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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毒术(武侠架空)[第7页]

作者:Ch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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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我实在是想把这一章给发完
,就只有两句话了……虽然我觉得我卡在这个地方会被骂死╭(°A°`)╮
洛景谙感激的看了一眼百里炎,正准备落座,厉南天的一句话就差点让他从椅子上跌下去。
“教主,属下今日前来江州,是来请教主与夫人完婚的。”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教主什么时候有夫人了?洛景谙惊讶的望着百里炎,教主的未婚妻不是自己的母亲吗?
惊讶的不仅仅是洛景谙,更有青鹰教的一干教众,教主夫人……教主执掌青鹰教多年,却从未听过教主娶了妻子。
别说旁人,就是百里炎自己,听了厉南天的话,也是惊讶的。
除却惊讶,百里炎便只剩下苦笑了,完婚……他倒是想完婚,可他的妻子在哪里?
墨桓在哪里?
百里炎好不容易平复的情伤又被厉南天这句话勾了起来,百里炎强自稳了稳心神,对厉南天道:“大长老在和本座开玩笑么?本座的未婚妻早亡,如何完婚?”
“我知道教主年轻时与墨家的三小姐有婚约,只是我说的,并非是三小姐。”
厉南天言罢,抬手指了大殿的角落,道:“而是她。”
厉南天指的,正是方才被百里炎看了好几眼的女人。
那女人被厉南天指着,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了百里炎身前。百里炎的瞳孔猛然一缩。
“阿炎。”女子站在百里炎面前轻唤,百里炎看着眼前女子如若秋水的瞳眸,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冷意。
这个女人……是她?
“楚……念央?”百里炎皱了皱眉,叫出了女人的名字。
楚念央勾唇微笑,道:“阿炎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百里炎冷笑,除了墨桓,这可是唯一一个和百里炎滚过床单的女人,百里炎对眼前的女人,一度极其反感。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百里炎已然忘却了楚念央的存在。
楚念央感受到百里炎眸中迸发出的冷意,微微咬了咬嘴唇,单薄的身躯因悲伤而显得摇摇欲坠。
“阿炎……”楚念央再度唤道:“阿炎,我知道你还在介怀着当年的事情,可我……我真的没有算计你,也没有算计墨桓,阿炎,我这么爱你,怎么忍心伤害你心爱的女人……”
“够了。”百里炎淡淡出声,打断楚念央手足无措的解释,“那件事情不怪你,你不用这么说。”转头对厉南天道:“大长老的意思,是让本座娶楚念央?”
“正是。”厉南天微微欠身,道:“当年之事,虽说教主是无心的,可到底与楚姑娘有了首尾,终归是要给楚姑娘一个交代的。”
“呵。”百里炎冷笑,“本座的私事,什么时候需要大长老操心了。”
厉南天一怔,还想再说什么,百里炎已然对楚念央道:“楚念央,当年的事情,本座不追究,不代表本座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走了。”
彼时先教主去世不久,百里炎年纪还轻,被厉南天与楚念央算计,中了情毒,需要与女子结合才能解毒。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那是墨桓第一次与百里炎云雨,那些激情与美好百里炎至今仍旧铭记在心,百里炎搂着墨桓,呢喃着发誓一定会娶她为妻,而第二天百里炎醒来,枕边人却变成了楚念央。
当时百里炎刚刚当上教主,手中势力有限,他动用了属于他的全部的力量,却也只能在这件事中查到楚念央的手笔。
只是百里炎却没有追究下去,不是他有多怜惜楚念央,而是百里炎总觉得,那件事说到底是自己对不起楚念央。
更何况,百里炎查不到,不代表幕后之人就不存在,百里炎虽然势力有限,却能猜出来,毕竟这么缺德是事情,也就只有长老堂干得出来。
百里炎的话可谓不留一丝情面,他不喜欢楚念央,说话自然也不会客气。
楚念央却没有依着百里炎的话转身离开,而是道:“阿炎,纵然你讨厌我,可我楚念央,终归是你的人了。”楚念央的声音染了一丝哭腔:“阿炎,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求能嫁给你,只希望能跟在你身边,阿炎,念央只有这么一点奢望,你都不能满足吗?”
江一色看着楚念央梨花带雨的模样,竟然觉得与她的年纪毫无违和感。
楚念央,不应该和百里炎年纪相仿么?江一色这样想着,不禁看了一眼百里炎,隔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可江一色猜,教主的脸色大概很不好看了。
想想也是,当着这么多人,长老堂居然把教主年轻时的风流韵事给搬了出来,他心情能好才怪。
江一色看着楚念央,虽然已至中年,可他却清楚记得,当年的楚姑娘是何等的绝色佳人。
教主……艳福不浅啊,江一色这样想着,竟然笑出了声,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音节,可却在这样的气氛下显得十分突兀。
江一色连忙收声,所幸在场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念央身上,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
百里炎看了江一色一眼,转而对楚念央道:“本座心仪墨家的三小姐,不会另娶他人,楚姑娘请吧。”
“阿炎,你当真如此绝情?”楚念央氤氲着雾气的眼眸中盛满了心痛与悲哀,声音都带了几分歇斯底里:“可是墨桓她已经死了呀!”
“这与你无关。”百里炎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凉意,“我不想娶你,你嫁给我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可以走了。”
若非念着对楚念央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之情,百里炎早就让人把楚念央叉出去了,楚念央就算失身给了百里炎,那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根本怨不得百里炎。
楚念央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她看着百里炎那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银色面具,心中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
过了许久,楚念央才颤抖开口:“阿炎,就算你不要我,也不要你的孩子了么?”
百里炎一怔,“什么孩子。”
楚念央苦笑着摇头:“就是那一晚,我怀上了你的孩子,可是阿炎,那个时候的你,一心只想着墨家姐姐,根本不会注意我的死活。阿炎,你知道吗,我们一直有一个孩子啊……”
百里炎这次是彻底惊了,那件事情发生后,墨桓伤心欲绝,生了一场大病,百里炎那个时候,一心只牵挂着墨桓,根本没有去管楚念央,只是给了楚念央一笔绝对丰厚的赔偿,至于楚念央有没有怀孕,百里炎更加没有关心。
百里炎不可能会想到,不过一个晚上,楚念央就有了身孕。
楚念央的话惊雷一般的在大殿上炸开,原本安静的大殿又发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百里教主的孩子,那不就是青鹰教的少主吗?
百里炎下意识偏头去看洛景谙的反应,只是洛景谙脸上除了微微的惊讶以外,看不出任何情绪,百里炎收回目光,沉声道:“你有什么证据。”
楚念央闻言,不由凄婉摇头,道:“阿炎,你竟要怀疑你的亲生儿子。”
百里炎没接她的话,任谁突然冒出一个孩子来都会怀疑吧,更何况百里炎根本就没见过楚念央说的那个孩子。
厉南天站在一边,道:“教主,您确实和楚姑娘有一个儿子,属下可以作证。”
百里炎冷笑两声,道:“那孩子呢?”
厉南天道:“那孩子名叫楚辰轩,今日也随属下等一道来了江州,教主要见,属下这便差人去请。”
百里炎“嗯”了一声,随即倚在椅背上闭了眼,厉南天吩咐了手下去客栈将楚辰轩请过来,便不再出声。
须臾,百里炎睁了眼,对着坐在一旁的洛景谙招手:“靖儿,过来。”
洛景谙应了,起身走到百里炎身边,弓身道:“教主有吩咐?”
“没有。”百里炎勾唇,看到洛景谙明显的一愣,道:“本座说不定就要有个儿子了,你开心吗?”
洛景谙微微怔然,良久方道:“若那位楚公子真的是教主的儿子,属下定然为教主欢喜。”
“当真么?”百里炎看着洛景谙,似乎要看穿他心里的想法,“本座还以为,你会不开心呢。”
“属下不敢。”洛景谙低头,讷讷道。
百里炎看他良久,突然笑了,道:“靖儿,你心里不痛快,何必瞒着本座?”
洛景谙被说中心思,心中一急,生怕教主误会什么,急忙分辩道:“教主,我……”
“你不用解释。”百里炎抬手,打断洛景谙的话,“靖儿,你若真心替本座开心,本座反倒不开心了。”
百里炎话只说了三分,其中意思却有十分,在场之人离得近些的,大多能听出百里炎的弦外之音,唯独洛景谙站在百里炎身前,脸上带了些许茫然之色。
百里炎看了洛景谙一眼,也不多做解释,洛景谙何等聪明,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意思,他不明白,不过是因为不敢相信罢了。
百里炎倒不是不能点明自己话中的意思,只是这是洛景谙的心结,终归要靠他自己解开。
百里炎又闭了眼,洛景谙没得他吩咐,只好继续在他身前站着。
又站了片刻,被大长老派去请楚辰轩的人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男子,男子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刚踏进听雪楼,便走快了两步,扶住了楚念央,关切道:“母亲?”
楚念央连忙低头,不让儿子看到自己的泪水,拍了拍男子的手背,道:“轩儿,你来了。”
楚辰轩点头,道:“我来了,母亲怎么了?”
“我没事。”楚念央按了按眼角,道:“轩儿快去见过你的父亲。”
楚辰轩这才松开扶着楚念央的手,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百里炎深深一揖,道:“辰轩给父亲请安。”
“嗯?”百里炎挑眉,靠了椅背淡淡道:“不用客气。”
不用客气?这是什么回答,楚辰轩看着百里炎,心中暗恨,真是太不给情面了。
心里这么想着,楚辰轩却依旧恭敬的道:“您是辰轩的父亲,辰轩尊敬您是应该的。”
百里炎看了眼站在自己不远处对自己恭敬万分的少年,心念一动,竟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洛景谙。
那个时候孩子还小,对自己并不如现在这般亲近,或者说,他怕自己,却又渴望着与自己亲近。
可惜那个时候百里炎沉溺在情伤中无法自拔,对洛景谙忽略太甚,才造成了洛景谙如今的种种不自信。
与其说洛景谙不自信,倒不如说他不相信百里炎,不相信百里炎会将他视若己出。
洛景谙尚且如此,那么楚辰轩呢?若楚辰轩真的是他的孩子,他该当如何?
百里炎皱了皱眉,便听厉南天道:“教主若真的不相信辰轩是您的孩子,那便滴血认亲吧。”
滴血认亲?洛景谙眉心微动,他虽不是医者,却也听教主说过,滴血认亲根本做不得准,不过是亲父子概率大些而已,就算是陌路人,也未必不能血液相融。
不过百里炎没有提出异议,洛景谙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冷眼看着厉南天吩咐人放一碗清水在大殿中央的案几上。
厉南天亲自将长针递给百里炎,掩去眉目间的精明与算计,恭敬道:“教主,请吧。”
百里炎看了厉南天一眼,却没去接他手上的针。
厉南天没有把手收回去,依旧保持着递针的姿势,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厉南天像极了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
二人就这么一坐一站的过了许久,厉南天如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连垂到衣摆处的广袖都没怎么摇晃,满脸的恭顺竟看不出一丝不耐烦。
良久,百里炎才似笑非笑的道:“大长老为了本座,真是用心良苦,若今日验明楚辰轩真的是本座的孩子,本座定然要好好答谢大长老。”
“属下不敢。”厉南天低了低身子,淡淡道。
百里炎着重咬着“答谢”二字,厉南天怎会听不出来。百里炎笑笑,接过厉南天手中的银针,扔在了桌子上,转身吩咐洛景谙:“靖儿,给本座拿根针来。”
厉南天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百里炎这般羞辱他,实在欺人太甚。
厉南天退至一旁,对着坐在一旁的二长老玩笑道:“洛公子果然是教主座下第一人,我们可比不得。”
他这话说得极大声,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没听见的,洛景谙闻言没什么反应,应了百里炎之后便走到桌子旁边,选了一根细长的银针递给百里炎。
百里炎伸手接过,转头对厉南天道:“你有意见?”
厉南天尴尬笑笑,没有做声,倒是旁边的二长老打了个圆场:“洛公子是使银针的高手,挑选银针定然比大长老有经验,这有什么奇怪的。”
百里炎看着洛景谙递给自己的针,眼中飞快略过一丝阴霾,便听楚辰轩道:“父亲当真要与辰轩滴血认亲么?”语气中的颤抖和悲切与楚念央如出一辙。
百里炎闻言,看他一眼,道:“你可以不验。”
反正我不想验。百里炎在心里默默把这句话给补全。
楚辰轩一怔,随即放下了那在手里的银针,一脸傲然的对楚念央道:“母亲,我们走吧,父亲根本就不想认我。”
“轩儿,不要。”楚念央连忙拉住楚辰轩,眼眶又红了起来:“轩儿,你不是总问母亲,父亲在哪里吗?如今你见到父亲了,怎么就……”
“母亲。”楚辰轩打断楚念央的话,“你常常跟我说,父亲是多好多好的人,可我今天看到的,不过如此,母亲,你这么钟情父亲,到头来得到什么好结果了?还不是落得一个被抛弃的命,母亲,辰轩生来就没有父亲的疼爱,您为何还要这样逼我?”
“轩儿……”楚念央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悲哀与心痛,楚念央咬咬唇,竟然跪了下来,“轩儿,母亲求你了,母亲福薄,不能与你父亲在一起,可你不同,只要能证明你是你父亲的亲儿子,你父亲不会不管你的。”
楚念央言罢,又转过身去对着百里炎道:“阿炎,当年的事,权当我楚念央对不住你,对不住墨姐姐,可轩儿是无辜的,阿炎,只要你肯认轩儿,我愿以死来偿还当年的罪过。”说着,楚念央豁然起身,直直的向大殿旁边漆金的柱子上撞去。
“母亲!”楚辰轩大惊,连忙朝着楚念央跑去,想要阻止楚念央的行为,只是楚念央打定了主意以死相逼,楚辰轩怎么可能拦得住。
楚念央之所以敢这么不要命,是因为她知道,百里炎一定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然而楚念央并不知道,百里炎如今的武功并不足以将她救下。当然就算能救,百里炎也不想去救她。
眼看着楚念央就要在柱子上撞得头破血流,众人都秉了呼吸,千钧一刻之际,楚念央竟然生生停在了柱子前的一寸远处。
竟是洛景谙出手救下了楚念央。
楚辰轩松了一口气,却同时对洛景谙生出了几分忌惮,洛景谙武功不弱,偏偏自己和母亲都是没有什么功夫傍身的,想要斗过洛景谙,怕是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楚辰轩连忙对洛景谙长揖到地,道:“辰轩谢过洛公子救母之恩。”
洛景谙侧身,避开了楚辰轩的行礼,若楚辰轩真是教主的儿子,那便是洛景谙的少主,洛景谙自然当不起这样的大礼。
楚念央被救下,转头看见百里炎依然无动于衷,心中微怔,却是不敢再撞了。
楚念央看向百里炎,含泪轻唤:“阿炎……”
百里炎瞥她一眼,终于开口,却不是对楚念央,而是对洛景谙。
“靖儿,她要撞墙,你何必多此一举去救她。”
“教主?”洛景谙一惊,虽然教主摆明了不喜欢楚念央。可是楚念央确实是爱惨了教主,教主怎么这般绝情……
“阿炎!”楚念央几步跑到洛景谙身前,跪下扯着百里炎的衣摆,央求道:“阿炎,求你了,给轩儿一个机会,他是你的儿子啊,阿炎,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楚念央说着,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
“母亲。”楚辰轩走上前去,伸手扶起自己的母亲,道:“母亲起来吧。”
“我不起。”楚念央甩开楚辰轩的手,坚定道:“只要你父亲不答应,我绝不起身。”
看到楚念央这般悲弱的祈求,在场之人大多生了几分恻隐,唯有百里炎依然端坐在椅子上,面具下的脸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楚辰轩看到自己母亲这个样子,咬了咬牙,和楚念央并排跪在了百里炎身前,叩首道:“父亲,辰轩不孝,这么多年从未侍奉膝前,还请父亲给辰轩一个机会,也算是圆母亲一个愿望,让辰轩得以尽孝堂前。”
百里炎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楚辰轩,又看了眼站立一旁的洛景谙,点头道:“好。”
“谢父亲。”楚辰轩再次叩首,回头对楚念央道:“父亲答应了,母亲快起来吧。”
楚念央这才顺着楚辰轩的搀扶起身,对百里炎道:“阿炎,轩儿他……”
“母亲。”楚辰轩打断楚念央就话,道:“一切等滴血认亲之后再说。”
楚辰轩拿起银针,刺迫手指,将鲜血滴在碗里,刚想把碗递给百里炎,就听百里炎道:“靖儿,把碗递过来。”
“是。”洛景谙依言接过楚辰轩手中的碗,捧到百里炎身前,百里炎看他一眼,没有接洛景谙手里的碗,反而将自己的手递给洛景谙,道:“你来扎。”
“……属下不敢。”洛景谙低头,不敢答应。
“靖儿,”百里炎的声音带着温和与鼓励:“听话。”
洛景谙一怔,竟然真的顺着百里炎的意思拿起了银针,针尖取血,百里炎感受到微微刺痛,一颗心似乎也尖锐的疼了起来。
靖儿,本座知道,楚辰轩当本座的儿子,你心里难受,可是本座给了你那么多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珍惜……
拿针,端水,扎针,任何一个环节,只要洛景谙稍稍动点手脚,这血就融不成了,只可惜,百里炎这份苦心,洛景谙并没有体会。
洛景谙看着清水中的两人的血慢慢相融,心也不由酸涩了起来,无论如何,楚辰轩真的是教主的儿子了。
他方才是真的想在端碗的时候,在碗里下血脉不溶的药物,他也有这个把握,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只是他终归没有这么做,不为别的,只为百里炎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洛景谙不敢辜负……
碗中清水,两滴鲜红的液体渐渐融为一体,血脉相连,不外如是。
即将解决景谙的归宿问题

洛景谙看着碗中融为一体的两滴血,心中隐隐难受起来。并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是有些淡淡的不舒服。
洛景谙暗暗自嘲,自己果然是被教主宠坏了。
厉南天看了眼放在桌案上的碗,眼中得意一闪而过,起身对楚辰轩拱手道:“见过少主。”
“见过少主。”随着厉南天的动作,在场许多人都站了起来,向楚辰轩行礼。
楚辰轩愣了一下,面对这么多人对自己的见礼,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
百里炎微微蹙眉,且不论楚辰轩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楚辰轩想做青鹰教的少主,起码要拿出少主的架势来吧。可百里炎一眼看去,只在他身上看到了闪躲与怯懦。
百里炎目光一转,又落在了身旁的洛景谙身上,百里炎勾了勾唇,这个孩子,一直都是他的骄傲啊……
只可惜,自己对他的试探,他并不知晓。
洛景谙感受到百里炎的注视,却侧过了头不敢与之对视,不知为何,洛景谙总觉得教主看自己的目光中,含了一丝失望。
洛景谙本就因楚辰轩的事生了几分心酸,如今百里炎这般看着他,沉重的目光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洛景谙垂了眼眸,长睫遮掩了其中复杂的心绪。
“洛景谙,见到少主,你为何不见礼?”厉南天看着洛景谙,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挑衅。
洛景谙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楚辰轩是教主的孩子,自己应当对他执下属礼的。
洛景谙微微欠身,还没开口,百里炎就已经道:“厉南天,你若再敢对靖儿说这种话,本座绝对让你后悔生了舌头。”
百里炎语气淡淡,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厉南天被百里炎这样毫不留情的噎回去,一时间竟生了几分惧意。洛景谙也被教主的话震惊了,他没想到,教主竟然会为了他冲撞长老堂。
百里炎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完全就是纵着洛景谙不敬少主,洛景谙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颤,心中一阵难言的感觉。
厉南天沉默许久,方开口道:“教主,洛景谙祸主太甚,属下请求,将洛景谙逐出青鹰教。”
厉南天言罢,在场不禁一阵哗然,不止洛景谙被厉南天这句话说得愣住,在场之人无一不觉得厉南天病的不轻。
厉南天位高权重不假,可洛景谙到底是教主的心腹,除了教主,旁人根本没有资格动他,更何况是逐出青鹰教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是厉南天嘴皮子动动就能决定的。
百里炎面具下神色微冷,看了眼洛景谙,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给本座一个理由。”百里炎双目注视着厉南天,语气听不出一丝异样情绪。
“属下这里有一些东西,还请教主过目。”厉南天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叠得整齐的纸,双手递给百里炎。
百里炎接过,一张一张打开,冥落崖上的重重机关以图纸的方式缓缓呈现在百里炎眼前。云锦暗纹的描金纸上极品好墨散发着淡淡的松香。
百里炎看着厉南天给自己的几张纸,原本平静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虽然有面具的遮掩,可百里炎周身凌冽的气息还是无可抑制的在听雪楼大殿中蔓延。
厉南天清楚感受到百里炎的情绪变化,心中微微紧张,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得意的弧度。
百里炎捏着那几张薄纸,似乎要捏碎一般,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周遭的空气都要冷碎成冰,他才将手上的纸递给洛景谙,道:“这是什么。”
洛景谙接过,眼睛蓦然睁大。
这不就是……自己给银生画的地图吗?
出事了!这三个字在洛景谙脑海中一闪而过。
只是自己给银生的东西,为何会在厉南天手里,莫非……洛景谙长睫轻颤,心却不可抑制的慌乱了起来。
洛景谙还在想什么,百里炎就已经拍案而起,怒道:“怎么回事!”
“教主息怒。”洛景谙被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
厉南天看向洛景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叹息道:“景谙啊,教主待你恩重如山,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厉南天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都从方才的紧张变成了好奇,纷纷猜测着洛景谙做了什么事情,把百里炎气成了这样。看厉南天这个样子,显然是掌握了洛景谙犯错的证据,不过以百里炎的对洛景谙的袒护,就算洛景谙真的犯了什么事,也不至于是这个反应吧?
正当众人各自猜测的时候,江一色却突然玩笑道:“大长老说的什么话,就算景谙做错了事,那也有教主教训,什么时候轮的上你来管了?”
厉南天闻言,却也不恼,反而笑道:“左护法有所不知,洛景谙根本就不是犯了什么错,他犯的……是叛教之罪!”
叛教之罪……洛景谙身子一晃,这是多严重的罪行,就算教主相信自己,怕也是保不住自己的。
此时听雪楼大殿内又是一阵细细碎碎的议论之声,百里炎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厉南天。
厉南天,其心可诛!
若这地图是真的还好说,偏偏这地图是假的,而纸上的注释,又与冥落崖上真正的机关原理相同,最关键的是,这是百里炎当初设计冥落崖时弃用的草图,这草图,百里炎可就只给洛景谙一个人看过……
不得不说,银生当时的算计实在很妙,若图纸是真的,凭百里炎对洛景谙的信任,一定会认为是有人栽赃嫁祸,而假的图纸,却更能勾起百里炎的疑心。
在没有真地图的情况下,相似的图纸加上精准的注释,一定会是破解冥落崖上机关的最好方式。
更何况,这张图,这些字,都是洛景谙的亲笔。百里炎无论如何,这些把握还是有的。
百里炎闭了闭眼,一阵无力感从涌上心头,再开口时,语气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质疑。
“靖儿,你能不能给本座一个解释。”
百里炎平淡的语气狠狠的砸在洛景谙心里,洛景谙心慌得厉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银生能把他画的地图给厉南天,厉南天又拿这张地图作筏子来算计他。
思及至此,洛景谙不由一阵庆幸,幸亏当时没将月吟玦给银生,否则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然,他现在也洗不清。
洛景谙稳了稳心神,叩首至地,却没有多做辩解,只是道:“属下该死,请教主责罚。”
百里炎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孩子,眼中神色复杂,二人就这样一坐一跪,似乎听雪楼中心思各异的旁人都不存在了,大殿中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良久,百里炎俯身,将那几张纸从洛景谙手中抽出,当着众人的面,一点一点的,撕碎了。
众人皆是一惊,却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直到百里炎慢条斯理的将手中地图撕得粉碎,才靠了椅背,对站在一旁的厉南天道:“一张地图罢了,值得大长老这般小题大做。”
言罢,百里炎也不去看厉南天那绝对算不上好看的脸色,转头对跪在自己脚边的洛景谙道:“你起来。”
洛景谙依言起身,百里炎将手中的碎纸片递给洛景谙,道:“拿去处理了,别再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捡了去。”
“……是”洛景谙双手接过,心中惊讶,百里炎这样明目张胆的袒护他,这是他绝对不曾想到的。
洛景谙将碎纸片揣进怀里,厉南天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虽然不好直接和百里炎撕破脸,语气却也没有了半分恭敬。
“教主这样做,是把我们在场之人都当猴耍吗?”
百里炎没看他,只偏了偏头,不咸不淡的道:“你自己愿意当猴被人耍,何必扯上别人。”
厉南天一怔,百里炎又道:“你说靖儿犯了叛教之罪,可有证据?”
厉南天咬了咬牙,道:“方才被教主撕碎的地图,就是证据!”
“是么?”百里炎冷笑,“这么说,你已经没有证据了。”
厉南天冷哼一声,道:“教主如此偏袒洛景谙,在场之人都是见证,他们都不会同意的。”
“谁不同意?”百里炎挑眉,环视着四周,“本座偏袒洛景谙,你们谁不同意,站出来。”
百里炎话落,却没有人有所表示,甚至是长老堂的其余九位长老,一时间都沉默了。
其实他们一直都是沉默的,除了那不知死活的五长老,就只有厉南天一个人在上蹦下跳了。
百里炎虽然长居冥落崖,可终究积威不浅,这个时候,只要脑子正常,根本没有人会去触这个霉头。
唯有楚辰轩开了口,道:“父亲这样做,是要置大长老于何地?”
百里炎闻言,还没说话,楚念央就已经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儿子,轻斥道:“轩儿,不许对你父亲无礼!”
“母亲。”楚辰轩不赞同的反驳道:“大长老对我们母子有恩,如今他被父亲为难,我们怎么能无动于衷?”
“哦?”楚辰轩的话终于引起了百里炎的注意,百里炎侧头,看向楚辰轩:“你想怎么样?”
楚辰轩道:“父亲应当对大长老道歉,依着大长老的话,处置洛景谙。”
楚辰轩的话终于引来了百里炎的正视,百里炎看着他,眼中神色莫名。
良久,百里炎才移开自己的视线,道:“厉南天于你们母子有恩,靖儿方才还救了你母亲一命呢,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楚辰轩一怔,厉南天找到他的时候就告诉他,只要自己可以得到父亲的疼爱,就能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就能习得绝世武功,可是父亲身边已经有一个叫洛景谙的孩子了,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取代洛景谙,得到父亲的疼爱。
他对百里炎,根本生不出什么父子感情,只是他为了摆脱这些年的生活,才对百里炎这般尊敬,对于洛景谙,他是嫉恨的,楚辰轩发自内心的认为,是洛景谙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楚辰轩看得出来,百里炎并不喜欢他的母亲,可是楚辰轩有这个自信,能让百里炎对他刮目相看。
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会,可是他是百里炎的儿子,光凭这一点, 楚辰轩就觉得自己能完胜洛景谙。
楚辰轩的这点心思,百里炎怎会看不出来,只是百里炎没有去拆穿他,关于楚辰轩的身份,百里炎还是要去求证的,若楚辰轩真的是百里炎的孩子,百里炎就是再不待见楚念央,也会倾尽所有来补偿楚辰轩的。
生而不养,终究是百里炎亏欠了这孩子。
看楚辰轩的模样,大概比洛景谙还要大上两三岁,纵然是故作傲然,可那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卑与敏感却是掩饰不住的。
百里炎突然有些好奇,他想知道楚辰轩都经历过什么,虽然这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却被一旁的厉南天捕捉到了。
厉南天心中冷笑,楚辰轩,真是不愧对自己多年来对他的“关照”。
就凭着洛景谙这张几乎和墨桓一模一样的脸,洛景谙在百里炎心中的地位就算是十个楚辰轩也比不上,若楚辰轩和洛景谙一样的优秀,百里炎大概不会多看楚辰轩一眼,楚辰轩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反而更能引起百里炎的愧疚之情。
这些年若不是厉南天从中作梗,楚辰轩也不会处处碰壁,受尽白眼,养成这样怯懦的性格,可笑楚辰轩还以为是厉南天将他救出火海,对他感恩戴德。
楚辰轩长这么大,对自己最有信心的事,大概就是相信了厉南天的话,认为只要洛景谙走了,他就能取代洛景谙在百里炎心目中的地位了吧。
不得不说,作为厉南天手中的棋子,楚辰轩真的很可悲。
楚念央是在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楚辰轩,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楚辰轩的前半生,算是被楚念央和厉南天毁了,而他的前程和未来,也终将葬送在他自己手上。
楚辰轩一时说不出话,大殿中又安静了下来,厉南天几度欲言又止,却不敢再和百里炎正面交锋了。
厉南天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对洛景谙道:“洛景谙,教主如此袒护你,你却暗中勾结墨夜阁,害得教主武功尽失,差点死了,你对得起教主吗?”
厉南天的话,无疑引起了在场之人的震惊与质疑,洛景谙被厉南天如此冤枉,一时情急,不由脱口而出:“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厉南天要的就是洛景谙这个反应,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
若是平时,洛景谙定然不会和厉南天如此说话,只是今日厉南天实在欺人太甚,洛景谙不是楚辰轩,自然不会对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一味忍让。
洛景谙看着厉南天,忽然一拳打在了厉南天的鼻梁上,洛景谙盛怒之下,自然不会留手,厉南天猝不及防,被洛景谙打出了鼻血。
厉南天没想到洛景谙竟然敢对自己动手,正想说什么,就听洛景谙道:“我什么态度?就这个态度!”
厉南天一怔,随即怒道:“洛景谙,不要以为教主宠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厉南天这话,顿时让洛景谙恢复了几分理智,洛景谙看着厉南天狼狈的模样,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给教主添麻烦了。
只是事已至此,要让洛景谙给厉南天道歉,洛景谙是绝对不愿意的。
洛景谙冷着脸,不肯表现出丝毫的不安与后悔,厉南天竟一时被洛景谙这态度给唬住了,两人就这样僵持起来。
大殿之人不禁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洛景谙,显然他们谁也没想到,一向恭敬有礼的洛景谙今日竟然会如此失控。
唯有江一色的目光带了些幸灾乐祸,毕竟厉南天这副做派,也是活该挨揍。
至于景谙……江一色暗自好笑,这孩子本来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只有在百里教主面前才会变成温顺的羔羊,厉南天这般挑衅洛景谙,别说洛景谙,就是江一色也想打他。
百里炎看了眼鼻青脸肿的厉南天,暗自叹了口气,道:“靖儿,你过来。”
洛景谙回了回神,走到百里炎身边,百里炎伸手帮他理了理有些歪了的衣领,略带嗔怪的道:“大长老怎么说也是长辈,你下手有点分寸。”
“没打死他就不错了。”洛景谙低声嘀咕了一句。
百里炎瞪他一眼,转头看向厉南天,轻描淡写的道:“孩子不懂事,大长老别介意。”
厉南天差点被百里炎这句话给噎死。
看厉南天还想说什么,百里炎马上开口打断他的话头,道:“好了,若是今日大长老把本座叫来听雪楼,就是为了楚念央的事,那本座现在就走了。”
眼看着百里炎要起身,厉南天也顾不上自己丢面子了,连忙对百里炎道:“教主,洛景谙与墨夜阁勾结已是铁证如山,属下有证据!”
厉南天的话并没有让百里炎停下脚步,百里炎不去管神态各异的众人,只是对着厉南天道:“本座有些累了,大长老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百里炎走到听雪楼大殿的门口,却发现洛景谙并没有跟上来,百里炎回头见洛景谙还站在原地,微微怔了怔,旋即道:“靖儿,走吧。”
洛景谙轻声应了,走快两步跟着百里炎走出了听雪楼,果然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感受到了教主不甚愉悦的心情。
完了……
洛景谙苦着脸,规矩的走在百里炎身后,并不敢向平时一样有说有笑,毕竟他方才可是犯了大错。
殴打大长老,这是个什么罪名,洛景谙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不过洛景谙想,教主定然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正当洛景谙战战兢兢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父亲留步!”正是楚辰轩。
百里炎停下脚步,转头看去,正在分神想事情的洛景谙并没有注意,一头撞进了百里炎怀里。
百里炎下意识伸手去扶,搂住了洛景谙,这场景正好被楚辰轩母子看了去,楚辰轩一怔,随即恭敬的对百里炎道:“辰轩和父亲母亲一道回去可好?”
百里炎看了眼楚辰轩,又看了看在旁边沉默而局促不安的楚念央,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半揽着洛景谙继续往前走。
楚辰轩看着二人的背影,飞快掩去眼底的冷意,拉着楚念央跟了上去。
“轩儿……”楚念央半推半就的被楚辰轩拉着,面上生出几分犹豫:“轩儿快与你父亲一道走吧,母亲就不跟着了。”
“母亲。”楚辰轩皱了皱眉,道:“孩儿想和父亲母亲在一起,母亲为什么不能满足孩儿的愿望?”
楚念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轩儿,你还小,你不知道,母亲不得你父亲喜欢,你跟着母亲,是得不到你父亲的垂怜的。”
楚辰轩闻言,不由咬了咬唇,却没对楚念央说什么,而是走到百里炎身前,伸手拉住了百里炎的衣袖,在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把百里炎身边的洛景谙给挤到一边。
楚辰轩抬起湿漉漉的眸子,低声道:“父亲,可以让母亲与轩儿一起吗?”
百里炎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淡淡说了一句“随便。”
百里炎话落,感激乃至孺慕的神色便溢满了楚辰轩的双眸,楚辰轩激动的看着百里炎,一时竟然眼眶泛红,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道:“谢谢父亲。”
声音已然带了些哽咽。
洛景谙看了眼楚辰轩,突然有些惭愧,楚辰轩对教主一片赤子之心,自己方才竟然还因为楚辰轩说要处置自己的话对他生了几分怨怼。
或者说,洛景谙从心里排斥“教主儿子”这个身份。
洛景谙这样想来,不禁有些心惊自己的自私。
洛景谙一直视百里炎为自己最重要的人,甚至百里炎要他的命,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死,可他的尊严与叛逆,却不允许他向厉南天低头,所以,他惹出了连百里炎都不一定能收拾的烂摊子。
可是楚辰轩不同,洛景谙想,若楚辰轩是自己,他大概可以为了教主,忍下这一时的冲动吧?
洛景谙的直觉向来很准,楚辰轩也的确会这样做,不过却不是为了百里炎,而是与生俱来的自卑与懦弱,让他失去了放肆的勇气与资格。
而洛景谙不知道的是,若是让百里炎选择,百里炎可以容忍他的放纵,却绝对不会容忍他的胆小怕事。
楚念央母子就这样跟着百里炎一道回了客栈,掌柜虽然很奇怪为什么两个人出门,四个人回来,不过还是很客气的帮楚氏母子安排了客房。
百里炎包下了春禧楼的六楼,没有百里炎的吩咐,掌柜自然不敢将二人的房间安排在与百里炎同一个楼层,掌柜摸不准二人的身份,却也不敢怠慢,将二人暂住的房间安排在了五楼沈卿云房间的隔壁。
而洛景谙,自然要和教主一道上六楼。
百里炎推开房门,刚在椅子上做好,洛景谙就自觉锁了房门,敛眉顺目的跪在百里炎身前。
百里炎挑了挑眉,还没说话,就听洛景谙道:“属下知错,请教主责罚。”
既然都已经知错了,百里炎也懒得去问诸如“错哪了”之类的废话了,百里炎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才不紧不慢的道:“看来上次,还是本座罚的太轻,靖儿没长记性啊。”
上次?洛景谙微微垂眼,想起了自己因为一时冲动伤了怀空,被教主罚跪了两个时辰的事情。
洛景谙道:“是罚的轻了。”顿了顿,洛景谙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向百里炎,道:“教主这次要狠罚么?”
洛景谙一脸可怜的神情,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动容,只可惜见惯了洛景谙撒娇模样的百里炎完全不为所动。
百里炎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道:“你说呢?”
洛景谙低下头,道:“是属下放肆了,教主重罚,也是应该的。”
百里炎这次却没有接话。
洛景谙上次冲动伤人,和这次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厉南天的身份高出洛景谙许多,洛景谙就算再恨他恨得牙痒痒,也不可能像对待怀空一样对待他,可洛景谙会动手,百里炎虽然意外,却并不如何震惊。
楚辰轩的存在,对于洛景谙来说实在太过残忍,那是洛景谙求而不得的东西,碗中融为一体的两滴鲜血清晰明了的告诉洛景谙,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鸠占鹊巢。
于是,他慌了,恐惧与患得患失让他失去了理智,洛景谙把厉南天打了一顿,虽说是一时冲动,可未尝没有发泄的成分。
百里炎起身拿了上次教训洛景谙时用的棍子,在掌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良久才道:“那些地图……怎么回事?”
洛景谙道:“墨夜阁主,就是那日在凤凰岭带走穆鸿明的银生阁下,他……”
“本座知道了。”
百里炎抬手打断了洛景谙的话,想起那日比武台下,自己被穆鸿明算计,大概是银生授意的吧?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百里炎想着,大概在凤凰岭的时候,银生用噬心散算计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服用化功散,散去内力吧。
只有百里炎失了武功,洛景谙才有机会上比武台,百里炎才会被穆鸿明抓去,银生才能在比武台上用百里炎的安危威胁洛景谙,得到洛景谙亲笔画的地图。
洛景谙的确聪明,可却终究没能洞悉银生的意图,他只能一步步顺着银生的算计往下走,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提防过这位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墨夜阁主。
番外什么的,楼主还没想好怎么写
大概还要再等等吧
百里炎拿棍子点了点铺在地面上的青砖,洛景谙怔了一下,随即会意,这是要打了。
洛景谙突然觉得自己最近挨打的频率实在太高,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洛景谙轻车熟路的褪了裤子,膝行两步挨着百里炎腿边跪伏了下去。
多年的经验告诉洛景谙,百里炎要动手,磨蹭与反抗都是自找苦吃,乖顺些反而能少挨两下。
尚未好全的伤口依然在洛景谙臀腿之间横得醒目,百里炎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还没打下去,竟先心疼了起来。
洛景谙迟迟没有感受到疼痛,不禁抬眼去看,见百里炎并没有动手,洛景谙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是因为自己还有什么“罪行”没有交代清楚吗?
洛景谙微微侧头,便能看到百里炎镶了绛紫色滚边的衣角,洛景谙伸手扯了扯,低声唤道:“教主……”
百里炎低头,正迎上孩子敬畏而讨好的目光。
百里炎并不多言,只拿手中的棍子摩挲着洛景谙的小腹,洛景谙忙顺着教主的意思,将腰压了下去,屁股便高高的撅了起来。这个姿势实在累人,不过一会儿时间,洛景谙便感到腹部隐隐有些发酸。
百里炎还是迟迟没有打下去,洛景谙少年心性,又是一贯骄傲的性子,维持这个姿势久了,不由得脸上发烫。
百里炎看出洛景谙的窘迫,不想没有太过难为他,终于开口:“想好没有?”
洛景谙一怔,一时没有听懂百里炎的意思,想好什么?
百里炎看到洛景谙这副懵懂的模样,原本三分的怒火竟被燃起了八分,扬手就是一棍子,虽然不重,但也绝对不轻。
洛景谙的那点羞耻心瞬间就被百里炎打到了爪哇国。认错的话张嘴就来:“属下知错,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大长老,属下以后不敢了……唔……”
百里炎又是一棍子打断了洛景谙的认错,洛景谙喊了半声,另外半声被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本座不想听废话。”
不是因为这件事?洛景谙心中疑惑,却也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错了。
“……”
“想不出来?”百里炎挑眉,再打下去时,手上加了三分力道,直打得洛景谙一哆嗦,差点抱着百里炎大腿求饶。
“那就好好想!”
“……是。”洛景谙低声应了,百里炎也没有多说,挑着洛景谙臀腿间没有伤的地方,抬手就是五下,打出了一道青紫肿胀的棍伤。洛景谙猝不及防,腰背微微直起,百里炎停了手,拿棍子点了点洛景谙的肩头。
洛景谙只能再次俯身,恢复了稍稍走形的姿势。
维持这个姿势本来就不轻松,如今身后的酷刑还在持续,洛景谙能稳着身子不动就已经是勉强了,根本无法分心想旁的事情。
十下过后,百里炎停了手,继续问:“现在呢?”
洛景谙简直快哭出来了:“属下……不知。”
百里炎二话不说,抬手就打,听着棍子起落之间带着的风声,洛景谙额头都沁出了冷汗。
又是十下,洛景谙感觉到棍子停了下来,然而这次棍子却没有被百里炎拿走,而是直接压在了那处染血的伤口上。
令洛景谙头皮发麻的问题又来了:“你想好了没。”
洛景谙顾不上身后的疼痛,连忙磕头道:“属下愚钝,请教主明示。”
洛景谙这话,换来的却不是百里炎的明示,而是又一轮更重的责打。
洛景谙强忍身后只增不减的痛楚,心中愈发没底,教主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应该说什么?
难道是因为楚辰轩?洛景谙想,听雪楼上自己对楚辰轩态度确实有些不好,虽然自己极力掩饰,但教主一定看得出来吧。
洛景谙这样想着,壮了壮胆子,试探开口:“属下……不该对少主不敬?”
洛景谙说完,不觉心跳的厉害, 他希望自己的答案能让教主满意,却又希望自己说错了。
百里炎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在洛景谙看不见的地方,脸色难看了起来。
洛景谙感受到教主停了手,只道自己猜对了,心中不由顿顿的生疼,面上却恭敬万分的道:“教主息怒,属下这就去和少主道歉,以后再不敢冒犯了。”
洛景谙言罢,正要起身,却被百里炎一把拉了起来,洛景谙这才看清,教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洛景谙极少见到百里炎这副模样,心头一跳,正想说话,百里炎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百里炎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一丝血迹顿时从洛景谙唇边溢出。
百里炎指着洛景谙,手指都在颤抖,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洛景谙左侧脸颊火辣辣的疼,却也不敢伸手去摸,委屈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教主……第一次这样打他。
“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百里炎说完便松了手,任由洛景谙摔在地上。
百里炎原本只是想让洛景谙好好想想,他到底有什么把柄在厉南天手上,无论多么的铁证如山,百里炎都会倾尽全力替洛景谙摆平一切,只是百里炎没想到,洛景谙竟然是这样想的。
百里炎知道洛景谙会难受,可他还是低估了洛景谙的脆弱与敏感,或许从洛景谙对厉南天动手的时候,百里炎就应该看出来,楚辰轩对洛景谙的打击,远比他想象中的大。
终究是百里炎太过自信了,他以为,他对洛景谙的关心与付出,会让洛景谙无条件的信任他,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对于洛景谙而言,光阴沉淀的感情,一定会输给血脉深处的连襟。
百里炎看着洛景谙,突然生出了一种恐慌感,是不是在洛景谙心中,他也是比不过洛东成的?
洛景谙跌坐在地上,脑海中不停的回想百里炎的那句“你太让本座失望了”,胸口闷闷的难受,连身后的伤仿佛都没那么疼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百里炎缓缓蹲下身,伸手替洛景谙擦去唇边的血迹。
“靖儿……”百里炎轻轻揉着洛景谙红肿的脸颊,声音中是不加掩饰的心疼与疑惑,“你会这么想,是因为本座待你不好么?”
洛景谙怔了怔,随即猛然摇头,道:“没有,不是,我……”解释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景谙心中难受,伸手抓住百里炎的衣角,低声道:“对不起。”
百里炎宽大的手掌握住洛景谙的手,洛景谙手指修长,可对于百里炎来说,便如同握着小爪子一般轻松。
百里炎微微叹息,将洛景谙从地上扶起来,看着他肿胀的脸颊,暗自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打他。
洛景谙身后的伤一阵阵的疼,心中更加委屈起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教主为什么打他。
可是他也不敢去问,若是教主生气了,他怕是会挨得更惨。
恰逢此时,房间的门竟然被人推开了。站在房门口的人看到房中景象,皆是一惊,洛景谙闻声望去,门口站的竟然是楚念央母子。
洛景谙皱了皱眉,俯身提上了自己的裤子,臀腿间那些丑陋的伤疤,他并不想叫人看了去。
百里炎一把将洛景谙拉到自己身后,看着门口二人,沉声道:“你们什么事?”
楚念央走向百里炎,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道:“阿炎,快到午饭时间了,轩儿想和父亲一起吃饭,所以……”言罢,楚念央抬眼,略带焦急的道:“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
百里炎压下眸中翻涌着的情绪,淡淡道:“算了,以后记得敲门。”转头看见楚辰轩还呆呆的现在门口,百里炎道:“不是吃饭吗,站在那里干什么。”
“是……”楚辰轩小声应是,脸色有些难看,很显然,他方才贸然开门,被吓着了。早便传闻百里炎心狠手辣,可是真的看到他把一个人打成那样,楚辰轩心中还是无法平静。
眼前这个男人……楚辰轩看着百里炎,原本棱角分明的面容因着狰狞的刀疤,平添了几分厉色。
这就是他的父亲?楚辰轩心中生不出一丝亲近,反而有种逃离的冲动。
楚辰轩走到百里炎身前,微低了头小声的唤:“父亲。”声音竟然有了一丝颤抖。
百里炎知道他害怕也没说什么,毕竟他脸上的伤疤实在骇人,寻常人见了就没有不怕的。
百里炎指了桌案旁梨木雕花的椅子,示意楚辰轩坐下,楚辰轩却道:“父亲站着,哪里有孩儿先坐下的道理,还是请父亲和母亲先坐吧。”言下之意,竟是让楚念央也与他们同桌进餐。
百里炎看了眼楚念央,微微蹙眉却没说什么,走到桌案旁边坐了下来。
楚辰轩这才看清一直站在百里炎身后的洛景谙,他看洛景谙脸颊红肿,便知是被甩了耳光,洛景谙迎着楚辰轩探究的目光,眸中一片坦然。
没有怨恨,没有屈辱,没有任何楚辰轩原本以为可以看出来的情绪,楚辰轩突然生出了一丝无力感,原本的幸灾乐祸也被冲淡了几分。
楚辰轩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坦然面对被扇耳光的耻辱,洛景谙究竟是脸皮太厚,还是根本就没有羞耻之心?
楚辰轩一贯自卑,常常因旁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便生出许多复杂心思。以己度人,楚辰轩自然觉得洛景谙会如他所想的那般羞愤难当,然而楚辰轩想错了,洛景谙根本就不会觉得,自己被教主打一顿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楚辰轩飞快瞟了一眼百里炎,试探着对洛景谙道:“洛公子也一起坐吧。”
洛景谙垂眼,低声道:“是。”便习惯性的走到百里炎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正准备坐下,百里炎却突然对楚辰轩道:“他不坐,你不用叫他。”
洛景谙拉开椅背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恭敬的走到百里炎身后站着,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
百里炎本是心疼洛景谙身后的伤,楚辰轩却会错了意,以为百里炎不愿意让他上桌吃饭。
看来百里炎并不如大长老说的那般疼爱洛景谙,楚辰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道:“既然如此,就劳烦洛公子,下楼替我们点菜吧。”
洛景谙俯首称是,刚走了两步,就听百里炎道:“你回来。”
为什么教主和少主总是意见相左,洛景谙眼中掠过一抹无奈,又走回百里炎身边,道:“教主,眼下已是饭点,再不点菜,厨房的菜可就要卖光了。”
百里炎闻言,看他两眼,笑道:“靖儿饿了么?”
“没有。”洛景谙摇头,他在床上躺了七天,好不容易起来了,又在听雪楼被厉南天恶心了一通,他现在真的是什么胃口也没有。
“那正好。”百里炎敛了笑容,转头对楚辰轩道:“本座也不饿,靖儿不知道你的口味,你还是自己去点菜吧。”
楚辰轩不由愣住,偏头去看百里炎,正对上百里炎蕴着几许寒凉的目光。
楚辰轩慌忙站起来,道:“父亲想吃什么?”
“你点你自己想吃的菜就好,本座不想吃。”楚辰轩闻言,不禁想劝百里炎一同进食,可却在看到百里炎的冰冷神色时生生住了嘴。
楚辰轩向百里炎俯身鞠躬,便如逃跑一般的出了房门,看着楚辰轩消失的背影,百里炎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冷笑。
楚辰轩……
坐在一旁的楚念央看到百里炎的神情,眼皮一跳,想说些什么来打破房间中诡异的气氛,却和楚辰轩一样,在百里炎冰冷的神色下不敢开口。
楚念央只好对站在百里炎身后的洛景谙道:“景谙,阿姨能和你说说话吗?”
洛景谙闻言,飞快瞥了百里炎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微微欠身,道:“楚夫人请讲。”
楚念央笑了笑,眸中闪烁着温柔与慈爱,温言道:“你不必如此拘谨,虽然阿姨没有见过你,可楚墨两家是世交,阿姨和你母亲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百里炎听楚念央这么说,面上不显,心中却是隐隐动容。楚念央顿了顿,又道:“轩儿三岁的时候,我们母子二人流落江州,轩儿更是差点被人贩子抢了去,若非墨桓出手相救,我们早就……”楚念央说到这里,语气激动了起来,连眼眶都开始泛红,她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道:“那个时候,墨桓怀着身孕,那次差点滑胎,连郎中都说这个孩子保不住了,若是再不打胎,连母体也会受到牵连,可墨桓无论如何都不肯喝下打胎药,甚至用沉香丸保胎……”
楚念央说得动情,婉转如莺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哭腔,似乎在叹息墨桓的执着,又似乎在感叹母爱的伟大。
洛景谙却是惊讶不已,沉香丸这种药物,常人吃了倒没什么,可若是孕妇吃了,对身体却是极有害处,它会采集母体的营养供给胎儿,逐渐将母体掏空,使母亲遭受比十月怀胎更甚的痛苦,服用沉香丸的人,往往生产之时,便是她们归西之日。
楚念央似乎看不见洛景谙的神情,只一味的沉溺在哀伤与回忆里,“景谙,你的母亲真的很爱你呢,无论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打胎,她说,这是她和最爱之人的孩子,便是拼了命,也要将孩子生下来,哪怕她今生不能嫁那人为妻,她也甘愿为他生儿育女。”
洛景谙听闻楚念央的话,不由想到那日洛东成对自己说的话,他和母亲情投意合,原来洛东成说的是真话。
只是洛东成既有家室,又何必来招惹母亲呢,母亲遗憾着今生不能嫁洛东成为妻,却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卑微的妾室,洛景谙很不理解,洛东成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母亲爱得如此深切。
洛景谙想起那天,他和沈卿云在洛家书房的密室之中看到的画像,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他的母亲吧。
楚念央含泪微笑:“你母亲虽然为了挚爱赔上了性命,我却羡慕极了 她,因为她的拥有了你父亲全心全意的爱,我看着你的父母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神仙眷侣啊……”
楚念央说到这里,侧头瞧了百里炎一眼,果然看见他脸色不好,楚念央心底冷笑,她说的可全都是大实话,尤其是墨桓的那些话,她可一个字都没瞎说,要是百里炎自己理解错误,那可就怨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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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14:11:32  更:2021-09-06 18: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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