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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前生如烬(父子兄弟,虐)[第13页] |
作者:歧路伯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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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二更的,写不动了……明天再更吧。 |
一一八、 秦安咬了咬唇,仰头急问道:“爹,江南茶场出什么事了……我看见秦升在整理账簿,江南各大茶场的明细也陆续送来……” 秦江海轻轻地哦了声,淡然道:“我将他们变卖了,卖的价格不算低,不必担心。” 秦安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却依然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来,不解喃喃道:“什……什么……真的卖掉了……您为什么要把他们卖掉?是亏损严重吗?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秦江海摇了摇头,低叹了声道:“我本想将此事完结后再通知你,你既然知道了,那么现在说也无妨。” 秦安心中咯噔一记,他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秦江海冷静道:“你该知道我们同贺清观斗了颇有些时日。经过多次交锋,我们得知,贺清观背后的势力是朝廷,朝廷有意收垄江南市场,我们绝无胜算。这绝无胜算的不仅仅是生意……还有更多的东西。” 秦安不解:“比如?” 秦江海仔细剖白道:“比如秦府,比如我们目光所及的一切。前阵子我们被查出夹带私盐,明知是栽赃,可人为刀俎,我们别无他法。一车货物被扣押不说,我们还险些背上走私罪名。这就是他们的手段,仅仅退出生意场,并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秦安气盛,一股怨愤冲上头顶,怒道:“那他们想要如何?!” 秦江海眸中翻涌出绝望,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静平和,他道:“他们认为,没有彻底的退出,除非……查无此人。” 秦安眼神一空,失色道:“这……这是……要我们把命都搭进去咯?” 秦江海苦笑了声道:“原本是的。后来,我同贺清观谈了一回,他在我面前签下一纸协约,秦府或可逃过一劫。” 秦江海将贺清观所签下的那张约法三章递给秦安,秦安仔细将那三条读罢,思忖道:“这第二条,‘除了江南茶叶收购生意,不准侵吞秦府私财。’这……便是爹将所有产业变卖,尽数收入秦府私财的原因?” 秦江海敛眸颔首,道:“正是。日后秦家需要开支的地方还很多,我不得不为我们留下后路。” 秦安若有所思,他将纸张叠好递还给秦江海,却又皱了眉头,奇怪道:“可是,爹,这样的协约完全倾向秦府,贺清观是如何能答应签下的呢?” 秦江海伤神揉眉道:“因为我拿他最想要的东西做了交换。” 秦安不解:“什么?” 秦江海垂眸叹道:“他找寻了十多年的亲子贺千钧的下落。” 秦安更不解,凝眉道:“这……这又从何谈起呢?” 秦江海正欲将前情尽数说与秦安听,却听闻门外又有急促的脚步声。秦江海耳廓一动,这脚步声实在是很熟悉。那人行到门前,顿也未顿,伸手便急急将门一把推开。 秦江海一惊,倒吸了口,待他定睛看清门口那人时,这口气便一时窒在喉头,吐也吐不顺畅。 秦尽回来了。 秦尽立在门口。从济生药庐到秦府,他推开了贺清观,将这条路走得孤独又漫长。浑身伤口不过是上了药,还丝毫未曾痊愈,每走一步都在齐齐作痛,真是要了他的命。他顶着一张异常惨白的面孔,外加一身热汗冷汗迫不及待地推开自己久违的卧房,想着回来,便可独自歇一歇,喘上一口气再去做自己想做之事,可万万没想到,秦江海和秦安都在自己屋内站着。 秦尽没有贴身的小厮,更没什么朋友会来秦府做客。天长日久,他早已习惯在偌大的秦府一人独居。这小小的东厢卧房是少有的,能让他感觉完全安全的所在,此刻见秦江海与秦安立在此处,心中颇有些别扭,轻轻蹙了眉头。他收拢了脚步,低眉颔首,恭敬道:“爹,您怎么来了此处?” 秦江海尚未回过神来,秦安却是欣喜叫了起来:“秦尽!” 秦安快走几步扑向秦尽,秦尽望着他,瞳孔离开一紧,戒备地往一旁闪了闪——秦安毛手毛脚,往怀里一拱怕是要碰裂几处伤痕,秦尽实在是不想受这些无谓的痛楚。他见秦安站稳了,便又勾手拍了拍秦安的肩头,淡淡道:“嗯,我回来了。” 秦安将秦尽上下打量一番,急问道:“楚凌波那个疯子,对你做什么了?你……你还好吧?” 秦尽又轻轻拍了拍秦安,安慰道:“我没事。” 秦江海的目光亦是不放过秦尽,他凝视着秦尽故作轻松的表情,沉甸甸地如巨石压顶,他轻声唤了声:“秦尽。” 秦尽扬起眸子来,看着秦江海。秦江海仔细看去,那双眸子里明明满是疲惫与忍痛,却分明佯装着意气风发精神百倍。若此时此刻吩咐他去做什么事,他也一定会提手一拜,肃然允诺,将自己的痛楚与悲伤,甚至是性命置之度外。……如此浅显的伪装,他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过呢? 秦江海说不出话来,他张口结舌,浓重的情绪涌到喉头,是悲是愁,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爹?”见秦江海无言,秦尽却是不解了起来。 秦江海摇了摇头,同秦安道:“安儿,你先回去吧。方才讲的事情,我一会儿会和你讲明白。现在,我同秦尽有些话要说。” 秦安“咦”了一声,皱了皱眉,却还是应了。他转身出门,替秦江海与秦尽掩了门。 * “爹。”秦尽依旧立着,他的面色实在不甚好看,他咬了咬唇,坚持将身板挺得很直。 “秦尽,我没想过,你还会回来。”秦江海的话藏着无奈,带着无尽的悲凉。 这话落在秦尽耳中,却变了味道,刺耳得不忍听。 秦尽将头垂下去,惨笑了声,喃喃道:“爹很希望……很希望楚凌波杀了我么?” |
一一九、 秦江海皱眉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救你的那个人是谁,你不必再瞒我。这两日,他就没有同你说什么?” 秦尽一怔,也不再纠结为什么秦江海会知晓自己被贺清观所救之事。只是仔细回想起与贺清观的接触,虽然他处处透着不该有的温柔,却并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他摇头不解,低声道:“贺清观并未说过什么。他的救命之恩,我会很快还他,不会拖累秦府。” 秦江海眉头皱得更深,他凝视着十二分认真的秦尽,忽地苦笑了出来,他只觉眼眶难以自持忽地一热,险些失态。他环抱双手,以手覆眸,努力压住声音道:“秦尽啊,秦尽,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秦尽一怔,他见过秦江海的怒,见过秦江海的愤,却从未见过秦江海如今这般悲伤地模样……而这悲伤地愿意,似乎还是自己…… 秦尽挠了挠头,不知自己何处惹动了秦江海,只好低头自己细数起来道:“爹……秦尽从未与贺府有勾结,之前是这个答案,如今仍是。被贺清观所救,实在是个意外,日后我会查清其中缘由……那……那楚凌波,本就是因为我办事不利生出的累赘,我也会去同他做个了结……” 秦江海听着,只觉像是一只手在搅弄着自己的心脏。老泪跌出,他暗暗伸手擦拭自己一双泪眼,将一片湿润不动声色抹在掌中,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秦尽,其实,你最该做出了结的,是秦家。” 秦尽的神色一凝,头脑中轰隆一震,掌心生出薄汗来,他的唇抖了抖,道:“爹……您说什么?” 秦江海稳了稳声音,努力压下失态颤音,冷声道:“贺清观当真没有同你说么?也罢,如今我来说,也是一样。” 秦尽安然听着。 秦江海冷静道:“十七年前,贺清观长子贺千钧在石城湖畔走失,被我抱回。秦尽,你并非我所亲生。你的本名,是贺千钧。你的生父,是贺清观。” 寥寥几句,平地惊雷,炸得秦尽头脑一片空白。 秦尽只觉浑身气血错乱,激荡得寒邪之气忽然乱窜,又四处碰壁,一口血腥顿时又从肺腑之中翻腾而起。秦尽倒跌几步,扶住书案,勉强压下这一口腥甜,苦笑出声,他猛烈地摇起头来,泪水从眼眶跌出,潸然不绝,他茫然喃喃道:“爹……秦尽做错了什么,秦尽会改……何必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剜我的心……” |
秦江海见秦尽面色煞白,心中慌乱,他伸手要去扶住秦尽,却仍被秦尽躲开了。秦尽垂下那双水色的眸子,一手紧紧扣住桌案边沿,一手暗暗攥紧自己的衣衫下摆,由内而外的痛楚让他抖得难以自持,他猛吸几口气,试图再次将这股血腥生生压下,可奈何仍有一股冲破牙关,溢出唇角,流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秦尽不在意,很快抬手便将那道血线擦去,他猛吸了口气,似乎是将眼泪也尽数逆流而回。他实在是谨慎惯了,才会把秦江海这一句陈述事实的话听出了挖苦的意味。他想了想,终于笃定地开了口,他不敢看秦江海,仿佛是在说与自己听,他自责道:“一定是我让爹失望了,一定是……爹想让我去贺家做内应么……可以,只要是爹的要求,我都可以做到的……” 秦江海听得心中酸涩,低低地唤他:“秦尽,小尽,你不必这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 秦尽一怔,他听见秦江海用极尽温柔的声线在叫他那个乳名,“小尽”。 太过遥远的乳名,太过遥远的语气,遥远得秦尽都快要记不清。长大后,他也曾在梦里听见过的,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这两个字。梦里是温软,醒来是狼藉。一次次的醒后失望,恰如他身上好了又裂的伤痕,痛的次数多了,便仿佛可以习惯。秦尽没想到,这辈子他还能真正在现实中,听秦江海再喊一声“小尽”。——只是这样的温存所立足的情景,也实在太过残忍。秦尽那一瞬失神在想,这若是个梦,那该是多么噩的噩梦啊。 秦尽睁大了眼睛,心中最软弱的地方仿佛挨了一记闷棍,浑身伤处作痛,此刻连心脏深处也翻涌出一唱一和的痛楚来,他眼泪难以抑制地滚落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讷讷地摇头。 秦江海却依旧固执地将事实摊平了给秦尽看,他更进一步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贺清观。” 秦尽充耳不闻,仍是怔怔地摇头。他的世界正在天塌地陷,面孔煞白又满面泪痕的他,委顿得傲然之姿荡然无存。他无力地依靠着墙壁,随时都要跌下去。他自幼学武,至今杀人无算。他挨过无数伤病,冷眼看过人命凋零,执着过生死,也无谓过生死。他为了夜鹰,为了秦江海,为了自己的清清白白,从未敢倒下——可如今,秦江海告诉他什么?原点是错的,一切的一切,从启程时就错了。自己的世界,支点不在,轰隆倒塌。自己立在此处。自己是谁?此处又是何处?所做之事,所执着之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秦尽头脑嗡嗡作响,他痛苦低吟了一声,便蜷缩下去,猛地抱着了自己的脑袋。 秦江海眉目冷然,心中却早已乱做一团。他未曾料想,时至今日,看着秦尽的纠结与痛苦,自己这里却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他快步走到秦尽身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心中踌躇片刻,终是将颤颤的手抚上秦尽的凌乱发丝,他拍了拍秦尽的脑袋,低声安抚道:“我不再打扰你了,你自己冷静一会儿。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一定很难接受……” 秦尽挨着墙角,将脸埋得很低,他哽咽着抬不起头。他甚是厌恶自己这般软弱的模样,却已连撑着体面应付完秦江海的力气都已消失殆尽。他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悲伤、恐惧、迷茫、无助,这些前小半辈子都被他封印起来的情感,此刻仿佛是无数鬼魅,正从被揭去符咒的镇妖塔一涌而出的鬼魅,前赴后继地将他吞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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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 秦尽扶住额头,他只觉得此刻脑中一片混沌。眼中无物,却能见过往万事,耳中无声,却闻往日千言。 他如重回那日夜鹰杀劫。他眼见着小满身死,眼见着蒙面黑衣人手起刀落,演武场血流成河,刀刃在自己身边游走,却不伤自己分毫。于漫天血雾中,他见到了丁零腾满杀气的双眼,那杀气冲到他面前又变成了柔软的、令人生气的悲悯。 他如重回那日地牢审讯。棍棒加身,锥刺入骨,他耳闻着秦江海一次次厉声高问,你同贺家究竟如何了,你究竟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他见秦江海眸中怒火中烧,自己满腹冤屈却张口结舌。他卑微地祈求信任,却只得一声冷笑一声不信。 他如重回那日西山脚下。冬至欲将自己擒回秦府,万千条剑光指向自己,冬至以决胜之姿戏谑自己——“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那双奸诈的眼睛,早已看穿秦尽固执与坚持背后的可笑,却乐得作壁上观,将秦尽的故事当做大戏在看。 “秦尽,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伤,都是从何而来?” “无妨……真的是无妨吗……” “其中缘由,日后再谈不迟。” “你的本名,是贺千钧。你的生父,是贺清观。” 千人千言,皆入在脑中,盘旋不绝。 秦尽头痛欲裂,他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喃喃道:“够了……够了……不是这样的……不是……是假的……骗我的……我爹骗我的……你们都是骗我的……” 秦尽想要逃开,可茫然无措的现实却将他困在这里,如陷入泥沼一般无法自拔。他不禁开始想,自己今日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听见秦江海阐述这一番残忍的真相,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开启自己命运的转折……为什么呢?是因为在济生药庐将千里惹得不快,更是因为他想要回来取一柄剑……然后杀了楚凌波…… 这仿佛是泥淖之中唯一的绳索,更是幽暗长廊里唯一的光芒。秦尽双拳一握,仿佛是握住了这唯一的方向。他一定要走,他若再不走,不消多时,恐慌与不安,对过往的不解,对未来的迷茫,一定会将他击垮。 他需要一个目标,他一定要去做些什么,他决不能再陷在这里。 他抬手狠狠抚干面孔上的泪痕,缓缓地扶墙站起来,呓语道:“我只是回来取一柄剑……一柄杀人的剑……我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若将众多情绪比作魑魅魍魉,那么此刻的秦尽便仿佛已然震散鬼魅,傲然而立。只是这周身冷冽之气却带了三分邪异,秦尽瞪着一双血红双眸,踉跄着往自己那半人高的衣橱扑过去。他猛然抬手拂去,将衣橱上的那只小药箱,连同那只青瓷花瓶,一并扫落在地上。药箱掷得裂开,瓶瓶罐罐跌出来碎了一地,花瓶四分五裂,满地碎瓷。秦尽并不在意,他甚至连看都没再去看一眼。 他猛力掀开衣橱,将自己叠的整齐的衣裳一件一件揪出来扔在地上,又将手探进去,摸到最底处。他摸索一番,紧紧握住那柄冰冷长剑。他总是嫌长剑碍事,便总是带那柄短刀。如今——短刀已失,长剑杀人,亦无不可。 秦尽将长剑系在腰间,推门而出。 他未曾想,秦安竟仍在门口。 秦尽眉头一蹙,不知方才与秦江海的对话,被秦安听去了多少。不过,他似乎已不在乎,斜眼一瞥,便带着凛然地杀气,径直往外去了。 秦安面上亦有泪痕,显然是将方才秦江海同秦尽说的尽数听见了。他见秦尽竟是满面杀气,又不言不语急急而出,心中忧虑万千,他不知道秦尽要往何方,只好小步跑着跟着秦尽的步伐,眼见秦尽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几乎带了哭腔:“哥……你要去哪里……” 秦尽仍然不言,脚步愈走愈快,出了院门,他却见墙角还守着一人,他快步而避,余光一扫,知晓那是秦江海。秦尽下意识地要躲他,便再不停顿,干脆足尖一点,轻功腾跃而起。 “小尽!” 秦尽翻墙而奔,不见踪影。 秦江海伸手一捉,终是连秦尽的衣角都没碰到。 |
一二一、 夜幕降临,秦尽双腿夹紧马腹,按住长剑,往花荣阁狂奔不止。他知晓浑身伤口已一一裂开,温热的空气中,他几乎能闻见从自己身上散出的血腥味。他却依然怒视前方,眉头不展,杀意凛然的双眸中,未有一丝一毫对自己的怜悯。修罗杀欲重新燃起,秦尽仿佛回到从前,回到手握夜鹰首领令牌的身份,回到那些月黑风高杀人的无数的夜。 他在花荣阁前停下时,正值花荣阁开张的好时辰。樱红柳绿,笙歌入耳,宾客初至,络绎不绝。 秦尽翻身下马,横眉怒目,提剑快步,与纷繁周遭实在是格格不入。 老鸨正在迎宾,一见快步而来的面色异常冷峻的秦尽,心头一紧,但也别无他法,便硬着头皮扭着腰挤过去,挤出个笑来道:“哎哟,秦公子,楚公子现在不方便见您呢……” 秦尽面色陡变,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挡我者死。” 老鸨面色一白,仍是想要拦着他,急道:“秦公子,你听我说,楚公子他……” 老鸨话音未落,秦尽剑光已出。只听得皮肉在利刃下破开的一声闷响,老鸨颈上喉头便是一道骇人红线,紧接着血如泉涌,老鸨直挺挺地跌下去,再说不出话来了。 众宾客皆拍案而起,面面相觑,片刻后,满厅便溢满了惊恐而生的哗然。 秦尽眸中杀气越演越烈,他抬眸四下一扫,未将众人放在眼中,只是径直往楼梯处走去。 血水顺着剑尖滴了一路,秦尽缓步向前走着,宾客们谁敢近他身,只好哆哆嗦嗦地给他让了条路出来。 秦尽正准备缓步拾级而上,从旁路竟然伸出一根棍子来,猛然朝他脚背上而去。 秦尽敛眸怒视,收了脚回来,背对楼梯,横剑而观。原是花荣阁藏于暗处的四个打手闻声而动,眼见着老鸨身亡,更是凶相毕露,皆从暗处手提一条粗棍冲出,将秦尽围在半圆之中。 秦尽冷哼道:“我说了,挡我者死。” 那四个打手亦不屑横眉,他们立成一排,相互目光一碰,咬牙低吼一声,齐齐举棍迎上秦尽。 秦尽剑光一凛,身影闪避腾挪,避开落下的两条粗棍,叫身侧两人扑了空,又疾速出手,长剑挥出,剑影过处血溅四方,回身再刺,只听得“噗噗”两声,接连穿透另外两人肺腑。不出五招,四条大汉,便皆惨呼出声,全跌在地上,很快也没了声音。 宾客们彻底被吓破了胆,一时间惨叫声四起,三三两两抱头鱼贯奔逃出了花荣阁。 秦尽无言冷然,他瞥了眼地上尸体,面无表情地抬脚跨过,一步一步缓缓步上楼梯。 花荣阁三层,正是楚凌波的居所。 秦尽踏上第二层时,楼顶上竟然依稀传来了琴声。 琴声缠绵悱恻,声声拨动心弦,如泣如诉,仿佛在描摹天底下最为惨绝人寰的故事。 琴声入耳,秦尽却不为所动,他双眸依然肃杀,长剑剑身血迹未干,他缓步按剑而上,血水顺着剑尖淌下,在秦尽身后留下一连串断断续续的血点子。 随着秦尽离第三层楚凌波的住处越走越近,琴声也越来越急,如大雨倾盆,错落有序,如战鼓争鸣,悲壮哀愤。 秦尽笃定地走向那扇紧闭的门,猛力一推—— 门开,琴声戛然而止,凄厉地发出一声孤鸣。 楚凌波散发长衫,本是颓然抚琴,见秦尽入内,便立刻眉头一蹙,猛按琴弦。登时立身,将琴抱在怀中,快退几步,冷笑了声:“你身上毒患未解,你不该来。” 秦尽拎剑逼近,亦是冷声:“正是因为毒患未解,才来取你的命——当做药引。” 长剑被秦尽握在右手中,剑身被方才的血光映得发红,剑气逼人,更显凌冽。秦尽提气一握,正欲再次提剑直指楚凌波——奈何右臂两处血窟窿伤口早在方才杀人时已然崩裂,血顺着手臂淌在掌心,将剑柄都已濡湿。上臂经脉受损,整个右臂陡然剧痛不止,一时竟连抬都抬不起来。 秦尽不过顺手的一个剑花,却意料之外的生生脱手,长剑险些哐当落地。 火光电石间,秦尽垂下右臂,急急伸出左手接住剑柄,反手挽花,剑尖点地,身子一斜,依靠着剑身借力,才勉强撑稳了身形。一额冷汗,一臂鲜血。 他将右手反背身后,鲜血顺着指尖落在地上。他的脚下开始出现断续不绝的新的血点子,只不过这一次,流的是他自己血。 楚凌波秀眉一挑,挖苦道:“哟,秦尽,身上有伤,就不必逞强了。” 秦尽左手将剑柄攥得骨节泛白,低垂了眉眼,低声发狠道:“反手剑……一样杀了你。” |
一二二、 秦尽落下话音,便将力道汇在左手上。剑尖离地,剑身飞旋,秦尽甫将长剑提起,还未出招,便觉体内有些异动。方才在秦府被他生生压下的那一股血腥,竟然又蠢蠢欲动,那股寒邪之气更如毒蛇出洞,缓缓在体内游走起来。 秦尽双眸一敛,暗道一声不好。顷刻他便觉身体失衡,向左侧歪斜着跌去。尖锐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浑身一抖,左臂猛然收剑。“叮——”地一声锐响,秦尽左手紧握的长剑被重新支在地面,剑身弯曲,剑尖竟然没入地面三分。 楚凌波瞪着秦尽,见秦尽面色有异,眼眸一转,便在心中暗暗盘算,他竖抱长琴,又往后掩了几步。 秦尽以剑为杖,将半屈的身子撑稳。血腥甜腻,一涌而上,秦尽虽然有意再度压制,却再难控制。血水突破喉头与牙关,冲破牙缝与唇舌,顺着嘴角大股地流淌出来。 秦尽利索反手擦去血迹,借力长剑,试图站起身来。 他握紧了剑柄,抬起头来——可眼前的视野,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迷蒙,连咫尺之外的楚凌波,都已看不真切。 楚凌波一愣,旋即便看出端倪,他戏谑笑道:“秦尽,怎么样,看不见了么?” “……”,秦尽咬牙,任凭怎么睁大了眼睛,眼前的雾霭却是越来越厚,片刻之间,已是一片白茫,什么也看不清了。 楚凌波又笑道:“想要靠听觉来判定方位么?” 楚凌波有意拨起琴弦。琴声入耳,如飘如渺,如鬼如魅,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秦尽握剑挺立,努力分辨着,却是不敢妄动,额上薄汗又生,点点滴滴濡湿了鬓发。 楚凌波的声音隐在那一声声的琴弦背后,仍是在笑:“听不清么,没关系,再过一会儿,你想听,也听不见了。” 楚凌波的声音宛如魔咒,话音一落,琴声果真远去,耳中异常的轰隆之声滚过,世界三千繁杂皆便得无声无息——听觉也果真失灵了。 “啊……”秦尽低声哀叹,垂头下去,失去了视觉与听觉,自己已同废人无异,纵是楚凌波那般三角猫功夫,在此刻想要杀了自己,实在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唯独……若能感受到楚凌波行动带起的微风,那便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楚凌波做个垫背的……以绝后患……后患,谁的后患,秦府的么? 秦尽想起在秦府秦江海同他所说的那些,心中一乱,险些端不稳长剑。他急急摒弃杂念,只咬牙伫立,左手反背长剑,全力感受着周遭变化,伺机而动。 楚凌波见秦尽静默不语,再弄琴弦,亦见秦尽不为所动,便心中窃喜,知晓穿筋蚀骨丹正在秦尽体内发作,此刻的他已是五感尽失。 楚凌波暗暗从琴身中抽出一柄光亮匕首。 他将匕首攥在手中,缓缓靠近秦尽。 秦尽凝眉屏息,只觉面前有极其细微的风动,加上脚下轻微的震感,忽地耳廓一动,左手挽剑朝着楚凌波来处方向用力刺去—— 剑长一尺,直捣楚凌波空门。匕首快且狠,直逼秦尽心口。 眼见楚凌波与秦尽终要你死我活,却又突生变故。 “叮——”一道冷冽梅花镖飞速射入。 下一刻,旁侧窗户忽地被人一脚踢开,一道黑影翻滚入内。 暗器来得精准,直直叩击秦尽的剑身。秦尽耳不能闻,毫无察觉,只是从手腕上传来的意外力道,才知道是有人闯了进来。 “呵……”秦尽倒跌一步。 剑身被这强劲地力道击中,秦尽掌心失控,长剑脱手而去。 那黑衣人一手稳当接住秦尽长剑,转身剑光一挑,楚凌波手中的匕首便应声落地。正当楚凌波大惊之际,那黑衣人再猛出一掌,直击楚凌波胸口,霎时,楚凌波连跌几步,浑身一震,吐出一口血来。 那黑衣人再不将楚凌波放在眼中,只将秦尽长剑系在自己腰间,又赶紧快走几步,将身影摇晃的秦尽拉过来,将他双手搭在自己胸前,稳稳背在自己身上,然后足尖点跃,仍是疾速从这未及关上的窗户跳跃而出。 黑衣人轻功高深,饶是三层楼的高度,他背着秦尽,亦是能稳稳落地。 花荣阁下,暗夜里的巷口,竟然传来一声马儿嘶鸣。 黑衣人眼眸一亮,扫了眼周遭,见无人追截,便又将秦尽掂得更稳些,往那暗处的马车飞奔而去。 * 黑衣人背着秦尽立在马车前,刚一撩开车帘,车内人便已按奈不住,急急跳下车来。 “老爷……”黑衣人扯开面纱,正是丁零,他心中万千痛楚不能言,只好低叹一声,将秦尽放下来。 秦尽仍是睁大了眼睛,奈何眼前仍是一片迷茫的白。看不见,也听不见,对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一切失控,空前的恐惧使他伸出的五指都冰冷滑腻,瑟瑟发抖。 他还未触摸到任何一样实物,这双手却已被人捉住,下一刻便被人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秦尽!杀掉楚凌波,就是你解毒的办法吗?愚蠢!”贺清观将秦尽抱回马车,低声骂道。 |
一二三、 贺清观端坐车厢内,将秦尽横放着躺下,又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 秦尽依旧惶恐无措的瞪着眼前,可任凭他怎么瞪,眼前依旧只有迷茫的白。他依着直觉能感知到现下自己的正躺在一人的膝头。他下意识地挨得近了些,摸住了贺清观的一处衣角,死死地攥在手中,似是濒临溺亡之人的救命稻草。 秦尽抖着唇,瑟瑟道:“我看不见了……” 贺清观低叹一声,揪心的痛,他抚着秦尽被冷汗濡湿的鬓发,喃喃道:“再忍一会儿……忍一会儿就好了……” 秦尽依稀能感觉那人在说话,却又听不清,他又喃喃道:“你在说话吗,我也听不见了……” 贺清观却并不讶异,只是痛心更强三分。他不再多言,只好抬手抚去秦尽额头薄汗,又将手臂搭在秦尽肩头,轻轻地拍了拍他,权当安慰。 环佩声动,马车缓缓前行。丁零无言在旁,看着这一对已然错过太多的父子,心中喟然,是心疼秦尽毒发,也是心疼自家老爷爱子心切却无能为力。 * 半盏茶时间过去,贺清观怀中的秦尽似是动了动。 眼前白雾团团散去,视野终又渐渐重新恢复清明。耳中又是轰隆,夏夜细微虫鸣再入耳中。秦尽揉了揉眼睛,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可奈何内伤牵动过甚,竟连动一动都觉得肺腑炸痛,他凝眉,猛咳起来,面孔又白了白。 见秦尽咳嗽,贺清观便也不让秦尽再平躺着,伸手将秦尽支了起来,却依旧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能看见,能听见了?”贺清观柔声问道。 “……”,秦尽这才转头去看这救下自己的人,见是贺清观,便又有些抗拒的垂眸,不说话。 “不说话,我也知道你能听见了。”贺清观闷哼道。 “……”,秦尽依旧不言,他在想秦江海同他说的那些,眸色深沉。 “杀掉楚凌波,他死了,我问谁去讨解药?你要怎么办?等死吗?这就是你的山人妙计吗?让你不要动内力,你做了什么,轻功图快么?吐血吐得舒服么?秦尽,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贺清观的话在骂着秦尽,语气却远比不上秦江海随意的一句话来得犀利。 “……”,秦尽一愣,从未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过话,他一时竟然难以判别对方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关心。 贺清观抿了抿嘴唇,知晓是自己一时过激,赶紧收了收眼神,又温柔叹息了声道:“罢了罢了,以后不准如此。你的毒,仍旧交给我。” “……你为什么救我。”不知为何,秦尽觉得自己鼻头一酸,心中某处尘封已久的软弱似被释放,自己对贺清观明明十分抗拒,这话落在耳中却竟然让自己倍感熨帖。 “什么?”秦尽许久未言,嗓音低沉沙哑,贺清观没有听清。 “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秦尽垂下眸子,不再凝视贺清观。 “待我将你身上毒患清了,再同你解释,好不好?”贺清观伸手揉了揉秦尽的脑袋,嘴角勾起一弧。 秦尽没有躲,他任凭贺清观抚了抚他的后脑勺,眼神却似乎沉重地抬不起来,他低垂着眸子,凝视着车厢中某一处地面,淡淡道:“楚凌波必然会拿我的解药要挟……想救我之人,我不想任何人受我拖累,更不想陪楚凌波看以命换命的大戏。” 所以干脆同归于尽么?这孩子的脑回路怎么回事。 贺清观一愣,秦尽比千里不过大了两岁,展露出来的气质却完全不同——冰冷、肃杀,甚至带着自残倾向——大约还是与他这一路走来的经历相关吧,这些都要日后慢慢了解才行。 贺清观将秦尽揽得更紧,他仍轻描淡写道:“一切皆有转圜。谁的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安心养伤就是,其他事情,我来办。” 秦尽轻轻苦笑了声,又淡淡道:“我在来花荣阁前,回过秦府。” 贺清观点头道:“嗯,我知道。” 秦尽又道:“我在我爹那里听见了一桩荒唐事。” 贺清观心头一紧,道:“哦?说来听听。” 秦尽踌躇片刻,发声时唇又抖了抖,他低声道:“我爹说……我是您一直在找的亲子,贺千钧。我曾见过贺家的寻人启事,也曾生疑,之后便暗自寻了我们府中老人问过,老人却并不记得我被抱养进秦府一事……我猜,这一定是我爹气怒我不成事,才如此说辞……贺老爷,您可否替我做个明证?” 贺清观听得一愣一愣的,听罢才反应过来,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刺激到秦尽内伤加重的身世问题,被秦江海毫不留情的一股脑说出来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怎么从秦尽这里露出来又添加了几分怪味…… 贺清观心中怒气陡升,提起握拳,一拳砸在自己坐着的车厢长椅上,咬牙恨恨道了声:“秦江海!” |
一二四、 秦尽见贺清观念出秦江海的名字又目露凶煞之色,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贺清观余光一撇,他似是总见不得秦尽面露难色,于是又生出百般无奈,他压下这股闷气,换了好声道:“秦尽,在谈这明证不明证之前,你先得答应我一件事。” 秦尽想了想,心中算盘打得响,他认真道:“这便是我该还人情的时候么?” 贺清观勾了唇角,摆手道:“诶,没有那么严重。” 秦尽点头道:“不妨一说。” 贺清观抚着他的肩头,眸子满是痛惜,温柔道:“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秦尽不解,他冷声道:“我从未故意伤害自己。” 贺清观又笑了笑道:“这伤害自己的事情,包括在解毒之前强行动用内力,包括动不动就提刀与人拼命。” 秦尽低头抚着指尖,他知道这是贺清观对他的劝谏,赠他的温柔,却无话可说。 他已做了十多年的杀手,杀人见血于自己不过已是一件寻常事,受伤疾行更是司空见惯。目的是否达成比自己是否受伤重要得多,这是一个杀手最应该有的觉悟。贺清观提出的要求,完全背道而驰…… 秦尽不合时宜地忽然想起,自己每次办完事回到秦府,掩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将身子站得听罢,不卑不亢地向秦江海复命,不过就是盼望着秦江海能同他多说几句,但秦江海总是急匆匆的离开,仔细想来,似乎当真从未给过半句安抚。而与贺清观不过几面,竟能对自己关怀到如此地步……真是讽刺啊。 贺清观见秦尽一脸凝重,奇道:“这样的小事,不需要考虑这么久吧。” 秦尽扬了扬眉头,道:“并非难事,我答应你,我会先将伤养好。” 贺清观点点头,道:“那我便就说了,你记住方才你答应我的。” 秦尽甚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贺清观叹出一口道:“秦江海并没有骗你,你的确是我的长子,我寻找了十七年的贺千钧。” 秦尽眉头忽地蹙起,瞳孔一张,掌心与额头登时渗出细密的冷汗来。 贺清观抚着他僵直的背,低声温柔道:“放松放松,不准再呕血了。” 秦尽脊背僵得难以动弹,他舔了舔发抖的唇,道:“我……我还是不信……” 贺清观不意外,他又淡淡道:“秦江海同我说时,你已落入楚凌波手中,我自然也是将信将疑。后来将你救下,你却已是昏迷状态。我急于知晓真相,便一意孤行,做了一次滴血认亲。” 秦尽无言瑟瑟咬唇,双手交握,抚在额头上。 贺清观依旧轻抚着他的背部,柔声道:“我取了匕首割破你我的手指取血,你仔细看,你手指尖上的伤口尚未完全长合……” 秦尽将手碰到自己眼前,仔细看去,右手的指尖上,果真有一道血痕——这几日纷繁交错的伤痛实在扰得他心力交瘁,着实没注意这一条细小伤口。 贺清观叹息道:“那时千里在旁做了见证,你一会儿可以问他。若你执意……也可以再认一次亲,我没有问题。” 秦尽凝视着自己手指尖上的那道细小伤口,望得入了神。 多么细小的一条伤口啊,这可能是出现在秦尽身上最最不足为道的一条了,可它当真如天堑鸿沟,割裂了秦尽的过往与未来。秦尽那讳莫如深的、对来源于秦江海的父爱的渴望,连同他那于秦府而言的、百般委屈却难以自证的清白,陡然间,真正变成了一桩天大的笑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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