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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莫欺少年穷(主拍陈伟霆,个人,小段子)[第7页] |
作者:叫我温晚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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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伪更----- 今日群里发生了冲突,因为wk,具体原因不想再提。 细思本楼初衷确实只为了陈伟霆,所以今删除学院梗全部更新,稍后移至莫欺副楼,并在那里更新。 本楼将继续更新双霆十年。 抱歉,请见谅。 |
============你好,我是通知 1、谢大班主任、靳老师、王凯学长和等等小学弟的学院梗会在副楼更新,有兴趣的小朋友可以移步:http://tieba.baidu.com/p/3669277708?fr_bdps_bottom_login=1 2、此楼将更新@十一嫒的《雷霆》,人设:谢警官和陈大博士,请持续围观。 |
回想当初,风雨难阻。 我在荆棘里蹒跚,你在高峰之顶。 终有雷霆入世,携手并肩。 ——《雷霆》 试管里绿色液体缓缓蒸馏,上升经过冷凝管,再转入一堆繁杂的玻璃管中,最终炼化成一克纯净的溶液躺在无菌收容器,滴入一滴赤红的液体,咕嘟产生气泡。 身穿封闭无菌白褂,面带隔菌面罩的人,专注于放大的显微镜屏,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只威迪文1992年主打款“艾臣”钢笔,宝石蓝的笔身,金色亚光23K镀金笔帽,高光23K镀金笔夹笔环,随着一系列复杂的程序数据从笔尖顺流溢出,笔身轻晃,流金溢彩下,墨色液体在笔记本上留下一排排整齐的繁琐数据。 反应结束,他已根据观察,记录了整整三张A4纸的实验记录,单手摸了摸下巴,微微眯眼,紧蹙眉心,呢喃一句,“不对啊……” “怎么了?”一旁的人闻音而凑过来,“有什么不对?” “阿诺你看,这里的反应……”指尖在密密麻麻的A4纸上一滑,定格在第二行,“怎么会出现这个问题,菌种怎么会吞噬这个养剂……” 阿诺盯着那一行漂亮的字体瞅了半天,悻悻挠了头,“要不问问林教授?” 少年闻音翻了个白眼,“我也想啊,但是……” 好看的眉眼露出一副生无可恋之色,直勾勾盯着阿诺。 阿诺了然一脸,忍不住揶揄,“你说你,丢开英国那个项目不管,非死皮赖脸要和老林回国,老林能不生气嘛。从这儿生生调走三个博士去顶,啧,你可劲作,小心他收拾你。” 威廉拿手揉揉僵硬的脖子,手肘推走阿诺,“滚,滚,我自己搞。” “诶,要不,我帮你拿去问。” “别别。”威廉急忙拦住阿诺伸来的爪子,“你可省省,老林还为那事儿生气呢,别赶这时候往枪口撞,这点问题都搞不定,回头打电话让我师兄来领我怎么办。” “呦,你这……”阿诺双手环胸,“敢作死不敢受啊。我倒是想见见你那个,能让咱生化博士闻风丧胆瞬间怂的谢师兄。” 威廉一个眼刀斜过去。 阿诺讪讪挑眉,耸肩,“我啥也没说,你继续。诶,那个笔借我一下,外面有个警官找笔用。” “哪儿来的警官?” “诶,咱研究所这么大地儿,还都是国家机密,最近那些不安生的事情出的又多,上头自然是一根神经绷紧。想想也是,要是我们这儿出点篓子,可不就够上头头疼了,不如前期工作搞搞好,安防多点。” “哦,这样啊。”威廉盖上笔帽递给他,蓝宝石笔身通透,能微微看到笔身胎铜,触手温润如玉,阿诺拿了就走。 威廉在后急忙追加一句,“记得还我。” “知道了。”说着推门而出。 没过多久,在威廉一股脑扎在繁琐的实验里,却总是卡在瓶颈而愈发烦躁的时候,实验室门被打开,近乎无声的脚步。 威廉埋首推算一个式子,没注意身后来人。抬手一摸胸口口袋,才发现阿诺还没还自己的笔,用力揉揉自己的头发有些焦躁。一只手拿着那只宝蓝色金帽盖笔体贴的从身后递过来,他瞥见了,眉心一舒,看都没看人就接过来,边写边念叨,“哥们,什么警官这么难缠啊,你都去半个钟头了,诶……” 顷刻,两张A4纸被密密麻麻填满,他颇有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脸上露出大大满足的笑容,一口大白牙闪亮,声音里也带着欢快,“刚刚那个问题我到原因了,诶,你不知道……” 一转身。 四目相对。 威廉的笑容僵硬在嘴边,眼睛瞬间瞪得多大,而对面的人,一身笔挺的军装,健康偏黝黑的肤色,属于军人的干练果决满满从眉目中溢出来,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微侧首,眼睛像是一滩深水,黑不见底。 再熟悉不过的嗓音穿插着一屋子奇异药剂的味道,平稳地递过来,“生化系研究所,陈博士。” 一是在做梦,绝对是在做梦……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念叨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一路小碎步欲与眼前的人擦肩而过,溜之大吉,岂料被一拎领子,直接拖出了实验室。 在研究所大门口碰见一脸欣慰的林教授和托着自己下巴的阿诺,威廉觉得,这世界,一定没有比这还恐怖的事了,一定没有。 “住址。”简单简洁。 霆锋握着方向盘,头也不回的问。 威廉还沉浸在被捉的打击中,一脑子的公式药剂被无数的碎碎念赶走,一副见不到明天太阳般的表情,让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不耐烦地踩了油门,速度快到让副驾驶上的人一秒钟归魂。 “啊……师兄,你要超速。” 霆锋一个眼神砸过去,副驾驶上的人瞬间噤声。 “住址。”霆锋再次重复。 “啊……就是……东环郊区公寓。” 路程很近,不到半个钟头。 霆锋解了安全带,扔下一句,“下车。” 威廉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后头,然而立在自己租了半年却堪堪只住了半个月的公寓时,捏着钥匙,却有想把钥匙吃下去的冲动。霆锋站在他身边,如一根笔直的杆子,只飘来威压十足的眼神。 “那个……师兄……” “开门。” 他试图辩解的话被这两个字生生压回肚子,有点委屈不乐意,开锁故意手一抖,小巧的钥匙无声落地,敲在有点腐朽的木质地板上,如他所愿掉入裂开的板缝间,他故作惊慌地扣着地板瞧了瞧,心里却在偷笑,转脸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师兄,这可不怪我。” 显然他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在剑桥修完心理学硕士外带修完微表情和侦讯,咏春拳,截拳道,近身搏斗,各类杂乱格斗均有涉猎,现从警七年,破了大大小小各种案子的高级督察。 然而霆锋只是一脸淡然的看着他,转头唇角一提,冷笑一闪而过,抬脚一踹,动作潇洒有力,可怜的木门被踹得四分五裂,而屋内的情景在一片尘土中,豁然开朗。 威廉托住自己的下巴,转而猫着身子,一捂脸,不忍心去看屋内惨状。 一堆书籍,新的旧的,拆封未拆封的包裹散落一地,呈无规则摆放。各种论文研究报告,墙上桌上沙发上堆的到处都是,沙发上还卷着一坨前两天盖的凉被,随处可见的可乐瓶子、泡面袋、蛋糕盒更不用提了。 霆锋双手交叉于胸前,半点不想踏足这个媲美“垃圾场”的地方,面色不善,“五分钟,收拾你要的东西。” “啊……”生化博士惊恐一叫,“我交了半年房租呢。” 高级督察微微侧首,指着腕表,冷冷道:“三分钟。” 威廉牙一咬,冲进“垃圾场”捡了重要的几样东西,立刻又冲出来,挠挠鼻尖,“那些书都是从英国运过来的,我都要用呢。” 霆锋双手插在裤子口袋,头也不回的转身,“走。” “诶,那我这些报告呢。”威廉站在门口跺脚。 明显听到一声压抑着不悦的沉重叹息,“今晚他们会出现在你的房间,现在,你有一路的时间可以思考。” “思考什么?”整理怀里东西的人,傻傻追问了一句。 “解释。”不善的口吻,咬牙切齿的两个字。 威廉一抖,钻进已经发动引擎的车中,拉上安全带,如坐针毡。 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阿诺”字样,他抬手接起来,“喂?”一字音将将吐出一半。 手机那边阿希的声音就叽叽喳喳传来,像是住在英国公寓午后林子里缠绵不断的知了音,“威廉,卧槽,我不就是买个咖啡,听说你被你师兄拖出咱研究所啦,我弟说你师兄超酷的,诶……” 这边威廉无奈瞅了眼驾驶座上万年如一日面瘫的人,对着电话那头的痴汉希,道:“不好意思,你打错了。” 没等那边阿希控诉,威廉抬手就关了电话。 对于这个能秒秒钟震摄他们生化系高材生的谢师兄,阿希阿诺两亲兄弟在与威廉认识的三年里,相当好奇。 他们所知,也只是从平日里林教授训学生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该给你们找个像威廉他师兄一样的助教,看你们还敢不敢马虎大意。” 然后兄弟两个联合向威廉打探这个林教授口中,传闻的“谢师兄”,犹记得当时威廉恶狠狠嚼着一块在英国唐人街买来的港式点心——萝卜糕,咬牙切齿,:“他就是一个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暴力狂。” 都是受过英式教育的人,不同的是,一个从高中就念在英国,个性张扬不受拘束,因为足够聪明所以向来蹦跶的厉害。而另一个,在传统的中式家庭长大,直到大学才进入剑桥研习心理学,个性自然沉稳居多。 也是他欠…… 听朋友说校外一个中式武社,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教员,他就蹦跶蹦跶的去看,一看不得了,那漂亮的招式,有力度的拳脚,分分钟都只是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武打动作,瞬间撂倒一个壮大许多的白人胖子,那气韵潇洒的,分分钟让人有膜拜的冲动。 因为年少,所以胆子也肥,15岁就敢操着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去挑衅那个大自己五岁的人。 然而,一招就被锁喉。 威廉后怕的摸摸自己的脖子,从车前反光镜里偷瞄驾驶座人的脸色,吞了吞口水,心里想着,不就是偷渡回了香港没打招呼么,总不会,捏断我脖子吧。 不不,一定不会…… 他可是高级督察,绝对不能知法犯法。 说实话,作为年纪轻轻26岁就堪当教授职位的国家生化研究学者,脑袋可不是一般聪明,计划一场跳车逃跑,还是翻墙越狱都是极其轻松的事情,然而,如果对手不是一个心理学武术格斗高手的话,他一定能轻松逃脱。 *** *** 黑白相称,主打出永不失潮流的风采,然而如果此色用于书房,边边角角都只透出肃穆庄严,哪儿还去谈什么潮流,氛围不压死人就不错了。 高级督察解开面前一排金属纽扣,抽出腰间勒紧的皮带,往皮椅上一坐,有一搭没一搭的将皮带的金属扣环敲在左手掌心,言简意赅,“解释。” 漆亮的桌面折射一个穿着白色蓝纹运动衫人的身影,搁书桌面前站的笔直,头发有些长,软软地贴在额前。 不能慌,你是生化高材生不能怕这个暴力狂,智商上一定可以压制。 威廉花了半秒给自己打气。 开口就把想好的理由说出来,“工作调动。” 霆锋眉梢一挑,“三次。” “哈?”威廉没听明白。 “三次说谎。”高级督察往后一倚,严肃的脸色突然浮现“我很有耐心”的样子,头一歪,“再给你个机会,不然,明天请假吧。” 威廉一怔,不服气地瞪过去。 然而对方目光波澜不惊,甚至唇边还带了点笑意。 四目相对。 眼神交流。 气场问题,半刻钟后他软趴趴拜下阵,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尖,转转眼睛,准备打感情牌,“就是……就是想你了嘛。” 高级督察了然点点头,站起来,随手甩了下手中厚重的皮带,敲打过光滑的桌面,不大的声响里,桌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威廉喉咙一紧,双肩一抖,活像丛林里被一声猎枪声惊了的野兔,然而他现在确实有撒腿夺门的冲动。 “回国半个月,前两天和我打电话却说自己在伦敦研究所。”霆锋身姿挺拔地立在他面前,声音似乎还带着嘲讽的笑意,“你傻还是我傻啊?” 威廉大着胆子,小声嘟囔,“反正我不傻。” 霆锋反手抡了一皮带,破风的声音,响彻在耳边。穿着运动服的少年身后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真的是长久不挨揍,只一下,就痛得缩了脑袋,眼里含泪,直接捂着后面,跳着躲开了第二下。 |
霆锋没想到他会躲,瞧着踩着沙发缩到角落里试图拿一盆水培吊兰作盾牌的人,转了转手腕,吼了句,“过来。” 威廉张口堵回去,“傻子才过去。” 霆锋三两步走过去,一手扯了人耳朵,一手端开被当做盾牌使的水培吊兰,谁知少年伸手就扣住了霆锋右肩,抬起右腿直踹腰侧空档。然而这一脚连人的衣服角都没碰到,身子就被力道扭得一转,左腿弯挨了颇重的一脚,腿一软,膝盖结结实实磕在了地上,反应过来时,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被面朝下按在了皮质沙发上,动弹不得。 身后急急就挨了四五下,少年急忙告饶,“我我我错了,师兄,我说我说。” “让你说你不说,现在想说?呵,晚了。”说话的空子又是七八下抡到身后。 “啊,疼,我真的说。” “闭嘴。” “诶诶,生日快乐。”在下一皮带抽下来的短暂空隙,他急忙抢着喊出来。 霆锋盯着缩着脑袋紧闭双眼,漂亮的五官纠结在一起的少年,抬起的皮带终没再抡下去,也转而松开他,自行坐到一旁沙发上。 预想的疼痛没砸到身上,双手也被放开,威廉一喜,偷看沙发上人的脸色,唔……不是生气,嘿,不是生气就行。 想着,一手揉身后一手揉膝盖就要爬起来。 “跪着。”平淡的声音递过来。 威廉天塌脸,“啊……” 虽然不乐意,还是放下起了一半的膝盖,一边揉着后面一边小声抱怨,“我不就是回来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嘛,干嘛发这么大火。” 霆锋冷冷瞟他一眼,伸手拽了他胳膊,抬手又抡了一下在臀上,“你还有理了。” 威廉疼得叫了一声,觉得好委屈,抓着师兄的手臂,张口就咬,谁知咬的都是肌肉,差点没磕掉牙。 短暂的沉寂。 霆锋伸手慢慢撸袖子,一字一顿,“明天,你不用去上班了。” 咬完就后悔的某人惊讶地“啊……” “不去老林会杀人的,真的会杀人的,我他妈扔了英国那个做到一半的项目死皮赖脸的要和老林回国,害得他不得不调走三个博士去顶我的位置,我现在一个人干三人的事儿,我要不去,他准杀了我。”悲痛欲绝地扶着师兄的腿哭诉,一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样子,“我就是想回来给你过个生日,咱三年都没怎么见面了,结果见面你就抽我,This is a tragedy,Very sad!” 一哭诉就飚出纯正的伦敦音,霆锋揉揉眉心,无奈放下皮带,“哭什么,丢不丢人,再哭我剥了你抽。” 此话震慑性大,威廉一听,急忙噤声。 霆锋往后一倚,靠在沙发上,“想给惊喜?” 地上的小子急切点头。 “惊喜呢?” 威廉忙拍着自己的胸脯,露着一口大白牙,胸有成竹的邀功道:“我呀,师兄你看到我不就是超级大惊喜吗?” 谁知霆锋盯着他轻哼一声,“有惊没喜。” 闻音少年如打了霜的茄子焉了下去,老实交代,“我回国就是想给你过个生日,谁知道一回来老林就让我投入新项目,我一人干三人的活,太忙了,一天就睡四个钟头。我想你要知道我骗你一定得骂我,我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将功赎罪结果先英勇就义了吗。” 委委屈屈的说到这儿,少年猛然意识到什么,一抬头,“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阿诺也没见过你啊,啊啊啊!一定是老林。” “什么老林老林的。”霆锋抬手抽出少年运动衫口袋上别着的笔,扔进他怀里,“威迪文1992年主打款,你以为你这只笔的编号,是那儿都有的?” “1121……”威廉捏着钢笔看了看,心里美滋滋的,笑得一口白牙闪晃。 才见面就抽他一顿确实有点过分,霆锋语气难得软了软,“起来吧。” 威廉一听,一咕噜爬起来,后面挨的几下颇重,一时还不敢坐,却喜滋滋道:“反正师兄你生日还有两天,惊喜我可以慢慢准备嘛。” “不用准备了。” “啊?”少年不明所以的盯着从沙发上起来,一步步走回书桌前的人影,“为什么?” 高级督察坐在精品黑色皮制转移椅里,斜着瞟了他一眼,忍不住打趣,“把你自己洗干净给我揍一顿就行。” 威廉瞬间天塌脸。 桌前的人,头也不抬,“毕竟今天才见面,我还不想和你算你那一箩筐的错处。” 就说你看到我心情好,还不承认。 威廉暗暗腹诽。 然而心理学硕士学位的高级督察完全洞悉他的想法,在接了个电话后,对着站在面前毫无自觉的人,开口道:“你是看我今天心情好不会打趴你是吧。”抬手指了指还在窃喜的少年,“给你半个钟头,立刻把那些垃圾给我整理好。” 威廉目露疑惑,什么垃圾? “现在,立刻,出去。”简洁迅速下达逐客令,霆锋开始埋头于手头的工作。 威廉只得扭了门把,踏出门,然后…… 一抬头,他看见了师兄口中所谓的“垃圾”。 成沓成沓的实验报告,一箱一箱开封未开封的书籍,他有一种在风中凌乱的疯狂。 真的…… 因为即使当初他的公寓是凌乱的,但是他都能立刻找出自己所放的东西位置,他称此为“凌乱的美感”,但是这在处女座谢师兄的眼里,就是不能容忍的事情。然而现在,纵然这一堆书籍和资料被搬来时码的整整齐齐,他已经预测到他需要花费不下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对这些书籍资料报告做分门别列。 并且…… 他还有一大堆的研究实验没有作总结和分析,神呐,今天一定睡不了四个小时了。 在工作至凌晨三点,敲完最后一个句号,他才顶着熊猫眼爬进可爱的被窝,将将睡了两个钟头,他就拖着一屁股青紫被师兄从被窝里拎出来,当他还一脸迷糊的时候已经被套上运动服,拉出家门口,开启了地狱晨练模式。 一大清早一小时二十公里,我擦,你他妈确定没有逗我。 事实证明,没有逗他。 当他顶着晕眩的头脑跑完这些路程,只剩半口气,勉强能虚弱地叼着面包踏进研究所门,就被通知林教授开学术研究会议。 天撸了,你他妈在逗我吧。 在逗我吧。 绝对在逗我。 那硬硬的办公椅怎么看都是一场难熬的酷刑,哀怨地瞅着老林。 林教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善意的说,“威廉你怎么不坐?一定是不累,那你站着开会吧。” 威廉深吸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咬牙切齿道:“累,非常累。” 老林一点都不造时间的珍贵性,一场学术研究会议生生开了五个钟头,威廉迷迷糊糊犹如梦游般听了个开头,然后就是一脑子的浆糊,直到被阿诺一膀子撞开,撑腮的手臂一滑,下巴差点磕到桌角。 他揉揉眼睛才发现会议早散了,呦!站门口那两个身影怎么那么眼熟啊。 “诶,哥们。”阿诺同情道,“自求多福吧,估摸老林告状呢。” 什么玩意。 威廉惊得跳起来,阿诺早抱着资料撒丫子颠了,不大的会议室,就留下他一个人对着门口一脸严肃的师兄和面相和蔼的老林,脑中突现一万只跳舞的草泥马奔腾而过。 林教授说了什么,瞥一眼威廉,就走了。 威廉只见那道挺拔的身影关了门,一锁,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冲他走来,那人看起来面色是多么悠闲自得。 此情此景怎么这么熟悉。 脑袋一晃。 对,六年前,在霆锋还是他的助教老师兼武术师兄的时候。 也是他作死,和朋友打赌能够三招内打趴霆锋,然而却被一招甩趴后,被迫认栽陪好友一起报了校外心理学辅导课程,好巧不巧,04年霆锋已从剑桥毕业,在读硕士课程,正好成了他的助教老师。 那时候他和这个师兄已经认识整整三年,缘始于15岁的他不知天高地厚去中式武社挑衅这个华人,然后被一招锁喉后,彻底沉迷于中国武术,17岁拜师成了霆锋师弟,然而那个武社流行师兄带师弟,很不凑巧,他被分给这个总是面瘫的华人手底下。 在长达三年的武术训练里,他发誓一定有一天要报一招锁喉之仇,然而,直到现在,此仇仍旧未了。 简直是旧仇未了,又添新恨。 你想想,一个二十岁少年,和朋友打赌,在被自己的师兄摔得浑身青紫后,被迫报了一个辅导课,本意是打打酱油,结果又栽到以棍棒训人为主口头教育为辅的师兄手里,那日子,啧! 日后想起来都满满的血泪。 大约也是这个情景,不过那人当时穿着米白色运动装,双手插兜里,徐徐踏进教室,反手锁了门。 盯着他,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修心理学的兴趣。” 20岁的少年翻了个白眼,盘腿坐在桌子上,身子一晃一晃,“打赌输了,就报玩玩呗。” “玩?”霆锋品味这个词的意味,“可真会玩。”话落,开始慢条斯理的叠袖子,“看得出来你并不需要心理学辅导课助教,那么我们就来做些正事。” 说完,袖子已经叠到手肘,双手打开就是一个漂亮的武术招式,“来,拆我招。” 他可不想上午已经被训得青紫一身,下午上个打酱油的辅导课还要被训的鼻青脸肿,“不要。” 霆锋挑挑眉,收了招,抽出一本教科书,沙沙的翻阅声里,他道:“那我们上课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理学,他可一点兴趣也没有,想也没想就回绝,“不要。” 年轻时本就耐心欠佳的霆锋,重重地将手中书本一摔,一个冷冷的眼神甩过去,“欠揍吗。” 他觉得特别委屈,又不是自己歪着脖子要报的课,小声辩解,“那我……那我对心理学没兴趣……” 谁知霆锋将厚厚一沓心理学砖头书砸在他面前,“兴趣是培养的。”说完就开始给他上课,也不管他有没有往脑子里记,等到两个钟头过去,下课时,霆锋友好的说,“下节课前把我说的重点整理一下,少一处错一处,后天的武术课前咱门先算算帐。” 卧槽…… 卧槽…… 当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这真的不是以权谋私吗?真的不是吗?我他妈就是报了一个打酱油的课,结果撞到自己师兄手里。 世上绝壁没有比他还要悲惨的人了…… 那一个学期的辅导课,他活生生在师兄的压榨下整理出四本心理学重点,用完五罐黑墨水,然而最后并没有什么卵用。活生生便宜了当初坑自己报此辅导班的损友,那个心理学总是挂科的某人,在得到他饱含血泪的四本心理学笔记后,从此心理学科再也没掉过A。 如今想到此事,他也是一脑子懊悔,他当时怎么就那么欠,没事打什么赌啊,栽了吧,栽了吧,从此就彻底栽了吧。 “想什么呢。”不悦的语调,那人在自己面前站得笔挺。相比之下他则因习惯问题,后背微驼。 “站直了。”霆锋有力的一掌拍在他背后。 威廉吃痛一跳,立刻打开双肩身体绷得笔直。 内心却在腹诽。 诶,老谢,你不忙吗?没事查什么岗。 现在现世是不是太太平了,你丫都没事做啊。 老谢你不会上班溜号吧。 “睡饱没?” “啊啊?”晃神的他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霆锋不想重复第二遍,瞪了他一眼。 威廉讪讪,不死心,又问:“师兄你不上班啊。” 霆锋学着他的口气,“中午你不吃饭阿啊。” 正说着,他肚子响了一声,咕噜咕噜,耳根子兀的一热,垂着脑袋吐一个字,“吃。” “吃就走。”高级督查简单明了的下达命令,转身开了锁。 威廉心里一松,原来锁门不是要训人,“诶呀,老谢你这职业病能不能改改,我得给你吓死。” 清脆一声,陈大博士迎面挨了个毛栗子,疼得龇牙咧嘴,“老谢,你更年期。” 阿诺和阿希窝在角落里,窥见生化高材生活生生挨得额头微红,阿诺一拍大腿,冲阿希一伸手,贼笑,“拿钱拿钱,我就说这小子要挨揍。” 阿希懊恼地掏出一百块拍到阿诺手里,嘟囔着:“太怂,啧啧,太怂。” |
新年快乐!!!!窝爱里们!!!! |
《雷霆2》——@十一嫒 有人会在生日那天明知有人给庆生,却连家门也不回,殚精竭虑埋头于工作吗? 有,一定有。 八月份的香港,真的是要热死人的节奏,像是整片土地被丢到烧烤架上,持续加温。 哪怕研究所是驻扎在方圆十里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这天气还是热得人苦不堪言。 实验要测验在盛夏高温下的物质反应,还真的不能开空调降温。陈大博士只能裹着一点儿也不轻薄的隔菌服,在密不透风的封闭间里观察仪器中的物质反应,黄豆大的汗珠汇成一股一股小流,黏着头发顺着额角往下淌,待记录完长达四个小时的实验反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 紧赶慢赶冲了凉水澡,掐着时间,一路疾驰,连闯三个红灯,威廉已经深深感到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和钱包在流血。 好不容易赶到,在蛋糕店点心师傅的指导下,挨了三个小时的骂,终于做完一个卖相勉强能入眼的八寸榴莲味HelloKitty生日蛋糕。 打包的时候,清秀的蛋糕店老板娘笑道,“是送给哪个小妹妹哒,真是幸福。” 威廉楞了三秒,自动脑补出师兄穿着粉色背带裙,带着粉色蝴蝶结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答道:“一个非常严肃的处女座妹妹,我觉得这骚粉色非常适合他。” 晚上八点赶到家,结果偌大的房子空空,玻璃长桌上留了字条,便利签上两行潇洒漂亮的花式英文。 You can eat dinner yourself. I'm work. 谢. 好像是花了大半天时间去钻木取火,好不容易打着了炉子准备烧饭了,突然瓢泼大雨哗哗而下,湮灭了所有热情。又像是细嚼杏仁,有淡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知道你忙啊。 可我也忙啊,我还不是早早忙完了。 先前没觉得,待他失望的把自己甩在沙发上,几乎一天没睡到两个小时的陈博士,实在疲累,蜷曲了身子就睡着了。 清早,他没被5点的手机闹铃吵醒,被六点钟细微的开门声惊醒。威廉揉揉眼睛,见一道着便装的人影推门而进,瞬间一股怒气直冲印堂,他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是一个充满怨气的小媳妇,三两步就冲过去,学着高级督察平日训人的样子,吼道:“老谢你怎么回事啊,还一夜不归了你。” 威廉只见那人被他吓得后退半步,撞到了放着红酒的木柜子,玻璃瓶叮铃清脆碰撞了几声,让两人俱是一楞。 待看清了来人模样,威廉一捂脸,算账还找错主,真想糊自己一脸巴掌然后找个缝钻进去。 Adrian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盯着人脸,有点不确定的问:“威廉……?” 威廉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抱歉啊Adrian警官,我以为你是我师兄呢。” “你在就好了。”Adrian松了口气,“我要找几件nic的换洗衣服,你知道我要乱翻他的东西回头一定得骂我,你帮我找找。” “衣服?他不能回来换啊。”威廉心想,肇事了还准备逃逸,早知道不给准备什么劳什子惊喜了。 Adrian 有些为难道:“他受伤了,左脚胸腔各一枪,脑部细胞肿胀,有淤血,现在短暂性失明,还在仁安医院接受观察。” 整整半分钟,Adrian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威廉就傻傻地盯着他,目光似乎没有焦点,猛然,他像是看到希翼,黑色瞳仁闪烁着害怕和乞求,死死抓住Adrian的手臂几乎不可控制的颤抖,而那力道却大的惊人,可苍白的面色,冰冷的触感,让人觉得那个失血躺医院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他……他那么厉害的人……你……”字不成调。 Adrian惊觉自己失言,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师兄弟感情好到比亲兄弟还亲,着实不该在这儿吓他。 “他没事,真的没事,已经没事了。” Adrian急急说出的三个没事也挥不去他心头巨大惶恐,那深不见底的恐惧黑洞里,他想起来两年前的过往。 两年前。 他还在英国,沉溺于一篇得奖论文的极大喜悦里,受着同龄人的仰慕和自我嘉奖的一段狂欢中。 霆锋出警受伤,一枪穿透肺部,再晚半分钟就真的没救了。 如果不是一连三个电话找不到人,他绝对不会打师兄警局总部的电话。 却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急切想把喜悦分享给别人的时候,那个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和死神做了一场殊死搏斗。 他清晰的记得,当时买了最急的航班,连夜赶路,第二天清晨到的医院。那个人已经脱离危险,即使面色苍白,穿着宽大的病服也掩不了周身气场,接受完护士的输液,依旧顶着那张万年不融的面瘫脸,慢条斯理地理袖子,抬头看见病门口颇为狼狈的他,眼里露出一丝惊讶,转而平淡道:“你来啦。” 他非常非常生气抓了什么东西就扔过去,而那人即使身负重伤依旧不减敏捷的身手,微微侧首,轻易躲过他砸来的凶器。 还蹙眉,凶凶的说:“欠揍吗。”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的吼回去,“你欠还是我欠,等着我跟你遗体告别啊。” 那一次他敢吼,这一次却不敢了。 一样的病房,一样的病服,一样的病患…… 冰冷的大理石走廊依旧回荡他仓皇错乱的步调…… 但那人只是闻音侧头,漆黑的瞳仁空洞无神,嘴唇依旧是苍白的,带着浅浅无奈的笑意,出口的话却很严肃,“今天不用上班啊,威廉。”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干裂沙哑的喉咙只发出一个粗糙的单音节,像是坏掉的唱片。努力稳了情绪,吞了吞口水,才道:“你不是也溜号了吗,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谢警官。” 霆锋有些无奈地转头,平淡道:“你在强词夺理。” 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拉开塑料椅子坐上去,伸手拿了病例,歪着身子,一边看一边打量病床上的人。 纸张沙沙的翻动声,引得霆锋微微侧首,了然后又转过头,似笑非笑的模样。 “啧。”翻完最后一张薄纸,威廉气沉丹田,“两处枪伤,一处骨裂,轻微脑震荡,颅内有淤血压迫视觉神经,挺能作的呀。” 不识时务的挑衅,引得病床上的人微蹙眉,薄唇微启,严肃道:“讨揍吗?” 威廉挑眉,故意往跟前凑了凑,“揍我啊,唔……” 余音未了,额上狠狠挨了一个毛栗子,疼得眼冒泪花。捂着脑袋缩回头,哭笑不得道:“还挺疼,看来你也没什么事儿。” 霆锋懒得理他。 威廉欣慰地荡开笑容,酒窝深陷,伸手抓了果篮里的橘子低头剥着。橘子皮被他剥成一瓣一瓣,在手里像花朵一样展开,他却像是在剥洋葱,一层一层。 香甜的柑橘味蔓延在空气里…… 温热微咸的泪水毫无预兆滴落在左手虎口…… 泪滴破裂的声音,淹没在少年隐忍的呜咽中…… 昨天到今天,他顶着负荷工作的疲累,准备礼物时的紧张期待,回到家的失望难过,破晓黎明的生离死别,此刻的失而复得。 那种从别人口中听闻亲人噩耗的感觉,比起自己面临死亡还要恐怖万分。就像是站在封闭玻璃室外,看着小白鼠活体实验在药剂催化下血管爆裂,窒息,死亡…… 突然…… 那个实验体被换做了自己最亲最亲的人…… 眼睁睁看着他窒息、死去…… 像在冰川行走,一脚踩空坠入深潭冰窟,寒冷的海水侵蚀每一处细胞,渐渐的,人好像被封存在冰之层下,失去感官和五识,这种天崩地裂的恐惧,撕心裂肺而无能为力的感觉…… “师兄……” “嗯?” “你……你他妈的……太过分了……” 对呀…… 因为…… 往往被留下,才最痛苦…… 被抛弃,才最可怜…… 哽咽抽涕的声音,掺杂着愤怒、委屈、伤心、后怕、不甘,他抬袖拭泪,悉悉索索的动静。霆锋只侧首,双眼无神的落在某处,微微出神的样子,待威廉整理完后,他才露出清浅的笑意,凭着声音和感觉,抬手尝试了两次,才揉到那个少年的脑袋,声音难得和今日的阳光一样柔和:“对不起啊,一会儿,我们回去吃蛋糕吧。” 威廉可不喜欢这种揉狗头一样的行为,头一甩,驳道:“吃吃吃,没有。” 谁知霆锋手往下一滑,准确无误掐住了他左脸腮帮子,用力晃了晃手腕,威胁道:“再没大没小,我可揍你了。” *** *** 家里有一号失明的病患,正常来说一定是个非常麻烦劳神的事情,但是威廉觉得,这简直是他认识师兄十一年来,最爽、最得瑟的一段日子。 为什么。 因为他可以在请假溜号这件事上名正言顺的和老林讨价还价,他可以给高级督察穿上搭配最奇怪最花里胡哨的衣裳领出门,甚至可以在老谢眼前得瑟吃三桶哈根达斯,那感觉,简直爽翻了。 但是都一个多月了,为什么失明的状况还是没有好转? 威廉抓着一根奶油蛋糕卷,边啃边与主治医生发起牢骚,而面前订来的外卖一口没动。 医生面对威廉一天三顿的骚扰,只能无奈重复今天第三十八遍的说辞,“失明是短暂的,很快就会恢复,再耐心等等吧。” 等等…… 等等…… 啧,那就再等等吧…… 威廉关掉和主治医生的聊天框,点开instagram慢慢刷着,英国以前的同学,谁结婚了,谁又去了好玩的地方,谁失恋了,谁做了好吃的甜点…… 吃完一根奶油蛋糕卷,他挨个舔了下手指,又抓起一根撕开透明包装袋,看也没看就咬一口,糊了满嘴奶油。 相比之下,另一边握着竹筷吃饭的高级督察要正常许多,三样荤素搭配合理的小菜配一碗熬得浓厚的骨头汤,眼睛虽然是无神的样子,可是夹菜、吃饭、喝汤,动作得心应手,一点儿也不像失明的人。 当然,如果威廉没有欺负他看不见,给他穿了一件红绿花色的T恤配HelloKitty至膝短裤的话。 Adrian一定不会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屋子最正常的人。 Adrian带来一些转换成录音的文件方便谢长官阅读,恭敬听了吩咐后急切离开,不然他还真的怕自己绷不住当场笑出来,毕竟穿着不伦不类的长官一脸严肃说正事的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 威廉没注意点开一个网游,偌大的声响震得他脑袋一蒙。 我擦,居然忘记关声响。 果然,霆锋不悦地蹙眉,用力敲了敲碗边,竹筷击打白瓷碗,声响清脆急促,像极了此刻冷下的脸色,“威廉。” “啊啊啊,是。”他一慌,手里一用力,可怜的奶油蛋糕卷整个糊到iPad显示屏上。威廉吓得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还在播放格斗游戏的显示屏幕,楞了三秒。 “又在吃饭的时候玩游戏。” “没……没……我……我我就不小心开了个流行音乐。”威廉慌得手忙脚乱,没找到餐巾纸,伸手就抹屏幕上奶油,结果越抹越花,越抹越恶心,连他自己也一脸从嘴角到眉梢的嫌弃,缩回一手奶油就要往衣服上蹭。突然一只有力的古铜色手紧紧扣住他手腕,阻止了他毁掉一件漂亮运动衫的作死行为。 怔了两秒,威廉慢慢将目光从iPad上移走,当触到那粉粉的带着可爱HelloKitty胖乎乎脸笑容的花纹裤脚时,已经有一种要哭出来的冲动。 |
怔了两秒,威廉慢慢将目光从iPad上移走,当触到那粉粉的带着可爱HelloKitty胖乎乎脸笑容的花纹裤脚时,已经有一种要哭出来的冲动。 那人淡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侧首,不悦的神情满满堆砌在眉心。 威廉从来没觉得,师兄能视物的眼睛会如此明亮,像是在迷失方向的森林里,终于寻到了破开雾霾而闪烁的北极星,不再迷茫,判得出方向…… 极大的喜悦冲击心头,他几乎高兴的蹦起来,也不管一手一嘴的奶油,一把就粘到霆锋身上,激动的情绪像是夏季用力摇晃拧开的香橙汽水,发酵迸发出股股的香甜。 霆锋觉得如果扑过来的人不是这个一个月来忙得像陀螺的师弟,看在忙前忙后照顾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子上,那么他绝对要撕了这个人。 恶心的奶油糊了霆锋一身,高级督查把嫌弃和不悦压抑在嗓子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压到我伤口了。” 威廉急忙蹦开,还是一脸沉浸在师兄终于能看见的喜悦里,笑得傻乎乎的样子。却被三两步走来的霆锋扣住手腕,连下三巴掌拍在臀上,既快又准。 威廉吃痛地挣脱了挟制,捂着身后逃到桌子对面,委屈不解的控诉,“师兄你怎么还打人啊。” 霆锋毫不犹豫驳回去,“揍的就是你。”伸手指着某人,瞥了眼餐厅白墙上的吊钟,“三分钟,给我弄干净你自己,还有……”拎着iPad干净的一角砸到威廉面前,“这个也给我弄干净,然后下来吃饭。” 威廉塌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直到被霆锋不耐烦吼了句,“看什么看。” 陈大博士像是受惊的兔子,立刻颠走。 三分钟!? 实际上花了十几分钟终于整理好的陈博士,蹑手蹑脚走下楼,只见已经脱下一身不伦不类衣着,换了银灰色居家服的某人,坐在餐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沉思,眉心紧蹙。 一个月来充当私人护理的陈博士可不乐意了,三两步冲过来,“啪”一声,直接合上霆锋面前的笔记本。将师兄平日训人的口气学了十乘十,“眼睛才好不知道啊,对着电脑不伤眼啊,你是不是欠……” “揍”字还没有出口,一巴掌已经有力招呼到陈大博士身后。 没等陈大博士控诉此暴行,已被坐着的人揪了耳朵,一把拽下。 一米八二的身高严重歪斜,半伏在玻璃餐桌上,奈何耳朵被掐在别人手里,任何反抗除了加剧疼痛外别无所用。 冷冷的训斥贯耳,“最近你闹腾大发了,以为我受伤看不见就揍不了你了是吧。” “没没没……” “没?”霆锋拎着人耳朵,调侃道,“所以你也知道自己欠啊。” 威廉懊悔一咬牙,没事瞎接什么话阿,不是往挖好的坑跳么。 霆锋抬起右手,曲起食指,骨节狠狠敲在人脑袋上,只闻威廉惨痛呜咽一声,他才松开挟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先吃饭,吃完上班去,晚上和你算账。” 威廉揉着被揪得赤红的耳朵,又摸摸额上一块微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边刨饭边抱怨,“什么人啊,好了就训人,一大把年纪了还一点儿也不和蔼。” 饭前贪零食,吃了三根奶油蛋糕卷,哪里还塞得下满满一碗白米饭,刨了两口,腮帮子塞的鼓鼓的,就是不见咽下去,偷瞄入神工作的某人,威廉急急咽了几口,丢了筷子就道:“我吃饱,上班啦。” 说完撒腿就跑,将将把门开了个缝,身后冷斥一声,“站住。” 威廉很怂的将迈出门槛的右腿慢动作缩回来,内心还在自我安慰,不能怕,不能怕,他现在就是个伤残人士,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转过来。” 威廉吞了吞口水,僵硬缓慢地转过半张脸。 高级督察如一杆标枪笔直的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两件叠得整洁的衣服,那花花绿绿的色儿,幼稚可爱的helloKitty,看得威廉脑袋一晕,“师兄,你还有事儿……?” 霆锋言简意骇,“换这套。” *** *** 陈大博士在插科打诨一个月后,终于正正经经压着上班点赶到研究生实验室,却在踏入研究所大门到换隔菌服换衣间,受到了研究所上下一路诧异忍笑目光洗礼。 阿诺上下打量他一眼,从眉毛到下巴都是十足的嫌弃,“威廉 ,你干嘛,行为艺术?” 上半身穿着亮红油绿衬衫,下身粉色helloKitty至膝短裤,威廉恶狠狠抖开宽大的白色隔菌服。 “你这……”阿希边拉隔菌服拉链,边发表感慨,“一路过来,没人把你当变态?。” 威廉一个眼神砸向阿希,“再给我发表感慨,我揍你啊。” “呦,炸毛。”阿诺一副发现北极新大陆的架势,凑上去调侃,“被欺负拉?快,威廉bb来哥哥怀里,哥哥好好安慰你.” 威廉回身抬腿,一脚直踹人面门。 阿诺蹲身一闪,险险躲过,额露冷汗急忙告饶,“不闹了,不闹了,我认输我认输。” 威廉一脸“算你识相”的表情,狠手一拉拉链,宽大白色隔菌服终于挡住一身奇怪风味的衣着,他从没感觉,自己会这么爱这单调的工作服。 “说来你打酱油这一个月,咱研究所可忙疯了。”阿诺揉揉才剪短有些扎手的头发,一脸烦躁。 换了衣服已经出去的阿希突然折回,脚步凌乱地冲进换衣室,单手扶门框,喘着沉重的呼吸,威廉确定,那一刻,他在这个相识五年的好兄弟眼里,看到了慌张绝望。 那是曾经…… 在自己眼底出现过的东西…… 阿希张口,字音卡在喉咙里,那几乎站不稳的身影,死死扣着门栏,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车祸……老林……………” *** *** “开车的时候突发心肌梗塞,现在还处于昏迷,医生说明早能醒过来就没有危险。”负责此件案件的警官在做清楚的陈述,末了,道:“请问谁是林教授的家属,我们这儿有他的物品需要签字认领。” 阿希深吸一口气,拍拍阿诺的肩,应着:“我是,我和你去。” 威廉还穿着没脱下的隔菌服,热浪一层一层荡过的柏油马路上,他捧着两份才买来的盒饭活像一根消暑冰棒,绕了医院一圈才在林荫道对面不起眼的四叉路口找到消失两个小时的阿诺。 “给。” 阿诺像是没听见,依旧保持缩着身子抱膝的动作。 威廉等了半分钟,见他没有接过饭盒的意思,一转身坐在了他身边,两个饭盒垒在一起放在身侧。 耳边乱哄哄的鸣蝉,将杂乱的心思越搅越乱。 威廉双手手指交叉扣在膝上,望者远方熙熙攘攘的人群,说着软萌不流利的中文,低低沉沉,“阿诺,跌倒了,爬起来知道痛了下次走路才会小心。玩刀子受伤了,才知道刀的锋利,下次就不会马虎。阿诺,我们长大了。” 不需要搀扶就可以行走,不需要安慰就能坚强,不需要包扎自己舔舐伤口。 成长终归会变成一个人的旅程,我们要学会孤独…… 阿诺,我们长大了…… 老林住院昏迷,阿诺阿希忙着照顾父亲,研究所所有骨干几乎一夜之间都垮下,但是重要的项目不能停,威廉计算了一下还好有医学部的女教授元姐的帮助,自己和她两个人撑一下,撑到老林病愈,应该可以…… 但是…… 阿希在老林未摔坏的笔记本里,有七个小时前刘元发来的辞职信,也就是说…… 掌握生化研究物质后期活体预期反应记录详细资料的人,离职!? 威廉试图各种方式联系元姐,但都没有成功联系上,即使破译了研究所刘元用的办公电脑,里面隐藏性病毒吞噬了所有备份资料。 他们整个团队,从四年前老林领头开始研究MTtoxin所有涉及活体的资料,归零。 唯一仅存的,只有早期阿诺阿希存下的部分资料备份,和近期威廉接手MTtoxin做的活体实验研究,再多的…… 就没有了。 威廉只能一人独挑大梁没日没夜工作,几乎以实验室为家,直到同事不好意思的来与他商谈除夕放假的事情,他才真的感到时光流逝是这样迅速,距离老林出事住院,已经足足四个月了。 其实十一月份老林曾回研究所一阵子,那段的身体检查指标都正常,可没有半个月,在周期学术总结会议上,突然呼吸骤停,半分钟没有心跳,吓得当场所有人魂飞魄散。 虽然最后抢救回来,但是身体状况却与日俱下,几乎无法离开医院。 整个脑子都被满满的活体实验报告塞满。 药剂配备,成分,反应,计算…… 也许…… 该让阿诺拿老林的医疗报告来看…… 威廉猛得一拍脑门。 回神,揉揉快糊成一团浆糊的脑袋,大手笔,一口气给大家放了半个月的假期。 后果就是…… 除夕夜,潇潇雪夜里。 陈大博士只能泡一杯速溶咖啡在云吞吞的热气里,连夜做药剂分析,结果等一份机器分析内容出来,咖啡也冷了。 捧着一杯冰冷冰冷的咖啡,威廉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 可是最后一包速溶咖啡啊。 研究所处在郊外,安安静静,远离喧嚣。但即使离的再远,洒入如的水夜色里,层层叠叠绽开多状七彩的烟火,还是能透过宽大的玻璃映入眼瞳,威廉才猛的意识到。 凌晨,新年啦…… 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好像是…… 威廉打开为了防止仪器出现偏差而关的手机,不看不得了,一看,二十多条信息,十几个未接电话,ID通通来自一个人。 谢大督察…… 看看最近的未接电话,是两分钟前,威廉抬手就给回过去。 “喂……?师兄?”威廉握着电话,声音带着疲惫却有点发苏。 对方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慢悠悠的声调顺着通线传过来,“怎么,终于舍得接电话了。” “额……”威廉挠挠鼻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在屋子里绕了个圈,驻足在窗角一扇小窗户边上,伸手在爬满雾气的玻璃床上画了圈。 白炽车灯闪了一闪。 潇潇雪夜…… 黑色宾利掩藏在茫茫夜色中,车身堆积了厚厚一层雪,若非闪了两下车灯,威廉还真注意不到它。 霆锋握着电话,仰躺在驾驶座上,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很疲累的样子,语调却不乏干练,下达命令简洁明确,“出来,立刻,不然……跑着回去吧。” 威廉刚想回话,手机那端已经忙音。 我擦。 等得雪都快把车淹了,你丫现在才放狠话,早干嘛去了…… 早…… 好像他手机关机。 关机…… 关机也不是他的错啊,不是可以走正门么,整个研究所防卫都是他谢大督察手下,走正门怎么了。 |
关机也不是他的错啊,不是可以走正门么,整个研究所防卫都是他谢大督察手下,走正门怎么了。 威廉一方面在心底默默吐槽,一方面脱隔菌服套蓝白条纹毛衣,抓了迷彩羽绒服外套就出门,冒着大雪钻到车里。 冷热交替,陈大博士立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霆锋抬手冲他后脑勺给了一巴掌,还没等他开口控诉,就被人掐了已经没剩多少肉的脸颊。 霆锋开口没好气就训,“今天零下十度,抓了衣服不知道穿,不如都扒了跟我冬泳去。” “别别别,疼疼疼疼……穿穿。”威廉抖开衣服就要套。 霆锋又给训,“车子里空调开这么高,你还穿这么厚,出去想感冒啊。” 威廉觉得,师兄简直是蛮不讲理,他脑袋本就被各种报告,研究,配比,计算搅得头疼,身体高负荷运作,又严重缺睡眠,现下脑子一浑,索性不干了,衣服一扔,顶回去,“穿也是你不穿也是你,我怎么知道到底穿不穿啊。” 这样顶嘴叛逆时期常有,后来英国中国两地分隔,他日渐稳重便不常有了。 大约人总是有那么一些弊端,譬如,疲累时对絮叨关心的人少了些许耐心。 霆锋看他一眼,握着方向盘,冷着脸,一踩油门,车轮激起一丈高雪帘,洋洋洒洒…… 威廉攸的不知道怎么办,有点后悔又有点不服气,偷瞟师兄的脸色,试探性开口,“师兄,我……” 吐了三个字,低下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霆锋握着方向盘,稳稳递过来一句话,“还得开二十分钟,睡一会吧。” 车子颠簸了一下,威廉下意识撮紧羽绒服,心里突然好感动,眼底刚泛酸,就听霆锋不急不徐又加了句,“没睡饱,还怎么扛揍。” 感动? 感动个毛线啊。 威廉将羽绒服一拉一盖一转身,又一拉,死死把头捂着。 霆锋忍着笑,空出右手戳了戳他腰。威廉痒得腾起来“咯咯”笑出声,露出眼睛转过身,拍走师兄的手,整个人都缩到副驾驶上,裹着羽绒服,活像个大汤圆。 车子开到家,雪落得更密了。威廉裹着羽绒服冲下车,换了鞋准备溜上楼,前腿刚迈就被人从后一揪后领又给拎回来,霆锋伸手往鞋架边一指,“站上去。” 威廉低头一看,体重测量仪? “衣服给我。” 说着扯走他手中迷彩羽绒服,体重仪上的指针又往左侧偏了偏。 112斤。 威廉盯这个数字生生楞了三秒,一会儿,才指着这个数字对霆锋叫:“师兄,你这个,坏了吧,我原来可有150斤的。” 霆锋斜睨他一眼,顺手从一边桌上抽了擀面杖,糊着一层面粉扬手就抽上去,下手力气可大,一下抽得人差点趴下去。 威廉捂着后面就躲,谁知被一把扯住胳膊,他只能一边跳一边躲一边挨揍一边叫。 “师兄你干嘛,有话好好说。” “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啊,我错了,你别打了。” “老谢老谢,我再也不背地里说你更年期了行不行。” 也不知道甩了多少下,总之他是被甩得满身面粉,疼得特别委屈,霆锋才撒了手,他就一个机灵躲到沙发后面去。 “150斤,四个月,你给我瘦到112,打你38下你冤不冤。” 霆锋的话隔着一个茶几一个沙发传过来,威廉听完觉得,冤,太冤了…… 怎么不冤啊…… 但是…… 出口的话特别诚恳,“不冤,我觉得这简直太严重了,知道还好,不知道会以为师兄你虐待我不给吃呢。” 霆锋眉梢一挑,拿着擀面杖指着他,“说什么,没挨够是吧。” “不不不,我说这个问题太严重了,我怎么能这样呢,太不应该了,师兄您教训的是。” 霆锋不想和他耍嘴皮,边端着桌上包好的饺子边往厨房走边吩咐,“去洗澡换衣服,然后下来吃夜宵。” “是,长官。”威廉冲谢大督察敬了个非常不标准的礼,在谢大督察发火前一溜烟小跑上楼,留下一串面粉印。 饺子有白菜肉馅儿,韭菜鸡蛋馅儿,还有三鲜馅儿。 威廉饿了一天,两口塞了三个饺子,腮帮子塞的鼓鼓的,像是一只小仓鼠。 霆锋点点桌子,嘱咐:“慢点吃,会噎……” “咳咳咳……”威廉捶着胸口,瞪一眼霆锋,简直乌鸦嘴。 霆锋忍着笑把饺子汤端给他,“瞧,我说什么来着。” 威廉忍不住腹誹。 笑笑笑。 笑满脸褶子了还笑。 笑锤子啊笑。 威廉不乐意,嚼着饺子,撂下筷子,双手掌心朝上,往霆锋面前一伸。 霆锋双手手肘撑桌,瞥了眼,揶揄道:“怎么,讨打?” “唔唔唔(去你的)。”威廉咽了嘴里食物,“新年,红包。” “你都多大了,三岁啊。” 威廉凑过去,眨着眼睛道,“两岁半。” 霆锋抬手一巴掌拍在他主动凑过来的脑袋,从身侧抽出一个礼盒,推到他面前,“红包呢,没有。但是你的生日礼物倒是有。” 生日…… 十一月二十一日。 那天…… 他这阵子都在研究所连轴转,哪里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霆锋颇有感叹道:“我生日我放你鸽子,你生日你放我鸽子,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肯吃亏。” 布加迪限量版皮带扣,烟熏蓝宝石水晶、钛、金、不锈钢,尽数都是顶级工艺。 “我不就是抱怨我的皮带扣老丟吗,你就给我这么贵哒。”威廉摸着心脏,一副惊喜过头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个你要是再给我弄丢,William chan,我保证不打死你。”霆锋恶狠狠的警告他。 送礼物就送礼物,还这么凶,真的不是更年期吗。 *** *** 新年新气象。 威廉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如果不是被霆锋拿着平底锅木铲在耳边狂敲命运交响曲,他觉得自己一定能睡到早上十二点。 说完拜年吉祥话,陈大博士如愿得到一个大红包,拆开,满满一沓一块钱纸币,数数有两百五十张,“我擦,老谢,你当我三岁啊。” “你不是两岁半吗。”霆锋在厨房忙活,头也不回道。 “……”威廉抿抿嘴,抓了杯牛奶叼块吐司就去打游戏。 打到一半眼看就要赢了,电话“呜呜”震动,威廉看也没看就接了,用肩和脖子夹着,愉悦道:“喂,谁?阿诺啊,新年……” “快乐”两个字还没道出,沙哑的声音迎着谁家孩子放的烟火,钻进他的耳朵,身体猛得一僵,手里的游戏柄“啪嗒”掉在木质地板上。 游戏里的人物被一脚踹飞。 game over。 老林的死讯,恍若夏日惊雷,狠狠砸进这举国团圆的佳节,炸开无数悲伤。 威廉记得,那天,一路都挂了赤底黑字的对联福字,小孩子围着门前雪人放烟花,欢声笑语拜年福语声声贯耳。 天空飘着大雪,青松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枝桠,一抖,积雪“啪嗒”砸进雪地,深深浅浅的坑和丘壑。 阿诺套着件褪色的褐色的毛衣就坐在那棵青松下,嘴唇冻得微紫,恍若未觉,看着雪地出神。 威廉找到他,又气又心疼,又难过又茫然无力。 猛得拉开身上的迷彩羽绒服盖在他身上,拉着他的手用力搓,闷闷吼着,“老林走了,你他妈日子也不过了是吗。” 阿诺像是当机的电脑,慢动作抬起头,头顶凝了一层水,额前几缕发上闪亮亮结了几根冰沫子,眼眸辗转几次,才定格到焦点,抖了抖嘴唇,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涩哑颤抖的语调像是摔碎的冷玉琉璃,最刺人的棱角,最寒心的温度。 “威廉,如果这就是长大需要承受的悲痛,我宁愿……一辈子做个孩子。”兀得,他又垂下头,剧烈抖着双肩,压抑着悲痛,抽涕音哑。 可是…… 我们明知道…… 没有谁,永远长不大…… 阿诺。 |
《雷霆3》 老林过世, MTtoxin研究被叫停,上面给下的理由是,有新教授会接手。 阿诺和阿希忙着老林的事儿请了一个月假,等到老林下葬,那位新教授也按时到实验室报道。同时威廉接到一份来自英国牛津研究所三天后的一场学术研讨会的邀请函,这是场大规模的教授级别学术交流会,两年一次。 威廉一直想去,但是从前他没成绩,不够格。 两年前在一份论文得奖后,终于够格了,并且拿到期待已久的邀请函,但是…… 两年前老谢中在肺上的一枪,让他丢下一切匆忙回国,与那访学,失之交臂。 想想都是老谢的错,虽然后来谢大督察请他吃了顿顶级海鲜料理做赔偿,但还是不能弥补他受伤的心。 总期盼着,以后有机会一定不能再错过。 现在机会终于有了。 他…… 却犹疑了…… 可…… 老谢的反应太奇怪了吧,两天前就迫不及待替他收拾东西,从大件到小件巨细无疑,颇有,把他打包扔回英国之势。 威廉拿着新出炉的一份报告,紧紧捏在手里,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霆锋回身抽出他手里的东西扔进行李箱,边收边嘱咐,“听说这次访学得有半个多月,你不是一直期待的吗,既然去了也就别那么快回来,好好跟着前辈学东西。还有,既然MTtoxin项目有新教授接手,你就抽空去玩玩,上次不是还羡慕你那些到处玩的同学吗。”回身抽出一张卡,递的给他。 威廉正疑惑,见他递卡过来,条件反射往后一跳,“师兄,你干嘛。” “给你就拿着,怎么废话那么多。”霆锋塞给他,他又塞回来,反复几次,即使三十多岁仍耐心欠佳的谢大督察重重把卡往桌上一拍,吼道,“想临走还挨一顿啊。” 威廉立刻小碎步跑过去拿卡,讪讪笑着,“给钱不拿是傻子,你看我都吃不穷你,玩穷你也是可行的。” “说到吃……”霆锋嫌弃的上下将他指一通,“一个月,起码给我达到120斤,差一斤你试试。” 简直没天理啊 威廉目瞪口呆,目光落在一脸满意离开他房间的谢大督察身上,忍不住嘟囔,“你应该多喝牛奶长长高。” 谢大督察耳尖,回头,瞪他一眼,“说什么呢。” “我……我……”威廉话锋一转,接道,“我说……那个,师兄你怎么知道 MTtoxin 。” 顺嘴一问,让霆锋神色一顿,威廉也一愣。旋即,像是封闭的墙面凿出了小洞,意味不明的光线从洞口钻进来,让他生出无限好奇欲探知更多。 威廉脑子急速运转,逮着霆锋继续不懈追问,“对啊,师兄你怎么会知道MTtoxin。”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霆锋张口堵回去,面露不悦,回身点了他胸口,“赶快收拾东西,明天下午我送你去机场。” “师兄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威廉后退两步,仍梗着脖子问,“这可是……” “你怎么废话那么多。”霆锋手插在裤兜里,难得耐了性子解释,“林教授整个研究所的安防都是我安排的,你以为知道一个他多年研究项目的名字,很困难吗。” 威廉还想接着问两句,霆锋不耐烦地摆手,“快去收拾你那些书和文件。” MTtoxin。 业内研究人员哪怕是老林也几乎不提这个专业学名,平日提到MTtoxin只会说,第五号研究物质。 外人。 根本没机会知道MTtoxin,顶多也只知道第五号研究物质罢了。几乎不是研究此项目的高层,就不会把这两个名称化作等号。 就是威廉,也是在回国正真接手此项目,从历年来分类记录钉装报告的目录上看到第五号研究物质的真正学名。 他思考了半分钟,想来谢大督查职位高又和老林认识的早,也许不经意就知道了呢。这个根本没有说服力的理由,还是让威廉自我说服了一下。 威廉转身坐床上翻出刚刚被霆锋扔进行李箱的文件,一张张翻开,越琢磨越是奇怪,那个念头蠢蠢欲动现在更是越发压抑不住。 当手中厚厚一沓报告翻到最后一页,威廉盯着纸张生生楞了半秒,左手无意识将纸边扣得微毛。突然回神,扔了报告,抓了车钥匙赶回研究所直奔实验室。 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他扫了掌纹进研究室,里面空无一人。目光扫过一堆实验器材,停留在角落里链接设备收集数据的电脑上,一口气没喘到底,大步走过去点开电脑上其中一个私人文件夹,输入三种密码,文件夹里面有前半个月的活体实验报告,在删除健上毫不犹豫按下,整个文件夹清空。 而在另一个文件夹上,他犹豫了一下,抽出钥匙扣上U盘插入电脑全面复制,死死盯着进度条。 百分之十四。 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三。 庞大的数据资料慢慢拷贝,威廉不知道为何,有种做最心虚的感觉,明明没有干缺德事啊。 进度条缓缓爬到百分之百,身后研究室大门缓缓打开,穿者隔菌工作服的人双手插兜,并排立在门口。 威廉被惊,转身挡住电脑反手拔下U盘,脚下不稳,踩掉了插头,整个电脑突然断电黑屏连带着一旁工作的仪器也骤停。 进来的一男一女,男的和老林一般大,进门见实验室多了个穿迷你羽绒服配衬衫破洞牛仔裤还一脸慌张的外人,当下警惕,不由威廉解释,立刻拉了警报系统。 刺耳警铃冲撞耳膜,威廉几乎要耳鸣,持枪警卫有素鱼贯而入将他团团围住。 一片混乱里,他居然看清了那个女的面貌。 “元姐……”威廉觉得自己脑子快分析不了此刻情势,真得炸。 老林车祸前收到刘元辞职报告,她携卷重要资料下落不明。 老林死了,新教授接手MTtoxin,刘元又回来了??? 新教授…… 威廉抬首就见这个白胡子地中海的老头,严肃脸带着防备审夺自己。 对啊。 自从他收到邀请函就被师兄拎回家,说是给他要了假期不准回研究室。而新教授正好是他好好做着数据分析被莫名其妙踹门的师兄拎回家那天调任,所以…… 他和新教授压根不认得,那难免人家得拉警报了。 刘元上前一步,在那老头耳旁低语,显然是要解除误会了,威廉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老头不善的语调传来,“你来做了什么。” “我……”威廉结巴了下,捋顺口气,笑道,“我明儿不就要去英国了,突然想起我有东西丢研究室了,这才来拿。” “什么东西。” “就是……”威廉觉得背后冒出一层曾冷汗,尴尬抿嘴,“就是……” “他笔扔这儿了。”熟悉严肃的语调,随着一道挺拔的身子入门,稳稳传到每个人耳朵。 威廉激动得一溜小碎步跑到人身后,指着霆锋手里的宝石蓝笔身应和,“对,我的笔,很重要的笔,我以为扔实验室了,嘿嘿。”说着还颇不好意思地低头挠了挠后脑,实则深深舒了口气。 霆锋摆摆手,“都散了。” 持枪着防弹背心的刑警收到指令鱼贯而出,一时偌大的实验室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霆锋双手背在身后,冲着老头微颔首,“抱歉,李教授,威廉是问过我才敢进来找东西的,他也是研究人员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该他都知道,不然学术联合会也不会请他去,您说是吧。” 老头斜眼瞥过人身后躲着的威廉,又落到霆锋身上,语气阴阳怪调,“陈博士少年有为,但到底年轻,还是稳重些好。” 霆锋不可置否,“您说的是。” 威廉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抱着宝石蓝钢笔刚要偷笑,左耳朵蓦地被揪住,拎了就往门外扯,一米八二的个子被扯得东倒西歪。霆锋绷着脸走的又快,威廉既不敢求饶又不知道如何挣脱魔爪,只得一路踉跄一路低声呼痛,直到被塞入车内才噤声。 拎进书房罚站听训,左耳还是赤红火辣的疼,威廉搁桌前站着,垂眼低头,语气一派诚恳,“是,对,嗯嗯嗯嗯!” 霆锋一恼,狠狠在实心办公桌上拍一掌,偌大的响声回荡在屋子里,斥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 威廉眼观鼻口观心,用力点头应承,“有……有有有。” 霆锋抄起手边一沓东西,兜头砸过去,纸张稀稀疏疏散开,扑了威廉一身,“我说没说过不准你乱跑,行啊你,我的话你现在是面上应着一套背地里做着又一套是吧。” 威廉被砸得有些气急,又不明白师兄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话也没过脑子,张口给顶回去,“我又没做错,不过就是回实验室拿个东西,怎么了,你别抓着一次就当我十恶不赦行不行,你能不能讲点理啊。” 霆锋被堵得面露怒色,脸部线条紧绷,字句蹦出口都压抑着火气,“我不讲理!”目光收回来,似乎自我认同般连点几下头,焦点又转到面前人的脸上,“行啊,那就滚回去,我他妈让你回国的吗。” 威廉觉得师兄简直不可理喻,回国没说怎么了,不是想给你过生日让你开心吗。结果你刚见面就抽,我说什么了吗,你说不准乱跑就不准乱跑,我出门一步就训人,现在可好,张口就让我滚,“行啊,滚就滚,咱两再不见也清净。” 威廉说着狠摔门而去。 霆锋没如往常一样小孩子不服管就扯过来揍,反倒如释重负般身子往后一倒,瘫在黑皮转椅里,疲累得伸手扶着脑袋。 手机震动,他瞧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Adrian,对,明天下午一点飞机,那边安排好了吗。嗯,他跟着我那些侦查的功夫也学了不少,你让人跟紧些一定要小心不能被发现,好,就这样。” 威廉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起先是被师兄的话给伤得无法入眠,爬起来用笔记做数据分析,到凌晨两点,第三遍核实结束,他突然像泄气一样把自己甩在床上。 冲着贴了夜光星星贴纸的天花板发了半天呆,兀得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摸出电话点了号码。 嘟声三下,那边传过来个迷迷糊糊的男音,“大哥,我昨天忙到凌晨,很困的。” 威廉瞟眼时钟,嫌弃道,“你那儿下午五点,睡你妈逼起来嗨。” “你不睡不给我睡啊,挂了。” “别别别,兄弟,请你帮忙呢。” 威廉省繁说简,听完话,电话那头人猛得醒了,“大哥,你逗我呢吧,这事儿干了万一坐牢咋办。” “呸,你丫干的少吗,没事儿,那可是我师兄。” “那你不怕他抡死你啊。” |
“那你不怕他抡死你啊。” “抡啊,中英隔个欧亚大陆,就他那小短腿指不定跑到二十五世纪才到我面前呢,哼。”威廉盘腿晃着身子一副有恃无恐样儿,实则心底不安。他都让我滚了,哪儿还有精神跨过大陆海峡揍人啊,想太多,“我把他的准确IP给你,你到底帮不帮啊。” 电话那头的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牛,你牛。” *** *** 清晨六点威廉随便嚼了两口面包,顶着一双熊猫眼回房补眠。下午十二点被闹钟吵醒,迷糊揉着眼从被窝爬出来洗漱,出了房门才发现屋子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 以前顶嘴吵架不是没有,气急了摔门踹人被拎回来狠抡也有过,可怎么这次就变成这样了。 他本……也没做错什么呀。 Adrian拎了份盒饭进门,催促,“快,走路上吃,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威廉没吱声,拖了行李塞进车子后备箱,抿嘴回首流连了屋子,想到什么,从裤兜掏出那张黑金色银行卡,用力一掰,卡片在他手里断成两节,扔进屋子前的垃圾桶里。 Adrian开车,威廉坐在副驾驶上刨了两口饭味如嚼蜡,就再也吃不下了,趁Adrian停车加油的空子,又将剩下的盒饭扔进垃圾桶。 一路上Adrian见他心情不佳,不知原由,也就模棱两可说些安慰的话,可似乎效用不大。 过安检时,威廉转头也只看见 Adrian冲自己微笑摆手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用力揉了鼻头。 上了飞机,还不死心掏出手机,结果也没见一个信息一个未接来电,狠狠按了关机。 一肚子心思委屈再也掩不住,抽了面纸就擦鼻涕,泪珠子啪踏啪踏掉,他抬手就拿袖子抹。 一漂亮小伙子搁飞机上哭的如此深入肺腑,搞得坐在一旁的法国老奶奶于心不忍,操着不流利的中文安慰道:“小伙子别伤心,失恋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威廉一听,心中万马奔腾,哭得更惨了。 几乎是一路哭到了英国,下飞机半点不想动弹,找了最近的酒店住下,所有东西一扔,将自己撂在床上装尸体,大约是哭的太累,躺着躺着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没听见平日准时闹起的铃声,迷迷糊糊揉了头发,威廉才想起是下了飞机就没开手机。摸出手机,屏幕上垒了五个未接电话,但IP通通来自英国,都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人。 正出神,电话又响起。 威廉无精打采接了,“喂。” “你他妈终于肯接电话了,再不接老子都要去报警了。”愤怒的男音震得威廉耳朵一痛,他伸长手臂将手机拿的远远还能清楚听见好友的抱怨。 “抱歉抱歉,找我什么事?” 暴呵斥声再起,“你他妈昨晚拜托我的,老子连夜给你搞,你小子舒坦睡一觉啥都忘了,你麻痹找……” 威廉连连道歉,“回头一定请你吃饭,好好给你道歉,行不兄弟。” “这还差不多,那什么,你师兄的电脑安保太高,我也只搞到部分临时文件,再加密的可不敢试了,那系统,一不小心就能触碰警报暴露我的IP。” “行,谢谢啊。” “我发你电脑了,你看看。” 威廉再道谢,挂了电话面色还是无精打采的,想想自己也是个能人,居然想窥探谢大督察电脑里的东西,说出去他只是好奇,别人信吗。 好吧,确实不是好奇。 既然师兄能知道MTtoxin,那么师兄知道的必定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威廉手头有老林病例和他一个多月前做的小白鼠活体实验记录对比,和血液样本的分析,那能契合的百分之七十三绝对不是巧合,这是在他掌握的领域所能探知的事实。 老林的死,新来的李教授,离职又突归的刘元,如果所有事都是巧合,垒在一起发生可就太他妈神奇了。 威廉迫不及待开了笔记本,接收文件,是几份录音,他点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徐徐穿过耳膜,这样阅读文件的办事口吻,只有Adrian了。 老谢失明的一个月都是听Adrian拿来的录音文件,威廉跟着听了几份,十分无趣的内容,二十七份录音文件,他越听越缺兴致,只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也许这他妈一堆神奇的事情真的就是巧合,刚要放弃,“MTtoxin……” 此词平稳的从音响里无限扩张,威廉听得全身一抖,瞬间来了精神。 第九录音份文件提到这个词,接二连三,老林,刘元,阿诺,这些熟悉的词儿也蹦出来,甚至还有自己的名字,接着蹦出他不熟悉的字眼,不可思议的剧情。 Adrian熟悉的音色还在一板一眼诵读文件,不急不徐被小音响无限扩张,空旷回响。 第十二份,十六份,二十份…… 二十七份录音文件里,有十三份提重要信息。 那些埋藏在光鲜亮丽表面下腐烂不堪的事实,一层层剥开,摊露在他面前,毫无防备,措手不及。 谢高级督查隐瞒他的东西,他即便大开脑洞也想不到十分之一。他傻愣愣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半天呆。脑子里兀的什么都想不到,只有两年前老谢肺部中枪,半年前失明重伤的破碎场景,反复交替。 骨节分明的手狠狠合上笔记本,下巴线条紧绷着,那无力懊悔的感觉如潭水生冰,无限蔓延。 一捶狠砸在大理石桌上,触手寒凉,手骨砸得阵阵钝痛。 痛觉让混沌的脑袋清醒大半,转身拎着昨天根本没打开的行李,刚推开门突然犹疑,退半步回到屋子,倚着墙面默默思考半分钟,突然垂眼提唇,那笑容像是想到特别有趣的事情。 抬手理了理领口,再没顾忌,大摇大摆走出旅店。 *** *** 最快的航班。 威廉甚至在飞机上悠闲品了杯蓝山咖啡,指尖转着那支宝蓝金帽钢笔,每一次旋转,都流光溢彩,衬得指尖恍若透明,脑子想象着师兄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他抬腕算了下时间,心中估摸着,出闸就能看见谢大督察领着一群人来捉他的场景,想必那些派来跟着自己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昨天飞来今天就飞走吧,不,如果那些人还没有在伦敦市中心跟着计程车兜圈子的话,应该是意识到了。 下午六点十分,他准时出闸,但一眼望去没见着那个他期待中气急败坏的人。 难道师兄那些不中用的手下,还在伦敦跟着计程车兜圈子? 不是吧,这么傻啊。 威廉边拖着行李边开机,抬头随手招了辆计程车,行李塞进车子后备箱。威廉坐到副驾驶上随口说了个酒店,便低头看手机,手机里一个未接电话和短信都没有。 他嫌弃的撇撇嘴,这群人难不成在伦敦逛圈逛迷糊了,好歹也给老谢告个状啊。 计程车平缓驶入高架,威廉正准备关了手机闭目养神,“嗡嗡”就有电话进来,瞧了名字,威廉手一滑就给挂了,反复两次,他玩的不亦乐乎,那边总被挂电话的人额头青筋直爆。 手机又震了震,一条短信。 让人简洁差异的两个字。 ‘低头’ 简单明确,换在平时威廉一定脑袋当机,先楞个三秒。可指令者算是他此生信仰,他们之间有着超越于血缘羁绊的信任,几乎是同时,在他猛然向前趴的一瞬,耳旁响彻玻璃破碎声。 一发子弹从后向前,穿透挡风玻璃,如果威廉不低头,那颗子弹穿透的就是他脑袋。 另一发子弹同时从外向内,斜射直穿驾驶员喉咙,车身猛地剧烈晃动。威廉只听身后闷响吃痛一声低吟,一个冰冷物体和着碎玻璃渣子砸到他肩头,直勾勾落在他脚边,什么时候,空荡荡的后车座多了个拿枪的人。威廉只敢回头错愕一瞥,那人捂着哗啦啦流血的手腕又掏出一把手枪,左手扣动扳机。几乎本能反应,他拉开车门,纵身跃出还在高架急速行驶的计程车,紧接着车内追下三四发子弹射进柏油路面擦出一串赤红火花。 计程车前方一辆平稳行驶的黑色轿车,霆锋从副驾驶探出头,端手射出一枪,打飞射击者手中的枪。 跳下计程车的威廉只顾着维持自身因惯性的剧烈滚动,哪里注意得到随在计程车后随时预备超车的重量级货车。 霆锋狠狠骂了句,放弃给罪犯再补一枪,抬手打开车门,半个身子露出去,数发子弹连发,皆中卡车右侧车轮,整个车子瞬间偏右重倾,速度陡降。威廉险险擦着货车前保险杠撞到高架护栏,痛得捂着后肩低吟。 黑色轿车猛然横转骤停,车身杠在减速冲撞计程车前,车内人瞬间跳出。轰隆巨响,计程车狠狠撞上轿车连带滑出数米才缓悠悠停下。 片刻,十几辆鸣笛警车涌上将这个混乱场面团团围住,霆锋从柏油地上爬起来,对拿着酒精紧急赶过来的属下一摆手,简单吩咐几句,径直冲才爬起的陈大博士走去。 威廉捂着左肩擦擦脸上蹭出的血,碰到伤口有些疼,低头敛眉站着,那缓缓压近的人影迫得他不由自主后退半小步。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面前人阵阵送来的威压让他忍不住生出心虚的表情来配合,好像没有听从谢督察的命令就是最大的不该似的。 怕?不能怕。 我又没错,怕什么怕。 威廉努力为自己做个强大心理建设,偷偷深呼吸,抿嘴,犹疑抬眼。 霆锋整个面部线条紧绷,狠狠一脚踹向威廉腿侧,威廉半点防备也没有,再次摔进满地尘土里,胸脯着地,疼得咳出声来,感觉肋骨都要散了。 霆锋追加一脚踢翻他,身子一滚,威廉又撞到高架防护栏,捂着脑袋闷哼。 周遭忙活现场的人立刻注意到,两三个警官急忙过来拉架,Adrian挡在霆锋面前好声好语,“消消气,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霆锋指着Adrian两个字冷冷蹦出来,“让开。” 本来被护在身后,这种时候更该乖乖孩子样儿的威廉,偏仗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服气顶嘴,“老谢,你讲不讲理啊。” 得,火上浇了菜籽油。 霆锋一把推开Adrian,两三个警官也迫于长官狠戾的气场,颇为担忧的一边瞥威廉一边怯怯让开。 霆锋本已经没有心情和他动嘴,可瞧他额上刚刚撞出的一道血口子不断渗出血珠,还是暂时忍住一腔火气,冷笑了开口,“理!?在你心里我他妈什么时候讲过理。” ‘没有’ 威廉真想鼓足全身勇气用这两个字顶回去,然而摸摸闷痛的胸口,事实证明,他心有余悸,还是不敢的,心不甘情不愿低头装怂。 霆锋抬手掐了他左边耳朵,揪着往一辆车子走,一路警官惊奇瞩目这道奇异风景。威廉只觉得脖子发热脸颊灼烫,天啊,真该跳车就被卡车撞死,不然现在也不用尴尬的生不如死。 干净利落被塞进车里,干净利落接受医院一套检查,干净利落又被塞进车里。 威廉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在做梦,揉揉被贴了ok绷的额角,有点疼,看来不是梦,深呼一口气,瞅了一旁开车的霆锋,那手腕露出的一节白色衣袖上染着一块污血,思量再三,斟酌开口:“师兄……” “管好你自己。”冷冷斥喝。 威廉脑袋一缩,低头扯衣角,真的是只管自己了。 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屋子。 威廉前脚被呵斥进屋,后脚就想撒丫子颠,他甚至搞不懂在那么多人面前敢吼师兄,怎么两个人私处就半点胆子也没了呢。 霆锋闷恼地揉乱一头有些长的头发,解开皮腰带连着外套狠狠往沙发上一甩,里面的白衬衫露出来,袖口那节污血尤为刺目。威廉瞥了眼,犹疑动了下嘴唇,想起师兄的呵斥,还是没出声。 霆锋几乎抑制不住愤怒,几次深呼吸也没有让他平静下半分,回身指着威廉,尽量控制着语气,压抑怒火的狠戾,“跪下。” 以前跟着师兄在武社练功夫,偷懒或是走神情况严重了才会被罚跪罚马步。 现在什么情况?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没什么错,可兔子哪能和老虎斗啊,还是只暴躁的老虎,他秉承老祖宗古训‘识时务者为俊杰’,慢吞吞跪下去,还好是木质地板,硬是硬,不冷。 霆锋当真是气急败坏,不管三七二十一兜头就骂,“行啊,挺行的陈威廉,在英国戏弄一群保护你的警察挺得瑟是不是。” |
霆锋当真是气急败坏,不管三七二十一兜头就骂,“行啊,挺行的陈威廉,在英国戏弄一群保护你的警察挺得瑟是不是。” “那是他们傻。”威廉嘟囔着回了一句。 声太小,又低着头,霆锋没听清,吼了句,“说什么呢,大点声。” 说你傻。 威廉攒足了勇气仰头,可一与师兄气场一对,顷刻败下阵,“没……没说什么。” 霆锋接着骂,“我教没教过你危险时要格外注意周围情况。” “教过。” “那你看没看见后面有卡车,你他妈跳车的时候脑袋里装什么了。” “你上厕所前还管水槽有没有水啊。”威廉脑子一缺,张口话就送了出去,送出去心里马上后悔。他这不是火上浇菜花油了,浇的汽油。 霆锋气急了抬手就想扇,又见他吓得缩了脑袋咬着唇的样子,实在不想他伤了额角又肿脸颊,遂不甘放下手,指着人脑袋,道:“顶嘴,胆子肥了是不是。” “没……没有。”威廉老老实实回话,仰脸做出乖小孩的样子,“我知道我让你担心了,别生气了,我这不好端端的在你面前站……跪……跪着呢嘛。” “是啊,你他妈的现在要不是好端端的在我面前跪着,就是我在你碑前跪着了。”霆锋吼了这句,思绪稍微冷静下来,舒口气,“我给你定最快的飞机票,马上给我回英国,这事儿我既往不咎。” “不要。”威廉想也没想,一句堵死,“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回去。” 霆锋被他震住,楞了三秒,像是赞叹他勇气可嘉连点几个头,转身抄起沙发上皮带握在手里指着人眼睛,几乎咬牙切齿,“再说一遍。” 怕吗? 废话,当然怕。 但是…… 他盯着那根黑的发亮的皮带,颤嘴巴,还是用不流利的中文重复,“我不走。”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仰脸又吼了一遍,“你他妈打死我我也不走。” 能清楚的听见霆锋握着皮带手的骨节嘎嘎作响,即狠又快的三下连抽到他身侧,都甩在左胳膊和背上,不过穿着个迷彩羽绒服,力道都被过滤掉,身上也没觉得怎么疼。 威廉有点庆幸,幸好不是夏天,不然一定会被抽死。 霆锋停下手,“外套脱掉。” 刚刚还在庆幸,现在却有点想哭了,他伸手搁在衣领口拉链上,咬着唇,实在没那勇气…… 又听师兄冷哼一声,“怕?行啊,马上滚回英国。” 他咬着腮帮子,狠下心,手腕一用力,拉链刺耳的“嘶啦”音紧追着师兄话语的尾音,他毫不犹豫脱掉身上的迷彩羽绒服扔到一边。 霆锋只是微微眯眼,没什么表情,回身打开暖气调到28度。 威廉只听见谢长官一如既往清楚简洁的命令,“继续脱。” 他身上还有一件毛衣里头一件衬衫,修长的手指拉着自己的领口,蓝白条纹的毛衣摸在手里茸茸的有些扎手。想象着厚重的皮带直接甩在身上,那得多疼…… 他咽了咽口水…… 霆锋没有因为他动作犹豫不决发火,只是冷冰冰看着他,突然问:“为什么突然回来。” 威廉挪了挪唇,心里盘算着,低声回了句,“我对这个访学不感兴趣。” “说实话。”霆锋蹙眉,侧首直勾勾盯着心虚的人,“你知道什么。” 半晌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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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骇了我电脑你他妈总该知道了吧,你不要命了往回跑,想着我给你像老林一样收尸啊。” “我都多大了,你不要老把我当小孩子。”他爬起来靠着书桌就回嘴,“你不想给我收尸,你以为我多想帮你收尸啊。” 他又被扯过来,霆锋随手把他压在玻璃茶几上,握了环扣一头,拿对折的皮带抽到人臀上,一下叠一下,压着怒气,“你是不是揍不听。” “你不讲理。” “啪咻”皮带抽过牛仔裤,抽得面料发毛,连下十几记,不知道是皮带质量太好还是裤子质量太差,整个臀腿的地方衣料全部毛起来。霆锋伸手卡在他裤腰上,粗重喘息了一会儿,短暂的寂静后,沉音试图做最后一次劝告,“威廉……我们认识十二年,我性急话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一条一条讲道理,但无论你多大,长者保护幼者都是天经地义。”顿了顿,缓下语气,“不是我不信任你也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事关生死,你不能这样任性。” 他垂下头,半张脸贴着玻璃茶几,屋子里很暖,但玻璃茶几上还是糊了一层他呼出的薄薄水汽,他轻眨几下眼睛,睫毛微湿。根据以往经验,这种时候应该马上和师兄妥协,不然收场一定非常悲惨,可是…… 他狠狠的闭眼把眼泪和害怕逼回去,出口的话清晰沉稳,“师兄,道理都懂,但是,我不会走的。” 好,很好。 牛仔裤本就宽松没有腰带束则更加松垮,霆锋一点情面都没留,连着底裤一起扒下来。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即使室内温度已经打到28度,仍旧凉意习习,他全身一哆嗦脸色吓得惨白。 臀上浮着刚刚抡的几棱青紫,霆锋只瞥了一眼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冷冷道,“一百下,挨得过,什么都依你,挨不过,就别怪我。” 抬手臂力狠甩,用力之大手面青筋爆起,抡得臀上皮肉发红发青,皮带甩下的节奏快而紧几乎不打算给人留喘息的空隙,真的是抽不死就往死里抽的感觉。 疼…… 真的特别疼…… 但是一个疼字也没有办法完整的从喉咙眼蹦出来,呜呜咽咽的哽咽音上气不接下气,可怜的像那些医学院学生手里做实验切断动脉和气管的兔子,随手扔进垃圾桶,无力的垂死求生。 他真的记不得挨了多少,疼痛似乎是可以麻痹神经的,他只记得是在师兄又狠又急的皮带下挣扎,而无论如何挪动身体,每一下还是会准确无误砸在身后,直到张嘴吐不出音,呜咽也没有力气,混沌模糊的意识里有谁在叫他。 “等等……” 等等…… 啊,那不是念书时候一群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中国学妹学姐根据他中文名字罗马拼音waiting的英文读法取的外号么,大约是因为念起来既萌又可爱。 等等…… 陈等等…… 当时还记得师兄上下扫了他一看,忒嫌弃的评价,“怎么起了个这么二缺的外号。” 他可不服气了,一手托腮,一手拿勺子戳花式冰淇淋,“总比柠檬好听,是吧,谢柠檬。” 师兄这个外号纯粹是粤语发音的误会,却让一些痴迷他狂拽帅气的小学妹们执着喊了许久。 柠檬,柠檬,谢柠檬。 然后他得到了晚上练功加蹲三小时马步的荣幸。 那是太久远的事情了,远到他已经遗忘这个名字。他很想睁开眼看看时隔这么久是谁还这么叫他,但是真的没力气了,头发黏腻腻贴在额头,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身体像被卷入海底漂浮着没有着力点,晃晃荡荡。可这个感觉没持续多久,很快,就失去全部感知了。 |
《雷霆4》 作者@十一嫒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长,也并不安稳,大约人在脆弱和伤心的时候总是不容易睡熟的。 脑袋里像是装了铅块,从被褥里抽出手想揉,一动,全身就和被重型卡车碾过一样,散架似的疼到四肢百骸。大概是趴得太久了,胸口闷闷的疼,他侧过身子,又压到左肩的伤,后背被皮带扣抡的一块块青紫也因他乱动而阵阵撕扯的疼。 房间…… 是陌生的房间,没有窗子,四四方方的像是个封闭的盒子,虽然暂时想不到这是哪儿,但不管是哪儿,按照师兄的脾气,这地方对于他来说大约就是一个变相关人的地方了。 床对面白墙上挂了一个钟,时针秒针滴滴答答不知疲倦的相互追逐。 八点四十。 现在就是不知道是早上八点四十还是晚上八点四十了。抿抿嘴,嗓子疼的难受,他便伸手去够桌边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张口就灌,灌得太闷呛得直咳嗽。 “drink slowly”纯正的伦敦音,迎面冒出个胖矮的黑影吓得威廉将杯子一撩,摔了一地玻璃碴子,团了被子缩着。 “oh boy, is me.”白色卷发白色皮肤胖胖矮矮的英国小老太太摸开墙壁上的开关,房子一下亮堂了起来。 来人喜得威廉不知所措,手里被子一撩,“Aunt mary.” Mary双手一伸耸耸肩,调皮转了眼珠子,伸手去拥抱少年,威廉亲吻她的脸颊,兴奋得忘记了自己一身伤,一动,整个五官都痛得纠结在一起。 “Be careful,careful.” 威廉还是很激动,“why are you here?” Mary挑了发白的眉毛,边说边找扫帚清理满地碎玻璃。 Mary是以前霆锋所住房子的房东,丈夫是中国人,但是死在了一场意外里,所以一直以来她一直一个人住着。有几回威廉去跟着师兄回家,Mary喜欢小孩子,做了好吃的中国料理,当即吃馋了他,没几天就去蹭吃蹭喝,后来发展到一个月二十几天赖着不走,虽然食物很美味,但是离谢柠檬那么近总是少不了前后被训,叨叨唠唠的听得实在烦了就去找Mary抱怨,挨了打也去找Mary诉苦。 “Aunt Mary,你看,师兄又打我,都青了。” “我想吃红烧肉,Aunt Mary。” “Aunt Mary,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坏你的花圃的。” “Aunt Mary我耍拳给你看好不好。” “Aunt Mary,六十五岁生日快乐。” 年少的身影,不流利的中文表达。 最近的回忆定在回国前的三个月,Mary六十五岁生日的时候。 Mary在半个月前带着丈夫的骨灰回到中国,葬在了他的故土并且希望以后也和她的丈夫葬在一起。那时候自己忙着研究所和老林的事情,一点儿也没有时间去关系电脑里来自伦敦的注私人邮箱。 想来当时师兄是知道的,但是看他忙得顾前不顾后也就没有告诉他,后来又被赶回英国,师兄就更不肯告诉他了,现在…… 按照Mary的说法她一直住在他丈夫家乡的老宅子里准备修那个坏掉好多年的栅栏围个花圃,结果昨天霆锋突然急匆匆的来找她,然后她就被带到这个奇怪的房间看到了昏睡的他,被拜托照顾他到伤好,毕竟Mary可是从护士行业四十余年的人,再没有人能比她会照顾病患了。 按照霆锋的说法是,“现在,我只有相信您了。” “oh,William,You need to take some anti-inflammatory drugs.”说着递来两粒白色药片,一杯水。 威廉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一只小白鼠,伸手比划着,“我不想吃。”皱了皱眉,“这种消炎药很苦。” “不能这样,你必须吃。”Mary态度显的很坚决,又微笑着,和他说着不流利的中文,“吃完后,有好吃的蔬果粥吃。” “我师兄呢?”他盯着Mary手里的水杯,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oh,Nic……他……” Mary的表情变换许多,威廉却突然从这副混沌不清的表情里读出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目光沉静垂下,接过水杯和药片,“他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I don't know,but…… ”Mary端了粥过来,“He must hope you can get well soon.” 威廉笑了一下,薄薄的,浅浅淡淡浮在唇角,“他不会。” 密闭的房间,有厨房,有卫生间,衣服洗好了会被Mary拿出门,至于蔬菜和水果Mary会写一张纸上,然后走到门口递出去,大约一个小时就会有人敲门,Mary打开门就能拿到需要的食材,而这通往外面的道路被一扇指纹识别和四位数密码锁死死挡住。 他不是没想到会被师兄关起来,但是他没有想过会这么严重,总以为顶多是像以前一样,被一拎扔进自己的房间锁起来,那样的话跳窗子撬门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现在…… 撬指纹识别和四位数密码的锁,是不是就有点…… 他想出去,不是一般的想,哪怕现在他连下地慢走都觉得身上疼得裂开了,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两三次和Mary打擦边球,卖萌也好,撒娇也好,Mary无一不受住,就是不放他走,他从没觉得Mary这么难搞。 古人祖训,“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在他被关进这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房间第三天,他开始拒绝吃药擦药吃饭喝水,第一天急得老太太眼冒泪花,“Why are you doing this?” “I just want to go out.” “你出不去的。”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如果你出去了,一定会被捉回来,这样……就……就抽你一百下藤条,你不怕吗……” 一百…… 两个字,七个笔画。 钻到耳朵里,让他整个人寒栗发抖,四天前那冰冷毫无情感的语调依旧环绕在耳畔,扣在裤腰上的手也是半点情面不留,一道道破风而下落如夏季雷雨般密集的皮带,空气和呜咽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感觉…… 挥不去的梦魇…… 他从没想过,自己每天对着一堆繁杂的数据,有一天居然会如此害怕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怕……”他趴在枕头上,下巴垫在交叠的双臂上,紧紧攥住两肩的衣料,唇角似有若无的提起来,近乎毫不在意的语气,“那又怎么样呢?” 他依旧拒绝吃饭喝水拒绝擦药,就像是赌气的孩子,在用最幼稚的方法逼大人就范。 不过不得不承认,最简单幼稚的法子,往往……是最有用的,却也是最糟蹋自己的。 饿过头,胃里除了星星点点的抽痛已经没有其它感觉。不喝水,嗓子就像吞了块炭火灼痛不行。不擦药、不吃药,伤只能以龟速恢复。幸亏身后的伤前三天护理的很好,抽破的口子已经结痂,这才没有发炎。仅余的体力都被用去恢复身上的伤了,现在他身体状况糟糕的像是一条被剥光所有鳞片的鲫鱼,赤裸裸的,曝晒在阳光下,被晒得赤红滚烫…… 脑袋晕晕沉沉,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扯开,因为趴着,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人一把拎着衣服扯起来,那人手臂力量非常大,他整个身子都被从床上拖起来。 他昏沉的脑袋被一声犹如冷水的暴叱灌醒,“陈威廉,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吗。” 说完狠狠一摔,他又被摔回床里,后背磕到床头墙面,他疼得没力气出声只是狠狠蹙着眉,抬起头,试了几下才把焦点落在面前这个人身上,不清不淡的口吻回话,“还差多少?” 霆锋不理解他的话,只盯着他苍白冒冷汗的脸,紧绷下颚,压着火气一副面若冰山的样子。 “还差多少?”他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再次重复,“你说的,一百下,挨得过就随便我,还差多少?”侧了下首,苍白的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谢长官,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短暂的沉寂蔓延在空气里,尴尬难过的情绪,四目相对,就这样僵持着。 霆锋缓了缓情绪,双手背在身后,咬牙切齿地问:“怎么,没挨够。” “我可不是自虐狂。”他垂下眼睛,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不是按照你的规矩在办事吗,怎么?我又错了?” 霆锋的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我也不是暴力狂,你自己的身体你清楚,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抗得住几下?” “那是我的事。”他语调轻轻的,顿了一下,又将目光滑回来,“怎么?谢警官也会心疼啊?可是高架上,书房里,我怎么一丁点儿也感受不到呢。” 提到高架和书房,霆锋自觉对他太过严厉,下手极狠又重。事后又非常忙碌不得空来看他,如今又见他这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也实在后悔不该进门就没压住火气就对他吼。 这样的情绪在心底反复几次,心存愧疚,一手拉了边上的椅子,坐下来。床边的柜子上,青瓷瓶里插了一束白瓣黄蕊的百合花,溢出淡淡的馨香,边上搁了一个红木托盘,托盘里放了土黄色的一个小砂锅,一个白瓷碗,一个汤勺。 明明是来哄人的,结果进了门却先是一顿吼。霆锋伸手揭开小砂锅的盖子,浓浓的米粥清香,蔓延在这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 威廉抿了抿干裂的唇,他近两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但是胃里已经没有饿感,只有一阵阵的抽痛。 霆锋虽然还是绷着脸,但是语气已经缓和了很多,盛了一小碗米油,一边拿汤匙撩拨热气,一边道:“你要闹脾气闹到什么时候,你就算和我赌气,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先吃点东西吧。” 一勺盛着温热的米汤递过来,威廉头一偏,正好避开。让霆锋的手拄着勺子停在半空中,收也不是送也不是。 “陈威廉。”拄着汤匙又往他嘴边挪了半寸,威胁似吐出三个音。 他微微侧了头,又给避开了。 霆锋收回手将汤匙往碗中重重一掷,瓷器清响,汤水四溅。左手掰了人嘴,捏着两腮肉,力气很大捏得人脸都变了形,碗边卡着他下唇抬手米汤就灌了下去,呛得人不断咳嗽,没有灌进去的汤水顺着嘴角淌到领子里,黏腻腻的。 威廉狠推了他一把,白瓷碗一个没留神被顺带推翻在地,和着没有被灌进去的米汤碎的七零八落。 边咳边拿袖口擦嘴,沙哑的声音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
边咳边拿袖口擦嘴,沙哑的声音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那你闹够了没有。” “我和你闹了吗,我说错什么了还是做错什么了,你是我师兄,你不是一直都有法子治我的吗。”沙哑的语音因为米汤的滋润好听了些,不再像坏掉的琴弦一样沙哑,“咳……” “你想怎么样。”霆锋沉了口气,觉得做卧底也没有这么累,默了会儿吐出个数字,“五十一”字音顿了下,接道,“你觉得你最近的表现,旧账新帐垒起来,就值这么多数吗。” 师兄多年积下的威压,让他闻言,身体止不住微幅度战栗,刚刚那副倔劲有所收敛。可琢磨着自己心底的小心思,脑袋又昏昏的,硬是硬着头皮将眉毛一挑,眼底藏着惧意,抬起下巴顶回去,语气嘲讽,“什么时候,挨打的数字能让我说的算了,谢长官,你他妈在逗我吗。” 霆锋被激得不行,只觉得心口的火气蹭蹭往上冒,绷着脸,对着他赞叹般轻点几下头,伸手拽着他衣领拉下床一脚踹到腿弯。他膝盖一软重重磕在了白瓷绿纹地板上,闷哼一声余音未散,身子就被一道力量按伏在了床边,身后又急又狠撂下几巴掌。 “现在是对你好一点你就不知道分寸了是不是,作践自己给谁看?Mary还是我?你要是觉得我打重你了,我不讲情面,我冷面冷心,我铁石心肠,行,你怎么闹都行,但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又是干嘛?”嘴上训着,手上也不放过,扯下人宽松的睡衣裤子,冲着青紫斑驳结着小痂的臀,甩手又是几巴掌,“把你那一堆心思用在我身上,挺好玩的是不是。仗着伤,嘴上得了痛快,就觉得自己特能干是吧。” 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脸上都挂满了细微的虚汗,张口合了几下就是没有出音,似乎真的是力气不够了,放弃般把头往被褥里一摔,吞咽几下,终于涩涩吐出一个音,“疼……” 闭眼狠狠蹙了眉,眼泪顺着眼角缝隙冒出来,他却狠狠的压着眼皮想要压回去,压抑着哭腔,音调还是止不住颤抖,“师兄……你是……真的,不心疼吗……” 我这样…… 你是真的不心疼吗…… 我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 我只是不甘愿做被留下的人,你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你把你以为最好的东西给我,但是并没有问我,是不是我需要的。 我并不需要…… 你来保护。 混混沌沌,脑子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左膝盖上渗出的血水在鹅黄色睡衣上渲染开,像是朵绽放在黄昏的赤红玫瑰,霆锋突然注意到,急忙拎他起来查看。 原来他跪到了地上的碎瓷片,左膝盖撕拉出一个不大的口子。瞧血珠子止不住往外渗,霆锋嗓子里充满了懊悔,喝令他呆在床上不要动,转身找医药箱。拿剪刀直接剪开了衣服,找出医用棉沾着酒精小心清理伤口,缠上绷带,毕竟是学过急救的,动作手法专业一流。 虽然处理的快,并没有折腾多久,威廉还是疼得两眼像兔子一样通红,低着脑袋扑通扑通的掉眼泪,却不呼痛,只咬着唇扯着袖子不断擦眼泪, 头发被虚汗打湿贴着脑袋,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像从水里才被打捞上来一样。 瞧着他一身狼狈的样子,霆锋好想伸手抱抱他,让他不要哭了,又或者板着脸训他,男子汉哭什么哭。但是这两样,前者软不下心,后者又狠不下心。 霆锋伸手理了他湿哒哒的头发,指尖触到他额头不寻常的灼热温度,心里某个地方一紧,像是被卡住了嗓子,呼吸都困难了许多。整个手掌都覆盖到人脑袋上,那温度像是在掌心塞了个小火炉。霆锋心里要被气出了苦水,若以平日缺乏耐性和小孩子较真的心,早就一巴掌糊上去,但是现在别说甩一巴掌了,就是多说一句狠话也舍不得。 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 威廉突然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角,手指修长,骨节清晰,灯光下让人觉得白得有些透明。撮得有点紧,指尖都微微泛红,垂着脑袋,语调闷闷的,湿漉漉的,“我……我错了……,不闹了,你……你……别,别走,行,吗……” 人在什么时候最脆弱,那大抵就是生病的时候了,免疫系统全部下降,将所有的敏感点和负面情绪无限扩大,“说什么……都行,就是别……别放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住在英国研究所的私人公寓里,生病了……一个人,发烧,从晚上到天亮………” 迷迷糊糊的,就着谢长官的衣服蹭眼泪,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张牙舞爪的戾气,这大概就是他所能支撑的身体极限了。 “你发烧了,放开,我要去拿冷毛巾。”霆锋抽出只手理他头发,语气轻缓的,“听话。” 就像是叛逆期的小孩子,你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譬如霆锋让他放开手,他偏拽的更紧。 “你想烧傻掉吗?”霆锋耐下性子去哄,“我一会儿就回来,你等我三分钟,好不好。” “那你以后还来看我吗?” “来,都来。” “那你也不凶我了吗?”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霆锋有那么两秒觉得,自己这个师弟根本没有烧糊涂,心里算盘打的清楚的很。 对于满身是伤,一副憔悴样的人,霆锋只能默默妥协,“行,不凶你。” 好像完成一项不错的交易,威廉满意放开手。 简单的梳洗换衣服敷冷毛巾,片刻之前两人火药火般的你来我往似乎根本不存在。霆锋叫了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挂了点滴,饶是这样,夜里面他也还是睡不安稳。霆锋知道,自己带他这么多年早已变成他多年的榜样和依靠,甚至是信仰。当年发现了,所以自己选择回国,两岸海峡分隔,以为他一个人成长会变得更加独立坚强。 没错,一个人的孤独让他学会在寂寞中前行,变成闪耀的星光。却对当初吸引他的太阳,充满了更多的向往。 那个外人面前腼腆,自己面前调皮的少年,已经褪去青涩,长成了稳重自主的人。与自己并肩,个头已高出许多,实在是让人欣慰。 霆锋也知道,长大的代价是没有依赖更加独立,但是威廉,没有哪个做家长的,会希望小孩子倔强不服软,那样的小孩容易吃苦。 早上6点,Mary和霆锋寒暄几句就出去晨练了,老太太最近喜欢上了在公园里面打太极。 趁威廉睡得还很熟,霆锋遣医生又给他挂了一瓶葡萄糖,换了膝盖上的绷带。拿了一早买的新鲜食材给他做了碗山药红枣粥,山药和红枣都熬的烂烂的,看上去喜人又可口。 小砂锅才熄火端出来,霆锋就看威廉自己爬起来靠着床头睁着眼睛看他,见他瞧过来,突然移开目光,抿唇。 霆锋揭开砂锅盛了点粥在白瓷粉花碗里凉着,腾出另一只手去摸人的额头,又不放心,找出温度计递给他。 威廉看看温度计,又看看他。 “张嘴。”见他不动,霆锋简单明确的发出指令。 “我……”他想说什么,刚开口,霆锋一个眼疾手快就把温度计塞进他嘴里,还不轻不重的威胁,“量体温的方法那么多,我不介意你吐出来。” 威廉幽怨地盯着师兄,恨不得嘴上用力咬断这根温度计,但是……咳,量体温把自己给量死,这个死法实在是冤了,想想还是算了。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在威廉量体温的这段时间里,谢长官一定可以死数万次了。 取走他嘴里的温度计,霆锋看了看颇满意,才撩拨碗里的粥给他吃。 威廉侧首,问了句:“打一棒给一个甜枣,觉着我那么好骗啊。” “你别精神好了就和我闹,还记得昨天说的话吧。”霆锋拿汤匙慢悠悠搅着热粥,白雾腾腾里,不轻不慢的把话递过来,“我说过我不凶你,但是前提是,你不准再和我闹。” 威廉默了默,不再说话。 霆锋把温热的粥连碗端给他,后者嫌弃瞟他一眼,指着吊水的左手,“你想我把针弄歪吗?” 霆锋觉得好笑,收回手摆弄着汤匙,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轻快道:“快吃。” 一碗粥吃完,输液瓶水也见底,霆锋找出无菌棉要给他拔针头,威廉一脸不可置信将手往被子里藏。 “谢师兄,我最近就是得罪了你,你也不用杀人消气吧。” |
“谢师兄,我最近就是得罪了你,你也不用杀人消气吧。”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霆锋真想抬手给他甩个脑瓜子,不过自己有言在先当下自是不好发作,只指着吊瓶输液皮管,“你自己看,不给我拔到时候回血了可别哭。” “那你不能找护士给我拔啊。”他侧身拔右手盖在左手上,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闲得你。”霆锋耐心有限,伸出手慢悠悠数,“一,二,……” “三”字初音刚露,威廉一副自我放弃的表情,把手伸过去,“得得得,你弄,你弄,赶紧的。” 早上8点霆锋收拾妥当准备走,威廉在床上享受谢长官给切的水果,问了句,“你晚上还来吗?” “我已经因为你浪费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霆锋单手敲了敲手表,“晚上我实在赶不过来。” 威廉拿着牙签恶狠狠戳着水晶盘里的香蕉,“不来就不来,我还懒得看见你呢。” “那昨天是谁抱着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霆锋戏虐道。 闻言,某人又拿牙签恶狠狠戳了一块苹果。 “行了,香蕉和苹果都和你没仇。”霆锋给他一杯温水和两片消炎药,“我不在要听Mary的话。” 威廉咽着药片扫了眼左墙角上的监控录像,手指抠着玻璃花纹杯壁,回了句,“知道了。” 知道了。 啧,显然是一句敷衍十足的话,但是在开完零零总总5个小时的会议接到Mary打来的电话前,谢长官还是认为陈博士是个吃软怕硬的乖小孩。 第二天早上6点,谢长官带着新的监控录像设备进入这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威廉正在吃早餐,香煎芝士火腿三明治配荞麦粥和一杯牛奶。谢长官撸起袖子当小工,拆下已经被砸的稀巴烂监控录像机器换上新的。 威廉看了眼,没作声,回头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 Mary依旧应着点去晨练,给谢长官准备了一份三明治并一杯咖啡。 6:20,谢长官坐下来吃早餐。 威廉看他一脸淡定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似乎很不满意,推了椅子就要窝回床上,刚站起来身子一歪立刻又摔回去,虽然椅子上垫了厚厚的海绵垫,还是磕得大伤未愈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威廉对始作俑者不满吼了一句,“干嘛!” “好玩儿吗?”谢长官抬头瞟了他一眼,低下头边喝咖啡边问。 好玩。 当然好玩。 几千块的设备来砸着玩,给谁谁都觉得好玩。 威廉盯着面前喝了半杯的牛奶不动声色,绕着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霆锋见他不说话,敲了敲桌子问,“拿什么砸的?” 威廉抬手一指,顺着看去,墙角一堆被砸烂的实木椅子,七零八散的木头已经分不出哪是哪。 霆锋嚼着嘴里的三明治,黑着脸点头,“行啊,真行,下次我把你这椅子给你粘地上,我看你拿什么砸。”顿了一下又说,“或者在你这床边上装上一圈钢棍,给你围成个笼子,我看你还怎么给我作。” 威廉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没搭话。 霆锋头也没抬,推了手边一盒纸巾,“去把荧光粉擦掉。” 威廉目光迅速瞟了师兄,立刻转回到半杯牛奶上,佯装不懂,“什么?” “不擦也行,反正四位密码一天一换。”霆锋抽了张面纸擦嘴,伸手递了个东西过去,他看见了师兄手心里静静躺着的东西,手捏着裤子一紧,嗓子发涩,目光再瞥过师兄的时候明显带了怯意。 霆锋的样子不像生气,整张脸都没有多少表情,开口的话让本就心就有鬼的人,每根汗毛都倒立。 “我倒不知道,你这么有主意。”反手把微型窃听器扔到桌上,霆锋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还真是有演技,挨打的时候那副害怕的样子都是装的吧。” 装……? 那道道抡足力气的疼,你倒是装个试试啊。 他刚不服气的仰脸,触到人审度泛冷意的目光,又认怂退回来。到底,是自己先栽师兄手里了,步步计算还是逃不过谢老狐狸的法眼,他就奇了怪了,谢长官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了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在沙发底下装窃听器知道,在密码锁按键上涂荧光粉也知道,那…… “Mary的指纹你也采集好了吧。” 稳稳递过的话,让威廉在心里狠狠骂了词,shit。转过脸,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这叫礼尚往来,你不是也在我的钢笔上装追踪器了么。” “呵,还挺能干。”霆锋往咖啡里放了块方糖,看着白点慢慢没入液体,才拿小银勺慢慢搅拌着,“说吧,今天咱哥俩好好谈谈。” 这是要谈判吗? 看架势是的。 然而…… 威廉盘算了一下,貌似现在自己手里唯一的筹码只有,可是…… 低头打小算盘,大脑快速开始飞转分析利弊。 “如果……你愿意让我……” “不可能。”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否决,气势上先输了一半,陈博士相当不服气,梗着脖子就问,“凭什么。” “凭你现在在我手里。”谢长官滴水不漏把话还回去,“现在我给你两条路,第一,告诉我研究所实验室电脑里存储的MTtoxin的解锁密码,然后接受我的安排,去英国。第二,如果你不告诉我解锁的方法,你别想踏出这个房间一步。” “你……”威廉第一次觉得师兄这么不可理喻,和王权专制一模一样,“你他妈还打算关我一辈子啊。” 霆锋闻言顿了下手,转而继续搅着咖啡,说话的时候眼神似乎是空的,“为什么不可能。” “你……”他生气推翻了半杯牛奶玻璃杯,奶白色的液体顺着桌沿四泄,清脆声响后又是一地亮闪闪的玻璃碎片渣。 “生气就摔东西。”霆锋不满训了句,“你什么时候能改改,摔满地碎片自己跪啊。” “那也是我自作自受,碍着你了吗。” “陈威廉。”连名带姓,透着冷意的警告音调。 “我今年27岁,四年前在你拒绝伦敦总警司犯罪心理学特招坚持回国的时候,你不是已经,不要我了吗。”他压着心里的那种空空涩涩的感觉,“nic 谢,我们四年里见了几面,你记得吗?” 就知道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但是没想到会在种境况下道出,咖啡被搅得有些凉,抿一口,还是很苦。 “你不可能永远依赖我。” “那你看,我现在顶天立地独当一面,你还关心我的死活做什么,谢长官,我是死是活和你有关系吗。”他吼出声,站起来,握拳盯着依旧稳如泰山喝咖啡的人,“谢霆锋,你假不假。” 霆锋没有说话,手里沉沉的,什么时候一个盛了半杯咖啡的杯子也如此重了,轻叹了口气,“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个,你要是没想好,就先呆在这儿好好养伤吧。” 说完,起身就要走,威廉夺步一下子拦在门口,虽然高了一头,霆锋需要微微仰头看他,但是丝毫不影响气势上的压制,“让开。”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我不是那个打架打输要躲在你背后的小孩了。” “那你也不是能站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毛头小子,”轻缓了下语气,“我说过不凶你,所以你现在趁我没生气前别惹我。” 说罢就推开人,拉开门前,威廉又突然叫住他。 “师兄,你还记得,我大一的时候和别人打架进了派出所,因为手机里第一个绑的是你的电话,所以最后是你把我领回去的,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两人背对着,没有一个回头,霆锋输入一串数字,拉开门,淡淡回了句,“不记得了。” 那时候,你说…… 要打架,就别输。 |
《雷霆5》-结局 作者:@十一嫒 自从两个人谈判崩盘,师兄弟两个就进入冷战期。 不过霆锋说到做到,不管多忙,当真是天天都来看他,也没有再说过一句重话。 有的时候是陪他吃早饭,有的时候是晚饭,有的时候甚至是深夜才会过来匆匆看一眼。威廉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说到感动却又觉得,这只不过是变相的在监视而已,小脾气上来,又感动不起来了。 被关起来的日子难熬又枯燥,每日除了吃就是吃,他想如此下去不日自己又要迅速飙上150斤的体重。 霆锋见他实在是无聊,都开始天天和监控摄像头玩了,行为举止活像个大傻子。就给他扛了一些健身设备,有哑铃、跑步机,低拉背阔机等,总算百无聊聊有事做,威廉郁闷的心情颇有缓解。 半个月,就按照这样枯燥乏味的节奏进行,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关进这个四四方方的房间日子一直这样过着。 直到第是十四天,霆锋没有来看他。 第十五天,也没有。 第十六天…… 在威廉快要发狂再砸坏一个监控录像时,终于等到三天不见人影的谢大督查,不过那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三点了。 也不知道这三天他都在忙些什么,整个人给人感觉特别疲惫。 因为这些天里威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所以即使是夜里,睡的也很轻,几乎在谢督查一进门的时候,就醒了。 霆锋没想到这么晚他还没有睡,拧开两颗衣领扣,坐到床边椅子上,声音略沙哑问:“怎么还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么。”威廉轻轻回了话,伸手要去打开床头的灯,被霆锋截住。 “别开了。” 靠的近,威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微蹙眉,“你喝酒了?” “一点点。” 两个人就搁乌黑的屋子里坐着,短暂寂静,威廉能感受对面这个人满满的疲惫,又问,“什么时候走?” 霆锋抬起手腕看了表,夜光的表针伴着床对面挂着的吊钟滴滴答答声走着,“五点,还有两个钟头。” 威廉往里边挪了挪,让出大半个床,拍拍床面,“既然还有两个钟头,躺躺吧,总归我被关在这里白天也睡,不累,一会儿到点我叫你。” “好。”霆锋只脱了外套,合衣躺下,随手扯了被子。 威廉就搁边上侧身子躺着,床不大,他尽量不挤着师兄。 就是这样,吵起来谁也不让谁,动起手来气急了也狠,但是之后看对方不管是累了还是病了,自己又比谁都要舍不得,什么原则底线滚一边去吧。 “师兄……” “嗯……?”闭目的人轻轻从鼻子哼出个音。 威廉抿抿嘴,想了还是不惹他生气好,“没事……叫叫你……” 霆锋侧脸睁开眼,屋子内昏暗,他却依旧能隔着黑幕隔空描绘出身边侧卧着人好看的眉目,“一个人的时候……辛苦吗?” 威廉没听清,挪着身子,贴近了些,“什么?” “四年,你一个人的时候,辛苦吗?” 辛苦吗…… 是啊…… 怎么不辛苦…… 以前打架输了有人帮,回家有人约束着,不开心有人陪,开心有人跟着开心。 后来呢…… 酒吧跟着朋友嗨,三四天也不会回家,三餐吃得特别乱,生病也不以为是,仗着年轻身体挺过来。就是和别人打架输了能怎么办呢,虽然后来也没怎么输过,受伤了还不是自己跑到小门诊包扎,有时候也懒得收拾了。 总归不落下课程,老师教授也不怎么管着,好学生的优待啊…… 真是庆幸。 原以为少了师兄自己能长歪,原来这世界真不是什么都有可能的,没了他,自己还不是照样好好活着,多根正苗红积极向上的三好青年啊。 辛苦吗…… 跌跌撞撞一个人的成长…… 辛苦吗…… 磕磕碰碰多少弯路…… “不……,不辛苦。”威廉侧身枕着自己的手臂,睁着眼想着身边人藏在黑夜里的轮廓。 “那你是不是天天埋怨我。” 威廉突然有点乐,“是啊,天天骂,嘴上骂心里也骂。” 霆锋也被他逗乐,微微提了唇角,“第一年我回去给你过生日,也没找到你人,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说的好像后来你没有抽我一样,不就是搁酒吧嗨了一晚上吗。” “不是有个外号叫ball晚的小学妹,我是怕你带坏人家小姑娘。” “她……她自己突然冲上来强吻我的,我可什么都没干。”威廉凭空翻了白眼。 “干了你还能躺这儿吗?”霆锋接着逗他,“二十四岁还能被强吻,我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说好不提了的。”威廉有点抓狂。 “嗯嗯……”霆锋鼻音应了几声,寂静了会儿,突然又道,“我没有不要你。” 谢长官不习惯煽情,言语简洁后,没有半句后缀解释,一切显得有点突兀又似乎是合乎情理。 威廉觉得眼睛泛酸,又往身边人挪了半寸,头靠着人的肩,忍着心底一堆打翻的情绪,沉重几声喘息,在这个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师兄,你知不知道,道理我都懂,可就是想和你耍小孩子心性。 十五岁认识你,十七岁跟着…… 二十三岁,你突然和我说咱们以后得分隔着一个亚欧大陆了。 我怎么能接受,突然失去习以为常的温暖和依靠呢。你一点时间都没留给我消化就走,果断直接真像你平时说一不二的作风啊。可是你为什么不好好和我说啊,我会懂的,偏偏你又什么都不说。 这些话…… 说出来,都觉得自己特别矫情,白费这么多年你的那些教导。 不说出来,显得我自己特别男子汉大丈夫,可是夜深人静又真的挺难过的。 我一个人呆着的四年…… 我不能打电话和你抱怨,更不能和朋友哭诉,那样多没出息啊。 我想按着你的期望,长着你期望的样子。 四年,我该做到了。 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 可这总是一个疙瘩,长在心里硌了四年。 总是想着听你亲口说一句。 现在…… 真的,很窝心呢。 “师兄……”他在人耳畔低低唤了声,能感觉眼睛涩涩的润开了。 “嗯?” “你个死鸭子……” 嘴硬…… 五点整。 谢长官准时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一把,边套外套边嘱咐,“今天也要好好吃饭,我要过好几天才能再来看你。”说完又不放心坐床边,指着某人,浅浅威胁着,“把你那些小心思收一收,你这大伤初愈的,别惹我再揍你。” “好像说得你脾气特别好一样。”威廉攥着被子嘟囔一句。 谢长官系着扣子,眉梢一挑,“说什么呢。” “我说……”威廉掀开被子,跳起来,一番话还没出口,脚下缠着被子就迈开步子,床又软,身子重心不稳。 霆锋回头的时候,只见一米八二的身影冲自己直直从床上砸下来,下意识张开双臂去接,没想到作用力太大连带着自己仰面摔下去,砸得后背生疼,更别提身上还压着另一个人的重量,胸口连带着一阵钝痛。 威廉摔下去的时候下意识箍着霆锋的脖子,整个重力都压在人身上,自己没觉得摔的怎么疼,还觉得身下软软的。可是意识到自己这个摆位后,僵硬转了脖子,讪讪冲师兄不太好看的脸色人畜无害笑着。 霆锋黑着脸,咬牙切齿磨出两个字,“起来。” 威廉蹭着人衣服,手忙脚乱爬起来,赤脚站地上,一手挠着头发,嘴上挂着抱歉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乖宝宝样儿。 霆锋爬起来,抬脚冲人身后就是一脚,不轻也不重,威廉还是一个踉跄向前栽,扑在了床上,胯骨卡着床边,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抱怨,后背就被压着,几巴掌甩到耸着的臀上,隔着衣服声音还噼里啪啦的。 睡在里屋的Mary被这动静吵醒,擦着小金丝眼镜蹒跚出来,目光疑惑的送过来,顿时眼前一惊,困意净扫,惊呼了一声,急忙贴墙转了身。 威廉听动静,耳朵根子通红,又爬不起来。 这么大还挨打,挨打还被撞见…… 能不能告诉他,还有谁能比他更悲惨? 俗话说遇事先挡脸,是人是鬼看不见,他双手一拽,把头埋被子里也不管能不能呼吸。 “oh,nic……”Mary带着颤音,“gentle,nic,William is still a child.” 威廉觉得师兄现在一定满头黑线,忍不住心头窃喜,转头又一想自己也是受害人,突然不知喜从何来? 还没等霆锋说上两句,Mary已经小碎步溜回里屋,还顺风送来一句,“slowly chat.” 威廉欲哭无泪,觉得这位在护士岗位兢兢业业半生思想开放的英国老太太,一定,一定想歪了什么。 诶呀,都说了Aunt Mary,电视剧少看,特别是青春脑残偶像剧。 Mary走后,霆锋倒松开了他,威廉下一秒还没来得及感天谢地,身子就被提起粗暴扔进了柔软的床铺里,尽管如此屁股还是磕的生疼。 “老谢你有……” 病…… 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口,就看见指着自己鼻梁的食指,和此手指主人警告的目光,认怂,缩了脑袋,心里不服气嘀咕。 凶什么凶,脸大啊凶…… 霆锋忍不住笑了下,抬手像揉狗一样揉乱某人的头发,直到被人不满的打开手。又伸另一只手掐他的脸,又人被不乐意打开。如此,谢长官才不逗他了。 “不闹了,我走了,好好听话。”伸手又拍了下他脑袋。 威廉理着头发催促,“走吧走吧走吧。” “William.” “……?” 霆锋手停在扫纹器上,神情不复方才玩闹,有些复杂,“你真的,不打算把MTtoxin的解锁密码告诉我吗?” 有些事不提,还真容易忘记啊。 师兄那复杂疼惜的目光,让他没勇气对视,甚至心里有点发揪,手落在膝盖上,缓缓垂下了眼帘,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作声。 早料到如此。 霆锋默默叹了口气,开门走了。 早上六点。 Mary准时给他准备了早餐,刚想嘱咐他牛奶一定要喝,又见威廉窝在床上抱着mp3耳朵里插着耳机,犹疑了下,还是没打扰,只把牛奶放进保温杯里,就背着帆布小花包愉快的哼着歌出门晨练去了。 威廉计算了下时间。 Mary出门晨练大约一个小时,加上来回路程,七点半一定会回来。 动了动耳机,贴在师兄衣领后的窃听器果然没有被发现,心里忍不住窃喜,但是…… 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威廉这些天预估了下,门外起码有三到四人,现在不是换班时间所以应该只有两个人,身手一定都不错,如果硬闯出去肯定要吃亏的。而且不砸烂监控设备的话,监控室那头的人一定会立刻通知师兄,那样可不妙。但是如果和以前一样砸坏监控录像,谁知道门外看守的人数不会不增加翻倍,他自己赤手空拳的可打不赢那么多人。 这些先别提了。 威廉喝了口牛奶,边吃早餐边琢磨着,Mary的指纹是有了,但是四位数密码一天一变数字随机,观察了很多天也不知道Mary是从哪里得到每天的新密码。 所以…… 列出的方案众多,能实施且成功率大的,好像只有那么一个,就是方法有点……粗暴? 觉得这事干了,回头尘埃落定,估计被师兄剥层皮都是轻的。 耳机里传来师兄一如既往稳重简洁的声音,威廉一边听,自己都没注意自己放慢了撕面包片的动作。 霆锋他们在商讨和MTtoxin有关的事情,看来已经计划很久了,威廉是半路插进来听的,显然有些不太明白。 就知道这几天师兄人影都看不到肯定有古怪。 他再也不想被困在这里了,回国可是笃定心思来帮忙,而不是来关禁闭思考人生的。 威廉甩手把面包片一扔,找了快抹布,踩上椅子冲监控摄像做了个鬼脸,然后把摄像头给遮起来,为了不让人起疑,从一个礼拜前他就开始这么干,每天和摄像头玩两小时,那时候师兄以为他是实在无聊了恶作剧而已,所以才给他扛来很多健身器材打发时间。 |
拿了番茄酱,又从抽屉翻了些东西进厕所,这可是他半个月收集的成果,十几包干燥剂。把矿泉水瓶,洗发露里的液体倒干净灌入水,塞进一包干燥剂,拧紧,打开门,甩手抛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默数两秒。 “嘭……” 一声巨响,接着连带东西噼里啪啦碎掉的声音,贯彻耳膜。他手上功夫没停,接二连三又扔出去几个,声响连着炸开,他感觉房间都带着抖一抖。 房间里因为物质反应产生滚烫的热度,白雾热浪一层一层,东西物品七零八碎,威廉没吃完的面包被反应物扑到,已经活生生焦了,整个哪里看得出前一秒的整洁,简直一受灾难现场。 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 “发什么什么事了?” “陈先生?” “陈先生你还好吗?” “嘭!” “嘭!!” |
威廉甩手又扔出去几个水炸弹,门外的人被炸的提心吊胆,一阵慌乱,这动静听起来实在吓人,几番争辩里,门开了。 威廉听着动静,赶紧把番茄酱往头上倒,装出一副重伤的模样,推了门往外爬。现在是拼演技的时刻,他痛苦的伸出手,呻吟两声。 两个粗壮青年走进来,见他这副样子,一人急切过来扶他,另一个掏出电话拨,威廉趁人来扶他最没有警惕的空子,抬手冲人后颈一个手刀,下手颇重,直接给敲晕了。 另一个拨电话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威廉已经钻着空子偷袭他。 一个是谢长官信任的手下,一个是一手带起来的师弟,论起手脚功夫自是不相上下,而威廉自问体格和体能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可是得了谢长官手下怎样也不会伤自己的原则,威廉是不怕死,招招往人弱处攻,半点也不防守。 对方挨了他不知道几拳几脚,实在耐不住,膝盖一顶,直中人腹部,从上一个手刀下来就要把人劈晕。威廉张口咬了自己的舌头,用力之大,生生出了血,这才没昏过去,倒地上翻身跌坐,眼疾手快抓水果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架,“你别过来。” 对方一愣,顷刻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请别这样。” “我想谢督查也不想回来给我收尸吧。”威廉又把刀往自己脖子上靠近了些,刀子锋利,碰到脆弱的颈部皮肤,立刻开了半寸细小的口子,血色染了刀口,吓得对方连连后退。 “冷静,陈先生,冷静。” “我只是想出去,不想为难你们。”说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神警备,侧身挪到门口,“我会自己和谢督查交代的,他不会为难你们。”说着他已经出了门,啪一声将门带上。 他刚关上门就运用自己对于这种锁的有限知识,拆开输入按钮的小显示屏下方,看见自己还算熟知的构造他开始动手修改程序,提前更换了今天的四位数随机密码。 他抬腕看下表,7点20。 如果不快点走,有可能会碰上Mary,那可是个非常倔强的英国老太太。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怕什么来什么,在威廉急急跑出光线不那么明亮的地下回廊,刚刚看到了外面世界曙光的时候,迎面就撞上晨练回来的Mary老太太,如果不是威廉及时刹住脚,还极有可能真的给撞上了。 Mary看见他吃惊捂住了嘴," William?" 已经做到这一步,回去可就前功尽弃了, sorry Mary。 威廉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在Mary从帆布小碎花包里摸出手机预备打的时候,他抬手敲晕了她,伸手接住老太太软下的身子,心中万分抱歉,“真是对不起,我回来一定跟您好好认错,认打认罚。” 关他的地方,他猜测过很多,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会是谢大督查家的地下室,一个地下室都改装的这么变态。 谢柠檬,等这事儿过了,老子也要你睡半个月地下室,不,一个月。 出口有点隐蔽,在谢警官屋子后辟开的一个小菜圃的茄子架下,眼见就要出去了,威廉抱着老太太站在门口突然顿住,冲着似乎普通的金属栅栏门愣了半晌。 电网。 威廉深深为自己没有贸然行事舒了口气,不然这一把抓上去估计自己得电个够呛。 老太太既然能安然无恙的进来,说明肯定有钥匙或者是解锁之类的方法。他放下Mary,翻着她的碎花帆布小包,只找到一张类似于银行卡的东西。在出口处四处观察,也没有找到能够刷卡或者是插卡的地方。他实在苦恼,已经把Mary敲晕了总不能再叫醒吧。他不死心挨段敲墙壁,也不知道随手碰到了什么,木门左边黑砖突然凸出来一块,终于找到插卡的地方。 威廉高兴地蹦着小步过去,等他把卡插进去,信心满满以为终于能够重见天日的时候,凸出来的砖块两边墙同时凹进去从里而外翻出来一块显示屏,绿色的荧光屏上,静静列出一个提问。 y=[10000-7*x]/[30*x+11] 怎样证明y何时为整数? 威廉真的感觉到快要崩溃了,这是和家长吵嘴被关禁啊?传出去谁信啊! 这简直他妈的就是在关国际罪犯啊,真他妈的不是在逗我玩吗。 老谢最近是不是贪污腐败太多 闲的蛋疼,把钱全部都投到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了。 没有纸和笔,他开启强大的心算。 他输入答案,系统显示答案正确,又跳出个问题。 他有一种要抓狂的冲动,却只能耐着性子往下答,三分钟,他答了五道题,系统显示全部正确,铁栅栏上的电网电量却突然噌噌翻了三倍。 难道不是答对了就可以开门吗? 猛然,他明白了什么。 Mary老太太和守门的警卫是做不出来这种高难度的题目,除非别人告诉他们正确答案。既然答对了,门不会开反而加大电量更不容易出去,那么是不是只有输入错误答案才是正确的方法? 这简直就是一个套啊,活生生给他圈的一个套。 题已经全部答完了,显示屏开始往墙里缩,他气恼的掰着不让它缩进去,冲着屏幕捶了几拳,吃痛缩了手,抬腿又恶狠狠踹了好几脚,显示屏给他踹的七零八碎,露出里面链接的许多线路。脑子灵光一闪,从口袋摸出刚刚改了密码锁门的工具,边砸墙边捣鼓藏在墙里面的线路机械构造。 10分钟,不长不短,终于把门弄开。 他抱起Mary快速跨过小菜圃,为了图方便直接砸了谢督查家一楼的窗户跳进去,惹得警报乱响,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剪断警报线,抱着Mary奔二楼客房卧室。 安顿好Mary,他又贴心的找薄被帮她盖好,走到门口猛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只威迪文宝蓝钢笔放到Mary交叠压着的手里,盖好被子,轻轻帮她理顺了银白曲卷的短发,在脸颊上留下一吻,“Have a nice dream, Aunt Mary。 ” 在他干完这一串几乎让谢长官知道能生扒他三层皮的事时,耳机那边谢督查的讯号越来越杂乱,几乎听不全完整的话,看来是到了有干扰信号的地方了。 威廉跑到谢督查书房,打开他的电脑,正要在接口处插入随身的U盘,屏幕突然亮了,是房间各个地方的监视器画面。其中就有那个堪比关押重型劳改犯的地下室,威廉突然想到自己前几天连续对着房间监控摄像头做的鬼脸,额上青筋狠狠跳了跳。 谢柠檬,你还能再恶趣味点吗。 左上角画面切入了个人,他点开放大,原来是Adrian。 Adrian开门进来,在一楼破碎的窗口驻足环视一圈,伸手从身后掏出手枪,缓缓踏上楼梯。 威廉一缩头,窝在书桌角,他记得第三格最底下的抽屉有一把堪比工艺品的伯莱塔M92。提着抢,绕过沙发,贴墙屏息在门后,掐着点,在Adrian推门,全身关注在眼前还没来得及注意身后情况的短暂一瞬间,举手,枪口冷冷贴着人后脑。 “Adrian,好久不见啊。”语气里还带着孩子的顽皮。 Adrian显然一怔,但只是短短的半秒,就松下僵持的背脊,轻松道:“William别……” “不准动,枪给我。”冷冷的语气可不像在开玩笑。 “William你在说什么。” “还装吗,Adrian,再装下去可没意思了。”威廉手腕用力,枪口抵得Adrian的脑袋歪了半寸,“师兄的手下一直跟着我在英国,就算我为了回国戏弄了他们,也不该到我下飞机师兄还没收到他们的汇报讯息,要么那帮保护的人真是群废物,要么,就是有人从中间拦截下了这个消息。” “你怀疑我?”Adrian嗤笑出来,“William你没事吧。” “高架上想弄死我的那群人,难道不是收到了你的消息么,Netherfiend是不是早就知道MTtoxin在我手里已经完成了。”威廉侧首,语气凝重,“你送我去机场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我行李箱的老林血液样本和小白鼠对比的实验报告。” 突然,Adrian不做声了。 威廉心底有些发怵,毕竟自己只是个研究生化的,可不是专业抓恐怖分子的。 狠着语气:“把枪给我。” Adrian拿着枪的手缓缓递归来,威廉没急着去拿,故作狠戾,“别耍花样,不然你们想要的MTtoxin完整资料,可就全没了。” 说完才夺过枪,换下那把两年前在英国买来的给师兄当圣诞礼物的伯莱塔M92模型枪,指着Adrian脑袋。 “我师兄在哪里?” “执行任务。”Adrian笑了声,双手插兜里,“看来那件事做的真是有纰漏,没想到他会在你的钢笔上装追踪器。陈威廉,这半个月,我们可一直在找你啊。”说着耸耸肩,“可是那件事后霆锋已经不信任我,那天你被他拎回家后,就和消失一样,我以为你能藏一辈子,怎么?现在关键时刻冒出来做救世英雄了?” 难怪打死他师兄也不给他出去,原是外面已经是这样血雨腥风,一时他心里五味杂陈。 耳机里突然传来枪声,声音断断续续,突然咯吱一声,再没了声响,他拔下耳机有些气馁,看来是贴的窃听器被人为损坏了。 心里着急,扣了扳机压着Adrian太阳穴,“说,这次任务是什么。” Adrian不轻不慢吐出四个字:“夺回计划。” 银白色的车开到最高速,像是一颗能穿透心脏的子弹。威廉坐在副驾驶,握着手枪抵着Adrian太阳穴,他从没觉得车子里的气压这么闷,压得他快喘不上气,额头细密的汗珠都快连成小股往脖子里淌,空出的手还抓着手机,号码打出来,迟迟没有拨。 “怎么,担心?”Adrian有恃无恐开着车,万年不变的和善模样,“我记得两年前我去机场接你,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嫌弃笑了笑,“两年了,你可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威廉觉得自己手臂有些麻,死死攥着,指甲掐到皮肉里勒出一道道月牙血痕,疼痛倒是突然有助于他思考,咬着唇,犹豫了两秒才开口,“你们……你,这次行动的人里,是不是插了你们的人。” Adrian突然侧头,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猜。” 威廉能猜到他是故意的,而自己现在则很急躁,关心则乱,急则生事。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他狠狠掐自己的腿,疼得倒吸口凉气才让自己理智起来。 车子在研究所前稳稳停住。 ‘夺回计划’——这群恐怖分子的目的显然就是直接冲MTtoxin资料来的,有那么一刻他突然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在英国好好呆着,回来研究这个东西做什么。 Adrian趁他入神,从口袋掏出另一把手枪,头一避,扣动扳机。威廉骤然还神,撞开车门滚出去,一连串子弹擦着身子划开,带起一串火花。 开枪这玩意,活靶子他练的可不好,意识到悬殊,他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硬和Adrian抗,寻了空子双臂护头,一头砸进一楼报告分析室里,玻璃稀稀散散和着他身影在地上滚了三圈才稳下来。 身上多多少少受了伤,左手臂的枪伤有点严重,汩汩流着血,庆幸子弹没有留在里面。拎了瓶酒精闪身避开Adrian找了个安全的角落,透明刺激的液体直接浇在伤口上,疼得脸色煞白,用布条绕着伤口狠狠裹紧。 脸上成股的冷汗粘着头发,他呼了口气,蹙眉往后倚,垂手碰到一滩粘稠的液体,吓得赶紧缩手。 起初他跑进这个房间只就觉得血腥味重,但是只以为是自己身上的,没想那么多。 万万没想到,这儿,已经死了个人。穿着警装,明显一枪致命,倒是死的干净利落没遭罪。 虽然他做实验也弄死过不少实验体,但是那都是白鼠兔子之类,第一次见这种死人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发怵,整个身子都有点抑制不住的抖,狠狠按了下左臂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冷静下不少。 搜了下这个警官的身,胸口口袋找到一张警证,打量了半天,最后鄙夷地将证件甩手一扔, Netherfiend的小喽啰,死不足惜。 之前他对于自己怀疑 Adrian是叛徒,抱着三分猜六分疑的态度,而现在他只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把这个怀疑和师兄讲。 |
不过,既然师兄没有让Adrian知道他其实就被关在地下室里,显然也是起了疑心,如今这档任务又发生枪战,说明,师兄已经敲定身边有 Netherfiend的人。 一闭眼,两年前和几个月前,老谢中枪在医院治疗的情景,又反复地蒸腾出来。他默默咬了自己腮帮子,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不要再做那个被留下的人。 靠着对研究所的熟知,他一路直奔实验室,显然这个地方有过强烈的争斗,一路七横八竖死了很多人。 实验室门口倒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威廉急忙跑过去扶起他,是老林死了之后接手MTtoxin 的李教授,胸口中了一枪,但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和脉搏,威廉帮他摁住伤口弄得满手是血,可还是止不住,不断淌。 “陈博士。”在他焦急烂额的时候,阴柔婉转的女音在身后响起,那感觉像被一条赤练毒蛇缠绕住身子,那么美又那么危险,随之而来后脑抵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大家可是找了你好久,没想到……”语调里隐隐透着喜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威廉觉得心跳已经到了嗓子眼,脑子唰的一下空白,面上还勉强维持镇定,“你果然是帮 Netherfiend办事的。 ” 威廉斜了眼刘元,突然扬脸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容,酒窝深漩,声音甜甜糯糯的,“元姐,你好美沃” 刘元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才没有防范背后不知何时冒出的人,霆锋把染血的匕首架到她脖子上,威廉抓准时机,身子一缩,抬腿踢飞刘元手里的枪。 威廉冲着她身后的人,惊喜叫了一声“师兄”。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惊喜,因为看见了霆锋发白的脸色,还有因为动作又渗出血的腹部刀伤。谢长官丝毫没有手软,直接把她敲晕。 霆锋抬了目光扫过他,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又滑到他脖子上凝血的口子,下颚弧度绷得冰冷。威廉要来扶他,被他一膀子甩开,反手一巴掌扇到脸上。 “谁让你来的。”语气又狠又凶,激动得嘴角都咳出血。 威廉挨了一巴掌,左脸颊顷刻肿起五道痕,挨枪子没哭,往伤口浇酒精没哭,现在反而眼里冒出泪花,隐忍又委屈。 突然霆锋迎面抱着他,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谢长官连带着在地上连滚几番,接着几声枪响砸进耳朵。霆锋夺走他手里的枪,抬手还未扣动扳机,就被一子弹打飞枪,手背受伤汩汩流着血。 威廉被霆锋压在身子下面,只闻几声枪响,便有温热的液体到脸颊上,浓重的血腥味一层盖过一层。霆锋穿着黑色的衣服,受了伤也看不太出来,可左肩上才被子弹穿透的伤口,血珠子一滴连着一滴,砸到他脸上像是在心里撕裂开偌大的伤口,剜着疼。 Adrian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手里的枪低着霆锋的脑袋。 威廉看不清师兄的表情,只听见他轻嗤了声,说了两个字:“叛徒。” “不,用你们警方的话这叫,卧底。”Adrian的枪顺着霆锋侧脸的弧度下滑,最后卡在了喉咙口,手腕用力,霆锋被迫抬起头看他。 威廉扣着光滑的地板,他只是莫名的想要抓紧什么来缓解内心的恐惧,但是除了冰冷的感觉,什么都抓不到。 “MTtoxin.” Adrian开口吐了这个词,目光从霆锋脸上移开,对着威廉道,“给我。” 霆锋突然狠狠抓紧了威廉的胳膊,疼得他双肩一缩。 MTtoxin是搭进去那么多人命和资金精力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交给这帮亡命天涯的狗犊子。 Adrian一脚踹开霆锋,抬起手,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威廉惊恐叫了句,“不要。” 子弹已经贯穿腹部,霆锋身体狠狠砸在墙上,滑下去的时候,白墙上留下一道猩红的血痕。 Adrian走过去,抬手扯起霆锋的领子,卡着脖子将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冲着威廉诡异的笑着,“给不给,不给,下面一枪,打的可就不是腹部了。” 威廉面色煞白,脸嘴唇也是白的,张开口,居然短暂的没有发出声,他狠狠掐了自己的腿,唤回了一点意识。捏拳抬腕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我来,可不是看着你杀人,来送死的。”瞥一眼Adrian怀里的师兄,那人嘴角含着血,轻幅度的摇了摇头,他急忙撇开那个人的眼神,不去看。 “MTtoxin一直都储备在实验室收集数据的电脑里,只此一份,需要这个U盘才能打开里面的锁,拿到完整的资料。”威廉从口袋掏出那个蓝白色U盘,手指粘着血,狠狠捏着,“你要,就拿去。” 说完抬手一扔,砸到Adrian脚下,接道:“放开我师兄。” Adrian依旧掐着霆锋的脖子,一脚又把U盘踢回去,抬起下巴往实验室一指,“你去打开。” 威廉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捡U盘,手臂上的伤,已经渗透衣服,顺着手腕淌下来,从指间滴到蓝白色U盘上,他狠狠咬了牙,拾起来撮在手心里。 进实验室,掰开U盘把白色一头插进电脑里,数据库打开,完整的MTtoxin资料。 回身的时候,Adrian已经挟持着霆锋进来,瞧见那满满一电脑的数据,唇边荡开得意的弧度。按照Adrian的吩咐,输入一个地址,开始传送资料。 电脑上显示出一个进度条,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百分之十…… 突然,Adrian抬起手,枪口从霆锋的太阳穴移开,直指威廉眉心。 扣动扳机的一瞬间,霆锋使出全部的力气用后脑撞向Adrian,那一子弹偏轨,打进一罐不知道什么东西里,绿色的气体腾腾冒出来,倒是没什么味道,威廉却被这股无味有色的气体吓得一怔,傻在了那儿。 气体迷眼,霆锋还是准确无误抓到了他,拖着就往实验室外跑,前一秒霆锋捂着腹部扯着他踏出实验室门口,下一秒,他双臂用力狠狠将师兄推出去,用力之大,肩上的布料都被撕去了一块。 霆锋掼出去,摔在地上,手里只扯了他一片带血的衣角,抬起的眼神是一片茫然无措,而威廉已经转身在实验室门口,扫了掌纹。 白色金属大门就这样在两个人的瞳仁里,缓缓合上,不过,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出来。”霆锋吼道,他不知道威廉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下意识觉得,不能呆在里面。跌撞爬起来,满地都是他的血,恍若未觉,大步冲向缓缓合闭的金属大门。他看见自己那个小师弟,抬起头,带着温和浅淡,略微无奈的笑容,消失在门缝里。 “出来,陈威廉,出来。”霆锋用力拍着门,没有回应,他拖着倒在地上李教师的手去扫指纹,该死,显示系统异常。 陈威廉,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捂着腹部,跑到实验室另一边,那面墙有个观察实验反应镶在其中的透明玻璃,“出来,陈威廉,你他妈给我出来。” 实验室里四处都飘着淡绿色的气体,霆锋听到一声枪响,然后他看见一个身影飞出去连带砸烂了一柜子的瓶瓶罐罐。 有些玻璃渣子嵌到了手掌心里,威廉吃痛捂着胸口,粗重喘息。Adrian踩着一地碎玻璃,身影像是鬼魅一样出现在淡绿色的烟气里。 “跑啊,威廉,跑啊。”霆锋一拳一拳砸在玻璃上。 威廉往后缩了下身子,眼睛里却无惧意。 一步,两步…… Adrian猛得跪倒,扣着嗓子,大把大把呕出血,血色发污甚至有点荧光绿。 威廉冷笑了声,“你自己打烂的G盧气体,怎么样,滋味好受吗。” MTtoxin资料传输进度条到了百分之八十,威廉捂着胸口,跌撞爬过去,猛得拔下U盘,掰开蓝色那头,又插了进去。 沾着血的手,扣在白色键盘上,一下就是一个血印,他猛得呕出口血,血色与Adrian相近,抬手擦了一把,继续敲键盘。 剩下的MTtoxin数据伴随着病毒一起复制了过去,只要完成传输,那边接收的人打开,病毒就会启动,所有数据从此,将不复存在。 “别管了,威廉,威廉……出来,师兄求你,出来啊。”霆锋砸着连子弹也打不穿的防弹玻璃,看到威廉吐血,拳头砸到玻璃上几乎用了全力,每拳都是个模糊的血印,声声撕心裂肺,“威廉,师兄求求你,求求你……” 师兄…… 你以前,可从不会求人啊…… 威廉盯着数据传送条达到百分之百。 输送完成。 他身子像是失去了主心骨,猛得滑下去,跌坐在地上,几声剧咳连着,又吐出发污的血。 Adrian的身体倒在地上,口鼻眼耳朵都有出血,皮肤表面已经爬出溃烂的痕迹,身体已经进入第二期反应,止不住的抽搐。 威廉扶着墙爬起来,走到另一个气体罐前。 霆锋眼睁睁看着他伸出手,扣在栓上,缓缓……缓缓拧开。 几乎没有色泽的气体从罐子里散出来,威廉味道一股类似瓦斯的气体味道。 G盧气体是进入人体,使人体成为传染体的生化毒气,目前没有效果显著的应对方法,但是和第三号研究物混合起来的话,接触接触空气里的氢可以反应成无害物。 却…… 没有办法使已经成为传染体的人…… 成为无害物。 两种气体混合物,如果在一定温度下,比例达到1:2,会发生,爆炸。 威廉扶着墙爬到玻璃那里,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背已经开始慢慢有腐化的痕迹,唇边荡开个无奈又委屈的笑,“师兄,我这……是不是就,死的很难看。” “不会,不会死,你很帅,一直都很帅。”颤着嗓音,伸手在玻璃上,似乎可以摸到里面人的轮廓,但其实摸到的只有无限冷意,“威廉……打开门,好不好。” 救援队刚刚赶到,有人伸手拉扯他,谢长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甩开人家,捶着玻璃,“你耳聋了吗,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让你打开门,我叫你出来,你是不是现在翅膀硬,我的话都不听了。” 说完推了把身边来救援的人,“你们杵着做什么,救人啊,里面的人救不出来,救不出来……” 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突然无力地滑下身子,跪在玻璃前,盯着他,“我又能怎么办呢,威廉……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这可是,第一次看师兄哭啊…… “师兄,不能哭啊。”威廉伸手想帮他擦干眼泪,却只能卡着透明的玻璃,压着哭腔,“坏人会笑的。” 救援队试图砸开门,威廉突然吼着,“走啊,快走,要爆炸了,别救我,走啊。” “等等……” 无论救援队如何扯霆锋,他就是纹丝不动,死死扒着玻璃,一拳一拳敲,敲的满手是血,一遍一遍说,“等等,等等。” 等? 哪里还能等,时间不等人啊。 救援队索性直接敲晕他,所以在谢长官的记忆力里,他的那个小师弟留给他的最后一面。是跌坐在玻璃墙里,面色惨白,嘴上染着乌黑发青的血,乌黑的瞳仁闪着点点星光,像是揉碎了整条银河在里面,张口一合一闭说了什么,说完,冲着自己笑得露出了酒窝,甜甜的,讨好的意味。 那是每次他做错了事,怕挨打习惯性露出的表情。 这是定格在谢长官记忆力,最后,最后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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