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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愿为卿顾 (古风,父子)[第17页]

作者:染思成梦
首页 上一页[16] 本页[17] 尾页[1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白琉心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鹌鹑一样瞪着眼汪汪的眼睛,一步三回头地往床边蹭去,他不想再挨打,他的屁股已经很疼了,他希望哥哥像之前一样抱着他轻柔地哄哄他,可不管他回多少次头,触上的都是哥哥严厉的目光,他在那里看不到一点自己可以卖乖求饶的可能。
易卿顾看着白琉心那越来越暗淡的眼神,心便如针扎般一下下刺疼,他不由就想每次爹爹打他的时候,心里应该比他还不好受吧,爱之深,责之切,相比于孩子受罚时的愧疚不安与委屈,家长更多的是深深的责任,他们战战兢兢地想考虑周全,指给孩子正确的道理,却也要时时刻刻挣扎在心疼与心软中,忐忑不安地掌握着那个度,既不能纵的孩子无视他的教导,又不能严到孩子伤心疏离,这样想着,他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直到白琉心认命般地趴在床上,他依然没有缓过神来。
白琉心回头见易卿顾愣了愣地望着自己,有些会错意,咬咬唇,颤颤巍巍地褪掉了裤子,彼时刚刚打过的巴掌印还未消去,衬着那一团嫩肉嫣红乍眼。
“心儿,打你并不是故意对你苛责为难,如果你接受不了,哥哥愿意纵着你……”易卿顾轻叹一声,蓦地开口道。
“哥哥,心儿愿意受罚……”白琉心浑身都是绷紧的,听了哥哥的话,又更是愣上了半天,他原本很想就势求哥哥放过自己,可就在开口的一瞬间,他突然就想试一下,试着去面对哥哥所说的那个不一样的世界,试着让自己坚强,克服对疼的恐惧。
“啪啪啪”易卿顾的目中闪过一丝欣慰,也不再废话,扬起手掌对着白琉心的屁股打了上去,白琉心一时觉得自己像被一个巨大的毒蜂蜇了整个身后,痛意直直的逼到骨头中,适才那个念头所积攒起来的一点点所谓的勇气,又统统的被疼痛驱逐到了九霄云外。眼泪痛得一下子蹦出了眼眶,浑身哆嗦挣扎,无助地想要躲过接下来的捶楚。
“心儿见了轻羽哥哥该怎么道歉?”易卿顾停了手,冷冷的问道。
白琉心痛得根本没法思考,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的歇了一口气,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道:“心儿不该对轻羽哥哥无礼!”
易卿顾望着弟弟已经红肿的小屁股,摇了摇头,终归没有再打下去,可此时白琉心背后的痛已经是火热了,连哥哥的巴掌已经不再落下也不知道,只小声的呜咽着,他不知道是他是真的成熟了还是已没有力气大声哭喊,亦不知道过了他趴了多久,才被那双大手抱起,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心儿不哭了,咱们去给轻羽哥哥道歉好不好?再哭被人看到会笑话心儿的!”
“轻羽”易卿顾在陆轻羽的书房前扣了扣敞着的门,将抱着的白琉心放下朝他,努努嘴着道:“去吧!”
白琉心没有迟疑,强忍了背后的伤痛,跌跌撞撞地挪向陆轻羽,小声地道歉道:“轻羽哥哥,心儿对不起你!”
陆轻羽并没有想过白琉心会真的来道歉,这时见他步履不稳,忙几步抢上去要扶,可他的手在碰到白琉心前却猛然想起什么,终究没有碰他,只一边求助般地望向易卿顾,示意他来扶,一边嗫嗫道:“不要紧,不用道歉的!”
白琉心看着陆轻羽停在半空中的手,有些不解的偏偏头,易卿顾却是知道陆轻羽心里在想什么,他不由就想起曾经的陆轻羽,笑容总是浮在忧郁之上,浅得让人心生怜惜,即使如今的他已收获幸福,那些曾经的小心翼翼依然在心中根深蒂固。
“轻羽,你如果原谅了心儿就抱抱他嘛”于是他无视陆轻羽的求助,只努力轻松了语气道。
陆轻羽有些为难,怕白琉心不喜欢自己碰他,可易卿顾已经那么说了,自己要是拒绝,更怕白琉心误会自己不肯原谅他,也只能犹豫着拢上他的小身子,尝试着将他抱起。
“怎么弄成这样!”好在白琉心并没有抵触,贴得近了,陆轻羽但见白琉心眼睛哭的肿肿,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坠,心中早已顾不得其他,满满的全是心疼。
“小孩子不乖,就该教训教训,没事的!”白琉心垂着头,不好意思说话,易卿顾却没有打算替他隐瞒,于是直言道。。
“卿顾,心儿已经很乖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他对我有意见,也是我自己有些事处理的不当……”陆轻羽忍不住将白琉心抱得更紧,替他抱不平道。
“轻羽哥哥,其实你根本没有做什么,是他们自己觉得迫不得已,自己心甘情愿听了你们的是不是?”记忆中的轻羽哥哥很是善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受不了他的改变,而此时他听着陆轻羽为自己辩解的话,白琉心忽然就有些悟了,原来陆轻羽从来就没变过,于是他带了些释然地欣喜问道。
“嗯,心儿想明白了就好!”陆轻羽皱皱眉,似乎还有点不赞同,可他还没张口,易卿顾已抢先肯定了白琉心的说法。
“轻羽哥哥,心儿以后再也不会不弄清楚,就随便乱说,心儿保证!”白琉心没了心结,欢快了许多,他轻轻往陆轻羽怀中蹭了蹭,诚恳地再次道歉道:“要是有下次,就让哥哥再狠狠地揍心儿!”
“好了好了,心儿这么懂事,哥哥怎么会怪你呢,哥哥真的不怪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听着白琉心软软地道歉,陆轻羽的心摹的一柔,亦生出丝丝感动:“心儿肯为哥哥想,哥哥很高兴。”
“顾儿,你还没给心儿上药吧,带他去你爷爷那边吧,我找小羽还有事!”三人抬头,但见白郢疏站在门口,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自易卿顾带着白琉心离开,白郢疏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怔怔地望向窗外,似乎是在愣神,陆轻羽垂手站在一旁,很是不解为何师父留了他谈话,却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可他直觉上又能感到此时气氛的凝重,不由就有些忐忑,亦不敢主动开口询问。
窗外的蝉鸣一声紧过一声,扰的他心绪越发的不安,白郢疏也终于抬眸,轻轻地望了他一眼,又是顺手将桌边的一盏旧茶端起,便要送入嘴中。
“师父!小羽给您另换一杯!”那茶已经凉了,更何况还是他喝过得,陆轻羽自不能让白郢疏再喝,他顾不得多想,便急急往前拦了,可正因为着急,他的手一时用力猛了,茶杯便直直被他碰翻在地,碎在当场。
“师父,对不起”陆轻羽顿时慌了,下意识就想跪倒在地。
茶水四溅,白郢疏却躲的潇洒自如,这时也适时拦住陆轻羽,声音中不辨息怒:“先收拾了!”
陆轻羽脸白了白,俯身将碎片收拾妥当,在返回时,便见白郢疏的手轻叩桌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想解释吗?”
陆轻羽本是知道师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可他心中却忍不住惶惶,暗怪自己笨手笨脚,听了师父的问话,更是呆愣地望向白郢疏,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白郢疏暗暗摇头,真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他原本犹豫不决,不知该以什么态度来跟陆轻羽谈这个事情,这时却也不得不决定直说:“小羽,你拦下我喝这杯茶,本是好意,可你太急因此打翻了他,你觉得我是否会承你的情?”
“不明白我什么意思?”白郢疏见到陆轻羽脸上的迷茫,眉梢轻扬道:“心儿对你出言不逊,诚然是他不对,可他的看法又是否代表着被你收购的商户的看法,是否也会有很多所谓的正义人士这么想?”
“师父,是小羽没有处理好,小羽应该多做安抚工作的!”陆轻羽垂头,老老实实道。
“是这样吗?”白郢疏的声音陡然一厉:“小羽,你告诉师父,为什么单单收购这片地方的商铺?”
“因为……因为这块地方是多方势力交汇之处,店铺众多是因为他们都需有个补给交易的场所,所以……这里能得到的利润也多……”陆轻羽的头垂得更低,声音明显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哦?”白郢疏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之前盘踞在周围的山匪,官兵与起义军有过协议,都不能对此地的商家动手,可两个月前,官兵成功清剿了这里的山匪,又在筹谋对付起义军,便盘算着事成之后,将这里的店铺也顺势掠夺,届时把责任再推给起义军就是了,这个消息难道你不知道吗?”
“师父!”陆轻羽猛地一震,冷汗都下来了,他受不住白郢疏的怒意,跪了下来,诺诺道:“小羽知道!”
“你爹本打算等官兵抢掠过之后,再低价盘下这里的店铺,既能得了这道路四通,商机满满之地,又能让此地的人对长水山庄感恩戴德,忠心效命,可是……”白郢疏的脸色缓了下来,一字一句却甚为严厉:“你却不忍心他们受此劫难,抢先下手,盘下这里,以长水山庄之势,迫使官兵不敢妄动,既无故得罪了官府,又没落下什么好,这便是你日夜奔波所做的事情吗?”
“小羽办事不力,请师父责罚!”
陆轻羽垂着头,白郢疏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可他声音中什么委屈都自己抗的意味那么明显,让白郢疏心中的火不由就往上冒,他便伸手挑起陆轻羽的下巴,想让他看清自己眼中的疼惜:“你肯认错认罚,却不肯后悔自己做下的事,对吗?”
“师父,我……”陆轻羽被迫抬头,却不敢直视白郢疏的眸子,他无言以对,当初决定之时,他便看到了父亲眼中的不赞同,亦明白他做此事得不到丝毫的利益,可他依然做了,只为那些他不曾谋面的人不会因被抢掠而悲伤痛哭,若是让他重新再选择一次,他依然会这么做。
“你什么?”白郢疏皱眉,见不得他的吞吞吐吐,他并非强求别人一定要按他说的做的人,可陆轻羽这份什么都让他来猜测又不肯表态的态度委实让他觉得头疼
“对不起,师父”陆轻羽却是只感到了师父的不满,他咬咬唇,心中有一丝黯然,师父也是不理解自己这种做法的吧?可出力不讨好也是他自找的,他没资格委屈,于是他只收拾心情,恭声道歉道。
白郢疏简直被气的苦笑不得,不知道徒弟又胡思乱想什么去了,他默了默,索性伸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少年,行至书案前草草按住,拿了一旁的镇纸便拍了下去。
“啪啪啪”一连五下灌着风挥了下来,紫檀的镇纸厚重的很,白郢疏下手又没留情,即使是陆轻羽也挨不过这般巨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伏在案边,浑身都打了颤。
白郢疏按着他的手一松,他还是喜欢先讲明道理,并不喜这般不清不楚的动手,可陆轻羽显然跟他并没有这种默契,他的双手紧扒着书案,牙关紧咬,让自己适应身后一波波的袭来的疼痛,颤抖地调整了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一副甘心受罚的样子。
“陆小羽!”白郢疏真是有些咬牙切齿:“我可没那份闲心找茬来打你,我训你也是希望你凡事多加考虑,你若觉得你就是没错,世人的目光不过是过眼浮云,官府的面子不给也就不给了,他们敢怎么样也有你爹和我给你兜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少给我想那些有得没的!”
“师父!”陆轻羽的心蓦地泛上一丝温暖,他起身回头,睫毛刷着被泪水微微润湿的眸子,惹人怜惜道:“小羽就是可怜他们,如果任由官兵抢掠,得有多少人家破人亡的,小羽不忍心,小羽……”
陆轻羽又埋了头,小声喃喃道:“小羽又没做坏事,小羽也想有人可以理解……”
“你真是……傻孩子!”白郢疏伸手将他揽在怀中,用手虚虚拍向他的屁股,没好气的说:“现在知道委屈了?一心做救世的英雄的时候没想过自己要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想过!”陆轻羽的面上红了红:“就是爹爹和师父不认同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受!”
“你真是欠打啊!”白郢疏恨恨地拽了拽他的耳朵,挑眉道:“你说你什么态度,我们什么时候拦着你做好事了?哦,我们还不能发表不同意见了?你说你要拦了官兵抢掠,也可以掐着他们动手的点出现,正大光明的将他们赶走啊,那样多扬眉吐气,何苦现在受这份窝囊气!”
“我……我怕到时候出意外,夜长梦多……”陆轻羽脸更红了,知道师父的态度后他很感激又对之前自己多想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本来他就可以表达自己的观点的。
白郢疏是有资本狂傲的人,他筹谋好的事又怎么会有意外,只是陆轻羽嘛……他想了想,终究没有敲打他,反而赞同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
他见陆轻羽老老实实地听他讲话,话锋一转道:“既然你对此事深思熟虑过,那我再问问你,你愿意为人着想,不怕受委屈,可想过你身上本来的责任?你逐步掌管长水山庄,庄内上上下下,男女老少的生死荣辱便系于你一身,还是这件事,你用了高于预期两倍的价格收购店铺,是否损失了长水山庄人的利益?如果因为此事跟官府产生冲突,会不会罔顾长水山庄人的性命?长水山庄在普通人眼里是白道正义的存在,于明眼人心中是聪明厉害的存在,可你所为,让普通人觉得长水山庄的接班人以势压人,让明眼人觉得长水山庄的少庄主不会判断形势,这样还需要成长打磨的你真的有足够的资本去悲天悯人,替别人挡灾吗?”
陆轻羽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他当时倒也想过自己是借了长水山庄的势,可在他看来毕竟长水山庄是强者,那些百姓才是弱者,钱少挣点无所谓,保住百姓的身家性命才重要,所以他利用了长水山庄,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可现在听了白郢疏的话,他才发现自己确实是想的简单了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长水山庄势大,却也要承受更多的压力考验,有着更多需要守护考虑的地方,是他对长水山庄不够上心,有负众人所望。
“怎么又不说话了?”白郢疏见他兀自愣神,抬手拍了他一下摇头道:“不会我说了半天,你根本就没听进去吧!”
“小羽不敢!”陆轻羽可担不起这罪名,急急回神道:“师父教训的是,小羽考虑不周,当时只想着救人了,没想那么多!”
这话答得很是诚实,白郢疏也不再怪他不够成熟,只继续问道:“那现在你告诉我这件事让你再经历一次,你应该怎么处理?”
“小羽……小羽会找爹爹和师父商议……”陆轻羽不敢不答话,却又委实给不出一个好的答案,于是只好含糊道。
白郢疏又怎么会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关,他的嘴边溢起一丝浅笑:“你爹的意见就是等官兵抢掠后坐收渔翁之利,我同意你爹的意见,但是你要是坚持,我也说过,我建议你等官兵抢掠之时阻了他们,这样的后果能好很多,只不过得罪官府而已,况且他们有口难言,而你还可以将他们假扮起义军的证据捏在手里,到时候怕是要他们倒过头来求你……”
陆轻羽忍不住抬头,师父确实运筹帷幄,能找出损失最少获利最多的法子,理智上他也该认同师父的做法,可正如之前他说过的,他不肯冒险,任由官兵抢掠,他不可能出现的恰到好处,万无一失,即使有一家人遭殃,他也会心中不安,所以尽管这只是个假设,他依然歉意地望向白郢疏道:“师父,对不起,小羽还是想……”
白郢疏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心里那个气就别提了,他很想揪着陆轻羽的衣领拉过来问问,你不是承认自己考虑不周了吗?不是说我教训的是吗?合着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啊,那这半天的口舌岂不是白费了吗?
陆轻羽自然也感到了师父的怒意,他自觉的闭了嘴,往后退了退,又跪在了地上。
白郢疏终究没有发作,也是他自找气受,明知道陆轻羽死心眼必定这么回答,还非要听他亲口再说一遍,于是他忍了又忍,才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好,既然这样,你就说现如今你怎么补救吧?”
“小羽……小羽可以派人再安抚那些店家……然后……然后去官府打点……”陆轻羽小声道,他也知道这样的效果其实并不大,所以他的底气根本就不足。
“小羽,你该知道这样做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白郢疏轻叹了一声,正色道:“还是那句话,你觉得你有本事悲天悯人吗?”
“请师父指点!”陆轻羽抬眸,他自己是什么性子他清楚的知道,他改不了,所以他咬咬唇硬着头皮道。
“指点?”白郢疏忽地笑了笑:“我的指点就是你处理不好自己的事就不能再多管别人的事!”
陆轻羽很想说他问的是怎么善后的事,也很想说虽然现在的情况对长水山庄有些不利,但相比与被烧杀掠夺的百姓来说,还是值得的,但是他也知道师父已经很生气了,于是斟酌着道:“师父,小羽知道了,小羽会好好学,争取有本事把事都处理周全了!”
白郢疏觉得自己的汗都要下来了,自己该说的也都说尽了,剩下的路那还得陆轻羽自己走,于是他干干脆脆道:“那好,你记住了,你为了别人坏了自己的事,至少在我这,我不会听你的理由,该受的罚也不会减一分,你要做兼济天下的人,就要受加倍的磨砺!”
“是,小羽谨记在心!”陆轻羽向来不是会躲罚的人,所以这次答的最为痛快,不用白郢疏提醒,便起身伏在书桌之上。
“本来你今天这顿打可是不用挨的……”白郢疏掂了掂手中的镇纸,忍不住就做了最后一次的劝说。
可惜陆轻羽无动于衷,于是镇纸还是带着风声并不停顿地砸在他的臀上,沉闷地声音响起来,陆轻羽紧紧咬住了唇,脑子里所有纷杂的思绪都被纯粹的痛驱逐,身后的痛太过明晰,让他的身子泛起轻轻的颤。
白郢疏其实也心疼,陆轻羽惹人怜惜的地方与易卿顾的还是不同的,易卿顾只把他的隐忍恭顺留给了自己,而陆轻羽是真的善良,善良到舍己为人,即使这人可能素未谋面,这样的他注定要委屈自己,可而他能做的除了守护,就只有让他变的更强,于是他手中的刑具只顿了顿,便又扬起,再次撞上本就带了伤的臀上。
陆轻羽痛得冷汗淋淋,白郢疏没有说罚的数目,这让他连个盼头也没,不知道惩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臀上的伤越积越厚,他也再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白郢疏手中的镇纸缓了下来,留给陆轻羽足够的时间调整,其实他更愿意陆轻羽趁机讨个饶,撒个娇,可其实此时陆轻羽已经痛的没精力思考,他只被动的挨着,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抵抗着那份痛楚。
三十几下过后,夏日单薄的裤子之上已经印出点点血色,白郢疏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些,便急急停了手
陆轻羽已经痛得有些昏昏沉沉,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不再打他了,他紧绷的神经一松,人便软软地滑了下来,白郢疏就在一旁站着,自是第一时间将他捞进怀里,打横抱住,手脚麻利的给他上药。
陆轻羽甚至来不及反应被褪去裤子的羞涩,上药带来的巨痛便已经袭来,逼得他生生喊出声来。
好在白郢疏是顶好的大夫,熬过那一会儿,也就没那么疼了,白郢疏抬手仔细拭去陆轻羽的汗水,忍不住就埋怨道:“看你总想着保护这个,可怜那个,到你身上自己时,看哪个心疼你!”
“师父心疼小羽啊!”话递到这份上,陆轻羽要是还不知道怎么答,那是真的没救了,他顺势依偎在师父怀中,终于敢开口道:“所以师父要教教小羽弥补的法子呀!”
“你啊,真是……!”白郢疏无奈地点点他的额头,将那句“愁死我了!”咽了下去,正容道:“既然这事你办的这般正义,那就光明正大,把官府想要假扮起义军的事抖出来,事情闹大,等朝廷惩处了他们,换了新的长官过来,再用钱打点呗”
“啊,哦!”陆轻羽总觉事情没有似乎不应该这么简单,但是接触到师父处变不惊的眸子,他便只有乖乖地点头的份了。
“行了,这两天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床上养伤,算是给自己放个假!”白郢疏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笑地弯了嘴角,调侃道。
“可是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陆轻羽撇撇嘴,不敢怪师父下手重,可想到之后他要带着这么重的伤奔波,心中忍不住就想哀嚎。
“这个好办啊,等你爹过来以后他处理吧!”白郢疏轻描淡写道。
“哦,啊?!”白郢疏一句话说完,陆轻羽习惯性的点头,可反应过来马上就觉得不对了:“我爹什么时候说要过来了?!”
“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白郢疏一把抓住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的陆轻羽,摇摇头道:“你爹只不过是怕你觉得他管你管的宽了些才没有跟你过来,其实他可是一直不放心你,正好听说我过来了,也就立马赶过来了,嗯,差不多下午就到了吧!”
“那……”陆轻羽猛地抬头
“是呀!”白郢疏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笑眯眯地点点头:“要不是我跟你爹商量过,我怎么可能把事情的经过知道的这么清楚……”
陆轻羽的眸子闪了闪……
“你呢,我已经教育过了,剩下的事,你爹自然躲不了清闲!”白郢疏若无其事地拍拍他的肩继续打趣道:“趁着你爹心疼,好好宰上一笔哈!”
“……”
陆轻羽的脸红了红,也不知道因为羞得,还是觉得被耍了,亦或仅仅是心中的暖意泛在了脸上!
“哥哥,心儿要喝水!”
“哥哥,心儿要吃点心”
“哥哥……”
易卿顾被白琉心喊的手忙脚乱,他倒真没发现自己的弟弟这么会折腾人。本来他还觉得自己下手重了些,心有愧疚,可……他不由好笑的摇摇头,弟弟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对他大加使唤。
“易门主!”门外小厮隔门道:“小的是给您来送午饭的!”
易卿顾开门让他进来,有些诧异地问:“你们少庄主让送的?”
“少庄主说中午饭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间分开吃,不用摆席了!”
“哦,行,你们下去吧!”易卿顾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不一起吃饭了呢?
“哥哥喂心儿吃饭!”白琉心撒娇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易卿顾也终于有一丝隐忍不住:“你的手又没受伤,来,我端给你,自己吃!”
“不嘛,心儿就要哥哥喂!”白琉心眨着眼睛,似乎很是坚定认真地道:“哥哥要是不喂的话,心儿就不吃饭了!”
“心儿!”易卿顾的眉头皱了皱:“不准任性!”
哥哥刚才严厉的样子从脑中闪过,白琉心不由缩缩头,乖乖地端起碗,可怜兮兮地拿起筷子,也不吃菜,只干巴巴地往嘴里放着米饭,泪水包在眼睛中,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了下来。
易卿顾反是扛不住他这副委屈的样子,认命地将菜送到他的嘴边,柔声哄道:“乖,哥哥不凶心儿了,来,哥哥喂!”
“谢谢哥哥!”白琉心的小脸瞬间转晴,“吧唧”一口亲在易卿顾的脸上。
好不容易,哄了白琉心睡觉,易卿顾便去找陆轻羽,想看看他在忙些什么。门口却有下人守着,见到他,倒也没说什么,行了礼就直接请他进去了。
入得门去却正听见陆南风的声音愤愤道:“早知道你师父会罚你罚的这么重,我才不会将你交给他管教,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
“爹,别去了,你又说不过师父!”陆轻羽见陆南风面上的心疼是真的,可这找白郢疏算账明显是作势,不由笑道:“小心又被师父宰一顿!”
“陆庄主,轻羽!”易卿顾出声,便见陆轻羽不好意思地迅速从陆南风的怀中挣扎出来,闪的急了,免不了撞上背后的伤,不由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吧?”易卿顾上下打量了陆轻羽几眼,便知他伤的不轻,不由担忧地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陆轻羽的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道:“没事……”
“我爹罚你了?”易卿顾的神色古怪,猛地转身道:“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哎,卿顾……”易卿顾动作太快,陆轻羽阻拦不及,不由对着陆南风埋怨道:“爹,你怎么不帮我拦着卿顾点,他这么毛毛躁躁地去找师父怎么行呢!”
“没事,你别操心了!”陆南风安抚地望向撇着嘴的陆轻羽,赔笑道:“易门主对你倒是一直讲义气,对了,之前你说的信通钱庄的事,就按你说的办,本钱我出,赔了算我的,赚了全是你自己的,不用入山庄的帐!”
“爹,你为什么打轻羽,他有什么错啊?”易卿顾并不了解事情的内情,他委实不知道陆轻羽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得白郢疏下那么重的手,所以忍不住要来问个明白。
夏日的午后,阳光直直地烘烤着大地,白郢疏好歹忍了燥热睡上一个慵懒的午觉,却被不管不顾,一头扎进来嚷嚷的易卿顾生生吵醒了。他恨恨睁眼,下意识起身捞起枕头直直地朝着易卿顾扔了过去。
白郢疏一套动作做得太过行云流水,易卿顾顿时就被砸的有些懵,等他回过神来,白郢疏已打着哈欠不满地道:“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随便打扰我睡觉,怎么就不听啊,有什么事,说!”
“爹”本来理直气壮的易卿顾顿时气势弱了大半,他轻咳一声,才对上白郢疏的眸子,正色道:“顾儿是想来问问爹爹责罚轻羽的原因!”
“你是来给他抱不平的?是觉得我不该罚他?”
自己绞尽脑汁,劳心劳力地教育陆轻羽,自己儿子不体谅他不说,还生生扰了他的清梦,白郢疏心中怨念,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顾儿不敢,只是想问个清楚!”易卿顾不由就有些心虚,他确实是为陆轻羽打抱不平,可面对沉下脸来的爹爹,他没出息的就想,爹爹总归是有道理的吧……
“枕头,拿过来!”白郢疏此时仍是睡意朦胧,见儿子也没什么大事,便只淡淡地瞟了易卿顾一眼,懒洋洋道。
“哦!”易卿顾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仍是依言将枕头递了过去。
白郢疏劈头夺过来,没好气地道:“这事我睡醒了以后再说!”
“别啊,爹,说明白再睡嘛!”易卿顾一愣,再次冲动地伸手拉向重新躺下的白郢疏,急急想拽他起来。
“你欠揍是不是?”困意一阵阵袭来,白郢疏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奈何儿子明显不肯迁就他,白郢疏被他闹的心烦,忍不住发作道。
“你揍我,我也要问清楚!”易卿顾被吼的缩缩头,鼓了半天勇气,才强撑着嚷嚷道。
“易卿顾!”白郢疏忍无可忍,他现在困的要死,根本没有精力跟他折腾,不由提高了声音,脸彻底阴了下来。
“爹”被喊了全名的易卿顾终于老实了下来,望着明显已经被自己惹火了爹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似乎是过分了些,心里一阵惴惴不安,只好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好好说还不听了是吧?”白郢疏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既然来了也别走了,拿扇子过来帮我打扇!”
“是!”易卿顾不敢有违,垂头丧气地答应一声,心里不由就暗骂自己,这是何苦来着,白白来讨这差事。
白郢疏看着儿子不满又不敢多言的样子,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勾了勾嘴角道:“臭小子,我还不信治不了个你了!”
爹爹吩咐的事,易卿顾自然是生不出半点偷懒的心思,所以即使心中还有些没听到解释的郁闷,他依然认认真真地摇着扇子,望着重新躺在床上的爹爹,睡容被帐上的珍珠帘映得粉亮,眉间不由就现了几分笑意,竟丝毫不觉得摇扇子有什么累的。
阵阵清凉吹去酷夏的闷热,白郢疏这一觉睡的甚为舒服,当他重新睁开眼时,入目是儿子乖巧的摇着扇子,神情特别的认真,他不由就有些舍不得,摇了这么久,胳膊估计都酸了。
“爹爹,醒了,要再睡会儿吗?”易卿顾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糯糯道。
“不了,你去倒碗凉茶过来!”白郢疏好笑地看着学乖了的儿子,一边起身,一边道。
“爹爹,请用茶!”易卿顾麻利的将茶送了上来。
“累坏了吧?”白郢疏接了茶却是拉了易卿顾到身边,先是送到他嘴边,打趣道:“你不会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溜走啊,怎么这么实诚呢,怨不得被我欺负!”
“不累!”易卿顾甜甜一笑,也没伸手去接,就着白郢疏的手低头灌了口凉茶,嘴甜道:“爹爹明察秋毫,顾儿怎么敢在爹爹面前投机取巧。”
白郢疏被逗得一乐,挪耶道:“看样子也没白指使你啊,知道好好说话了,之前怎么非跟我闹呢?”
“顾儿没闹啊!”虽然被晾了这么长时间,易卿顾已经平静下来,但是并不等于说他的疑问解除了,所以他仍是不甘心道:“爹爹说要跟顾儿解释的,顾儿可还等着呢!”
“好,说给你听!”白郢疏直接将碗中剩下的凉茶送入口中,才将陆轻羽的详细的跟易卿顾说了一遍。
易卿顾一边听着,一边就想起他教训心儿之时,心中的纠结与小心翼翼,所以等白郢疏解释完了,他也就郑重其事地道谦道:“爹爹,对不起,是顾儿冲动,不该质疑您对轻羽的一片良苦用心!请爹爹责罚!”
“不是已经罚过了?”白郢疏拉过他的右手,笑道:“下不为例,爹爹也没什么别的规矩,可不能再随便吵醒我了!”
“是,顾儿记住了!”易卿顾很是歉意地望了白郢疏一眼,才又想起爹爹前半句,于是特别实诚地道:“不过爹爹并没有罚顾儿啊!”
“嗯?”白郢疏瞟了一旁的扇子,轻咦道。
易卿顾自然也知道爹爹指的是打扇的事,他的脸忽地就有些红晕,不好意思地道:“本来侍奉爹爹就是顾儿应该做得,顾儿之前一直没做过什么,以后顾儿会注意的!”
“不敢劳烦威震天下的浅墨的少主!”白郢疏的心头划过丝丝的感动,他故意轻松了语气,玩笑道:“爹爹可付不起那份工钱!”
“爹……”易卿顾嘟着嘴埋怨总拿他打趣的爹爹。
“顾儿有这份孝心,爹爹就很高兴了!”白郢疏执起扇子,将凉风送到儿子的面颊,轻笑道:“爹爹最喜欢照顾你了,宠着你什么都不用干才好!”
PS:好吧,我们家顾儿太懂事了,于是亲妈连轻拍也不舍得了,嘤嘤嘤,作为补偿,下一段拍段狠的,同时也展示爹爹比较狠辣的一面,当然对象不是俺们家亲儿子。
夏日的雨总是说下就下,恰时的一场大雨将浅墨山刷的苍翠欲滴,层林尽染,在外面游玩了大半年的白郢疏一行人也终于尽兴归来。
易卿顾一回来就被临之拉去履行门主的责任,整整忙了三天,才恢复了之前悠闲的日子。
“顾儿,你这么快就忙完了?”白郢离看见晃荡过来蹭他酒喝的易卿顾诧异道。
“这次已经算是时间长的了!”白郢疏笑着挪耶道。
易卿顾灌了口酒,对他们的打趣也不争辩,只近乎讨好地赔笑道:“爹,二叔你们这聊什么,兴致蛮高的啊!”
“没什么,诺”白郢离举举手中的酒坛:“你爹刚刚兑现答应给我的酒,我这正夸他手艺呢!”
易卿顾呵呵笑了两声,下意识地绞了绞手,白郢疏一眼扫过他的小动作,眉头挑了挑道:“怎么?有事啊,顾儿?”
“啊,是有点!”浅墨的事务处理完了,临之却又提醒了他关于风影和阿牛的事,易卿顾这才恍然记起,虽然这件事情,他与爹爹和二叔已无芥蒂,可风影尤其是阿牛并没有得到他们的谅解,以己度人,若是换作他,这事肯定不会这么就算了,估计爹爹和二叔也是,他心中还是希望双方能和解的,所以还想试着从中调解一下。
“那你倒是说啊,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跟我和你爹有什么难开口的?”白郢离性子急些,不由催促道。
“那什么,叔,你还记得阿牛吗?”早晚要说,易卿顾索性硬着头皮直言道。
“谁啊?”白郢离根本记不得是谁叫这明显是起的糊弄了些的名字。
“就是那个,风影旁边那个孩子,你什么记性!”白郢疏记得清楚,嘴边适时勾起一抹嘲讽。
“哦,他啊!”兄弟俩对视一眼,白郢离垂了眼帘只含糊地答了一声,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嗯,就是他!”易卿顾讪讪笑了笑,眼睛在白郢疏和白郢离的面上一一扫过,又迅速垂头小声道:“爹爹和二叔能不能原谅他?”
“你觉得呢?”白郢离直接翻白眼道:“我说我们放过他了,你信吗?”
易卿顾自然是不能信的,可毕竟阿牛也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他若放任不管,顾及阿牛在劫难逃:“顾儿也知道是阿牛不对,顾儿只是想请爹爹和二叔从轻发落,顾儿也是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有你这句话就行,我懒得跟一个孩子计较!”白郢离伸手拍拍易卿顾的肩膀,大度道,可不等易卿顾高兴,他又接着道:“你说得交待留给你爹评价吧,能过他那关就行!”
易卿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向白郢疏怯怯地喊:“爹~”
“说吧,你怎么交待?”白郢疏只扬眉淡淡道。
“您要是同意,顾儿就让人把阿牛带来,当着您的面教训……”易卿顾试探地问道。
“我这可不欢迎他们进来”白郢疏带着一丝玩味道:“要去就去你的刑堂”
“好!”在哪都一样,易卿顾便答应下来。
“别说我故意削他面子,就让风影亲自教训他徒弟吧!”白郢疏声音似只是慵懒,可易卿顾却分明听出了其中的凉意。
风影从内心中是对白郢疏有着敌意的,这不仅源于他对正道人士固有的成见,更多的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多年以命守护的小姐对其痴心一片,身心俱伤却无怨无悔,他恨这个夺走了小姐整个心的男人。他同时也知道白郢疏对他亦是无法和平相处。
可自打白郢疏来了浅墨,他眼见白郢疏风采,又不得不承认,白郢疏确实有赢走小姐的心的本事,更因着他不想破坏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所以他本决心对他退避三舍。然而,阿牛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却又将他们的矛盾直接暴露出来,而这样一来,显然他们便是挑起事端的一方,白郢疏他们若是想追究,以他之力,根本无法护阿牛周全,更何况易卿顾也希望他们主动低头,所以风影心中也明白,这次相见,他的姿态定然是要放低。
一躬到地,风影恭恭敬敬道:“白爷,小少爷!”
白郢疏的眉头一挑,既没有做作相让,也没有故意给他难堪,只是很平淡点点头,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易卿顾示意风影免礼,便陪坐在一旁,心里不由就有些忐忑。他心中很是明白,以爹爹的脾气,弄死阿牛不过举手之间的事。
“白爷,日前阿牛出言不逊,对二爷无礼,属下特带他前来赔罪!”风影将进的刑堂就低头不语的阿牛,摁跪在地上,开口道。
“嗯,小孩子不懂事嘛,教教也就好了!”白郢疏携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说得很是轻松。
易卿顾抬眸看了白郢疏一眼,倒是放下心来,于是便示意风影直接动手,以免爹爹再改变主意。
风影被他的眼神一催,便也只能暗暗摇头,推一下阿牛道:“自己伏在刑凳上。”
阿牛明知师父和少主是为了他的事周旋,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害怕,但也坦然地走向刑凳。风影并无子女,除了易卿顾,阿牛便是他最疼的人,他咬了咬牙,虽是几番不忍,终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裤子褪了。”
“师父……”阿牛的身子一震,转头哀求道。
风影更是不忍,可他也知道让徒弟穿着裤子受罚,白受了苦还难以见及伤势,他又抬头便见白郢疏笑盈盈的脸上似已有不耐,便寒了脸喝道:“褪下裤子,趴好。”
阿牛终于认命地低下头去,伸手将腰带解开,余光便见师父手上擎着一条荆条走了过来,一滴水珠从上滴下,滴的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风影也知推延不是办法,索性狠下心去,扬起手中的荆条就挥了下去,可他毕竟不想伤了徒弟,荆条落下的一瞬,他下意识地一收力。因此打在阿牛的屁股上,也只有一条红红的印子,他不由又转头望向那似是在看热闹的人,心知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了局,于是深呼了口气,第二下便又加大了力道重重挥下来。
本来第一下之后,阿牛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可这一下就如要将肌肤生生撕裂,浑身都被打得一震,让奋力扬起脖子,一声压抑的痛呼从喉咙里里冲出来,又死死咬在唇边。
荆条柔韧,抽过之后,初时只是一条略白的印子,继而却渐渐由白转红,肿起一道触目惊心的棱子来,风影并不忍心让阿牛伤上压伤,因此便小心的换了地方打过,这样不过七八下,绯红棱子便布满了阿牛的臀部。
风影暂停了手,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易卿顾,盼他出言相帮,易卿顾的嘴动了动,终是错开了眼帘,风影无奈,便只能再扬手向阿牛的臀上抽去。
阿牛只觉荆条落处,那火灼般撕皮裂肉般痛楚竟比方才更增了十倍,他并不想挣扎乱动,让师父伤心,让人看不起,可实在太疼了,他忍不住就会挣扎想要躲避。他又情不自禁就想出口求饶,可他终究不敢说话,只能再度奋力忍住。
不过十余下过后,韧性十足的荆条就已带破红肿肌肤,淡淡的血水渗出,汇成一串晶莹的小血珠,阿牛便再也忍耐不住,“啊”得一声痛呼起来。他喊了这一声,心中只是发急,又愧又痛抬头去望师父,正对上风影痛惜与无力混杂在一处的目光,风影见白郢疏仍是一副不肯开口的样子,心中暗暗着急,便强撑着向白郢疏拱手道:“属下已重重罚过阿牛了,相信他以后一定会记住的!白爷,您看……”。
见了阿牛这般伤势的白郢疏,却丝毫没有动容,他只用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道:“风兄,其实我也无意看你管教徒弟,若是你觉得已经够了,那咱们就改日再聊吧!”
PS: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想虐了,凑合看吧……
白郢疏的话音刚落,易卿顾的神色就变了变,他望向白郢疏的目光中分明就有些埋怨,白郢疏却只侧脸笑了笑,面上尽是无辜的慵懒,易卿顾终归拗不过打定主意让风影师徒不好过的白郢疏,索性恨恨开口:“继续!”
“少爷!”风影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又立刻闭上了嘴,只皱着眉头去看阿牛,此时少年的身子已被汗湿透,一双眸子已是泪眼朦胧。
阿牛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总算能松一口气,可方才一直紧绷着身子乍一放松,身后的痛楚便如巨浪一般汹涌而来,他的手紧紧攥住,半天才喘息着道:“师父放心,我受得了的。”
白郢疏闻言,眸子的精光闪了闪,易卿顾已偏过了头,似是不忍再看下去。风影默默上前,一只手阿牛背脊上,一手扬起荆条疾风暴雨般抽了下去。
本已见血的臀再也经不住这般鞭笞,殷红的血一条条渗了出来,阿牛本聚起的勇气生生被碾得粉碎,疼得气也上不来,浑身筛糠般乱抖。又打过五六下,念着师父这次下手如此狠辣,他心中又惊又痛,忍不住就趁着停歇的间歇哭出声来:“师父!师父别打了……求您……”
风影的眸子一暗,此时阿牛的臀已被鲜血染就,他扬起的荆条却有些不知该落在何处,默了默,他终是狠下心,一记抽在了阿牛的大腿之上,那里肌肤自没有屁股上肉多更耐疼些,一道如滚油泼至般的痛楚激得阿牛两腿痉挛,小腿绷得几乎抽筋,可他不及他痛呼,下一记又落了下来,对于师父顷刻间转变的态度,阿牛真是的有些怕了,他忍不住就想是不是自己的哭喊让师父生气了,这般想着他奋力咬住嘴唇,不再呼痛,风影按住他的那只手并未用多大力气,他却强撑着不敢再挣动。
这期间易卿顾已经无数次望向白郢疏,指望他能出言制止,可白郢疏却全似看不见一样,直到一条条血痕从阿牛的臀部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风影才终是停了手,垂首道:“教不严,师之惰,阿牛有错,属下难辞其咎,白爷若觉罚得不够,剩下的责罚,属下一力承担。”
“风兄此话从何而起?”白郢疏的眼眸流动,笑得云淡风轻:“风兄管教徒弟也是为了他好,白某可没有苛责之意。”
“风叔叔,此事到此为止,你带阿牛去治伤吧!”易卿顾眉头扬了扬,出言道。
“多谢少爷!”风影躬身一礼,便急急抱气已几乎疼得昏过去的阿牛,冲出了刑堂。
“顾儿擅作主张,还请爹爹责罚!”易卿顾起身,面无表情道。
“没有啊,我的意思也是可以了……”白郢疏眼见易卿顾虽然话说得恭谨,神色却是不善,不由软了语气道。
“既然这样,顾儿先行告退!”易卿顾冷冰冰地道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被甩在原地的白郢疏不禁就有些心虚,似乎他这次是过了些……
“哎,顾儿,等等我!”惹自己的宝贝儿子生气,显然不是白郢疏的初衷,他从心虚中回过神来,便急急跟着追了出去,同时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哄儿子开心。
不过易卿顾走得快,等白郢疏追出来的时候,他已不见了踪影,待白郢疏再找到他的时候,他又跟白郢离喝上酒了。
对于这俩把酒当水喝的货,白郢疏已经见怪不怪,连提醒都懒的说了。
“哥,你来了!”白郢离很正常的出口招呼,可他的眉眼间的笑意分明带着些幸灾乐祸。
“爹爹!”易卿顾是对白郢疏处理这次的事情感到不满,但也没到不理人的份上。
“顾儿,别不高兴了!”白郢疏凑上前去,去揽易卿顾的肩膀,放低了声音道:“其实也没打那么重嘛!”
“大热天的还勾肩搭背的,不怕长痱子啊!”易卿顾还没说话,白郢离就上前推开白郢疏的手,接道:“大哥,不是我说你,这根本不是重不重的问题,人家已经诚心诚意的赔罪了,你还一再相逼,太过分了些!”
“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出口气!”面对白郢离的落井下石,白郢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不知好歹!”
“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难得揪到大哥的小辫子,白郢离自是不会放过这次好机会,显然已经考虑过:“从源头上算,是我替你抱不平才对,再说我早说了不计较了,你自己整人,可不能拉上我做幌子!”
“你……”白郢疏一时不备,竟被弟弟噎得说不出话来,不由瞪他一眼,不再理他,只对着易卿顾轻咳道:“顾儿,这次就算是爹爹做的过分了些,爹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不生气了行吗?”
“什么算不算的,大哥你认个错都没诚意!”白郢离嘟囔了一句,看着大哥吃瘪,心情真是好的不得了。
易卿顾抬眸,咬唇道:“那爹爹可以去风影叔叔他们那去道歉吗?”
白郢疏的脸色僵了僵,才笑道:“不用这么较真吧?”
“顾儿,你爹呢,向来觉得别人被他欺负了,是他们自己本事不济,活该的,所以,你省省吧,他不会去道歉的!”白郢离总是最不怕事情闹大的那一个,所以一顿看似实话实说的挤兑,他说的很是顺口。
“爹,风影叔叔他们是我的手下,也是您的手下,他们并不会反抗,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错了?所以你觉得我该道歉吗?”易卿顾的话未说完,白郢疏却已抢先一步打断他,挑眉道。
“哥,你要讲理哈,可不能继续以势压人啊!”白郢离眼见白郢疏有被惹毛的迹象,急急道。
“讲理是吧?”白郢疏忽地一笑,顺手拿起一旁的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才淡淡道:“不妨咱们打个赌,看看咱们到底谁通情达理,用心良苦,就让风影他们自己来判断,如果你们赢了,我就听你们的,如果你们输了,那你们之前的话,可就算是诽谤,如何?”
白郢离和易卿顾对视一眼,立马就觉得白郢疏笑得就有些不对,可不容他们选择,白郢疏已经拉着他们去了风影那里,然后他们轻易的就……输了!!
其实,白郢疏不过就语重心长地嘱咐阿牛年轻切忌冲动,尤其浅墨树大招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招惹的起,他是易卿顾的亲信,一言一行,牵动全身,这次只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因为他的失误,疼他护他的人会多么为难,以后谨言慎行,又勉力了几句,外送了一瓶伤药,师徒俩就被他感动了,跟他冰释前嫌了。
“那个大哥,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出了门,白郢离拉着易卿顾就想跑。
“愿赌服输!”白郢疏闪身拦了他们的去路,笑盈盈道:“逃可不行!”
白郢离忍不住哀嚎一声,他很想说我们其实并没有答应要赌,但是刚才的事也让他明白,要讲理他比不过自己的大哥,论耍赖他依然没法跟大哥比,所以最后他还是决定服软:“大家闹着玩嘛,大哥,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没要怎么着你啊,你怕什么呀!”白郢疏乐呵呵地往白郢离的身边凑去,只吓得白郢离连连后退,才似笑非笑地道:“别说我欺负你,你自己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白郢离还是很了解大哥的,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一顿打了,他一边在心中暗骂大哥真是小肚鸡肠,一边赔笑着想要溜:“大哥,我自己回去闭门思过,就不麻烦你了!”
“阿离”白郢疏貌似无意地跨了一步,就挡了白郢离的去路,轻笑道:“你要是不死心呢,尽管逃一个试试,逃得了的话,今天这事就算揭过了,我绝不秋后算账,不过,要是躲不掉的话……?”
白郢疏话中威胁的意味那么强烈,白郢离自然是听出来了,他不由讪讪道“大哥,你今天的兴致真高……”
总是玩这种貌似公平,实在自己根本没有胜算的花样。
白郢疏并没有回答,脸上的笑意一直温和的恰到好处,白郢离却很想伸手将那笑容揉掉,当然他不敢,所以也只好苦着脸求饶道:“哥,我以后不敢了,你手下留情!”
“爹,我们并没有对您不恭的意思!”
易卿顾并没有将过多的心思放在兄弟俩的唇枪舌战上,他还在沉思刚才的事,直到这时才抬眸,正容道。
“我知道啊,他只是跟我耍贫嘴而已,我打的就是他的嘴贫!”白郢疏理直气壮道。
“爹……”易卿顾欲言又止。
“嗯?”白郢疏皱眉,上下打量这易卿顾,不知道他是否仍未释怀。
“爹爹,刚刚您跟风影叔叔和阿牛说得那些话,是出自真心的吗?”易卿顾咬咬唇,还是问出了口。
白郢疏的眼神难得的躲闪了一下,他并不会在儿子面前说假话,于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顾儿觉得爹爹是……现编的!”易卿顾抬眸,毫不避讳道。
白郢离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白郢疏面色不变,只避重就轻道:“不管怎样,你所希望的结果不过是我和风影他们和解,如今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爹爹不觉得这样对他们不公平了点吗?”易卿顾有些无语,爹爹总是可以不厚道的这么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啊。
“那你还想我怎样?”白郢疏问得很是无辜:“如果不是看在你的样子上,我才懒得去摆这一番语重心长的面孔!”
“您至于这么看不起人家嘛?”易卿顾撇撇嘴,有些不快:“顾儿只是希望爹爹跟他们以诚相待而已!”
“我以后尽量!”白郢疏被缠的无奈道:“我如果真心要对他们不利,怎么会就是当着你的面罚那小子几荆条这么简单。”
易卿顾还不如白郢离牙尖嘴利,更是说不过白郢疏,于是索性赌气道:“反正爹爹总是有礼,爹爹要罚就罚顾儿好了!”
“你……”白郢疏本想再开导易卿顾几句,却见白郢离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猛然往外一纵,展开轻功,宛如弹丸滚落斜坡般飞身出去,不由想起之前兄弟俩的约定,冷笑一声道:“一会儿再跟你聊,我先去追你二叔!”
还未等易卿顾回答,他便飘身而去,乍一看,白郢疏的速度似乎并不快,像只是在阔步庭园一样,可仅仅几步,本在前面的白郢离就被他一把扣住了肩膀。
“哥……”白郢离一惊,彻底垮了脸。
白郢疏把白郢离一路拖到了书房,直接摁在桌子上,一戒尺就甩了下去。
“啊!大哥,轻点”白郢离顿时就被撕裂般的疼痛逼的喊出了声。
“啪!啪!啪!……”,白郢疏根本不理他,戒尺一下一下抽在他的臀上。
“唔!唔!唔!……”白郢离一边痛的呻吟,一边求饶道:“大哥,我不敢了,别打啦!”
“啪!啪!啪!”白郢疏的戒尺甩下来的力度慢了下来,骂道:“现在知道疼了,皮痒了就说,等你有那份能耐再来招惹我!”
本来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白郢离听大哥的语气又缓了下来,以为没什么事了,于是试着强行翻身起来,用手去抓大哥的戒尺。
白郢疏本来真是已经打算放过弟弟了,可白郢离这么一折腾,他不由就又上了火,狠狠将白郢离的胳膊扭在身后,戒尺一连五下砸在臀峰之上,白郢离疼的哇哇直叫,冷汗刷的就落了下来。
“别嚎了,你就是找打!”白郢疏伸手将他扶起来,恶作剧他将他摁在椅子上。
“哎呦!”白郢离一下子被疼的蹦起来,他伸手揉着自己的屁股,知道大哥向来打过就算完,又不怕死地嚷道:“我怎么就是找打,真是不讲理!就知道欺负我!”
眼看弟弟中气十足地跟自己斗嘴,白郢疏也知道他没什么事,于是乐呵呵地道:“我就欺负你了,谁让你是我弟弟呢,等着让我欺负你一辈子吧!”
白郢离被这话噎得直翻白眼:“哥,就你这个脾气,也就顾儿受得了你!”
“这个你可羡慕不来,我儿子就是乖呢!”白郢疏才不会理弟弟的言语挑衅,很是气人的抿了一口茶,悠闲的道。
“得了,您继续找人去欺负吧,小弟可不奉陪了!”白郢离转转眼珠,忽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匆匆离开了书房。
打人也是力气活,尤其是大夏天的,白郢疏喝了一会儿茶,才起身出门去找易卿顾,可是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易卿顾到底在哪儿,眼看天已近中午,他也有些饿了,就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可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午饭迟迟没有做好,下人们只是战战兢兢请他等待,说他们的主厨生病了。
只等得白郢疏再也忍不了了,准备自己去做时,饭菜终于上了桌,可他一眼望去,那油乎乎,还有些糊了的几坨简直让他不忍直视,勉强尝了一口,白郢疏直接扔了筷子,也是他一时没有多想,就直直地喊人收拾出去,让人去喊易卿顾过来。
“爹爹,您找我!”易卿顾进门的时候,白郢疏已经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开始做饭了,灶火伴着夏日的高温烘的白郢疏一身的火气,他只看了易卿顾一眼,便将他晾在那,没有理人。
易卿顾垂着头站着,一时也有些委屈,他本来觉得之前对爹爹的态度有些不好,想做顿好吃的表表孝心,可爹爹连吃都没吃,还生了气,他很是郁闷,也是平常白郢疏看事情太过通透,易卿顾竟没有想到爹爹会猜不到这饭是他做的。
“你的人是怎么搞的,饭上得那么晚还难吃,是存心不想让人吃痛快了是吧?”白郢疏停了火,转身回来不由数落道。
“爹爹息怒,这次只是意外,以后不会啦!”亲耳听到爹爹说自己做得饭难吃,易卿顾即使知道这恐怕是事实,心里也掩不住有些不好受,他反不好意思去辩解这是他特意做给爹爹吃的。
可这话落在白郢疏的耳朵里就显的有些生硬,他不由就皱了眉头:“你这是还在跟我生气吗?我是在跟你说你厨子的问题,你该换人就换人,干嘛跟我装腔作势的!”
“顾儿不敢,顾儿没有生气!”爹爹从来都是很懂他的,所以被误解了的易卿顾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也只是顺着白郢疏的话答道。
“你就非要跟我用这种态度说话?”白郢疏却只听出了易卿顾的客气疏离,他本来就有火,这时就要压不住:“我不该为难风影,所以即使我后来做了弥补,你依然觉得不满意,你觉得我抱怨饭菜不好是故意找茬吗?你到底心中想什么直说,别让我猜来猜去。”
眼见白郢疏真的火了,易卿顾所有的情绪就被吓走了,只剩下无措了:“爹爹,顾儿没有不满意,您别生气了,您……您罚我吧!”
白郢疏见他惶恐的表情气消了不少,却有些哭笑不得,他默了默,才一把将他拎起来压在床边,顺手抽出插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就砸了下去:“宁肯挨揍也不知道好好说话是吧?那我就成全你!”
凌厉的风声响起,痛楚接踵而至,白郢疏打得又快又疾,易卿顾咬着牙,在心中一遍遍喊着疼,疼,疼,却怎么也不肯出声。
“还犯倔吗?”白郢疏手上加力狠狠甩了两下,黑着脸问道。
“顾儿没有!”易卿顾的全身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他强撑着开口,一字一顿道。
“骨头硬是吧?”白郢疏将鸡毛掸子高高扬起,灌着风就抽了下来,只在要落在易卿顾的臀上之后才猛地翻手,挥在了半空中。
即使是这样,易卿顾仍然被吓得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白郢疏道:“爹,顾儿说真的!”
白郢疏手中的掸子瞬间就垂了下去,他紧皱着眉头,沉吟半天,才蓦地一醒:“中午的饭是你做得?”
他说谁敢把那么色香味都没有的菜往上端,只有这一个解释嘛。
“呜呜……”易卿顾听了这话,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顾儿花了好多功夫的,爹爹嫌弃不说,还狠心打顾儿打得这么重,呜呜……”
“你怎么不早说……”白郢疏连忙伸手去擦儿子的泪水,可易卿顾却大有越哭越伤心的架势,他顿时就有些慌:“顾儿乖,好了,不哭了,都是爹爹不好,爹爹任你处置好不好?”
“不好!”易卿顾连连摇着小脑袋,强忍了忍泪水,抽抽搭搭的道:“顾儿不要不乖,不要不孝顺,不要处置爹爹!”
“好,好!顾儿最乖最孝顺了!”白郢疏心疼坏了,揽着易卿顾柔声哄道:“那现在原谅爹爹好不好?”
易卿顾虽然是有些委屈,不过他不是惯会哭闹的孩子,劲过了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一头扎在白郢疏的怀中,埋着脸蹭了蹭,闷闷地嗯了一声。
白郢疏轻轻捋着他后背,无声的安慰,只感受儿子在自己怀中逐渐安静下来,才将他拉了出来:“午饭也没吃呢吧?爹爹给你上点药,跟爹爹一起吃好吗?”
“顾儿要先洗澡!而且……”易卿顾折腾完了,才感觉到身上粘粘糊糊的很不舒服,于是嘟哝了一声,又瞟了一眼爹爹被泪水汗水渍染了一片的胸前,脸红了红,轻咳道:“爹爹也需要……去换件衣服!”
“自己可以?”白郢疏帮儿子打了洗澡水,又将儿子要换的衣服放在旁边,才对着一直把他往外赶的儿子不放心的问道。
“可以可以,爹爹快出去!”易卿顾害羞了,直直把白郢疏推了出去。
白郢疏好笑的摇摇头,回去换了身衣服,又炒了几个菜等着易卿顾。
易卿顾洗了个澡,身上顿时清爽了许多,连带身后的伤痛也轻了不少,他钻出房间,白郢疏已在院子中放好了饭桌,见他出来,便将手中的毛巾兜在他的头上,仔细地给他擦着头发宠溺道:“一会儿爹爹帮你束发!”
“谢谢爹爹!”易卿顾很快就忘了之前的些许别扭,趴在爹爹的腿上任他给自己上药。
“怎么了?”处理好那些红肿的楞子,白郢疏看着一旁又有些闷闷不乐的易卿顾问道。
易卿顾将自己的袖子凑到白郢疏面前,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拖长了声音道:“他们给洗的不好……”
白郢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出去,儿子的衣服他都顺手洗了,如今回了浅墨,自然有人帮易卿顾洗衣服,而现在说这个不过是想跟自己撒撒娇,于是痛快哄道:“顾儿乖,以后爹爹帮你洗!”
“爹爹最好了!”得逞的易卿顾顿时眉开眼笑道。
“好了,饿坏了吧,快吃饭!”白郢疏很自然地给易卿顾夹菜道:“尝尝这个!”
“啊!”易卿顾忽地就想起白琉心之前让他喂饭的事,于是眨眨眼,微微张开口,白郢疏也没打趣他顺势将饭菜送入口中。
“嗯,好吃!爹爹也吃!”易卿顾亦夹菜送到白郢疏嘴边道。
“爹爹,不用扇了,不热的!”
易卿顾虽然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所以他阻了想要帮自己打扇的爹爹道。
“爹爹委屈你了,总要给爹爹个机会补偿你吧!”白郢疏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顾儿不委屈,是顾儿自己没有跟爹爹解释!”易卿顾乖巧道。
“哎,对了,你怎么想起给我做饭的?”白郢疏顺口问道,说起来这位大少爷估计从来没下过厨房的,能给自己做饭真是很难得呢。
“哦,是二叔过来劝我的时候建议我做的!”易卿顾实话实话道。
“原来是他啊!”白郢疏挑挑眉,语气不善道。
“爹爹,二叔是好意……”易卿顾听他语气不对,急急为白郢离辩解道。
“我知道你二叔没有别的意思!”对于弟弟的那点小心思,白郢疏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勾了勾嘴角笑道:“他不过是觉得你做给我的,我怎么都会吃!”
“你们……讨厌!”易卿顾愣了愣,才知道明白两人都看准他做的一定不好吃,不由气鼓鼓地道。
“好了,爹爹不笑你了,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后爹爹教你!”白郢疏强忍着笑意安抚着要恼羞成怒的易卿顾道。
“爹爹不要因为这件事罚二叔好不好?”易卿顾摇着白郢疏的胳膊求道。
“好,爹爹答应你,睡会儿吧!”白郢疏的眸子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只拍拍他的肩膀道。
“真的?”易卿顾不由怀疑道。
“真的!”白郢疏笑笑,跟他玩心眼嘛,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个简单的武力镇压!
“大哥……这么早!”
处暑已过,白昼变短,白郢离听到声音睁开眼,见到推门而入的大哥,揉揉眼,再三确认天还未亮,不由惊讶道。
“是还早!”白郢疏慵懒道:“我难得早起,所以今天陪你们晨练!”
“不是吧,大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大哥于武学也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虽然他把精力放在武学的时间并不多,依然比自己的功力高出一大截,所以白郢离自然是希望得到大哥的指点,可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坑大哥的事,这时他不得不怀疑,大哥是不是在想什么法子整他呢,当然他可没傻到直接去问大哥,也只是夸张的喊了一句。
“别贫了,顾儿已经在等着了,我去做早饭,你快点起!”虽然白郢疏一脸的温和,但白郢离心里仍是无缘无故地颤了颤,大哥,我招惹了你,你还对我这么好,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准备真的走圣人路线了吧?我可不信!!
“二叔早!”易卿顾心情极好地跟白郢离打招呼,脸上写满了兴致勃勃和迫不及待。
“哎”白郢离打眼望去,白郢疏尚在厨房中忙活,便趁机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你爹这是整得哪出吗?”
“爹爹说要跟我们切磋分享武艺嘛!”易卿顾望他一眼,皱眉道:“你那是什么表情?爹爹对武学并不怎么感兴趣,难得肯起这么早起练功,你要是敢搅黄了,我跟你没完!”
“我哪敢搅黄啊,我这是心虚你看不出来啊!”白郢离白他一眼苦笑道。
“还知道心虚啊!”白郢疏飘身过来坐下,笑得让白郢离浑身不自在道:“放心,我只是知道你们最近没什么事去惹闲得慌,给你们找点事干!”
白郢离半信半疑地赔笑了两声,没说什么,易卿顾默默地将凳子往白郢疏旁边挪了挪,瞪了白郢离一眼,以示二叔惹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白郢疏被儿子的小动作逗得一乐,轻咳一声道:“你们俩去端饭啊,还要我送到你们嘴边不成。”
“哦,是!”两人连忙起身道。
清晨的阳光映照着大地,白郢疏倚在一旁的柱子上,闲闲地看着两人辗转腾挪,出拳亮腿,笑意一直不曾淡去。
“好!”白郢疏并不吝惜赞美,弟弟和儿子天赋异禀对武学又很是用心,假以时日,成就肯定在他之上,只是嘛,现在他还是有很多可以教的,挥手喊人过来吩咐了一句,他又才走向俩人道:“先歇一会儿吧!”
“爹爹露一手给顾儿看看嘛!”自从过来白郢疏就一直只看着他们练,也不点评,自己也不动手,易卿顾不由就有些着急,也不管声音中是不是不自觉的含了些撒娇的意味。
“好呀,就一手!”白郢疏故意逗他道。
这时下人送上了一张八仙桌和一袋黄豆,白郢疏接了黄豆,用手掂了掂,微微笑了笑,猛然一翻手腕,袋中的黄豆便悉数向桌面上撒去。
桌面光滑异常,白郢疏猛然一撒之下,按说黄豆应该全部滚落下地。可黄豆落在桌面之上却只滴溜溜乱转,相互靠拢,力尽之时,正好均匀地铺了一层。
“爹爹好棒!”易卿顾目不转睛地看着,情不自禁大声叫好道,爹爹这一手力度的把握及精准简直绝了!
“看好了!”白郢疏轻喝一声,嘴里说着,两臂一分,轻跃到桌面之上,起手引招,却是刚刚易卿顾和白郢离练过的招式,那招式时而凌厉凶狠,时而柔绵缓慢,蹿高纵低,一招一式施展开来,桌面上的黄豆竟连一粒也没有滚落下地。
“哥,你的功力又精进不少啊!”白郢离也上前,眼睛亮亮地赞道。
“爹爹,再来一个!”易卿顾更是兴奋,拍手叫好道。
“你爹我又不是打把式卖艺的!什么再来一个!”白郢疏一手爆栗敲在易卿顾头上,目光扫过两人:“看明白了吗?”
“哥,你以为我们像你一样有过目不忘可以马上融会贯通的本事啊!”人比人气死人,白郢离撇撇嘴,不满的道。
“那要我给你们讲解吗?”白郢疏狡黠地笑道。
“当然要!”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白郢疏挑眉望向白郢离,说得极为郑重道:“你肯挨足二十板子,我就教你们如何?”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啊!”白郢离顿时被气得够呛,不由向着易卿顾抱怨道:“顾儿,你也不管管你爹!”
易卿顾无奈地望了白郢离一眼,叔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爹爹整你还不是因为你上次拉上我招惹他,还敢再来,真是救不了你了!这样想着,他默默地垂了头,装作没有听到白郢离的话。
见儿子识趣地没有搭话,白郢疏忍不住笑了笑,对着白郢离催促道:“答不答应一句话,别磨磨蹭蹭的!”
“好!这板子我挨了!”白郢离却像是一瞬间熄了怒火,他的眼睛转了转,并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就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爹爹手下留情!”易卿顾这时却无法再袖手旁观了,于是出口求情道。
“你爹要打我,我躲得过这次还躲得了下次吗?”白郢疏还没说话,白郢离反是勾了勾嘴角,带来些若有若无的嘲意。
白郢疏淡淡地瞥他一眼,默了默才意味深长道:“那走吧,你总不会是想在院子里让人围观你挨打吧!”
白郢离本强忍下的火气又被轻易勾起,他狠狠瞪了白郢疏一眼,心里打定主意这次一定不要没出息的被打的大喊大叫。
白郢离虽然有赌气的意味,可当板子甩在他的臀上之时,他依然觉得疼到不行。
白郢疏下手并不算重,只是中规中矩地一板板打下去,像极了例行公事。
“一二三……”白郢离强忍着一动不动,在心中默默地数着希望二十下快点熬过去。
难得弟弟竟然会老老实实地挨板子,白郢疏倒真是愣了愣,他的手下不由缓了缓,带了些犹豫。
可这无疑加长了痛苦的时间,随着板子覆在已经被苔过的伤口上,白郢离终是忍不住闷哼出声。这一声像是喊掉了他所有之前聚起的勇气,身子不可避免的扭动起来,他不想赌气,不想玩了!
“大哥,不要打了,我保证以后不跟你闹了!”十板之后,白郢离完全可以想象自己臀上有事红楞纵横,他终于开始求饶。
“挨完了以后就前面的事就一笔勾销!”可是既然开了头,想半途中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白郢疏摆明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啪!”的一声,比之前重了几分的板子像是燃着火一般落在白郢离臀上,抽过一下就火辣辣地疼,白郢离倒吸一口凉气,本要接的话,生生地被堵了回去。
板子一下接一下的落下去,白郢离又一次改变了主意,他咬咬牙,强忍了想要躲的冲动,竟真的生生挨完了二十下,才双腿微颤地站直了身子,带了的倔强的挑衅,一甩白郢疏伏过来的手就往外走。
白郢疏摇摇头,扔了板子跟在他后面,被他折腾的也有些无语。
“二叔,没事吧?”白郢离直奔了之前练武场,易卿顾隔了老远就迎了上来,担忧地问道。
“没事,大哥,说好了的,你可以教了!”白郢离绷紧了脸道。
“好,我自然会说话算话!”白郢疏不由上下打量着白郢离,似乎自己的弟弟冷静的太过异常啊。
“爹爹,那个我也想学,用不用挨打?”易卿顾却在这时,拽了拽白郢疏的袖子,弱弱地道。
“你想挨打吗?”白郢疏挑眉反问道。
“当然不想!”
“哦,那就不用!”白郢疏说的云淡风轻。
“可是……”易卿顾瞟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白郢离,咬咬唇道:“二叔都挨过了,顾儿也挨好了!”
“那可是你二叔自己愿意的,我可没说他不挨,我就不教!”儿子总是那么乖巧,白郢疏心情不由好了起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带了笑意道。
“大哥你……真是欺人太甚啊!”白郢离本来打算怎么也忍到他教完,可现在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他咬牙切齿道:“我不学了!”
“哎,二叔……”易卿顾急急开口,就要跟在白郢离身后去追。
“你甭管他!”白郢疏却是伸手拦了他,皱着眉头道。
“可是……二叔生气了呢!”易卿顾眼神中有几分忐忑,平时二叔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样的人生起气来,总是更让人担心。
白郢疏不由就摇摇头,无奈道:“开始算计我的也是他,现在闹着玩不起的也是他,难道我就该由着他折腾?”
“爹……”易卿顾垂了头,在他看来,二叔也确实不该跟爹爹耍心眼,爹爹管教也是天经地义,他不敢去说爹爹做得不对,可心底似乎又有种莫名的羡慕……
“嗯?”感觉到儿子沉默的异样,白郢疏伸手轻轻将他的头抬起,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对上爹爹温暖的笑容,易卿顾不由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头,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掩饰地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二叔他其实可能只是开个玩笑……”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放心,他很快就会消气的!”白郢疏审视的目光在易卿顾的身上留恋了一圈,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阿离”白郢疏一步跨进弟弟的房间,便望见了背对着门躺在床上生闷气的白郢离,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句。
“小弟正在闭门思过,恕不能招呼大哥。”白郢离一动没动,气鼓鼓地道。
白郢疏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好半晌,反是白郢离先熬不住,回身怒瞪了他一眼:“你还在这干什么?还没欺负够我吗?”
“起来,我给你上药!”白郢疏淡淡道。
“不劳您大驾,我没事!”白郢离咬牙切齿,心底不由就诽谤,大哥怎么能一直这么淡定啊!
“没事那是谁大喊大叫的讨饶来着?”白郢疏望着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的弟弟,哄也不是,骂也不是,于是也只打趣道。
“是,是我没出息!”白郢离却像是一下子被才到痛处了,冷哼道:“反正我求饶你也不会理,我以后再也不求饶了!”
“怎么越说还越来劲了?”白郢疏伸手去揽小弟的肩膀,诚恳道:“谁让你每次挨个打都叫的那么响,如果每一次你一喊我就不再动手,那还用再管你吗?”
“反正你总是有理,什么都是你对!”白郢离一甩闪开白郢疏的亲近,梗着脖子嚷嚷道:“我比不上你活该被你欺负,你不用玩什么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花样!”
“你干什么?还真跟大哥生气了?”白郢疏强行扳了他的脸,放柔了声音道:“你从小没跟我少闹我也没少压着你的闹劲,左不过是打发无聊日子的乐趣,咱们可不带玩出火的!”
“哼,你还是想说我先招惹你的吗?我玩不起怎么了?”白郢离还真有些讪讪,不过他索性耍赖道:“你也说就是个乐趣啦,你就不能让我一回?总赢有意思吗?怎么当人家大哥的!”
“这样啊!”白郢疏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微微笑道:“那还真是我的不是,别气了,给你酿一年的酒喝!”
“真的啊!”白郢离本还绷着的脸听了这话立马舒展开了,猛地坐起身来,不可避免的压到伤口,他也顾不上痛得呲牙咧嘴就急急抓着白郢疏的手道:“大哥,说话算数,可不能反悔!”
“气消了?不闹了?看你这点出息!”白郢疏看他这样,也跟着开心起来,但仍是忍不住挖苦他道。
“难得大哥这么痛快,我当然要见好就收啊!”白郢离努力让自己脸上笑得自然点,其实心底早就乐开了花,真是赚到了,赚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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