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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城曲深藏此布衣[第4页]

作者:砚雪笑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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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骁顿了一下,道:“小王爷请说。”
我道:“魏丹突袭了大楚的边城宜都,宜都守将殊死抵抗,损失惨重。”
李骁道:“此事我有所耳闻,想不到果真如此。”
我道:“将军骁勇善战,皇上势必派将军出征,如今的魏丹不比往日,将军万不可轻视。”
李骁慎重道:“小王爷放心,老夫…………”
我一抬手:“废话不说了,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几句话。第一,魏丹新任的兵主陆胥不是五年前那废物了,他武功在我之上,你要小心;第二,以前的魏丹人是一根筋,不会变通,如今他们也会各个击破,暗度陈仓了。留意身边出现的新面孔,多加防范;第三,楚魏边境的关墙三年前就出现了坍圮,不可再作倚仗;第四…………”
“小王爷!”李骁忍不住叫了我一声。
我擦了下嘴角的血:“就这样吧,李将军,你好自为之。”
李骁盯着我:“小王爷,老夫有一事不明,当年您在魏丹,到底做些什么,为何知道这么多?”
“告诉你也无妨,”我道,“我在魏丹陆府做了数年娈童,我的一招一式,都是偷学于陆胥。”
“什么!”李骁大惊失色。
我斜他一眼:“陆胥买了娈童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他胸有大志,城府又深,怎会留连风月之事。”
李骁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依然面露忧色:“小王爷,您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若是皇上知道了…………”
“李将军多虑了。”我道。
李骁道:“小王爷,您就是嘴硬,心里不甘心罢了,其实哪里有恨。你千方百计进了宫,口里放着狠话,却至今也为没过一件伤害皇上的事,老夫走了四十多年的路,若是这点看不明白,哪里会放心让小王爷这样留在皇上身边。”
我站起来,淡淡道:“我的事不需要别人来操心,哪怕是李将军你。圣旨也快下来,我就不久留了。”
PS:虽然木有考完然而还是撸了一发

“小王爷,”李骁还想说什么,我又打断他,“李将军,可否给我一套干净的衣裳。”
“自然。”李骁向外面吩咐了一声,我拿过送来的衣服换上,刚刚收拾得当,门外就有下人过来传话了:“李将军,皇上召见您,请您速速进宫。”
李骁看我一眼,我道:“李将军放心去吧,我这便告辞。”
外面催的急,李骁也没办法与我多说,叹了口气,推门出去了。我则打开窗户,从窗口跳了出去,找到我拴在不远处的马匹离开将军府往王府赶。
回到章世喻府邸的时候,侍卫都围在前院,我打马分开的队列中间传过去:“怎么了?”
“沈大夫,”其中一个侍卫向我行了一礼,“今日一大早,属下就发现小王爷不见了,派人寻遍王府未果。刚刚前不久,有一伙不明身份之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小王爷来到王府,盘问起来什么却也不说,属下便将他们扣下了,请沈大夫定夺。”
我往前方看了一眼,那几个刺客正被侍卫团团围住,个个脖子上架着好几把剑。这些刺客虽然功夫不错,然而强在暗杀,要说正面抵抗,还真不一定是侍卫的对手,再说,他们是得了“主上”命令的,“主上”没有发话,怎么敢私自在这里干起来,因而落得这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不过这些人蠢还真是蠢,衣服不知道换一件,任谁看了都觉得不是好人。我突然有点相信他们是岑禹的人了,只有这傻妞才能培养出这么傻的一群刺客。回想过去的数次刺杀,每个首领都自作聪明的带着信物,只差没在脸上写上我是谁谁谁的手下了,除了训练还算有素,我实在找不出一点可以赞扬的地方,简直一无是处。
“小王爷呢?”我翻身下马。
“在屋里,还没有醒。”侍卫回道。
我走到几个刺客跟前,卷着袖子道:“小王爷不在,你们就拿不了主意了?穿成这样,自然是有所图谋,就地杀了吧。”
刺客首领瞳孔又一缩,有些不可置信:“公…………”
我漫不经心扬了下手,一把无色无味的粉末飘散开去,刺客首领眼睛一直,就这一打眼的功夫,长矛穿肠而过,尸体纷纷倒下。
【19】
我吩咐了侍卫先将现场清理干净,不要声张,然后走进章世喻房间。他还没有醒,一早我就观察过,这家伙呼吸均匀稳定,并没有什么大碍,估计又是被吓晕过去的,他那点出息。
保险起见,我还是坐下来探了探他的脉搏,章世喻的手冰冰凉,我给搓了搓,塞进被子里。
谁知刚塞完,他就睁开了眼睛,把手抽出来往床沿上一撑坐起来,轻蹙眉看我一眼,道:“傅允广呢?”
我道:“跑了。”
章世喻目光中露出一丝疑惑,但他似乎并不想和我多说话,连事情经过都不问:“想不到…………皇上可知道了此事?”
我道:“没那么快。”
他翻身下床,我拉住他:“你干什么?”
章世喻道:“告诉皇上。”
我道:“魏丹袭扰边关,岑尧现在正召见李骁,国事紧急,你不要去了。”
章世喻道:“只可惜几次刺杀我都不在状态,若不然也不会让别人有可乘之机。王府戒备如此森严,傅允广还能悄无声息将我带走,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说不定正是魏丹人计谋中的一环。此事必须让皇上知道,否则难免敌人卷土重来。他在召见李骁,我可以侯着。”
章世喻起身往外走,我正想着他最近脑子还挺灵光,忽然又忆起前院刚刚杀了几个人,那肠子还淌在地上没来得及收拾呢,章世喻身体又虚弱,看见还不又晕过去,我伸出一条腿,把他蹬回床上。
“我去,行了吧?”我站起来,把被子丢回章世喻身上,转身往门外走,方才坐了那么一会,蓦地站起来脑袋一阵眩晕,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我要关上门的时候,章世喻突然喊我:“沈阶。”
“干什么?”我扶着门把手。
章世喻停顿了片刻道:“没什么。原本还要习武,现在傅允广走了,你也不必留在王府,今晚回太医院吧。”
我敢肯定章世喻本来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他语气有种强自冷硬的感觉,我偏头看他一眼,章世喻却不看我,拂手摘下玉勾,将床帘放了下来。
王府和岑尧的大殿一衣带水,我步行过去也用不了几刻时间,只是与李骁的谈话还没有结束,侍卫得了岑尧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也只能在门口侯着。
门口等候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李湛,跪的笔直笔直,我一问,他跟我说:“我要和皇上请命,随父亲一同出征。”
我就笑了:“傻货,武功高和能打仗是两码事,你这种连宫门都没出过的上了战场还不是送死?回去吧,一会你将军老爹一准抽你。”
李湛斜我一眼,没有动:“沈贱,你又来干什么?”
“关你鸡毛事。”我拍拍他的肩膀,“慢慢跪吧,我去那边坐会。”
我绕过李湛,走到殿门口的廊柱后面,然后在廊檐下面坐了。青天白日,日头并不毒辣,我却莫名觉得有些晃眼,我把脑袋靠在柱子上准备打个盹。
不知过了多久,殿前忽然传来了动静,岑尧和李骁一前一后走出来,我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见李湛嘴皮子开合了几下,然后李骁就走过去呼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他刮到地上去了。
李骁还想踢一脚过就去,岑尧一抬手拦住了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李湛就站了起来,父子两个向岑尧行过礼,肩并肩往回走,渐渐的消失了。我还在想李湛到底出不出征,眼前一花,忽然出现一张脸。
这脸靠得真近,没什么表情,像极了岑尧。我脑袋更晕了,我似乎要告诉他一件什么事情,但是我忘记了,我眯起眼睛努力回想,但是无果。
我很不高兴,一巴掌拍到眼前那张脸上:“操,都是你!”
岑尧终于挑了下眉毛:“我什么?”
我瞪着他:“凭什么你过得这样舒坦,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舒坦!”
岑尧伸出手在我额头上方了一下:“你烧糊涂了。”
“滚开。”我又往他脸上推了一掌。
岑尧似乎耐心很好,这样都没下令揍我,他把手移到我左肩上轻按了一下,我疼的一哼,眼眶酸得差点溢出水来。
岑尧什么也没说,一手抄到我背后把我整个抱了起来,操我在做什么梦呢。突然,好像灵光一现,我想起来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了,我脱口道:“啊,今天…………”
“睡觉。”岑尧并指在我身上一点,我喉咙一堵,知觉就没有了。
【20】
醒过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这是在太医院里面,那些老太医们在边上忙忙碌碌的,我就躺在一张闲置的软榻上。
我低头看了眼衣服,已经不是在将军府换的那件了,肩膀的伤口也被处理过,细细包扎起来,我心里一惊:“王大夫!”
“哎,”正在低头捡药的老医官王闻放下活计走过来,上次我替章世喻取箭一事使他们集体免于责难,太医院众人我还是很客气关照的,“沈大夫,你可算醒了。”
我坐起来:“谁送我来的?”
王闻道:“是御前侍卫抱你过来的,听说你在议事殿前晕倒了。”
我刚刚稍定,王闻又接着道:“皇上也来了,不过他只嘱咐了我们几句便离开去了王府。”
我有心想知道岑尧是在我换衣服前走的还是换衣服之后走的,但是又不好明问,只能想办法拐弯抹角的了解:“皇上嘱咐了什么?”
王闻咳了一声,道:“皇上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我看他表情奇怪,偏眼道:“不对吧,王大夫你可不要骗我,你年纪这么大,对晚辈还不说实话不脸红吗?”
王闻果然脸红了,他瞅了我两眼,无奈道:“其实皇上说的是,沈阶脾气臭,你们不要惯着他,他在太医院养伤,若是不安分就拉出去打板子,他不服,让他来找朕理论。老夫以为,皇上的意思就是老夫刚才说的意思,呵呵。”
我也呵呵两声,然而肚子里已经把岑尧剜了千百遍,我继续问道:“王大夫怎么说?”
王闻瞧瞧我的脸色道:“老夫自然是谨遵圣喻,皇上听了很满意,这才转道去了王府。皇上走后,老夫看沈大夫,衣上沾染了血迹,便自作主张,替沈大夫换了,这伤口也是老夫收拾的。我说沈大夫,您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伤?”
我这下彻底放心了,岑尧没看见胎记就好,至于什么王闻就算看见了也根本不会多想,毕竟小王爷身上的红点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PS:然而木鸡并没有开始开始,明天后天大后天正式考试啦安歇

我没理会王闻,老头子悻悻地走了,屋子里的人本来就不多,来来往往几回走了个干净。我从榻上下来,披了件衣服迈出太医院,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下光线,往后宫方向走去。
岑尧既然去了王府,想必我要告诉他的事情他现在也知道了,一时半会章世喻和岑尧都不会来找我,闲着也是闲着,我还是想去上次去过的地方看看。
过了御花园,再往前走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见到了那条幽静的小路,与此相对的是通往肖太妃的沁芳殿。我拨开灌木步上小路,刚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侧耳听了一下,是岑禹和她的侍女,正要去肖太妃那里。
我脚步顿了一下,转道尾随,她在路上行,我在墙头走,收敛着气息一路跟至沁芳殿。眼见岑禹让侍卫通报进入殿内,我跃上殿堂屋顶,在中央屈膝蹲下,移开一片黛瓦。
肖太妃斜倚在软榻上,着一身鲜红的阔袖长袍,腰间的金丝软烟罗一直流曳到风穿牡丹的地毯,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华贵与媚气,相比而言,她的亲生女儿岑禹就显的清丽多了。
“母亲。”岑禹在肖太妃身边坐下来,“今日天气很好,您不去御花园坐坐吗?”
“正要去,你就来了。”肖太妃直起身,把果盘递给岑禹,“这是差人从岭南带来的荔枝,尝尝。”
她叹了口气:“你一下子瘦这么多,我还真有些不习惯,总想让你多吃些。”
岑禹道:“这样不是很好,还多亏了沈阶。”
肖太妃轻哼了一声:“自以为有些手段,就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总是太年轻了些。”
岑禹笑道:“我倒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不像那个章世喻,小家子气。”
肖太妃斜了她一眼:“口无遮拦,那是你二哥,这个孩子乖巧懂事,甚合我心。”
岑禹沉下脸来:“母亲,不是我不喜欢章世喻,实在是他的身份让我喜欢不起来。这十几年,皇兄为了找他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弄的心力交瘁。皇兄心里只有他丢失的弟弟,一朝带回宫中,每天都要往王府跑,哪怕政事繁忙。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个二哥,也好过皇兄劳心伤身。”
“你这是什么话!”肖太妃嗔怪道。
岑禹道:“母亲,我就是不喜欢他。实话说,您给我的那些暗卫,已经全部交代在王府了。”
“什么!”肖太妃拍案而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岑禹有些疑惑道:“我让他们去刺杀章世喻,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回来,这其中很有古怪。”
肖太妃注意的却不是其中的古怪:“我把这些人给你是保护你安全,你却拿来刺杀你二哥?禹儿,你在想什么?!”
“母亲…………”
“好了!”肖太妃喝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多余的人给你。收收你的邪念,此事若是让你皇兄知道,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我看的饶有兴趣,这人果然不可貌相。就在这时,肖太妃目光忽然落在了岑禹雪白的颈子上:“你的龙鱼佩呢?”
岑禹摸了下原本挂着玉佩的地方:“送人了。”
肖太妃满脸不可置信,反应比刚才还要大,极为严肃道:“送谁了?”
岑禹道:“一个朋友。”
肖太妃道:“我一早就和你说过这玉佩的意义,除了号令暗卫,还是日后给予驸马的信物,你不会不知道。”
岑禹道:“禹儿自然明白,现在暗卫已经不存,玉佩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肖太妃恨铁不成钢:“你明白什么,我问你,到底给谁了?”
岑禹瞅瞅她:“母亲自己猜去吧,禹儿想起来宫中还有一些事,禹儿先回去了。”
“站住!”肖太妃气的要命,但是岑禹已经一溜烟的跑掉了。
【21】
我合上屋瓦从顶上跳了下去,如今情况也差不多明白了,宫里面没有人是省油的灯,这样看来,当初岑禹射章世喻那一箭肯定也是故意的,真是最毒妇人心。
重新回到那条僻静的小路上,我踩着脚下的石头往深处走,没过多久,熟悉的豁然开朗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在眼前,我前进数步,从两边飞楼间穿过,越假山上门廊,门上铜环暗扣,荒废如旧。
我暗暗运气,运力诸掌,正想一掌破门而入,视线落到铜锁上,却才发现因年份过久,锁头早已损坏,上回来的匆匆,也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样最好了,破门的痕迹留下还会惹人怀疑,我伸手取下铜锁,推门迈了进去,然后又将门关好。
意料之中,满屋蒙尘的家具物什,所有东西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灰,鞋子踩在地上,是一步一个脚印,鼻端一股子呛人的风尘味。我环顾着往里面走,屋子里的东西其实不多,珍宝摆设是不会久置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的。
多少年了?我生与此,长与此,我还记得我母亲抱着我逗我笑的样子,她是个美人,从前墙上还挂着她的画像,后来巫蛊之事一出,此画也拿去焚毁了。
母亲床下有个暗格,我见她偷偷打开来过,别人都不知情。祸事来的匆忙突然,她至死都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念想,我想着这里面或许留有什么东西,走到床边,按下离床头三寸处一个凸起,床板一耸,升起一个巴掌大小的方盒。
打开盒盖,里面竟然真的躺着一样东西,我捞起来细细端详,这是一颗半透明的龙眼大小的珠子,整体呈乳白色,珠子内部有两个漆黑的小点,宛如无意间滴入水中的墨,却不知是为何物。
我注目凝视,这两个黑点似乎还会移动,难不成是活物?母亲来自南疆,这个东西该不会是蛊虫吧?
蛊之一物甚是厉害,我涉猎不深,也不知手里是什么品种,不管怎样,这也是母亲的遗物,先收起来再说。
我把珠子放入怀中,关好盒子,将机关置于原处。然后起身推门走出去,破锁还在门上挂着,我给它原封不动套好,转身往台阶下走。
走了两步,感觉不对劲,抬眼一看,眼睛就直了。操,岑尧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去章世喻那里了吗?
我脑袋又开始发晕,果然是伤的太重,最基本的敏感都没有了,他来了多久了,该不会从一开始就跟着我吧?
我从台阶上慢慢下来:“巧啊,皇上。”
岑尧抱着双臂站在假山旁边淡淡看着我:“不巧,朕等你很久了。”
我道:“草民惶恐,不知皇上有何要事?”
岑尧抬了下眼,目光在屋檐上扫过:“这里是云太妃的宫殿,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道:“草民哪知这是什么地方,误入其中,一时好奇才多看了几眼。”
“云太妃乃舜儿生母,”岑尧又把目光落回我身上,“朕曾有令,这间屋子,除了舜儿任何人不得入内。沈阶,你可有什么话说?”
我斜他一眼:“要说的不是已经说过,皇上爱信不信。云殿我不进也进了,皇上想怎么样,要杀要剐,直说就是。”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这个样子还能挨得了多少揍,这么想着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岑尧的表情神妙莫测,我总感觉他下一刻就要说出“来人把沈阶拖下去杖五十六十七十八十”,结果等了半天,岑尧薄唇轻启,给我来了一句:“那就罚你在御书房扫地一月。”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你说什么?”
岑尧负手转身:“今晚朕要见到你的人,酉时还不到御书房,小心你的脑袋。”
“等等。”我很不明白,岑尧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偌大的御书房,他还会缺一个扫地的人吗?估计就是吃饱了闲的,戏弄本少爷,我就是宁可痛痛快快挨一顿揍也不乐意和他在一个屋檐下呆着。
“还有什么问题?”岑尧侧目。
我忽然想到,御书房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我呆在那儿,多多少少可以听到一些重要的消息,不就是扫个地么,大丈夫能屈能伸,没准能扫出什么机密呢?我一摆手:“回皇上,并没有。草民最喜欢扫地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嗯。”
“…………这样最好。”岑尧收回目光,“你烧还没有退,记得喝了药再来。”
我皱眉抚了下额头,是吗?
夜幕落下,我扛着根扫把敲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御书房我是来过的,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上回就在这里被岑尧打肿了手。第二次来,依然对这里没什么好感,我绕过屏风走进去,岑尧正坐在案旁写字,桌上有厚厚一叠折子。
随意扫了一周,发现墙边较先前多了一张大床,雕刻着金黄色的龙头,披着璀璨的琉璃珠子,看起来崭新华美。我又看了桌上那些折子一眼,大约是战事连绵,国事繁多,岑尧索性不回寝宫,这御书房就兼任办公与就寝了。
“迟了三刻钟。”岑尧提笔写着字,头也不抬道。
“草民去找扫把了。”我掂了掂手里的家伙,一脸无所谓,“皇上要治我罪吗?打多少板子?”
“不用这么急切,在朕这里,板子有的是你挨。”岑尧蘸了蘸墨,“过来。。”
我扛着扫把过去,往他跟前一站。反正怎么样岑尧都会找我不痛快,迟到早到又有什么差别。
“药喝了没有?”岑尧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皇上管那么多干什么?”我拎起扫把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结果眼前一花,扫把到了岑尧手里。
我以为接下来他要用扫把抽我了,但是并没有,岑尧只是拿着它,另一只手拿过一本折子打开继续阅览。
我道:“皇上你让草民拿什么扫地?”
岑尧并不理我,自顾自继续批阅起折子来,君心难测,谁知道他又玩什么把戏。整个屋子只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提笔游龙飞凤,不知过了多久,岑尧忽然抬眼,问我:“可看明白了?”
“什么?”我条件反射收回目光,心里隐约知道他在问什么,却不太肯定。
“啪。”岑尧果然还是拿扫帚柄抽了我一屁股,但是不重,“上心,朕不是让你来御书房走马观花的。”
难道不是让我来这里做苦力?难道是让我来看他批折子?岑尧这是何意?如此蹊跷反常,难不成…………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岑尧道:“如今正逢多事之秋,朕若出事,大楚势必交到舜儿手里。他现在卧伤在床,你是他至交好友,与他亲近,这些处理政事的手段,由你传达更为便捷。”
这番话实在不怎么令人相信,但我又不好明白的质问他。见岑尧面色自然坦荡,仔细想想他也无从置喙我的身份,我暂时把怀疑的念头压了下去。
【22】
我白天呆在岑尧的御书房,晚上回太医院,日子渐渐规律了起来。说是去扫地,扫把拿去无非是让岑尧当工具揍我,不好好看折子揍,不聆听他教诲揍,不按时吃饭揍,理由一个比一个离奇。好在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扫把扬的高高,落下来却很轻,要不然几天下来我非残废不可。
岑尧这个人,接触多了会发现和想像中有些差别,我是一个很客观很公正的人,抛去个人恩怨,说说他好的方面吧。作为一个皇帝,岑尧确实是百年不遇的勤政,从早到晚,过午也不歇,偏偏还看不出什么倦意,揍起我来依然精神饱满。他的胸怀装着天下人,我看他批阅了无数折子,无一不以人民百姓利益为先,只是我也是人民百姓,他怎么总是和我屁股过不去。
这几日,边关的战事到了白热化阶段,回禀战况的传书多如飞雪,岑尧拆看着李骁父子托人送来的一封封信件时,也从不刻意让我回避,事无巨细,几乎全部落进我的眼底。
“七月十三,大军抵达宜都…………”
“七月十九,大军击退敌军…………”
“七月二十八,大军越过涵水…………”
“八月十二,大军攻占奉城…………”
一桩桩一件件尽是捷报,送信的使者笑逐颜开,我却满腹疑虑,内心不宁。李骁善于打仗,捷报频穿并不奇怪,只是这战况未免太过顺利,短短半个月,不但收复失落的宜都,还越过边境线,占领了魏丹一座城池。魏丹兵主陆胥我是了解的,以他的能耐,即使拼不过李骁,至少也能胶着好一会,不至节节败退。
岑尧折起信纸,凑到火苗上燃尽了,忽然问我:“你怎么看?”
“什么?”
“不用给朕装傻,你站在边上,眼珠都快粘到信纸上去了。”岑尧抖了抖纸上的余烬,将它们一股脑放进火盆里。
我想了想,如实道:“草民觉得情况有些蹊跷。”
岑尧道:“蹊跷在哪里?”
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皇上问我干什么。”
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皇上问我干什么。”
岑尧抬头看我:“说话总有个所以然,你不说,朕怎么知道,你这蹊跷从何而来?”
我撇嘴道:“魏丹人吃过李将军的亏,却也因此熟悉他的作战风格,如今兵主新任,势必不同以往,还能重蹈五年前的覆辙,只能说明其中有猫腻。”
岑尧道:“李骁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无一败绩,顺利些也是理所当然。魏丹新任兵主名为陆胥,众所周知,一直是个藉藉无名之辈,听你口气,似乎对他颇为重视,可是有什么…………”
“皇上,”我打断他,“草民乃青山城一介仵作,口中所言,不过妄自意测。皇上拿政事来问草民本就违背纲常,若要因此怀疑什么,只能说皇上一开始就问错了人。”
岑尧眼神着实犀利,三言两语就发现了不寻常之处,这让我不得不重新拾起先前的怀疑。近日他虽然还是日日必到王府,对章世喻无微不至,对我态度却也改变不少,并不是说揍我的次数变少了。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以前他看我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或者是一个帝王看他的子民,现在…………
“皇上,边关战报。”
又来了。
我和岑尧对视一眼,岑尧道:“宣。”
进来的是一个高瘦的士兵,身上尤披着盔甲,一直低着头用帽沿遮住脸。我一眼看去,无端觉得此人身形有几分熟悉。正苦思冥想间,他已经走到岑尧案前单膝跪下,呈上手中纸卷:“皇上。”
这声音!
我心中猛然一凛,说曹操曹操到,我说怎么边境战况如此顺利,原来在那里领兵的根本不是陆胥,他卖了个弱来麻痹我们,自己却混进了大楚皇宫,好一个陆胥!
岑尧把纸卷接过去,放在桌面上缓缓打开。
我紧紧盯着纸卷,怎么办,岑尧没有见过陆胥,是断然不可能认出他的。陆胥身手上佳,岑尧虽也不弱,但若是毫无防备,极有可能遭了他的毒手。
纸卷终于全部打开,岑尧手指一顿。
图穷匕见,垂头不语的陆胥突然暴起,一把捞过匕首向岑尧刺去。
岑尧反应很快,身子一偏就避了过去,不料陆胥匕首一转,以一个奇异的弧度绕到岑尧背后。
这一招我在陆胥府上看他演练了千百回,同样的,我也演练过千百遍。他会使,我亦会使,不但会使,我还会解。我盯着陆胥手里的匕首,那闪着寒光的刀尖正指向岑尧的后颈,下一秒就要取他性命。
我一把扣住陆胥的手腕。
千钧一发之际,也许是为了大楚,为了大楚的百姓,也许都不是,总之这一瞬间我出手了,什么也没来得及想。
我五指一收,陆胥手里的匕首顺势滑落,他眉头一跳,面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已经将我认出,放弃岑尧转而向我攻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唯有背水一战,认认真真与陆胥交起手来。
我的招式皆来源于陆胥,用不了三招岑尧就能看出端倪,但他也是冷静,从我不会武到招式的异样适应极快,抽了墙上的剑转瞬就移到我面前去了。陆胥虽然功夫深,敌不过我两人一前一后,一个正面交锋,一个净使绊子,没过多久,就被岑尧一剑挑了盔甲,逼到了御书房的角落。
我走上去,啪啪两下封了陆胥的气穴,然后一拳头砸在他肚子上,陆胥“噗”一声,吐了一口血,彻底没了杀伤力。我正要把他哑穴也封上,岑尧忽然抬手拦住了我。
就这慢一拍的当口,一脸血的陆胥突然哈哈大笑:“沈阶啊沈阶,我还真是看走眼了!”
岑尧收剑回鞘,淡淡看着陆胥:“你和沈阶什么关系?”
“关系?”陆胥一脸狂妄,“他不过是陆府的娈童,我养了数年的一条狗罢了!没想到这条狗藏的够深,不但偷食,还会反咬一口。哈哈,现在怎么来到你大楚皇帝的身边了?难道也是用来床上伺候的吗?”
岑尧面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从我入宫以来,他一直显得沉静淡然,即使魏丹侵入边关都不曾变色。上回章世喻中箭危在旦夕,我看见他神情和今朝类似,只是若说上次岑尧是一口翻滚的深井,现在就是一汪波涛暗涌的江海,似乎随时就要掀起大浪来。
岑尧开口:“来人。”
陆胥被破门而入的侍卫带了下去,岑尧一点余地都不留,直接下令赐死。御书房门关上,岑尧把剑往地上一掷,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就道:“腰带解了。”
我瞪着他不动。
“听见没有!”岑尧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度,他又开始凶了。
我想起他刚刚下令杀陆胥,眼睛都不带眨的,权衡之下,还是抬起手,依言把腰带解了。
岑尧劈手就夺了过去,抓着我的手臂往桌上一丢,又命令道:“下裳脱了。”
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要打就打,脱我裤子干什么,我直起身:“想都别想!”
岑尧一言不发,一把将我按倒,挥起腰带就打,腰带是皮革制成,上面还有金属的环扣,抽在身上又响又痛,我勉力忍了几下,额头上开始出汗了。
起初还好些,然而岑尧下手越来越重,我已经能感觉到衣服都有撕裂了,再打下去,脱不脱裤子还有什么区别,我用手撑了下桌子试图站起来,却换了极重的一腰带。
当即我就撂下了,还没缓过劲来,极重的一连串落到我身上,我没忍住溢出了一声痛呼,接着牙关紧咬。岑尧这会打起来真的不留情面,他好像气坏了,劲往一处使,还都是巧劲,不把我屁股打烂誓不罢休,我从没觉得这么疼过。
“皇上…………”我疼的声音都发颤,冷汗已经把我衣服全浸湿了。
岑尧不理会我,“啪啪”两下,我看见墙上溅起一溜血沫子。
我心里晃晃恍惚,疼痛占据了我几乎所有意识,剩下的一点点是难过,莫名的没由来的不知道从哪里溢出来的难过,我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不要再打了,王八蛋,打我干什么。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翻身,居然挣脱了岑尧的手靠,我脱口道:“他没有碰过我!”
操。我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这种话说出来我自己都忍不住嘲笑。
但是岑尧住手了,他低眼看着我,慢慢把手放下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他真是在气这个,而不是我瞒着他会武功认识陆胥这个茬。我反手撑着桌子慢慢把身体站直,看着他沉静的眼睛道:“皇上,你不要打了,你打人的不知道挨打的多痛。纵是皇上,也没有资格事事插手,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沈阶自己的过去,也没有妨害别人,用不着皇上管。”
岑尧也看着我,说出了让我一生难忘的话:“我是你亲哥哥,我怎么没有资格管你,舜儿,你这个样子,难道我不痛?”
【23】
我后退一步,但身后是桌子,退无可退:“皇上在说笑吧,你是章世喻的亲哥哥,他现在在王府。”
岑尧道:“你可知是谁告诉我真想?就是章世喻。”
我愣了一下,岑尧继续道:“你对他道出实情的第二日,他就将其告诉了我,他求我不要将此事点破,怕你离开皇宫,不愿认我。加之适逢多事之秋,小王爷这个身份并不安全,他故意疏远你,也是这个原因。”
我冷笑道:“那章世喻有没有告诉你,一旦他走漏消息,我就要取他性命。”
岑尧皱眉:“舜儿,章世喻一心一意待你,你却执迷不悟…………”
“收起你那教训的语气,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恨恨道,“我沈阶最讨厌好好先生,章世喻什么东西,只有我利用他,没有他给我打算的份,他不听我的,那就是自寻死路。”
我扭头往外走,岑尧伸手欲拦,不防之下,被我一针扎了要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我深知即便如此也困不了他多久,不再久留,提气运轻功向王府掠去。
章世喻正在院子里临风而立,手里拿了一根玉长笛,他身边伺候的人将一把躺椅搬的他身边,他也不坐。我几天没有见他,乍一看他脸色比先前伤重时好了不少,只是眉眼里有一层蒙蒙的愁绪。
“小王爷,您在想什么呢?”
章世喻微微垂眸:“阿泉, 我问你一个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
名唤阿泉的下人道:“小王爷请说。”
章世喻道:“如果让你伺候沈太医,你可会像现在一般尽心竭力?”
阿泉愣了愣,赶紧跪下来:“小王爷是嫌阿泉哪里做的不好吗?阿泉可以改,请让阿泉留在王府。”
“我不是这个意思。”章世喻叹了口气,“算了,你先起来。”
阿泉战战兢兢,犹豫了片刻,道:“小王爷,小人看您近来一直抑郁寡欢,虽不知所谓何事,但小王爷您待人这样宽厚,无论如何,王府里的人总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章世喻摇了摇头:“不,阿泉你要记住,你们效忠的是这王府,不是我这个人。”
阿泉又愣,并不明白话里的意思:“这,有什么区别么…………”
“自然是有区别的。”我飞身落到章世喻跟前,一拂袖,把长笛横在他脖颈上,“因为他很快就要死了。”
“小王爷!”阿泉大惊失色,张口欲喊,章世喻一抬手拦住他,“别出声,你回屋去。”
“小王爷?”阿泉紧紧盯着章世喻不敢动。
我凉凉道:“还不听你小王爷的,信不信我马上让你看见他人头落地?”
阿泉左右摇摆,硬生生逼出一头冷汗,最终还是依言退到屋子里去了。我拿笛子抵住章世喻的喉咙,章世喻抬着长长的睫毛上下打量我,语气里有一分惊喜:“沈阶,你原来会武。”
他到底有没有看清楚现在这个状况?我把笛子往前推了推,希望冰冷的触感能刺激他的神经,然而章世喻又道:“所以先前那些刺客都是你处理的吧?太好了沈阶,这样我便放心多了。”
我不耐烦:“废话少说。章世喻,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章世喻“嗯”了一声,道:“我告诉皇上的时候就知道你会不高兴,你是皇上的亲弟弟,杀了我也没有人会怪罪,杀吧。”
我握住笛子的手微微用力,忽然将它捏了个粉碎:“蠢货!”
章世喻蹙眉:“沈阶…………”
“别说话!”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整个人倒过去,“你这猪,让我靠会。”
章世喻一把揽住我手臂:“沈阶,你怎么了?”他语气忽然变得很震惊,“你身上哪来这么多血?!”
“还不都是你。”我咬牙切齿,“章世喻,白瞎你好心了,我沈阶这辈子都不会认他的。”
“我先扶你进屋。”章世喻搀住我肩膀欲往里走,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我来。”
我一把扣住章世喻的脖子,扭头恶狠狠道:“你过来我就掐死他!”
岑尧面无表情,完全无视此举走过来,伸手把我从章世喻手里拎了出来,往肩上一甩,扛着就往里走。
操。
我简直不忍直视门打开后里面阿泉一秒钟变化的表情,我肚子磕着岑尧的肩膀,顶着屁股上破烂烂血淋淋的裤子,岑尧我不会原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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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1:4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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