赞颂,他没有被大肆报道,甚至很快连存在都销声匿迹,在母亲在世的那一年多时间里,风头永远盖不过备受瞩目的弟弟,家里所有人对待兄弟俩一视同仁,但亚撒毕竟是正儿八经的沃克托勒家长孙,又比秋小半岁,所有人照顾他的精力远比照顾秋多得多。 老波文也一样,孩子们小的时候他还没从位置上退下来,每天依旧很忙,秋出生后,老波文甚至没感觉到家里有变化,他原本就不会教育孩子,看到婴儿床里的外孙只是伸手逗一逗,仅此而已,亚尔维斯正在做交接工作,不是一般的焦虑,又要照顾怀孕期的妻子,自然没更多精力去照看外甥。 有了亚撒可就不一样了,所有人深切发觉一个孩子,一个新生命的延续原来是这样美好,回到家,老波文先去抱抱自己恨不得整天抱在怀里跟人炫耀的孙子,再去逗逗已经会爬咿咿呀呀的外孙,带他去看弟弟,亚尔维斯同样,抱着小外甥,去看自己的儿子,满脸幸福。 季明卓工作狂的性质十年如一日,他才是真正的无趣,觉得这样挺好,儿子有人管,自己专心事业,没人打扰,再好不过。 秋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铺满保温柔软儿童地毯上,爬来爬去,大人们一回家,最先做的一定是去看另一个房间,看躺在床里的弟弟。 母亲生病后秋就更孤单了,陪伴他的只有贴身照顾的保姆,所有人用悲伤和同情的眼神看他,然后母亲突然去世,季明卓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托人来到岳父母家,几乎是强行抢走了儿子,在身边呆了一晚上就毫无留恋地送他去爷爷奶奶家。 一去两三年,沃克托勒家的人才发觉自己对待秋,一开始就没有尽到任何责任,他们对珍爱的小女儿和妹妹的儿子,太愧疚了。 “秋,宝贝儿。” 老波文喊。 “啊?” 对方把头靠在他肩上,半个身子都黏上来,这个孩子特别缠人,简直跟个考拉一样,关键你还不忍心把他从身上扒下去。 他很需要时时刻刻的安全感,来确定大家是否需要他。 |
老波文眼圈红了红,帮洗漱完毕,正在穿衣服的外孙把折起的衣角拿下来。 “假期也住外公家吧?快告诉外公到底怎么了?跟你爸爸闹别扭呢是不是?他是不是打你了?这人真过分啊!好好地动不动就打孩子!” “您还说我爸爸,您该说说舅舅,亚撒可比我乖。” “你也知道你弟弟比你乖?从小尽出坏主意了你。” “哈哈哈,外公您都这么说了,舅舅舅妈能不知道吗?那你们为什么还怪亚撒啊?要不就都护着,要不就一起骂,你们才过分呢。” 为什么护着你怪亚撒?老波文没法解释,起初是因为对幼时的你愧疚,后来是因为对亚撒过高的期望,和从越来越会撒娇的你那里,感受到了温暖。 对秋来说,从中国被接回来,第一次见妈妈家里的亲戚,应该是很不熟悉的吧,全家人想了好久该怎样接待,怎样不吓着孩子让孩子感到舒服,结果当幼小的孩子璀璨地笑着扑进每个人怀里的时候,他们想了一晚上的计划通通白搭,根本就不需要,这孩子是个天生讨喜的自来熟,跟他妈一模一样。 他从不怨恨,为什么不来接我,为什么不打电话问问我,为什么当我不存在,不是没问过,只是季明卓还没从阴霾中走出来,只说一切都好,拒绝透露具体,季明卓悔悟后,才道出秋过得不好,受了很多委屈这回事,沃克托勒家的人差一点掀桌把女婿赶出去,秋跟亚撒玩躲猫猫,推开大人们谈话的房间,笑容灿烂地蹦跶进来,蹲下抱住老波文和亚尔维斯的腿,说外公舅舅我就藏在这,因为我好喜欢外公和舅舅。 亚尔维斯当场就没忍住捂住嘴红着眼睛,因为妹妹小时候也经常说,我好喜欢哥哥,老波文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小女儿也必扑上来,说我好喜欢爸爸。 “不,不过分,怎么宠你都不过分。” 这句话老波文说得很轻,秋没听清,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老波文看着他蔚蓝宝石般光彩的眸子笑了一下,慈爱地说没什么,咱们去楼下等你舅舅吧。 季秋抓着他外公的手,咧着嘴一路叽叽喳喳地念叨着学校里的趣闻,不时把老波文逗得哈哈大笑。 秋一直太过热情,飞扑,抱着你的脸狂亲,哼唧着可怜巴巴地要玩具和零食,好像也就是这孩子从中国回来以后,自己才体会到什么才是撒娇吧,亚撒从小是被捧着长大的,他不需要撒娇,哪怕只撇撇嘴,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想要的东西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当成礼物送过来了。 可亚撒小时候,记忆里也是笑眯眯的,会在人安静下来,闲暇时,凑过来把细软的头发靠在你拿书本的手臂上,在你故意问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微笑着伸开双臂,要抱抱。 亚尔维斯进院子就看见爷孙俩坐在树下长椅上,笑哈哈地比划着什么, 不很是滋味,尤其刚见过儿子,聊了两句就聊不下去的情景历历在目,什么时候亚撒也可以毫无嫌隙地跟家人乘凉聊天呢? “舅舅,你回来啦~” “吃饭吃饭~我饿扁了。” “舅舅今天怎么样?累吗?下午还出去吗?不去?太好了~” 小外甥对自己亲近得不得了,毫无戒心,言语间处处是暖意,反观自己儿子,中间隔了巨大鸿沟。 亚撒在洛佩兹家,跟哥哥差不多,过得很轻松,苏珊见他把拖鞋甩一边,两条腿撑在沙发上,窝进沙发玩手机游戏,惊得五秒钟没说话,儿子懒洋洋地跟另一个沙发里蜷着的菲利普搭话。 “你玩不过我的,因为游戏也需要用脑子。” “啊啊啊少废话!你一定偷偷玩过不少游戏!不然不可能第一次上手就这么高分!看我再来一回合秒杀你!” 亚撒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翻了个白眼给菲利普,重新点开一局。 老彼得似乎对这场景见怪不怪,还招呼女儿。 “过来坐啊,站着干嘛?来吃水果。” 然后自然地喂给身边的孙子一口蜜瓜。 再正常不过的少年日常,怎么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就这么不寻常呢?亚撒在沃克托勒家的时候一直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斯斯文文,没太多情绪,何时见过这样逍遥自在的时候。 可看自己父母习以为常的表现,似乎亚撒每次来到洛佩兹家,都是这副样子。 秋在沃克托勒家,不也一直是亚撒的状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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