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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戍边(父子,古代架空)[第5页] |
作者:旧雨新知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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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雁生初入弓弩营,便得到了唐守业的优待。 他虽然有点弓箭的底子,但比起同营战友却稍显不如。唐守业一边安排他日常的训练,一边也带他开小灶,传授“秘诀”。 雁生见过父亲的箭术,也眼红过陶家兄弟的箭术,而唐守业,确实比他们都强。而且教授的时候也极细心极认真,也极有耐心。哪怕在他一次次失误,自己心里都急躁懊恼的时候,唐守业却依然不愠不怒,笑盈盈地说:“别着急,比刚才有进步,就这样,再多试几次,就能找到感觉了。” 不得不承认,虽然心底里对唐守业还有些抵触情绪,但对这些鼓励表扬的话语,雁生真是没有一点抵抗力。 从小到大,没有人在训练他时还那么好脾气。父亲的苛刻自不必说,沈安平训教也极严厉。韩文荣,虽然好些,但是在这些方面也是一丝不苟,要求严格。 只有唐守业,总是那么温柔,耐心,触动着雁生心中脆弱柔软处,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有点感动。 当然,雁生也清楚,唐守业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只是对他特殊了点。而这点特殊,也给他带来一些困扰。 与唐守业的热情不同,弓弩营其他人对他却很冷淡。同寝一室的战友,也对他带着几分疏远和妒意,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但也不亲近他,不理睬他。 雁生不禁想念刘逸他们了。以前刘逸天天围着他叽叽喳喳,吵得他头疼,还被他骂过几次。现在没有人烦他了,他却反而觉得孤独冷清。 孤独也就算了,他早已习惯了,可是别人的眼神,却总是习惯不了。明明没做错事,明明很想融入集体,可是集体却不接受他,或假装接受他,却一直在提醒他,他和别人不是一路。 可能,真像韩文荣说的,他不知道怎样与人打交道。当别人主动亲近他,他却嫌麻烦,不知珍惜,当别人不与他亲近,他又束手无策。 唉,上次还指责老爹不懂珍惜呢,其实自己还不是一样的德行。不对,应该是老爹把自己教坏了,近墨者黑了。一定是这样。 唉,那个老头子,不知道最近过得怎样。上次回去一趟,虽然凶得很,但也感觉得到,他一个人也很孤独寂寞啊。 |
边关春暮,斜阳晚照。火烧一般的晚霞笼罩整个天空,将大地万物都涂上了一层红彤彤的颜色。 马蹄飞驰,箭如闪电,少年的身影活跃在城墙外围的林场。 “小雁生,今天收获还不错嘛,来,过来歇歇,一会儿回营去。”唐守业招呼着。 雁生跳下马,跟着唐守业坐下歇息。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天赋很高,就是缺个好老师。幸亏你遇到了我。”唐守业揽着雁生肩膀,十分欣慰的样子。 “嗯,是……”雁生依然不太习惯这种亲密,有点局促地攥了攥衣袖。 “你怎么还是这么拘谨?放松点,我又不吃你。” “嗯……” “不过话说回来,你先前打的底子也挺扎实,是你那个什么师傅教的?” “是。” “我听说你是因为报家仇而学武参军,但我感觉,你看起来更像是自小习武,训练有素,不像半路出家的那种。” 雁生黯然道:“我开始习武的时候是八岁,我家遭受边祸就是那一年。”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唐守业心疼道,“唉,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背上这么重的担子。所以这么多年,你都是靠着这股复仇的意志坚持下来的么?” “不全是。”雁生不想多说这个话题。 唐守业继续叹息着:“这些年确实越来越不太平,我估摸目前这一道边防,也撑持不了几年了。” “啊?”雁生没明白。 “你看,那些山,”唐守业指着远处山峦,“那些土地,更远的土地,一百年前,也是属于我们的!但现在都被胡人占据了。这百年来,我们的防线,一直在萎缩,总体上是退多进少。这也不能怪将士们不努力,无奈朝廷保守偏安,全无复土进取之志。而我们这帮人,也就只能在这里枯守待毙了。” 雁生心中一动:“校尉您……也认为我们应当反击么?” “呵呵,反击?哪有那么容易。没有增援,只靠边地微薄之力,反击,那就是做梦。而且我早就不关心这种事了。我已经是入土半截的人了,我现在只想自己混个好生活,安顿好家人,等退役后找个清静地界,安安稳稳过完余生,就满足了。” “校尉……” “我出身猎户,本来吧,凭着一身本事,靠打猎也能过得很好。可谁叫我脑子进水,非要跑来参军,梦想一展宏图,为国御敌。结果呢,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武技磨练得再强,但人心不齐,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样憋屈?我还不如就做一个猎户,老老实实打猎,过生活,也清闲自在。不过,我现在过得也不差,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小雁生,你也别贪恋这里,这里没有前途,也没有大富大贵给你享受。至于报仇,你已经杀过不少胡人了,再杀下去也没个头。以你这一身本事,到别处去闯荡打拼,怎么也比在这里枯守要强。我已经没机会了,你还年轻,可要想清楚了。” “不,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的。” “说什么傻话呢?男儿志在四方,怎的如此恋家?”唐守业不满,“你见的世面还是太少,来来去去就是这一片荒凉乡下地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出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
更远的天地?更广阔的未来?从小生长乡野的雁生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世界,虽然念过书,知道外面有更大的世界,但是实际上,他走过最远的路,也只有从家到边关,接触外界的机会,也就是小时候偶尔跟父亲去集市或庙会。 外界,依然是个模糊抽象的概念。 曾经年少叛逆的他,也厌烦过平淡压抑的生活,想过远离家乡,去外面闯荡。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真的去做。他的生活,依然是日复一日地重复枯燥繁重的训练,做应该做的那些事。 初到军营,本以为能获得一点自由,但事实,除了更复杂的训练,更危险的环境,他还要处理更多的人际关系和现实问题,肩上的压力只变得更重了。 从小被父亲严加管教的同时,也被严密保护着,没有经受过人世间的风雨冷暖,也缺乏生活的经验和历练,小小一个军营,就把他搞得头疼不已,外面的世界,他真能应付得了? 更何况,他身负的责任,也不允许他一走了之。 雁生低头叹了口气。 “怎么,你不愿意吗?”唐守业的语气带着点失望。 “对不起……校尉……” “为什么呢?还是放不下仇债么?” “……”雁生微微点头。 不知为何,唐守业感觉这孩子心思极重,摸不透。相处了快两个月,这小子聪明、乖巧、刻苦、安分,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缺点,让人又放心又喜欢,唯独性格太过于冷淡孤僻,对自己始终保持尊敬和距离感,始终不愿太亲近,更不用说敞开心扉的信任。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唐守业正郁闷着,远处传来紧急号声。 “该死,又来!”唐守业背起弓箭,提上刀,跨上马,招呼雁生,“跟上!” 雁生也穿戴好武装,飞身上马,向城关赶去。 在弓弩营的战斗方式与骑兵营不同,主要是辅助攻击和防御。雁生本来只被安排在城头射箭御敌,后来渐渐掌握马上骑射后,唐守业便带他加入野战队伍,冲锋陷阵。这和原来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换了武器。 这一波攻势挺大,雁生跟着唐守业带领的一队骑射兵从右翼突破敌阵。胡人近几年也学会了布阵作战,人数众多,但不精,遭到骑射兵一轮箭雨,便乱了阵脚。近距离搏斗,大家弃箭使刀。雁生被唐守业特别允许用枪,因此他仍然是用枪作战。 在弓弩营练箭的同时,雁生依然没松懈练枪,只不过他的枪法遇到了瓶颈,本身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再要突破便困难,而且一时也学不了绝招。但整体而言,他近战的水平,在弓弩营的精锐中,也算数一数二的。 这时与敌厮杀,他冲在最前面,犹如一把尖刀的刀锋。 胡人节节败退,往后溃逃。眼看这一波攻势已经稳住,收兵号令响起,大家也不再追击,掉头回营。 雁生掉转马头,跟着大家回走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惊叫“小心”!一愣神间,风声忽至,急欲闪避,已来不及,一支箭正中左臂。 “雁生!”唐守业惊怒,一箭射向那胡人,却被躲掉逃走了。唐守业也不去管他,赶来看雁生:“没事吧?” “没……”雁生拔出箭头,却见手臂流着黑血。 “不好!有毒!”唐守业大惊,急忙撕下一片布,扎住雁生手臂,然后把雁生抱到自己马背上,急冲城内。 雁生趴在唐守业背上,只觉肌肉酸痛,头昏昏的,想睡过去。 |
醒来时,雁生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处的床上,身边是沈安平。 “醒了?感觉怎样?” 雁生想说话,但口中干渴,发不出声,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沈安平喂他喝了水。 “校尉……我这……” “你发烧烧了一夜,刚退去。这毒挺厉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清毒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接下来你就在这儿好好疗养,不要想别的。” “是,校尉……谢谢您……” “这是我的职责。”沈安平淡淡道。 每次向沈安平道谢,他的回答永远是这句话。意思是不用谢,但说出来的语气生冷梆硬,给人一种不通人情、只知工作的冷漠感。 不过,沈安平也就是这么个人,严肃认真到有些刻板固执。雁生刚来的时候还挺怕他,时间长了,便发现他并不讨厌,相反,与他相处简单纯粹,没有许多弯弯绕的东西。此时听着冷淡的话语,却让雁生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唐守业、韩文荣都来看望过他,陈黎也来看过一次。当然,刘逸等老朋友也来瞧过。 “可怜的雁生,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唉,人都瘦了好多,脸色也好差,有没有吃饭呀?要不我给你带点啥好吃的?你想吃啥呢?” 刘逸问这问那,一刻不停。若是平时,雁生早就嫌他烦了,但现在听着,却十分亲切。 当然,目下最重要的,还是养伤清毒。伤痛对雁生来说已不陌生,最害怕的还是残毒发作的时候。尤其头两天,经常全身筋骨酸痛,发烧出汗,恶心呕吐,没有食欲。这种痛苦煎熬的感觉让他想起小时候被马贼打成重伤那时。 那时候,有父亲照顾自己,再难也挺过来了。现在,按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父亲在左右照顾了,而且医务处也安排了别人照看他,可是不知为何,每当毒性发作,疼得一身汗时,总还是会不争气地想家想爹,似乎这样就会疼得好点。 |
半个月后,毒已清了大半,箭伤也好了,一切都在恢复正常。雁生休息了十多天,忍不住想练练枪,活动一下筋骨。训练惯了的人,长时间不动,感觉身体都要生锈了。 然而沈安平不允,命他安静休养。 雁生无奈,仍然每天只能看别人训练。有一回看王栋带着孙子练刀,看得入了迷。 雁生心底里其实很羡慕王栋爷孙俩。那孩子跟自己差不多年纪,还能在爷爷怀里撒娇打滚,真是无法想象的福气。 想起自己早逝的爷爷,心里就酸酸的。父亲偶尔的提起,爷爷生前是个手工艺人,老实本分,为人和气,但是身体不好,长年生病。父亲小时候被奶奶虐打,都是爷爷护着。 唉,如果爷爷没有死,父亲或许就不会过得那么苦,自己也不用在这羡慕别人的幸福了。 不过,命这种东西,谁料得到呢?雁生踢着石子,不再看他们,转身离开了。 夏天的阳光,有点刺眼。雁生抬头望了望,才发现自己又走到韩文荣营前。 走来走去,还是这条路最熟悉。雁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韩文荣见了雁生,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病好了?” “没有……” “那怎么乱跑?沈老知道了又该骂你了。” “不会,他答应我可以散步的。” “那也别跑太远,这大热天的,你看你这一身的汗。”韩文荣说着,便去倒茶。 雁生接过茶,没有喝。 韩文荣拍了拍雁生肩膀:“我听唐校尉说了,你在他那儿表现很好,很努力,成绩优异。陈将军也很看好你,只要你继续保持下去,最快明年开始就会对你进行提拔嘉奖,好好把握吧。” “嗯,是。”雁生并没有很高兴,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有……我没事。” “你来这里也两年多了,大家都熟悉了,有需要就开口,有心事也可以说,不要不好意思。唐校尉很担心你,也想帮你,但你似乎……还是对他有些偏见?” “啊?我……我没有……”雁生急忙否认。 “真的?”韩文荣明显不信。 雁生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垂下头,一副犯了错紧张兮兮的样子。 “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性格内向,对你爹过去的事,心里也还有疙瘩。但是别人不理解,就会造成误会。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那些事告诉你了,省得你挂心。” “不,校尉,您没错,我很感激您告诉我那么多事……现在这样,是我自己太没用了,我会努力……努力……”雁生捏紧手里的杯子。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把茶喝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 “放松些,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
时光飞逝,转眼北风又起。一场雪后,大地覆了一层白,阳光一照,便闪着晶莹的光。空气中,依旧是凛冽刺骨的寒冷。 这是第三个冬天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雁生不喜欢冬天,不喜欢那无孔不入的冷。在这种雪天又没有训练的日子,就该窝在被窝里烤火,而不是被莫名其妙地拖来打猎。 猎户出身的唐守业几天不打猎就手痒,这样冷的天也阻止不了他,而且还总要拉着雁生一块儿。 雁生好梦被搅,缩着脖子,满心只想快点回去。当然,他不敢催唐守业。 “雁生,过来看啊,我挖到一件宝贝。” “喔,”雁生没精打采地打马上前,却被吓了一跳,“蛇?!” “不怕,它冬眠呢,不咬人。” “不,我……”雁生心中叫苦不迭,不敢靠近。 “你胆子也太小了,这可是好东西,拿来泡酒,大补呢!” “……” “算了算了,拿你没办法。”唐守业摇着头,将蛇装袋。 雁生红着脸,扭过头看向别处,不料正看见不远处山坡上有两三人马踪影。 “校尉,你看,那是什么?” 唐守业眯起眼睛:“不好,又被溜进来人了。” “你是说……” “走,悄悄过去,干掉他们。” “嗯。” 两人从后迂回,看清对方只有三骑,唐守业直接拈弓搭箭,一箭贯穿其中一人的喉咙。另外两人见状大惊,急忙奔逃,唐守业好整以暇地又取一箭,对雁生道:“你收拾左边那个。” “嗖嗖”两声,那两人也应声而倒。 “真是无趣,还以为翻进来的有多大能耐呢,”唐守业下马拔箭,“雁生,帮我把绳子拿来。” “是。”雁生正取绳子,忽然头顶一阵雪子落下,撒了满身。 “还有人?”唐守业朝上瞅了瞅,将手中箭掷去。 “呀!”一声惊呼,跟着马蹄声响,那人似是要逃。 “追!” |
那人逃得还挺快,但却甩不脱唐守业和雁生的追踪。无奈之下,他弃马爬上一个斜坡,往树丛密集处钻。 “真狡猾!”唐守业骂道,但也只能下马爬坡。这一片斜坡本就难爬,下雪后又湿又滑,更难落脚,必须攀着树干枯藤才能前进。 而那人似乎对这一带很熟悉,猴子一般三下两下就爬上平地,望东逃窜。 “这人怎么回事?”唐守业感觉不对,但也不多想,先追上再说。 两人好不容易爬上来,已看不见他身影,好在雪地上有脚印可循。跟着脚印找去,一直找到一个山洞口,显然是跑进洞里了。 “出来吧,你没路可退了。”唐守业冲里喊。 里面没有回音。 “我说老唐啊,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忽然一旁树后转出一人。 “你是谁?” “连我都不认识了么?我这几年老得这么快么?” 唐守业仔细端详,恍然道:“怎么是你?” “人生无处不相逢啊。刚才你们追的是我兄弟,他撞见你们杀胡人,结果不小心被你们当成胡人同党追杀,跑来找我求救。不知二位可否高抬贵手,莫再追他?” “嘿,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既然是误会,还有什么追杀不追杀的?” “那就多谢了,”那人说着,看了眼雁生,忽然惊叹,“咦,这不是徐小子么?” “谁?” “他啊,”那人指着雁生,“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
雁生万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郑明光。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一开始没有认出来,只觉得怪眼熟,直到郑明光先认出他,他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发现事情不妙,可是已经晚了。 唐守业疑惑地转头看自己:“他?你说他是谁?” “你真不知道?他是徐岚的儿子啊!” 一句话如同炸雷,在两人脑壳中嗡嗡作响。雁生背上冷汗直冒,但仍然强作镇定:“你不要乱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可我认识你啊。一眨眼都这么大了,还到这儿来参军了,你爹呢,他没一块儿来么?” “你住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雁生嘴角抽搐,正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已被唐守业揪住衣领。 “你真是徐岚的儿子?” 雁生还想否认,却被郑明光抢先道:“这还用问么?你瞅瞅他跟那疯子长得多像。” 雁生偏过头,却被唐守业强按住。 “嘿嘿,你这一说,还真是像。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唐守业狠狠瞪着雁生,瞬间觉得这小子面目可憎。 且不提那些陈年旧怨,光想到被这小子骗走的箭术,唐守业就恨得牙痒。当年龙争虎斗,箭术是他对徐岚唯一的优势,唯一的骄傲,现在到好,被这小子骗得团团转,傻乎乎地把箭术绝技双手奉上,白白为他人作嫁衣……想到这点,唐守业就恨不得撕碎了雁生。 “说,你假冒身份混进军营,究竟是何目的?你爹在哪里?是不是他指使你的?快说!”他咆哮着。 雁生抿紧嘴唇,脸色苍白。 “不说是吧?”唐守业更不犹豫,朝着雁生腹部就是一拳。 “咳……”雁生脸色更白,捂着肚子踉跄后退。唐守业不等他站稳,飞起一脚踢在他胸口,将他踢得直飞出去,撞在一块巨石上。 “噗……”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落在雪白的地面上,鲜红似火。 “啧啧,你下手真重,可别把他打死了。”郑明光皱眉道。 唐守业没理会,走到雁生跟前。雁生单手撑地,浑身颤栗,嘴角还有血丝滑落。 “想少吃点苦头,就老老实实回答我,你,或者说,你爹,到底有什么目的?” 雁生仍然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一声。声音很小,微不可闻,但唐守业却清晰地听到了。 “很好,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唐守业蕴起脚力,又朝雁生腰眼狠狠踢去。看似伤重的雁生忽的就地一滚,躲开了那一踢,并顺势抓住唐守业脚踝,一拽。唐守业站立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找死?”唐守业没想到雁生被打成这样居然还有余力反抗,虽然力道不大,但这传出去也够丢面子了,不由得恼羞成怒,扑过去对着雁生变本加厉地拳打脚踢。 雁生方才是趁人不备,偷袭得手,其实伤势已重,面对唐守业暴雨般的拳脚,便无力再相抗,蜷缩成一团,堪堪护住要害。 寒风呼啸,冷得彻骨。 雁生蜷着身子,无力地倒伏在地上,衣服头发都已被雪水濡湿,满脸血污将黑乎乎的雪泥染上星星点点的红色。 “臭小子,脾气还挺倔,不过老子没功夫陪你玩了。”唐守业停止了殴打,从腰间抽出一柄锃亮的匕首。 |
“住手!”郑明光拉住唐守业的手。 “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废了这小子!我要拿回我的东西!这天下的好事,不能都让他徐岚一个人占了!” “不行!把刀放下!” “郑明光,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帮着他的么?” “不,我是在帮你!徐岚走了才几年,你就忘记他的可怕了?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真给弄残弄废了,他岂能善罢甘休……” “呸!我怕他来?他还能怎样?老郑,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郑明光苦笑一下,“没错,以前在军营,我一向不服他,喜欢跟他作对,但最多也就挨他一顿鞭子而已。他那时候多狂,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不在乎我们对他的态度……” 郑明光脱下手套,露出左手只剩下半截的小拇指。 “这是……!”唐守业愣住了。 雁生也是一呆。 郑明光将那一年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这是徐岚砍的?” “没错。而他一开始是想杀我的,那股杀意简直就是写在脸上的。” “这……”唐守业心头猛跳。细想一下,徐岚确实只在战场上动真刀,在军营里,他可以欺负别人,也可以被人欺负,甚至是被殴打。但所有这些,都仿佛只是一些好玩刺激的东西。事过之后,他就不会放在心上,不会害怕也不会记恨,更不在乎别人对他喜欢还是憎恶,善待还是虐待。 那种轻蔑夹着嘲讽的神态是唐守业至今想起来都十分痛恨的,就好像自己认真对待的事,在别人那里却是逗三岁小孩的玩意儿。而如今,看着郑明光的断指,唐守业不敢相信,这是徐岚会干的事。 郑明光看出唐守业的困惑,笑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人啊,一旦为人父母,就会把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这一点,就连徐岚这种无父无母的怪胎也不例外。更何况,这孩子是他自己一人亲手抚养长大,付出了无数心血栽培而成的。我之前也是低估了那疯子,吃了亏。当然,你要是还不信,非要试试,那我也没辙,我已经把话说尽了。” 唐守业沉吟着,看了眼仍旧趴在雪地里遍体鳞伤无法动弹的雁生,走过去,端详许久:“不得不说,是个好苗子,可惜落在那疯子手里,真是糟践。” “是,这孩子确实挺好,但也不算糟践了吧?” “不说这个,老郑,走,带我去找徐岚!” “什么?”郑明光吓了一跳,“你疯了吧?真要去招惹那个疯子?” “那是我的事,你给我带路就行,”唐守业决然道,“这次我一定要跟他好好算算账,做个了结!” |
一路跑马到怀安村,至少也要半天时光,加上雪后路难走,等进了村,天已大黑。 雁生被横绑在马背上,双手双脚紧紧缚着,一路颠簸,难受得想吐。衣服上雪水未干,又被冷风吹着,寒侵入体,哆嗦不止。 然而,谁关心他怎样呢? 离家越来越近,即便冰雪覆野,光线暗弱,雁生依然能清楚地知道目前走到了哪里。这一带对他来说,就像自己的身体一样,不能更熟悉了。 可是距离越近,心情却越沉重,心跳也越快,呼吸都好像变得困难。 终于,走到了家门口,看到,窗子里亮着一点烛光。 郑明光退去,唐守业带着雁生打马走过去。 烛光忽明忽暗,屋子里没有一点声响。唐守业下马,将火把固定住。 “徐岚,快出来!看我给你带谁来了!”他说着将雁生掼在地下,“到家了怎么连爹都不叫一声?真不孝顺。快,叫你爹出来。” 雁生咬住嘴唇,不予理会。 “哟,你还犟上了?快叫!”唐守业又踢了雁生几脚。 雁生忍着疼痛,咬着牙不开口。 “徐岚,你看看这孩子,真是太不像话,等我替你教训教训他。”唐守业拔出大刀,扎进雁生大腿,接着绞动刀尖。顿时一股皮肉撕裂的剧痛直冲脑门。 “啊——!”雁生再也忍不住大声呼号,凄厉嘶哑。 北风更劲。 火把的光一明一暗间,屋门忽的打开了,就像被风吹开的一样。唐守业将刀拔起,盯着门口。 雁生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了门口那个模糊的身影。滚烫的眼泪饱含着委屈无助,簌簌落下,撕掉了他假装坚强的面具。嘴角轻轻颤抖着,喉头哽咽,胀痛酸楚,发不出声。 徐岚看了他一眼,便盯向唐守业。 两人目光相接,短暂的沉默后,唐守业哼了一声:“果然,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正视我么?” “正视?”徐岚冷笑,“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依然是个欺软怕硬、背后捅刀的**。” “你说什么!?”唐守业大怒,举刀指向徐岚,刀尖还淌着血,“徐岚,我本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走到今天,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曾经变过凤凰,就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就认不清自己的命了?呵呵,看你现在这个模样,都是老天可怜你,眷顾你了!还想靠子孙翻身?白日做梦!” 唐守业吼着,持刀的手微微颤抖。徐岚脸色阴沉,冷冷道:“说得好,还有什么话,一块儿说了吧!” “收起你那廉价的高傲吧,还以为是十几年前吗?没错,我是下过黑手,但你难道就没心机?别的不说,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做个了断!” “了断?就凭你?”徐岚讥讽道。 唐守业不答话,挥刀欺近。徐岚侧身闪开,捡起一支木枪:“既然你非要如此,那我只好奉陪了。” “慢着,你那柄枪呢?用这烂木头算什么!” “对付你,绰绰有余了。” “你!”唐守业怒极,“好,我一定叫你后悔!” 说罢举刀又劈。徐岚以木枪相迎。唐守业除了箭术,最好的便是刀法,但对上徐岚的枪便落在下风。然而此时唐守业求胜心切,刀锋凌厉,徐岚有轻敌之意,气势反不如唐守业高涨,一时之间,竟成平局。 雁生也忘了身上伤痛,瞪大了眼睛,看得一愣一愣的。 |
这是雁生第一次看见父亲真正和人动手。过去那些实战也好,都是以训练为主,父亲不会用全力动真格。除此之外,更无机会得窥父亲真实身手。而今天,这个愿望居然就这么实现了。 他已经分不清这算幸运还是不幸。 火苗在寒风中摇曳不定,茅屋前的酣战一刻未停。两人虽然都已年过不惑,但身法之迅、劲力之强却完全不输年轻后生,而且更多了几分老成稳重。 唐守业诧异徐岚退伍多年依然保有如此强悍的战力,徐岚也惊异于唐守业武技水平的提升,不敢再轻敌,使出浑身解数,全力以攻。他本身武艺便在唐守业之上,即使有武器的差距,也并无妨碍,依然能从劣势中取得主动。 几回合下来,唐守业渐渐落于下风。徐岚瞅准破绽,一脚飞起,蹬在唐守业胸口。唐守业被踹了个跟头,滚了几滚。 他如何甘心,重又爬起:“再来!” “不自量力。”徐岚冷笑。 唐守业激怒,持刀猛攻,招招狠辣,直逼要害,一股要置人死地的气势。 徐岚自然看得明白,手上也下了狠劲,不再留手。这一下就成了殊死相搏,撕破了最后的脸面。可预见的结果,不是一死一生,就是两败俱伤。 雁生看得心惊肉跳,看着鲜血飞洒,在惨白的雪地上,衬得更加鲜艳刺目。 你来我往中,两人玩命搏斗,各有损伤,体力消耗亦甚巨大。唐守业气喘吁吁,徐岚耐力强些,依然能继续保持战力。 这家伙,真不是人啊。唐守业感到绝望无力,一恍惚间,肩头一痛,木枪的铁刺扎进血肉。他无法反击,只握住了枪杆。 “还来么?”徐岚带着胜者的语气。 唐守业强撑道:“老子还没死!” “是么?那我送你一死。” “你敢!?”唐守业慌了。 徐岚目露凶光,将枪拔出,向唐守业心窝刺去。 “啊!”唐守业大叫,却听“啪”的一声,木枪落地。 “什么人?!”徐岚半跪在地,怒目圆睁,吼道,“你还有同伙?” “同伙?”唐守业一时懵了。 黑暗中,走出了郑明光。 “老郑?你没走?” “这样的大戏,我怎么舍得走?而且,我早知道你搞不定徐岚。”郑明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岚。 “郑明光!你做了什么!”徐岚努力想站起,但两腿酸软,浑身无力。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郑明光手拈一根银针。 “卑鄙无耻!”徐岚怒骂。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当年我钻研这玩意儿,您就这么骂我的。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这东西就是好用。战场上,对付敌人,谁管手段?”郑明光笑道。 “战场?你不会是把这当战场了吧?”徐岚仿佛听了个笑话,“下战场太久,你现在看到一点刀影就以为是战场了?” “你!”郑明光脸一白,转头对唐守业,“还不动手?” “什么?” “此时不杀,还等他日后回来杀咱们么?” 唐守业心中一动,看着满头大汗、青筋凸起却使不出一点力的徐岚,他非常清楚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万万不可放过。可是不知怎的,他的手抖个不停,不听使唤。 “算了,你不来,让我来!”郑明光抢过刀,走到徐岚跟前。 “住手!你住手!”雁生急喊。 郑明光不理他,只盯住徐岚:“死到临头,还挣扎得这么痛苦,何必呢?” 徐岚睨着他:“死生之事,我从来不在乎,但死在你们这些鼠辈手中,我算是白活了。” “行,随你怎么说。大道理,我讲不过你,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会让你太痛苦的。好好的走吧。” |
那啥,做个小调查,你们希望郑明光死吗?这次我听你们的,希望他死的打1,想饶他一命的打2,根据你们的反馈安排计划 |
一个个都好狠啊 |
郑明光举起刀,向徐岚头顶劈落。 “砰!”电光火石之间,刀飞了出去。 郑明光还没反应过来,腹部一阵刺痛。木枪的尖刺深深扎了进去。 “你!这不可能!你怎么会……”郑明光惊恐地看着徐岚,犹如看着一个怪物。 而徐岚此时的形貌,也正像一个噬人的怪物,身体佝偻,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着郑明光,青筋凸起的双手握紧枪杆,贯透郑明光的身体,使劲一拔,带出一段肚肠。鲜血迅速染红了一片白地。 唐守业和雁生都怔住了。两人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忍不住一阵哆嗦。 郑明光几乎没什么气了,直着眼睛瞪着徐岚。徐岚森然一笑,再次举起枪,向郑明光捅去。 “当!”千钧一发之际,唐守业拾起了刀挡了一挡,将徐岚震开。 方才奋力一搏似乎已经达到了徐岚的极限,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扶枪跪倒,大口咯血。 唐守业看了看郑明光的情况,向徐岚怒吼:“疯子!你这疯子!你竟敢真的杀人?!你……你简直是……” 他一时找不到词汇来骂。徐岚抹了抹嘴边的血,看着唐守业,笑了笑,拄着枪杆,再次站起。 唐守业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力气,吸了口气,便冷静下来,握紧了刀。 对峙之势又成。 “住手!不要打了!”雁生哭喊道。 没人理他。 再一次,进入缠斗,继续着这场不死不休的拼命之搏。 徐岚几乎陷入癫狂之中,毫无章法步法,只是疯狂连攻。唐守业勉强防住,寻找机会,瞧准破绽,出其不意,从侧面一刀劈去。 徐岚急忙闪避,扬枪格挡。 “咔!”刀痕累累的枪杆应声而断。 “咔咔!”骨头碎裂的声音,在这黑夜寒风中,尖锐清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半截手臂,滚落于地,断臂处血喷如泉。 饶他徐岚再是铮铮铁汉,也禁不住如此巨创,仰天大吼,伏倒在地。 “爹——!!”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凄厉绝望。 唐守业也愣了,愣愣地看着徐岚,似乎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做什么?都到这地步了,不杀还干嘛呢?唐守业握刀上前,可手却又抖起来。关键时刻,怎么总是不听使唤? “嗖!”黑暗中,一支箭向唐守业飞来。唐守业敏锐地察觉到,拨开了箭。 “什么人!”他喊道。 “啪!啪!”两颗飞石裹挟着风,火把应声而灭。月色无光,一片漆黑,看不见人影。 “沙沙”脚步声近,黑暗中的人也执马刀,刀锋凌厉。唐守业并不慌乱,稳稳接住。 铮铮数响,唐守业已摸得对手套路,反守为攻。几回合后,对方啊了一声,负伤跳开,也不恋战,转身而走。 “站住!”唐守业要追,忽觉奇怪,停下了脚步,重新点起火把,只见徐岚已无踪影,雁生还晕在地上。 “可恶!”唐守业十分懊恼。 |
“什么?他是徐岚的儿子?”陈黎一脸不可置信。 唐守业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但隐去了寻找徐岚及以后发生的事,又编了些谎,把雁生的伤大部归咎于胡人和马贼。 雁生依然昏迷不醒,无法自辩。 “啧啧,居然是那家伙的儿子,”王栋十分嫌恶,“我看不如就赶出去吧,连真名都隐瞒不报,还有什么可信任的?” “不行!”韩文荣急道,“或许是他爹叫他这样做的,他本身是个老实孩子……” “老实?”王栋斜了一眼,“韩文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故意帮他隐瞒?” 韩文荣一怔,大家都看向他,唐守业似是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你这么偏宠这小子,还把他送到我这儿……原来……原来是你教他来偷学我的箭术的么!” 一想到这,唐守业又火冒三丈,揪住韩文荣,举起拳头。 |
“够了!都停下!”陈黎喝道。 “哼!”唐守业狠狠瞪了韩文荣一眼,松开了他。 “将军,你打算怎么办?”王栋问。 陈黎紧锁双眉,然后叫来了沈安平:“先将他看押起来,把他的伤治好,回头再细细提审他。记住,这期间,除了必要的人,不许其他任何人接近他。” “是。”沈安平领命,带着雁生走了。 “你们都退下吧。”陈黎十分烦躁。 几人走出将军帐。王栋叹着气离开了。 唐守业依旧盯着韩文荣。 “老韩,我就想不明白,你为啥总向着徐岚?他眼里根本也没你们啊,你忘了他当初怎么对你的了?你替他尽心尽力,他却没有一个好脸色,对你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伺候完了他,现在又伺候他儿子,你是他家雇的么?” |
韩文荣垂首默然,忽然转向唐守业:“你是不是去找过徐岚了?” 唐守业一愣,意味深长地笑道:“是。” “你把他怎么了?” “当然是杀了。” “呵呵。” “不信?不信就算了。” “你真杀了他,还会留着他儿子的命?” 唐守业脸一白,嘿嘿笑道:“是,没杀得了,那疯子也忒狡猾。” “那么雁生呢?他的伤,是你弄的吧?” “什么也瞒不过你啊,其实,他要是不那么倔,我也不会……”唐守业顿了顿,“不,应该说,如果不是你教唆那孩子跟我学武,我也不会做那么绝。我饶他这一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唐守业冷冷道,转身也走了。 |
明白了,是“祸/精”不能说么 |
黑,到处是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甚至分辨不出是不是在人世间。雁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只觉得很黑,很冷,好像掉进一个冰窟。 然后,不知从哪儿射进一道光。光中有一个人影。 那人浑身是血,面容扭曲,一条胳膊只有半截。 这……这不是……雁生以为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没错,那身形,面孔,气息,不能更熟悉了。而那条胳膊…… 一霎间,许多画面涌入脑中。红的血,白的雪,滴血的刀刃,断裂的木棍……心脏猛的一阵抽痛,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爹!……”雁生哭着向父亲跑去。徐岚站立不动,看着雁生跑到跟前,忽然扬起手,一巴掌把儿子打飞出去,重重跌下。 好痛……。雁生从地上爬起,惊疑地望着父亲。 “滚开!”徐岚说道。 雁生愣住了。 “你这没用的废/物,什么都做不成,还把我害成这样,我还要你何用?滚开!”声音如同打雷般震着耳膜。 雁生只觉得心沉沉坠了下去,无法呼吸。 徐岚转过身去。 “爹!”雁生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哭喊,“爹,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求求你,别丢下我……” “滚!”徐岚一脚踢开雁生,向远处走去。 “爹!爹!……”雁生跪在地上,绝望大哭,声嘶力竭。 但徐岚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身影再度消失在黑暗中。 “啊!”雁生蓦地睁开眼睛,满身冷汗。 原来是梦吗?可是这心酸绝望的感觉,为什么如此真实,好像真的发生过。 不,不会,这肯定是梦,父亲不会抛弃我的,不会的。 雁生抹去眼泪,看看四周,依然黑黢黢的,只有一扇小窗,透着些光,勉强能看清。 这里好像是军营,但这里……好像没来过。不对,我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应该…… 雁生似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身上的伤都被处理过,但身体依然很虚弱,腿上更是痛得一点劲也使不上。 “咳咳……”光是坐起,就好像花光了他全部力气。 “吱……”门忽然开了,一缕亮光照了进来。 雁生心里好像也随之亮了一下,抬头看,是沈安平。 “醒了?”沈安平道,“正好,吃药吧。” 他从木匣里端出一个药碗,是刚熬好的药。 雁生忽然感到一阵厌恶,在药碗端近时,十分粗暴地扬手打落药碗。 “咣当”,一地碎瓷药渣。 “啪!”沈安平抽了雁生一巴掌,怒道:“你疯了么?” 雁生冷笑:“我本就是疯子的儿子,发个疯很稀奇么?” “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我想离开这里,你能放我走么?” “不能。” “那就别啰嗦了,杀了我吧。” “杀你?”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也没什么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们吧。” 沈安平皱起眉:“将军没有说要杀你。他说先将你关押隔离,以及把伤治好……” “用不着!”雁生吼道,“不要再假惺惺地做什么好人了!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们都恨我爹,都想让他死!让我死!治不治好又怎样,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所以,别浪费时间了,干脆一点,动手吧!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我懂的!” 说完,闭上眼睛,梗着脖子,一副就义的样子。 一时沉寂。 “徐雁生,”沈安平揪住雁生衣襟,“你听着,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戾气,但你最好拎清楚,谎报身份,触犯军律的人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还这么嚣张?将军顶着压力将你保下,一方面,是要向你了解些事情,另一方面,你应该知道,这种偏袒背后的用心!我最后说一遍,别得寸进尺,自以为是,否则,会召来什么后果,就不是我们能预料的了!” |
楼主在休假,这几天没有文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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