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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蓬莱相公(古代)[第5页]

作者:喜光一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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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握紧杨端手指,行刑果然顺畅许多,他挥舞戒尺,虎虎生威,势要把前面的不慎失蹄弥补回来,板子拍出噼啪脆响,一下紧似一下,不给对方喘息之机。拍得七八下,杨端整个掌心灿若朝霞,高高肿胀起来,真如晶莹剔透的红翡一般,陈二意犹未尽,继续攻城掠地,对着对方修长的手指敲下。
杨端却没料到,打手心会打到自己的手指上,板子重重敲下,正砸在四指骨节之上,痛得他眼前狠狠一黑,喉头呃地发出一声低低哀鸣。
打到现在,终于迫得对方苦痛哀鸣,陈二恰如饮下醇酒般醺醺然生出快意,最后一下再不迟疑,对着他指骨狠狠拍下,听到对方极度压抑下的低声惨呼,看那原本纤细修美的手指,在自己的掌控中不由自主地抽搐,宛若寒风里瑟缩凋零的花枝,陈二欣喜不已,带着深深的满足和些微的遗憾,松开了自己的战果。
十下板子打完,杨端却没有睁眼,手掌兀自逆来顺受地张开,带着某种乖顺的臣服,微微地打着抖。昭王自坐席处望去,对方的右手红彤彤、亮闪闪地恰如正午的日光,掌心高高肿成透明、饱涨的嘉庆子,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绽破,四根修长的手指也肿胀不堪,无法伸展蜷缩,抽搐不止。昭王从没挨过手心板子,分不出戒尺落点对受刑者苦楚的区别,他也未曾料到,十下手板,能把他曾经无比的爱抚和仰慕,糟蹋成如此模样。昭王心下微微作痛,隐隐生出悔意,目光移到杨端面上,受刑者脸色依旧惨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双目阖紧,两条好看的、英挺的眉弓,用力地弯曲起来,眉峰都凝结在了一起。
不知怎的,昭王心底倏忽涌起某种恐惧——采用这样的粗暴方式,他的哥哥会不会恼怒,会不会以后真的再不理他?不会的,他在心底说服自己——哥哥一直温和宽容,纵容自己,更何况,是哥哥先不理会他的,错处不在自己。
他心头交战之际,陈二已经攥住杨端的左手,预备继续执刑。不一会儿,房中再次响起笞挞脆声,昭王记起自己从前跟哥哥讨打时,杨端开玩笑回道,“就算打手心板子,我也只能轻轻地打,打不疼的……”他的哥哥,现在一定疼得很吧?
同样钝重的戒尺,在左手掌心次第炸开,疼痛不断汹涌攀升,杨端一颗心七上八下,身子也不由自主,随着板子的动作跌宕起伏。他咬住下唇,想握住右手忍痛,稍动一动,右手疼得钻心,却比左手更甚。他心底一片悲凉,屏住呼吸,克制自己再次凄惨呼痛,引发旁人的嘲笑,或者说,是那个人的嘲讽。
陈二具备头一次的经验,板子打得又快又狠,最后四下,都敲在杨端的手指骨节上,然而,对方疼得浑身打颤,眉眼紧紧皱起,却始终再没出声。陈二颇有不甘地放手时,杨端的左掌也红肿得晶莹透明,与右手的绯红绚烂难分高下。
行刑完毕,内侍松开杨端的肩头,他晃了一晃,才立稳了身子。杨端双手痛若刀割,疑心骨节被板子敲碎,神情尚处于混沌不安之中,耳边传来昭王轻轻的声音,“行直,我送你的蓬莱相公,如今,还在么?”
昭王的口气很轻柔很轻柔,带着淡淡的怜惜,仿佛花前月下的诵吟,却不似刑堂中的对白。杨端心中一动,张开眼来,想看一看说话者的表情。然而,不知何时起,他的双眸已湿润一片,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眼前的故人。杨端抬了抬手,想抹一把泪水,但他迅速意识到自己举止的可鄙可笑,于是,他放弃了努力,隔着朦胧光影,喃喃开口,“蓬莱相公?”
昭王赠送他的礼物,他们美好的见证,他一直爱如珍宝,放在床榻边时时摩挲,然而,此刻,面对昭王的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执意离开永顺,过往的种种努力,今日永顺孩子气的报复,掌心牵扯出的阵阵剧痛,终于将了局推到彼此的面前。杨端心下作痛,却微笑起来,一字一句道,“多年前的旧物,红褪香残,已然不在了。”
乘着周末多写点。草草写的,不对以后再改吧。
我前面忘记分章节了,不管了,就这么接下去了。
昭王赠送他的礼物,他们美好的见证,他一直爱如珍宝,放在床榻边时时摩挲,然而,此刻,面对昭王的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执意离开永顺,过往的种种努力,今日永顺孩子气的报复,掌心牵扯出的阵阵剧痛,终于将了局推到彼此的面前。杨端心下作痛,却微笑起来,一字一句道,“多年前的旧物,红褪香残,已然不在了。”
话音落下,房中蓦然陷入寂静,停了好一会,昭王温软的声音响起,“你答应过我珍藏此物,哥哥——忘记了吗?”哥哥两个字说得极慢,却无比地清晰,轻飘飘地吐出,宛若一块巨石,撞击杨端的心口,撞得他痛不可当,杨端咬住下唇,深吸口气缓住心神,这才启唇作答,“大王天潢贵胄,尊崇无双,端不敢妄自攀缘,请大王慎言!”他知道,这番话如同一把刀,会割断往昔的美好,会割疼彼此的心,然而,他却无路可退。
“呵,”昭王怔了一怔,随即轻轻笑了,“学正自家有位表哥,时常惦念,不惜千里驱驰相会,自然再不稀罕旁人——”杨端面上一惊,“大王说什么?”他眼神的变化,落在昭王眼里,后者愈发泛酸,暗忖,“他告假三月之久去寻表哥,却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在他心中,我自然是不及吴隐山的。”想到这里,昭王嫉恨交加,冷冷哼了一声,“你且说说,你那表哥,到底好在哪里?我竟比不上么?”
杨端却没料到,永顺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直言不讳,又牵丝攀藤,扯到表哥的身上,原来,永顺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与表哥有所瓜葛,这才躲避于他。杨端心头有些失望,又觉难过,此刻却并非解释的时机,更何况,解释早已失却了意义。这样想着,杨端摇了摇头,打断永顺,“大王,你醉了!”
“是么?”瞥见杨端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慌乱,昭王越觉对方心中有愧,“既如此,我只问你,我赠你的礼物,去了哪里?”对方揪住蓬莱相公不放,杨端呆了一呆,苍白的脸上浮现苦笑的意味,“花既凋零,留之何用?”他望向永顺,声音透出疲惫,“花谢花发,年年如是,大王又何须介怀?”
“原来如此!”原来象征他们情感的信物,他的哥哥已经不在乎了。永顺摇了摇手中的黑釉茶盏,乳白的茶汤,照不出少年眼底的失望和愤愤,他闭了闭眼,重又张开,望向杨端,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我曾告诫过你,倘若遗失此物,定当重重责罚,我说过的话,学正莫非当玩笑听么?”他话意讥讽,清亮的双眸却秋波流转,颊间两抹残红未褪,为那张明艳无暇的面容更增添几分别样的柔情,杨端眼中的湿润渐收,怔怔面对这个咫尺天涯爱入骨髓的少年,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然而,少年迅速收敛眼中笑意,冷下面孔,“去了衣裳,笞他!”
内侍们应声领命,迅速抬上刑凳,布置在书房中央。杨端尚未从永顺秀美绝伦的面容中回神过来,内侍们已一拥而上,擒住他的双臂,推搡着他走近刑凳。杨端脑中纷乱繁杂,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刑具,牵扯出的点点记忆,都与对面那个嘴角噙笑的明秀少年有关,然而,如今对自己施刑的,却正是自己曾以淋漓血肉捍卫的那个人,那份情。杨端心痛如绞,说不出什么滋味,四肢百骸再提不起一丝力气,茫茫然由着众人摆布。
内侍们熟门熟路,按倒杨端俯卧刑床之上,掀开他的外袍,除去内里衣带,须臾过去,杨端腰下的大片莹白,就暴露在温软的空气之中,灯光流转之间,泛出珠玉般的明辉异彩。昭王握紧手中的茶盏,心跳一点点激荡起来,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哥哥,以一种屈辱的姿态,乖顺地屈服于自己面前。那修颀的体态,紧致的身形,丰盈的双臀,莹润的肌肤,一直是自己的最爱,无瑕白璧,被自己无数次魂牵梦萦,艳羡惊叹,奉为瑰宝。
可惜,如此艳溢香融的旖旎风华,却旁落到他表哥吴隐山的眼儿里、手儿边了。昭王呷了口茶,克制胸膛油然生出的焦躁,和某种难以言明的期盼,放平语调,“打吧!”说话间,他抬手指了指案上的紫檀戒尺,“用这个。”
昭王吩咐行刑,却并未道明笞责的数目,行刑者心底犯疑,忽见昭王手指戒尺,意思拿戒尺行刑,行刑者越发讶异,暗想,正经笞刑从来都用板子,哪里有以戒尺充当刑具的?他狐疑地望向陈二,意似探询,陈二先前打手心打得意犹未尽,听昭王提及戒尺,真可谓喜出望外,他反应极为机敏,几步上前,取下紫檀戒尺在手,吩咐提着板子的两个黄门,“你们退下,我来!”
陈二主动请缨,面对杨端莹白细密的双臀,脑中不住盘算,该如何次第描画,勾勒出雪压花枝、万点飞红的风情?而沦为鱼肉的杨端,脑中却一片迷惘,糊里糊涂就被按倒在刑床之上,他两只手无法蜷缩,刑凳又颇狭窄,无奈之下,只能将双手平摊在凳上,一眼望去,迎面就是自己肿胀不堪的手掌,微微张开的模样,仿佛两朵艳丽至极的紫红玉兰。杨端眼眶泛酸,想象自己褪去中衣屈辱尴尬的样子,羞愤地无地自容,他闭上双眼,期盼板子下手重些,最好几下将自己拍晕过去,免去这生不如死的耻辱。
恰如所愿,一记板子迅疾拍下,带起一片脆响。热辣刺痛钻入皮肉的瞬间,杨端心头一紧,旋即又是一松。他挨过父亲两次家法,见识过板子的钝烈,此刻虽觉疼痛,却并非难以忍受。杨端暗自忖度,莫非永顺顾及自己,特为吩咐手下留情?又或者换了轻薄些的板子?
跟着,第二记板子拍下,仍旧抽在左边,杨端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依稀记得,笞杖左右交替分受,为何板子就对准一边行刑?而且,板子打在肉上的热痛,都浮在表皮之上,不似从前那般鞭辟入里的疼法。正疑惑之间,左臀上又挨了一下,杨端忍不住回头,却见陈二手举紫檀戒尺,满脸皆是快意。原来,前面拍在臀上的,竟是先前挨过的打手心的戒尺。杨端心头大惊,一时间羞愤难当,气血上涌,喘息着喝道,“住手!”
杨端臀上浮起几片桃花肿痕,昭王正自犹疑,该打多少数目才算合适,霍然听见杨端喝止,怔了一怔,“怎么?”杨端肩背双腿均在掣肘之下,一时间无法起身,他双手剧痛使不出力,勉力撑住胳膊,仰起头来,“端触犯庙讳国律,大王当以国法处置,《北国刑统》于笞杖长度、头径皆有规制,大王又怎可儿戏置之?”
杨端秀眉蹙起,双眸黯淡失神,胳膊不住打颤,以一种尴尬的身姿匍匐,从臀到腿并无寸缕,面上表情却凛然肃穆,昭王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哥哥一直都是这样,动辄谈及礼法,连光屁股挨板子时,也这般痴傻得可爱。“我就是儿戏置之,”昭王挑了挑眉,上下打量杨端,停了一停,戏谑一笑,“也罢,学正既嫌不足,便依你所言,取正经笞杖来。”
旁边众人听罢杨端的言论,个个目瞪口呆,疑心此人被打得晕了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哪有嫌弃刑具太轻,吵着要换板子重打的道理?耳闻昭王下令,诸人才回神过来,重新恢复阵仗,将杨端按回到凳上。行刑者提着板子上来,他们手中的刑具高逾三尺,黑黝黝的颇为骇人,昭王心头忽有些打鼓,“这么重的板子,倘若打坏了可不好——”尽管如此,少年面上仍旧摆出漫不经心的笑意,“打吧!”
十二、赌射
杨端摆回匍匐的模样后,面颊仍旧臊得发烫,一颗心七零八落,叮咚乱响。他和永顺欢好之时,两人也曾以这样的姿势相对,永顺如海棠春睡般,软软地贴紧他,久久抚摸他隐秘的肌肤,手势无比爱怜。即使缧绁加身,只要心念转动,杨端就能清晰回想起永顺细滑温润的指尖,拂过自己光洁肌肤时那种温柔至极的轻颤,带起爱到深处的、浓浓的、化不开的依恋缱婘。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摆出如此尴尬的动作,本该羞愧地无地自容,然而,杨端却意外恍惚了一下,往昔的旖旎时光在脑海里如走马灯般闪现,心底也如花承朝露般、轻轻地柔软了一下。
脑后风声响起,跟着,重重的一记板子,迅速横贯他整片臀峰,敲碎了他初春融冰般的柔情,猝然的疼痛钻入肌肤毛孔,刺激得他狠狠一震,将他的意识拉回到现实之中——原以为挨过爹爹两次板子,应该具备一些忍痛的能耐,然而,他未曾料想,朝廷笞刑的板子如此刚烈,如风卷狂潮,远非家法板子可比,沉重的笞杖敲在皮肉上,痛楚活泼泼地新鲜,如八月十八钱塘潮水般,穿透肌肤鼓荡血脉,在体内横冲直撞,撞得一颗心也扭曲起来,痛不可当。
杨端心底陡然生出些慌乱,随即又宽慰自己——定是由于始料不及,才会觉得板子沉重难捱,等自己镇定心神,大概就没那么痛了。但是,没等他调动起全身解数应付,第二记板子风驱雷电般,在皮肉上轰然炸开,杨端措手不及,伸出两只手攀附凳沿借力,腰肢也不自禁地向左扭动,试图躲避身后的惊澜巨涛。他双手动得一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指间传来,劈得他脑中一个激灵,杨端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伤得碰也碰不得了。他深吸口气,重新放平双掌,神思昏乱之间,第三下板子啪地敲在臀峰之上,杨端顾此失彼,捉襟见肘,一时没能忍住,呃得发出一声痛呼。
痛呼堪堪出口,杨端便警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咬紧牙关,将余音送回唇齿之间,心下懊恼不已。仅仅两三下板子而已,自己倘若都受不住呻(-)吟呼痛,或者摆出尴尬的姿态,当着永顺的面出乖露丑,那真是再没脸见人了。
这声痛呼轻微又急促,夹杂在板子拍肉的敲金戛玉之中,丝丝缕缕毫不起眼,然而,最熟悉的爱人发出低低的、类似于喘息的呻(-)吟,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昭王的耳畔,带动他的心跟着荡了一荡——他深爱的哥哥近在咫尺,半身莹洁俯在刑凳上,依稀如旧时他们欢好的模样——昭王记得,两人房中云雨游戏时,偶尔也会借用戒尺调(-)情,每每都是他苦苦哀求,诱惑杨端褪去他的中衣,左一下右一下敲打他的屁股,他心满意足地趴在哥哥的腿上,享受着哥哥甜蜜的责罚。
记忆之中,杨端从不舍得真打,戒尺总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每拍一次,还会停下来探询他的反应,问他疼不疼,一脸的桃李不解春风状。他哂笑摇头,“不妨事,哥哥再重些。”杨端将信将疑,手上却不肯加力。他的哥哥很难体会,金尊玉贵的他,因为从未吃过苦头,反而会对痛楚萌生出一种别样的依恋。板子拍肉翻涌出肌肤的滚烫,轻微的麻麻酥酥的刺痛,能激荡他的血脉,燃烧起他腹中的那把烈火。
杨端离开以后,在无限的寂寞思念之中,他就是借用这样的方法,来摧动自己的浓云密雨,唯有如此,他才能与别人相拥欢好,才能再次沉沦于癫狂的快乐之中。可惜的是,枕边诸男再清绝秀美,再风情万种,又如何能媲美他的哥哥?所以,当春梦醒来,碧云暮合空相对,残留在枕边的惆怅、懊悔和期盼,如袅袅青烟,萦绕住他,包裹住他,呼吸之间,都是哥哥的清甜气息。
寂寥寻欢之余,他越发觉得,他的哥哥与旁人不同——杨端太过一本正经,脑中总背负着厚重的人伦道德,羞耻于他们之间的欢乐,认为那是一种沉沦的罪恶。即使两人私会,哥哥也从来不肯主动,每次都是自己攀附上去,环臂抱住哥哥腰身,松开哥哥的衣带,偎依着哥哥半推半就软倒在榻上。
哥哥的脸皮薄,尽管玉山推倒,哥哥也总小心翼翼,灯灭后才肯让他亲近,无奈之下,他只能借由帐中流转的莹莹月光,来欣赏哥哥白日里藏匿于楚楚衣冠下的无暇美好。如今,原本专属于他的那些隐秘的春(-)色奇绝,隋珠和璧,都暴露于众人面前,粗鄙的笞杖不解春情,敲碎了光洁的白玉,也敲碎了哥哥的美好尊严,风雨摧花,零落满地。
唱数报到八下,杨端双臀已红肿高企,恰如梅破向南枝,斜阳映山落,遍布昕昕霞光。由于两手肿痛捏不住拳头,杨端浑身无处借力,一板子拍下,肌肤就微微颤抖,宛若湖面縠纹般荡漾开去,连带纤细的腰肢,也风吹碧柳左右轻摆,摇曳万般风(-)情。大概房中热气蒸腾,杨端的双臀渗出细密的汗珠,泛起珠玉光泽,一片潋滟闪耀。昭王面对满目春(-)色,暗暗在心底赞叹——即使挨板子,他的哥哥也如此地好看,如此地动人。他侧耳细听,却再听不到哥哥发出的呻(-)吟,他不确定,他的哥哥现在有多疼?哥哥有没有生出一丝后悔,后悔与自己的疏离,后悔与表哥的相会?
室内回荡的噼啪脆响,震荡着杨端的耳膜,敲击着他因痛楚而变得脆弱的心。笞杖的板子厚重宽大,而臀部就巴掌大块地方,两三板子下去,就能炸遍整片肌肤,一下狠似一下板子,宛若飞湍瀑流,砯崖转石,带起大片火烧火燎、沦肌浃髓的剧痛。杨端疼得眼前乱黑,身子不受控制地摆动,羞得他面红耳赤,狼狈之下,杨端忽而有些懊恼——自己为何妄自逞强,夸夸其谈?倘若不选笞杖,现下大概也不会忍痛忍得如此艰难!这样想着,他又极端地鄙视自己,几下笞杖而已,自己就当真软弱到不堪么?
无论心志如何,身后的板子仍旧此起彼伏,无休无止,不给受刑者丝毫喘息的间隙。更可怕的是,由于未曾规定杖数,这场刑责,便失却了可供期盼膜拜的尽头。痛楚是如此地鲜明,如此地霸道,却又如此地漫长,遥遥无期,一如每个静夜里他对永顺的深厚思念,绵绵不绝,无处排解。杨端不确定,永顺是否真的生出恁大的误会,嫉恨自己与表哥的相守,真的想要打足一百板子才肯放过自己么?永顺,他真的——舍得么?
一百这个数字漫过头脑,杨端窒息得愈发喘不过气来。他很想抬头,瞧一瞧永顺的表情,然而,接踵而至的板子一下又一下,威严如山,压得他抬不起头,他的全部气力,只能用于忍痛,用于维持若有若无的尊严,再无暇分神顾及其他。他全身受制,双臀如同在火上炙烤,痛得黑压压一片,深陷泥犁,难以自拔。哎,自打与永顺相识的那刻起,他就犯下深重罪孽,当受地狱之苦,佛祖借用永顺的双手,来惩戒自己,来消除自己的业障。
自己既然做错,贪恋红尘,背弃人伦,活该受到报应!存了这样的念想,杨端霍地释然开来,他攒足身上残余的力气,狠命咬紧牙关,锁住自己的苦涩和怯弱,锁住自己的失望和悲伤,他要把这些哀痛,连同他对席间少年从未改变的一往情深,统统关在喉咙口,锁入自己的心中。远离永顺,对永顺,对自己,都是一个好的结局。他相信,总有一日,永顺会明白他的。或许,不明白更好……
转瞬之间,板子已经打了二十余下,杨端双臀深红透亮,绮彩肿胀,笞痕如重重花影,散乱地在枝头微颤。昭王轻咳一声,“住了!”他一声令下,两侧的刑杖立刻收住,留下虚弱纤细的男子,趴在刑凳上,低低喘息。他衣衫濡湿,汗落如雨,呼吸急促而紊乱,一如他此刻的处境。
“已是花深无地,东风何事又恶?”昭王笑吟吟望向杨端,“学正,正经笞杖的滋味如何?”
随便更了点,读者随便看吧。
挨板子时杨端始终屏气忍痛,此刻按压他的黄门们收回手去,掣肘肩腿各处的力道陡然消失,杨端一时间失却屏障,胸中那口气再提不上来,四肢酸软如泥,双臀的恶痛却依旧肆虐作福,盘旋着未肯离去,疼得人颤抖不止。杨端喘息好一会,意识到自己褫衣的姿势极为羞(-)耻,颤着手想去提下裳,风中忽然送来永顺调侃的轻笑。
不必抬头,杨端也能想象出,永顺樱桃红绽的唇角扬起的春风笑意,曾令自己痴迷颠倒,纵身跳入、哪怕万劫不复的动人笑容——杨端其实并未指望永顺能对自己心生怜惜,然而,风中戏谑的调(-)笑话语,却不啻于加身的漆黑刑杖,敲得杨端心口狠狠一酸——花深无地已成往昔,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他的衷怀,无处可言。
杨端闭了闭眼睛,按捺住心底的万千失落,慢慢松开紧咬的牙关,“大王……杖完了么?”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变得暗哑低沉,喉咙如同针蛰一般,热辣辣地作痛,“若杖完了……容下官整肃衣冠。”
杨端一本正经,摆出臣子的恭顺模样,俨然一幅拒自己与千里之外的冰冷姿态,令永顺皱起眉头,心底隐隐失望,他思忖片刻,才漫不经心反问了一句,“杖数不到三十,哪里就完了?”随手指了身侧宫女,“你——倒盅茶给他!”
尽管竭力放松表情,永顺的一颗心依旧沉重下坠,生出某种难言的忧虑来。他最初招来杨端,只想借此表达自己的嫉恨愤怒,撒撒娇出出气、吓唬吓唬哥哥而已,原以为拍两下戒尺,两人就和好如初,素来温和宽容的哥哥会笑着安慰他,甚至说些软话来服低,诅咒发誓心坎里绝无旁人,独独只有他一个,就跟从前那样纵容他,宠溺他——然而,永顺未曾料到,该打的打过了,杨端却没表现出半点愧疚懊悔,好似他们表兄弟交往天经地义,与自己毫不相干似的。从踏入宫门之后,自始至终,杨端保持着与自己的距离,两人过往的情分,通通烟消云散,永顺又是气恼,又是心酸,莫非他的哥哥真打算再不要他了么?
而永顺断然的拒绝飘入耳畔时,杨端的心底也惊了一惊。眼前的发号施令者,并未那个他熟识的永顺。从前的永顺,仿佛一块晶莹剔透的水精,一颦一嗔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如今的昭王,自己却瞧不通透,揣测不出他下一步的动作。杨端原以为,永顺不过小孩心性,一时冲动胡闹,折腾两下就会放手,观眼前的情形,他却不似要饶过自己的模样。真是由于半年的疏离,他们彼此不再熟悉,不再默契了么?
杨端默默算了一算,按照永顺轻描淡写的回答,自己才挨过二十来杖,按照笞一百的数目,即便加上鞭挞两手的二十板,至少也还要受五十板子。五十板子,别说真的挨打,单单脑中默念这个数字,就足够令人头皮发麻,恨不得一头晕去了。他实在不想再挨打,他的皮肉之躯,大概也受不了这么大数目的杖责了。
棍棒交加,自己已然如此之痛,永顺还不肯罢手么?杨端的心底,蓦地闪现一个念头——自己的毅然绝交,真令永顺如此痛恨自己么?他甚至不惜当众凌虐羞辱自己,忘断旧情,把彼此曾经的美好都砸得粉碎?倘若自己的念想都被打破,杨端不知道其后的日日夜夜,他该如何一点点煎熬过来?这样想着,杨端一颗心如堕冰窟,又仿佛投入碾磨中破裂粉碎——如果自己一番苦心,换来的就是这个无情结果,倒真不如遂了永顺的心愿,自己左右都是为了他,他想怎样便怎样好了……
即便带着几分赌气的愤愤,杨端一颗心仍旧痛若刀绞,苦涩流遍全身血脉,与板子的痛楚交织在一起,疼得人——真心想死。他侧头避开宫女递上来的茶盅,生硬地回答,“大王若欲赐责……余数多少,便请一并杖毕……求大王体恤,容下官少受些零碎羞辱……”
由于伤处疼得厉害,力气不济,杨端说得断断续续,一字一顿,杜鹃啼血,一番话讲完,鼻眼酸痛难耐,按捺不住两颗泪珠扑簌簌滚落在刑凳上。幸而他面孔朝下,旁人只听出他的暗哑决然,却听不见他心灵深处的碎裂之声。
永顺调笑杨端时,其实逞口舌而已,并未打算再施刑责。别说继续,便是先前的二十几板,也是杨端自己讨要去的,其实永顺从未想过动用官刑,打坏他的哥哥。他只是气恼,他的哥哥铁石心肠,先前的板子竟白打了,没换来半点回心转意。
杨端口口声声求责,永顺暗暗皱眉,后悔自己莽撞,又气恼杨端不懂自己的心思。坦诚言,永顺确实心有不甘,自己收集哥哥的错处何其不易,好不容易堂而皇之召杨端进宫,前前后后折腾许久,自己没摸到哥哥的衣角,甚至连一句知心话都没有听到,就这样放哥哥回去,接下来,自己又该天天望眼欲穿地绝望等待么?
他真心不舍得哥哥走,更何况,即便想释放哥哥,眼前的局面,也得先设法解决。自己才刚说过的话,必须要算数,否则,他又输给了哥哥。永顺心思烦乱,目光移向窗外,忽而心中一动,招元禄近前,吩咐了两句,转头命令内侍掩上哥哥的中衣,对杨端道,“你且起来,我有话说。”
最近两日心潮澎湃,去写BG玄幻文了。尽管无人问津,我胸中的熊熊烈火却难以熄灭。等那头冷了,我再回来。

刚去了隔壁一天,隔壁就出问题了,只好灰溜溜地回来。。。
情节写得太拖沓了,见谅。深夜发文,脑袋昏沉,再次见谅
杨端忧心如焚,又忐忑又绝望地等待刑责,忽而衣裳重新覆体,他的心头微微一松,“永顺大概就此放过我了,他终究舍不得我受太多苦的。”杨端自我安慰,暗自吁了口气,尝试着爬下刑凳。因为双手不敢攀附凳沿,他以手腕和小臂支撑身体,腾挪着慢慢滑下,足尖着地的瞬间,杨端膝盖打弯,一个趔趄,疼得差点软倒。他猛吸口气站定,用力之际,臀部伤口宛若撕裂,仿佛又被利刃割了两刀。
唯恐自己的样子太过狼狈,杨端竭力挺直身体,同时低下头去,避开永顺的视线,唯恐后者瞧见自己眼中的苦痛之色。幸而永顺并未在意他的脸色,只吩咐内侍,“打开房门。”
书房内的门扇均为格栅设计,两面折叠起来,里外通透,整个院落的景致尽入眼帘。杨端浑身衣衫早被汗水浸湿,寒风吹入室内,冷得他狠狠打了战栗。带着凉意的空气,令人头脑一震,杨端忽然记起,从前中秋节时,他们也曾经坐赏院落闲花,对月把酒言欢。此刻隆冬时节,庭院中的美景不再,满目皆是萧索凄冷之感。
院落之中,两棵遒硕老梅正值花期,枝叶里的梅花密密匝匝,殷红点点,红得刺目锥心。杨端闭了闭眼睛,掩饰般地擦去额头汗水,顺道拭了拭酸热的眼眶,这才重又睁开眼来,他发现,梅树旁边立着一个箭垛,两个带长脚幞头、紫绣抹额、穿紫宽衫的班直端正地伺立两侧。
观他们的装束,是招箭班的弓箭手。杨端知道,永顺好射,所以宫中安排招箭班的卫士随时候命。永顺此时召他们前来,莫非是要习射么?从前,杨端也常陪永顺练射术,然而,此刻的自己狼狈不堪,饱胀的臀肉疼得一跳一跳地,两条腿都站立不稳,哪里还有余力陪伴他练习?
仿佛为揭开他的疑虑,永顺轻声吩咐,“取弓箭来。”
守候身边的元禄递过弓箭,永顺神态从容,走上两步,引弓搭箭,几乎没有停顿,一箭嗖地飞出,水平如线,正正射中黑色靶面的红心——这是五射中的剡注,矢发迅疾,放箭而中,永顺距离箭靶百步之遥,能轻松一箭中的,比起半年前,进展可谓神速。
捕捉到杨端眼里闪过的略带赞许的惊诧,永顺微微笑了,这半年来他日日习射,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就为有朝一日,在杨端面前展示技艺。吴隐山擅长的,他也必须擅长,他要他的哥哥,对他刮目相看。
永顺放下弓箭,面上有些得意,“学正技艺非凡,我这点微末本领,怎好意思班门弄斧?”他停了一停,缓缓切入正题,“我前面说过,朝廷爱惜人才,学正固然犯下过错,念在你虔心改过,我也不愿深究。但是,朝廷律法不容轻改,余下的板子,岂可随意消泯?这里,我给学正一个免责的机会。”
杨端双手和杖伤处都疼得一炸一炸的,恍惚之间,闻听永顺义正言辞的说教,心底一阵发凉,“板子还没打完?莫非,还要再打么?”他张大眼睛,一瞬不瞬凝望永顺,曾在这处院落与自己捉月盟誓的爱人,言语中好似对自己无比宽容的模样,薄薄的嘴角扬起,闪动着清俏的笑意,那片笑意,砸碎了杨端的心——永顺真是不肯放过自己么?看来,自己揉碎纸笺,忍写断肠句的苦心,全然付诸了东流。
杨端面上闪过苦笑,一字一顿回答,“端驽钝,还请大王明示。”
“我要学正做的,其实不难。”永顺跟着笑了,笑得十分轻松,他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向远处的黑靶,“学正如我刚才那般,射中靶心,我就免去余下的板子,放学正回去——”
永顺要自己发矢射箭?他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戏弄自己?杨端低头望了望肿胀得近乎透明的双手,在心底笑了一笑,永顺吩咐打自己手心时,是不是早就埋下了这个后招?这双手实实足足挨过二十戒方,疼得碰都碰不得了,永顺他——不知道么?
然而,此时此刻,却由不得他迟疑。永顺使个眼色,黄门们递上弓箭,杨端正待伸手去接,永顺又道,“慢着!”
有了先前的经验,杨端一颗心不住下沉,他知道,永顺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果然,等候片刻,永顺的命令传来,“蒙上他的双眼,让他盲射!”
十三、落梅
下达命令的时候,永顺一直留意杨端的表情,很显然,杨端有些意外,他蓦地抬起头,向自己望了一眼,旋即垂下头去,再次恢复沉默。四目相对的刹那,永顺的心倏忽紧了一紧——他的哥哥摇摇欲坠,脸色灰白,眼神里透出疲惫、哀伤、失落,和某些辨识不清的情绪。
忽然间,永顺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万一哥哥射不中,那该怎么办?不会的!他的哥哥从来未曾让他失望。他清晰记得,两人初次相逢,杨端一箭射中百步以外,细若针尖的胡蜂,惊得他目瞪口呆,从此将哥哥奉为天人。永顺在心底安慰自己——纵然哥哥挨过几下板子,射中靶心,对他的哥哥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永顺的吩咐传到耳畔,杨端的心酸了一酸,他不确定,赌射是永顺恩赐他的、一个宽宥的机会,还是诚心想要折辱于他的手法。杨端抬起头,想从永顺的神态中捕捉端倪,然而,永顺淡淡含笑,宛若洁白澄澈、纤尘不染的莲花,低头俯视尘世中挣扎的自己。
杨端的身子颤颤巍巍,意念也开始一点点动摇起来——回首往昔,风流冤孽,万千罪过,真是源于自己与永顺决裂之时么?不是的,他的罪孽,应该肇始于两人的初次相逢。那日,他在舅父宅中的炫技,就种下苦涩的根苗,注定今日要酿成苦果——他的弟弟,并非凡尘中人,他们的开始,原本是个错误。而他们之间,只有过往,没有未来。
杨端愁肠千转,身侧的黄门已有些不耐,递过弓箭,催促他尽快开始。杨端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凝注在远处的黑靶上。靶心的那一点嫣红,像一滴鲜血,一颗朱砂痣,一片飘落的红梅,或者说,滴在他心底的一滴眼泪。杨端阖紧双目,咬了咬牙,接过黄门手中的弓箭。
内侍举起黑布,遮住他的眼睛,杨端提着弓,站立不动。不知怎的,他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出小时候的场景——
十岁年节,外公宅中举行射术比赛,要求吴家第三代子弟均要参加。外公在梅树上挂了一个小小木铎,告诉大家,谁先射中悬线,木铎坠地,就算谁获胜,射中者,彩头是一把御赐手刀。
这群孩子中,射术最好的是表哥,其次就是杨端。当时抽签决定射箭的次序,杨端因为排在表哥的后头,大感焦急,他知道,自己的身手不及表哥。于是,他红着脸,悄悄央求表哥调换次序,而一向纵容他的表哥,却毅然拒绝了他。
杨端一颗心如坠冰窟,心灰意冷地旁观众人比试。一轮过去,果然无人射中悬线。很快,轮到表哥上场。奇怪的是,表哥立在场中,沉默不语,停了好一会,他猝然引弓搭箭,对准高空射去。电光火石之后,一声哀鸣响起,跟着,一只受伤的大雁摔落在庭院中。
最后,赢得手刀的是杨端,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射击飞鸟的本领远胜过射击木铎。尽管如此,表哥却挨了舅父严厉训斥,被指责为轻佻无礼,自以为是,骄矜卖弄等等,后来还被罚跪一个时辰。那柄手刀,杨端常常随身携带,每每把玩手刀,他就会回想这段往事,就会在心底揣摩,当时的表哥,究竟出于怎样的心境,才会如此行事?
此时此刻,当杨端面临抉择之时,他仿佛醍醐灌顶,霍然领悟了表哥的心思。
就这样,杨端静静站立,面前一片暗淡漆黑,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那呼啸的风声,如同擂响的战鼓,催促着他去战斗,或者说,去斩断他和永顺彼此残余的念想。
杨端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因为十指蜷缩困难,几乎握不住弓,挨过板子以后,两条腿也疼得瑟瑟打抖。杨端奋力站直身子,张开手掌,左手艰难地握住弓臂,右手搭矢,摆出行射的架势,然而,他的动作却停在空中,沉默许久,迟迟未动。风吹起他的长袍,发出烈烈声响,他的面容苍白,却又异常地镇定,带着某种俯仰天地的气势。
永顺痴痴地凝望杨端,他最喜欢看哥哥行射的姿势——他的哥哥只要拿起弓矢,整个人就变得与众不同,人箭合体,仿佛一尊神灵。
永顺沉默无语,众人也不敢催促,探头等待许久,杨端却始终不动,仿佛石雕一般。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之时,杨端蓦地挽弓,矢如流星一般,倏忽飞驰出去,他开弓的动作快若闪电,旁人根本看不清矢的走向,只下意识向靶心望去,然而——黑靶上空空无物,什么也没有。
永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再次望去,黑靶上真是空空如也,而招箭班的弓箭手,指着不远处的梅树呼喊,“箭矢在这里!”永顺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根黑色箭矢,钉在了树枝上,箭尾的羽毛兀自微微颤抖,仿佛在摇着头叹息,向众人昭示,他的主人失了手。
永顺满脸惊诧,忍不住望向杨端,因为这一射,他的哥哥仿佛耗损了全部气血,整个人虚脱一般,弓箭脱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还打么?征集下意见

永顺呆呆凝注杨端,心下茫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才好。黄门上前,解开蒙脸黑布,杨端闭目片刻,才缓缓张开眼睛,向远处靶心望了一望,旋即垂下眼帘,也不言语。
全场陷入尴尬的沉默,早春的寒风摧卷落梅,花影乱,莺声碎,恰似两人此刻的心境。
杨端静候好一会儿,却没有等到永顺或宽赦或刑责的命令。他嘴角动了一动,溢出苦涩笑意——他和永顺相处数年,彼此也会争执,每逢相持不下,总是他这个哥哥先行退让,因为他为兄长,不能让弟弟为难。更何况,今日的孽因由他种下,苦果,也该由他来品尝。
心念转动,杨端挣扎着立起,挺直颀秀身姿,拖动沉重双腿,挪回刑凳跟前。他低头望着这可怖的物件,弯下腰,缓缓俯倒,“端自知有罪,愧不敢辞。”尽管口中言罪,身下疼痛,他嘶哑的语气里,却透着如玉般的温润平和,原该卑贱羞耻的趴伏姿势,由于受者的从容不迫,变得云淡风轻般悠然,如此种种,让旁观者有些琢磨不透,居下位者的种种举止,到底是柔顺的臣服,还是执拗的坚持?
永顺一颗心摇摇摆摆,终于坠入冰冷谷底。即使痴愚,即使不甘,他也终究确认,杨端展现出的一举一动,皆是对他无声的拒绝。他所欲的欢好如初,全然没有出现,他的哥哥抛他而去,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然,如半年前那晚一样,轻言别离,再不回头。远去的哥哥,整个身影朦胧不清,他拼命拭擦眼睛,自己也弄不明白,他看不清他的哥哥,究竟是缘于月色朦胧,还是缘于泪如泉涌,模糊了他的视线?
眼前的杨端,离他如此之近,却又遥不可及。
行刑的黄门瞅着这一立一俯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行刑。元禄乍着胆子请示,“大王——”永顺挥了挥手,“杖吧。”
眼见杨端臀上星星点点血珠跳动,永顺心下也有些着慌,如此结果并非他的初衷,他希望哥哥吃点苦头得到警示,却舍不得哥哥这般痛法。他看到,杨端一双手在刑凳上来回划拉,似乎想寻个地方借力,然而,哥哥的手大概也痛得厉害,每划一下,他十根僵直的手指就颤抖不停,宛若遭寒风欺凌、须臾凋落的兰花。永顺张了张口,想要叫停,却忽又有些不舍。他知道,笞责一旦停止,他的哥哥就要离他而去。他再找不到理由,强留着哥哥,彼此如此亲近,一起体味苦痛萦心的滋味。这样想着,永顺在心底默算,前后的杖数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五十,真是不能再打了。
阵阵迷茫的昏沉中,报数又过了二十有奇,杨端疼得糊里糊涂,听不清唱数之声,也不知道身居何处,连呻吟的力气也无,恍恍惚惚间,永顺那张绝美惊世的容颜就在眼前晃动,黑白分明的双眸饱含深情,怜惜地注视着自己,杨端探出手掌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他只能歉然一笑,“没事,哥哥不疼的。”
杨端原本静静趴伏,众人都看不到他的面容,此刻他忽然挣脱肩头掣肘,奋力扬起头来,尽管面色苍白如雪,嘴唇干裂渗血,他黯淡的双眸里却闪现异样光彩,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仿佛瞧见期盼已久的心仪之物,手臂也费力地前伸,试图抚摸什么,他的手掌肌肤高肿得几近透明,泛动凄艳的血色,口唇艰难翕动,却听不清说些什么。
杨端的异常举动,惊得永顺一紧,他凝神细看,心头大震,懊恼痛悔如波涛拍岸般翻滚而起,对面的杨端神色却十分安详,温和怜惜的目光,似乎投向自己,又似乎穿透自己的身体,茫茫然不知所踪,停了片刻,杨端的手臂软软地滑落,整个人重新摔回到凳上。
一顿板子足足写了四章,我是有多沉迷其中呢。原谅我,小说的情节俨然成为了附属品。
打完了才发现,因为写这段拖的时间太久,自己也忘了来龙去脉的情节,完全偏离了原来大纲的设计。本来要罚跪的,因为打得狠了,这下没法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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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5:3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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