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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清秋辞(父子)[第10页]

作者:片玉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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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怔怔地盯着儿子有些可怖的伤口,愣了半晌,忽然惊觉般地去怀里探伤药。待拿出青瓷瓶子,拧开瓶口闻闻,又不觉紧了紧眉。
这么严重的伤,最好取些药酒来消消毒。这药也不行,顺便拿些金疮药来吧。
担忧地看了眼儿子,云知缓缓起身,将他安置好,然后快步离去。
本以为父亲必定惦念自己,不久后就会回来。夕曜疲惫地闭了眼,身后的痛意肆虐,却也难挡睡意,许是方才挣扎哭喊耗尽了气力,全身软绵绵的没劲。
夕曜是被身后的伤疼醒的,醒来时已是夜半,自己依旧是趴在床边,头枕得胳膊酸麻得快没了知觉,身后搭着长衫后摆,亵裤却依旧堆在脚脖。
爹他没来过。夕曜心里蓦地一凉,眼眶有些潮湿,他却莫名想笑。
深夜的湿冷来袭,困意渐消。夕曜就这样望着渐渐发白的天色,熬过了漫长的一晚。
天将破晓,不远处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夕曜惊喜地撑起身子向屏风处望去,看到的却是林岳阳的脸。
侄儿苍白的俊上满是失望,岳阳心里一涩,却笑了打趣:“怎么?口口声声说想伯伯,伯伯来了反倒不开心了?”
夕曜摇摇头,强扯出一丝笑意:“没……开心着呢。伯伯您要来也不知会湮儿一声。”
“伯伯就不兴给你个惊喜啊?”岳阳笑骂,坐在床边顺手掀开夕曜衣摆。
“伯伯!”夕曜慌得去拦,却已经晚了。衣摆搭在后腰上,“姹紫嫣红”的破屁股尽收林岳阳眼底。
“怎么跟着你爹混得脸皮那么薄。前年你还拉着伯伯和你泡温泉呢。”林岳阳嘴上数落着,仔细看了看夕曜身后,轻叹口气:“怎么打得血淋淋的。你等着,伯伯叫人烧些热水来给你擦擦。”说罢便起身走了。
话才出口,夕曜面色便又是一白。血淋淋的?他背过手去摸衣摆,扭头去看,并不觉有血沾染上去。
伯伯方才拿起衣摆也轻松得很。看来是伤处干了才盖上的衣摆。父亲看来是有意冷落自己了……有功夫等血凝固,没功夫帮自己清理伤处吗?
故意冷落又怎么了……好歹比打完扔了自己就走,全然不记得他还有个儿子要好,不是吗?夕曜这样想着,试图安慰自己,苦涩的泪水却再次重刷了苍白的面颊。
林岳阳不多时便端了盆热水回来,拧了汗巾细细清理着。
“岳阳伯伯,您这次来,待多久啊……”夕曜乖巧地趴着,任由林岳阳摆弄,轻锁的眉头宣告着主人身体的不适。
“半个月吧。要不要跟伯伯走,让你爹再欺负你!”本就是为了哄侄儿开心,赌气一般的语气逗得夕曜噗嗤一笑。
“爹他挺好的……”夕曜帮父亲辩解着,语气却虚弱无力。
“伯伯知道。你爹他……只是对你太严厉了些。”细细涂抹着药膏,岳阳轻声说着。云知走的急,匆匆跟他说要他来照顾夕曜时,满眼心疼。
夕曜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手上有些无措地画着圈圈。被父亲看光不知多少次了,也早已习惯了他给自己上药,猛然间换成了岳阳伯伯,还真……尴尬得很。
房间重新陷入沉默中去。直到岳阳上罢了药,起身开了窗子,夕曜才含了委屈低声开口:“岳阳伯伯……求您湮儿给爹爹带句话,说湮儿知道错了……日后、日后再也不犯了,求他原谅。”
“傻小子。”明白侄儿是以为云知故意不搭理他,岳阳揉了揉夕曜的脑袋,无奈地嗔怪:“昨晚我才到,你爹的朋友便出了些事。你爹没有不要你,只是太忙了。”
“真的?”夕曜抬头凝望着岳阳,一脸惊喜。
接着夕曜便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稚气,面上一红,重新趴好不再说话。
父亲的朋友出事,为何需要他火速赶去?岳阳伯伯为何恰巧过来?夕曜琢磨着,心里愈发忐忑。
“你爹他,常打你?”这厢林岳阳还未察觉出侄儿的异常,对着侄儿的破屁股长吁短叹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嗯……这么狠倒是头一次。”纵心里千般委屈,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为父亲开脱。
看着侄儿委屈巴巴的样子,岳阳便知道云知平日里是有多狠。毕竟是人家父子的家事,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他捉狭地开口:“你爹这臭脾气,指定和你祖父学的。”看夕曜扭头看自己,显然是来了兴趣,岳阳讲得更起劲了:“你爹当初出身将门,我和你几个叔叔伯伯因为战绩卓越,被你祖父点为菁英营,驻扎在帅帐旁边,嘿呦,天天听见那帅帐里老大的动静。我们当时都才弱冠,最大不过而立。好奇起来行事也莽撞,就随便寻了个由头闯了进去。那场面……啧啧。”
夕曜带了笑焦急地问:“什么场面呀?您快讲啊。”
“我们还是进去晚了,你爹跪在帅帐一角,哭得惨兮兮的。你祖父正训着他,不许他哭。鞭子呀就躺在桌案上,仔细一看还沾了不少血。”回忆起往事,又想到之后家国流离,兄弟们漂萍四散,岳阳心中一片苦涩。
夕曜却再也笑不出来。祖父比爹还狠吗,爹不对自己动鞭子,是知道它的疼,所以不舍吗?
“岳阳伯伯,菁英营是什么?”一想到父亲总会出现他提了板子怒责自己的场景,夕曜抬眸问着,希望能分散开注意力。
“当初你爷爷负责西境安稳,官拜‘平西侯’,西境的蛮夷很难对付,你祖父行兵善布奇险,最善偷袭。他便选了十余青年精兵强将组成了菁英营,专攻奇袭。”
“这不和‘秦衣说唐’讲的燕云十八骑一般传奇?是不是也战功累累啊!”
“战功累累不假,可伯伯还记得有次杀红了眼,你爹正同敌人讲和,伯伯便带着弟兄杀了进去。”想起自己当初的少年热血,莽莽撞撞的样子,林岳阳也觉得好笑:“差点害你爹葬身敌营。好在你爹反应快,拔剑便手刃了还在发愣的敌军主帅。这才虎口逃生。”
“这分明是立了大功,我们皆有重赏,‘擅自行动’之过也抵了,唯独你爹,你祖父说他违抗军令,要他讲和他反杀人主帅,重责了四十军棍。”
“啊?!”夕曜惊疑地望着伯父。祖父怎么这般行事,不怕伤了父子情分吗。
知道侄儿在惊讶什么,岳阳朗声一笑:“不过啊,你爹那把祖传的‘惊风’宝剑,便是你祖父那时候给他的。”
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被光顾,抖落掉尘埃,失去了往日夺目光彩,却有了些别样的韵味。岳阳娓娓讲着,夕曜也听得认真,不觉间时光飞度。
当风尘仆仆的云知出现在夕曜床前时,沉迷于往事的叔侄二人还未察觉到多出了一个人。
“当初元帅就说啊,敌方有智多星在,怕是在城外把手严密,想着伺机攻城呢。万万要加强警戒,严守城门。你爹却不依,他说敌军主帅嫉妒贤能,近来又和智多星生了嫌隙,必然不会听取他的意见。不如趁现在兵行险招,绕道敌后突袭。他们是争执不下,僵持了两三日,最后还是你爹他立了军令状,说率一千精兵拿下敌营。元帅才依了。”
“一千精兵?敌军有多少啊?”
“少说也要三五千吧。”
“那……爹他岂不是……”
岳阳微微一笑:“这么不相信你爹?他雨夜奇袭,敌军没了火把看不分明,没多少戒备便忽然被袭击,自然溃不成军。智多星也活捉了,主帅倒逃了出来,跟在你爹身后准备动手,险些叫他得手。幸亏元帅……口是心非呀,原是想着毕竟要以少胜多,不放心你爹,乔装跟了一路,才来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敌军主帅结果了。”看着夕曜晶亮的眸子里满是震撼与敬仰,岳阳顺了顺他一头乌发,温和地说道:“湮儿呀,你爹和你祖父一个脾气,越是对赏识疼爱的人,就越严厉。并且啊,还太闷,有时候明知是误会,还不肯说清楚。唉……”
“说谁坏话呢?”话才说完,便听得云知中气十足的声音,叔侄二人俱是一惊,岳阳赶忙起身迎接,满脸笑意。夕曜惊喜地唤了声爹爹,想起眼前这人把自己丢在这不闻不问的一整晚,又赌气般地低下头。
“怎么了?”察觉出儿子的异常,云知揉了揉儿子脑袋,坐在他身边温声问。
夕曜没吭声,却是把头埋在父亲腿上,使劲拱了拱。
“多大了还撒娇……眼泪鼻涕全往爹身上蹭是吧?”一句调侃害得夕曜脸直红到耳根,羞恼地唤一声“爹”,引得云知岳阳抚掌而笑。
“让爹看看伤。”云知正了正神色,伸手就去拉夕曜裤子。
看到红肿的皮肉上纵横的伤口,云知抬了手想去摸,终究怕弄疼他,又将手放下。
“云知,你打孩子也太狠了些。我……”
“他不犯大错我会这样责罚他?你以为我舍得……”
终究是心疼侄儿,岳阳叹了口气,继续劝道:“是说你平日,动不动就一顿打,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夕曜抿了抿唇,偷偷拉了下伯父,示意他不要说了。
云知却因此将目光移向了夕曜。“爹打错你了?就这么委屈?”
夕曜怯怯地垂着头,顺从地任由父亲斥责,乖巧的小模样含了几分委屈,惹人心疼。
“爹的要求是严苛了些,爹是动辄教训你,可爹问你,爹可曾屈打过你?还是说爹有多狠,哪次打完过两天不是好好的?”以为是趁自己不在夕曜冲岳阳吐露苦水,云知没由来一阵火大。就算孩子委屈,难道不能同自己讲吗?
“好好的?您练武场上那几棍子,湮儿一直到晚上还疼;您政务缠身,终于有时间陪湮儿了,上来就是一顿打,安慰几句就又走了。湮儿知道,您再严苛,也是为湮儿好。可是……湮儿只有您一个亲人,您永远都是打狠了才给好脸……”明眸里溢满晶莹的泪花,夕曜撇着嘴,努力克制住眼泪。
“云知,你误会小湮儿了。”等侄儿说完,岳阳也一声轻叹:“他没和我抱怨。是你和我说的,三天两头的打他,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听了伯父这话,夕曜一愣,定定地望着伯父,泪水终于绝堤而下。
“爹每次都说,再也不打这么狠了,谁想却越来越狠……”望着垂眸抽噎的儿子,云知心里一阵苦涩:“昨晚看你面白气弱的样子,爹心里……”
“那您还一去不回……”泪滑落,品咂起来满满的苦涩。他一次次地相信父亲的“心疼”,一次次的原谅父亲,只是,真的就不怨吗?
您是我这辈子最珍惜的人,可是跟您相处的这些岁月,真的不快乐。
“老爷,客人齐了,都等了很久了。”门外忽然响起管家的催促声。云知纠结地看了眼儿子,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湮儿,你爹真的有要紧事。伯伯也要去了,你好好休息。”扶夕曜趴好,替他盖好被子,岳阳也快步离开。
而此时,顾侯府的地下密室里,前朝皇帝曾经的左膀右臂,正在此会聚。
当日正午,一辆马车载着几个乔装之人从顾侯府离去,据车夫说载的是流云班的一众戏子。
后花园里,云知望着花草繁盛的知春园,负手而立。
“兵变发动前,我会把湮儿迷昏送到你那儿,岳阳兄,我若有什么闪失,湮儿就交给你了。带他隐居乡野市集,只求他安安稳稳的,我也就知足了。”
云知说得落寞。他真想抛下一切,看着儿子一点点长大,至少……也要到他加冠。
真希望时机成熟的晚一些,好让自己多陪陪儿子。
“哎哎哎……谁说我不参与兵变的?我是负责守在永宁,我不是还得护持新君吗?”岳阳气笑道。
“你那儿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湮儿醒来必定不依,有你在他还好些。”
“你还知道骨肉分离挺残忍。”岳阳表示对他的“惺惺作态”嗤之以鼻:“云知我和你说好了,小湮儿我只负责代管,你要是一去不归……我就让湮儿自力更生去。”
知道挚友是不想自己出事,云知不由咧嘴笑开。
————————————
淮北王府。
纭伶倚靠在淮北王身上,素手握了茶盏一口口喂着淮北王,衣衫不整,香肌如雪。
“纭,你还没和我解释,为什么去会见顾侯?”淮北王神色如常,让人辩不出喜怒。
纭伶心里略微忐忑了片刻,旋即笑开:“本想瞒着王爷您,不想您倒是眼尖。我是向他买几匹布料,给王爷做身衣裳。”
顾侯倒的确开着几家绸缎庄和成衣店,其绸缎以贵重闻名,儒雅富丽而不张扬,深得名门世家厚爱。看纭伶面上并无一丝忐忑,坦然地望着自己,淮北王也便信了他,一把将人揽过:“是本王错怪了你,没想到你竟有这份细心。”
纭伶巧笑几声,哄逗着淮北王又喝下几盏茶,看他睡熟了,才替他盖了薄衾放心离去。
淮北王府后院中人马汲汲,纭伶换了身劲装,委身假山的岩穴中,看着府兵们来回搬运着一些沉重的木箱子,伙长前后奔走着,不断催促着他们快一些。
如果猜得不错,这应该是那些军火最后的贮藏地。这还是纭伶夜半偷听淮北王会客得来的消息。
既如此,让顾侯爷派人手按着军火运来的轨迹,顺蔓摸瓜就可以了。纭伶轻吸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线索。
正这般想着,忽然察觉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淮北王?他……不是被自己……下的药,迷得昏过去了吗?
纭伶心下一惊,思忖片刻,凭自己的功夫,瞒过一众府兵进入后院都颇费了一番周折,既如此,淮北王必然会发现自己。
同样是很可能会被发现,不如……
想到这,纭伶索性躺在了假山之中,等着淮北王发现。
不过须臾,淮北王走过假山,便觉得有些不对。他蹑足上前,用脚拨了拨地上睡得安详的人。在看到地上那人熟悉的面容的那一刻,淮北王呆住了。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纭伶慵懒地蹭了蹭柔软的锦衾,抱着淮北王的胳膊嘟囔几句,缓缓撑开双眼。
哎?自己是在……淮北王怀里?
纭伶瞬间吓得睡意全无,同时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醒了?”耳边传来淮北王关切的声音。
“嗯……我怎么睡了……”揉了揉睡得发胀的眼睛,纭伶的声音懒洋洋的。
“你还好意思说,简直胆大包天,本王的后院你也敢闯。”点了点怀中人精致小巧的鼻子,淮北王试探般地嗔怪。
“啊?……后院?我,我没有啊。”纭伶犯起了迷糊,呆呆地望着淮北王,一脸的不知所云。
“唉……看来是傻掉了。”
看着眼前人一脸的捉狹,强作忧愁,纭伶的神情愈发呆萌:“我就是……喂完您喝茶,然后自己喝了些,然后……然后?”纭伶懊恼地皱着眉,用力地挠着脑袋,说话的语气似乎是询问淮北王答案。
“然后不记得了?”谁知淮北王这一回没有被他的模样逗笑,而是沉下脸来,变得有些严肃。
“嗯。”往淮北王怀里拱了拱。
茶里有问题。这个纭伶是知道的。可他没想到淮北王当时就发现,更没有想到,在疑虑未消的情况下,淮北王还会这样待他。
“你呀……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叹了口气,淮北王拍了拍手,几个穿着素麻长袍的人鱼贯而入。
“回王爷,回纭主子,有人在茶里下了药。”
“可查出什么端倪没有?”淮北王起身,负手而立。阳光穿过轩窗打在他的脸上,留下的阴影显得他格外沉肃。
“没……没有。我们想这人能带了纭主子进后院而不被人发现,必然是功夫高深,也极有可能是后院内部的人。可是查过一遍,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淮北王点点头,余光瞥了眼纭伶,冲几个手下点了点头。
————————
过几日便是顾侯爷诞辰,顾侯爷手下的几个绸缎庄都做起了活动。一绸缎庄内,贵妇人们熙熙攘攘。绕过第二重屏风,客人少了许多,长柜上陈列着更贵重的布匹。
夕曜站在几个手持布匹细细挑选的贵妇人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呦,小湮儿!”身后忽然传来某人懒散的声音,夕曜转过头瞅瞅来人,轻哼一声就又转回头去。
只要见到纭伶,就没什么好事。他还最喜欢和爹爹告自己的状,哼,就知道落井下石。
见他爱理不理,纭伶也不恼,只是笑呵呵地近前,拿起一块样品细细把玩。
“给大人挑寿……啊,给老大人挑寿衣呢?”自知失言,纭伶慌忙改口。旁人倒是不觉有它,夕曜却瞬间火起:“你才挑寿衣呢!不说话能死啊?”
我明明说的是给“老大人”挑寿衣啊……那也没什么呀,老大人早就作古了。纭伶一脸的委屈,不依不饶地反驳:“小湮儿,和哥哥说话就这态度?”
夕曜深吸口气,没理他。
夕曜细细挑着,纭伶就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地碎碎念着。直到夕曜拿起一素白色带了暗纹的轻罗来。
“老板,拿几尺这个。”
“你还真挑起寿衣来了啊?白的?”纭伶拦住他,调笑着问。
“……”夕曜送他个白眼,打算忽视他:“七尺半高,身形不胖,不过挺撑衣服的。想做一身长袍,您看需要多少?”
“哎呀麻不麻烦,店家啊,你这有没有你们主店老板的尺寸?照着这个来错不了。”
主店?他们这就是主店了啊……老板狐疑地看看这两人,忽然就明白了说的是顾侯爷。
“有有有,二位爷等着,这就给您们取来。”
看着忽然变得恭敬的店家,夕曜气结。
“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啊!”
“小湮儿,你就这么烦哥哥?”纭伶依旧是笑嘻嘻的,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我!爹他……”爹不喜欢我拿自己的身份“招摇撞骗”的。
“唉。”纭伶摇摇头,一声长叹,装作万般无奈的样子:“像你这么听话的,哥哥我是头一回见。你是不是还打算拿自己的私房钱买啊?”
正说着,店家已折返回来,手中拿着裁好的布料:“公子,连成衣是要九十两纹银。您是要?”
“做出来吧。”夕曜抿抿唇,从袖中掏出十两银子轻放在案上:“这是订金,剩下八十两取货时再付可好?”
店家自然是允了,收下银子拉了夕曜和纭伶进里屋商议样式。
夕曜轻呼口气。方才店家看了眼自己腰间的玉佩,夕曜虽不知它特别在哪里,可父亲手下亲近之人总能通过这块玉佩确认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把价格压低那么多。
“啧啧,可怜见的,在自家买块布还得搭进去三个月的月钱。”纭伶摇头晃脑,自顾叹息着。
夕曜没吭声。父亲有令,他手下的产业,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得减免太多。为此在世家公子聚会之时,自己没少被他人说道。
“嘿我说,小湮儿你到底是什么态度?不是爱答不理就是冲哥哥我吼来吼去。”
夕曜皱了眉转身便去推纭伶,推得他一个踉跄撞在了墙上。
“嘶……我说……你这什么脾气……”
夕曜有些后悔,冷着脸伸手去拉,纭伶拉住他的手,顺势把他往墙边一拽。
两人踉跄几下跌倒在地,才站起身来,便看到云知负手立在他们面前,面容沉肃。
“回府后自己去书房站着,面壁思过。”凌厉的眼波扫过夕曜,又停留在纭伶身上:“纭伶你也是,整日没个正形。”
“大人,纭伶冤枉呀,我做什么了我。这小子没个好脸,还吼我,我这个哥哥做得真窝囊。”指了指夕曜,纭伶一脸的委屈,试图把云知的火气全都引到夕曜身上。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云知打量着夕曜,冷冷问一句:“此话当真?”
见夕曜点头,他深吸口气,轻声改口:“不用站了,回去就跪着。”
……纭伶我记着你了,你个无耻之徒!
心里再气,当着父亲的面却也不敢表现分毫,夕曜顺从地答应着,余光却愤恨地瞥了眼纭伶。

自沙一个,大家圣诞节快乐呀,还没考试的都考神护体得个高分


最近更文慢。5号期末结束就不会了

冒个泡
大家新年吉祥,事事顺意


考完试我就回归


我回来了,今天不一定有文。这篇文线索太乱我整理一下


我我我一会就码字,明早你萌醒来应该能看到。
睡着了……从1点睡到现在也是没谁了
似乎是并未察觉儿子情绪的异常,云知看了眼纭伶,语气忽然变得温和:“纭伶啊,你要的裁缝我给你带来了,就在那个房中侯着。”指了指一侧的房门,依旧是面容沉肃:“万事多加小心,我先走了。”
————
顾侯府,云知书房。
夕曜端正地对墙跪着,身姿挺拔。许是跪得久了腿脚酸麻,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面容沉静,两道剑眉微蹙,似有万千愁绪。而今跪在这已有大半个时辰了,父亲也不知去了哪里。他跪得周身酸疼,却并不敢移动分毫。
推门声响起,夕曜偏过头去偷偷看去,瞥见父亲长袍一角,又慌忙跪得更端正些。
云知负手立在夕曜身后,看少年跪姿挺拔,乌发如墨,肌白胜雪,倒也赏心悦目。
本来偶然间撞见这小子,看他对纭伶这般态度,想着这小子在外原来是嚣张跋扈,心下气恼想好好教训。可方才掌柜和自己说,儿子是给自己做衣服……再看他如今这般乖巧,云知一阵怜惜,忽然就不舍对他太严厉了。
“爹……湮儿知错,请您责罚。”夕曜垂下头,声音闷闷的,透着些委屈,听来让人心疼。
“错在何处?”云知眉头微皱了皱,带了疼惜的目光扫过儿子,又堪堪避开。
“湮儿不该对兄长这般态度,更何况他是为爹卖命。”抿了抿唇,夕曜恭顺地说道。
要他和父亲解释,他还真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要说因为纭伶总是告自己的黑状,害自己受责吗?
“明知故犯。”轻哼一声,云知缓和些语气:“该怎么罚?”
“任爹处置。”夕曜乖巧地应着,只是低垂的眸子离藏满了委屈。
等了许久也不见父亲有动作,夕曜微微苦笑,伸手解了腰间束带,褪下亵裤,而后撩起后摆。
想到白皙的臀腿袒露,自己如今在父亲眼中定然是万般狼狈的模样,他还是禁不住红了脸。
云知拉了他坐到床沿,掀了他放在膝上便要开揍,看到他臀上犹带了青紫的印子和些许疤痕,才抡起的手臂又轻轻放下。
“回墙角跪着去。”他轻声吩咐着,眼角却带了丝狡黠。
“是。”夕曜依旧是百般顺从的模样,扶着父亲缓缓起身,抓过裤子便要提上。
“不许提。”冷不防传来云知威严的喝令,他撇了撇嘴,偏过头去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眼中闪烁的泪花,薄唇轻抿,一步步向墙角挪去。
夜幕西沉,房间一点一点暗下去。
云知点了灯,坐在书案前反复琢磨着奏章的措辞。灯火明明灭灭,应和着沉香令人安心的香气,让人不禁有些犯困。
跪了足足有两个时辰,父亲不让提上裤子,膝盖就直接跪在冰冷坚硬的水磨地面上,酸疼得很。饶是这般,一阵阵困意依旧挥之不去,他的身影开始摇摆不定。
前几日偶然间知晓平日交好的世家公子家中藏有父亲寻觅已久的一本游记,他便软磨硬泡要那公子借给他几天。白天的课业是不能耽误的,他便夜夜秉烛去抄,已是几天没好好歇息了,没想到恰恰是现在,困意席卷而来……
不行,不能睡,爹会更生气的……不能睡,不能睡……心里一遍遍默念着,无奈头却越来越沉,困意也越来越深重,吃力地撑开眼皮,却只能看到蜡烛虚晃在墙面上的光。
终于,“砰”地一声轻响,夕曜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云知本是看奏章看得用心,听见声响惊愕地抬起头,抛下纸笔便跑去抱住儿子。
“湮儿,湮儿?”他轻唤几声,探探人鼻息,又去摸了摸脉搏,意识到儿子是睡着了之后,竟是“噗嗤”一笑。
这小子……还真可爱。本该气他不好好悔过,云知却也气不起来,端详着儿子恬静的睡颜,看着他梦酣处满足地砸吧着嘴,终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抱了儿子安顿在床上。

一觉醒来已经成为公认的睡神,惭愧惭愧。我去码字

天际已是隐隐发白,云知放下笔,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他起身打开窗,看了眼微明的天色,起身向外走去。
昨日还被罚着跪便睡着了,湮儿今日醒来,想必会为自己受罚时睡着而惶恐不已,还是去看看他吧……
本以为夕曜还是在睡梦中,云知推开门,却见夕曜正伏在桌案前抄写着什么。
轻咳几声,成功吓得夕曜一惊,慌乱地藏了正在抄写的东西,偷偷看了眼云知,又喏喏地起身,撩衣跪倒。
云知没吭声,只是静静端详着儿子。刚才推门后那一瞬,还真以为湮儿是转了性刻苦起来,这么早便起来温习课业。如今看来……呵呵。
夕曜抿了抿唇,轻声开口:“湮儿昨夜……不该在受责时……睡着……”
“罚着跪都能睡着。”云知轻声开口,语气却是威严:“你这几日,都是同现在这般不睡觉去抄什么东西?”
“是。”夕曜忐忑地抓紧了衣袖,垂下眼眸不敢看父亲。
“抄的什么?”云知逼视着他,冷声喝问,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湮儿不能告诉爹爹,总之不是什么淫词艳本,寻常读物罢了。”紧张地咬着下唇,夕曜一张俊脸惨白了许多,却带了颤音坚定地说道:“湮儿知错,请爹责罚。”
云知冷哼一声,顺手拎过夕曜桌案上的镇纸,点了点桌子。
夕曜知趣地起身,撑在案上。中衣单薄,少年宽肩窄腰的身形几乎暴露在云知眼底。
本就只是提个醒,云知也没让他去衣,只是抬了镇纸朝儿子身后挥了几下。
一记镇纸下去,厚重的疼痛传来,夕曜本就吓得苍白的俊脸不由得又白了几分。他咬牙苦苦撑着,待挨完十记打,已是周身冷汗淋漓。
云知放下戒尺,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夕曜撑着桌案缓缓起身,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只是轻轻揉了揉身后,便若无其事地起身去唤小厮传早膳。

整了个扣扣群,可调戏楼主可催文,608998871
加不加随意惹
真是醉了我每次想写有季节代表性的景物都一脸懵逼,忘了文中这时候是什么季节……大纲太粗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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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流水落花春去也
瑞雪纷纷,顾侯府的梅花挂满了枝头,
云知素来喜净,朝中官员鲜有知道他生辰的,故而顾侯府门前倒也并不热闹,反而因为云知闭门谢客的缘故更加冷清。
府门前冷清,顾侯府里却是热闹。京城里著名的徽班流云班已于昨日便住进了侯府,一大早后花园里便是锣鼓喧天,琴音瑟瑟。
在小厮再一次呼唤夕曜起床后,夕曜终于有了动静。他慵懒地应了几声,伸手揉了揉睡得迷离的眼。忽然想起今日是父亲的生辰,夕曜惊得陡然坐起。
“什么时辰了?”
“戏班都唱了好久了,厨后也准备着了。”小厮嘟嘟囔囔的催促着,成功地让夕曜会错了意。唱了好久了?完了完了,都开始那么久了,今日是爹爹的诞辰,自己却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听戏……
慌慌张张地披上狐皮大氅,才推开门,雪花便随着风向的转变向屋内飘去。
管不得寒风透过脖颈渗入周身的冷意,踏着及膝深的大雪,他匆匆向后花园跑去。
————
积雪太深,拖累得脚步也显笨重。好容易到了地方,已是跑得气喘吁吁。
贺礼已托小厮一会送到父亲房里,夕曜低头自查,整了整衣衫,自觉模样还算庄重后,深吸口气,踏入了后花园的大门。
戏台已然搭好,武旦在锣鼓的节拍中翻着筋斗,一旁的童伶飞快地拧着旋子,写着“出将”的横梁下坐着一小生,咿咿呀呀地唱着,唱腔沉郁顿挫,却难掩悲凉。夕曜只觉得看得眼花缭乱,并不觉得舞台上这些人有什么联系。戏台下正襟危坐的不是父亲,却是流云班的班主。
惊疑地询问了一旁忙着收拾场地的小厮,夕曜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来早了。
真坑人……腹诽几句自己的小厮,想着时候也不早了,夕曜也懒得再回去吃早膳,干脆坐下来看戏班排戏。
没多久云知便来了,夕曜上前见了礼,云知只是点点头,便自顾在右首坐下。
若是平日,夕曜必然会坦然地坐在父亲身边,可近几日总觉得父子间生分了许多。
夕曜想自行退下,又想到这几日父亲脾气有些古怪,怕惹父亲生气,说他没个规矩,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
偌大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云知却视而不见,招呼了流云班的班主坐在左首,二人相谈甚欢,倒显得夕曜多余了一般。
自从那日清晨责罚过自己,这几日除了晨昏定省,夕曜就没见过父亲。
也不知他在生什么气,自己似乎并没有别的错处了呀。夕曜涩涩地想着,不由得回忆起才入府时的那段日子。云知虽然也严厉,再忙也会抽出空闲来陪自己,平日里待自己也温和得很。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待自己已是动辄训斥责打,这几日更是没个笑模样……也不是没想过父亲只是事务缠身忽略了自己刻意掩饰的情绪,只是这些消极的想法在脑中挥之不去,不断地折磨着自己……
纠结片刻,见云知没看到自己一般,夕曜默默地退到他身后恭立着,努力放空自己,扯出个灿烂的笑容。今日是父亲的生辰,若是还沉着脸惹他不快,自己也太不懂事了。
——————
胡琴声响起,“出将”的横梁下刺出一杆花枪,花枪和着鼓点声将帘子一挑,一个红脸儿的武旦便跳将出来。紧接着,两队军马鱼贯而出,打作一团。听着武旦铿锵有力的唱词,云知便知晓这是在唱亓王领兵大战荻人的那段。
而后那“亓王”被扶上主座,众人口中喊着“哥哥”,连连朝拜。小武旦飞快地旋转着上台,脚下生风,人影也看不真切。
那小武旦行至台正中,翻了几个筋斗,忽而将“亓王”斩于剑下。
本围着“亓王”的众人作鸟兽散,一白衫小生跨步走至“入相”横梁旁,口中唱词雄浑悲壮,如壮士断腕,有蜀黎之悲。
小武旦被人团团围着,轻佻地坐在座上,饮酒作乐。
小生口中的唱词愈发悲呛,戏台上所有的表演都成了它的背景,直至唱出那句“敢催官人马前死,愿为万世开太平”来,堪堪收尾。那小生嗓音清越,唱词不精,深情却悲怆得很,教人不由得想起比干屈原之流。
夕曜听了这些,却是愕然惊立,他难掩心中惊疑,看了眼父亲,云知面上倒是坦然,甚至还带了些微笑意,看来是早有图谋。他早已猜出父亲想要做什么,可是……这般大张旗鼓地说出弑君谋反的打算,父亲又是什么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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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14:11:32  更:2021-09-06 14: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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