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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前生如烬(父子兄弟,虐)[第5页]

作者:歧路伯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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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冬至写得真是莫名开心??

秦尽在夜鹰内有惊蛰小满,秦府内有秦升,秦府外有贺千里丁零。非常万人迷了…
五十、
冬至这一拳不轻,惊蛰弯着身子吐了两三口血水,才勉强抬起头来,他抿了抿嘴,气息大乱:“给……给我三日,答应我……不要……不要伤害小满。”
眼见冬至愈发气怒,拳头又挥起来,惊蛰猛闭了眼睛,认命一般的做好了忍痛的准备。这携着劲风的拳头,却突然在惊蛰已经肿起来的面颊前停下了,劲风撩拨起惊蛰的一缕碎发,他觉得眼皮一痒,然后听见了从头顶上传来了冬至的暴呵:“滚!”
惊蛰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轻轻道了句:“多谢。”
*
秦尽本已瘫软在刑凳上,秦江海走后,冬至便命人将他扶起来,准备用马车将他送回秦府去。
秦尽只觉得痛不可当,一动也动不得,眼皮沉重得头脑随时要失去意识。忽得被两个人拉着双臂提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喉头一口腥甜又顺涌而出,从嘴角溢出,将本已很难看的前襟,染得更为触目惊心。身子哪里还能站得直,只是任凭别人的力道把他架在地面罢了。
“我来吧。”一声好熟悉的温柔。
秦尽勉强睁开的眼睛,聚起涣散的眼神——哦,惊蛰。
架着秦尽左边胳膊的那人道:“那你过来扶着,我撒手了。”
惊蛰摇摇头,道:“我背他上马车,你们两个都下去吧。”
秦尽抖了抖惨白的唇,气息已是微弱,他逞强道:“我……我能走。”
惊蛰又摇了摇头,秦尽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似乎是见惊蛰还在朝自己无可奈何地笑,惊蛰坚定道:“我背你。”
不等秦尽再推辞一次,那两个人就毛手毛脚地把秦尽拉到了惊蛰背上。秦尽被触到了伤口,倒抽了几口冷气。惊蛰倒是很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了秦尽的膝弯,稳稳当当地背牢了。秦尽将下巴磕在惊蛰背上,顺势将手搭在惊蛰肩上,本以为是干燥的衣物,却没想到摸得一手滑腻腻的血迹。
秦尽捻着指尖的血迹,心中一沉,他几乎是用气息在说话了,他想问,却成不了句:“你竟然……也受伤了……”
惊蛰没有听清,只是看着前方的路,一步一步缓缓地走着。秦尽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耳廓上,有些温热,有些发痒。他道:“你痛得狠了,就不要说话。”
秦尽的心脏贴着惊蛰的后背,随着惊蛰的步伐,这颗心似乎越跳越急促。他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头脑中突突作响。惊蛰回来了,有伤。昨夜……昨夜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秦尽心中作痛,一面气自己从一开始就信错了人,一面为惊蛰觉得不值,忽得翻江倒海,揪住惊蛰的衣衫,咬牙道:“惊蛰……惊蛰……咳咳……”
秦尽伏在惊蛰背上,猛地颤动起来,剧烈地咳嗽带出更多的鲜血染在惊蛰的衣衫上。惊蛰有些慌了,他将秦尽抓得更紧,他沉了声音道:“你不要乱动,稳一稳气息……就快走到马车了……”
秦尽还想说话,却咳得浑身发抖,口鼻之处尽是血迹,他撑着头脑中最后的清明,将惊蛰的那一撮衣衫揪成一团,生生压下无休无止的咳嗽,目中含泪,似是用尽了已足够微弱的力气:“惊蛰……你为什么啊!”
一声悲泣之后,秦尽在惊蛰肩头猛地一挣,终于昏了过去。
惊蛰感受到背后秦尽的身子忽然沉寂下去,猛地顿了顿足,似是喃喃自语:“我会告诉你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告诉你。”
也无一种情谊,是不可断义,无非是向来可惜。——沃特艾文儿《拭剑待天明》
五十一、
惊蛰背着秦尽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备好的马车前,撩开了车帘,将秦尽抱了进去。秦尽已阖眸昏厥,四肢沉沉地往下坠,再无反抗意识,任由惊蛰摆弄。
惊蛰将秦尽摆出个坐姿,让他靠在车厢一壁。他探了探秦尽的鼻息,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将秦尽被汗水缠得乱糟糟的青丝拢到脑后,似是在对秦尽说话:“昏了也好,这一路颠簸少受点苦。”
惊蛰正想启程,却发觉手里还抱着样东西。秦尽受罚前,将外衣脱在一边。刚刚惊蛰过来时,便拾在了手中。秦尽一向不喜欢以狼狈模样示人,这次也该要遂了他的意。想到此处,惊蛰便折过身来,替秦尽批上了。又见他口鼻处血迹渗人,便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干净。
被惊蛰折腾了一番,秦尽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只是昏睡着,面色惨白。惊蛰知道再耽误不得,便赶紧挥了马鞭,往秦府去。
*
惊蛰将马车赶得风驰电掣,不多时就到了秦府。
秦府大门敞开着,老远就见一个穿长衫的人在门口背着手来回走着,时不时向外张望着。惊蛰远远看去还以为是秦江海,近了才看清了,那原来是秦府的大管家秦升。
惊蛰扯了缰绳,马车一停,秦升便迎了上来,他的眼神恨不得钻到马车里去:“大公子回来了吗?”
惊蛰撩了车帘,点点头道:“是,昏过去了。”
秦尽的坐姿已歪歪斜斜得没有样子,外衣没有掖好,隐隐约约地露出中衣血迹斑斑的一角。他跌在一边,散乱的青丝重新覆上一侧面庞,唇色惨淡,看起来极度虚弱。
“这这这……”秦升急得跳脚。秦尽受了再重的伤,从来都是掩了痛楚,自己走回来的。可今日,这模样,是要扶着他回房呢,还是要找人把他抬回去?
惊蛰立刻明白了秦升的窘迫,也似乎正中了自己的下怀,他道:“我背他进去。顺便,我要请求秦管家一个事。”
秦升一愣,眼神凝在秦尽身上,只淡淡道:“你说。”
惊蛰道:“我是夜鹰春部的惊蛰,我同秦尽算是挚友,我希望在府中留几日,待得秦尽醒,我便离开。我无意拜访秦老爷,只希望秦管家能为我弄来一套下人的衣衫,好掩人耳目。”
秦升又一愣,他终于将眼神收回来,落在惊蛰面孔上,他做出个礼貌性的笑来:“秦家有规矩,若要留客,必要同老爷报备的。不如待大公子醒了,我亲自去夜鹰知会你如何?”
惊蛰已将秦尽背在身上,听秦升如此说,不由得苦笑了摇了摇头,他只得道:“如此也好,那我将秦尽送进去便走。”
*
东厢房外。
屋檐下站着个中年大夫,他挎了个药箱,站在门外。东厢房门锁住了,他忍不住好奇地透过窗户纸去打量屋子里头。他是来出诊的。半个时辰前,秦府的下人砸了五两银子在他的台面上,逼他今日不出诊也得出诊,然后就把他塞进马车,飞也似地拉到秦府来。他原以为是要来诊秦江海的,却被引着走到了东厢房。只是这东厢房空空荡荡,看着也不像是住人的样子。他在这里站了半盏茶时间,秦家的主人一个也没见着,心里不禁犯嘀咕。
“左转左转!”秦升的声音连同一前一后,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传来,大夫顺着声音望去。
秦升带着背着秦尽的惊蛰走了过来,秦升快走了几步,开了东厢房门的锁,将大夫请进去,赔了几声笑:“吕大夫风尘仆仆,辛苦了。”
秦升朝外头喊了声“来人!沏茶!”,便依次进来两个婢女,端了热茶上来。
这吕大夫倒也不介意,摆摆手,客气客气,然后端起热茶抿了口。
惊蛰将秦尽背进来,生怕压着他的伤口,便仍叫他以坐姿倚靠在卧榻之上。秦尽醒不过来,身子没有了平衡,直往后倒,惊蛰只好用手扶着他的后颈。
吕大夫望了眼秦尽的面色,心中一惊,无瑕再喝什么茶,走去去探了探鼻息,皱眉问道:“这位公子怎么了?”
秦升抿了抿嘴,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
惊蛰伸手替秦尽脱了外套,叫吕大夫看了秦尽的后背,道:“他受了很重的外伤。”
看着那大面积的血糊糊的血肉,同破衣烂衫搅在一起的模样,秦升心口一窒,倒抽了口冷气,差点晕过去。
倒还是这吕大夫见多识广,收了收面孔上惊诧的神色,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先打盆热水来吧。”
一个没人care的彩蛋:这里的吕医生是《隐》里面白肃风阵亡的老朋友“渡死生”吕一德客串的

五十二、
秦升盯着秦尽身上的鲜红,眼睛挪不开,只觉得天灵盖都被震得发麻。直到这吕大夫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总算缓过神来。
“快去打热水!”吕大夫提醒道。
“好!”秦升醒过来,忙不迭地往外奔去。
吕大夫转身摸出个小卷轴,解了绑带,在桌面上摊平了,粗粗细细长长短短一溜的银针。吕大夫眼神一扫,拈起最细的那根,夹在指尖,同惊蛰问道:“他昏过去多久了?”
惊蛰想了想道:“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吕大夫不再言语。仔细拨开了秦尽头顶的青丝,寻了个穴位,将针插了下去。
“秦尽?”惊蛰握住秦尽的手腕,低声唤道。
秦尽没有动静。
吕大夫皱了皱眉,侧身拿过五根同样的针过来,又在秦尽头顶上寻摸了一番,依次将针头插入。
“秦尽?醒一醒……”惊蛰又低声唤道。
惊蛰那只放在秦尽后颈上的手,忽得感觉秦尽动了动。惊蛰睁大了眼睛。
秦尽低垂着头,胸膛一起一伏,先猛得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叹了出来。他依旧阖眸,并没有苏醒过来。
惊蛰有些急了,他仰起头问道:“大夫,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吕大夫面上的紧张神色却消退了些,宽慰道:“方才他闭气不出,若是耽搁太久恐要伤及心智。现在以银针扎穴,一口气缓了回来,已无大碍,只是毕竟如此重伤,他需要有个苏醒的过程。”
惊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道:“那他要多久才能真正醒过来?”
吕大夫将银针一根根收入卷轴之中,摇了摇头:“不好说。但依我看,这位公子正当青年,年轻气盛,也许一个时辰,也许两个时辰……不好说啊不好说。”
惊蛰心里盘算,自己横竖也只有三十六个时辰,看一眼少一眼,想着秦尽还是赶紧醒过来,自己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话。
吕大夫收好了银针,秦升也正端着一大盆热水进来。
吕大夫不急不缓地搭住秦尽手腕,诊了脉,写了个方子给秦升,叫他按着这个去抓药。秦升便又忙不迭的去了。
吕大夫喊惊蛰搭了把手,把秦尽匍匐着放平在床榻上。
早已不成样子的中衣,被剪开成了一张布,垫在秦尽身下。见腰与臀的白裤上也有斑驳血迹,惊蛰迟疑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裤子也褪到了膝弯处。
一整个背部,从肩甲到大腿,白皙的皮肤上遍布伤痕。皮肉破裂处,鲜血淋漓,鞭痕交错,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完整处,也是青红叠加,高高肿起,实在是难以入目。肩甲处原本缠着厚厚的白纱,现在似乎是被刀割过一般,丝丝缕缕地断裂开来,快要挂不住了。白纱下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个更严重的圆形贯穿伤。
吕大夫的眉头皱得不能更皱,他实在是想问一问,到底为了什么,怎么能打成这样。但他还是闭嘴了,大夫有大夫的职业操守。他只得绞了一块热毛巾,仔细的朝那些张着嘴的伤口擦去。
*
秦升回来的时候,吕大夫已基本上处理完了。方才端进来的一大盆清水,现在已是一盆泛着红色的血水。嵌入到皮肉里的碎布料,也被一点一点地夹出来放在一边。
惊蛰在一旁守着,大气也不敢出。他望着秦尽依旧惨白的脸,听着秦尽时而急促时而悠长的呼吸,心里像在被猫爪子挠。
吕大夫从自己的药箱里翻出一盒药膏。他打开了这小盒子,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顺势冲出,冲淡了屋子里的血腥味道。他小心地抹在秦尽的伤口处。
也许是这药太烈了,秦尽竟然被生生地激得一个哆嗦。他喉头闷哼了声,双手猛地将软被褥揪在手中,浑身抖了抖,醒转过来。
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神却是涣散的,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只是在呼吸。
“秦尽?你醒了?”秦尽的手腕在惊蛰手中,被握得温热,惊蛰有些激动的凑过去。
“大公子!”秦升也跟着凑过去。
秦尽没有应,只是眼珠子动了动,眼神里头终于又恢复了神光。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怎么样的形态展露在他们面前,面颊立刻变得绯红。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惊蛰的手,提起了裤子,打挺一般猛地坐起来,将自己受伤的后背掩在众人目光之后,缩到了角落里,抖了抖唇,极其气弱地道了声:“出去。”
五十三、
见秦尽如此反应,吕大夫、惊蛰、秦升三人都愣住了。倒还是吕大夫识得人心,他尴尬地笑了笑,哄道:“秦公子,我是大夫。您受了重伤,若是不及时医治,伤口恐怕要发炎。还是先躺下,不要乱动了……”
秦尽不为所动,狐疑地扫了吕大夫一眼,目光定在了秦升身上,料想这大夫一定是秦升叫来的,便恨恨道:“不需要你怜悯。”
秦升委屈地摇了摇头,辩白道:“大公子!我没有怜悯……哎呀,不是不是……”
秦升发觉自己突然不会说话了,他也不知道秦尽想干嘛,只是恳求道:“大公子,你快躺下吧……”
惊蛰张口无言,生怕秦尽弄伤了自己,又担心自己一开口惹得他生气,于是只好在一旁巴巴地望着。
“在闹什么!”一声冷喝,惊了一屋子的人。
三人都在紧张着秦尽,没想到秦江海竟然无声无息地来了。他冷着面孔,眼神凝在秦尽身上,朝秦尽径直走了过来。
“……爹。”秦尽下意识地觉得有些怕,却依旧顺从地垂头叫了声。
秦江海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又瞥向惊蛰。
惊蛰一凛,过来单膝一跪道:“秦老爷,夜鹰春部惊蛰。”
秦江海闷哼一声,质问道:“既然是夜鹰的人,自己该在什么地方不清楚?”
惊蛰知道秦江海这逐客令已经下得十分客气,他有些不舍地望了眼秦尽,知道今日定然是说不上话了,只好垂头做礼道:“惊蛰知错。”
秦江海挥了手道:“回去自己领十鞭子。”
“是。”惊蛰应了,站起来转身退出门去。
“秦升!”秦江海的声音依旧带着冷意。
“在。”秦升方才看着秦江海对惊蛰,心中不免生出些惊恐。秦江海显然很介意惊蛰出现这里,而这个人却是自己带进来的。秦升红了面颊,垂头低声,唯恐自己也要牵累受罚。
“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秦府的。以后夜鹰的人,除了冬至,都不准放进来。”秦江海吩咐道。
秦升等了片刻,见秦江海没有发难于他,他总算松了口气,应承下来。
秦江海待秦升一向是宽容的,就算是做错了事情,重新吩咐几声,下不为例也就得了。秦江海从没意识到,他对秦升的宽容与对秦尽的苛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对比如同一柄利刃,将秦尽的心刺得无比痛楚。
秦尽以为自己并不在乎秦江海待自己如何,毕竟经年累月,他所得到的只有秦江海的冷漠。他以为只要不再企盼着秦江海的温存,心里会变得好过一些,毕竟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不是么?可是这一次,秦尽却愈发觉得自己错了。也许,自己对秦江海的企盼,从来没有彻底灭绝过。在回临安的路上,他看着秦江海放任秦安对自己出言不逊。在夜鹰的演武场上,他看着秦江海对自己受刑无动于衷。一步一步,他终于还是没入了绝望的海洋里。
及至今日,他看见秦江海用一种近乎是在教导一般的语气,在吩咐秦升,他的心底里竟然生出了一种可耻的嫉妒。——秦江海对待管家尚且宽容,自己竟然还比不上秦升么。
秦尽陷入了牛角尖里头,他依旧缩在角落里,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
“秦尽!”秦江海终于还是朝秦尽发令了,他皱了眉头,冷声道,“还在那里做什么?还要叫吕大夫等多久?”
秦尽抬了抬头,有些失神地看着秦江海。
“过来趴好,把衣服裤子都脱掉。”秦江海在下命令,不容他人置喙。
“……”秦尽将手掌攥得更紧,他抬起头来,望着秦江海又看看秦升,牙齿打架,几乎是在恳求:“让……让秦升出去。”
秦升通情达理,知道是自己让大公子难堪了,赶紧抢在秦江海发话之前,作揖道:“我这就走。”
秦江海脸色却变了,他一把抓住秦升的手腕,将他拉住,对秦尽残忍道:“秦升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秦尽握在一起的拳头微微地颤抖,他知道秦江海这是跟自己杠上了,心中委屈,却也说不出一句软话,只得苦巴巴地喊了声:“爹……”
秦江海心中忽得开始厌烦,指着他怒道:“不过来是不是?秦升!去给我拿鞭子!”
秦升一抖,抬起头替秦尽恳求道:“老爷,大公子已经……”
“少废话,再说连你一起打。”秦江海烦躁道。
秦升无话可说,只好耷拉着脑袋出去拿鞭子。
秦尽心中一寒,知道自己今天是犟不过去了。非但没能为自己讨到饶,反倒讨来一顿打。比起讨饶,挨打却当真是轻车熟路了。秦尽心寒得竟然想发笑。
他终于缓缓地从角落里爬出来,任凭已经被剪成一张布的中衣耷拉在身上,然后又缓缓地下了床,跪在地上。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秦江海看着秦尽,喝道。
“……”秦尽只是跪着。
吕大夫全程没有发声。一来他见秦江海暴脾气,自知绝非好惹的,二来病患的家事,他向来不管的。可看着秦尽的背部伤口,随着他已足够轻缓的动作,一张一合,留下几股细小的血,他的心里头着实不是滋味。
“吱呀——”门开了,秦升拎了鞭子走进来,双手递给秦江海。
秦尽两眼一闭,屈下身去,把已足够支离破碎的背部呈现给秦江海。
秦江海的鞭子没有落下来,他淡淡道:“抬起头来,把手摊开。”
秦尽一愣,手是握刀的,秦江海还从没打过他的手。他不知道秦江海希望他是个什么样的姿势,只好缓缓地跪直了,将双手摊开举高。
“啪——”鞭子落在了掌心。
秦尽痛得一抖,猛地将手心缩在胸口。
“摊开。”秦江海的声音依旧冷淡。
秦尽吸了口气,重新跪直了,将手心举到刚才的高度。
贺爹要知道秦江海这么欺负他儿子估计要气死

不好意思,今天断更一下。研究生专业排名出来了,我需要敲定一些事情
明天可能会早点更
五十四、
掌心皮薄,咻咻两声鞭响,两道血痕就已横亘在手心里。秦尽没敢再躲,横竖就是疼,他憋得身形抖了几抖。
秦升站在秦江海身后,垂着头不敢看,恨不得把耳朵也塞起来。
第三记鞭子还没落下,秦江海的手却被一把撑住了。是一直沉默着的吕大夫。
吕大夫朝秦江海挤了个笑,好言道:“秦老爷,公子还小,有些任性好面子,也是人之常情。他刚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经不得再打了。”
秦江海本也没想再怎么罚秦尽,只是看见秦尽当着外人的面任性,觉得有失体统,随意教训一下也就罢了。谁料秦尽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硬扛到底的模样,自己倒不知如何收手了。吕大夫这一阻止,他便正好借坡下驴,收了鞭子,指了指床上,对秦尽道:“去躺好。”
秦尽觉得意外,抬起头来,有些感激地望了眼吕大夫,然后团起手来,缓缓地站起身,又缓缓地贴到床面上去。他伸手摸住裤腰,两眼一闭,今日这脸算是彻底不要了。他正准备退裤,却听得门吱呀两声,然后就传来吕大夫笑呵呵地声音:“秦公子,放松些,秦老爷和那位管家,出去了。”
秦尽猛睁开了眼,松出一口气来:“好,方才,多谢。”
*
秦江海同秦升走到屋外,回头望了眼,又好气又好笑,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秦升琢磨了半天,小心翼翼开口道:“老爷,大公子一向是好面子的。您可不该这样待他。”
秦江海不想同秦升理论,只挥了挥手,随意道:“对待秦尽,我自有分寸。”
秦江海忽得想起遗漏了什么事,问秦升道:“我本是过来看看秦尽的,没想到被他一胡闹,倒也忘了关怀他一下。方才吕大夫开了什么药方,给我看看。”
秦升从怀里掏出那张药方,递给秦江海。
秦江海展平了,仔细看去。病症那一处头几句都是在写秦尽外伤严重云云,只有四个字叫秦江海的眼神怔了片刻:“伤及肺脉”。
*
秦江海和秦升不在一旁刺激他,秦尽冷静了许多。吕大夫是大夫,秦尽咬咬牙也就没什么好在乎的,衣衫尽除,将浑身的伤暴露给吕大夫看。
吕大夫重新擦净了血污,一点一点地给他上药。秦尽的头埋在枕头里,他不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很轻,但从不时抖动的肌肉上来看,当仍是痛得厉害。
背后是鞭子造成的皮肉破损,臀上两道新鲜的红痕高高肿起,红痕之下是旧伤,白皙的皮肉透着青紫色。吕大夫只是试探性地伸手揉了下,却听得秦尽闷在枕头里呜呜的哀嚎声。
吕大夫想了个办法,宽慰道:“我方才开的药里头,有一味是用来止痛的,我先去叫管家熬药,喝了药再处理剩余的伤处,如何?”
秦尽痛得一脸泪,依旧闷在枕头,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好。”
*
吕大夫刚一出门就被秦江海逮住了。
秦江海拉住吕大夫的衣袖,他指着“伤及肺脉”这四个字,问道:“吕大夫,这是什么意思?他……”
吕大夫解释道:“秦公子伤在背部,气息逆行,时有猛咳,咳则见血。”
秦江海攥了攥掌心,进一步问道:“很严重么?”
吕大夫望了望秦江海的神色,摇了摇头道:“依我看,他就是因为伤重,也许等伤好了,再静养一阵子,便就无碍了。”
“……”,秦江海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吕大夫又意味深长地投了秦江海一眼,道:“秦老爷,您这不是挺在乎孩子的嘛,何必要对他这么严苛呢?我看那孩子,唉,看得我都心疼……”
我在乎他?秦江海心中一凛,不是,没有,压根儿不在乎,别闹了。
别人家的孩子,我在乎他干嘛。
秦江海虽然是这样对自己默念着,手却是越攥越紧了。
五十五、
吕大夫叫秦升去熬了汤药,端过来叫秦尽喝了。大约是汤药里加了几味助眠的草药,秦尽喝了之后便沉沉地睡去。之后,吕大夫将他臀上的伤皆处理了,肩上箭伤本已结了厚痂,此番受刑生生地裂了道口子,可以窥见红色的血肉,吕大夫也将这一处抹了药,用纱布重新缠好了。秦尽睡得太沉,被折腾了一圈,也没有醒来。
吕大夫处理完毕,看着秦尽的睡颜,甚是满意,兀自点点头,收拾了药箱便推门出去。
此时天色已黑,秦江海又在门外。
吕大夫有些意外,他道:“秦老爷怎么在门外站着?”
秦江海回过神来,随意应道:“怕进去了,不方便。秦尽如何了?”
吕大夫答道:“秦公子服了两帖药,现在已睡着了。秦公子此次伤重,身上又有旧伤,气血亏损,需要好生休息一段时日了……”
秦江海点点头,他道:“我会让他好好休息的。”
吕大夫颔首,不再多言。
秦江海好言道:“听闻吕大夫有‘渡死生’的称号,秦尽这伤怕也是容易得很。只是不知,我派人送去的那五两银子,够不够您的诊金?”
吕大夫想起早上那几个粗人闯进来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是很难和面前这个貌似和蔼的中年人联系在一起,忍不住汗颜道:“够了够了,都够我一个月的诊金了。”
秦江海道:“如此便好。您在我府上为秦尽忙了一天,怎好叫你饿着肚子走,秦升!”
秦江海唤了秦升来,叫他好好招待吕大夫。
吕大夫跟秦升走后,秦江海又在院中站了一会儿,面色凝重,不知在沉思什么。
待得月上柳梢,他似乎终于下得决定,轻轻地推开了秦尽的房门。
*
秦江海很少到秦尽卧房这里来。
秦尽常在夜鹰,又不碰生意,所以绝不会像秦安一样屁颠颠地跟着自己。要见他,多半也就是叫秦升去唤一声。而秦尽也从不敢怠慢,不出半柱香时间,便定会乖乖地来书房见自己。
秦尽的卧房极简单,一张床,一条玄色长书案,一个原木色衣橱,衣橱上有个青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一直看起来约莫几个月前就已经枯萎了的花枝。没有挂画,没有雕花书架,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清汤寡水,就跟秦尽这个人一样。
秦江海挪了张椅子,到秦尽的床前坐下了。
秦尽匍匐着睡着了。他就这样躺着,衣衫尽除,从肩甲到脚踝一览无余。伤处太多,纵使有着凉的风险,吕大夫也没给他盖任何的毯子。大约是伤药抹得太多,在光下看去,每一处伤口张开的皮肉边缘,都看起来仿佛描了银边,整个身子遍体鳞伤,看起来十分骇人。秦江海挨近了,便觉得这浓烈的伤药味直刺鼻子。
秦江海发觉自己最近越来越频繁地想起秦尽小时候的模样,只是小时候碍于夫人的原因,也对他管得很少。记得最清楚的也就是在金陵石城湖旁树林里的初见了,于是那一段回忆里,小秦尽鼻涕哒哒的模样便在他脑子中来回碾压。——当时就该狠狠心,不带他回来,便也没有如今这许多事了。如今自己心不够狠,手不够硬,早晚要有骑虎难下的时候。
秦尽睡得很香,青丝垂在面孔上,蓬头垢面的,没了平日的肃整,像个真正的孩子了。
秦江海轻轻地撩起他一撮头发,绕到他耳后去——罢了,罢了,夜鹰已拿回来了,今日如此便如此吧,来日如何来日再说。
秦尽似能察觉到身边有人,指尖猛地一动。
秦江海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片刻,秦尽喉头哼了一身,团了团手,便又不再动弹了。
秦江海这才放平了呼吸。
他看见秦尽的手,才意识到今天他还对秦尽凶了。鞭子抽在掌心上,见了红痕,不知道吕大夫处理了没有。他轻手轻脚地拾起秦尽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摊平了。
他还没仔细看,却感到秦尽猛地一个瑟缩。抬眼看时,秦尽已半睁了眼睛。
秦尽迷离地望着他,嘴角竟然还带着些笑意。
“小尽。”他尽量把声音放得轻柔一些,无意再叫秦尽受惊吓。
秦尽听见此声,扬起的嘴角忽得下沉,笑容转瞬即逝,目光更加迷离,他似是绝望地喃喃自语道:“又是梦。”
说罢,他很快自我否定了秦江海存在的真实性,睁开的双眸又闭上,继续陷入沉睡。
2.3 月我要继续忙考试啦,日更的频率可能比较难达到了,但是我会尽快写完的。(毕竟久了大纲也会忘掉的)
日更都是我在累半死情况下,还坚持撸出来的,大家且看且珍惜吧

不要弃文啊,我写得再慢也要把秦尽写完!!
五十六、
秦尽侧了个头,不再面朝秦江海,顺势把手从秦江海掌心抽了回去,松松地握了个拳,贴近胸膛,掌心朝下扣在床面上。
秦江海听秦尽喃喃了那么一句,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秦尽说了什么。随即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他该是梦到自己好多次了吧。秦尽七岁去了夜鹰之后,秦江海便再也没叫过他“小尽”,只是冷声唤着“秦尽,你给我过来”。大约是现实的秦江海过于冰冷,以至于见到秦江海些微的温存,秦尽便可断定这是在梦中了。
秦江海忖度着,心中不是滋味。
夜长无声,秦江海在秦尽面前坐了约莫两三盏茶时间,终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
日升。
秦尽醒了。首先感到的是一股皮肤上的凉意,他发觉自己仍保持着昨日上药时候的一丝不挂,心中一惊,升起一股莫名的耻辱感来。他扭头看了看屋内,见四下无人,便又长舒了口气。
一夜好眠,未曾牵扯伤口,吕大夫的好药被伤口尽数吸收,深深浅浅的伤口都结了一层薄痂。秦尽反手摩挲着自己沟沟壑壑的背部,感受着轻轻重重的痛楚,指尖是干的,没有再摸到粘滑的血迹,心中安然。
他试图坐起来。他一向是受惯了伤的,对待伤痛十分敏感,对处理伤口也十分有经验了。他僵硬地挪动着,保持背部挺直,尽可能少牵动伤口。当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臀上的时候,秦尽还是痛得眼前一黑。他险些忘了,臀上挨了两杖,也是有伤的。
管不上许多,再不穿衣服,秦尽就要疯了。
他扶着墙,硬是站起身来,他从衣橱里摸出一套素净的全新中衣,又抖抖索索地套上了裤子,穿好了上衣,系了腰带。再把昨日带回来的外衣,穿在中衣之上,将一头凌乱发丝低垂着拢在脑后。整理完仪容,他已渗了一额冷汗。纵使薄痂不会裂开,可伤口依然是痛的,即便是极微小的动作,也会引起凌厉的痛楚。
秦尽穿戴整齐,就着屋内昨日用剩下的凉水洗了一把脸。浑身被痛楚支配得提不上力气,连呼吸都显得费劲,秦尽只是扶墙站着,稳了稳气息。方才坐起来的时臀上的痛楚来得太猛烈,他再也不想坐下去了。
大约还是因为痛楚的缘故,他现在虽然提不上力气,头脑却清醒得很。
受刑前后的一桩桩一件件皆在脑海中,从未消散。
秦尽已看得明白。惊蛰绝非楚家人,否则也不会单救楚凌波一人。惊蛰也绝非主谋,他某些暗示性的话语,明显是他有难言之隐。惊蛰泄露行踪造成雅园暗杀,事后又将箭矢呈给秦江海,之后又正巧来了楚凌波信件,导致秦江海勃然大怒,再到今日自己被彻底革职。惊蛰,或者说,惊蛰背后这人的目的,似乎并不在于扳倒楚家,倒像是针对自己。
若是这般,那么惊蛰已经得逞了。
自己下台,冬至重新接手夜鹰……
其实,事到如今,秦尽已经不在乎惊蛰到底是为了谁而如此这般,他却还是想要见惊蛰。
他一定要问一问他,那丝丝缕缕的温存,到底是不是只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
他一定要问一问他,拿捏住别人最柔软的地方加以利用,会不会十分愉悦。
他一定要问一问他,冬至接过主上令牌时,有没有如愿以偿的笑出来。
秦尽的蜷紧了手掌,恨恨地站起身来,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向门口走去。
他要去夜鹰。
他推开了门,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哟,秦尽你醒啦?”一声带着笑意地明朗嗓音。
秦尽定睛一看,见秦安朝自己这里来了,身后还跟着端着托盘的秦升。
除夕啦,今晚大家乖乖陪爸妈看春晚哦~
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上学的学业有成
上班的工作顺心
心想事成啦~

五十七、
见来的是秦安,秦尽心中便有些沮丧。秦安不是盏省油的灯,他若今日同自己胡闹,定要拖住自己的手脚,自己还怎么去夜鹰见惊蛰?秦尽看看秦安,又看看秦安身后的秦升,腹诽莫不是秦江海授意叫他来的?他踌躇了片刻,不好拒绝,只冷了声音问道:“你来做什么?”
秦尽语气不善,秦安当然也听得出来,他眸子闪过一丝失望,却又极迅速地,换了张笑嘻嘻的面孔道:“来看看你的屁股被打成了几瓣儿。”
秦尽扶着门框的手指猛地一紧,秦安一如既往的戏谑,着实叫他不甚愉快。
秦安继续笑嘻嘻,他道:“怎么,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
秦尽将身子让了让,低声道:“进来。”
秦安得逞一笑,同秦升招了招手,两人便一同进来了。
秦升将手里的托盘放在秦尽房里的书案上,秦尽还没问,秦安便忍不住解释道:“听闻你的屁股已经被揍得皮开肉绽,我特地跑了趟济生药庐,买了些药给你。喏,你可不必谢我。之前我中毒,你替我寻了解药。这回……咳咳,我只是不想欠你的。”
秦尽看那托盘上大大小小的罐子,拾起了一瓶放在掌心,一边听秦安说话一边仔细看着。他忽得眉头一皱:“你去了哪儿?”
秦安得意道:“济生药庐啊。哦,你怕是不知道,这药庐虽然不大,名声却越来越响了……”
秦尽仔细看着那瓷瓶儿的花纹,还有一张塞在众多罐子之间的药方子——嗯,倒真是贺千里的笔迹。
秦尽将药品在掌中握得很紧,喃喃地道了声“多谢”,却全然没发觉秦安仍然在滔滔不绝。
秦安一愣,他断了自己的话头,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多谢。”秦尽望着秦安道,本该是感激的语气,却仍然是不冷不淡的出口了。
秦安却忽得被逗笑了,他似乎很满足,却依旧要逗秦尽:“哎呀,秦尽,这些药可花了我不少零花钱呢,你就说个多谢啊?”
秦尽望着他,微微皱了眉头,他道:“那你要如何?”。
秦安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我要你说——‘谢谢我活泼可爱善解人意的好弟弟给我买的药我秦尽日后必定对好弟弟有求必应呵护有加’,听明白了吗,说吧。”
秦安用眼神挑了挑秦尽,十分期待。
秦尽想都没想,眉头皱得更深,嗔怒道:“秦安,你无不无聊?”
许是秦尽冷冽的眼神吓着秦安了,秦安眸中的笑意忽得暗淡下去,嘴角也不再上扬,他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将眼神瞥往一边。
秦尽暗自叹了口气,他淡淡道:“钱我会补给你的,你不必担心。”
秦安一愣,将眼神收了回来,重新聚在秦尽面孔上,他竟然冷笑了一声,带着怒气道:“秦尽,你以为我缺钱吗?你以为我堂堂秦家二公子缺钱吗?这药我买了便是买了,不需要你给我一分一厘钱,不需要!”
秦尽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句话戳中了秦安的怒点——秦安在他眼中一直是个不正经又难缠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是会发怒的,发怒的模样还很认真。
秦安猛地抓起托盘中一瓶药,握在手里,眼看就要往地上砸去,却抖了几抖,又放回去了。他再抬头时,眼眶却红了,他憋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秦尽,你不配做我的哥哥!”
*
秦安喊完那句话,转身便夺路而逃,头也不回猛地冲出去了。
秦尽看得分明,秦安离开的时候,用袖子抹了下眼睛,想来是哭了。他心中被惹得惴惴不安,回头一看,却见秦升还站着,意味不明地望着秦安离去的方向发呆。
秦尽苦笑了声,问道:“秦升,他这是怎么了。就因为我没有说那句话?”
秦升回过神来,规规矩矩地做了个礼,道:“大公子,恕我直言,您该对二公子好些。”
秦尽一万个委屈,天地良心,自己从来都是被他欺负到无力还手,怎么到了秦升嘴里,就变成我亏待了他。
秦尽有些怨念道:“爹宠他,全府上下都宠他,我一个人又如何能亏待他?况且,他也从来没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大公子错了,二公子从来都很在意你。”秦升否认道。
秦尽更不明白了,没有作声。
秦升继续道:“二公子八岁那年,被外头的野孩子欺负了。他知道您在夜鹰学了功夫,便想叫您替他出头,可您却一直没有答应。后来二公子硬是把您拉过去……您还是没有帮他。”
秦尽记得这件事情。
那年秦安八岁,自己十岁。秦安在外面疯玩,惹了些祸,被一群野孩子欺负。他的确来找了自己。可自己那时在夜鹰学的都是杀人功夫,火候尚未纯青,绝不敢冒然出手,若是惹出人命来,那可就是大事。谁料秦安坚持要带他去会会那帮野孩子。那些孩子约莫十四五岁,身强力壮,见了秦尽瘦弱模样便哄堂大笑。那日的结果,就是秦尽和秦安一同挨了那帮人的打。而秦安在那拨人面前的面子,永久性缺失。
秦尽记得那时自己虽然没有帮秦安,却在打起来的时候紧紧护着秦安,替他挨了不少拳脚。秦尽记得那时回了府,秦安还恶人先告状,秦江海误以为那些野孩子是秦尽招惹上的,还拖累了秦安,便不容分辨地给了秦尽一顿鞭子,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秦尽没有将往事说出来,只是淡淡问秦升:“然后呢?那可是他八岁时候的事情了,他还记得?”
秦升点点头,继续道:“这件事对二公子影响很大,他前几日说给我听时,他依旧生气,那时您为什么没帮他。后来他在老爷面前陷害您,也是因为委屈。他希望您也和所有人一样宠他,可您这些年却对他越来越冷淡了。无论他做什么,您都避着他……”
秦尽不为所动,问道:“就是这样?”
秦升又点点头,他转达了秦安的意思:“二公子说,兄弟之间当互相协助,取长补短,亲密无间。他要的,断不是你与他这样客套又疏离的模样。”
【非正文】秦安没有变好啊,他根本就没变。这边就是阐述一下他为什么对秦尽这么无理取闹…他的行为一直在博眼球,秦尽一直都没理他。所以他才会怒不可挡喊出“秦尽你说句话会死啊”。之后的日子里,秦尽是想按着秦升的说法,试图对秦安温和一些。可是,又来不及了。
五十八、
秦升说完后,秦尽沉默了很久,久到秦升都有些不安起来。
秦升低声唯唯诺诺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秦尽轻轻摇了摇头,他道:“我还是头一次知道秦安是这样的心思。”
秦尽顿了顿又道:“他八岁那年的事,我会同他解释的。你替我跟他先说声对不起。从今往后,我会有很多的时间来尝试成为他想要的哥哥,不过……”
秦尽欲言又止。
秦升抬起头来,问道:“不过什么?”
秦尽脑内想起秦安刁难自己的种种,忽觉得好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道:“不过,得叫他把那些幼稚的把戏收起来,都这么大人了,一点儿分寸也没有,总是弄得我很难堪。”
秦升眸子也展露出了笑意,愉快应道:“好,大公子的话,我会全部告诉二公子的!”
秦尽点点头,望了眼天色,心中仍念着要去一趟夜鹰,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秦升却忽得一乍,当真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我本是特地来传达老爷的意思,没想到,半路被二公子抓了壮丁。您不说,还真险些我忘了。”
“我爹?”秦尽一凛,莫不是还剩下九十八杖,要我今日还了?他当真还是怕秦江海又要折腾他。
秦升面色云淡风轻道:“老爷说,叫您这几日少走动,不要牵扯伤口,最好连床都不要下……好好养伤。”
“……”秦尽无言以对。
诡异,太诡异了。
先是秦安送了药来,再是秦江海吩咐自己好好养伤。是在做梦吗?
秦尽伸手捂住心脏,心脏在狂跳——是真的吧?若是忽得醒过来,发觉自己还跌在夜鹰演武场的地上,那该多么难过啊?
秦尽捂了心脏,却把秦升吓坏了,他忙不迭地去扶秦尽:“大公子?”
秦尽拂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笃笃笃。”忽得响起三声叩门声。
“大公子?在吗,我是吕一德,给您换药来了。”是吕大夫温和的声音。
秦尽暗自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夜鹰是当真去不成了。
*
吕大夫推门而入,先是责备秦尽怎么直接就下床了,再是逼得秦尽又脱得精光——自然在此之前,秦升已经很识趣的退出去了。
所有的伤口又上了一遍药后,秦尽又已瘫软在床榻上,手心下的床单也被揪得不成样子。
吕大夫替秦尽擦了前额薄汗,又嘱咐了些不准他乱动以免牵扯伤口之类的话。
一眨眼便到了晌午,秦升拿了些清粥和小菜过来,替秦江海看着秦尽吃完了。饭后又过半个时辰,秦升又端了熬好的汤药来,叫秦尽喝了。
汤药里头的助眠成分很快就起效了,秦尽便依旧如昨夜一般,匍匐着睡着了。
*
秦尽这一睡,便又睡了六个时辰,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月凉如水,已到了子时。
他迷离地睁开眼睛,神志还未全部回到头脑中来,听觉却先苏醒过来。
听得窸窸窣窣几声,他仔细辨别了一下,这声音竟然是从头顶房梁上传来的。
他忽得瞪大了眼睛。
夜鹰虽然已经没了他的席位,杀手的警觉却还是在的。
声音虽轻,却依然可以辨别得出来,是两个人在交手。
拳脚相碰,身体跃起,然后极轻地落下,只用足尖一点,便又凌空交手。秦尽思忖着,他若非正巧醒来,恐怕也听不到这样轻微的声音。两人交手,只需在砖瓦之上轻轻借力,想必都是高手。
两人僵持了片刻,便又听得瓦上一响,然后秦尽便见着窗外两道黑影落下来。
这两人对视一眼,须臾之间,又是挥手出拳。他们竟然毫不避讳,直接在秦尽这东厢房的院落里,继续大打出手。
秦尽猛地坐起身来,全然将吕大夫的交代全忘在脑后了。
竟敢在秦府作祟,我秦尽叫你们俩有来无回!
秦尽从床上跃起来,将外衣往身上一裹,猛地推开了门。
他长身直立,远远地望着这两人,也无意同他们交手,只是从怀中摸出两枚带着红绸的梅花镖来。只听得前后嗖嗖两声,秦尽手腕发力,两枚梅花镖便分别朝这两人飞旋而去。
好了,现在连我自己都相信 尽安 齁甜齁甜的了……

我以为我今晚能爆肝儿更的,结果……我还是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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