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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毒术(武侠架空)[第6页]

作者:Ch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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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景谙闻言,没来得及回味洛东成的话,就被洛东成那句和百里炎去说给惊到了。
洛景谙忙道:“不行!”看着洛东成被自己吼的一怔,洛景谙冷静了一下,道:“洛家主不要和教主去说,教主不会同意的。”
以教主对寒冰墨的重视,说不准就真能同意洛东成的交易,洛景谙虽然摸不准百里炎的态度,可他实在不敢拿这件事做赌注。
洛景谙完全无法想象,若教主真的同意了这件事,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几天前,洛东成用解去千重花剧毒做条件,让他离开百里炎,现在洛东成又用寒冰墨做条件,让百里炎放他离开,不管洛东成出于什么目的,这种做法都让洛景谙十分反感。
只是洛景谙的去留,做主的从来都不是他自己,而是百里炎,若是百里炎执意用洛景谙换寒冰墨,洛景谙就是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洛景谙明知自己这样做很自私,可他还是要尽最大的可能去阻止洛东成和教主做交易。
洛东成看出洛景谙的急切,便知道,百里炎多半会同意这件事,洛东成含笑摇头,“景谙,爹爹知道你不想离开百里炎,可若百里炎真的为了寒冰墨而放弃你,那不是正好表明了,百里炎并不在乎你,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继续跟在百里炎身边?”
洛东成的话,不禁让洛景谙为之怔然,在此之前,洛景谙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对于洛景谙来说,百里炎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最重要的人,无论百里炎怎么对待他,他都不会离开百里炎,可是今天洛东成却告诉洛景谙,或许这一切只是他洛景谙自己的一厢情愿,百里炎根本没有在意过洛景谙,这不禁让洛景谙十分难受。
若教主真的用自己换寒冰墨,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在教主心中的分量没有寒冰墨重?
洛景谙拼命压抑心中的怀疑,想着昔日教主对自己的种种关心爱护,洛景谙不由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混蛋。
只是洛景谙还是忍不住的想,自己不过是教主的属下,就算教主为了寒冰墨放弃自己,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洛景谙正自纠结,却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感觉,洛景谙一惊,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这是每月十五他毒发的前兆!
可今天才初七,离十五还有好几天,就算是提前毒发,也不会这么前吧?
洛景谙还没从惊讶中缓过劲来,心肺便传来了一阵剧痛,真的是毒发!洛景谙暗自苦笑,怎么这两次毒发,都碰上自己刚被教主给教训。
洛景谙深知毒发时的痛苦,现在还只是前奏,一时间也顾不得寒冰墨,忙撑着剧痛对洛东成道:“洛家主,晚辈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这回洛景谙说完,便不再理会洛东成,转身就走,几乎是用逃的,洛景谙刚刚跨出洛家的门槛,就觉得一阵眩晕,连身后洛东成挽留他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百里炎从地下室出来,江一色的话却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长老堂……虽然百里炎嘴上不说,心中却还是忌惮的。
长老堂的十位长老,无一不是深谙计谋,势力庞大,多年来和百里炎明争暗斗,形成鼎立之势,百里炎之所以能不被长老堂压制,便是因为洛景谙执掌青鹰教的密探机构,将教中的机密事务处理得极好,这才让长老堂的人没有把柄可寻。
想到洛景谙,百里炎又是一叹,怕是那孩子心中生了芥蒂吧。虽然洛景谙的态度让百里炎十分生气,可百里炎现在冷静下来,还是大概能明白洛景谙犯倔的原因的。
百里炎微微叹息,想着一会还是好好哄哄孩子,虽然百里炎想到洛景谙方才的态度,额头就禁不住的青筋直跳,可百里炎还是不想让洛景谙心里难受。
百里炎推开房门,洛景谙却早已不在房间。百里炎微微一怔,随即皱眉,这死孩子跑哪去了,被打成这样还能走路?
百里炎蹙眉拉动了床铃,不多时,春禧楼的掌柜便出现在了百里炎面前。
“去查一查,景谙在哪里。”
百里炎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掌柜抬眼,飞快瞥了一眼百里炎,却只能看到泛着银光的面具。
洛公子不是和教主在一起的么?掌柜心中疑惑了一下,随即道:“属下明白。”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洛东成看着洛景谙摇摇欲坠的背影,略想一想,便猜出来,洛景谙大概是毒发了。
洛东成心中一喜,暗道了一句天助我也,便阔步上前,扶住了洛景谙,焦急道:“你怎么了?”
洛景谙紧紧皱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低落,洛景谙拼尽力气推开洛东成的搀扶,摇头道:“我没事。”声音平静倒真不像毒发之人。
除了百里炎,洛景谙不想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就算是洛东成也一样。
可洛东成哪能如了他的意,洛东成的手死死钳住洛景谙的胳膊,将他揽在怀里,道:“景谙,你这个状态,还想去干什么事?听爹爹的话,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晚上。”
洛东成的话满是不容置疑,洛景谙这次却没有领洛东成的“好意”,只是不住的挣扎,沉声道:“我不需要,你放开我。”
洛景谙到底是毒发之人,四肢发软使不上力气,挣扎不出洛东成的怀抱,洛景谙强压心肺剧痛,竟然用上了内力。
只是这种情况下,用内力只会加剧毒发的速度,洛景谙两眼一黑,竟晕在了洛东成怀里。
当掌柜到百里炎的房间复命时,已经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百里炎用茶盖拨弄着茶杯里飘起的茶叶,默默为江州城暗桩的效率打了个差评。
掌柜却没有看出百里炎的不满意,简明扼要的道:“洛公子去了比武台,半道被洛家的家主给请去了。”
百里炎呷了一口茶,道:“还有呢?”
“还有……”掌柜看了百里炎一眼,道:“洛公子好像突然身体不适,又和洛东成发生了争执,在洛家门口晕过去了。”
“啪!”百里炎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摔远了,细细描绘的甜白瓷被狠狠惯在墙上,把掌柜吓了一跳。
百里炎看着墙壁上的一片茶渍,对着尚未回神的掌柜道:“找人收拾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一丝起伏。
待得掌柜应声,房间中却早已没有了百里炎的影子。
掌柜暗暗感叹了一下教主的威势,作为江州城暗桩的头目,他就是再反应迟钝也能看出来,教主生气了。
掌柜心中不禁为洛东成掬了把同情泪。教主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洛公子怎么样,但是洛东成……掌柜摇摇头,得罪百里教主,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掌柜突然瞥见了桌上那根尚带着丝丝血迹的褐色棍子,心中微惊,连忙将棍子收好,下楼招呼小二把房间收拾了。
洛东成把昏迷的洛景谙抱进房里,看着洛景谙一脸痛苦的模样,不由想起那日洛景谙毫不犹豫的拒绝自己。
千重花剧毒发作时的痛苦,洛东成虽然自己没体会过,却也早有耳闻,想到洛景谙甘愿忍受这种痛苦,也不愿离开百里炎,洛东成就是一阵愤恨。
洛景谙虽然昏在了洛东成家里,可剧痛之下,就算是睡也睡不沉,洛景谙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到床上,费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九阴殿熟悉的景象,洛景谙又复闭了眼,略略回想,画面定格在自己与洛东成的争执中。
洛景谙长睫微颤,莫名产生了一种置身虎穴狼窝的错觉,虽然洛景谙一直试图用洛东成是自己的父亲这个观点来安慰自己,可眼下洛景谙重伤在床,却无比希望教主能把自己从这里带走。
洛景谙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就这样跑出来,哪怕等教主回到客栈自己再出来也好,起码这样不会遇到洛东成。
洛景谙仰躺在床上,身后的伤被压得生疼,可洛景谙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翻身了,剧毒发作,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折腾,洛景谙呼吸一沉,意识渐渐模糊。
“教主……”洛景谙喃喃呓语,修长的手指微微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抓住。
洛东成就站在床边,洛景谙的呢喃他听得清楚,洛东成上前一步,伸手覆上了洛景谙的额头。
这个动作,却是百里炎常做的,只是这一次,洛景谙没有感受到熟识而令他安心的温度。
洛景谙下意识偏头,避开了洛东成的触摸,洛东成收回手,手心却还残留着洛景谙额头的余温。
洛景谙发烧了。洛东成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同时心中也有一丝庆幸,若不是洛景谙烧的太厉害,就凭千重花的毒,发作起来,那可有得折腾。
洛东成只有解毒的寒冰墨,缓解剧毒的药物,却只有百里炎才有,洛东成将洛景谙怀里揣的东西全都搜罗了一遍,看着一堆瓶瓶罐罐,也不知道哪个是解药,哪个是毒药,洛东成不谙药理,也不敢乱喂,只是看着洛景谙愈发苍白的脸色,暗自想着,若是洛景谙死在这里,那可就麻烦了。
洛景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百里炎怕是真能要了自己的命。
洛东成拍了拍洛景谙烧得有些发红的脸颊,问道:“哪瓶是缓解毒发的药物?”言语中已然带了些许急切。
只是这份急切,却是出于真心了,无论如何,洛景谙都不能在这里出事。只是洛景谙现在神志不清,洛东成就看到他嘴皮子动了动,至于说了什么,洛东成根本听不见。
该不会烧傻了吧?洛东成心里想着,又凑近了些,想听清洛景谙的声音。
然而洛东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只听到了两个字:“教主……”
洛景谙虚弱至此,却还在想着百里炎,便是洛东成也不由得为之动容,洛东成叹了口气,不再去问洛景谙,而是认真研究起洛景谙带在身上的药物来,便不是缓解剧毒的药,找些其他的灵丹妙药来也是好的。
洛东成正琢磨的认真,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洛东成抬眼,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
这女人正是洛东成的夫人林氏。
洛东成放下手中的药瓶,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林氏讥讽一笑,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洛景谙身上。“他就是你那私生子?长得和那个狐狸精倒是像。”
洛东成轻咳了一声,蹙眉道:“我现在不想说这件事,你先回去吧。”
“回去?”林氏眉毛一挑,瞪大了眼睛,“我是洛家的主母,倒是你这庶子好没规矩,见了嫡母,还躺在床上。”林氏言罢,便走到了洛景谙床前,想要伸手去拉洛景谙。
洛东成忙出声阻止,然而林氏的动作极快,洛景谙本来就轻,现在又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一下就被林氏从床上拖到了地上。洛景谙身后的伤重重砸在铺着瓦砾的地板上,把原本昏睡过去的洛景谙给疼醒了。
洛景谙稍微清醒,千重花的毒便开始在体内作祟,洛景谙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了起来,动作之粗鲁让他十分难受。
洛景谙费力抬眼,便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正神色不悦的拉着自己。
洛景谙想要甩开林氏的手,可若是不用内力,洛景谙哪里有林氏的力气,洛景谙努力了两次没有结果,便也放弃了挣扎,只低声道:“你是谁啊?”
林氏握住洛景谙垂软的手臂,道:“怎么,你父亲没告诉过你,我是她的夫人吗?”
“父亲……”洛景谙喃喃自语,脸上浮现迷茫之色,“我父亲是谁啊?”林氏听他这样说,不禁一怔,就听洛景谙又道:“你一定认错人了,快放开我。”
林氏还想说什么,洛东成已经走上前去拉开了林氏,道:“他是醉酒之人,你何必去招惹?”
醉酒?林氏狐疑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洛景谙,虽然洛景谙的表现像极了醉酒之人,但林氏并没有闻到任何酒味。
林氏甩开洛东成的手,道:“你别拉我,他哪里是醉酒的人?”言罢,又伸手去扯洛景谙,“你快走,不要装死。这里不欢迎你!”
“夫人不可!”洛东成眼看着林氏要把洛景谙给拖出房门,连忙去吧林氏的手掰开,把洛景谙护在自己身后。
殊不知这样的动作更加激怒了林氏,林氏指着洛东成,破口便骂:“洛东成,你昔日沉溺女色,生下孽种,如今那贱人死了这么多年,你竟还念念不忘,为了庶孽这样对我,你对得起我吗……”
林氏骂得起劲,洛东成完全没有插嘴反驳的余地,正在此时,房间的门却被一脚踢开,毫无温度的声音在林氏耳边响起:“你方才骂谁?”
林氏被唬了一跳,转头便看见一张映着幽暗烛光的银白色面具,面具上精致复杂的花纹闪烁着刺骨寒芒。
别说林氏,就是洛东成,骤然见到百里炎,也是吃惊的,虽然洛东成知道百里炎如今失了内力,可是百里炎周身上位者的气势还是让洛东成感到一阵压力。
百里炎却没有去看洛东成,他一进门,目光便尽数落在了洛景谙身上。
洛景谙蜷缩在洛东成身后,墨发散落额前看不清表情,只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百里炎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想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却被洛东成挡在了身前。
“让开。”对于洛东成,百里炎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然而洛东成却没有被嫌弃的自觉,依旧挡在百里炎身前,“百里教主,景谙现在伤的不轻,不太方便挪动。”
百里炎依旧没有看洛东成,只是眸光中浮现了一抹杀机。
洛东成,真是找死!
百里炎是失了武功,可他要洛东成死,仍然有一百种方法。
只是想到寒冰墨,百里炎不得不压抑心中的怒火,百里炎面具下脸色已然难看至极,可他的声音还是平静得不带丝毫波澜:“洛东成,你现在让开,本座看在靖儿的份上,可以留你一命。”
盛夏的夜晚不带一丝凉意,可洛东成听了百里炎的话,却莫名的心底发寒。洛东成用百里炎已经没有了武功这个念头给自己壮了壮胆,方道:“景谙真的受伤不轻,百里教主若是心疼他,就不该下这么重的手,百里教主可看见他伤处的血迹了?那是我的血!”
洛东成满脸心疼,似乎真的可以为了洛景谙豁出一切,林氏在一旁听着,虽然心中不满意,但却在百里炎的威压下不敢出声。
洛东成果然是拿捏人心的高手,这句话无疑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洛景谙是我洛东成的儿子!
只是百里炎不是洛景谙,哪里能被洛东成的话给糊弄过去,百里炎瞟了洛东成一眼,除了对他的忌惮以外,洛东成眼中根本没有半分心疼。
更何况,若是洛东成真的心疼洛景谙,哪里会放任他躺在地上。
“洛东成。”百里炎看了眼洛东成身前的那些瓶瓶罐罐,道:“你再不让开,若是靖儿出了半分差错,我让整个洛家陪葬。”
百里炎这话已经说得极重,洛东成却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灭门之事,魔教教主未必干不出来,只是洛东成并不想就这样放弃大好的机会,他沉吟片刻,开口道:“百里教主大概很清楚,景谙为什么会突然病发,而我已经和百里教主说过,我有寒冰墨,既然如此,百里教主还是坚持带景谙走吗?”
百里炎一怔,他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洛景谙体内剧毒发作了,只是提前这么多天毒发,却是百里炎始料未及的,同时百里炎也可以肯定,若是再不解毒,洛景谙真的会没命,虽然百里炎恨极了洛东成拿这件事做威胁,可他却不得不妥协。
然而洛家,真的不是什么好去处,不说洛东成对洛景谙到底存了什么利用的心思,光是那位形同泼妇的洛夫人,就让百里炎十分反感。
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孩子,百里炎怎么能够容许洛景谙被这样辱骂。
百里炎闭了闭眼,心中却因洛东成的那句话不住的想着,用洛景谙换寒冰墨,究竟是救他还是害他?
百里炎一时无言,洛东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眼中渐渐浮上一丝笃定。
银生说的没错,洛景谙果然是百里炎的软肋。
这还是百里炎不知道洛景谙的身份,若百里炎知道,洛景谙就是他的孩子,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楼主想问一下,就是问一下,弱弱的问一下……
如果教主对景谙造成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伤害(只是心灵上的,不会是断手断脚之类的
)那需要反虐吗?
正当洛东成沉浸在喜悦中时,百里炎却突然开口了:“洛东成,这件事本座可以考虑,但是本座今天必须把靖儿带走。”
洛东成早便知道百里炎不会这么轻易同意,如今能让他松口已是很不容易,洛东成点头道:“有百里教主这句话,洛某就放心了。”
洛东成侧身让开,百里炎这才看清,洛景谙的手指一直在扣着地板,修长好看的指尖已经被青砖摩挲出了丝丝血迹。
他醒着?
大概是醒着吧,剧毒发作,便是不想醒着也难。百里炎顿时一阵心疼,自己和洛东成说话,他听见了……
本想好好哄哄孩子,却又伤了他的心。
百里炎微微苦笑,走过去蹲下,把洛景谙冰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心,却感受到洛景谙的闪躲。
百里炎心中叹息,俯身把洛景谙从地上抱起来,轻声道:“靖儿,跟本座回去。”
百里炎说话向来平静无波,便是对洛景谙,这般温柔的语气也是极少的,洛景谙睫毛一颤,顺着百里炎的力道起身,另一只手却勾上了百里炎的脖子。
百里炎微怔,随即将洛景谙圈揽入怀,怀中孩子几不可闻的微弱呼吸让百里炎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洛景谙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般逾越的举动的,百里炎虽然心疼,可对于洛景谙的亲近,心中还是欢喜的。
百里炎抱紧了洛景谙,手被洛景谙腰侧的肋骨硌得生疼,洛景谙的身材看似修长而匀称,但却只有抱在怀里才知道,洛景谙其实很瘦,纵然有珍稀名贵的药材养着,可这么多年剧毒的折磨,依旧让他的身子虚弱至极。
百里炎将洛景谙抱出房门,却在经过林氏身边时,停下脚步注视了林氏好几秒。
百里炎的目光如若三尺寒冰,林氏连忙低头,不敢与百里炎对视,所幸百里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抱着洛景谙离开了。
洛东成的第一次策反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不过洛东成并没有灰心,就算不能用亲情感化洛景谙,他还有寒冰墨这张最大的底牌。
待得房间里只剩下洛东成和林氏二人,林氏却再没有对洛东成骂骂咧咧,而是道:“你那私生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洛东成冷笑一声,道:“你都猜到了,何必来问我?”
林氏一愣,方才洛东成称呼他“景谙”,又叫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百里教主”,青鹰教在江湖上的名声何其响亮,林氏就是再蠢,也能猜出来了百里炎二人的身份。
她这样问,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罢了。
倒是洛东成看了眼林氏,道:“景谙今日来洛家,你是如何得知的?”
林氏道:“我听说的。”
洛东成再问听谁说的,怎么说的,便是一问三不知了。
洛东成不由暗骂了林氏一句蠢货。林氏头脑简单,又是一个听风就是雨的性子,林氏今日得知这件事,只怕根本就是被人设计的。
我的文
洛景谙被百里炎抱得很紧,强有力的手臂圈揽着令他安心的温度,洛景谙把脸埋在百里炎怀里, 贪恋片刻温馨的气息,心中却因为百里炎的那句“可以考虑”而止不住的酸涩。
百里炎终究是心疼他的,这点毋庸置疑,只是与寒冰墨比起来,他洛景谙或许就不够分量了。
只是洛景谙却不能去怨什么,他时刻感念百里炎的恩德,却也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
洛景谙低垂着眼,手指却抓紧了百里炎的衣襟,指尖的血迹染红了领口上绣着的常青藤。
当百里炎把洛景谙抱回客栈的时候,洛景谙仍然死死抓着百里炎的衣衫,不肯松手。
百里炎把洛景谙的手拿下来,洛景谙攥得紧,连指甲都隐隐泛着白色,把百里炎的衣服攥出一片褶皱。
百里炎坐在床头,细细替洛景谙把了脉,感受到这次毒发比以往厉害得多,饶是百里炎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洛景谙身上的药都被洛东成翻出来了,百里炎身上却只有三颗九转回魂丹。
那是保命的良药,用各种滋阴补阳的药材炼制而成,其中不乏有药性相冲的,以洛景谙现在的体质,根本就承受不住,不到万不得已,百里炎是绝对不会给洛景谙吃的。
百里炎摸到洛景谙额头滚烫,想了想便知道他身后的伤口发炎了,百里炎皱了皱眉,有些后悔自己打重了。
百里炎擦了擦洛景谙额头的冷汗,还是决定去药店抓一副退烧药,然而百里炎尚未起身,衣角就被洛景谙抓住了。
百里炎摇了摇洛景谙的手腕,道:“靖儿松开,本座要去……”
“不去!”百里炎话说一半,就被洛景谙打断了,洛景谙趴在床上,脸色有些潮红,百里炎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洛景谙又道:“不要走……”
“……”百里炎沉默看了洛景谙一会儿,几度欲言又止,却终究道:“好,不走了。”
若说方才洛景谙是在半梦半醒之间,那么洛景谙现在大概是完全清醒了,现在的他,不过是借着神志不清的理由来留住百里炎。
百里炎怎么会看不穿洛景谙的心思,只是百里炎没有说破,而是顺着洛景谙的意思,留下来陪着他。
洛景谙唇角翘了翘,将脸埋在枕头里掩饰过去,见他如此,百里炎竟莫名的一阵心酸,他竟没有这个勇气清晰明了的挽留自己。
百里炎拿掉洛景谙的手臂,为他掖了掖被角,本想看看他身后的伤,却最终没有去掀被子,而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个动作惹得洛景谙鼻翼一酸,险些装不下去,如果可以,洛景谙真的希望时间可以停滞在这一刻。
“靖儿……”百里炎突然开口,“你喜欢你爹爹吗?”
洛景谙微微一颤,百里炎又道:“我知道你醒着,你睁开眼,我们说说话。”
洛景谙没动静。
百里炎却没有发火,而是耐着性子又道:“其实,洛东成待你挺好的。”
洛景谙还是趴在那里,除了呼吸粗重些以外,没有任何反映。
百里炎继续道:“靖儿,你愿意回到你父亲身边吗?”
洛景谙听了这话,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看向百里炎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我若说不愿意,教主会拒绝洛东成吗?”洛景谙的语气带了些嘲讽,“教主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何必还来问我?”
若是平时,洛景谙用这种语气和百里炎说话,早被百里炎打个半死了,然而现在百里炎并没有生气,只是道:“你说的没错,无论你愿不愿意,寒冰墨本座一定要得到,你不要怪本座狠心,要怪,只怪你一时意气,上比武台和那道士比武,最后输给了墨夜阁主。”
百里炎语气平淡,说出口的话却残忍至极,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插在洛景谙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教主……”洛景谙咬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看向百里炎,百里炎低头,避开洛景谙的目光,心下微微凄凉。
老天爷何其残忍,他对洛东成没招没惹,可他最在乎的东西,都会被洛东成夺走。
墨桓如此,洛景谙也如此。
那些与墨桓并肩携手的年少时光,那些看着景谙一天天成长的温馨过往,似乎都只是为了衬托他今日的悲凉。
若最终会失去,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拿起。
百里炎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救下洛景谙,若是当初任由洛东成把洛景谙摔死,现在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心疼与不舍。
百里炎这样想着,手腕却突然被洛景谙抓住了,洛景谙看着百里炎,声音满是急切与哀求:“教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会拿到寒冰墨,我……”
“本座等不了。”洛景谙话音未落,百里炎就打断道:“等你得到寒冰墨,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好好养病,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百里炎甩开了洛景谙的手,环视房间一圈,找出了纱布将洛景谙手指的血迹拭去。
寒冰墨结出果实,就算是用冥落崖上专门用来培养药物的土壤,那也要至少半年的时间,以洛景谙现在的脉象看,百里炎就算拼尽一身医术毒术,也只能再保洛景谙九个月的性命,而且这九个月洛景谙定然会过得痛苦之极。
洛景谙的手指缠上了白色的纱布,被百里炎塞进被子里,百里炎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就算孩子怨恨他也不要紧了,他要的,不过是靖儿的平安。
正当百里炎已经下定决心的时候,洛景谙却突然道:“教主可以告诉我,我的母亲是谁吗?”
百里炎一怔,回忆不禁涌上了心头,那个如诗如画的女子,绝美倾城,占据了百里炎所有的倥偬岁月。
时至今日,百里炎想到墨桓,都禁不住嘴角上扬。
百里炎看了看洛景谙,他想用最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他最爱的女人,话到嘴边,最终却道:“她是本座的未婚妻,因为怀了你,所以嫁给了洛东成做妾。”
“所以,”洛景谙抬眼,看向百里炎,“我只是母亲与人苟合的产物,我的存在,是教主受人背叛的最好证明,是么?”
洛景谙眼中一片漠然,漠然得令百里炎心惊。
百里炎沉默片刻,道:“你知道就好。”
洛景谙一怔,似乎没有料到百里炎会这样说,洛景谙定定看着百里炎,突然笑了:“我若今天不问,竟然不知道教主是这样想的。”
洛景谙语气淡然,听不出一丝哀伤,似乎就是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百里炎看着那双没有任何波澜的漂亮眼眸,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慌乱。
百里炎觉得,他大概真的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不是这样的……”百里炎想开口解释,话到嘴边,却又一阵无言。
他能说什么呢,告诉景谙他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还是告诉他寒冰墨的真正用途?
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洛景谙的唇角始终扬着一抹讽刺, 从前那些关于他身份的猜想终于在今天得到了答案,他想到林氏对自己的形容——庶孽,话虽难听,可却十分贴切。
洛景谙望着百里炎,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的存在,就是教主生命中最大的污点。
洛景谙眨眨眼,道:“我母亲的死,和教主有关系吗?”
百里炎闻言,不由怔然,伸手捋了捋洛景谙身后柔顺的头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你觉得呢?”
洛景谙费力撑了撑身子,身后的伤随着他的动作又扯出一阵疼痛,洛景谙手臂一抖,险些摔回床上,所幸百里炎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有摔下去。
洛景谙借着百里炎的手臂稳住了身子,缓缓趴在了百里炎膝头,道:“洛东成告诉我,是教主害死了我的母亲,我不相信他,我想听教主跟我说。”
百里炎理着洛景谙额前凌乱的发丝,笑道:“本座说的,你便信了?”
洛景谙趴伏在百里炎的腿上点点头,道:“只要是教主说的,属下都信。”
百里炎神色微动,却道:“若本座说有,你当如何?杀了本座报仇?”
洛景谙缓缓摇头,“属下不敢。”
百里炎笑笑,道:“这没什么,你母亲的死的确与本座有关,只是本座不后悔,也不愧疚,你若觉得本座心狠手辣,大可就此离开本座,回到洛东成身边。”
洛景谙却伸手环抱住百里炎的腰,低声道:“属下没有这般想法,无论如何,属下都会听从教主的命令而行的。”
洛景谙与墨桓从未谋面,自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而对于百里炎,他是信任的,也是了解的,百里炎做事一向斩草除根,若他母亲真的是被百里炎害死的,百里炎根本让他留在这个世界上。
母亲的死大概是另有隐情,而教主这么说,可能只是为了把自己推给洛东成的借口。洛景谙想着,或许教主每天面对着自己,都如同面对着他过去所遭受的侮辱。
洛景谙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自卑的难过,百里炎低头,一遍一遍温柔的抚摸着洛景谙柔顺的头发,一时二人都沉默无言。
过了许久,百里炎才道:“靖儿,这一次,你体内的毒提前发作,便是毒发身亡的征兆了,若再找不到千重花的解药,你是注定活不过明年的今天了,既然都是将死之人了,你便帮本座做这最后一件事吧。”
百里炎说的最后一件事,自然就是用洛景谙去换寒冰墨,洛景谙闻言,虽然心中难过,却还是点点头,道:“属下明白。”
洛景谙语气淡淡,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悲哀或者挽留,甚至连方才细微的讽刺都没有了,百里炎怔了怔,却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濡湿了一片,百里炎低头去看,洛景谙早已泪流满面。
“靖儿……”百里炎心中一滞,忙伸手去擦洛景谙脸上的泪水,轻声哄道:“别哭了。”
千重花的毒发作时最忌大喜大悲,情绪不稳会让毒发的更快,百里炎一边帮着洛景谙擦眼泪,一边暗自着急着,生怕洛景谙平复不久的剧毒再次发作。
只是洛景谙哭的伤心,眼泪止都止不住,哪里还有这个顾忌,百里炎生了薄茧的手触到洛景谙苍白的脸庞,反而将两行清泪花了一脸,百里炎感受到手上的温热,愈发的心疼起来。
“靖儿……”百里炎轻唤一声,洛景谙却没理他,只是不停的蹭着脑袋,将眼泪蹭在百里炎的手上。
百里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沉默以对,对于将洛景谙送走这件事,他心中的难过与不舍并不比洛景谙少,甚至于,洛景谙可以将情绪表现出来,他却只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深埋于心底,忍着心中的悲哀与凄凉,对洛景谙说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残忍的话来。
百里炎把洛景谙从自己腿上推下去,在床边站了起来,没等洛景谙说话,百里炎就已经走出了房门。洛景谙望着百里炎消失在房门外的背影,心里想,教主一定很不喜欢自己流眼泪吧。
洛景谙这样想着,眼泪反而落得更凶了,只因为百里炎喜欢坚强的孩子,洛景谙向来都是有泪不轻弹的,他一直都梦想着成为百里炎喜欢而欣赏的人,他想成为百里炎的骄傲,而今天,一记狠狠的耳光打碎了他所有的奢望,他做了这么多努力,终究只是百里炎生命中的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或许他应该庆幸了,教主待他真的很好,起码这么多年来,洛景谙从来没有动过寻找自己血亲的念头。百里教主,当真一直在填补他成长路上父爱的空缺。
虽然洛景谙这般想着,可心中的委屈还是在不甘心的翻涌,若是百里炎从前对他不好,他或许还没有这么难过,可如今,洛景谙虽然明知自己的身份,却还是习惯了教主对他的关爱与付出。
这样的洛景谙,面对百里炎的冷淡甚至是绝情,不可能不伤心。
看来洛东成说的没错,他果然是逾越了,只是这份逾越,是在百里炎的默许之下的,所以洛景谙并没有跃了雷池的自知之明。
洛景谙想到外界对自己的种种评价,褒贬不一,却总离不开四个字,天纵奇才,洛景谙的确是文成武德的天才少年,除却洛景谙本便是天资聪颖的人,也终归是百里炎教导有方。
百里炎养育他,教导他,却又在寒冰墨的巨大利益之下,抛弃了他,洛景谙抬眼,目光落在床前垂下的流苏之上,心中怅然莫名,难以宣泄的悲伤渐次灭顶。
洛景谙皱眉,感受着五脏六腑的不适,剧毒,渐渐开始发作。
这一次毒发,洛景谙一如往日的闭着眼睛,任由痛苦将自己吞噬,冷汗混合着泪水漫无边际的流淌着,洛景谙没有哭闹叫喊,从前是怕百里炎担心,而这一次,却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表达痛苦的资格。
剧痛一阵阵的侵蚀着洛景谙的神智,洛景谙咬着嘴唇,却看向了房间门口。
为什么……教主还不来?
洛景谙向来骄傲,方才在洛家,便不愿意让洛东成看到自己虚弱痛苦的模样,而此时,他却无比希望教主能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只要洛景谙需要,百里炎就一定会在他身边,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洛景谙趴在床上,剧毒折磨之下,似乎连身后的伤都轻了许多。
心肺剧痛之余,洛景谙感受到,似乎自己周身的关节都如同遭受了万千蚁噬,洛景谙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连百里炎刚刚为他缠绕好的纱布都抓破了。
洛景谙紧皱着眉,身体随着体内强烈的不适一抖一抖,这种感受纵然经历的多了,可却仍旧难以适应。
尤其是……教主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洛景谙身上的衣服都要被冷汗浸湿了,百里炎终于再次推门而入。
百里炎被洛景谙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他不过是出去抓副药的功夫,竟然便赶上了洛景谙第二次毒发。
百里炎加快了两步走到床边,拍了拍洛景谙的脸颊,轻唤:“靖儿。”
洛景谙高烧未退,似乎还有发热的趋势,睁眼看向百里炎,心中的委屈顿时如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洛景谙偏头,不去理会百里炎,百里炎一怔,大概是孩子对自己使性子吧?
百里炎将手上的碗放在床头,对洛景谙道:“靖儿,别生气了,起来把药喝了吧。”说着,舀了一勺黑褐色的药汁,喂到洛景谙嘴边。
洛景谙却没有张嘴,甚至连眼皮都没抬,直接把百里炎当空气。
百里炎举了一会勺子,直到勺子里的药完全凉透,百里炎才收回有些酸涩的手,低声哄道:“靖儿,别赌气了,听话把药喝了,去洛家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
百里炎言罢,洛景谙却突然道:“不用商量,洛东成是我的父亲,他对我一定会比教主对我好,教主现在就将我送去洛家吧,从此以后,我洛景谙和百里教主再无瓜葛。”
洛景谙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甚至有些惊讶,自己竟然对教主这么说话,洛景谙有些不敢抬头看百里炎,想到教主被自己气得锅底黑一样的脸色,洛景谙觉得剧毒折磨都没这么厉害了。
百里炎却没有如他想的那般生气,而是面不改色的继续舀着碗里的药,吹了吹又放在了洛景谙唇边,语气中带了一丝笑意:“你今天不把药喝了,哪都别想去。”说着,直接拿勺子撬开洛景谙的牙关,把药汁喂进去,苦涩的感觉霎时溢满了洛景谙的口腔,洛景谙神色一变,本能的就想吐。
洛景谙向来怕喝药,通常几勺下去就吐得昏天黑地,百里炎十分了解洛景谙,并没有急着把勺子拿出来,而是堵在洛景谙的嘴里,直到他把药咽下去。
洛景谙闻着药味就是阵阵的恶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百里炎又是一勺塞进他嘴里,洛景谙觉得自己的胃都开始疼了。
这也太难喝了。
只是洛景谙方才对百里炎说那样的话,已经用尽了全部勇气,眼下他纵然觉得那药难喝得紧,也不敢再拂逆百里炎的意思了。
然而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身体本能的反应便不是洛景谙能控制的了,百里炎还没把勺子拿出来,洛景谙就已经开始吐了。
百里炎一怔,连忙把碗放下,洛景谙除了方才勉强下咽的那两勺药,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只是不停的干呕,胃也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洛景谙的饮食一向精细,把肠胃养得十分娇贵,从前吃的那些药,虽然难喝,但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洛景谙看了眼搁在床头的碗,又是一阵恶心。
“教主……”洛景谙抬眼,看着百里炎,瘪着嘴小声道:“不喝了……”
百里炎抬起洛景谙的身子,帮他揉了揉胸口,道:“不喝不行,若你实在难受,一会再喝吧。”
看着刚才还在和他怄气孩子现在毫无违和的撒娇,百里炎心中还是欢喜的,百里炎把药端远了,摸了摸洛景谙的头发,心疼问道:“疼得厉害?”
洛景谙摇摇头,道:“方才疼的紧,现在好多了。”
百里炎默然不语,洛景谙抿了抿嘴,最终鼓足勇气道:“教主,对不起。”
百里炎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含笑道:“没事的,不怪你。”
“嗯?”洛景谙抬眼,目光中闪着诧异,百里炎伸手捏了捏洛景谙的脸,笑道:“靖儿在说傻话,本座怎么会当真。”
洛景谙没想到百里炎会是这个态度,一时惊着了,没等洛景谙反应过来,百里炎又道:“不管你会不会回到你父亲身边,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洛景谙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因为百里炎的这句话涌了上来,洛景谙伸手将泪水擦去,眼泪染湿了白色的纱布。
“谢谢教主。”洛景谙的声音尤带了一丝哭腔,百里炎拍了拍他的背,暗自苦笑,他到底舍不下这个孩子。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百里炎可以左右的,就如同百里炎不知道,洛景谙不仅仅只是他生命中的必然,同样也是最大的变数。
未来的事情如何,百里炎无法预料,眼下百里炎最为难的事情,便是要不要将洛景谙送去洛家。
百里炎不想将洛景谙送走,除了心中不舍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百里炎不敢保证,洛景谙下一次毒发的时候,能够在洛家得到最好的照顾。
洛东成虽然对洛景谙存着利用心里,可他到底是洛景谙的父亲,定然不会盼着洛景谙死,那位洛夫人就说不准了,百里炎想到林氏那刁钻泼辣的模样,就是一阵反感。
墨桓那般如若天人的女子,竟然与那样的女人共侍一夫,百里炎思及至此,不禁觉得很不舒服。
百里炎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墨桓时,墨桓对自己说的话,那般悲伤哀求的神情是百里炎印象中墨桓从未有过的。
那个场景至今都还深深的烙印在百里炎的记忆中,那也是一个盛夏的夜晚,墨桓拉着百里炎的手,请求他在她生产之时将孩子带走,一定不能让这个孩子留在洛家,百里炎也曾对着墨桓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将他视若己出,绝不会亏待了他。
他终究没有信守他的承诺呵,百里炎闭了闭眼,思绪跨越时光穿梭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青鹰教主,他和她坐在青州的护城河边,她告诉他,她爱极了冥落崖上的风景,他便向她承诺,来日与她一起住在冥落崖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那段时光,承载着百里炎生命中不可多得的美好,那个时候没有千重花,也没有洛东成,他们每天都沉浸在彼此的世界中,肆意挥霍着大好年华。
百里炎摇摇头,抛却那些遥不可及的回忆,心中却想着,若是靖儿真的死在了洛家,他定然要后悔一辈子。
可若是拒绝洛东成,洛景谙在九个月后毒发身亡,后果却是百里炎更加不能承受的。
百里炎眉心微拧,却不知如何权衡。
洛景谙趴在床上,没被纱布包裹的手正习惯性的摆弄着百里炎上衣的下摆。
二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百里炎是因为想的出神,而洛景谙却是因为无话可说。房间中的气压就在这样的沉默中低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百里炎终于开口道:“靖儿,你在洛家住半年,只要半年,半年一过,本座一定接你回家。”
洛景谙被百里炎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怔,待他反应过来,不觉惊喜,猛然抬头看向百里炎,道:“真的吗?”虽然洛景谙已经极力淡定,但眼中的期待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嗯。”百里炎应,端过已经不大烫手的药,道:“把药喝了吧。”
“教主……”洛景谙望着百里炎手里的碗,精致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百里炎使了内力将药汁加热,洛景谙见状,连忙起身接过百里炎手上的药,道:“属下自己来。”
百里炎虽然不能说内力全失,但却真的是被化功散化得七七八八了,洛景谙自然不想让他将内力耗损在这上面。
从前在冥落崖时, 洛景谙喝药的时候也是这样推三推四,百里炎心疼他,也舍不得逼他,只好用内力替他一遍一遍的热着碗里的药,费尽心思的哄他喝下去。
想起昔日种种,洛景谙鼻子一酸,险些把药给洒了,百里炎伸手扶了一把,道:“拿稳了。”
百里炎开的药,效果向来很好,这药虽然不能缓解毒发,却有安神止痛的功能,眼下这个时辰,药铺早便关门了,若是洛景谙把药洒了,他怕是真能被剧毒折磨一晚上。
洛景谙摸着还没凉透的药,皱了皱眉一口气将药灌了大半,百里炎看他喝的这么自觉倒是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一碗药就被洛景谙喝的见底了。
洛景谙如同上刑一般的喝完了药,连大气都不敢喘,接过百里炎递过来的水就往嘴里送,也不管烫不烫嘴,生怕那药味从喉咙里翻涌上来,再把他给恶心吐了。
百里炎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失笑,道:“你慢点,别呛着。”
没等百里炎说完,洛景谙已经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了,洛景谙咽下最后一口水,苦涩的味道终于被压下去了大半。
洛景谙将碗放在床头,顺势靠进了百里炎怀里,低声道:“教主可以告诉我,我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
洛景谙话音落了许久,却不听百里炎的回答,不禁抬眼去看,看到的却是百里炎如海水一般深不见底的双眸。
洛景谙怔然,暗道自己又怎么说错话了,就听百里炎道:“靖儿很在意这件事吗?”平静的声音蕴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洛景谙摇头,他与墨桓没有什么感情,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只是洛东成的话终归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些介怀。
百里炎伸手搂住洛景谙,道:“这件事,靖儿可以去问你父亲。”
洛景谙“嗯”了一声,没有太把百里炎这句话放在心上,问洛东成?还是算了吧,到时候洛东成定然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是教主害死了他的母亲。
百里炎终究不敢在墨桓的事情上面对洛景谙,尤其是墨桓的死,甚至可以说,就是洛景谙害了墨桓,若非墨桓执意不肯打掉腹中胎儿,也不会在生产那一天,剧毒发作,难产而死。
百里炎甚至一度将墨桓的死亡迁怒在洛景谙身上,他明知稚子无辜,却仍然无法抑制的怨怼。
百里炎扶着洛景谙在床上趴好,扯过被子给他盖上,温言道:“刚刚喝了药,睡一会儿吧。”
百里炎的声音温和如旧,可洛景谙却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教主温柔之下的一丝冷意。
教主对母亲的死这般介怀,不会真的是教主害死了他的母亲吧?洛景谙心里想着,却不敢问出来,若教主真的是他的杀母仇人,他该怎么办,洛景谙思及至此,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百里炎感受到他的异样,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景谙讪然笑了两声,没说什么,只是依着百里炎的意思闭了眼,不多时,那药的药劲便上来了,洛景谙脑袋一阵昏沉,又睡了过去,只是这一次,有百里炎在他身边,他睡得十分安心。
直到确定他睡熟了,百里炎才小心的掀开被子,褪了他的裤子看他臀退的伤。
百里炎下手算是极重了,肿胀不堪的臀腿之间隆起一条条紫黑色的棱子,原本淌血的伤口却隐隐有了结痂的趋势,百里炎拿出了他去抓药时顺便带回来的一瓶棒疮药,想了想还是给洛景谙涂了上去。
那不过是最普通的伤药,药效一般却能把人疼得半死,不得不说,百里炎为了让洛景谙在床上多躺两天,也是挺费心思的。
洛景谙的毒本就是每月十五发作,今日才初七,那便意味着,从今日到十五,洛景谙随时都有毒发的可能。
百里炎想着,若是能让洛景谙的伤好的慢些,他也不会再没谱没边的出去嘚瑟了。
楼主要问一句,景谙应不应该叫洛东成父亲?
楼主今天真的是凄凉了,我光一月份就交了198的话费,今天居然被联通停机
然而百里炎这次是多虑了,这次的毒发远比他想象的厉害,除却头一天稍微好一点外,接下来的几天,剧毒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发作一次,而且越来越频繁。
这次真的把百里炎给吓着了,好几天都守在洛景谙床边,可谓是不眠不休,几天下来,百里炎的眼底都泛起了乌青,看起来比洛景谙还要疲惫。
洛景谙看到教主这个样子自然心疼,却又劝不动教主休息,只好费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不想让他再担心。
洛景谙就在剧毒时不时的折磨之下挨到了十五,而十五过后,百里炎却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长老堂的十大长老齐至江州城!
放眼中原武林,青鹰教长老堂的名号都是极其响亮的,历代长老堂无一不是手握青鹰教的半壁江山,但青鹰教也正是因为长老堂的种种作为才会恶名远播。
不得不说,长老堂真的是青鹰教百年基业的一颗毒瘤。
百里炎这几日被洛景谙身上的毒弄的是提心吊胆,疲倦不堪,长老堂却偏偏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百里炎见到十大长老的那一刻,就把对洛景谙的心疼与担忧都化为了对十大长老的不爽。
然而百里炎是教主,权力地位都凌驾于长老堂之上,不待见长老堂也没什么,可江州分舵却要给这十位长老最高规格的款待。
当百里炎踏进听雪楼的时候,除了十大长老,还有许多百里炎从未见过的面孔。
百里炎隐晦的目光透过面具一一打量,在看到角落里站立的一个女人时,眼底泛起了一丝波澜。
“属下参拜教主。”江州分舵的舵主走到百里炎身前,拱手行礼。
百里炎看了眼前男子一眼,一时竟想不起来他是谁,倒是洛景谙站在百里炎身边,颔首笑道:“成舵主好。”
百里炎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江州分舵的舵主,成五。
洛景谙前不久还与成五见过面,成五自然认得洛景谙,成五对洛景谙很有好感,碍于百里炎在旁边,成五不敢表现的太亲近,只是道:“洛公子客气了。”
洛景谙笑笑,正想说话,旁边一个威严而苍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教主终于来了,可叫我们这群老头子好等。”
百里炎闻言,偏头去看,正是长老堂的大长老,厉南天。
厉南天身为十大长老之首,位高权重,说话间便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厉南天一开口,原本隐隐喧嚣的听雪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百里炎却没有给厉南天任何面子,只淡淡看了厉南天一眼,冷笑道:“本座没让你等,你等不了就不用等了,回你的长老堂吧。”
厉南天被百里炎一通抢白,却也不恼,又把矛头对准了洛景谙:“洛景谙,你身为教主的近侍,主上有过,怎么也不知劝着点?”
身份摆在那里,洛景谙当然不能和百里炎一样横眉冷对,只好对着厉南天微微欠身,道:“是属下失职,多谢长老教训。”
厉南天哼了一声,看到洛景谙对自己恭敬有加,原本冷峻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些。
“既是犯了错,你以为光教训两句就完事了?”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众人顺着声音去看,说话的人是一个瘦弱的小老头,正是长老堂以尖酸刻薄著称的五长老。
五长老看着洛景谙,扬声道:“来人啊,将洛景谙拖出去,杖二十!”
五长老话音刚落,在场之人皆是一惊,洛景谙是教主的心腹,五长老敢动洛景谙,那不就是打教主的脸嘛!
原本就安静的听雪楼此时更是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五长老这话说了许久,却没有人敢上来拉洛景谙。
开玩笑,五长老不怕死,他们还想活呢,教主对洛景谙的信任宠爱教中皆知,他们有几个胆子敢打洛景谙,而且还是当着教主的面?
因此,五长老非但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把洛景谙给打一顿,反而收获了一群“此人多半有病”的眼神。
五长老当即便怒了,指了站在一旁的成五道:“你这舵主是怎么当的,竟然不把本长老的话放在眼里。”
成五无辜躺枪,却也不敢太过冲撞五长老,只好道:“五长老息怒,洛公子是教主的人,属下没有这个权力。”
五长老道:“你没有这个权力,难道我身为长老堂的长老,连教训一个属下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成五一怔,还没说话,听雪楼的大殿又缓步走来一个男子,男子身形颀长,容貌清隽,正是江一色。
江一色走到五长老身前,正色道:“洛景谙隶属侍者堂,与长老堂并不相关,五长老自然没有资格教训洛景谙。五长老入教多年,连最基本的教规都记不清,最该教训的,我看是五长老才对。”
青鹰教堂口众多,侍者堂与长老堂便是其中两个,长老堂虽然拥有教中的大半权力,可侍者堂却掌握着青鹰教所有的密探与暗桩,且教中早走规定,侍者堂只听命于教主,长老堂不得干涉侍者堂的行动,以洛景谙的身份,五长老确实是动不得。
五长老涨红了脸,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江一色,只能满面讥讽的对江一色道:“那你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江一色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是没有这个资格,不过教主有资格啊,是不是,百里教主?”江一色言罢,玩味的看向百里炎。
“不要讲废话了。”百里炎没有理会江一色,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厉南天,道:“有话快说,本座没这个闲工夫在这里瞎耗着。”
“教主稍安勿躁。”厉南天向百里炎拱手,伸手指了听雪楼大殿正前方的椅子,道:“教主请上坐,这件事情,怕不是能速战速决的。”
百里炎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太师椅,心中明白,长老堂今天给自己找的麻烦,绝对不小。
想想也是,十大长老亲至江州,还把青鹰教众请来听雪楼,定然不可能是小事。
百里炎再度看了一眼角落里站立的女人,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在场众人也各自找位置坐了,百里炎指了指自己身边一张空着的椅子示意洛景谙坐下,洛景谙顺着百里炎指的方向望去,竟是一张铺了软垫的椅子。
洛景谙身后的伤尚未好全,本来打算一直站着,却没有想到教主特意为他准备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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