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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愿为卿顾 (古风,父子)[第13页]

作者:染思成梦
首页 上一页[12] 本页[13] 下一页[14] 尾页[1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明明是阳光普照的大晴天,时任豫州节度使的黄云岳的心头却是堆满了阴霾,本来少林之中一众武林人士聚会,他就吊心吊胆,就怕在自己辖内出什么乱子,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事不但出来,还是拿自己的嫡亲表弟开的刀,而最有嫌疑地又是如今江湖上风头正劲的浅墨少主,他一时就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烤,抓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可最终即使他心中忌惮,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派人去抓,不然的话,这帮江湖人更不肯将朝廷放在眼里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他这里正在暗呼晦气,那边厢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来,慌慌张张地道:“他……他来了……”
“慌什么,什么人来了!”黄云岳斥道。
“浅墨的人!”
“来人!”黄云岳隐隐就觉得有一丝不详,强稳心神吩咐道:“弓箭手准备!”
“大人真是好热情!”一声听起来真情实意地寒暄娓娓道来,黄云岳眼睁睁地看着白衣少年一路踩着阳光的影子悠闲地踏来,每走一步都似鼓点般敲打在自己心田,激地他的心怦怦乱跳,不能自已。
“还愣着干什么,放箭!”黄云岳不自觉地心惊,冷汗淋淋之际,已无分寸,只想阻了对面的人的接近。
“哎!”一声轻叹似有似无,易卿顾眼见一批批弓箭手搭弓引箭,猛然间提了真气,一个纵身,跃到半空,在半空中又猛提一口气,鹞子翻身,狠狠的朝着人群中砸落。
众人未及反应之际,只见易卿顾险险将要跌落地面之时,向前一扑,出手如电,封上了黄云岳的穴道,等易卿顾落到地上,黄云岳已成他手中的人质,他才轻轻吐出了几个字:“都退下!”
“你要是杀了我,你也是跑不掉的,你这是杀官造反的死罪。”黄云岳腿突突打颤,有些站立不稳,但他仍是咬了牙色厉内荏道。
“不要害怕嘛!虽然本座想要大人的性命,易如反掌,但是……”易卿顾阴厉的眼神扫过,竟是抖抖手放开了黄云岳,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道:“现在本座还没打算要你的命,大人最好在本座没改变主意之前,把要问的事情问清楚,不要……搞这些没用的!”
“嘶”虽然被放开了,黄云岳还是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冷颤,想起刚刚那神出鬼没地身手,他下意识地摸摸脖子,放软了语气:“易门主,本官请你过来,就是想问问舍弟的下落,门主可知?”
“大人问得是那个豢养娈童的人渣啊!”易卿顾脸色变冷道:“本座知道大人想问什么,自那次在成衣铺见了一面,本座再没有见过他!”
“可是,自从那刻起,舍弟就再没有了行踪,这点易门主作何解释?”黄云岳神情复杂地望向易卿顾鼓足了勇气问道。
“那本座就不知道了,难道大人有证据表明舍弟的失踪与本座有关?”易卿顾摊摊手,反问道。
“那倒没有,可是……”触上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黄云岳竟不敢直视,心中不由就想这事要是真与眼前的人无关该有多好。
“既然没有证据,本座又把该说的与大人说了,那还请大人以后莫要在这件事上再做纠缠!”易卿顾板着的脸缓了缓,打断了他的话,拱了拱手道。
“那怎么可能,你既然有嫌疑,本官就有权力……”黄云岳经了这半晌的喘息,心情平复了一些,脑子也清醒了许多,竟又想要打个官腔。
易卿顾展颜一笑,那笑容满满地全是寒意,并不说话,只摇摇头,扬手将一张不起眼地张递了过去。
黄云岳诧异地接过纸,草草扫了几眼,顿时心惊肉跳,满头大汗,扎煞着手,涩声道:“你…怎么查到的?!”
原来这张纸密密麻麻地小字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他收受的每一笔贿赂,事无巨细,好多连自己都不曾在意,经着提醒,才隐约有些印象。
易卿顾脸上的笑意不增不减,恰到好处地停留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淡淡道:“大人,你看本座是无辜的吧?”
黄云岳面上一片死灰,不得不承认,既然易卿顾敢来,必是有十足的把握。不容许自己有丝毫地不从,自己堂堂一方封疆大吏,竟然斗不过一个草莽之人,真是可悲,可他又实在没有办法,只有强挤了笑容道:“下官早就知道此事与易门主无关,只是照例问上一问,劳易门主跑上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下官这就命人准备酒席,算是为易门主赔罪!”
“这倒不用,大人能还本座清白便好!”易卿顾却没有就势给他面子的,冷冷拒绝道。
黄云岳一路将易卿顾送出城门,没有外人之时,白郢离才不满地嘟哝道:“有人请喝酒干嘛拒绝,他又不敢在酒里下毒!”
“爹爹不是要速战速决嘛,回去晚了爹爹担心怎么办!”易卿顾白他一眼,理所应当地道。
“……”
无责任小番外(下) by 木木姐
说完,白郢疏也不理儿子一脸憋屈,转身就要出门。易卿顾本来还撅着嘴,一听白郢疏要去找心儿,不顾身后的疼,一瘸一拐地追上去,喊道:“爹爹,爹爹,哎呦!”跑得太快,带到身后的伤,疼的龇牙咧嘴。此时白郢疏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急急追出来的儿子,严厉地说道:“给我好好在房里呆着,不许你给心儿求情,如果你敢跟过来拦着,我不介意再揍你一顿。”易卿顾待要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就听到杀猪般的嗷叫。
“呜啊!爹爹别打啊,啊~~~~~~哥哥~~~~~啊~~~~大伯~~~~~~~呜啊~~~~~~~~~心儿错了啊,爹爹~~~~~~~~~啊~~~~~~~~救救心儿啊~~~~~~~~~~”
听到白琉心的哭喊,白郢疏和易卿顾一前一后冲了出去。
待得冲到白琉心房间,只见白郢离正把白琉心夹在胳膊下面,巴掌不停地照着白琉心的小屁股上招呼,白琉心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哭喊得声音都变调了,小腿拼命蹬着,奈何人小力单,根本躲不过白郢离甩下来的巴掌。
“住手!”
“二叔!”
两声大喊,前者是喝斥,后者是惊呼。
白郢离听得喊声,下意识的停手,才惊觉胳膊里夹着的儿子已经哭得岔了气,呛得大咳起来。
易卿顾一把将白琉心抢进怀里拍着背给他顺气,如果依着平日的相处,此刻早跟白郢离没大没小的吵起来了,但今日看着白郢离铁青的脸,眉目间的神色像极了适才怒极的爹爹,竟是气势一弱,什么也不敢说了。
白郢疏瞪了眼弟弟,俯身将白琉心的裤子小心地褪下来,触目尽是青紫,巴掌大的屁股,如今肿的不成样子,不由心头火起,吼道:“你要打死儿子么?你下手轻重都不知道么?你……”
“哇……”白琉心本来抽抽搭搭地趴在易卿顾身上,听着白郢疏的话,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给我去书房待着去,别在这儿碍眼!”说着白郢疏就不再理睬白郢离,抱过白琉心治伤去了。
白郢离看着儿子臀上的伤,又是心疼又是后悔,被大哥吼了又开始手足无措,看着爷俩手忙脚乱地对儿子一边哄着一边上药,默默地一个人走向书房。
“呜~~~~哥哥,大伯~~~~呜~~~~~~爹爹是不是不要心儿了~~~呜~~”白琉心看着白郢离走出去,忍不住哭着问道。
“怎么会?你爹爹最疼你了?”易卿顾哄道,心疼地摸摸弟弟的脑袋,他到现在都不相信平日把心儿宠得没边的二叔会把心儿打成这样。但是想想自己心中泛起的隐隐后怕,又觉得二叔的反应也可以理解了。
浅墨向来树敌很多,今日带着心儿去后山玩也没有带随从暗卫,一路回来如果有人意图不轨,中了迷香散的他与心儿都不可能完整的回来,不仅会伤了爹爹的心,到时又如何向二叔交代。
想到这儿,易卿顾抬眼看着白郢疏细细地给白琉心上着伤药,眼里掩饰不住的心疼与无奈,不由鼻子一酸,挨着白郢疏跪下哽咽道:“爹爹,对不起,顾儿没有做一个好哥哥,害爹爹和二叔担心,顾儿知道错了,请爹爹责罚。”白郢疏看着跪在身边的儿子,又看着趴在床上小声啜泣的白琉心,叹了口气道:“唉,不是罚过了么,起来吧,爹爹相信你是真的知道错了。有什么话去跟你二叔说吧。”
易卿顾听着爹爹的话,怔了怔,随即明白地点了点头,忍着伤痛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白琉心听了白郢疏与易卿顾的对话,看着易卿顾艰难地挪出房间,转头看着白郢疏,眨着泪汪汪的眼睛,小声问道:“大伯是不是打了哥哥?”
白郢疏点了点头。
白琉心抿着嘴将头转回去,想了想后,说道:“大伯,心儿贪玩害哥哥挨了打,还害大伯跟哥哥担心。心儿知道错了。”
白郢疏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爹爹呢?”
白琉心想着适才白郢离毫不留情的巴掌,忍不住又扁嘴哭道:“爹爹不要心儿了,爹爹要打死心儿。”
白郢疏等他哭了一会儿,听他哭声渐止,才认真的说道:“心儿,无论什么时候,你爹爹都不会不要你。如果你有什么事,最伤心的是你爹爹,你挨了打,最心疼的也是你爹爹。今天你爹爹打了你,大伯就不罚你了,但你要知道,如果今天是大伯动手,一定不会比你爹爹轻。再有下次,看我不揍得你下不了床。”说道后来,白郢疏的语气说不出的严厉。
“心儿知错了,心儿保证以后不会了。”白琉心听着大伯的语气,不敢再撒娇耍赖,忙低头认错。
另一边,易卿顾推门走近书房,见白郢离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低唤了一声:“二叔。”白郢离本以为会是大哥过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没想到是易卿顾来找他,呆呆的问了一句:“怎么是你?”
易卿顾本是想来找白郢离认错的,结果看着二叔的样子,想着平日里的没大没小,犹犹豫豫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怎么了?你爹呢?”白郢离看着易卿顾扭捏的样子不解何意?
易卿顾想着终究是自己错了,小心翼翼地跪下,说道,“二叔,对不起,顾儿没照顾好心儿,带着心儿涉险,害二叔担心,请二叔责罚。”
“顾儿你干什么啊?你被你爹爹打傻了啊?干嘛跪我?快点起来!”白郢离说着就要拉易卿顾起来。易卿顾却不肯起,说道:“二叔,不是爹爹逼我来的,是我自己要跪的,你听我把话说完。”白郢离见他执拗,叹了口气,只得听他说下去。
“顾儿知道二叔今日为什么动怒,为什么要责打心儿,这顿打应该由顾儿来挨的,顾儿以后会教导照顾好心儿,做个称职的好哥哥。以后顾儿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二叔教训顾儿。”
白郢离知道易卿顾说到这份上,自己也不能跟他稀里糊涂的就含糊过去,只得想了想大哥往日的做派,端了端身子,说道:“二叔接受你的道歉,想你爹爹也没有轻饶你,这次二叔就不跟你计较了,下不为例。起来吧!”说着也不等答话,一把将易卿顾拉了起来,接着说道:“我去哄心儿,你行动不便就别蹦跶了,乖乖去床上趴着吧。”易卿顾被二叔说得满脸窘迫。
爷爷的番外来了,先送上一小段:
星光璀璨的月圆之夜,清凉的晚风吹过,送来的不是令人期待的幽香,反是挥之不去的血腥之味。冲天烈火笼罩下,匾额上斗大的“江府”两字龙飞凤舞,然而即使这般热血的场景也抵不过此时站立在其前的少年的身影,熏紫的衣袂在风中飘扬,别样的凝重肃杀,易卿顾的面容时隐时现,背后是半天火色,与夜幕交混成金色的血红。
“易门主,你既然已经如愿以偿认祖归宗,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放过我家人的性命!”江以辰早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此时他满脸是血地望着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化为灰烬,心中五味杂糅,却只能轻叹一声服软道。
易卿顾执剑的手一顿,心下就有一丝犹豫,即使他向来不是良善之人,终究不想对所谓亲戚赶尽杀绝。
然后就是这片刻的迟疑,便见寒光点点,向他射来,又是这样无耻,易卿顾不禁大怒,电光火石之间,先是险险躲了射来的杀招,才又毫不留情地反手一剑送入江以辰的胸口,一时鲜血四溅。
“以辰”蓦地一个身影从远处窜了过来,护住江以辰坠地地身子,一剑将想要靠近的易卿顾逼开,急急握上江以辰的手腕,再转头,目光炯炯,射向易卿顾的眸子便是多了一丝仇恨。
易卿顾一闪之际,已是凝眉望向来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让他下意识地不想跟眼前儒雅的老者动手,于是他只冷冷道:“阁下是谁?”
“你便是易卿顾?”青衫儒者不答反问,虽然面容隐隐含着慈祥,却另有一种慑人心神的气魄:“为了一句话就要人性命,纵火烧家,果真不负修罗之名!”
不知为何,听了老者的话,易卿顾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想要解释,可不等他开口,便见老者眉头一皱,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在江以辰的嘴边。
易卿顾远远望了一眼,便知江以辰已是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候,以至于那声音太弱,以他的耳力也辨不清说得是什么,便只见老者望了易卿顾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今日既然我在这,便不容你再多做杀戮,带着你的人立马离开,否则便别怪我剑下无情!”
这话很不中听,易卿顾眉头轻扬,虽然他本就打算带人离开,可桀骜如他,又怎肯被人一句话逼退,握紧手中的宝剑,他冷笑道:“哦?倒要讨教!”
“铮铮”宝剑相击,刺耳的响声划过,一招过后,两道身影一交即分,易卿顾脸色肃然,望着老者再次扬起起招,宝剑横胸,便准备全力相拼。
“顾儿,快躲,不准还手!”却不想此时,白郢离的身影飞一般地射来,猛地插向两人中间,冲着易卿顾喝道。
虽然事出突然,好在易卿顾反应迅速,尚来得及依言收招,他急急后退,跳出战局,冲着白郢离,满脸的疑问:“二叔,为什么?”
白郢离此时却顾不上搭理他,他的眼光在倒在血泊之中的江以辰身上轻轻一扫,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就立马恢复了正常,上前拦了老者的攻势,嬉皮笑脸道:“爹,您怎么在这?您不是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吗?来,快把宝剑收起来,小心割着手!”
原来,这名老者正是白郢疏和白郢离的父亲,白家上一任家主白瑞秋,自儿子成年之后,没有羁绊的白瑞秋如愿以偿的游戏人间,周游各地,即使是白郢疏和白郢离也拿不准他的行踪。
白瑞秋见了幼子,脸色稍缓,却立马又被他一句话气的冷哼一声,虽然将宝剑还入剑鞘之中,但又出气般将剑甩在白郢离的身上,骂道:“你在这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老是改不了毛毛躁躁地毛病,身上的伤好了忘了疼是吧?”
“哎呀,爹,打死我了!刚见面就打我,您怎么年纪越大,脾气越暴躁!”白郢离皱了脸,夸张地喊了一声。
眼见白瑞秋又扬起手,白郢离连忙往外躲,赔笑道:“爹,我不闹了,你给我留点面子,我这还当着晚辈呢!顾儿,来,快来见过你爷爷!”
白郢离那声“爹”喊出口,易卿顾就愣在了当场,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眼前的老者是他……爷爷,他下意识地抬头重新打量对面,果真是与爹爹和二叔相似的眉眼,怪不得让他有莫名的亲近和熟悉之感呢。
回过神的易卿顾心中暗暗叫苦,听说爷爷从小生长在江家,可他却当着爷爷的面将江以辰杀死,估计他是彻底将爷爷得罪了,这该怎么办,爷爷怕不会喜欢他了吧?
他这里兀自惴惴不安,忽然听到二叔一声叫,慌忙答应一声,就想跪地给爷爷见礼。
“可别!”白瑞秋却是身子一让,冷言拦道:“我可担不起浅墨门主的大礼,谁是他的爷爷!”
“爹!”白郢离眼见易卿顾被白瑞秋一句话说得呆立当场,面上一片黯然,想着他心思本就重,这会儿怕是又会多想,忍不住埋怨白瑞秋道道:“顾儿都认祖归宗了,本来就是你孙子,你……你凭什么不认他啊?”
“我没有这么心狠手辣的孙子!”望了望已经死去的江以辰,白瑞秋的恨意又往上扬,瞪了一眼垂头不语的易卿顾,向着白郢离道:“你哥呢?你们俩是怎么想得,就被他牵着鼻子走,生生地将江家毁于一旦?”
“我哥现在在他的别院等着我们!”白郢离攥上易卿顾冰冷地手,忍不住摇头,这事怎么就正让父亲赶上了呢,真够倒霉的,他也只能无奈地辩解道:“爹,您不能听江……表叔一面之词,是他们挑衅再三,我们才无奈反击的,要不我们先回去,您听我们慢慢跟你解释?”
“我走了,怕是江家的老小都保不住了!”白瑞秋的眼神在易卿顾身上流连,恨恨道。
“不会的,我们怎么会滥杀无辜,浅墨的人都停手在等着了……”眼见父亲一副不信的样子,白郢离也开始急,激动地直跺脚:“爹,姓江的都跟您说什么了?怎么您连我的话都不信了?!那个,他射冷箭差点弄死我的事您不知道吧?还有还有,他到处在白家内部挑拨离间,他……”
“住口,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表叔……”白瑞秋却不让他再说下去。
“爹!”白郢离的火被激得蹭蹭地往上窜:“江以辰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清楚吧,要不是这层亲戚关系,我早就杀他好几回了,反正现在人已经死了,您爱咋咋地吧!”
“你……”白瑞秋的心情本就糟糕的很,让白郢离一顶,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二叔……”易卿顾轻轻拽了拽白郢离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惹爷爷生气。
白郢离也不想跟父亲闹僵,压了压怒火,向着他道:“顾儿,让你的人都撤回浅墨山吧,然后咱们一起去找你爹,反正有些人分不清亲疏好赖,我是懒得劝了!我们走!”
“爹!你怎么来了?”门扉轻启,在院中等待弟弟和儿子回来的白郢疏转头回眸,见了当先而来的白瑞秋,顿时又惊又喜道。
“来找你兴师问罪!”白郢离踱到白郢疏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望了一眼白瑞秋不无嘲讽地道。
白郢疏的眸子在三人的面上一一划过,隐隐也有了几分了然,可他不动声色,只给了易卿顾一个安抚的眼神,便微微躬身,道:“爹,屋里请!”
“心儿呢?睡了吗?我去叫他起来!”白瑞秋进了屋内,便坐在椅子上,一口口灌着茶水,一句话也不说,白郢疏也就默默站在一旁,亦不开口,气氛静的有些让白郢离浑身不自在,想着父亲向来宠爱心儿,他不由轻咳一声,准备让儿子来哄哄已经气糊涂的父亲。
“不用了,让他睡吧!”白郢疏却在此时缓缓摇头,开口相拦道。
“呃……好!”既然大哥不同意,白郢离也只好作罢,可他转着眼珠重新在沉默不语的三人上下打量了好几圈之后,只觉得耐心用尽,没好气地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去睡了,这大半夜的,累死我了!”
白郢疏身子一动,已挡了弟弟出门的路,却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反是勾起一丝浅笑,对着白瑞秋恭谨道:“父亲可是想好了?还有什么要问我们的吗?”
虽然白瑞秋轻易地被小儿子撩拨起了火气,可对上笑盈盈地大儿子,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承受不住儿子此时似笑非笑地目光,皱皱眉,他沉吟开口:“郢疏,今天的事,是你同意的吗?”
“是!”白郢疏显然知道他会这么问,想都没想,就痛快地答道:“郢疏之前就说过,自戕一刀之后,与江家恩断义绝,既然后来他仍是差点伤了阿离性命,我们复仇,便无可厚非!还请……父亲明鉴!”
“哎,你们真是……”本来听了小儿子的话,就有些摇摆不定的白瑞秋,在听了向来稳重的大儿子的话,再结合江以辰的为人,倒也相信此事确实应该是江以辰不对,可不管怎样,都是罪不至死,更何况他还受江家恩惠,微微合了眼,他有些绝望地喝道:“等我死得那一天,你们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姑母和姑丈!”
“活着的事还没倒腾明白呢,操那份心干嘛!”白郢离忍不住嘟囔道。
“阿离,放肆,怎么说话呢!”白郢疏象征性地骂了一声,默了默,才撩衣跪了跪道:“父亲息怒!”
“事情已经这样了,怪你们也无济于事,起来吧!”即使跪地的儿子,依然有种令人心情平复的云淡风轻,白瑞秋终是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道。虽然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的死他比较悲痛,可他也深知以儿子的性子,认准的事能退让到这个地方已经是不容易,他确实也没有再逼下去的必要。
“谢谢爹!”白郢疏隐了眸子的胜利的得色,笑意真真切切地绽放道:“爹,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顾儿,送你爷爷回房!”
“是!”易卿顾见爹爹将爷爷说服,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上前,瞧着白瑞秋的脸色,试着喊道:“爷爷,顾儿……”
白瑞秋往外一躲,眉头忍不住就是一皱:“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走就行!”
“爹,您不喜欢顾儿吗?”白郢疏蓦地对上白瑞秋的眸子,似是漫不经心的直直道。
白瑞秋下意识地不想与儿子的目光对视,不自然地别开眼帘,本到口的理直气壮,说出来时却又弱了几分气势:“即使我改变不了他是你儿子的事实,难道就连不喜欢他的权利都没有吗?”
白郢疏闻言一笑,那笑意却不含意一丝温度:“父亲言重了,讨不到您的欢心,自是郢疏和顾儿的过错!”
虽然儿子平常对自己也颇多恭谨之词,但是对儿子的性情很是熟悉的白瑞秋还是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了儿子明显的不悦,这是在替他儿子抱不平?
他忍不住转头望向侍立一旁的易卿顾,不由也有些疑惑,曾经自己脑中所认知的邪魅之人与眼前这个老老实实侍候尊长的孩子到底哪个是真?
“大哥,这话我看你是白说了,虽然表叔的死,咱爹拿咱们没办法,不过顾儿算是被他记恨上了,你再服软也没用,咱爹不会轻易接受他的!”白郢离也算是个有眼力劲的,懂得适时推波助澜,这一番冷嘲热讽虽将双方的退路封住,可他与大哥的默契使他相信,大哥是在等着他的递话。
果然白郢疏闻言笑意更浓,声音很轻却字字滴在人的心头:“父亲,阿离说的对吗?您是不打算给我们一个机会吗?”
“什么机不机会,不是都累了吗,都去睡觉!”白瑞秋蓦地感到一阵烦躁,白郢离说的没错,他刚刚亲眼看到易卿顾将江以辰杀手,心中的恨意尚未褪去,不可能这么快就跟他论什么祖孙深情,他也是一直抱着这些想法,之前也觉是人之常情,可如今不知为何,面对儿子的质疑,他不自觉的就有些心虚,觉得是自己理亏,于是索性赶人,不想再纠缠下去。
“睡觉睡觉,走,顾儿”白郢离上前扯了易卿顾,嚷嚷道:“真是的,白白得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孙子还不知道珍惜,不用理他!”
“阿离回来!”白郢疏沉下脸来拦了他,带了几分找茬地故意道:“说话越来越放肆了,这么没规矩了,去,给父亲道完歉再走!”
“哥,爹不讲理,你也不讲理吗?”白郢离夸张地叫了一句,却是迅速与白郢疏交换着眼神,对于他的意图有着了然的觉悟:“我不过是说句实话,这都有错吗?”
“爹爹,都是顾儿不好,惹得大家都不开心,您罚我吧,别怪二叔,也别再跟爷爷争论了!”对于白瑞秋的出现,易卿顾实在是被折腾的措手不及,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有爷爷的存在,自也没有想过该如何面对爷爷的不理解,说起来倒是也幸亏经了之前江以辰的事,他可以得以与爹爹交心,减了骨子里的几分自卑,不然怕是肯定会多想,而静下心来考虑之后,倒是有信心可以慢慢让爷爷改观,并不急在一时,因此上一直默默看着爹爹调停,可不想气氛被似乎越来越不愉快了,他也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开口道。
白瑞秋倒是没有想到易卿顾会如此作为,望向他的眸子不由就柔了几分,又掩饰般地转了头,不再看他。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白郢疏却在一瞬间变了脸,仿佛是隐忍多时的怒意终于找到了宣泄而出的借口,他抬脚就往易卿顾跪着的身子踹去。
“哥,你干什么?!又不是顾儿的错!”白郢离适时冲过来拦了,一边恨恨地瞪了白瑞秋一眼,一边唱着红脸埋怨道:“干嘛拿他撒气!”
“我怎么是哪他撒气?”白郢疏似乎是在强压怒火,可又明显的强词夺理:“不过是让他去处理一下与江家的恩怨,结果呢,弄得我们一家子鸡犬不宁,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该罚?”
虽然易卿顾也猜得到爹爹是故意做给爷爷看,可爹爹这样的语气,他依然担待不起,那份惶恐也是情真意切:“顾儿知错,请爹爹责罚!”
虽然儿子向来懂事,不敢忤逆与他,可明明是受了委屈,却依然无怨的儿子还是轻易触动白郢疏心中的柔软,有那么一瞬的迟疑,他甚至想换一个方式来劝服父亲,不过最终他还是狠下心道:“好,去拿鞭子过来!”
他相信父亲比他更为心软,与其让儿子委曲求全,慢慢地讨父亲欢心,不如受一时皮肉之苦,彻底让父亲对他改观。
“是”易卿顾也不多话,老老实实称是退出。
“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欺负顾儿孝顺,故意找茬,打顾儿给咱爹出气!”白郢离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替易卿顾抱不平道:“你们父子联手为难一个孩子有意思吗?就不觉得愧疚吗?”
“孩子?武林之中,提起来就令人为之色变的黑道少主会是个被欺负的孩子?真是可笑!”
对于三人的互动,白瑞秋一直冷眼旁观,他并不相信白郢疏真舍得动手,又委实觉得白郢离做戏的嫌疑太重,忍不住出口相激道。
“你们真是……”白郢离狠狠甩袖,话说道一半就被门开的声音打断。
易卿顾回来的很快,转身进门,自觉的脱去了外衣,端端正正地跪在白郢疏面前,将找来的长鞭高举过头顶。
这一套动作做得很是自然,白瑞秋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即使两个儿子一唱一和话里有话的是变相在指责他乱发淫威,可易卿顾的恭谨却是没有半分做作,这样看来,即使传闻是真,他也有着别人并不知道的另一面。
拿起鞭子的一瞬,白郢疏滑过儿子的掌心的手不自觉的一颤,他猛地一扯,收鞭收的匆忙,生怕迟了一步就忍不下心来,心中不由就暗道:爹,我可是信你会给顾儿意想不到的疼爱,才肯让顾儿受委屈,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哥,你不能这样”白郢离还在作势拦。
白郢疏把他往外一推,沉下心来,鞭子扬起,携着一阵劲风狠狠抽落在易卿顾的背上。
“啪”的一声闷响,鲜血应声冒了出来,刺目的瑰红争先恐后张扬开来,白瑞秋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置信地望了面沉如水的儿子一眼,终于将目光直直地打了易卿顾身上,这一鞭的威力显而易见,可易卿顾即使疼得满头冷汗,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依然跪得笔直,他的心中不由就有些五味俱杂,制止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白瑞秋在犹豫,可白郢疏的鞭子却并不会犹豫,“啪”“啪”长鞭有条不紊地落下,激起两道显而易见的血痕,易卿顾也终于撑不住仆倒在地上。
“哥,饶了顾儿吧!”虽然白郢离清楚的知道大哥的用意,并且在配合,可他的心疼也是真真切切地。
“跪正了!”白郢疏的心也像是被揪着般一阵阵地痛,可既然开始了就不能功亏一篑,他强忍心疼,寒声道。
易卿顾不敢有违,双手撑地,咬牙起身,可这次白郢疏下手太狠,即使易卿顾可以勉强跪直,可身后的巨痛铺天盖地地叫嚣着,他用尽力气也止不住身子的颤抖。
“爹,您说句话,劝劝大哥吧,算我求您!”
白郢离无力的哀求渲染着本就凄惨的气氛,不管是不是做戏,白瑞秋都看不下去了:“够了,不要再打了!”
虽然白郢疏自认对父亲的性情很了解,可直到此时听出父亲言语中对儿子那份掩饰不住的心疼,他的心中才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的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只淡淡挑眉道:“哦?不打他吗?那父亲倒是教教我,您孙子该怎么教训好呢?”
“他已经很乖顺了,你还要训他什么?”
白瑞秋初时确实因为江以辰的死对易卿顾心有不满,以至于偏信江湖上对他的传闻,可毕竟血缘亲情,当他开始关注眼前这个隐忍受罚的少年身上,他的目光就不自觉被吸引,再也挪不开,心底也不由自主泛起他不愿承认的心疼,听了儿子的话,他下意识反驳,也没注意儿子的用词,可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是一愣,什么时候起,在他的意识里面前的少年已不再是印象中那个嗜血的魔头?而反应过来儿子故意强调易卿顾是他孙子的用词,他竟也没有再生出什么辩白的心思,这么说来,在他心中,是不是已经接受易卿顾,而准备将真心把他当孙子疼了呢?
白郢疏一直在打量着父亲的反应,眼看祖孙有和好的迹象,总算是不枉儿子受的委屈,于是欣慰地就势道:“既然父亲这么说,这次就先饶过他,顾儿,还不谢谢你爷爷帮你说情!”
虽然背上的伤痛让易卿顾几乎疼的窒息,可一顿打可以换的爷爷的怜惜,他终归还是觉得高兴的,深深呼了一口气,他尽量不扯动伤口,小心翼翼地转向白瑞秋深深地叩了下去:“多谢爷爷!”
“乖,快起来!”望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孙子,白瑞秋的心情不可抑制地有些激动,那是祖孙相认自然而然的心情,而这份激动也把之前的些许别扭冲得消失殆尽,他颤抖着双手将易卿顾扶了起来,语气中的怜爱显而易见。
早这样不就好了,顾儿也不用挨这顿冤打,白郢离撇撇嘴,将到嘴边的诽谤压在心底,涎了脸退让道:“爹,我心直口快,要是话说过了,您别放在心上,我先回去睡了”
白瑞秋此时的心思还在易卿顾身上,只敷衍地点点头。
不得不说,兄弟俩的默契度十足,白郢疏递给弟弟一个感谢的眼神,目送他离开,才轻咳一声,旧话重提道:“顾儿,你也送爷爷送房休息吧!”
“不用他……”白瑞秋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儿子的目光猛地射了过来,脸上的似笑非笑让他有些发怵,望了一眼他手中尚在把玩的带血的鞭子,他更是心慌,急急补道:“你都把他打成这样了,难道不应该先给他上药吗?送我干什么?我还能在你的院子里走丢了?”
“上药啊?”白郢疏转转眼珠,佯装了冷酷无情道:“明天看他表现吧,今晚先这样吧,痛着更好思过!”
“你……”白瑞秋被儿子的语气气得直想打儿子一顿,可他刚刚开口,身旁的易卿顾身子就是一颤,他急急将几乎站立不稳地孙子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将他抱起来,放柔了声音道:“顾儿被怕,爷爷去帮你上药”
才走到白郢疏身旁,恨恨道:“过会儿再跟你算账!”
“郢疏恭候父亲教诲!”白郢疏躬身不冷不热地道。
直到父亲和儿子的身影消失不见,白郢疏才低头,失神地打量着手中的鞭子,任自己被满满地心疼包裹……
许是心有灵犀,易卿顾似乎可以感受地到爹爹对自己的心疼,背上的疼痛也自觉轻了不少,此时他窝在爷爷的怀中,感受着那股同爹爹相似的温暖,实在是太过贪恋以至于后知后觉地才觉得害羞:“爷爷,放顾儿下来吧,顾儿可以自己走!”
生怕孙子挣扎碰到他的伤口,白瑞秋依言将他放在地上,不放心地看着易卿顾假装了轻松兀自向前迈步。
“嘶……”即使再小心,终归无法避免牵到伤口,易卿顾没走几步就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伤成这样还那么逞强,真是的!”白瑞秋心里一揪,急急上前扶了一把,心疼地埋怨道。
“爷爷对不起,您不要生气!”易卿顾可怜兮兮地望了白瑞秋一眼,小声道:“顾儿不疼的!”
“哎……你……”白瑞秋望着孙子惴惴不安,强忍疼痛的小眼神,顿时就有一种自己欺负了他的感觉,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加倍对他宠爱,白瑞秋换了笑脸,将声音放到最柔,带了些讨好,努力想词安慰着不经吓的孙子:“顾儿,爷爷没有怪你,是爷爷不舍得你再受伤,乖,让爷爷背你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其实易卿顾并不怕爷爷,反而打心底里很愿意跟他亲近,只是之前爷爷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有些拿不准爷爷的性子,如今见他软语来劝,并没有拒绝,反而眼睛一亮就势软糯糯地撒娇道:“爷爷不讨厌顾儿了吗?”
白瑞秋只觉自己的心都融化在孙子乖巧的撒娇中,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道:“顾儿对不起,是爷爷没有了解清楚就对你有偏见,让你……受苦了,给爷爷一个机会补偿你好不好?”
“没有,爷爷对顾儿很好!”易卿顾望着白瑞秋蹲下的身子,有一瞬的感动,他的一双手攀上他的肩膀,伏上爷爷坚实的后背,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从来没有人这么背过顾儿,顾儿很高兴!”
白瑞秋的脚下一顿,蓦地感觉心酸,背后沉甸甸地孙子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他却只觉沉沉的全是幸福:“有你这样的孙儿,爷爷也很高兴!”
白瑞秋也是见惯外伤的人,可当易卿顾身后触目惊心的鞭痕展现在他的眼前时,他行医多年的手依然不可抑止地颤抖了,小心翼翼地将药上在伤口上,他恨不得这一过程可以直接跳过去,孙子不用再遭一遍罪。
趴在床上的少年却是一声都没吭,乖得让白瑞秋有些心慌:“顾儿,疼就喊出来,别忍着!”
“喊了也会疼啊,忍忍就过去了!”易卿顾撇撇嘴,虽然疼的脸色苍白,却还有心思开玩笑。
白瑞秋哭笑不得,这孩子还真是乐观!
“顾儿……”好不容易上好药,白瑞秋擦擦头上的汗水,刚想松一口气,却又看到了易卿顾身上残留的大大小小的伤痕,鼻子一酸,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嗯?”上完药,背上的伤已经不那么疼了,易卿顾用胳膊将自己撑起,偏着头,望向白瑞秋,忽闪着睫毛,笑道:“怎么了?”
白瑞秋望着少年干净的笑容,仿佛只是个无忧无虑快乐生活的普通孩子,不想破坏这一美好的画面,到口的话已然问不出来,其实也真的不需要问的,世人只道易卿顾残忍嗜血,可一个孩子肩负一门荣辱,在江湖上闯出这样的名堂,又怎么会容易,这些伤真切的记录着他的过往承受的一切,如果说初时白瑞秋因为儿子的设计被硬逼出来的是一时的心疼,而此时的怜惜却已深深烙在他的心里,难以忘怀,这样的孩子,他竟然会生出苛责之心,真真是太不应该,叹了口气,他转了话题,恨恨道:“你爹怎么可以下这么狠的手,我去找他算账!”
“爷爷”易卿顾急急拉上白瑞秋的袖口,轻轻的哀求道:“别怪爹爹!”
“顾儿,你爹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不用怕,爷爷给你做主!”白瑞秋打量着易卿顾的面色,试探的问道。
“没有,爹爹对顾儿很好很好,真的很好!”易卿顾抬眸,郑重其事道。
“哎,你这孩子,太乖了,你爹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一点不怨恨不说,还拼命给他说好话,真是……哎……”白瑞秋望着易卿顾纯真的眼眸,忍不住摇头道,一时竟有些不敢面对面对的少年。心底五味交杂,三分心疼,三分愧疚,剩下的倒还是期待儿子和孙子真的感情很好。
“爷爷……”易卿顾也在揣摩爷爷的心理,半晌,他忽地眨眨眼睛,凑上前来道:“有件事顾儿要告诉您,您听了可别生气哦!”
“好,我不生气,你说吧!”如今的白瑞秋对孙子是百依百顺,想都没想就答应道。
“爹爹是故意在您面前打我,让您心疼的……”窗外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易卿顾转转眼睛,趴在白瑞秋的耳朵上,悄声道。
“什么?这么说,你们……”果真是做戏给他看,虽然白瑞秋早就有了猜测,可听到证实,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可看着含了委屈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孙子,偏偏又发作不可,正兀自郁闷之际,忽然心念一动,于是没好气地道:“来了就进来,站外边干什么!”
推门而入的白郢疏的脸上却像是根本没留意到父亲的语气,只环顾四周,中规中矩地向着白瑞秋道:“有劳父亲帮顾儿上药,父亲就在此处歇息吧,我带他先回去!”
之前白瑞秋向来喜欢儿子的稳重,可如今看他这般轻描淡写地样子,却很是上火,忍不住就冷哼道:“走的那么急干嘛?难道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你和阿离是怎么联手算计我的?”
“爷爷,您答应过顾儿不生气的!”易卿顾见爷爷说得严厉,有些着急地开口求情道。
白郢疏的目光在他身上淡淡地扫了一眼,才携了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望向白瑞秋挑眉道:“父亲这话,郢疏听不明白,我们什么时候算计过您?”
“你甭在这跟我阴阳怪气地玩这些虚的,我承认是我对顾儿有偏见,可是你有话难道不能跟我直说吗?非要显示你的聪明,演这么一场戏给我看,把顾儿伤成这样,把我逼成坏人,你才愿意?”
其实也不仅仅是为了儿子的算计,孙子的受伤,白瑞秋本就对儿子一口一个父亲,表上恭敬,实在疏离的态度心存不满,这是干脆一并发作出来。
“既然父亲这么说,那么可真要恕郢疏直言了!”即使白瑞秋的话已经说得很重,白郢疏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顾儿是什么样的孩子,您现在应该是清楚一些了吧,若然您有心了解,总不该偏颇到那种程度,我若不下狠心打他,邀您慢慢改观,那我要等您委屈顾儿到什么时候?您现在心疼顾儿,为他抱不平,那将心比心,我心里就会好受吗?您说我是在显示自己的聪明,我倒觉得,万幸您儿子还有点脑子,不然你执意为难顾儿,我夹在之间,要何以自处?”
“你这是全怪我?”白瑞秋被噎得半晌说不出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已分不清心中的是怒意,悔恨,还是心疼,可他的眸子终于对上儿子的目光,却蓦地平静下来:“郢疏,你这口口声声的埋怨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与你表叔一同长大,即使他再不堪,也不该死在我的亲孙子手下,难道我不管不顾,夸他杀得好就真对了吗?”
白郢疏的眸子的精光闪了闪,终是隐在眼底,他不再答话,只对着床上的易卿顾道:“顾儿,起来,跟我回房!”
“爹爹,您不要为了顾儿跟爷爷吵架,爷爷很好的,您跟爷爷好好说,不要吵,好不好?”
直到这时,易卿顾才从愣神中清醒过来,他见过爹爹的很多面,严厉,温柔,冷酷,戏谑,可如今的爹爹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有着任性的失态。
白郢疏有片刻的失神,抬起头,已褪去了所有的咄咄逼人的伪装:“爹,郢疏不想跟您去争什么对错,别的可以作假,顾儿挨得打却是真的,你们之间已无芥蒂就好!请容郢疏告退!”
“郢疏……”白瑞秋的心中早无不再生气,望着儿子这个样子,心中就有些慌乱的没底,急急拉上儿子的胳膊,有些无力地道:“把话说清楚吧!”
“好!”白郢疏不再迟疑,点点头,声音中满是赌气的冰冷:“爹,您云游在外,对江湖传闻想来并不在意,可我还是不理解既然表叔出事您倒能赶来劝解,我们生死一线之际,为何就见不到您的踪影?”
即使是再强大的人,也会有伤心委屈力不能支的时候,白郢疏也不例外,曾经那些作为父亲作为兄长不能倾诉的软弱,如今面对爹爹,下意识就发泄了出来,这一刻,他只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最能汲取依靠的亲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疏儿,对不起……”
白瑞秋却是被正八经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心里便是钝钝的痛,惶惶抬头,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的儿子,又被儿子冷然的目光生生地逼得低了头,只剩下心底层层泛起的愧疚,和惴惴不安的局促:“我没有想到过你们会被逼到那个份上,等我听得消息的时候,你已经都把事情处理好了,我习惯了你的独立,总是觉得你是不需要帮忙的……”
对于白郢疏来说,他是不会轻易的让不相干的人揣摩出他的情绪,而如今这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赌气,更是只有对面的那个人会心疼会包容会悔恨的时候,他才会开口,如今注意到父亲的小心翼翼,他的情绪逐渐平复,反而有些觉得话重了,于是缓了脸色,几乎算是嘟囔地幽怨道:“您倒是对我自信的很……”
“哎,在我的潜意识里,还真是觉得只有你们欺负别人的份!”白瑞秋这话说得倒是实话,两个儿子虽然性格不同,但是从小得天独厚,都是武林公认的不能招惹的人,比起自己只强不弱,他确实不曾想过儿子们也会有那么狼狈的时候:“至于以辰的事,是因为他连传了三天的信息,邀我见面,我抹不开他的面子,才回来的!”
本来事情已经过去,白郢疏也是一时情绪,既然爹爹做了解释,他也不想继续追究下去,于是终是展颜一笑道:“爹,这可是您逼我问的,总不该算是我放肆!”
“不怪爹了?”望着儿子瞬间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不迫,那抹别扭委屈放佛只是一时的错觉,白瑞秋有些把握不准儿子的节奏,不放心地问道。
“我哪敢怪您!”白郢疏也不想真让父亲陷入自责心伤的境地,慵懒了口气,玩世不恭道。
父子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点到即止。
白郢疏上前自然地抱了易卿顾,告退出门,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才有些尴尬地望着易卿顾道:“顾儿,怎么一直不说话?是因为爹爹冤打了你,不想理爹爹了?”
“嗯?”易卿顾像是刚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摇摇头,只上下地打量着白郢疏,直到把他盯着有些发毛,才突然转着眼珠,挪耶道:“爹,老实说,您是不是为了逃掉爷爷的惩罚,才故意那么说,让爷爷心疼的?”
“咳咳咳……”白郢疏万没有想到儿子沉默了这么久,是在琢磨这个事情,又说得这么直白,脸少有的红了红,可毕竟他向来不是个要面的人,一瞬间就重新恢复了镇定,亦玩笑道:“其实呢,爹爹是要你看清楚,别想着以后犯了错可以让你爷爷护着,他是说不过我的!”
“……”
“顾儿?”白郢疏坐在儿子的身旁,眼中的全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嗯?”易卿顾偏头,脸上尚余些被噎得哑口无言后的委屈,可怜兮兮地扁着嘴应道。
“还疼吗?”白郢疏勾起手指帮他将嘴角生生抿上去,这般玩闹的举动也掩不住愧疚的心痛。
“不疼!”易卿顾伸手扒拉开白郢疏的手,脆生生地道。
儿子的懂事让白郢疏心中满满的温情,所谓苦肉之计,于他来说虽说也是万般无奈,可他毕竟让儿子担了委屈,于是诚心道歉道:“顾儿,对……”
“爹爹,不用!”易卿顾却是急急拦了他的话头,乖巧地腻到他的怀里,甜甜的道:“是顾儿应该谢谢爹爹!”
“谢我什么?”白郢疏一愣,儿子在他面前一直很乖,可又总是乖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叹息着玩笑道:“谢我赏你一顿鞭子吗?”
“爹爹!”易卿顾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撒娇般抱怨道:“顾儿跟您说正经的呢!”
“好,你说吧,爹爹不跟你打趣了!”儿子可爱的样子冲淡了白郢疏心中那些负面的情绪,他抿出笑意,从谏如流道。
“爷爷对顾儿很好,谢谢爹爹从中调和,才又多了一个人来真心疼爱顾儿!”易卿顾其实并不善于表达感情,此时也只是努力把自己内心不曾言说的想法表达出来:“顾儿很感谢爹爹将顾儿领进白家,爷爷,二叔,心儿,都给了顾儿足可以珍视一生的亲情!”
白郢疏的眸子中忽得似有星光闪动,他拉过易卿顾的贴向自己的胸前,感动欣慰隐在眼底,竟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半晌他的眉间才露出温柔:“顾儿最乖了!”
折腾了一天,拽着爹爹胸前衣襟入睡的易卿顾却是一直清醒着,兀自眯了眼睛忍了半天,他终于跪坐起来,推推白郢疏的身子,轻声唤道:“爹爹!”
白郢疏刚刚睡着,此时被吵醒自是含了睡意的迷茫:“怎么了,顾儿,不舒服吗?”
“没有”易卿顾借着月光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爹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爹爹,顾儿睡不着!”
白郢疏有些哭笑不得,扶了扶额头,有些无语道:“那怎么办?”
易卿顾从自己的衣服中摸出白郢疏送给他的笛子,讨好地摇着白郢疏的胳膊道:“顾儿想听爹爹吹曲子了!”
“好!”白郢疏坐起身来,接过笛子,嘴边不自觉就扬起笑脸,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他宠溺地哄道:“那现在你闭上眼睛,爹爹给你吹首安眠的曲子!”
长笛中流淌出柔缓乐音,轻轻地拂过他的心底,心中顿时平静了下来,易卿顾满足地笑笑,依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竟真感到了困意的上涌,于是趁着未睡之前,他含糊的嘟囔道:“爹爹,顾儿明早想吃您做的饭,还有伤好了以后要喝您酿的酒……”
望着像只小猫一样趴在自己膝上的儿子,白郢疏的笛声一停,蔼声道:“好,都依你!”
“爹爹,继续吹啊,不要停!”迷迷糊糊的易卿顾似乎已经望了上一刻自己说的话,只咂咂嘴,带了点鼻音撒娇道。
还挺难伺候!白郢疏心下诽谤一声,却也只能认命的重新吹了起来!
因为答应了儿子要给他做早饭,向来晚起的白郢疏难得起了个大早,昨夜儿子嚷嚷者睡不着,这时却在兀自睡的香甜,连他起身都没有发觉,他看在眼里,不由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晨光照进软榻,映上少年熟睡的脸庞,愈发的衬托出他的俊美,他的嘴角勾起,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白郢疏将被子往他身上再搭了些,又伸手理了理他散乱在枕上的发丝,易卿顾便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几声,复又转身沉沉的睡去。
白郢疏的脸上不自觉的就挂满了笑容,像这般一觉醒来,抬眼便望见儿子睡在身旁,是如此的圆满。
“二叔”心满意足的吃上了爹爹做的早饭,易卿顾的心情大好,连喊人都比以前甜上了许多。
举步入门的白郢离却是不吃他这一套,像是见不得他好的打趣道:“别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捡到元宝了呢!”
“我笑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易卿顾把眼一瞪,反唇相讥道:“你来什么事吧,总不会是特意来打击我的吧”
“我来当然是有正事!”白郢离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皱眉道:“你爹和你爷爷都把你当孩子哄着这什么行,咱们江湖中人要时刻保持杀气,来,我这有本好东西,给你看看,你喜欢哪样我们找人研究一下!”
易卿顾虽然被他那些夸张的歪理逗得直笑,还是好奇地接过书册,只几眼,他的眸子就亮了起来:“从哪弄的?这些暗器设计的可真是精妙!”
“怎么样?还是我好吧,送你啦!”白郢离豪爽道。
“谢谢二叔!”易卿顾爱不释手地翻看着,满心欢喜道。
“哎,二叔,这不是……”可翻到一页时,易卿顾却愣住了,这上面画的正是江以辰所用弩箭的制法,略一联想,他几乎可以肯定地喊道:“这是你从江家偷……拿的?”
“嘘,小声点,嚷嚷什么!”白郢离急急示意他噤声,才又劝道:“反正江家也已经被一把火烧了,我不把它拿出来岂不是可惜了!”
“怪不得你怂恿我放火!”易卿顾明白过来,便像是那书册会烫手一般,直直扔回给白郢离,他虽然也不是恪守陈规的人,可难保爹爹不怪罪,他不由撇了白郢离一眼,没好气的道:“叔啊,做人要厚道,你看我伤还没好,实在是经不起你连累,等你得了爷爷和爹爹的同意,再来送给我吧!”
“哎,顾儿,不是,这话是怎么说的!”白郢离被堵的一滞,只好讪笑几声来掩饰此时的尴尬。
还在抵赖!易卿顾深深地望他一眼,索性偏过头,不接他的话头,摆明不愿搭理他。
“顾儿,其实这事吧,以你爹的性子,他未必会管,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白郢离轻咳一声,虽然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心虚,却还是蛮坚信他的判断地:“要说不赞同,也是你爷爷,不过他耳根儿软,你帮我劝劝肯定就没事了!”
“少来,自己惹的事自己处理!”易卿顾有些意动,但是想了想,他还是坚定的摇头:“要是爷爷和爹爹以为我们俩是合谋,估计要罪加一等的!”
“哪那么多顾虑,真是的,这么不仗义……”白郢离不满的嚷嚷,又举起手中的书册诱惑道:“难道你就不想看?”
“我……”
易卿顾还未及答话,忽然神色一变,白郢离也是听到了临近的脚步声,也是两人谈论的太过专注,以至于这时才察觉,互相对视一眼,他急急就将书册往床榻下面藏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白瑞秋抱着白琉心已经迈步进了门。
“爹爹”白瑞秋将白琉心放下地,他便迈着小短腿蹭蹭地跑到床边,只对着白郢离喊了一声,便一头扎入易卿顾的怀中:“哥哥!”
“心儿乖!”易卿顾伸手将他揽住,才起身向白瑞秋行礼:“爷爷好!”
“坐着就行,没那么多规矩”白瑞秋望着眼前的两个孙子互动,不自觉就笑得合不拢嘴。
“爹,那什么,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白郢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如往常一样玩世不恭,准备先离开这里再说。
“哎,等等!”白瑞秋的目光转向儿子,顺口嘱咐道:“阿离,刚刚你跟顾儿闹什么的,你是长辈,要让着点顾儿!”
“爹,放心,我会的,我怎么敢欺负您的宝贝孙子!”原来不是被发现了,白郢离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急于脱身,于是脸上堆满了笑容,敷衍地讨好道。
“对了,把你藏地东西拿出来我看看!”就在白郢离以为没事了的时候,白瑞秋却又忽然道。
“啊,没,没藏什么!”白郢离暗叹一声倒霉,也只好硬撑企图遮掩过去。
“心儿都看见了!”白琉心猛地从易卿顾的怀中跳出来,三下五除二把书册给翻了出来,得意洋洋地递到白瑞秋面前,清了清嗓子严肃道:“爹爹撒谎骗人,爹爹不乖哦!”
“这是什么?干嘛要藏!”白瑞秋疑惑的伸手接了,可只瞟了一眼,脸就沉了下来。
白郢离万没有想到白琉心的动作会那么快,又怕白瑞秋更疑心,一时犹豫,就阻止不迭,眼看白瑞秋面色不善,他不再迟疑,脚下抹油,急急就往外溜。
“哎,你站住!”白瑞秋吼了一声,但见白郢离跑得更快了,气又上了几分,转向易卿顾问道:“顾儿,怎么回事?”
“顾儿不知道!”易卿顾心中一凛,只含糊道:“二叔刚刚拿过来给顾儿看的!”
“这个臭小子,我就不信他还能躲到哪儿去!”白瑞秋望着白郢离离去的方向骂了一声,就追了出去。
“哎,阿离,你跑什么啊!”白郢离跑得太急差点撞上刚刚补了一觉出来的白郢疏,白郢疏急忙一闪,伸手抓了他的胳膊问道。
“哥,你先放开我,回头跟你解释!”白郢离一面回头往后看,一面匆匆道。
“你在躲爹?是惹什么事了?”这架势,白郢疏瞬间就猜出了个八九,他自是不肯放手,只似笑非笑地望着白郢离问道。
“哎呀,哥,你快放手!我没闯祸,就是拿了江家的暗器制作秘籍!”两害相权取其轻,白郢离万般无奈,只好对着大哥实言道。
“不告而取,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却不想这话正好被赶过来的白瑞秋听见,他不由语气一寒,斥道。
“爹,这事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你听我解释!”白郢离悲催的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大哥的桎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爹追了上来,寒着脸望向他,他在心底不由哀嚎一声,嬉皮笑脸地举着双手,眼睛滴溜乱转地开始想推脱责任的词:“那什么,我这不是怕这么好的东西毁掉了怪可惜的吗,等以后……以后有机会,我还可以再还回去的!”
“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们做事狠辣,烧掉整个江家,这秘典怎么可能被毁掉?”想想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就那么被付之一炬,白瑞秋的心里就气,面上不由更寒了几分。
“阿离!”本来弟弟从江家拿点什么东西,白郢疏还真懒得管,他也打算跟父亲讲讲请,让这事过去就算了,可此时他听了父亲的话,不由狐疑地瞪向白郢离:“放火这事是你拿的主意吧?”
“哥,我就是……出出气,顺便……”大哥不比父亲,白郢离知道他的小心思怎么都瞒不过去,也就只好支吾地含糊其词。
白郢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立马不善起来,原来他们不但杀人还放火,怪不得父亲对儿子的第一印象这么差。
接触到大哥凛冽的目光,白郢离自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恨不得立马生出翅膀飞离这个是非之地,天啊,他可扛不住这两位的同时夹击啊,狠狠心,他趁着白郢疏沉思的功夫,猛地甩开了他的手,不管不顾地再次往外逃。
“阿离,你给我站住,你逃出这个门我看看!”白郢疏冷笑一声,威胁道。
“大哥,我胆小,你可别这么吓我!”大哥的震慑力对于白郢离来说可比父亲的强,他犹豫了下,终归还是没敢逃,只好转头,面上堆满了笑容,对着白瑞秋道:“爹,算我错了还不行嘛,你把秘典给我,我这就给他们家送回去还不行嘛!”
白瑞秋没有说话,白郢离还真拿不准这是不是默认,可他也只能一边讪笑,一边小心翼翼地凑向父亲,快挪到父亲身前的时候,他打量着父亲的脸色,将手伸了过去。
白瑞秋一直沉着脸,见他靠近,却猛地将书册挥起,狠狠地照着白郢离的手砸去。
“哎呦!爹!”白郢离一时躲闪不及,顿时被打得嚎了一声,手急急缩了回来,疼的直抖。
“手伸过来,还敢随便拿别人家的东西了,越长越回去了!”白郢离的这般敷衍的态度,自然是无法让白瑞秋满意的,气半点都没消下去。
“爹,您消消气,我以后保证不会了!”白郢离见大哥摆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苦笑之余,倒是还有点安慰,好歹大哥没有动手,不然他会死得更惨,现在只有父亲,他肯定不会乖乖就范,嘴上说得好听,非但没有伸出手去,人反而一步步往后退。
“郢疏,你还站着干什么,帮我拦着他!”白瑞秋一边顺手折了院子里的柳枝,一边气急败坏地喊:“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白郢疏眉头一皱,不由扶了扶额,有些不想掺合这么……闹剧的场景,只象征性的伸手拦了拦。
白郢离却没有闲情去想什么面子问题,他只知道柳条抽在身上会痛,瞟了一眼大哥,既然大哥不准他出门,那只好……围着院子跑!
于是本来古朴典雅的小院里出现了以下的一幕。
“爹,爹,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白郢离一边急步往前跑,一遍嘴里嚷嚷着
身后白瑞秋拿着柳条在追,边追便挥动着手中的柳条往白郢离的身上招呼,嘴里骂着:“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啊”的一声,院子就那么大,白郢疏又站在一旁,白郢离束手束脚的根本跑不开,不可避免地会被柳条时不时抽在身上,白郢离不由惨叫一声,跑的更快。
“阿离,站住,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眼看两人围着这院子已经转上了十几圈,白郢疏终于看不下去了,先是拦了白郢离,又挡了挡白瑞秋道:“爹,他知道错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臭小子,气死我了!”白瑞秋恨恨地骂了一句,也被这番折腾弄得没什么火气了。
“过来!”白郢疏将柳条从爹爹手中要过来,拿它虚虚点了点道。
“大哥,我已经挨过打了……”白郢离领教过大哥的手段,不敢不听他的话,只垮了脸,求饶道。
“啪啪……”白郢疏举起柳条收着力度,在白郢离身上抽了几下,才将柳条扔在地上,冷然道:“记着教训!”
“嗯,是,爹,有大哥看着我,我肯定再也不敢了!”知道大哥手下留情的很,白郢离急急保证道。
“以后好好跟你大哥学学!”也就白郢疏能管得了白郢离,白瑞秋摇摇头,松口道。
“爹,您放心,我会管着阿离,不让他胡闹的!”白郢疏笑了笑,又指着白瑞秋手中的书册道:“这秘典也由我收着吧,省的阿离老惦记着!”
“嗯!也好!”白瑞秋不疑有他,也不想再管这事,将书交给白郢疏,就去找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去了。
“哥,这……我……”白郢离往前凑凑,一副想把书要回去的样子。
白郢疏扬起书,作势要打,吓得白郢离缩了缩头,他才笑道:“这书顾儿也喜欢吧,你想看啊,等去顾儿那边要吧!”
送上一篇番外作为端午节的礼物,这篇番外是@叶无晨0写的,然后这个梗我之前也想写来着,很喜欢,所以就小改了一下,希望大家喜欢,也喜欢 @叶无晨0 别介意哦!
浅墨山上,几个侍卫正在赌钱,最近浅墨风平浪静,每天也没什么事干,当然要自己找点乐子了
“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居然敢赌博?”易卿顾和白郢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那几个侍卫立马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出声。
“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谁还不行犯个错啊!”白郢离在一旁劝道。
“不过天天在山上呆的都发霉了,山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啊?”易卿顾给面子的没有反驳他,白郢离又顺口抱怨道。
一个侍卫听了这话,立刻接到“山下新开了一家醉霄楼,保证您满意”
“好啊,反正也是无聊不如我们去喝酒吧,顾儿,你看怎么样?”
易卿顾似乎有些为难“这个,要不要去跟爹爹请示一下……”
“我们又不是杀人放火,没事儿的,直接走吧!”白郢离一脸不在乎的说道。
“那,好吧,如果爹爹问起,你们就说我和二叔去山下逛逛”
说完,易卿顾便和二叔下了山,可是他们两个不知道的是这个醉霄楼根本不是什么单纯喝酒的地方,而是妓院,其实也不能怪那个侍卫,他理解的好玩就是这种地方。
白郢离和易卿顾到了醉霄楼,易卿顾一进门就觉得这不太像平时去的酒楼,因为中央的台上有几个女子正在弹琴唱歌,而环视周围那些客人似乎不是冲着喝酒来的。
想到这儿,易卿顾拉住了白郢离,迟疑道:“二叔,这里好像不太对劲啊。”
“这有什么不对劲的,不就是个酒楼吗?放心我不会打架的。”白郢离大大咧咧说道
“可是,你看…..”
“哪儿来那么多可是,喝个酒这么费劲”白郢离有些不耐烦,拉着易卿顾就走了进去。
“两位要点儿什么?”伙计立马上前迎道。
“先来壶最好的酒,再上几个小菜”
“好嘞,您稍等”伙计看出这两位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连忙下去准备。
这时候,有人在一旁喊了起来“如烟姑娘什么时候出来啊”
“就是”底下又有了不少附和的声音。
“二叔,这好像是妓院吧,我们还是走吧,要是让爹爹知道了……”易卿顾即使没去过,这是也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了,于是拉了拉白郢离就想走。
“是又怎么样啊?我们就是来喝酒,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放心吧,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如烟姑娘长的什么样呢。”
白郢离满不在乎地道,说实话他也没来过这种地方,还真有点期待的说道。
易卿顾看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陪他等着,这是一个欣长的身影,从二楼走了下来,只见这女子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一双眼睛更是叫人移不开目光,人群中更是配合地传出一阵阵惊艳声。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想着如烟问道“不知今天哪位公子能有幸成为您的座上宾啊?”
这如烟并不回答,而是一双妙目缓缓看着人群,
“哎,她不就一个妓女吗?怎么还这么狂啊,真是…..”白郢离小声嘟哝了一句。
“你们是外地的吧,这如烟姑娘是这里的老板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有她看上的客人才能跟她共度良宵,若是她看不上,管你什么王公贵族一概不放在眼里。”一边喝酒的那个男人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她还是个奇女子啊”白郢离点点头刚说了一句,却见如烟已经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上前挽着易卿顾的胳膊说,“就是他了”
“什么?”易卿顾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吃惊道“这位姑娘,我……”
话还没说完,像是感觉到什么,他猛地转头,就看见门口一脸怒气的白郢疏和无奈的临之,易卿顾看着二叔同样苍白的脸色,不由暗呼倒霉,想来自己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了。
“还不跟我回家!”白郢疏压着怒气的低低骂道,今天一下午白郢疏都没见到弟弟和儿子,原以为他们只是贪玩儿,也没想太多,可是无意中听到了那几个侍卫聊天:
“没想到少主和二爷也好这口啊”
“哎呀,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正常啊。”
“你们说他们去哪儿了?”白郢疏携着淡淡地笑容问道。
“啊,这个….少主和二爷下山去逛逛,一会儿就回来,一会儿就回来”那侍卫确觉阵阵寒意袭过全身,连忙说道。
“我是问你他们去哪儿了?”
“这…..少主去了醉霄楼”被那抹目光扫过,侍卫下意识地就说了实话。
白郢疏皱皱眉,顾不上多说,叫临之带路,准备看看儿子和弟弟搞什么名堂,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女子挽着易卿顾,心头地火猛地就冲了上来,要不是这儿人多,需要给他们留面子,他恨不得直接揍他们一顿。
易卿顾和白郢离看见白郢疏早已吓得不敢动弹了,听了这话立刻起身跟着白郢疏往回走
“还没付账呢。”小二不怕死的喊了一句
临之把钱袋放在桌上说“不用找了”就飞快的跟了上去。
“阿离,你先出去”到了书房,白郢疏就挥了挥手说道。
“哥,我们真的只是喝酒,你别误会”白郢离急忙说道。
“我让你先出去”白郢疏强压着火说道。
白郢离看了一眼易卿顾,易卿顾示意他不要惹怒白郢疏,白郢离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啪”白郢疏没有多说话,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易卿顾身子一颤,连忙解释道“爹爹,我不知道醉霄楼是那种地方,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您看到的那只是巧合”
“巧合?你当我傻吗?我亲眼所见,你居然还敢狡辩,那种地方也是你能去得的?跪下!”
别的事也就罢了,可正如侍卫们所说,儿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可不希望他因为一时好奇被诱惑,误入歧途,所以一开始就打算严厉些给他个教训,而听了儿子的辩解,他一时觉得儿子果真开始不说实话了,就更气了。
而易卿顾却觉得很委屈,自己真的不知道醉霄楼是妓院,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如烟就朝自己过来了,可好巧不巧让爹爹看见了,本以为爹爹至少会先问清楚,即使是教训也会先将道理,却不想爹爹居然问都不问就直接打自己,想到这些,易卿顾脑袋一热说道:“即使我去了,也就是去喝酒,我又没做什么错事!”
白郢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他本来觉得儿子可能只是一时好奇,可是易卿顾前后矛盾,让他觉得儿子就是故意去的。
白郢疏一把拉过易卿顾,把他按在了桌上,拿起戒尺就打了下去,盛怒之下的白郢疏丝毫没有留情,一下比一下更狠。
易卿顾本来就觉得委屈,这样一来就更加难过,“爹爹,我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那个女子为什么偏偏挽着你?”白郢疏一边打,一边恨恨道
“我真的是第一次去,啊!您听我解释,啊!”
易卿顾此时已经带了哭腔,可是爹爹的戒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易卿顾下意识挣扎着起身,一个没站稳便倒在了地上。
白郢疏没料到儿子居然还敢反抗,越发觉得儿子是被带坏了,伸手想要抓起易卿顾。
易卿顾看见爹爹恐怖的眼神,忙跪了下来,拉着白郢疏的衣袖,急急解释,“爹爹,我只是想和二叔喝酒,就去了醉霄楼,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妓院?”白郢疏望着一脸委屈的儿子,冷静了些,也不想冤了儿子,于是问道。
“去之前不知道,到那儿才知道的,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那女子…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过来了。”
易卿顾老老实实地道
白郢疏盯着易卿顾,半晌,确认他说的是实话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怒意也减了不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继续呆在哪儿?”“我,我们想看看那个如烟到底。长什么样……”易卿顾低声说,
“你们俩这好奇心还真是重啊”白郢疏扶了扶额,有些无奈的说道,“就凭你们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却还继续呆在那儿,就该罚….”
“哥,你开门啊。”白郢离在等了半晌,还不见易卿顾出来,再也顾不得许多,着急的在外面敲门,说到底是他好奇想看看那个如烟的长相,才连累了顾儿,不能让顾儿一个人承担。
白郢疏打开门,挪耶道“怎么,来找打?”
“哥,今天的事儿不能全怪顾儿,是我说我们什么都没干你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虽然你们什么都没干,不过今天也就把话撂这,除了特殊情况,以后不准去妓院,否则严惩不贷!”白郢疏面上一正,肃然道:“这次既然你们想有难同当,那我就成全你们吧,你们两个就跪在这儿好好反省吧。”
说完甩袖离去
“顾儿,对不起啊,要不是我好奇那个如烟的长相,你也就不会挨打了。”白郢离愧疚的说。
“二叔,这也不怪你,谁让我们倒霉啊。”易卿顾无语的说道。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白郢疏回到书房,“你们两个反省的怎么样了?”“我们不应该去那种地方喝酒,更不该知道之后还继续留在那里,哥,我们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犯了“白郢离赶紧保证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记住你们的保证。”白郢疏不忘威胁道。
易卿顾回到房间,看见白郢疏居然在。
“还觉得委屈吗?”白郢疏问道。
“爹爹,我,对不起”易卿顾见爹爹消气了,乖巧地垂眸跪了下去
“你啊,没跪够是不是?”白郢疏心疼的拉起他道:“今天是爹爹不好,没问清楚就打了你,现在爹爹向你道歉,你能原谅爹爹吗?”
“我怎么敢生您的气啊。”易卿顾本来觉得特别委屈,可是听到爹爹向他道歉,他心中的不满也早就不见了。
“趴到床上去,我给你上药。”
“哦,您轻点儿啊,真的很疼啊”
“知道了,男孩子怎么这么矫情。”
“还不是您下手太狠。”易卿顾抱怨道。
“为了补偿你,下个月带你去江南玩儿。”
“真的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能够出去玩儿,易卿顾暗暗觉得这顿到倒也没白挨。
望着一脸兴奋的儿子,白郢疏想的却是儿子似乎也到了该娶亲的时候了,只是自己的儿子这么优秀,谁家的姑娘能配得上呢!(这篇番外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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