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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愿为卿顾 (古风,父子)[第8页]

作者:染思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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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陆南风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抱在怀中,一时百感交集,这是他第一次抱陆轻羽,那种身为父亲的幸福丝丝透过心底,又泛着出浓浓的苦涩,他已无力悔恨这些年做过的错事,只眼前这一件,就足够他心惊胆战。
他早应该想到身中寒毒又替他挡了致命一剑的儿子,即使有白郢疏的救治,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可陆轻羽掩饰的太好,让他不负责地以为儿子的身子已经无碍。
刚刚陆轻羽昏倒在他怀中的那一刻,他只觉自己的心狠狠地蹂躏,急急唤了人去请大夫,他抱着陆轻羽,手一刻也不肯松开。昏迷中的陆轻羽依然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不知梦中是否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从来乐和痛是相辅相成的,爱与恨也只隔发丝一线,从前的陆南风给了儿子多少痛,如今他就想给他多少爱,他知道清醒着的陆轻羽总会据他于千里之外,而现在沉睡中的儿子让他忍不住俯下身,在他的眉间轻轻印下一吻。怀中的少年动了动,皱着的眉奇迹般的松了松,陆南风的脸色不由也跟着缓了缓。
人总是下意识的给自己所犯的错误找理由,此时悔恨交加的陆南风固执地以为以前的自己内心最深处也是爱着陆轻羽的,这种想法促使他轻喃道:“羽儿,其实每一次看见你痛,我也会莫名的烦躁,所以我从来不敢多看你一眼,说出来也许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么些年,我不是讨厌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
这话陆轻羽没有听到,却被匆匆赶来的长水山庄的医师韩图听了个正着。他的心头就是一凛,早间的那一出好戏早已传遍了整个的长水山庄,他虽然忐忑,但还以为陆轻羽在庄主的心中依然是没有半丝地位,如今看来陆轻羽继承长水山庄竟并非空穴来风,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早已敲起鼓来,在陆轻羽上浅墨山之前,是陆南风授意他给陆轻羽配的寒毒,那时陆轻羽望向他的眼神,他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如今父子重归于好,他只怕要做那个替罪羊。
“参见庄主!”
“免礼,快来看看羽儿怎么样?”
韩图将手搭在陆轻羽的脉搏上,内心挣扎,犹豫半晌,始终不肯开口。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陆南风在催。
韩图斟酌了半天,自私的一面终是占了上风,他不能让陆轻羽呆在长水山庄报复自己:“庄主,是少爷的寒毒未清!”
“可是羽儿说他的毒已经解了!”陆南风疑惑道。
“庄主,少爷并未服过解药,帮他医治之人用得是温和的解毒之法,期间需静心休养,不能动武动怒,如今……”
韩图的话半真半假,如今陆南风关心则乱,怎么能辨出他的用心,他只不耐道:“羽儿是动了武又动了怒,那现在要怎么做?”
“属下也不知帮少爷医治之人用的是什么方子,所以现在要么只有将少爷送回去,要么……”韩图目中闪过一丝不忍:“就是让少爷服寒毒的解药……”
“解药在我这,我这就给他服下……”陆南风急急道。
“庄主……”韩图还是拦了一拦,算是说了几句良心话:“解寒毒的药本身都是寒有毒性的,两药中和才行,多一分少一分,都有危险,既然这毒已经解过,最好不要再解第二遍,否则弄不好,就有生命危险……”
陆南风就是一愣,他是该将陆轻羽送回浅墨山,还是冒险一试呢?
ps:第六章未完,实在是码不动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晚安
“这寒毒是你配的,解药也是你配的,即使解药亦有毒性,你也该能化解吧?”
陆南风追问道。
“这个……”韩图此时骑虎难下,只能咬咬牙,尽量将自己摘干净:“按说应该可以,但这类情况,属下并未遇到,不敢保证!”
“好,你先下去,容我想想!”陆南风挥挥手,示意韩图暂退,凝眉沉思,脑中天人交战,似乎是将陆轻羽送回浅墨山,更为稳妥,但是望着昏迷在自己怀中的儿子的,他怎么都舍不得放手,耳边响起的全然是儿子决断的话,上一次,儿子重伤之下,他无力营救,生生将他丢弃在浅墨山上,儿子的怨,他无力辩驳,那这一次呢,他仍然亲手将他送回去浅墨吗?本就相隔千山万水的两人,再经了这番离别,是否永生难见呢?
他忽然就很害怕,怕着这生离,犹豫再三,他还是颤抖着双手,将寒毒的解药送入了陆轻羽的口中,却不想就是这片刻的冲动,差点让他抱憾终身。
胸内好像有一把烈火在燃烧,烧得他五内俱焚,一口鲜血喷出口中,陆轻羽幽幽醒了过来,入目的是父亲关切的眼眸:“羽儿,你感觉怎么样?来人,再让韩图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陆轻羽脸色苍白,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声音几乎弱不可闻。
“你晕倒了……”陆南风上下打量着陆轻羽,掩不住的担心,儿子的脸色似乎更差了,这时本就没走远的韩图重新返了回来,他顾不上跟陆轻羽多说,招呼韩图过来查看。
韩图一眼望去,就已知陆轻羽的情况不妙,虽说他私心不想陆轻羽呆在长水山庄,但是陆轻羽真要是被他害死了,他心中终归会不安,手指一搭上陆轻羽的脉息,他不由脸色大变,哆哆嗦嗦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一直等着他说话的陆南风自然是看出了他脸上的变化,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不安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自欺欺人地强稳心神道:“羽儿不是醒了吗?你开药给他调养就行了是不是?”
“父亲,你给我吃了寒毒的解药是不是?”陆轻羽忽然挑眉,声音有些沙哑道。
“是!”陆南风心慌的要命,竟有些不敢承认。
“你出去吧!”陆轻羽苦笑对着韩图道:“我吃过赤心丸,解药一服,激得两毒齐发,你没有办法的!”
一旁听着的陆南风瞬间就崩溃道:“羽儿,你是骗爹爹的对不对?都是爹不好,爹不该在逼你去浅墨山,更不该逼你喝下毒药,你不是要好好活着让爹爹看着嘛,你不要吓唬爹爹好不好!”
陆轻羽的心中一片祥和,也许这就是命吧,其实,这样离去,也算不错,他终是得到了父亲的爱,而随着他的离去,这份爱也变成了永恒。
“爹爹,羽儿没事!”陆轻羽轻喃:“爹爹再抱抱羽儿,抱着羽儿,羽儿就不会觉得痛了!”
“羽儿!”即使陆南风再不愿意承认,他也看得出生命的气息正一步步从陆轻羽的身上剥离,惶惶地喊了一声,只觉五雷轰顶。
因着心底太痛,痛得无法呼吸,陆南风的抱持都小心翼翼用不得力气,只是反复的道:“羽儿,不要离开爹爹,你不能这么惩罚我,羽儿,羽儿求求你,爹爹求求你……”
“爹爹别伤心了,羽儿已经原谅爹爹了!”虚弱的手触上自己的面庞。陆南风但见那一双含泪的眸子分外明净,深深印着自己面容身影,儿子也是不舍得离开自己的吧,儿子原谅他了,但是这样,他却更觉悲凉,上天太过公平,对他的惩罚竟然比万箭锥心更狠。
“羽儿,爹爹一定会治好你!”陆南风绝望地喊:“来人,去将城中所有的好大夫都请回来!”
这一天,陆南风看着大夫们一个个轮流着上前,为儿子搭脉问诊,心一直狠狠地揪着,满怀希望地等待,又一次次被那份是失望乃至绝望,伤的泣不成声。
期间陆轻羽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的时候总是一脸温和的安慰陆南风,这让陆南风更是恨不得替他去死。
这一天,陆南风只觉天崩地陷,他的世界整个失去了光彩,半生的光辉,毕生的追求,都无法和他怀中的儿子的性命相比,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他听不到别人的声音,眼中除了儿子再也容不下旁的,只约摸记得他抱着儿子奔向浅墨山时,曾抬头望去,那一弯眉月已经沉了下去,照不见莹莹,照不见惺惺。
PS:番外其实我本来只想写一万,结果估计两万都写不完,哎,其实结在这里也不错是吧,好吧,算我开玩笑,不过真的觉得写虐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七章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大地似乎被罩上了一层带冰渣的水膜,又潮又冷,此时的凌晨正是人们最眷恋暖被窝的时候,白郢疏又向来晚起,所以当他的房门被敲响时,他下意识抬手就将被子一拽蒙上了头,不想搭理。
“爹爹!”门被打开,易卿顾携着一阵冷风钻了进来,唤道:“醒醒!”
“干什么?”白郢疏不情不愿的起身,满脸的不悦。
“陆南风带着轻羽上山来了!爹爹,您快去看看吧!”易卿顾急急道。
“把小羽留下,陆南风打跑就是了!”白郢疏被搅了清梦,不爽地瞪了易卿顾一眼道:“这事你处理不了吗?找我干什么,去吧去吧,我再睡会儿!”
易卿顾哭笑不得地看着白郢疏又将自己摔回床上,闭上了双眼,无何奈何地抓着他的手将他拉起道:“爹爹,别睡了,小羽看样子很不好,等着您救命呢!”
“你怎么不早说!”白郢疏彻底清醒了,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埋怨道。
“我这不是一直在说嘛!”易卿顾嘟哝了一句,明明是爹爹自己赖床,竟然还怪他。
待来到前厅,白郢离正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陆南风,若不是顾及陆轻羽,怕是早就动手了,见了白郢疏,才喊了一声,示意他来处理。
白郢疏一眼望见陆南风,差点认不出他来,那一张脸白得吓人,神情憔悴且疲惫。他的手中抱着陆轻羽,抱的是那么紧,仿佛怀抱住了今生的至宝。
见了白郢疏,陆南风涣散的眼神终于好了一点,内心最深处涌出的阵阵哀伤让他几乎无力开口,拼了力气,他的喉咙里才沙哑地滚出几个字:“白兄,求你救救羽儿!”
“小羽这是怎么了?”白郢疏也顾不上别的,伸手接过陆轻羽,把了把脉,满脸的震惊地怒叱道:“陆南风,小羽没有告诉你,他不能吃解药吗?你存心害死他是不是!?”
眼前大夫们一脸惋惜摇头的阴影又开始闪现在眼前,陆南风被悔恨折磨的恨不起去死,倒是宁愿被这样呵斥几句,于是只呐呐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应该直接将他送回浅墨山的,都是我不好……”
自然没有人理会陆南风的反应,易卿顾和白郢离只是担忧地望着陆轻羽,向着白郢疏问道:“怎么样?”
“白兄!”这话让陆南风从恍惚自责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上了白郢疏的双手,满脸期待地道:“羽儿会没事的对不对?只要你能救得了小羽,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说得那么好听,先跪下来磕个头,我看看!”白郢离撇撇嘴,冷笑道。
“阿离,不得无礼!”白郢疏将手缓缓从陆南风的手中抽出,紧皱了眉头,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死一般的沉默,压得陆南风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白郢疏,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陆庄主,小羽是我的爱徒,只要能救他,我也可以不惜一切,根本不用你的什么条件,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半晌,白郢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色依然平静,说出的话却是残忍至极:“等小羽醒过来,让他决定最后的日子在什么地方度过吧!”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你在报复我是不是?”心中犹如寒霜入肺,骨子中散发着凉意,陆南风神色癫狂:“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你……”
老泪纵横,陆南风重重地跪在地上,无助地嘶喊着。
“你起来,世人只觉男子膝下有黄金,可白某本就视金钱如粪土,你站着跪着,在我看来是一样的!救不了就是救不了!”白郢疏嘴角微不可见地一弯,说得清高脱俗。
易卿顾和白郢离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什么,有闲情戏耍陆南风,自然陆轻羽还是有救的。
“不行,我不能失去小羽!”陆南风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瘫坐在地上,嘴里疯了一般嘟囔了半天,才猛地抬头,两眼赤红道:“你们白家不是有一种以亲人的血为引的秘方吗?用我的血,只要有一丝的希望,我也愿意试试!”
“陆庄主和家父还真是交情匪浅啊,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白郢疏眼眸流动,微讽道。
自然这个时候陆南风基本就顾不上白郢疏的冷嘲热讽,只一脸坚定地望着他。
白郢疏似是考虑了半天,才冷冷道:“你的血不行,如果是陆鹏飞的话,我还可以试一下!”
“为什么我的不行,非要用飞儿的?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有了希望的陆南风恢复了一丝理智,忍不住道。
“陆庄主,我没有义务给你解释的,就算我存心刁难你又如何?反正现在就这么个情况,你想要救小羽,就把陆鹏飞交给我,但是他们俩的性命我都不敢保证,一句话,你要不要试?”
白郢疏虽然答应陆轻羽,可以不要陆南风的性命,但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于是,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声音冷得让人发颤。
“我凭什么相信你!”陆南风迟疑地望着他:“我不可能把两个儿子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上!”
“陆庄主可是忘了,咱们是敌非友,如是看在轻羽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这条命留在我浅墨了,哪还容你在这里多说这么多废话!”易卿顾寒了脸,轻叱道。
“我……”陆南风面上冷汗直流,显然是被逼到了份上。
“父亲不用为难,你就先回去吧!”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的陆轻羽忽然幽幽道,当日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心中不想再有仇恨遗憾,于是接受了父亲的爱,并不是真的没有了芥蒂,如今的他只觉累极,只想赖在师父的怀里,好好地休息,既然父亲下不了决心,那么就算了……
“羽儿,爹爹不是不救你,只是毕竟你弟弟,他……”陆南风只觉有苦难言,儿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客气疏离,心痛难忍,可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又该怎么跟陆鹏飞张这个口,紧张地望着陆轻羽,他疲惫不堪地道:“羽儿,你给爹爹点时间,爹爹会处理好的……”
“陆庄主,时间紧迫,你好自为之!”白郢疏冷然,下了逐客令道:“好走不送!”
第八章
“可是,羽儿他……”陆南风望着陆轻羽,担心不已,无法放心的离开。
“还磨蹭?你要是真关心小羽,就快点把那个陆鹏飞送上山来!”白郢离对着陆南风的方向,撒气般的挥了挥拳头,板着脸骂道。
“陆庄主放心,我会尽力保小羽性命暂时无忧!”白郢疏背对着陆南风,没有转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才对着陆轻羽蔼声道:“来,张嘴!”
“谢谢师父!”药香扑鼻,陆轻羽望着那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心中一暖,道了一声谢,就将药吞了下去,立刻感觉一股暖流在身体中游走,似乎一瞬间生命的气息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白兄,这个是……”陆南风一直的目光一直盯着陆轻羽身上,不确定的问道:“这个是白家的雪藏散,传说雪藏散能解百毒,羽儿吃了是不是可以……”
“阿离,顾儿,你在这们在这照顾一下小羽,我还是送送陆庄主吧!”白郢疏并没有回答,只是起身,似笑非笑地望了陆南风一眼道。
“师父!”陆轻羽抬手拽了白郢疏的衣角,咬咬唇,欲言又止。
“小羽乖乖的在这等着师父,师父一会儿就回来!”白郢疏伸手摸摸陆轻羽的脑袋,温言道。
“小羽,你师父又不是我,不会找他出去单挑的,你担心什么!”白郢离笑着打趣道。
“不是啦,师父,小羽能跟师叔和卿顾喝点酒吗?”陆轻羽却是吐吐舌头,低声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陆轻羽还真想肆意一回。
“这个可以有,上次你师父酿酒的时候,我看见他埋在哪儿了,我去拿!”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只有白郢离一听喝酒,就来了兴趣,立马嚷嚷道。
“阿离,不准胡闹!”白郢疏骂了一句,似乎很是明了陆轻羽的意思,脸色却带了几分柔和的笑意,安慰道:“想喝酒有的是时间,若你等不及,我也可以先给你配点滋养身体的药酒,现在先吃点东西,别空了肚子!”
“是啊,轻羽,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我和二叔最近也不喝酒了,等着你到时候一起喝!”易卿顾挤挤眼,亦插话道。
“不用特意准备了,弄点粥给我就行!”还是在浅墨山的日子过得舒服自在啊,笑容不自觉地挂在了脸色,陆轻羽眨眨眼道:“哦,对了,折腾了这么一大早,你们也还没吃呢吧!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就是了!”
似乎儿子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笑得这么发在内心,他的那份幸福,是不是从来就与自己无关吗?陆南风呆呆地望着这几个人,他们本与儿子没有丝毫的关心,却这般实心实意地表达着爱意,似乎他们才是浑然天成的一家人,这让他羡慕不已,心底又隐隐作痛,这份真情,他本也该会拥有,可是他却亲手推开,如今,他后悔是否已经来不及了呢?
“陆庄主,请!”耳边是白郢疏清冷的声音,激得他心头一震,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出来。
PS:今天比较累,就先更一点吧,我要早点睡了,大家晚安
白郢疏一路引着陆南风往山门走去,眼见陆南风衣冠不整,颇为狼狈的跟在后面,终是转身,长叹一声道:“陆兄,本来至少也应留你在此吃个饭,但是小羽的身子真是等不起,希望你早日想通,将陆鹏飞送过来,也许小羽还有一线生机!”
“白兄,难道雪藏散也不能压制羽儿体内的毒性吗?”那个希望轻易被打破,陆南风只觉心力交瘁。
“陆兄,你我其实也是相交多年,若不是你针对顾儿,咱们本没有必要弄得你死我活!”白郢疏脚下顿了顿,似乎是句句诚恳:“我收了小羽为徒,也是想往日的恩仇一笔勾销,如果真的有其他办法,我肯定会试的,你知道我向来孤傲,却一直对小羽另眼相待,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白兄,飞儿也是我的儿子啊,我实在是……”陆南风无力地低喃,目光掩不住的悲情:“你能用我的血试试吗?”
白郢疏的嘴边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正容道:“陆兄,你跟我说实话,若是小羽与鹏飞的位置互换,需要用小羽的血来换得鹏飞的性命,你是否会像如今一样的犹豫?”
“会,以前的我,我无法保证,但是现在,我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再牺牲小羽!”陆南风对上白郢疏的眼眸,斩钉截铁地道。
“也不枉小羽这些年受的苦!”白郢疏见他不似说谎,眼神柔了半分,又叹了一句,勾起一抹悲天悯人的苦笑道:“那我也就跟你交个底,白家是有些世人眼中羡慕不已的秘方,但是生死自有天命,若是白家什么都能救,那岂不是与上天作对?鹏飞多年来用得都是极名贵的药洗经易髓,以他的血为引,我才有机会一试,你的真不行!”
“白兄,我……”陆南风的双手攥出了青筋,显示了内心的纠结,要他一下子松口,着实不易。
见他还在犹豫,白郢疏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丝怒气,声音寒了寒道:“陆兄,有些事是你的家事,我本不好多言,但是我既然收了小羽为徒,为他不平也是我的义务,你这些年怎么虐待的小羽,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哪一次见他,他不是一身是伤,你知道小羽的身体亏损的有多么严重吗?陆鹏飞是小羽的弟弟,多年来小羽也为他受尽了委屈,难道他就不能补偿一次吗?”
陆南风无言以对,儿子的身体弄成这样,是他一手造成,他难辞其咎,面对白郢疏的痛斥,他只觉羞愧难当,半晌,他才落寞道:“白兄,你能保证羽儿和飞儿的性命吗?”
“我现在跟你保证,你信吗?”白郢疏不再掩饰面上的嘲讽,冷笑道:“你凭什么要我的保证,这是你自己做的孽,我有什么义务替你来还!”
“白兄,你……”虽然被白郢疏一顿冷嘲热讽,陆南风却根本没有力气去计较生气,只低了声音道:“是啊,其实都是我的错!”
他还能再说什么!
“扪心自问,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一点上,咱们都比不上小羽,小羽是多么善良的孩子!”白郢疏的脸色又冷了几分,继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陆兄,你是不是一直想让我收陆鹏飞为徒?连你都觉得能跟着我,是不错的吧?可是我看不上他,我喜欢的一直是小羽,你知道吗?我其实跟小羽提过要带他走,可这样的机会他都没要,他挣不开对你的眷恋,我问过他,值得吗?何苦呢?他说天地之大,他能眷恋的也只有你,血浓于水,有了你,才可以证明他来到这个世上,原也是有根有源!我是淡漠之人,但是这话说的我都忍不住落泪了,你摸着胸膛想一想,这些年,他给你了什么?你又给过他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他,就因为你是他爹?或者说因为你怀疑他娘背叛了你?这是理由吗?父母对孩子的爱需要有条件吗?你觉得自己受伤了委屈了,就要反加在孩子身上吗?陆南风,你怎么是如此自私自利的人!”
心中的触动如波涛般汹涌澎湃,一声声的谴责如同当头棒喝,打得陆南风站在不稳,寒风袭来,吹得他瑟瑟发抖,却原来自己的心曾经比这寒风都要冷,曾有那么多事,他不知道,他对儿子那一片赤诚弃之如敝屣,那些已经错过的东西,他无话弥补,心头很痛,这种痛漫长得似乎永远都不会褪去的去,可他没脸将这种痛说出口,他活该承受不是嘛。
眼见陆南风的眉宇间痛苦越来越浓,白郢疏却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继续道:“明知道来浅墨,九死一生,可为了你的一句承诺,小羽就肯吃了毒药来,为了戏演得逼真,他拦顾儿的时候吃了赤心丸,强提功力,这两药相冲,不死已经是他命大,更何况,他还肯给你挡上一剑,你不是问为什么灵丹妙药都救不了小羽吗?因为上次我替他治伤得时候,就用尽了办法,好不容易调养的,他的身子经不起一点折腾了,但是你呢,你给他吃了寒毒的解药,小羽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每次见到你,就要在黄泉路上转个圈。可就算是他上辈子欠你的,这么多次也该还清了,你给他一条生路行不行?”
白郢疏的话在陆南风的心头久久激荡,难以平复,心几乎疼到窒息,眼泪不经意间已然流了下来,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些悲痛,仓惶跌坐在地,陆南风有些歇斯底里地拉了白郢疏的衣襟道:“白兄,求求你,求你让我一命换小羽一命,好不好!”
白郢疏的脸色终是缓了缓,将他扶了起来,语重心长道:“陆兄,当局者迷,我说了你这么久,也不过是忠言逆耳,你想这样优秀的儿子不得善终吗?你怎么不想想,如果小羽死了,你连后悔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你想一辈子活在悔恨中吗?”
此时的陆南风已经痛到无力思考,只茫然地摇摇头。
“其实白某倒是有个两全之策,只要你说服陆鹏飞自愿救小羽一名,这其实是一个良机。”白郢疏见时机成熟,蛊惑道:“不得不说,你教育儿子很失败,鹏飞不堪大用,你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但是小羽不一样,小羽天纵之才,又心底善良,如果鹏飞这次救了他一命,那么他心中自然会记住,以后也会对这个弟弟多加照拂,所以破冰的机会也就有了,你难道不想冒险一试吗?”
“多谢白兄开解!”陆南风缓了缓,终是听了进去,一揖到底,诚心诚意的道:“我会尽快说服飞儿,带他来浅墨山!”
白郢疏一直将他送到山门,又低语了几句,望着陆南风渐渐远去的背影,才回转身来,对着一处道:“都走了,出来吧?”
易卿顾这才现了身形,撇撇嘴道:“爹爹,你何必苦口婆心地劝他!果然是装惯了圣人啊!”
“你小子说话给我客气点!”白郢疏白了他一眼,耸耸肩,玩笑道:“我闲的无聊可以吗?”
“爹爹,我错了!”易卿顾连忙赔笑,又狡黠地笑:“以后不说实话了!”
“滚!”白郢疏跟儿子胡闹惯了,笑骂了一声,才挑眉道:“陆鹏飞那德行,又不是小羽,会听陆南风劝,做梦吧!还指不定怎么闹呢!不能亲眼看一场好戏,真是遗憾啊!”
“爹爹!”易卿顾头皮一麻,认真道:“顾儿要是哪天惹了您,看在我是您亲儿子份上,直接揍我就行,可千万不劳您动脑子……”
“行了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这是长水山庄的令牌,我刚刚跟陆南风要的,你派人盯着陆南风,两天过后,如果陆南风搞不定陆鹏飞,就出手把陆鹏飞抓到山上来!”
“爹,小羽的身体真的只有用陆鹏飞的血,才能治好吗?”易卿顾想了想,皱了眉,担心地道。
“这是最可行的方案!”白郢疏凝眉道:“虽然我有报复陆南风的故意,但是不会拿小羽的身体开玩笑的!”
第八章完
第九章
“不可能!凭什么让我用自己的血去救那个低贱的人!”
东方的一弯淡淡月牙刚刚升起,天色尚未黑,月色浅淡地便如用水墨轻轻涂染一般,让人觉得静谧,然而此时的长水山庄之内,却是不得安宁。陆鹏飞恶狠狠地大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吐出胸中的一口恶气。
这些天的一连串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原本的他,是众星捧月,人人见了都讨好巴结的大少爷,可随着长水山庄攻打浅墨的失败,已经多次有人对他冷嘲热讽,甚至跟长水山庄的侍卫大打出手。这样的对比,让他难以接受,不过弱肉强食的道理,他多少也懂一些,倒是有些理解。可原本被视为下人仆从的陆轻羽怎么忽然间就成了父亲的心头肉了呢?他一回来,就轻易要了长水山庄的少主的位置不说,父亲还要他用自己的血帮他治伤,他想不通,也不想想通。
“我说过了,他是你哥哥,不是什么低贱的人,血浓于水,他现在危在旦夕,你救他一下也是应该的!”本就是病后未愈的身子,又加上连日的赶路,身心备受煎熬,陆南风只觉摇摇欲坠,头重脑轻,他强忍身体的不适,耐着性子劝道。
“什么血浓于水,他算个什么东西,怎么配让我叫哥哥,爹,你是不是病了一场,病糊涂了!”陆鹏飞根本听不进去,嚷嚷道:“你不是也一直讨厌他吗,他死了不是更好,还清静了!”
“啪!”陆鹏飞恶毒的话让陆南风无法忍受,下意识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怒叱道:“胡说八道什么!”
脸上的刺痛传来,“哇……”的一声,陆鹏飞用手捂住脸,哭出声来:“你打我?你为了他打我?”
“飞儿……”眼看陆鹏飞狠狠转头,想要冲出房间,陆南风也有些后悔自己有些急,拉了陆鹏飞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训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文治武功,羽儿哪点不配做你哥了?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娇纵任性,文不成武不就,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以后着想,你帮了你哥一次,以后他也就能多照拂你!”
陆鹏飞闻言,却是睁大了眼睛,眸子全是恨意,甩开父亲的桎梏,狠狠擦了一把眼泪道:“你终于也觉得我比不上他了是不是?陆轻羽是天才,我是笨蛋嘛,即使你请了白家的人帮我洗经易髓,就算我再努力,我也比不上他嘛,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只有你瞧不上他是了,不过现在,你也终于明白了是不是?那你还跟我废什么话,直接把我杀了,替你宝贝儿子治病不就行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陆南风只觉一阵阵急火攻心,手无力的停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鹏飞的话再一次深深刺痛他的心,陆轻羽恨他怨他,他无话可说,可如今这个自己宠了爱了十四年的儿子竟然也这样口口声声地指责他,他终觉有些委屈。
“他说的不对吗?”陆夫人推门走进来,一把将陆鹏飞护在怀中,怒气冲冲对着陆南风道:“你这时候开始跟飞儿讲什么兄弟之情了,一直以来还不是你跟我们说把陆轻羽当下人看就行,子不教,父之过,飞儿是个孩子,还不是你教什么他学什么,他现在这样就都是他自己的错吗?难道你没有责任吗?”
“你是飞儿的母亲,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教育他?”陆南风一愣,下意识地反驳道。
“我?”陆夫人咬咬唇,怒视陆南风道:“我心疼儿子还来不及。”
见陆南风张口欲言,陆夫人冷哼一声,抢在他前面道:“飞儿很小的时候想跟陆轻羽亲近,你是怎么做的?你打了陆轻羽,骂了飞儿,我能怎么说?我只能护着儿子,不让他再招惹陆轻羽,再后来,陆轻羽渐渐本事大了,飞儿好几次听人议论,说他虽然跟陆轻羽是一个父亲,却连人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那时侯也懂事了,憋着劲努力很久,但是真的就比不上陆轻羽,你知道他多难受吗?他去问你,你只是哄他不需要跟一个下人比,这就是你教他的道理?我是想教他,可我说了,他却开始怨我,也是,爹爹都是一样的,他比不上陆轻羽还不是就因为我这个娘亲!”
“夫人,你别这么说!”陆南风的脑子一阵阵嗡嗡的响,软了语气道。
原来他犯的错,他的任性无知,不仅仅是让大儿子受尽了委屈,还有没有正确的教导小儿子,是啊,子不教父之过,如今的陆鹏飞也是他一手娇纵出来的。他忽然就想向上天哀求,他的错,能不能就让他一力担承报应,他好怕因为自己毁了两个儿子的一生。
“陆南风,今天我们索性就把话说明白,是,我承认我对陆轻羽是越来越不好,但是有谁肯信,开始的时候我是想对他好的。你娶我回来,那时侯陆轻羽刚刚生下来不久,你对他不管不问,你以为这么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么些年,你对他恨之入骨,我要想害他,就没有机会吗?”陆南风连夜去往浅墨,她后来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既然人家父子要讲和,她这个坏人即使要当,也要说个清楚:“就因为你是他亲爹,我是他后娘,所有人,包括陆轻羽他自己就想当然的以为你对他不好是我撺掇的?那我何苦让自己这么白白受人误解!”
她喘了一口气,垂了眼帘,有些赌气地道:“而且,我看他不顺眼的,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睡梦中常常喊着他娘的名字,让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我何苦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陆南风诧异地望着陆夫人,那个在他被别人嘲笑英雄难过美人关时,一意追随,肯下嫁给自己的直爽女子,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原来,每个曾经爱他的人都被他伤得那么深,无力感阵阵袭来,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心乱如麻,从没有感到的失败,这个家被他搞成了这个样子,还怎么过下去?
“爹”“老爷”只听得两声急呼响起,陆南风脚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PS:怎么说呢,相比于陆南风,我觉得陆鹏飞母子在对小羽的伤害上其实责任更小一些,也不是要洗白他们,只能说我还是热衷于黑陆南风啊
陆南风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陆夫人守在床边,眼睛哭得红红地,他一望之下,心中不由又升了些惭愧,他晕倒,夫人肯为他心伤,他吐血,羽儿肯为他心疼,这些他曾经受害的人,在内心深处,仍是肯义无反顾地担心他,可他呢?白郢疏说的真对,他就是自私自利,只顾及了自己感受的人,这辈子终是他亏欠了他们。
“老爷,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好些?”陆夫人伸手将他扶起,有些埋怨道:“幸亏只是体力不支,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以后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嗯,我没什么事了,飞儿呢?”陆南风安慰了陆夫人一句,用手揉了揉依然胀痛的脑袋,问道。
“飞儿守了你大半夜,我让他去休息了!”陆夫人随口道。
“哦!”陆南风闷闷的应了,轻咳一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屋里的气氛蓦地有些微妙的尴尬。
陆夫人似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叹了一声道:“老爷,说实话,我虽然不喜欢轻羽,但是也没到眼睁睁看他去死的份上,飞儿那边,等我慢慢劝他吧!”
“夫人,谢谢你!”陆南风有些意外,眸中的惊喜一瞬而过。
“跟我客气什么,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拿药!”陆夫人也有些不自在,借机走了出去。
陆南风仍觉浑身无力,于是闭了眼,想要歇上一会儿,却不想只听“咣当”一声脆响,陆夫人慌慌张张地跑进去,面无血色道:“老爷,不好了,飞儿,飞儿他不见了!”
晓天间的几颗残星,忽明忽暗,正如陆南风此时的心情,一阵紧一阵松,探得消息是浅墨门的人掳走了陆鹏飞,他虽然担心,但知道他们是为了羽儿,觉得事情好歹没有节外生枝,还有商量的余地。所以,他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孤身一人。再次连夜赶上浅墨。
可惜,这次一大清早,他被挡在了浅墨山门外,直到日上三竿,他才只见到了对他一脸敌意的易卿顾。
“陆庄主来了,咦,陆鹏飞呢?没带他,你来干什么?”易卿顾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戏谑,皮笑肉不笑道
“易门主,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是已经将飞儿抓到浅墨来了吗?”虽然易卿顾摆明了为难他,陆南风也不便跟易卿顾发作,只皱眉道。
“哦,原来陆庄主已经知道了啊,那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啊,不用你做坏人,逼你儿子牺牲了多好!”易卿顾扬起的嘴角满是嘲讽之意。
陆南风有些尴尬,又想到了什么,强笑道:“飞儿他还小,不懂事,有什么得罪的,易门主可别见怪!”
“他小吗?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被你们正道人士合力围攻了!”易卿顾的眸子一厉,激起一股杀意。
陆南风陡然一惊,这个话题,他不能继续下去,于是讪讪转了话题道:“麻烦易门主,还是带我去见一下白兄和小羽吧,有些话,我想……!”
“哼,跟谁称兄道弟呢?”易卿顾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套什么近乎,这是要在他面前充长辈吗?
“易门主,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南风也反应了过来,无奈解释道。
“我爹正在给轻羽治疗,他们俩都没空见你!”易卿顾耐心耗尽,翻翻眼皮道:“本座也没时间跟你闲聊,陆庄主哪来的回哪去吧!”
“我还是在这边等他们吧,我两个儿子都在这,我怎么能走!”陆南风长叹一声,又低声哀求道:“还是让我把他们俩都带回去吧,小羽是我儿子,我肯定不会罔顾了他的性命!会按药方给他煎药的!”
“轻羽让你带回去,我可信不过!”易卿顾硬声道:“上次小羽好好的回去了,结果呢,差点送命了!”
“再也不会了,我保证!”陆南风急急道。
“你的保证,我可不想听,现在就是这样,要嘛,你就动手把你两儿子硬抢回去,要嘛,就老老实实地走,别挑战我的忍耐力,把你赶出去!”易卿顾彻底拉下了脸道。
第十章
雪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下来,夹着细小冰凌的雪沫子星星点点的下,不大却又不停。陆南风凭窗而立,脸上压抑的厚重就更增了几分,其实他知道,凭他与浅墨的仇怨,易卿顾肯跟他谈,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如今,两个儿子都在浅墨,他除了听人摆布,还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他轻叹一声,至少这样,两个儿子的命都能保住。
许是多年的习惯,面对易卿顾时,陆南风这两天一直被心疼折磨的理智竟被激发出来不少。他已过而立之年,不复曾经的年少轻狂,踌躇满志,如今他清楚的明白什么才是他最心中最在乎的。望向易卿顾的目光坚定却没有什么威胁之意,陆南风只是在陈述事实:“易门主,见不到我两个儿子,我绝不离开,除非你杀了我!”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白道盟主,昔日的风华终于重新回到陆南风的身上,易卿顾望向他的眸子反是有了一丝赞美,可他的话说出来依然是尖酸刻薄:“陆庄主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多有理似的。见你的两个儿子,你又能说什么?你告诉小羽,因为你没能带陆鹏飞上山,我怕他身子等不及强抓了陆鹏飞上来,所以你追上山来来要人?还是告诉陆鹏飞,你如今无法救他出去,让他乖乖的任我们宰割?在你可以左右主宰你儿子命运的时候,你没有好好把握,如今这里不再是你任意妄为的长水山庄,你的出现只能再次证明你作为一个父亲的失败,让身为敌人的我们看笑话罢了,何苦自取其辱!”
“不管怎样,我要看到羽儿和飞儿平安无事,我要在这里陪着他们。即使他们怨恨我,也好过我将他们抛弃在这里,我在,我就能做出补偿,不管他们接不接受,该做的,我总会做!”
陆南风凝眉,这些天他一直在悔恨,也在伤心,可是即使以前自己的错把家搞得一塌糊涂,时光也不能倒转,他不想找理由,也不奢望别人的谅解,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做好以后的事。
“这倒像句人话,只是那些伤害隔阂已经存在,不可能抹去,你终归是错过了!”易卿顾暗叹一声,毫不留情道。
陆南风闻言一震,继而苦笑道:“也许你说的对,不过,易门主,都说旁观者清,你与羽儿情同兄弟,依你看,是不是真的我退出他的生活,他就幸福了?”
易卿顾被问得一愣,垂了眼帘,半天才有些落寞地道:“轻羽才十八,他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时间总会冲淡一切,事在人为,如果你真的可以爱他护他一辈子,那么再冷的心也总有被捂暖的一天,只是,曾经给了他那么深的伤的你被你,真的可以让他相信吗?你再也不会给他带来伤害吗?”
望着这样的易卿顾,陆南风有一瞬间的晃神,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说羽儿应该恨他一辈子,但是他没有,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睚眦必报的修罗面对这个问题,答得竟然如此无助,原来他也好,羽儿也好,他们的桀骜,他们的不羁,也不过是被逼出来的外表吧,他们对父爱的渴望是那么卑微,都是令人心疼的孩子啊。又想起那般不顾一切将眼前的人护在怀中的人,他不由有些通透:“我不会再让羽儿受到我的伤害,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些,我会好好跟你爹学习怎么当一个好父亲!”
“哼,你怎么能跟我爹比!”易卿顾想都不想地反驳道,不过他也终是缓了语气:“那你要等就等吧,小羽想见你的时候,自会有人来叫你!”
“多谢……”
“哎,别忙着谢,以前的你一手策划攻击浅墨,如今却赖在浅墨山,就不怕人言可畏?”
“名利不过浮云,如今我连守护家人都是力不从心,哪还有闲暇顾及别人!”
“我浅墨收留你父子三人,陆庄主总得有所表示吧?”易卿顾忽然展颜邪魅一笑道。
一张地图被陆南风随手扔了过来,他语气轻松道:“长水山庄近年来积累的财宝,都放在此处,易门主要是有兴趣,随便去拿!”
“陆庄主还真是痛快之人,说来我还真有点不那么讨厌你了!”易卿顾瞧了一眼,眼中一喜,轻笑道。
ps: 好吧,我今天铁定是写不完这篇番外了,算了,我也不赶了,慢慢写吧,再有一拨甜,一拨虐就真的写完了
易卿顾来到陆轻羽的房间时,白郢疏刚好替陆轻羽施完针,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没有提陆南风来了的事,只轻咳道:“爹,怎么样,小羽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嗯,放心吧,今年过年时,你们一定可以一起喝酒!”白郢疏抿了一口茶,笑道。
“真的吗?”陆轻羽有些难以置信,不会是……
“轻羽,来喝药了!”说话间,竟是白郢离亲自端了药碗进来。
“师父,这药里是不是加了他的血?”药到嘴边,本就有所怀疑的陆轻羽果然发现了什么,迟疑了起来,药怎么也送不进嘴里,半天他才咬唇转向白郢疏问道。
白郢疏没说话,算是默认,陆轻羽的手僵了僵,放下药碗道:“我能分辨出来那股血腥味,是……是父亲带他来的吗?他们现在在哪?”
“小羽,你先安心的养伤,陆鹏飞和你父亲那边我会帮你处理好的,你别管这些!”白郢疏轻咳一声,避重就轻道。
“陆鹏飞不会心甘情愿让我用他的血的,父亲也不会硬逼他来,所以……”陆轻羽也是聪明之人,师父的回答算是否认了,他顷刻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抬头望向易卿顾道:“卿顾,你派人抓了陆鹏飞过来是吗?”
易卿顾望了白郢疏一眼,见爹爹竟然没有替他圆场的意思,顿觉郁闷,讪讪笑道:“是啊,我这不是觉得我当这个坏人比较合适嘛,你们都不用尴尬!”
“师父,卿顾,谢谢你们,可是,我……”陆轻羽怎么会不尴尬,他接受不了这种以血为引的治疗方式,尤其是那个人与自己血脉相连,又是被胁迫的,他觉得有些罪恶,半晌,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斟酌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被当成药引困在浅墨,陆鹏飞会受不了的,还是放了他吧!”
“轻羽,这个时候你还替别人着想,你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们也不会伤害了陆鹏飞的性命,你是他大哥,救你一命他也是应该的,不过是些损失点血,有什么关系!”
易卿顾知道陆轻羽心地善良,可再善良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命啊,这不是没办法嘛,于是他只好皱着眉头劝道。
“小羽,先把药喝了再说!”白郢离重又把药送了过来,亦跟着劝道:“此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我喝不下去!”不想一直乖巧的陆轻羽倔起来也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宁愿死……”
“胡说八道什么,你还答应我身子好了跟我比武的,再说这样的话,你师父罚你,我可不给你求情!”白郢离瞧了大哥一眼,抢在众人开口前,半是严厉半是玩笑道。
“小羽!”一声冷眼旁观地白郢疏终于皱眉出声:“什么东西能比你的性命重要?你这份拼了命也不肯喝的劲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血我不稀罕!我不要欠他的情!”陆轻羽眸子躲了一下,咬咬唇道。
其实即使是陆鹏飞心甘情愿的,自己也接受不了吧,可真要他说出具体原因,他也说不出来,总之是别扭无比。
“什么烂理由!”白郢疏哭笑不得,板起脸来唬道:“药你是一定要喝的,再不听话,可别怪师父逼你!”
陆轻羽眼见白郢疏脸色不善,也是心中一颤,弱了语气,只不过仍然坚持道:“师父,小羽愧对师父厚爱,只是……”
“啪”药碗被白郢疏扬手就打翻在地,发出的一声脆响,让屋中的人齐齐一震,陆轻羽脸色一白,默默地撑起身子跪在床上。
“大哥,轻羽他还病着,你别吓着他!”屋中的气氛立马凝重了起来,白郢离见易卿顾和陆轻羽根本不敢说话,急忙出声劝道。
“小羽,这账我给你记着!起来!”白郢疏面上一缓,冷哼道:“阿离,让人再去煎一碗!”
“师父……”
“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说!”
“师父息怒……”陆轻羽头一缩,还真不敢再说别的了。
白郢疏瞧了陆轻羽一眼,心中暗叹,陆轻羽的心中有他们没有的道义框框,他也并不想完全给他推翻,只是这种不爱惜自己命的态度他实在是不想纵容,于是硬了语气道:“小羽,对于我来说,你是我的徒弟,我会用心守护,但是陆鹏飞是死是活,我根本不会顾及,你还病着,我愿意纵着你这一回,你要是不愿意喝,下一碗也可以继续摔了!”
“师父,对不起,是小羽不好,惹您生气了!”陆轻羽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心虚道。
白郢疏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没好气地道:“道歉就不用了,药给我老老实实喝了就行!”
“是!”白郢疏转身离去,陆轻羽脸上一暗,师父这么费心费力地为了他忙活,他实在是不该拒绝喝药,可是他的心中还是过不了那道槛。
“轻羽”易卿顾看他想得出神,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想这么出神?”
“啊,没什么,师父生气起来也蛮可怕的!”陆轻羽强笑道。
“他打人更可怕!”白郢离撇撇嘴道:“我可不是吓唬你,他脾气上来,咱们谁都扛不住!”
“行了,二叔,爹爹还是很讲理的好吧!”易卿顾不乐意道。
“得,你爹说不得还不行嘛!真是……”白郢疏嘟哝道。
这两人斗嘴,陆轻羽半点没听进去,只故意装了漫不经心地问道:“陆鹏飞被抓来了,那边没找上门来?”
“陆庄主来了,你什么时候相见了吩咐人给你叫一声就行!”易卿顾摇摇头,明白他想问什么,直直道。
“我……”
“行了,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易卿顾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好好歇歇,我们一会儿再来看你!”
陆轻羽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狠了狠心,唤了人进来,只是他并没有等陆南风过来,反是咬咬牙起身一路跟着浅墨的属下,来到了陆南风暂住的客房。
“羽儿!你怎么过来了?”朱红的院墙,一望见不到尽头,那一抹墨色的身姿就那么定定地立在那里,病中裹的严实,松花斗篷的风帽未卸,在墨绿与深红的交映下,便衬得他的脸色更显苍白,陆南风得知儿子要见他,刚走出门外,便见了这副光景,不由惊呼出声。
雪花飘落,复又迎风而起,倏忽掠过陆轻羽的面前,他的眼眸也随之印出了一个转盼,嘴边遂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望向来人,竟真的可以若无其事地唤上一声:“父亲!”
这般温和的笑却如这冰冷的天气一般,不带一丝温度,陆南风的心里蓦地狠狠一痛,伸手就把陆轻羽揽在了怀中,轻叹道:“快进屋,这么冷的天,你的身子又不好,就算有事,又应该等我过去才是啊!”
“哪有劳父亲走上一趟的道理!”陆轻羽微微垂首,客气有礼。
熟悉的面容,不曾有的关怀 ,那些执念的渴望,就在眼前,心却已经不再悸动,无情有请,本也没有先后,陆轻羽任那双颤抖的手触上自己冷冰的身子,没有一丝的抗拒,此时此景,谁又分得清到底是谁的不幸又是谁的幸福,可不论如何,他们摆脱不了宿命的纠缠,注定了冥冥之中诸多的剪不清理还乱。
“身体好些了吗?”陆南风将陆轻羽送入座位,有些局促地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儿子肯过来他有着几分受宠若惊,可儿子言语间的疏离又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好多了!”离着很近,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即使再淡然,他还是会注意到父亲的小心翼翼。
“那便好!”陆南风一时惆怅,父子相对,千言万语,却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得。
那份战战兢兢,患得患失,拼了命,不顾一切也要强求的珍视,他曾经也有,如今物是人非,易地而处,父亲,你是否明白当初我的感受,陆轻羽抬眸,心仍然不受控制地一颤,他不曾想过要以牙还牙,可所谓亲情,所谓爱意,他已经不敢再相信,累了倦了,也已然爱不起。
强装了漫不经心,陆轻羽轻咳道:“父亲,轻羽此来是想跟父亲商议回长水山庄的事!”
“回去?”陆南风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师父觉得你现在就可以会山庄休养了吗?还是请他帮你再调理一阵吧!”
“父亲是真的不明白吗?”陆轻羽惨然一笑,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我不走,师父和卿顾就不可能放了陆鹏飞,难道你不想救他出来吗?”
“羽儿,你……”陆南风眼中满满地都是怜惜,面前的少年一直都是那个善良的孩子啊。
陆轻羽有些受不住这样炙热的目光,微微偏了头道:“父亲,从这数起,我的房间在南面第四排,师父的药房就在我房间的隔壁,我的药都是在那边煎的,你只需要盯紧了煎药的人,就可以找到关押陆鹏飞的地方,等你伺机救出陆鹏飞以后,就去找我,我会跟师父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陆南风越听,皱着得眉头越紧,他对陆轻羽的想法很不赞同:“不行,我不可以这么做,羽儿,这话你以后也不要再说,要是让你师父知道……”
“我知道了会怎样呢?”
陆南风的话被一丝玩味的话打断,他愣愣地看着推门而入的三人,冷风吹入,他却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解释道:“白兄,羽儿他……”
“小羽,过来!”白郢疏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一眼,只是目色一厉,对着陆轻羽道。
“师父!”被那道目光扫过,陆轻羽只觉头皮发麻,不敢有违,急急起身,他伤重未愈,又起的急了,身子忍不住晃了晃。陆南风伸手一扶,再次想着白郢疏道:“白兄,你别怪羽儿,他只是心善!”
“阿离,把他扶回去!”白郢疏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哎!”白郢离答应一声,扶向陆轻羽,边走边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师父生气了,你可得留点意!”
陆南风欲跟上去,易卿顾却是伸手一拦,道:“陆庄主,你就别跟上去凑热闹了!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
“易门主,麻烦你让开!”陆南风凝眉,硬声道。
“怎么了?怕轻羽吃亏?”易卿顾生生地拦在门口,眼望着陆轻羽的身体消失不见,才寒了语气道:“好一个父子情深!”
“易门主,你们是真心对羽儿好,我和羽儿心底都是很感激的,他只是替别人着想惯了,才会对飞儿有不忍心,不是不领你们的情!”
陆南风终究不能硬闯,只好惶惶解释道。
“陆庄主真是……”易卿顾摇摇头,逼近了陆南风,讥讽之意甚浓:“爹爹只是生气轻羽不爱惜身体,陆庄主是想哪去了?我们跟轻羽间不会有那些无聊的误会!”
“我……”陆南风的脸顿时被羞得满脸通红,原来是他小人之心了。
PS:实在是拍不上了,sorry,明天吧
风雪似乎是更紧了一些,白郢离可以清楚的感觉的到身边陆轻羽轻轻的颤抖,他忍不住心疼,暗道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望了一眼前面一言不发的大哥,他一边希望大哥可以好好开解一下陆轻羽,一边又担心盛怒之下的白郢疏下手太重,不由长叹了一声。
门“吱嘎”一声关上,陆轻羽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白郢离并没有跟进来,于是屋里就只余了他跟师父两人,气氛凝重的让他想逃。
白郢疏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陆轻羽,收敛了眸中的怒意,似乎仍在思量着措辞,迟迟不肯开口。
陆轻羽却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双膝一曲,便要跪在地上。
膝盖触地的一瞬间,白郢疏一把将他捞了起来,促狭般叹口气,板起脸道:“让你跪了吗?”
“师父,小羽错了,您别生气!”低沉的声音伴着魅人人心的磁性,但陆轻羽实在是太过心虚,也来不及欣赏,只忐忑不安地开口。
“原来你还知道错啊?那你好好给我说清楚你错在哪里?”白郢疏声音不大,却是清晰无比地敲打在陆轻羽的脑海中。
“我明知道师父和卿顾是为了我的身体才把陆鹏飞抓上山,可我却想把他放走,轻羽不配得到师父的疼爱……”陆轻羽压下满腹的心酸,艰难的开口道。
话音未落,陆轻羽已经被白郢疏一把仍在在床上,不及他反应,白郢疏伸手便在他屁股上又快又准狠狠扇了几巴掌,清脆的声音在屋中里响起,陆轻羽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唰”的一下便红了,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啪啪啪!”一阵又急又密的巴掌盖了下来,陆轻羽只觉那声音噼里啪啦的听着吓人,屁股却只是酥酥麻麻,他的心底第一反应却是师父的巴掌真是不怎么疼。这般想着,他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受着。
白郢疏一连甩了十几下,手下的孩子却安静得过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巴掌竟然这么没有震慑力,无语地摇摇头,他停了手,轻喝道:“裤子褪了!”。
陆轻羽的身子一僵,手上没动,转了头,脸羞得通红,低低哀求道:“师父,求您……”
白郢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伸手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腿上,陆轻羽虽然之前也受过不少罚,可是像这样还是头一遭,贴上师父身子的那一刻,他的的感觉有些微妙,明明知道等着自己的责罚,心中却暖暖的有些期待。
可惜这种好感没有维持多久,背后猛地一凉,陆轻羽下意识地用手一挡,白郢疏已用手一拨道:“觉得难为情了?对于生了病,不肯喝药,还不顾冰天雪地往外跑的不乖的孩子,就该被打光屁股!”
这话说得陆轻羽脑中空白了半晌,直到抽在臀上的巴掌带着火辣辣的痛感袭来,他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红晕顿时晕染开来,直直到了脖颈。
“啪啪啪”“让你妄自菲薄,就你好心,自己命都要没了,还看不得别人受委屈!”
“啪啪啪”“你以为你伟大,你高尚,你知不知道关心你的人看你这个样子有多心疼!”
“啪啪啪”“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是吧,那我就给你提个醒,以后再这样,我见一次打一次!”
白郢疏越说越怒,要不是顾及陆轻羽的身子,早就拿鞭子招呼上了,这时巴掌甩得一点不留情。
巴掌不断地落在陆轻羽的身上,本被打过的地方再次被蹂躏,阵阵钝痛,愈演愈烈,火辣辣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尖锐难忍,陆轻羽不由自主咬了咬唇,强忍不肯出声,虽然疼,他的心底却满是温馨,有人会为他伤心为他担心,会为了自己不爱惜身子生气,责怪,却也是美好的事情。
白郢疏手上用力,约摸落了几十下,连自己的手都反震地红肿了起来,才稍稍停了下来,但见膝上的少年整个屁股都被殷红染就,艳艳绽放。
经得这片刻的喘息,身子一阵阵打颤,虽然疼得厉害,却极力忍着躲开的冲动,反趁着这停歇的空档把屁股往上送了送。这般乖巧隐忍,蓦地触动了他心中的柔软。
“疼吗?可是记住教训了?”声音含了几分薄怒,在头顶炸开,陆轻羽将心思从抵抗身后的肿痛中收回,脸又红了几分,意识到自己还在受罚,飞快地点头,小声道:“小羽记住了,师父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以后还敢吗?”重重的几掌狠狠地落在陆轻羽的臀峰之上,白郢疏依然冷着脸道。
“小羽……不敢了……以后一定记得爱惜自己!”身上的痛一下重过一下,咬牙强忍时,他尚能将呻吟咽在嘴边,开口回话,陆轻羽只忍得冷汗直冒才未呼痛,饶是这样,一句话仍是说得断断续续。
“你啊,哎,真是!”白郢疏轻叹一声,将陆轻羽扶起,让他半倚在自己身上。少年的面色通红,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上下刷得眸中一片清澈,乌发浸了汗渍垂了下来,可爱的神态倒是有了几分从未展现的孩童模样。
白郢疏忍不住伸手细细抚开他额前的碎发,认认真真地盯住他的眸子道:“小羽,我不想教你自私,你也可以按你认为对的方式行事,可是我也有我的坚持,我想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希望你可以明白,你是值得我们这些人用心珍视的!”
温暖的怀抱,微微的诞香弥漫,耳边的话将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暖暖包住,陆轻羽忍不住往前蹭了蹭,踏实幸福的感觉让他鼻头泛酸,眸中不自觉的闪了泪光。
“委屈了?好了,不打你了!”白郢疏将他的身子紧了紧,柔了声音哄道。
“没有,师父对我那么好,哪里有委屈啊!”陆轻羽声音糯糯的,含了一丝鼻音,悄悄地抹了抹眼睛,就想伸手把裤子提上。
“不准提!”白郢疏轻轻地拍了他的手,顺势搭上他红肿的臀,含笑道:“疼了吧,师父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师父,不用了……”陆轻羽不好意思地躲闪,怎么师父一直把他当小孩子哄。
白郢疏的手牢牢地把他禁锢住,轻轻地揉上他的臀,唬道:“别动,是不是只有挨打的时候,你才能老实啊!”
“啊,师父!”陆轻羽低低地唤了一声,垂了头,别别扭扭地享受着师父的宠溺,却也不好在拒绝。
“等会我请陆庄主过来,你跟他说明白,之前你说的可是不能算数的,知道吗?”白郢疏又道。
“是!”陆轻羽眼睛眨了眨,犹犹豫豫道。
“别再想着折腾自己,再有下次,我就当着顾儿,你师叔和心儿的面教训你,让他们也看看不乖的孩子是什么下场!”白郢疏凑在陆轻羽的耳边,威胁道。
想想之前师父一直把他当小孩子待的种种,陆轻羽就觉脸一阵阵发烧,含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讨饶道:“师父,别,小羽会乖的!”
“我让人把药拿过来,等着我!”白郢疏暖暖的笑,那神情好像是在说,真的会乖吗?
“嗯!”陆轻羽终于败下阵来,接受了喝这种药的事实。
不过是片刻转头的工夫,陆轻羽已经将自己牢牢地卷在被子里,若无其事地端坐在床上,白郢疏回过身来,一望之下忍不住眉头挑了挑,笑道:“压着伤不疼吗?”
陆轻羽咬了咬嘴唇 ,闷闷地摇了摇头。
“真的不疼?”白郢疏似是不相信,往前凑了凑,笑里带了几分戏谑。
陆轻羽被逼得脸又红了起来,却又偏偏发作不得,只好依然沉默,沉默的很是讨喜。
“真是一个比一个经揍!”白郢疏煞有其事地摇摇头,不厚道的嘟囔了一声。
陆轻羽的眸子终是闪了闪,脱口而出地问道:“师父也打过卿顾?”
话一出口,他顿觉不好意思起来,暗怪自己不该反应这么快。
白郢疏倒不介意,故意小声俯在他耳边道:“我罚顾儿可比你这顿狠,不过他可是个极要脸面的,要是知道我告诉了你他的糗事,也许会杀人灭口呢!”
“没事,他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
师父的宠溺,这般轻松惬意的互动,让陆轻羽感到的不仅是温暖,还有一丝别样的顿悟,世间其实有各种的美好,等着他去追寻,可多年来,他让自己的生活中没有其他,只有对父爱的渴望,他倒也早明白这是执念太深,一叶障目,可即使他明白,却不想亲手把一片叶子拨开,而此时此景,他忍不住就想试一下,试着像师父一般洒脱随性。
“说得好,改天你们比比,师父给你们准备个好彩头!”白郢疏目光更暖了几分,一副孺子可教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道。
“嗯!”陆轻羽重重地点点头,一抹笑意淡淡绽放,这一笑 ,便如冬日的阳光,暖的人遍体舒适。
说话间,药已经被送了进来,白郢疏挥手让下人退下,对着陆轻羽努努嘴道:“趁热喝!”
陆轻羽的眉头还是不经意一皱,很是迟疑,讪笑道:“师父……”
“嗯?”白郢疏笑得有些危险:“小羽这是等着师父喂?”
“没,小羽自己喝就行……”陆轻羽自知不是师父的对手,狠狠心,闭眼将碗中的汤药硬灌下去,许是喝得猛了,差点就吐了出来,他忍了忍,才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乖,吃个梅子!就不苦了!”白郢疏很自然地拢了拢他的身子,一手捋着他的后背,一手将梅子送到陆轻羽的口中。
“谢谢师父!”陆轻羽还是有些害羞,于是那笑更带了几分可爱。
门被易卿顾推开,映入陆南风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少年窝在师父的怀中,扬着干净的笑容,仿佛这些年的苦难未曾经历,他也是个受尽宠爱的孩童,眉间种种,入画般美好。
他忽然就有些怯怯,生怕自己的出现硬生生地毁了如此温馨的画面。
“爹!”易卿顾倒是一脸的理所应当,上前喊了一声,又对着陆轻羽调侃道:“还是爹爹有办法,你终于肯吃药了!”
虽然知道易卿顾是在开自己玩笑,可陆轻羽看着他,脑中禁不住就想联想到了易卿顾挨打的场景,肩膀可疑得抖动,他强忍着才笑得显得有些分寸。
易卿顾见他非但没害羞,反神色古怪地对着他笑,心中狐疑,眼神在陆轻羽和白郢疏之间来回打量,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了?
白郢疏似是漫不经意地错开了眼帘,又像是刚刚发现陆南风一样,寒暄道:“陆兄来了,快坐!”
“父亲!”陆轻羽也从与易卿顾的眼神对峙中撤了出来,心中微愣,自己竟没有第一时间与父亲打招呼,倒也有些异样,于是敛了笑容,一板一眼地喊了一声。
那般柔软,幸福的笑容一瞬间退的干干净净,仿佛是自己的一场幻觉,陆南风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明明不久前,自己还满怀信心的觉得自己不能退出儿子的生活,可这时他不又不得不犹豫,儿子的温馨幸福他无法融入,他失去了心意相通的机会,所谓亲情早已随风逝去,他的忏悔又如何抵得过经年支离的破碎!
一声轻叹,不经意间溢出嘴边,他亦只能笑得温和:“羽儿,好好呆在这里养病,其他的事,都等你好了再说!”
第十一章
“陆兄也这么觉得就好,也省了小羽再跟你解释了!”看着陆南风的无助伤怀,白郢疏心中微动,面上的却仍是那抹浅浅的笑意,客套而不增一分:“你们先聊吧,陆兄一会儿若是要去看望鹏飞,自会有人带你去。”
“轻羽,那我们先走了,有事喊人就行!”易卿顾对着陆轻羽笑了笑,似是不经意间瞟了陆南风一眼,就随着白郢疏先行离去。
淡淡的诞香时有时无,父子相对半晌无言半晌,陆轻羽才轻咳一声,声音有些缥缈:“有劳父亲走上一趟,轻羽其实是要告诉父亲,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我现在不能随父亲离开浅墨山,对不住了!”<?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见陆南风张口欲言,陆轻羽蹙眉敛容道:“正如师父所说,既然父亲的意见也是一样,那便正好,轻羽这已经没事了,父亲还是早些去看鹏飞的好,他的情形怕是不怎么好!”
“羽儿,你见到爹爹心里会难受是不是?要是以后爹爹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是否你的心中反而会更好受些?”这话陆南风曾问过易卿顾,此时他忍不住又想再问陆轻羽一遍,认认真真地问一遍。
陆轻羽猛地抬头望向陆南风,默了默,才似缓过神来,声音彷如清露般点滴在陆南风的心头:“父亲,以前的我,是真的宁愿冒了生命的险,换您的一句温暖,可多年的渐行渐远,已经模糊了我心中对您的爱,在我能感恩戴德的日子,你不曾留意我的痛,我的伤,如今物是人非,你终是看到了我的千疮百孔,万幸此时的我,仍能搏上你的一句怜惜,若换了父亲是我,你该以什么心情看待这件事?你又会怎么做?”
“我?也许我会恨上一辈子吧,到死都不会原谅!”
陆南风苦笑开口,任心底的苍凉和着苦涩将痛楚一层层遍及全身,也许终其一生,他也无力挣脱对儿子的愧疚。
“父亲既然这么想还问我做什么?”并没有什么咄咄逼人之势,陆轻羽问得很平淡,平淡亦如父子闲话家常。
“我……”陆南风却被这种平淡的语气逼得低了头,咬咬牙,即使心中滴血,他的话依然要说:“我只想你过得幸福!如果你不愿再见到我,那我也会配合!”
“父亲,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的愧疚……”陆轻羽的声音很轻,轻的宛如晨起的薄雾:“是该相信该原谅还是该憎恨该报复,我的心中真的没有决断。”
师父说那些折磨是父亲的错,他若放不开,那便要让父亲知道悔悟,他不甘心,重回了长水山庄,宿命轮回,他真的唤回了父亲的爱,可他赢的惨淡,输了心伤,他在父亲的悔悟中看到的是那个让自己都心疼的曾经的自己,微微闭上眼,耳听到的是父亲气息不稳的呼吸声,陆轻羽重新睁眼,终是一笑:“只是,父亲大概是不用故意逼开的,我想经了这么多事,我终归应该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如何不让自己伤心,所以,父亲你若愿意对我好,我想我没有必要拒绝!而只要我不愿,长水山庄也没有再能伤害我的本事!”
“好!你这样想也好!”陆南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顿了顿,他又从怀中一个掏出了一个护身符,递到了陆轻羽的手上,略有些惶惶道:“这个给你!”
“哎,父亲……”陆轻羽片刻愣神的功夫,已错过了拒绝的时间,陆南风匆匆离开房间,他不由低头,打量着手中之物,这明显不是新请之物,依稀有着年久的韵味,他不由疑惑地摇摇头,默了默,终是将它放入怀中,毕竟这算是父亲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他为何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呢?
雪已经停了,天却依然阴沉,陆南风将身子埋在寒风之中,转眸回望,定定的站立,眼中是恍惚的痛楚,多年前,亦是这般的天气,彼时他乍得了爱人有孕的消息,便满心欢喜去少林讨了这个护身符,想着孩子出生,便可送给他,可是,后来,便是情伤决绝,如今,这一份晚了十八年的爱,他终于送出,算是他痴心的期许的父子之间可以重头来过,只是是否真的能如愿呢?
此后不到一月的日子,对陆南风来说,是段难以忘怀的好时光。陆鹏飞经了白郢疏的劝,虽然仍是心不甘情不愿,时常哭闹,但却默认了在浅墨为陆轻羽治病的事实,他因此得以穿梭于两个儿子身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一份身为人父和爱子相处时自然而生的欢愉。
陆南风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幸福,他最爱看陆轻羽熟睡的样子,彼时的少年,沉静的睡颜,令他忘却所有的烦忧,他可以轻抚他的眉毛,鼻梁,嘴唇,做着他在陆轻羽清醒的时候,不能做的亲密的举动,这份柔情,点点滴滴,平淡快乐。
年关将近,大雪纷纷扬扬地接连下了几场,满目间皆是雪白的晶莹剔透,刷的天地河山,只余清纯洁净的浑然一色。小年一到,年味也就浓了起来,此时太阳的光辉已经照起,浅墨山被晨光笼罩,映上皑皑白雪,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陆南风抬头仰望,许久不见的笑容终于回到了脸上,陆轻羽的身体情况已经好转 ,药引所需陆鹏飞的血也在逐渐的减少,他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
“陆兄早!”白郢疏踏着积雪而来,踱到陆南风的身边招呼道。
“白兄好!”陆南风抱拳,现在他对白郢疏真要算是感激涕零了。
“陆兄,晚上小年夜,还请陆兄赏光一聚!”白郢疏轻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陆南风亦笑道,他现在也跟陆轻羽一样喜欢上了浅墨山上温暖的气氛。
“还有一件事,之前我答应过鹏飞,如果他肯听话呆在浅墨山,过年之时便放他回长水山庄!”白郢疏似是很随意的道:“明天你就带他回去吧!”
“啊?那羽儿……”
“小羽的身子不易旅途劳累,不过他在我这你大可放心,保证你年后见到他毫发无损!”
“羽儿交给白兄,我自然是最放心不过的!”陆南风沉吟半晌道:“既然是这样也好,过了年,我再带鹏飞前来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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