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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血契灵仆(主仆,君臣,耽美,修仙)[第5页] |
作者:十五串烤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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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对,我想起来了,教中还真有一人,没被他老人家罚过,就是教主。” “哦?”墨黎为人,并不好窥隐私,却是实在受不了清泓长老反反复复唠唠叨叨的说教中那几件事,终于他要讲一件从前没讲过的事了,墨黎赶忙把这个话题揪住,“为何?是清源真人自幼便聪明颖悟敏而好学,还是七劫尊者算出清源真人日后会执掌全教,他提前讨好啊?” “讨好?七劫尊者为人最是中正,恪守教规,绝可能做讨好这种俗事。至于教主……那我就不得而知了,那时我还没出生呢。许是他们都是修真七世,惺惺相惜吧。” 观止也是修真七世?墨黎倒是从未听说过。他亦不动声色,果然,清泓长老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听说是的,不过七劫尊者就是与众不同,他成仙的这一世已经是第八世了。而且,据说从前的七世,度化他的分别是玉鼎真人、太乙真人、赤精子、广诚子、黄龙真人、道行天尊和慈航道人!怎么样?吓傻了吧?居然是阐教十二金仙!但是,又据说,那七世,七劫尊者都是一心向道,可七位仙人点化他时,反倒是他自己放弃飞升,而轮回转世了。终于在第八世,受道德天尊点化飞升。如今的修仙界,七劫尊者若说第二,那当真无人敢认第一了。” |
望着清泓长老一脸艳羡,口水横流的模样,墨黎第一次被勾起了八卦之心,“难道是七劫尊者因此得罪了阐教十二金仙,所以才发誓终身不上昆仑山?” “具体情况不明,但是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其实教主他……”有一件事,墨黎一直不太明白,偶尔好奇,想问问观止,却又怕他责怪,可是若问观止之外的其他人,怕是不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有些迂回的问道:“我听人说,教主他的仙资并不算出众,却单单凭借努力,已近破望之境,着实不易呢。” “唉,累世修仙不成,自然身受反噬,这已经是第七世了,早先的六世早已将那点仙骨慧根用尽了,这一世修炼至今,已实属不易。”就连一向啰嗦的清泓长老也忍不住叹息。 墨黎低头不语,前日闲极无聊,他给清源真人卜算,竟然发现他先前的六世并未修仙,可观他今世仙骨残损,分明是修真七世所致,究竟是什么,损他根骨如此之重?难为他今世一心一意修行,本已大有成就,却奈何仙骨不全,终难飞升。 “墨黎……”清泓长老见他若有所思,颇有异样,不禁唤了他一声。 墨黎自觉失态,便信口扯开话题,“其实我是好奇七劫尊者,你说他前世有什么想不开的,明明一辈子修行,最后金仙来点化,反倒他傲娇起来了,是不是他做过什么亏心事,怕过不了天劫啊?” |
突然,一声轻轻的咳嗽响起,经院楼中肃然冰冷。 是观止。 清泓长老慌忙迎出,行礼道:“尊者前来有何吩咐?”边说边紧张着,刚刚那些对您不敬的话都是这小子说的,跟弟子没关系呀没关系…… 观止冷着脸瞧着二人,似乎抿了抿嘴角,冷然说道:“清泓,将《道德经》抄二十遍。” 清泓吓得将身子弓得更低,恨不得没入满堂的书架中,再也不出来,却也只能称是。可怜他堂堂经院首座长老,德高望重的长极教耆老,已然是须发皆白的二百岁老翁,竟然还要被罚抄经,悲夫。 观止继续说道:“教主召集各院首座议事,不知长老何事迁延,恰逢我要找几本书,便过来看看。” 清泓诺诺道:“弟子年老昏愦,居然劳烦尊者亲自前来,罪过罪过。那……” 观止微微点头道:“请便。” 清泓年老体衰,早受不了观止的低气压,甫蒙赐退,便匆匆辞出,留下一脸无助的墨黎,仿佛他只是身后的一滩空气。 墨黎看看以和年龄成反比的速度窜出经院的清泓,又看看一脸无嗔无怒的观止,他平静的意识到:被这丫坑了…… |
观止面上仍旧毫无表情,可墨黎却知道他生气了。 他只得上前讨好道:“我不是故意探问你往事的,清泓长老的话太多太密,我怕一旦停下就再也插不进来,就只得不停顿的胡言乱语。真的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我都忘了我刚才说的什么了,你堂堂一个仙人,若是计较这个就没意思了。” 观止冷冷瞪了他半晌,径直走入藏经阁,顺着索引,认真翻查起来。 墨黎进退两不是,只得上前道:“主人,您找什么?我帮您。” “后汉光武时手抄的《鬻子》” “您稍坐,我记得在哪里。”墨黎一溜烟的跑了过去,果然没几下就找到了。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观止,希望他看在自己这么勤快能干的份上,就也罚他抄经二十遍——虽然他也知道这是白日做梦…… 观止接过,轻轻道了声谢,却没翻书,只是再次抬眼等着墨黎。 那冷冷的目光,令墨黎脊背发凉,于是可怜巴巴的叫了声“主人……” 观止虽从不约束墨黎,但却颇不喜他与外人交往。墨黎身份特殊,长极上下弟子近千人,难免有心怀不轨者怀觊觎之心。相处日久,他也发现墨黎聪慧异常,人前人后都是礼数周到,和善质朴,实则却是城府极深,便是自己,也不知他是何来历。所以,观止虽然一贯的堂堂正正,事无不可对人言,但是有些事情,他仍旧不愿墨黎知晓。 见他脸色愈来愈难看,墨黎才有些真正紧张起来。他素知观止度量,绝不会因背后说他几句坏话而衔恨,可他此刻模样,分明就是生气了。 |
墨黎不知他为何着恼,便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墨黎并非有意冒犯主人,只是先前略有失态,寻些话来掩饰罢了。主人德高望重,教中弟子皆受主人教诲,故能中正持身,正视端闻,想来清泓长老不会把墨黎戏言当真。” 观止眼角微微一斜,俊朗中竟泛起丝丝风情,可落在墨黎眼中却是怒意更深了一层。 “主人……”墨黎头脑飞速旋转,瞬间又想了个因由,“主人曾吩咐墨黎,若有未明之处可询问主人。墨黎不该背着主人,私窥他人之私,此事绝非君子所为,墨黎知错。” 见他认错,观止的怒气稍稍平息,说道:“记着,谨守你的本分,不得逾越。” 墨黎唯唯称诺,以他之聪明自然明白,观止不喜他窥探的不是自己,而是掌教清源真人。 墨黎察言观色的本事远胜他烹茶煮酒,见得观止脸色稍和,却知他绝未消气,连清泓长老都被他罚了,自己自然是在劫难逃。 正想着如何低眉顺眼服侍得观止顺气了,少些责罚,却发现观止的目光停在桌案上的镇纸。 镇纸! 那顿刻骨铭心的责打,即便墨黎再活个三千年也绝忘不掉,不知哪里来的疼痛满布周身,墨黎的内衣瞬间被冷汗沁透。 “主人,等一下。”话音未了,墨黎便冲出藏经阁,速度比清泓长老还快,冲到清泓给弟子们讲课的正堂,就桌案上拿起清泓平素训诫弟子的戒尺又冲了回来,端端正正的跪在观止面前,高高举起戒尺。 |
观止知他极是通透,凡事稍加提点,便自明因了。今日他若再迟到片刻,由得清泓长老多说上几句,怕是墨黎便能将此事前后因果猜个大致。观止生平自然是君子坦荡荡,毫无半分藏私,可此事涉及了他最尊重的人,他却绝不愿外人窥伺。想着如何警诫墨黎,令他再不可窥探半分,却不想墨黎将戒尺送到了自己眼皮底下。 墨黎最是怕痛,从前一向唠唠叨叨,絮烦无比,观止想着他好歹年纪比自己还大,又生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只是言辞之中提及一二,可他想是千年来的习惯一时难改,将观止的话置若罔闻。最后观止无奈,只用树枝抽了他四下,他便凡事三缄其口,七劫殿恢复了从前的清净。 若要一劳永逸,便也只得如此。 观止接了戒尺,墨黎的心也随之一揪。 等了片刻不见动静,墨黎便知趣的站起身来,背向观止,面对原来身后的书架站好——他可不愿再如前番跪着挨打,实在少些颜面——当然此时的他已不再将挨打视作多丢脸的事了,只得说习惯真可怕。 观止见他乖觉,也知道他那点心思,便缓步走到他身后。 听得背后脚步声响,每近一步,墨黎的心跳变快上一分。墨黎揣测不到观止为何不许他知晓掌教清源真人之事,因此亦难衡量观止此刻的怒气。 观止扬起戒尺,“啪!”的一声,干脆的拍在墨黎臀峰上。 墨黎原本就身材瘦小,不期观止第一下便使这么大的力气,脚下站立不稳,向前抢了一步,整个人趴在书架上,若非书架上满是书籍,怕是被他这一冲之力给冲倒了。 疼! 那戒尺本是惩戒年幼弟子打手心用的,因此又薄又短,不想打在屁股上也能这般疼痛,观止所用力道可想而知。墨黎心中更加害怕——不期他愠怒至此! |
见观止停手,墨黎连忙站好,刚刚聚敛呼吸,又是猛烈的一板子,贴着刚刚挨打的位置,狠狠抽在臀峰之下。 墨黎再次扑到书架上——即令他做足了准备,奈何观止击打的力气太大,他还是站不稳。 唯恐观止不悦,墨黎慌忙站回原来的位置,等待下一板的到来。 可是观止却迟迟未动,他右手持着戒尺,虚搭在左手上,眼神未明的瞧着墨黎的后背。 墨黎站了半晌,等待挨打的滋味犹如芒刺在背,他只得惴惴不安的说道:“主人,这次不会了。” “啪!” 回答他的是更狠的一戒尺,正打在臀腿相接之处,疼痛远胜前两板。墨黎本已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双腿上。可这一板之力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再一次扑倒在书架上。 墨黎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回望观止,果然看到了他最怕看到的神色。 观止抿着嘴,不动声色的看墨黎。 墨黎天人交战了片刻,终于咬了咬牙,微微前倾身子,双手撑在书架上。这个姿势稍有不雅,墨黎甚觉尴尬,可他此刻最在意的,却是观止那难以平息的怒气。 |
待他摆好姿势,观止左手轻轻搭在他左肩上,右手挥起戒尺,加了分力气,狠狠抽了下来,仍是臀峰。 “啊!”墨黎轻轻呼叫了一声,便硬生生咽下了余下的呻 吟。疼痛从臀部蔓延开来,钝钝的。 冲击的力度仍然很大,墨黎只是稍稍倾身,本是抗不住这个力道,当他再次向前扑倒时,搭在左肩上的那只原本轻柔手,却蓦然灌满力量,生生止住了他。 那一刻,墨黎心中有小小的感激——观止原知他这样的姿势断难抵住责打,难以站稳,却仍由他这般,因为观止知道,墨黎最重行止,那般挨打的姿态他时万难摆出。 因着这丝感激,墨黎竟然忽略了撑住身子迎来的疼痛更胜方才数倍。 “啪啪啪啪!”戒尺连续不断的抽在墨黎微微翘起的臀部,墨黎似乎能感觉到皮肤的发热、发红甚至肿起。或轻或重的呼痛声断断续续的溢出唇边,撑在书架上的双手不知何时紧紧握成了拳头,可他还是死命的硬撑着。他怕一旦改变姿势便再也站不住,更怕因此再惹观止不悦。 渐渐的,墨黎的背越来越弯,腰越来越低,臀部也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观止突然停了手,原本搭在墨黎肩上的左手也不知何时撤了下来。 当墨黎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塌着腰,将屁股高高撅起对着观止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忙站直身子,却不敢回头看观止一眼。 |
观止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轻柔平和,“可还撑得住?” 墨黎不知他何意,若说撑不住,他会不会认为他不愿认罚;若说撑得住,他是否还会再打。 墨黎尚在踌躇,观止却用戒尺虚点了点他的腰,“撑好。” 墨黎的脸又红了半分,可是转念又想,方才那失礼的模样他已然见了,莫不如少些别扭快快打完算了。于是他后退了一步,双手撑在书架上,头埋在双肩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狠心稍稍分开双腿,将腰塌得更低。 这一刻,墨黎已然意识不到屁股上的疼痛,因为他的脸已经熟了。 观止也不欲他难堪,高高举起戒尺,狠狠拍落。 “啪!”打在墨黎那已然饱经捶楚的臀部。 墨黎疼得一呲牙,额头上汗水滚落。 “啪啪啪啪!” 观止击打的速度并不快,每一戒尺落下后,定要疼痛蔓延开来,墨黎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疼痛的全部,他才会挥下第二板。 戒尺自上而下,将墨黎的臀部关照了三四遍,一遍比一遍敏感,一遍比一遍疼痛,一遍比一遍难捱。 终于,墨黎在痛得腿开始打颤的时候忍不住喊了声:“主人,停手!” 观止果然停了下来,他静静的看着墨黎大口喘着粗气,良久平息了,才揽过他瘦弱的肩膀,扶他靠在书架旁站好。 |
墨黎不敢妄动,一切任凭观止摆布。刚刚痛得狠了,口不择言的喊了停,不知观止是否生气。仗着胆子偷偷瞄了观止一眼,只见他眼梢和缓,似乎并未怪罪他此举。 墨黎稍稍放心,却不知观止是否还要接着打,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观止距墨黎很近,不过一臂的距离,因此看着他时,低垂着眼睑,声音也格外轻柔,“今后不得再与清泓长老攀谈。” 清泓其人熟知教中各种掌故八卦,说话尤其不过脑子,不需他人套话,便能将一应能说的不能说的和盘托出,以致清源真人多次反思,当初怎么就选了他做经院首座…… 与其告诫墨黎不可再探掌教之私,莫若彻底断了他和清泓长老交往。 “难道我们坐论道法也不行么?”墨黎习惯性多嘴而本质是不知死活的问。 “还想再挨打?”观止习惯性冷然而本质是不可违拗的答。 墨黎愀然不乐:虽然观止时常责打他,可对他约束并不严格,二人通常各安其道,相处之时观止也从不以身份压他。可这般没由来的限制他与人交往,分明便真是拿他当奴仆一般,何尝尊重他半分。墨黎自然知道观止此举反常,定有原因,可是观止如此强横的态度,他却万分不愿。 观止见墨黎不语,虽然面上无异,却也知他心中不悦,当下也不说破。只是轻轻问了句,“可否自行返还七劫殿?” 墨黎点点头,仍未说话。 观止也不理他,却将自己和墨黎借阅的书籍一并墨黎自山下得来的花土挑了离去。 观止一向很少使用法术,凡是力所能及,便不肯借助仙力,在他看来,这些便是修行。因此,想着仪态儒雅的观止宛如挑夫一般挑着这么一大堆累赘将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半个九华山,墨黎还是一扫心中不悦,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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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黎在藏经阁窝了大半日,直到清泓真人回来,又给弟子们上了节课,他才觉得身上的疼痛好了些,走路姿态如仪,忍着疼痛慢慢悠悠向七劫殿走去。 一路上山下山扯着臀上的肌肉,疼得墨黎暗自呲牙咧嘴,待得到了七劫殿所在的十王峰,他开始傻眼了。十王峰,绝壁千仞,料峭云端,因从前只有观止一人居住,只有一条奇险的山间小径。墨黎来了之后修整了山路,可仍旧山路险难,平素攀爬都要手脚并用,他此刻这般,却又如何上得去? 不回去,难道睡外边?没有沐浴,没有寝衣,没有香薰过的干净枕衾,叫他如何睡?可是回去…… 正欲哭无泪着,一个清冷的声音的在背后响起,“怎么才回来?” 语气中分明有些不悦,可再墨黎听来却不啻天籁之音。 原来观止虑墨黎有伤在身,不能上山,故而早早便等候在了山下。 见了墨黎,观止亦不多言,转过身来,御风而起。 凛冽的山风携着古柏的幽香吹鼓着观止襟摆宽大的道袍和墨黎修束得宜的襜褕,这是观止第一次带墨黎御风。看着脚下险峰重叠,又看看身前那惜字如金却又偏偏细致周到的仙人,墨黎那莫名其妙捱了顿打的委屈便荡然无存了。他甚至觉得,无论有意无意,惹得观止这般生气发火,是他的不知轻重,少思短虑。 缓缓落地时,墨黎的襜褕飘然蓬起挡住了视线,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向前抢去。 一声惊呼尚未出口,身子便稳稳的跌在一个臂弯里。 |
观止垂着眼帘扶他站好,见他仍是一脸惊吓的模样,那九百年未动过的心旌悄然荡了一下。 今日之事,他自然知道墨黎是无辜得咎,只因清泓长老口无遮拦的说了几句掌教的前世今生,墨黎便被他狠狠警告了一番。墨黎从前挨打从不衔恨,却不意味今日之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经院的藏经阁中,那不满他专横,厌恶他霸道的眼神,他尽收眼底。墨黎是通透的,观止又何尝不是历尽数百年的智慧,他当然知道墨黎的不满,却因顾及自己的心情而隐忍不发,也许就是因着这一分愧疚,他才会在十王峰下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可是刚刚自己出现在墨黎身后时,那孩子人的眼中分明只有惊喜。 孩子……观止也是一惊,不知不觉中,竟把墨黎当作了孩子。他像对待孩子般,照拂他,管教他,惩罚他。可是观止成仙数百年,分明不可能被墨黎那一副消瘦可怜、天真烂漫的模样迷惑,原来竟是墨黎心底处的那份澄明与纯净,生生将他从千年岁月侵蚀中剥离出来,一如少年。 见观止目无波澜的看着自己,墨黎心中一跳,支支吾吾道:“真人你你……您还有什么没训示完的?” 因误会而害怕的模样令观止莞尔。观止道:“今日我说的话,你记得便好。平素你但凡有些许行差踏错,我从未与你当真计较,只是这一事,我断不许你违背半分,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陡然严厉。 墨黎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的护住身后又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结结巴巴的说道:“记、记住了,您、您别生气。从今往后,只要是掌教真人的事,就算有人说,我也捂着耳朵绝不听。” |
眼见观止转身离去,墨黎被忐忑占据的思维才算复位,转而便想明白了:这个死老头,分明就是想解释安慰,今日打我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乃是内有缘由,却不好令我悉知。有话好好说呗,非这么吓唬我,口不对心的傲娇死老头! 正恼怒着,却见观止回转身来。墨黎吓得腿一软,险些没摔倒,“我不是故意腹谤您!”仙人皆有窥微探识之能,还是赶紧坦白从宽。 观止却欲言又止,顿了片刻又转身离开。 墨黎以手拂胸,这老头今日怎么神神叨叨的。 回到房中第一眼便看到外室桌案上的一个青瓷瓶,拔开瓶塞熟悉的味道飘了出来,是伤药。墨黎津津鼻子,又出了房间直奔花园,果然,前日新移来的那株绿梅已经培好了土。 墨黎的心情骤然好了起来,步履轻盈的走到观止书房之外,隔着窗道:“多谢真人。” 隔了良久,观止才淡淡的问了句“不疼了么?” 墨黎“嗯”了一声,可立刻又想到,若说不疼,难免他下次下手更重,于是马上更正道:“疼”。 观止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却还是嘱咐了一句,“明早不用服侍,还有,不要下山,我为你采露。” 墨黎其人甚是讲究,凡蓖头一定要用黎明前山下新篁上的露水。听观止愿意为他采集蓖头的露水,不禁心情大好“那烹茶的泉水也一并取了吧。” “可以。” “去后山采熏香的艾草。” “可以。” “明天您自己还书。” “可以。” “也顺便帮我把书还了。” “可以。” “陪我聊一会儿。” “不可以。” 墨黎:…… |
以上是……糖…… 想象不出观止哄人的模样,所以就这样了。将就着吧。 |
(十)白首之劫 自观止禁止墨黎与清泓长老交往,墨黎便不再接近教中长老、尊者乃至辈分高的弟子——墨黎其人及其通透,又会做人,既然观止不喜他知道教中掌故,那他便索性不与任何有年资的人接触。 于是,墨黎只能把满肚子的唠叨留给年轻弟子,他练达人情,那些涉世未深的少年弟子如何能猜透他是何来历,都道他不过是个刚刚入门,服侍七劫尊者的僮仆,见他聪明讨喜,无不对他关照有加。 其中有一清浊真人的关门女弟子,名唤澄心,时年十七岁,根骨甚佳。清浊真人是掌教清源真人的师弟,修行日久,也收了不少门徒,却对这个新收的小徒期许甚高,想方设法求了观止指点澄心道法,期望有朝一日她能得道升仙。 澄心受师命前往七劫殿单独听观止说法。进了正殿,见观止庄严肃穆的盘坐正中,瞑目凝神,仿佛入定了一般,虽然相貌年轻英俊,却端的冰冷高贵,望之凛然,教人不敢再看第二眼。澄心忙流转眼波,却看到观止身旁侍立着的墨黎。澄心紧张的心情立时放松,却不敢再观止面前流露出喜悦心情。墨黎亦是几不可察的向她微笑,以示鼓励。 |
原来这澄心自拜入清浊真人门下,清浊真人待她便与别的弟子不同,年长的弟子自然不以为意,年岁相仿的少年弟子则难免妒忌,弟子们平日听法修行、起居饮食处处孤立澄心,澄心亦无办法,因此自小便孤寂无伴。墨黎偶然见到,心生怜惜,便教她一些如何与同门相处之道,又教她手制玫瑰糯米糕。那些小道士本就是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几分心思?言语稍稍温顺亲切些便渐渐放下昔日芥蒂,山中清苦,又有香甜可口的玫瑰糯米糕,却教他们如何抗拒?澄心与师兄弟们日渐相容,自然是感谢墨黎。 观止虽未开眼,却于一切了然,不禁方寸微动。这澄心自是青春可人,可是身边的墨黎,虽然相貌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身形亦未长开,可却眉目如画,端的是个翩翩美少年,平素待人又最是温柔,因其历世弥久,说起话来更是诙谐风趣。虽不知这二人如何相识,但澄心对墨黎动了芳心却是一望可知。 澄心收束心念,给观止跪拜行礼。 观止令澄心坐在身边的蒲团上,却仍是闭目不语。澄心甚是紧张,荡涤心中一切杂念,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呼吸也轻上几分。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观止才缓缓问道:“你叫澄心?” 澄心吓得心中一跳,忙点点头,继而觉得不妥,又答道:“是。” 观止说道:“修行者常能遣其欲,而心自净,澄其心而神自清。神清者,方可窥道。”说完手上结了个法印,竟而静修入定。 一旁的墨黎示意澄心离去,澄心向观止磕了个头离开七劫殿。 |
见澄心离去,墨黎调笑道:“真人您这也太过敷衍,即便您觉得这小丫头无甚仙资,可好歹是清浊真人荐来的,您这打发的也太过随意了吧。” 观止不语,墨黎颇感无趣,便要起身离去,却听得身后观止的声音又起:“欲者非浮生生死、非饮食男女、非痴嗔贪怒,而是起于无心,动于毫末,戒于方寸。” 墨黎猛然止步,回头看向观止,观止也慢慢睁开眼睛,玄冰般的目光仿佛能直射入墨黎的心房。墨黎一瞬之间警醒:他于人间徘徊已久,早已没了男女之欲,无识少女如何能令他动心?只是他曾在昆仑山中隐居多年,早忘记人间繁华,初至九华山,虽是清苦修行之地,却骤然间多了许多男男女女。墨黎一时新鲜,倒也乐于周旋其中,以他历世经验,这山上的男女老幼不过世间百态,芸芸众生,看戏一般。这澄心心地纯良,相貌又好,墨黎自然喜欢和她攀谈,只是他这般宛如喜欢的花便多采几枝,合心的酒便多品几口的随意,却令初初长成的澄心再难把持,从此执念难改。正如观止的警醒,欲念本起于无心,动于毫末,他待澄心细腻温柔,不正是贪图与她相交时的那一分有趣?于己这本不算什么,可于澄心,却可令她一生置于罔道。 墨黎悚然一惊,再看观止时,观止却又闭上双目。墨黎默默退出,下定决心再不招惹澄心。 |
两个月后的一日清晨,墨黎正服侍观止梳头。这是墨黎最爱的一件差役,只因观止头发又黑又亮,墨黎煞是喜爱,每每抓过自己疏黄细冗的头发,都甚是羡慕,因此总是将观止的头发梳得清透顺滑,蘸了些新篁上的露水,观止披散后心的长发便会一整日都散发着竹子清幽的味道。 墨黎正绾着发顶的髻子,突然观止的声音响起:“你将如何处置与那女弟子之事?” 墨黎手上一顿,心下微怒,道:“你如何得知?难道这些时日……你一直窥伺于我?” 观止与墨黎,虽说是主仆,墨黎又日日近身服侍观止,可二人心中,从未将这主仆关系当真,若非观止性情淡漠少言寡语,这二人定是君子之交。他们关系总是淡淡的,墨黎知道观止窥他言行,心中当真不快,言辞中连敬语都免了。 观止的声音仍旧清冷:“心无所住,才能无念无执,无执转真。” 墨黎泄气,放下手来,闷闷的说道:“我再不会见她。初时她未免难过伤怀,可是时日一久,她会慢慢释然的。” 观止冷然道:“你怎知她不会痴心执念,一生耽于此情?” 听出他语气的不善,墨黎一阵紧张,毕竟他心中对观止颇为惧怕,便小心翼翼的说道:“澄心尚且年幼,未历人世,心念初动,知道历尽世间情劫苦难,若她能窥得大道,或成长之后历经人世之苦,必然知道今日之事,不过少年情怀初开,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家少年没有愁怀?待她自己领悟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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