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潇湘溪苑 -> 【原创】清秋辞(父子) -> 正文阅读 |
[潇湘溪苑]【原创】清秋辞(父子)[第11页] |
作者:片玉无心 |
首页 上一页[10] 本页[11] 下一页[12] 尾页[16]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嘤嘤嘤再次宣群 群号608998871群名是……养一只三百斤的胖儿砸 申请的时候最好加上贴吧ID,不然分不清大家是谁 可勾搭楼主可催文要番外~ —————— 夕曜仍在惊诧之中未回过神来,云知已然起身。 “这几日别出府了。”云知走到他面前,轻轻说了句。然后夕曜感觉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牵住了自己的手,向门外拉去。 一路上都是混混沌沌的,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父亲常年握剑的手上早已磨出厚厚的老茧,磨得人生疼,夕曜却觉得分外安心。 兜兜转转,最终是停在了正厅门前。 —————— 一碟碟精致的菜品摆到桌上,多半是夕曜平日里爱吃的菜色。 直到桌子再也摆不下更多的碗碟,云知才挥退了下人,盛了碗饭递给儿子。 “爹……您这是?”夕曜木讷地接过碗,暗自感叹着父亲今天才是莫名其妙。 瞧见儿子有些呆滞的神情,云知微微一笑,忽然想逗弄儿子:“这是这几天的饭菜啊。” 拿碗的手僵了僵,夕曜将信将疑地看了眼父亲,低声嘟囔几句。 纵使耳力再好也没听清儿子在说什么,云知也不追问,只是替儿子布了些平素他极爱的菜,然后自己吃了起来。 看父亲动了筷子,夕曜才也拿起筷子慢慢吃着。房中一时间有些微妙地静默着,除却平日惹了父亲生气,这还是头一次吃饭这么安静。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云知这是没有的。云知政务倥偬,便会在用膳的时候和儿子闲谈。可今日……想必,爹还在生自己的气。夕曜有些自责地想。 起身斟了两杯酒,递给父亲一杯,夕曜站起身,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湮儿敬您一杯,爹您平日里别太操劳了,湮儿看着心疼……” 云知接过酒杯,看着儿子一脸的讨巧,想着他这几日皆是不知悔改依旧彻夜秉烛,忍不住怒从心起:“你若是真心疼爹,就少让爹操心。整日里……” 还未说完,夕曜便已是撩衣跪倒,云知一席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这小子……成心堵他么。 “是儿子的不是。只是今日是爹的诞辰,不宜动怒的。您若是生气……明日晨省,儿子带家法来任您教训。” 看他恭顺的态度,诚惶诚恐的语气,倒也不像故意气自己。云知不置可否,只是拉了他起身,便继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 直到天色擦黑,云知才回了自己房中。 看着桌上摆着叠得整齐的素罗长袍,心中一暖,嘴角也带出些笑意。 继而想起这几日来夕曜房中彻夜长明的灯,又一阵窝火。 有儿子真操心。他想着,却不由得走近了抚摸起精致的面料。 他知道这是儿子省下本不多的月钱给自己买的,礼物虽不贵重,却饱含了孺慕之情。想起午饭时儿子诚惶诚恐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疼。自己这几天对他很凶吗?儿子怎么会这么怕自己,不过说他几句,就慌忙跪下请罚。 捧起长袍,抖开了细细端详着,许久才肯放下。直到这时,云知才发现长袍下还压着一本书。 甫一见书名,云知便一阵激动。捧了书一口气读了小半本,才想起这书的异常来。书页和墨色都很新,甚至还带着些新墨的潮意。封皮的几个字是端丽的小楷,笔画大气之中足见精致,却正是夕曜的手笔。 云知心中一震,翻开书页,通篇是隽丽挺拔的小楷,这小楷本就极费腕力,抄这整本游记,想必儿子花了不少功夫。 想到这,云知忽地一怔。抄书……费了很久的时间,还不让自己知道……那湮儿每天晚上?! 心中豁然开朗,震惊感动之余又有些愧疚,是自己误会儿子了,幸亏是今夜发现了这本书,幸亏想到了儿子熬夜的缘由。不然……明日或许就真的会重责湮儿了。 |
几声敲门声打破了东跨院的寂静。 房门被缓缓拉开,夕曜站在他面前,眸光清浅,长身玉立,只是神情恭顺却又淡漠。 抿了抿唇,他侧身让开一条道来。云知拍了拍他的肩,踏进了房间。 房中炉火烧得正旺,甫一进门,云知便觉得脸上被烘得发烫。 房中陈设的物件不算少,瓶瓶罐罐几乎填满了每个角落,倒也不显杂乱,反而显出几分暖暖的烟火气息来。桌案一旁整齐地码着些在读的书,桌案前静静躺着一张信纸,工工整整写了数行字。 “你给爹作寿礼的那本书……”才起了个话头,便听见儿子“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云知有些反感,微微皱了眉,走过去一把拽起儿子。 “爹……湮儿不该自伤身体熬夜去抄,更不该欺瞒爹,每日昏省说自己便要休息了。”被父亲拉着,跪也跪不得,夕曜便垂着头努力错开父亲的目光。 “你猜,爹拿到书时,先想到的是什么?”自动忽视掉儿子的惶恐不安,云知拉了夕曜坐下,口气难得地温和。 夕曜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写满了惊疑懵懂。 “有儿子真好。”声音很轻,轻得仿佛这句话不曾被说出来过。夕曜瞳孔一张,目光游离地瞥向别处,身子却不由微微颤抖。 凝视着儿子的目光依旧深沉威严,将对眼前人无限的疼惜深深敛藏:“爹以为你沉迷些旁门左道,这几日荒疏学业,还为它熬夜,因而才冷你几天。” “湮儿不怪爹,爹是为湮儿好。”夕曜依旧是错开父亲暗含温存的目光,低声答应着。 千篇一律的回答,低眉敛目,看似万分乖巧的样子。云知有些懊恼,却也无可奈何。也不知问题是出在哪,如今的夕曜已不是昔日那个同他亲密无间的小湮儿了。 “你……”想要问问儿子近日的课业,不经意的低头却看到桌上那信纸的开头。 “父亲大人膝前 儿近日闭门深思己过,深感罪愆深重。今以十过请责于尊上……”句句诚恳,可细细想来,却倒像是通篇反语,控诉自己这个为人父的种种“恶劣”行为。 字迹工整得很,看得出主人有多用心在写。云知的目光扫过桌面,又向下瞥了眼,拿起桌下的几张信纸,皆是未完成的这篇书信。 儿子纠结无措的心情、讨巧邀宠的小心思昭然若揭。云知却是忍俊不禁,平日里总在自己面前装老成,这下被抓包了吧?抬头去看儿子,只见他懊恼地俊脸都羞得通红,紧咬了下唇,双手纠结地轻搓着,却又不敢阻止。 “这是?”云知明知故问,拿起一张信纸冲夕曜摇了摇。 “嗯……嗯……这是……”夕曜支支吾吾地答应着,只觉得脸上烧得火辣辣的。 “哦……‘《谏太宗十思疏》’?”说着这话,云知也觉好笑,语气也并不严厉。 “不是,不是,湮儿不敢……”谁知却惊得夕曜连连否认。这本是自己写来疏解心中郁结的。本打算把它烧了就当是呈给父亲看了,却没想,阴差阳错真被父亲看个正着。 |
“湮儿本来……本来没打算给爹的……”夕曜磕磕巴巴地辩解着,急得满头是汗,烛光一照,整个额头都亮晶晶的。 云知本是带了笑意,听了这话,却忽然沉下脸来。 没打算给自己,没打算和自己说说真心话,心里委屈,却丝毫不愿意向自己吐露。 沉默片刻,他倏然起身,朗声吩咐道:“明晚来我房里找我,这信上写的,自己说给我听。”这么吩咐着,却忍不住勾勾嘴角,笑意直达眼底。 ___________ 快至一更的时候,出府多日的林岳阳赶了回来,带回了重要的消息。 近几日夜庭国的传教士到了中原,在离京不远的凛城城郊开宁寺传教。 开宁寺是前朝皇帝钦封的皇寺,地位尊崇,这次也是随入京的使者一起,得了皇帝应允才来传教。 前几日的仪式,有一步是要把上一年的苏摩酒换成新的。便是在这步,夜庭的大师发现上一年的苏摩酒被人掉了包,因而引起轩然大波,直有闹到御前的架势。 想起上一次淮北王被人下了药醉意朦胧中非礼湮儿,云知心底一震。苏摩酒,那一回打探来的消息,便是淮北王被人下了苏摩。 |
月色静好,冷风习习。 雪已停了大半日,小路上的积雪早已铲净。扫出的雪就堆在墙根处,堆出一人高的小山。 夕曜裹了皮裘慢悠悠地往正房晃去,一路都凝着眉,心不在焉的。 即使是极力拖慢脚步,也并不能延长从东跨院到正房的距离。眼看房门已在眼前,听着房间内父亲熟悉的声音,夕曜直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幽掖的南蛮会不会牵扯进来?”才伸出手要去扣门,便听得林岳阳的声音。夕曜眼睛一亮,忽然安心了许多。 “幽掖……若是夜庭也参与其中,该不会在仪式上指出苏摩酒的异样吧。”父亲犹疑不定的声音。他们在谈论什么?夕曜忽然就来了兴致,站在门旁窥听着屋内的对话。 “南蛮是不是参与进来,还要去探查。只是我觉得这盘局,倒像是淮北王布下的。自己下药去害自己,便是想到了也没多少人会信。” “你不就信了?”云知诙谐的声音。接着便听得房中两人几声嬉闹,不像是已过不惑的家主,倒像是意气少年。 “不过说起来,淮北王倒真可能做这事。再者说,他通过苏摩酒将矛头引向夜庭,也说得过去。” “更何况……”岳阳顿了顿,压低了些语音:“去年开宁寺动乱,怕是正是有人在那时趁乱换酒。那时淮北王恰在随行的皇族中。” 看了眼云知红润的脸容,岳阳忽然调笑:“你怎么热成这样?淮北王醉了酒便看上了小湮儿,倒是难怪了。随你了,你如今这模样,妩媚得很。” 接着房中便传来岳阳的痛呼。夕曜听得这话,却是没站稳直接往前一扑,房门被打开,房中的两人同时转过头,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____ 约摸吃惊了片刻,云知便想起他是要来做什么。拉了儿子做下,把烤炉推得离他近些,云知便静静地凝视着夕曜,等他开口。 “爹,岳阳伯伯。”夕曜抿抿唇,乖巧地唤道。 “小湮儿,几日不见都学会听墙角了。”林岳阳爱怜地点点他的鼻子,替他脱下皮裘,在一旁放好。 “湮儿没有……就是进门时……没站稳。”他怎会知道眼前这两位内家高手早知道他站在门口。 云知也不戳破,反而笑着帮腔:“湮儿怕是要进门吓的。” 见夕曜低头笑了,云知也不多说,递给他一杯茶,便有些严肃地开口:“昨日那封信,爹仔细想了很久。爹以为,你说得挺对的。” |
第二十七章 罪己诏 本以为父亲今日要自己来,必然免不了一番责备。谁知一进门却听他这般说。夕曜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父亲,恰撞进他眼眸里满满的暖意中。 林岳阳坐在一旁,带了笑看这父子二人。云知的脾气他最是清楚,刀子嘴豆腐心,当初顾元帅在世时便是如此,心中分明把元帅当作最重要的人,却总不愿表露出来。 他定然也是这番性子对湮儿,分明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偏要憋在心里,知道那孩子委屈了还晾着他。 如今……看来他倒是想通了。 想到这里,岳阳有些紧张地凝望着云知,看着他嘴唇开合,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湮儿,过来坐着。” 云知拍了拍自己身边。 夕曜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父亲身边的位子。父亲和伯伯都坐在塌上,空间本已不多,坐过去势必和父亲挨得很近,几乎都要贴近他怀里了。 可是……好贪恋那个温暖的怀抱。就算他心里清楚,一会那个温暖怀抱的主人还有一顿痛责等着他。 再说……看了眼明显有些紧张的岳阳伯伯,夕曜稍安了安心,岳阳伯伯不是还在吗,怕什么。 颤巍巍地迈开步子,夕曜顺从地挪了过去,贴着云知坐下。 云知一把揽他入怀。 接着该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疼痛就接踵而至。夕曜紧闭双眼,紧张得不敢呼吸。一秒钟,两秒钟……直到他憋得有些喘不过气,这些预想中的事都没有发生。 惊疑地偷偷抬眼,只看到父亲衣服上被放大的暗纹。 “吓得什么……爹不打你。”一双手抚摸着他的后背,温暖而有力,清楚地告诉他,他正伏在父亲怀里,而父亲像安抚小孩子一样,紧紧搂着他,拍抚着他的后背。 轻呼口气,仍是惊魂未定,便听得云知极为温和的声音:“爹今日唤你来,的确是想和你谈谈你那封信。爹先说说爹的感悟,如何?” 父亲又提到了他写来给自己看用以泄愤的那封信。一想到信的内容,夕曜直觉得脸上烫得很,那种东西……怎么就正好被他看到了。 见儿子也没个反应,云知无奈,只得自己继续说着:“第一过。你说你总不能完成爹对你的要求,拳法驻足不前,课业也不用心去做,爹出去两三日,你便偷两三日的懒。” “湮儿知错……”夕曜趴在他怀里的身子有些瑟缩,怯怯地答应着。 “傻小子,这没什么好愧疚的。爹为这个打你,只是希望你勤恳一些,业精于勤荒于嬉;还有便是怕你做事不用心。不过,贪玩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爹在你这个年纪可比你贪玩多了。”说到这里,想到了自己少年时种种轻狂率性,云知也不由一笑。 夕曜抿了抿唇。他总是禁不住想玩,便总是草率应付先生留的功课。之后也后悔,可几乎每次都会因此被父亲教训,教训过后,愧疚感也就没了,有时打得重了心里委屈,便愈发应付起来。 “这一桩,爹以后不会再时时盯着你了。你若觉得自己太不用心荒疏了学业,就自己带着戒尺来找我。……爹之前因为这个,责你太重,爹向你道歉。” 听了前面半段,夕曜脸上本是愁云惨雾。他知道自己自责起来必然会去请罚,可是……自己去请罚,要怎么说怎么做?也太羞耻了些。 听了“道歉”二字,却仿佛惊着一般。道歉?父亲因为平时打自己重了,要和自己道歉…… 晃过神来,他便拼命地摇着头:“不,是湮儿的错……湮儿该打,爹您教训的对。”眼泪蹭在父亲的衣襟上,只觉得满腹委屈瞬时散了不少。 “第二,你说你不听爹的安排,妄自操作干涉国是。爹是气你不管不顾便要去救沈公子,爹怕你牵连进去,到时候想撇也撇不干净。” 难道您日后举事我还打算撇清关系?夕曜在心里赏了云知一个大大的白眼。一根绳上的蚂蚱,您举事成败可连着我身家性命呐。 自然不知道儿子脑子里这些弯弯绕绕,云知自顾说着:“爹自认混迹官场二十余年,运筹帷幄布下天大的棋局,本着的是一颗救济天下的初心。可却已然丧失了为救亲友不惜舍身的勇气。你做事莽撞,是有些匹夫之勇。但是能有这番心意和勇气,爹便不该一味责备你。” |
听着父亲的话,夕曜把头深深埋在他肩膀上,两行热泪缓缓流下。 擅自营救沈焕,怕是坏了父亲的计划。他郁怒之下痛责一番,夕曜也觉得理所当然。冷不防听父亲这么说,他竟有些感动起来。 夕曜仍是默默流着泪,冬日的衣服厚,云知未曾察觉到儿子哭了,只当是他不想理睬自己,便拍着儿子的背,继续说着:“第三桩,你说黄公公来那日不该不信爹。”说到这里,云知顿了顿,话音平添了些晦涩:“……这怕是爹的不是,许是爹平日里对你的关心不够,让你觉得爹是不疼你。” “爹心里……爹恨不能替你受苦。”眼睛酸酸涨涨的,云知努力压制住泪水,直压得嗓音都沙哑起来:“爹每次,教训完你便走,想必你心里……”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肩头湿湿热热的,云知低头看了看,瞬间明白了是爱子的泪。 “咱们顾家怎么说也是将门,我怎么养个儿子倒像是养了个姑娘似的,那么多眼泪。”云知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泪,笑容无奈却也温存。 “爹……”夕曜用头蹭了蹭父亲,羞愧地低声唤着。 _____ 待十条过错说完,夕曜已是泣不成声。云知搂他在怀,只觉得儿子全身都得湿漉漉的,若不是自己抱着他,他怕是要滑下去了。 “湮儿,你岳阳伯伯还看着呢,不哭了。”云知拍哄着夕曜,只觉得自己怀中这个孩子忽然褪去了平日的老成,不像是即将及冠,而是个在他膝前撒娇的总角稚子。 “嗯……呜呜……呜……”夕曜抽噎着,抬起袖子囫囵擦了把脸,偷偷看了眼林岳阳。 泪眼朦胧中,岳阳伯父正拿着一本书看得出神。 还好……夕曜轻呼出口气。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他看来未曾注意。 如果夕曜此时起身去岳阳伯伯旁边的话,他就会发现,林岳阳此时端在脸前的书是倒着的,而他此刻正绷着笑,表情有些诡异。 呼吸渐渐平稳,夕曜仍趴在父亲怀里不肯出来。 “啪!啪!”忽然响起几声闷闷的巴掌。 夕曜先是一愣,待感觉到自己身后炸开一阵疼痛,脸便瞬间变得通红。 “爹……您……”抿了抿唇,夕曜才打算问父亲责罚的缘由,便听得父亲带了戏谑的声音。 “爹的衣服都被你哭得快湿透了,混小子。这几下算是赔爹的衣服了。”温热的口气萦绕耳畔,弄得人酥酥痒痒的。 巴掌不紧不慢地盖着,左一记右一记落得均匀。力道并不重,夕曜也老老实实地受着,觉得身后也渐渐变得酥酥麻麻的,却也越来越疼。 “云知,你打几下就算了,怎么打起来没完了。”约摸落了二三十下,岳阳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劝道。 “不打了。”揉了揉才遭自己凌虐过的屁股,云知轻轻放下儿子,温声答应着。 |
自从那日纭伶在后院被淮北王府的人抓到,虽然表面上淮北王对他依旧信任,但实际上却也处处提防着他。还另派了两个贴身护卫,表面上说是怕他再被奸人利用伤害,不过纭伶知道,这两人只是用来监视自己外加通风报信罢了。 年关已至,淮北王早已收拾好了祺坛别苑,准备妥当打算今年在此庆祝。 这日一早,纭伶便应他吩咐乘轿去了祺坛别苑。 轿子刚一落稳,便有小厮为他掀开帘子,一路引着他朝内院走去。 内院旁的水榭是个不小的平台,如今恰被充作了戏台,路过时朝水榭一看,戏班正紧锣密鼓地练着,锣鼓胡琴声不绝于耳。 水榭建在一个不算小的人工湖上,寒冬腊月里冰封湖面,湖畔的花草也形容枯槁。对比着台上服饰华丽的戏子,显得分外萧条。 纭伶跟着前来引路的管家,一路上步子又急又快。路旁的梅林里几株骨里红梅芳菲四散,淡粉色的花苞锦簇枝头,他也无暇去看。 怎么走这么急……纭伶心道,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 戏班排练的喧天锣鼓声渐远,耳听得应和着鼓点的一声声“叮叮当当”声却不曾消减多少。纭伶有些奇怪地四下张望,这是什么声音…… ____________ 夜色入户,夜晚的寒风烈烈,吹得窗子呼啦呼啦地响。纭伶素来睡眠浅,这点动静他便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把淮北王弄烦了,侧了身子强搂过他。 “好好睡觉!”睡意朦胧的声音,带了些许不耐烦。 “太吵……外面是要下雨了吗?风这么大。”纭伶闭着眼开口,困意十足的样子。 “嗯……可能。”说着淮北王便又沉沉睡去。 房中一时静默。忽然间一道闪电照得屋子发白,而后天地间轰然一声鸣响,大雨倾盆而下。 风狂舞,雨如瀑。窗子在狂风暴雨中开合个不停,纭伶心里烦躁,又怕再吵醒淮北王。等着他把抱着自己的那只胳膊收走,便悄悄地下了床,来到窗前想关严一些。 或许是别苑这间房许久没有主人来住,窗栓也不知放在了哪里,临时找了个窗栓,却并不合适。 纭伶叹了口气,悄悄披了衣服,推开门冒着大雨向外走去。 他素来觉浅,又难入眠。这种噪音让他心烦意乱,既然睡不着,索性出来逛逛吧。若是恰好找到了合适的窗栓,岂不是正好。 |
发完想起一个问题,冬天下雷雨的情况是很少的~ 幸亏只是少不是没有 |
门外已备好了伞,他随手拿过一把撑开,便阔步踏入雨幕之中。 一路慢步徐行,烈烈狂风裹挟着雨珠扑打在身上脸上,带来一阵阵湿湿潮潮的寒意。 想着白日里听到过的奇怪敲击声,纭伶略一思忖,便向着水榭走去。 大雨如瀑,厚重的云层把天幕遮得密不透风。没了月色照明,纭伶也未曾带灯笼,一路上摸黑徐徐行进。 昨日才下过好大的雪,路旁积雪未消,不小心踩上去,时而会被踩实的雪滑得一个踉跄。 走了约摸两刻钟,才走到了水榭附近。借着闪电轰鸣的光亮,能看清水榭的檐角。 戏班早已收工,纭伶绕过大半个湖,才走到了水榭石阶前。 狂风袭来,骤雨愈发猛烈起来,豆粒大的雨珠敲击冰面,铿锵有声。纭伶踏进房檐下,边收了伞边往里进。 才往里踏一步,脚下一个踉跄便滑倒在地。 纭伶不由疼得“哎呦”一声,顺势躺倒在地,捂了磕碰到的膝盖直吸冷气。 怎么回事……水榭里头还有冰,他们排戏就不怕摔倒吗?! 纭伶平日里都是待在屋中,衣服便也穿得单薄。走了这许久身子都冻得僵硬。冷不防摔倒,寒冷再加上膝盖上的疼,一时竟起不来了。 他懊恼地把头往下一沉,贴到地上的瞬间,忽然一阵强音传入。正是白天听到的敲击声。 他心中一凛,又附耳于地面。果然,声音来自地下,叮叮当当,日夜不休。或许是个地下建筑,不知淮北王叫人在里面做什么。 |
他本是自幼喜好钻营那机关变换,便也粗通些奇门遁甲之术。便起身以步子丈量这地下暗室的大小,不时俯趴在地听上一听。 一直走到水榭的四边,敲击声都未见减弱。如此说来,房间应该很大,这水榭只是它的一部分,水池应当紧贴着它一面墙。这敲击声毕竟隔了一层不薄的地面,若不是耳力上乘,单单是站在这里也听不到这声音。更何况若有外人前来,淮北王还可请了戏班来掩护。若不是纭伶打小长在戏班,怕是也要以为这声音只是戏班的配乐了。 想到这,纭伶忽然想起白天在路上走着便听到了这声音。或许那里便是出口,故而噪音才难以消除干净。 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纭伶轻蹙起眉头。一阵风吹来,方才摔倒时浸湿的衣服便贴到了身上,凉得他一阵瑟缩。 就今天去吧,这天气反而是他最好的屏障。 _____________ 天色微明。 纭伶抬袖擦了把被冷雨侵湿的脸,轻轻合上伞,立在门前。 真冷。他缩了缩肩膀,哆嗦几下后,扬起头对着房门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也恰是在此时,淮北王打着哈欠推门而出。睡意朦胧的样子,努力撑开双眼四下张望,显然并没有清醒。 冷不防被他的喷嚏一吓,他有些吃惊地张望着纭伶。看他一身青袍沾满泥泞,两只鞋子更是被泥水泡个通透。再抬起头看看,纭伶一张俊脸早已是冻得全无血色,头发散乱地束着,脸颊上还有些泥。 “你……这是?”淮北王茫然地张望着他,迟疑片刻,才想起来纭伶怕是冻得不轻,便拉了他便往屋里带,一边喊着:“来人”。 __________ 房屋中热腾腾的暖气熏得纭伶皮肤发麻。身体渐渐回暖,淮北王已差人烧了沐浴用的热水,替他掖了掖被子,递茶给他。 “半夜三更的,干什么去了。你若真睡不着,在房里闹腾我也不能吃了你。”拉过纭伶冻得冰冷的手,脸色又是一黑:“不过要是你这遭冻感冒了……给我等着。” |
“啊……阿嚏!”话才说完,纭伶便张大了嘴,朝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一阵幽香随风而来,两人俱是一怔。对视了片刻,淮北王忽然缓缓笑开,眸中寒冰融化成一汪春水,满是温情。 “我这是……”纭伶有些懊恼地皱了眉,张嘴想辩解,谁聊却是带着重重的鼻音。 “躺好了,不许下地。我吩咐人给你煎药,一会我回来等着领罚吧。”有些强硬地压着纭伶躺下,替他掖紧被角,淮北王连吩咐带恐吓,看着纭伶有些不安的神色,心中暗自得意。 纭伶顺从地躺下,和他对视的一瞬,仿佛被惊到一般。这种感觉……真像小时候出天花时的父亲…… 房中温暖,淮北王又将暖炉端到床边,暖烘烘地烤着,不一会儿便是一身的汗。 淮北王推门进来时,纭伶正接连打着喷嚏,直打得几欲涕泗横流。 听到开门声,他便回头看着淮北王。薄唇轻抿,明显有些紧张。惩罚?淮北王素来说到做到,那他……心中胡乱猜测着,脸上不由染上些绯红。 淮北王却难得没有仔细欣赏他精致的脸,即使发现了如今两颊绯红,衬得他愈发美艳。他只是把什么东西往床上一放,轻轻松松便提了纭伶起来。 “自己在床沿上趴好。” 看着自己眼前那乌黑发亮的镇纸,纭伶倒吸口冷气,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淮北王。 这人疯了……拿自己当他儿子吗?自小练戏,打是挨的多了,可被淮北王打,就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而且……才发现了那惊天秘密,他还得想办法给云知送信啊,万一这疯子下手重了,不耽误他的事吗? 思考片刻,纭伶乖乖起床,在床沿趴好。反正也逃不脱,又何必拱他的火。 “好孩子。”淮北王勾起一抹浅笑,轻声感叹。纭伶无意间听到,瞬间面红耳赤地回头冲他轻哼一声。 淮北王坐在床边,压了他的腰,抬手便是五下。纭伶疼得“嘶”的一声,拧着眉有些痛苦地蹭了蹭脑袋。手真黑……不过好像还是比自家老头下手轻。 “嘭!”甫一说完,便是一记狠狠砸下,似乎是砸到了骨头上,声音闷闷的。 纭伶一声哀嚎,听得淮北王慌张地丢下镇纸。 “嘶……我说,你会不会打人啊,轻一下重一下的就算了……嘶……尾巴骨都要被你砸折了!” “折了?”看他表情狰狞就担心自己不小心伤到了他,囫囵听了几句,淮北王惊得伸手就拽他裤子。 纭伶没防备,神手去挡时,淮北王已将他裤子拉到了膝盖。颤巍巍地伸手,轻抚几下尾巴骨处,扭头想看看纭伶表情是否痛苦来确认伤势,却发现他正深深埋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怎么样……骨头真伤着了?” “没。” 淮北王担心的样子不像有诈,说不感动是假的,可他扒人裤子的行径还是让人很不齿的。 正这么想着,忽觉得身后的疼痛再一次炸开。一左一右落得规律。镇纸冰凉的质感贴上滚烫的皮肤,才带来些舒适感,便紧接着变换成更深重的疼痛。 |
纭伶咬着牙忍痛,头深埋在臂弯中,若不是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哼,淮北王都要怀疑他是木头做的了。 “一点表示都没有,我这打人可真没成就感。”提起板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纭伶红肿的臀面,淮北王不厚道地抱怨着。 “王爷若喜欢人伏在您脚边痛哭求饶,纭伶这就演给您看。”纭伶撇了嘴平淡地说着,声音透着些虚弱,刻意回避着淮北王略有些戏谑的目光。 “演就罢了,病好之前不许再胡乱折腾。否则不信不能把你打到哭。”随手丢下镇纸,替纭伶整理好衣服,淮北王漫不经心地威胁着。 纭伶则扭过头去,有些痛苦地倒吸几口冷气。三四载没挨过打了,自觉这只是小惩,却依旧觉得疼得很。 “我去给你拿药,等着。”拍了拍纭伶,淮北王倏然起身,温声吩咐。 纭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祺坛别苑的地图来。 ______________ 天色渐晚,云知起身推开窗,对着窗外发呆,一只鸽子盘旋而下,扑扇几下翅膀,最终落在了云知肩头。 解下鸽子脖颈间带的挂饰,打开暗藏其间的蜡丸,是一小张宣纸和画了黑白几个棋子的手帕一角。思虑片刻,云知回房将宣纸浸于墨盘之中,果然很快便显现出白蜡画就的简略地图。 只是……依旧看不出是哪儿。 看着手帕上的棋子一阵深思,云知随手将这宣纸和手帕堆叠一处。 纭伶那里看来又查得紧了些。一边宠着一边提防着,这淮北王的行径倒是令云知刮目相看了。分明知道纭伶有细作的嫌疑,却还能给他自由和荣宠。 “爹,晚膳您都没好好吃。儿子差人给您煮了些鱼羹。”夕曜忽然推门而入,进屋熟门熟路地放下食盒,便蹭到了父亲身边。 “这颗棋子怎么这么奇怪。”一只素净修长的手忽然闯入视线,指了指中间一颗黑棋子。云知略微一怔,接着便意识到是儿子。 奇怪?他仔细端详着这颗棋子,有些疑惑不解。 “爹您不觉得,这颗棋子的反光和别的不同吗?……您站到湮儿这瞧瞧。”夕曜抿了抿唇。这显然是来信人刻意为之,借光看来,中间这颗黑子反光光亮如漆。 云知挪开几步看看,了然点点头,恰发现这手帕一角和这些宣纸被裁成一般大小。 他心中一动,又在上面滴了些水,那黑子便恰好落在地图上一片湖面旁边。 祺坛别苑……应当是这里没错。那么有这么一片水的地方……猜的不错,纭伶应当指的是水榭。 “明天把流云班的班主请来。”看了眼爱子,云知随口吩咐着。 “哦……爹您快吃,一会儿都凉了。”指了指桌上的食盒,夕曜催促着。 “好好好。”云知拉着儿子一起走到桌旁,席地而坐:“陪爹一会儿。哎……湮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又为了不臃肿少穿衣服了吧?” “儿子没有,来的时候提着食盒冻的……” |
西市,观窖坊。 古雅朴素的柜子直通到房顶,一层层码满了茶坛。 轩窗微敞,凛冽的寒风不时吹入,冻得靠窗而坐的二人有些瑟缩。 “我说,非要把我拉这儿来,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冻出毛病?”灌了自己一杯热茶汤,夕曜拿手帕擦了擦嘴,满脸的鄙夷愤懑。 “有人监视我,我若不让他们看,反而麻烦。”云知轻声解释着,听了这话,夕曜点点头,示意他有话快说。 “湮儿弟弟~”谁知纭伶却巧笑几声,趴伏在桌前。这样一来离夕曜很近,带着淡淡幽香的鼻息几乎摩挲着夕曜的脸,吹得人心里都酥酥痒痒起来:“那几遭做了坏事因了我没瞒住顾大东家,回去以后想必……” “够了!你若是来羞辱我的,那我可以走了。”还未说完,夕曜便炸了毛。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却满含着愤懑盯他。 “哎,别急呀。咱们打个商量如何?”帮夕曜斟了盏茶递给他,夕曜犹豫片刻,还是气哼哼地接了过来。 “淮北王命我帮他查一查苏摩酒的事,故而我半途拦你过来也无妨。这样,我从此再不在顾东家面前告你的黑状,换作帮你求情,你帮我去开宁寺查一桩事。”纭伶压低声音,凑得更近了些。 “……你这必然是危险差事,就这点筹码?”夕曜思虑片刻,狐疑地望着眼前这个艳压群芳的青衣。 “你爹可一直以为苏摩酒之事的幕后主使是淮北王。若是挖不出真正的幕后主使……”那父亲就很可能被人放暗箭,夕曜心中补充着。 “好,我答应你。”他双手举杯,仰头一饮而尽。当时淮北王醉意淋漓的抱着他,那种惊恐他还记得。一回想此事,心中便有些慌乱。 开宁寺坐落在凛城,来回一趟少说也要四天,又不能让父亲知道……找个什么理由,才能让父亲不会担心呢? —————— 凛城,开宁寺。 昨夜才下过雪,天还蒙蒙亮,便有小沙弥清扫起积雪。 夕曜一身劲装推门而出,在门前空地打着拳,手脚挥舞带起阵阵风声。 |
拳法干净利落,招招起带风声。必要时耍几招花拳绣腿,竟也把扫地的小沙弥吸引得只顾着看他。 一套拳打完,小沙弥放下扫帚双手合十,笑着凑上前去。 “施主!方才看施主拳法招招不俗,一看便是根基深厚。明日我寺中将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夺魁者可和方丈切磋些武艺,讨教一二,还能得些赏金。不知施主可有兴趣?” “哦?”夕曜刻意装作有些惊讶的表情,端详着小沙弥没有做声。这小沙弥的性子他果然没看错,热情爽朗,又有些心急。才见着自己便迫不及待说起明日的比赛来。 “小僧……”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小沙弥的神情有些犹豫:“只是觉得施主您拳路漂亮得狠,小僧还未曾看够。” “好啊。”夕曜双手抱拳朝小沙弥略一施礼:“恭敬不如从命,烦劳小师傅为我带路报个名。” “施主您答应了?”那小僧满脸的惊喜,笑嘻嘻地应承着:“明儿擂台下报名就成,小僧明日带您去。” “好。”夕曜点头答应着,又闲聊几句便回了房。 推门进了房间,才解开劲装护手,抬头看向自己床边时,却愕然皱眉,接着神情变得有些惶恐。 “你……你怎么跟来了?” |
房间里站着的是夕曜的贴身小厮,他本是收拾着带来的换洗衣物,听见自家少爷的声音便停了手转过身去。 “少爷,这是老爷给您的信。”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交给夕曜,见夕曜撕开信封展开纸去看,他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开口:“老爷知道您去了哪儿之后发了很大的火……” “我知道。”夕曜轻声应道,细细读着父亲写来的信。 信上说他可借着比武大赛的机会争取到和方丈独处的机会。说明缘由方丈自然会将事情和盘托出。开宁寺身为皇寺,比武必然会有很多高人。他断然无法胜出,那便要让方丈注意到他。又说那方丈最爱气度从容之人,佛家又以慈悲为怀。 夕曜望着信纸上挺拔的字迹出神。父亲的意思明显,“败亦从容”,尽力之后不慌不恼从容而退便可。慈悲为怀……是要让他给比武后受伤的人疗伤吗? 想着父亲或许还有别的嘱咐,继续往下看。这一看却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之后是龙飞凤舞几个狂草,完全不像他一贯文雅的风格。只是行文却依旧文绉绉的。“事毕速归,静侯庭训”。不就是想说办完事赶紧回来,您老肯定会磨刀霍霍向猪羊……不对,磨戒尺霍霍向您儿子吗?还庭训……人家孔老夫子就是督促儿子学习,哪像您大杖还不许走…… “爹他可说起过纭伶?” 小厮摇摇头,整理好给自家少爷带的衣服,抱了自己的被褥便往地上扔。 屋子不算小,却没有第二张床。况且就算有,没个里外间之分,径自铺上床褥也是对主子的僭越。 “大冬天的你打什么地铺。”谁知被褥还没落地,夕曜便走过去一把捞起放在床上:“床也够大,和我挤一挤吧。” “少爷,这……”小厮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自家少爷脾气好,待人和善。可他这……别的门阀贵胄知道了去怕是都要嘲笑他不自重了。 “这什么这,听我的。再说了,过几日回去……从爹那儿回来怕是还要劳你照顾。”本是为了安慰小厮宽心,说到这儿夕曜反而心情低落起来。 “少爷……老爷他……” “不用替他说情。”夕曜暖暖一笑,看了看手里的信,小心折起放进怀里:“我过过孤苦无依的日子,知道有爹的好。爹他平日里是管束得严,我也只是愤懑片刻罢了。不过你嘛……” 打量了小厮几眼,笑盈盈地为他披上氅子:“既然你是被他派来的,那就拿你出气了。买早膳去,去城东南脚的知味坊。” “这……”可是我们在城西北啊……小厮犹豫片刻,还是应了声“是”,乖乖地赶去买饭。 |
第二日一早,夕曜便找到那小沙弥,急匆匆地要他带自己去擂台。 小沙弥笑嘻嘻地看着他:“施主怎么比小僧还急。小僧这就带您去。”说着便走在夕曜身边为他引路。 擂台比武一如云知算的那样,高手云集,第二轮便败了北。他便依着父亲的吩咐泰然下场。见场下休息着伤员,便掏出银针药囊来一一为他们施治。 擂台比武在晌午便收了尾。方丈并没有主动去找夕曜。夕曜在房中等着,坐立不安。直到天色将晚,才鼓足勇气去求见方丈。 看着那门僧去通报的背影,夕曜心里一阵忐忑。这个个性有些孤僻的方丈,素来不爱接见来访者。那么……他会不会也将自己拒之门外呢? 不过片刻,夕曜便等来了消息。门僧恭敬地请他进去,眸光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 方丈的房间很空旷,贴着的窗纸薄如蝉翼,似透非透的,和着屋内袅袅青烟,凭空显出几分禅意。 说明了来意,那方丈不过端详他片刻,便起身关紧门栓,徐徐开口。 “那年开宁寺浩劫,确实查到是有人故意为之。公子若说这苏摩酒……当时寺中场景混乱,但毕竟身为国寺,老衲觉得,闲人外族皆是不得近身的。” “那日夜庭来使发现苏摩有异,当时的情景,大师您可还记得?” “这个……”那方丈摸着下巴回想着,眸光深沉。 “那使者当时看了看那酒,一条条指出苏摩酒异处,声色俱厉的,众人听得诚服,老衲未觉得有异。” 夕曜点点头,眉头紧蹙。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线索了,他打算告辞,起身的片刻却灵光一闪。 不对,只是看了看,一条一条的?一个忽然发现自家信仰供奉的神物被人偷梁换柱的僧人,在无比震怒的情况下,会有条不紊地向众人解说,使众人相信吗? 难道不应该,焦急地找方丈理论,并要求找回苏摩酒吗? 可是这疑点他能想到,方丈为何却想不到? 夕曜眸光几转,终是恭敬谢过,拱手告辞。 来时疑云满腹,去时满腹疑云。这一潭水,牵扯进来的人未免太多。 |
马蹄声嘚嘚,扬起一片尘土。 夕曜心不在焉地握着马缰,望着远方有些模糊的景物,眉头轻锁。 这一行并未带来多少有用的信息,反而使心中的疑云愈发深重。 摸了摸怀中的信,夕曜抿了抿唇,垂眸悄悄藏起心中的忐忑。 年关将近,一路上百姓们忙碌着置办年货,张灯结彩,儿童们追逐嬉戏,爆竹声声应和着阵阵嬉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如今手头的事理不出个头绪,父亲那头还带着气,夕曜有些烦闷地抽甩着马鞭,冷不防一鞭抽在马身上,那马嘶鸣一声,便忽然全力向前冲去。 “喂……少爷!”不明所以的小厮呆呆望着夕曜绝尘而去的身影,惊疑片刻后,也追了上去。 —————— 一品军侯府。 几个鎏金大字镶在乌木门匾上,朱红的大门紧闭,两只形态肃穆的石狮子挺立门前,几个身披重甲的军士整齐地站着,模样皆端正得很,却个个绷着脸一副严肃模样。这门头不甚张扬,却也足够彰显主人的尊贵身份。 夕曜翻身下马,早有眼尖的兵士进去通报,管家此时已迎了出来,命小厮牵了马,陪着夕曜往内院走。 “霖叔,我爹他……很生气吗?” 听着夕曜怯怯的声音,管家愣了愣。转头看去,这平日里气度恬淡大气的少年分明是有些瑟缩。他轻叹口气:“少爷放宽心,老爷昨日还念叨着没您在身边,总觉得少点什么。” 老爷生气不假,担忧也是真的。自己这么答,也不算是说谎。 夕曜点点头,心中忐忑不减。 —— 说话间已到了夕曜门前,看着门前的守卫,夕曜舔舔一路奔波有些干裂的嘴唇,一声苦笑。 爹这算什么,软禁吗?是怕自己“大杖则走”?他心里的确委屈,父亲为何就固执地不让他插手这些事。况且……看了眼头顶悬挂的灯笼,心内哀叹:马上就过年了,伯父和哥哥也快要到了。难道要自己年都过不好吗? 想了想自己在年夜饭时猛地坐下后捂着身后弹起的画面,夕曜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少爷?”看着自家少爷目光游离,脸色也越来越白,管家有些担心地轻唤。 “我没事,霖叔,您走吧。”夕曜淡淡地说着,却没有看管家,只是有些机械地走进自己房中。 |
“爹,明日便是除夕了……” 此时的皇都寒风猎猎,正是饭点(下午四点,此时吃餔食,又称飧),街坊里充溢着孩子嬉闹、放炮仗的声音和大人的呼唤声。顾侯府内也是挂满了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小侯爷夕曜的房间里,再一次传来未脱少年稚气的可怜巴巴的声音:“爹……明天,明天除夕,伯父堂哥他们不是也要到了。” “嗯。”云知淡淡地应一声,手中戒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掌心。 肚子不时发出不合时宜的长鸣以示抗议,意识到声音的源头,夕曜瞬间红了脸,有些愧赧地埋着头,不再和父亲强调明天是什么日子。 “饿了?”云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不见儿子吭声,便径自出去吩咐下去,然后敲着手心慢悠悠地吩咐着:“饿了就快些在床边趴好。” 听了这话,夕曜垂头丧气地起身,在床前跪端正了,然后上半身贴在床上,撩起后襟。 云知则停在了夕曜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动作。 半晌都没什么动静,夕曜心中疑惑,略一思忖,便豁然明白过来,红着脸麻利地解下亵裤,任它顺着白皙的大腿滑下,堆叠在地。 做好这些,他迅速缩回了手,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自己都这么大了,父亲还是向教训稚儿一般。简直是在羞辱自己…… 不多时,清脆的戒尺着肉声便接连响起。 |
我昨天睡着了,对不起大家 新年快乐~今天不卡拍 |
疼痛猛地在身后炸开,夕曜抿了抿惨白的唇,努力咽下已到嗓子间的痛呼。 其实……若按自己往日涉足政事时他的愤怒,这力道未免太轻,夕曜涩涩地想。 “三十下,念在已是年关。剩下的,过几日自己找我领。”云知把戒尺贴在儿子已有些发红的皮肉上,淡淡地吩咐,末了,补充一句:“你若是忘了,要爹提醒,那便只好翻倍。” “……是。”夕曜咬咬牙,轻声应着,调整端正姿势。 戒尺冰凉的触感渐渐被温热的皮肤暖温,触觉上不再那么突兀,父亲迟迟不抬戒尺,他直等得心烦意乱,耐不住扭头去看。 “啪!啪!啪!……”谁知这一瞬却迎来一连串的责打。剧烈的疼痛在身后炸开,夕曜未曾反应便脱口一声痛呼,眼睛也涩涩的,盈满了泪水。脑子里嗡嗡的一片,只觉得父亲温暖有力的大手按住自己的腰,那板子如铁水浇注过一般,每一记都似要皮开肉绽。 “爹……”是自己方才想得太美,三十下,也要看爹他用多大的力道,才说的上轻饶不轻饶。 云知没有理他,只是默默记着数目,接连十下,皆落在臀峰处,看着那处皮肉由白转红才落下一记。十下过后,那里已是一片酱红色。 放下戒尺,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胳膊,云知抬头看了眼又将脑袋埋进臂弯的爱子,微微拧眉。 明日一早兄长和侄儿便会来,依了湮儿的性子,断然是不愿让别人知晓他挨打的事。自己的力道是不是重了些? 夕曜可不知道自家父亲心里的弯弯绕绕,他趴在那儿半晌也等不来戒尺,便又忍不住扭头去看。 这一看正和端详着他的父亲的目光对上,夕曜心虚地瞥开目光,神色不觉间带了丝委屈。 儿子原本清澈的眸子上蒙了层水雾,如隔了层朦胧烟雨,他偷偷地往后瞧时那满是探寻希冀的神情,冷不防撞见自己时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近三年了,儿子老成了不少,可在自己面前,还是长不大的小样子。 云知心头一阵柔软,目光扫到那把黝黑的戒尺,忽然又变得严厉起来。 心里再疼他,该罚还是要罚。他狠狠心拿起戒尺。这三十下,他一下也不会少,一点力道也不会减。 |
首页 上一页[10] 本页[11] 下一页[12] 尾页[16]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潇湘溪苑 最新文章 |
【原创】帝师(师生) |
【原创】师尊徒弟的那些事(古剑奇谭二同人 |
【原创】苏宅记事(琅琊榜同人,苏流,蔺流 |
【原创】一引懂进退,苦乐都跟随(琅琊榜, |
【原创】小黑屋(梅长苏飞流) |
【原创】娶你为妻(攻挨打,小受温柔腹黑) |
【原创】琴殇 新人(处女作)。。。 |
【原创】古风,严重虐身虐心,微SM,后妈来 |
【联合】我家的少爷 |
【原创】父爱不迟 (原贴:不能“惯”着你)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