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潇湘溪苑 -> 【原创】王者归来:天路(完整版重发) -> 正文阅读 |
[潇湘溪苑]【原创】王者归来:天路(完整版重发)[第45页] |
作者:冰痕幻梦 |
首页 上一页[44] 本页[45] 下一页[46] 尾页[6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九十五 地图(6) 就算是与虎谋皮,星子亦为师父的这份执著感动,听莫不痴又道:“此外,为师听说东南方的海岛上,常有海外异人来往,其中有人深谙医术,行医之道与中原大异其趣。中原难以医治的各种绝症,他们却往往能起死回生。为师前些年南下之时,也曾偶遇一二当地传人,与之言谈,颇受启发。今中原西域若都找不到解毒之人解毒之药,亦可南下渡海寻访,或有所得。” “为师曾经说过,即使我解不了你的毒,也可延你至少一年寿命。天无绝人之路,一年之内,还有许多变化,仍大有机会觅得解药,只是……”莫不痴面露犹疑之色,“只是如今倒是有一事为难……” “师父有什么为难之事?可否让弟子分担一二?”星子话一出口,便觉懊悔,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所有的麻烦都因己而起。若师父都觉得为难,我岂不更是无能为力? 莫不痴倒未注意星子的神情,微微蹙眉,若有所思:“方才我设想的两条路若都能尝试,那得到解药的机会便大得多了。但时间只有一年左右,为师又分身乏术。如果先南下,路途迢迢,不知能否来得及再前往西突厥,若先去西突厥,道路虽近一些,但查访下毒之人必有不少波折,难以估量所需时间,而我又不谙熟突厥语言,多有不便。一时想不出两全的法子,因此两难。” 星子闻言也觉棘手,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有了主意:“师父,或许可让我自去西突厥寻找解药?” “你去西突厥?”莫不痴摇摇头,“怕是不可,赤火国正与西突厥交战,你亦曾在战场上与突厥人交锋,大败王子杜拉,迫其自杀,西突厥国王必恨你入骨。你若潜入西突厥,岂非自投罗网?加之你身份特殊,倘若出事,非同小可!” “师父,”星子眼神晶亮,似胸有成竹,“师父有所不知,我曾学过一些西突厥语言。子午谷救援先锋营时,我曾扮作突厥士兵混入敌人营中,亦不曾被发现。而且我恰好生了一双蓝色眼睛,中原人常认为我有西域血统,如今岂不是正好可乔装打扮成突厥人混进去?” “哦,”莫不痴沉思半晌,于房内缓缓踱步,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你虽未去过西突厥,但既有地图在手,深入异国并非难事。加之如今你武功大进,一般的人也奈何不得你。你虽奇毒未解,但预计毒性数月方会发作一次,平时均无大碍。如今毒素重新聚集于丹田,痛是痛了点,却不会再莫名其妙随时昏倒。不过,你若决心要去,须千万小心从事,莫要轻易泄露了身份。至于易容之术,倒是简单。” 说做便做,莫不痴当天便出谷了一趟。这回却骑了乘风,似去了很远的地方。二日后带回了突厥人的衣服鞋袜,以及各色奇怪物事。莫不痴将星子唤到药房中,先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为星子戴上。 |
九十五 地图(7) 星子原本面如冠玉,肤如傅粉,蒙了这人皮面具,却显得肤色黄黑,如一位三旬上下常年在外奔波跋涉的寻常男子。莫不痴又为他贴上了两撇八字胡,下巴和面颊粘上蜷曲的络腮胡子,剪短头发,戴上帽子,再换了突厥人的衣服。 莫不痴让星子走了几步,又站定端详了一阵,方满意地点点头:“如此打扮,便和突厥人几无差异了。只是你这双眼睛太过清亮敏锐,不似凡人,无法伪装,但若不细看,哪怕与你熟识之人,恐也难以认出你来。” 莫不痴教了星子易容之术,让他练习纯熟。又讲了些他所知的突厥人风俗习惯,星子一一记下。休整了两日,星子趁此时间,将西域地图记得滚瓜烂熟,并在脑中默绘了几遍,与原图对照无异,复将地图交还莫不痴收藏。 莫不痴交给星子一只药袋,内装了数枚深青色的药丸。嘱咐星子,若毒发时服下一枚,可缓解毒发之苦,只是内力会受到压制。待一两个时辰后,毒性过去,便可恢复。 本来谷哥儿想与星子同行,但谷哥儿全然不懂突厥语言,西突厥又是敌国番邦,情况陌生复杂,恐生危险。且回天谷中的药圃须人时时照料,莫不痴便让他暂留守谷中。谷哥儿虽不情愿,也只好应下。星子亦给谷哥儿交代了习武读书的功课任务,嘱咐他须每日勤练不辍,重逢之时定当一一考校。倘若偷懒懈怠,便按违反门规处罚。 万事俱备,这日清晨,曦光明媚,翠绿的树叶儿上凝结着颗颗浑圆的露珠,透出些微清寒之意。一身突厥装束的星子与师父一同上路。 星子牵着乘风,陪着师父走在山路上,谷哥儿跟在一旁。到了谷口,便当作别。星子忽想起一事:“不知师父此去南下,可会途经上京?弟子有一事相求!弟子的养母现住在上京城郊戈乐山的熙红寺附近,父皇派了人看守软禁她。我离开上京后,再未得到她的消息,不知后来情况如何。师父倘若路过的话,能否……能否去看她一眼?” 莫不痴微一沉吟,道:“原本是不路过上京的,但既然如此,我便代你去看看你养母,见机行事接她出来,另作安排!” 师父既肯出手,那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娘亲终可重获自由,算是稍减我一身罪孽,星子大喜过望,忙跪下给莫不痴磕头:“师父大恩,弟子感激不尽!”莫不痴也不推辞,受了他一礼。星子复道:“师父若见到我娘亲,请告诉她,我一切安好,不必挂念。”言毕,心下又觉怅然,此去路途艰险,生死莫测,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娘亲一面? 娘亲既有了着落,星子放心不下的还有箫尺,犹豫着又问:“师父,你经过中原,会有师兄的消息么?” 莫不痴呵呵一笑:“你的事还真不少。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仍不肯相信么?你师兄必然无事。我还有正事要做,哪有功夫去刻意去打探他的消息?不过或许有什么风吹草动传到我耳里,届时我转告你便是。”星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即不再多言。 |
第六卷 西域 九十六 西域(1) 二人便分道扬镳。星子骑马西去,莫不痴徒步南下。莫不痴遂与星子约定,无论是否能顺利找到解药,一年之内皆回黄石山相聚。星子站定,请莫不痴先走。万里朔风飞扬,卷起漫漫沙尘,星子目送师父瘦削的背影渐渐远去,化为一个小小黑点。终于消失不见。 送别莫不痴,星子骑了乘风,冲谷哥儿挥挥手,勒转马头,独自上路。目的地是西突厥的首都安拉城,星子事先已探明了路线,不再穿越通古沙漠,而是径往西走,从通古沙漠边缘经过,再切过雁汤草原,由星月峡谷进入西突厥境内。这是北线客商往来突厥境内常走的一条路,若是平时,马帮驼队穿梭如织,络绎不绝,补给不成问题,且常可探听到南来北往的各种消息,但如今战火正炽,也不知是否还有商贾冒险通过。 星子独自西行许久,从清晨到黄昏,果然几乎不见行人。正是清秋时节,塞外之地,寒意早生。沉沉暮霭中,极目四野,但见无穷衰草铺向远方,与遥遥霜天连为一线。连夕阳也染上了昏黄的光晕,不复那如火如荼的热烈明艳。远远似传来鸿雁哀鸣,除此之外,便是烈烈西风如刀刮过面颊,再无人声。苍茫天地之间,似只有这一人一骑,万里孤旅,不知归处。 马不停蹄奔跑了一整天,星子略感困累,便下了马,随意于草上席地坐了,取出携带的干粮饮水,让那马儿也自去吃草。片刻后,残阳已没,一两颗淡淡孤星远远地出现在地平线,夜色将临,星子难以决断是继续赶路还是就地休息一夜?看这样子,怕是前方战事激烈,不知父皇的大军到何处了,我要不要先去看他一眼再走呢? 心念所及,星子对辰旦的思念便如潮水涌动,不可遏制。这几个月来,父皇流着眼泪将自己抱着怀中声声呼唤的情景,时时萦绕星子脑海。前几日本以为可重回父皇身边,哪知变故又生。此番一去经年,我是否先去见了父皇,至少报个平安再前往西突厥?但父皇若知道我奇毒未解,未免又要担心,而且我孤身深入敌国,他肯放我走么?一来二去,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要不我偷偷地潜入营地看他一眼,给他留个信便走? 星子打定了主意,即跳起来复上马前行。从辰旦事先的行军路线来看,他应是沿中路一线突破西突厥的边防。西突厥与色目虽属同文同族,但西突厥早已弃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筑城定居。中线的要塞是大坎城,然后是宝树城、新月城,如果拿下了新月城,西突厥的半壁江山便已在囊中了。 星子连夜赶路,于天明时分折向南行,又独行了半日,总算遇见了一位衣衫褴褛形色张皇的色目族人。那人四十来岁年纪,想是长途跋涉,数日未进饮食,见了星子,蹒跚着奔到马前,向星子讨点水喝。 |
九十六 西域(2) 星子将装水的牛皮袋递给他,那人接过,咕咕地灌了一阵方缓过气来。星子趁机以突厥语和他交谈,得知他被朝廷征召,为前方大军运送粮草。因不堪劳役折磨,逮了个机会逃了出来,现在不敢回家,想逃到西突厥去。他把星子当成了色目人,言无不尽,并不避讳。星子听他刚从前线回来,心中暗喜,忙问他军情。 那色目人却道,监工只许他们干活,不许他们打听军情,他又听不懂中原官话,因此一直迷迷糊糊不甚清楚。只是偶然听族人说,皇帝的大军已经逼近新月城下,其他的就不知了。这正与星子预料的情形吻合,想来所言不虚。星子送了他一些干粮,与他作别,即辨明方向,前往新月城。 乘风宝马日行千里。星子昼夜兼程,到第二日,路上人渐渐多起来,时常看见有一队队的车辆挑夫,由军士押着,运送粮草补给。星子怕被人发现,当成色目的奸细,遂远远地躲开,捡那无人之处行走。一路行来,莫不痴所赠的地图初显妙用,万里山川,尽在胸中,东南西北,畅行无阻。 进入西突厥境内,处处可见战火留下的痕迹,一看便知不久前曾爆发过激战。景象亦十分荒凉,时见整个村庄的人逃去一空,不见耕织之人,不闻鸡犬之声,唯留下焚烧后的残垣断壁,焦土瓦砾。星子想到当时惨象,心中恻然,叹息不已。大坎城、宝树城等城墙皆已残破不堪,星子不曾入城,不知城内情形,但亦看不到当地居民进出,仿佛已成一座座死城。只是常有赤火国军士驱赶着一队队的突厥人修筑工事,其中不乏老弱妇孺,皆用绳索拴了赤足,绑成一串,一路哀号不断。赤火国的军队则调动频繁,星子为防暴露行踪,索性昼伏夜出,悄悄地潜近新月城。 新月城背靠莽莽塔格拉山,面对滔滔大青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赤火国的大军正驻扎在大青河南岸。远远望去,旌旗蔽日,营帐连云,蔚为壮观,其中一顶明黄色金顶的大帐,帐前赤色幡旗猎猎如林,便是辰旦的御营了。 星子望见那御帐,心跳顿时加快,却不敢近前。离开营地数里,寻了山高林密的僻静处,先栓了乘风,于林间寻到一块木板,用小刀将其削平,在上面刻了几行字。准备停当,星子便静静地等到夜幕降临。待天色暗淡下来,远处营帐一片沉寂,星子方换上一袭黑色的蒙面夜行服,怀揣了那块木板,施展轻功,靠进营地。 星子的轻功已今非昔比,如一片树叶悄无声息地翩然落入营地。他对赤火国扎营之法了如指掌,恰到好处地避开巡逻士兵,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御营大帐。此时夜色已深,御营内仍透出橘色灯光,为清寒的夜空涂抹了一丝暖色,大内侍卫手持刀剑,守卫在大帐的前后四角, |
九十六 西域(3) 星子趁侍卫不备,贴近营帐侧面。摸出随身小刀,迅速地划破营帐一角,如一条黑蛇一般无声无息滑进大帐,闪身缩在一口大木箱的暗影中,匿了身形。 灯光明亮,辰旦端坐案前,翻看着一叠战报之类的东西,另有数名大将侍立堂下,气氛凝重压抑,似风雨将至。星子从藏身之处只望得见辰旦微低着头的侧影,数月不见,父皇似清减了些,五官棱角益发分明,隐隐有肃杀之气,此刻辰旦眉心似有一团暗黑色的怒火聚结,尚未开口,已让人心生惧意。 “啪!”辰旦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震得帐下诸将俱是一跳。皇帝霍然站起,于帐中团团踱步:“你们送来的这些战报,每天千篇一律,朕数十万大军围困这新月城已有三四十天,竟然还打不下来,再耗下去,待敌人援兵一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对得起朝廷委以重任?” 辰旦雷霆震怒,众人大气皆不敢出。辰旦正待再加训斥,忽有一人出列道:“陛下息怒,新月城中现已断粮,水源则已被我军下毒,无法饮用。无粮无水,破城只是时日之间。既然久攻不克,我军干脆将计就计,不如围而不打,只用小半兵力继续围困新月城,反正城中守军已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我们大半主力则可用以截击西突厥援军,围城打援,名为‘钓鱼战术’。” “钓鱼战术?”辰旦听了此话,面色稍缓,唇边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也好,就把这新月城作饵,钓西突厥主力来自投罗网!至于这城中守军,就让他们慢慢饿死渴死,胆敢对抗天朝王师,待到城破之日,无论军民,朕亦要杀得一个不留!” 辰旦最后一句话杀气腾腾,星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眼前见那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一腔期盼之情霎时被冷水浇灭……辰旦与诸将议罢新月城战事,便又有传令兵传来东线和西线战报,辰旦览报,微微一笑:“左路和右路进展尚属顺利,若中路攻克了新月城,三路大军合围,兵临安拉城,马踏白金宫,指日可待也!” 众将松了口气,忙连声附和。辰旦口授军令,命军士记下。末了,又道:“突厥人袭游牧旧习,军民不分,因此城中村中的青壮男子,除军队临时劳役之需外,皆勿留下。劳役之后,也须就地处理。至于突厥女子,”辰旦停了停,“大军离家去国,时日已久,可留下部分女子充作军需,但须由军中统一征收分配,各级军士不得擅自使用。收缴的敌军民财物,则统一上缴,不得私自截留。有功将士,朝廷另行褒奖。各路大军务必严肃军纪,不得有违!” 帐下诸将诺诺,无一人有不悦之色,发异议之声。星子却只觉周身生寒,似严冬骤然来临,冻得瑟瑟发抖,连心也结成了冰。 |
九十六 西域(4) 父皇的这一番话,不就是鼓动烧杀淫掠的告示么?这便是赤火国的军令?这样的王师,与土匪有何区别?不!土匪也没这般凶恶残暴!沿途所见的荒村死城重叠眼前,星子一时明白了师父的愤怒,不义之师,这就是不折不扣的不义之师……赤火也好,色目也好,西突厥也好,各自居住在祖先世世代代生活过的土地上,谁有权在他人的土地上杀人放火?谁有权将异族的男子妇女变为财产和奴隶? 议事毕,众将纷纷告退,帐内只剩了辰旦与星子两人。星子望着近在咫尺的父皇,只要一迈步,迈出一小步,他就会看到自己……星子脚下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数步之隔竟似天涯海角那样遥不可及。辰旦方才的话不断回响星子耳边,父皇和我之间永远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死过一次又一次,也不能填平的鸿沟……此时见面又有何益?我绝不可能襄助这场不义之战,却又不能阻止他的暴行,与他对峙徒增不快,相见争如不见,罢了,就这样看他一眼便离去……等到我解了毒,想好如何与他相处之时再见吧! 星子于阴影之中缩成一团,屏住呼吸。少时,有侍卫进帐服侍辰旦就寝,待辰旦安置后,侍卫吹灭灯烛,蹑手蹑脚地退将出去,帐内沉入一片漆黑。星子又等了良久,听得辰旦呼吸转沉,这才猫着腰从隐身处出来,摸出怀中的木板,轻轻地放于辰旦案上。 星子潜到辰旦榻前,梦中的辰旦仍蹙着眉心,似睡得并不安稳。星子伸出手,在辰旦面前停留了片刻,却终于换了方向,只轻轻地为辰旦掖了掖被角。哪知辰旦甚是警醒,星子轻微的动作已然惊动了他。“谁?”辰旦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 星子察觉不对,早已身形如风,重新隐入暗处。辰旦睁开眼睛,帐内寂静无人,唯有帐外夜风呼呼作响。辰旦环顾四周,仍觉心头不安。他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为防人暗害,时时警惕,睡梦之中也不例外。门外的侍卫听到皇帝说话,便撩开营帐一角,问道:“陛下,有什么事么?” 此时星子已循原路退出帐外,看见侍卫入账,再耽搁下去若暴露了行踪,便难以脱身了。好在半夜里大青河边起了雾,乳白色的雾气弥漫重重营帐之间,遮星蔽月,星子施展轻功,于迷雾暗影中腾挪跳跃,刚出了营地,便看见御营周围点起了火把,熊熊火光照亮了迷雾,马蹄声声急促,想是骑兵集结。 星子知道父皇定已看见了自己留下的木板书信,派出人马来找。一路飞奔,回到山间密林,急急脱下夜行服,复戴上人皮面具,换了突厥人的衣裳,匆匆上路。星子骑上马背,刷的一鞭,猛地打在乘风身侧。乘风本是宝马,甚少被鞭挞,吃痛之下便撒开了四蹄狂奔。朦胧夜色中路旁树木山石急速退后,幻为一片模糊的暗影。 |
九十七 尼娜(1) 星子神思恍惚,也懒得去辨认方向,只是纵马飞驰,仿佛惶惶逃命的丧家之犬,心中一片空空荡荡。我不能为其臣,便不能为其子,一靠近父皇,便陷入了这无法开解的死结,难道真的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么? 星子快马加鞭狂奔了半夜,黎明时分,追兵未至,前面却出现了一大片沼泽,星子才惊觉已走错了路。本来离了新月城,该往西南方向走,才是西突厥的首都安拉城。现今却到了东北方向,再次进入色目领的区域,也即是赤火国的范围。 沼泽地无法通行,星子只得绕了一个大圈子,这样又将穿越赤火国的调兵路线。星子怕父皇寻找,不愿节外生枝,仍是尽选荒僻的小道赶路。 当天下午,星子到了乌仑山脚。乌仑山山势险峻,犹如天然屏障,乌仑峡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已落入赤火国掌握之中。峡谷两旁万仞山崖壁立,直插云天,中有一条狭窄道路,仅容一辆马车通行。峡口设了岗哨,盘查往来行人。 星子通过乌仑峡口时,便有士兵前来查问,星子装作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只是双手乱摆,士兵勒令他停下检查,星子从钱袋中摸出一块银子,飞快地塞在那士兵手中。那人拿着银子,一愣神的功夫,星子已策马冲关,绝尘而去。 行不数里,迎面却来了一小队士兵,二三十人,押运着十来辆运送粮草辎重的牛车,缓缓行来。道路狭窄难以避让,星子即跳下马来,牵了乘风往山坡高处走了几步,让他们先行。 这队牛车满载了粮食,最前面一辆还绑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俯卧在牛车上,头上蒙了一块黑布,看不清相貌如何,只露出半截金黄色的卷发,手足都用麻绳紧紧地捆着。那女子不住的挣扎,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之声,引得押送的士兵一阵阵哈哈大笑。一名头目模样的人伸手在那女子胸前捏了一把,得意洋洋地浪笑道:“兄弟,我们这趟可是没白跑,这个妞当得了几百车的粮食了。” 另一位军士也似个小头目,闻言嘿嘿干笑了两声,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语气里不无遗憾:“只可惜什么都要上交,到手的肥肉却进不了**上去后不知能否轮到你我。” 星子听他将这名女子比作“肥肉”,这就是昨夜父皇所谓将突厥女子充作“军需”么?星子气愤之下一张脸已涨得通红,好在戴了人皮面具看不出来,恨恨地瞪了那军士一眼,又望向那如待宰羔羊般无助的女子,前面将有什么等待着她不言可喻,可我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救援! 很快那牛车已到了近前,那女子拼命挣扎中,蒙头的黑布掉落了一半,星子居高临下瞄了一眼,忽觉那脸庞的侧面有点眼熟。天,竟然是尼娜!“尼娜!”星子惊得呼唤出声,那女子猛地转过头来,蓝宝石般的眼中尽是惊讶。是她!星子再无怀疑。 |
九十七 尼娜(1) 星子神思恍惚,也懒得去辨认方向,只是纵马飞驰,仿佛惶惶逃命的丧家之犬,心中一片空空荡荡。我不能为其臣,便不能为其子,一靠近父皇,便陷入了这无法开解的死结,难道真的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么? 星子快马加鞭狂奔了半夜,黎明时分,追兵未至,前面却出现了一大片沼泽,星子才惊觉已走错了路。本来离了新月城,该往西南方向走,才是西突厥的首都安拉城。现今却到了东北方向,再次进入色目领的区域,也即是赤火国的范围。 沼泽地无法通行,星子只得绕了一个大圈子,这样又将穿越赤火国的调兵路线。星子怕父皇寻找,不愿节外生枝,仍是尽选荒僻的小道赶路。 当天下午,星子到了乌仑山脚。乌仑山山势险峻,犹如天然屏障,乌仑峡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已落入赤火国掌握之中。峡谷两旁万仞山崖壁立,直插云天,中有一条狭窄道路,仅容一辆马车通行。峡口设了岗哨,盘查往来行人。 星子通过乌仑峡口时,便有士兵前来查问,星子装作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只是双手乱摆,士兵勒令他停下检查,星子从钱袋中摸出一块银子,飞快地塞在那士兵手中。那人拿着银子,一愣神的功夫,星子已策马冲关,绝尘而去。 行不数里,迎面却来了一小队士兵,二三十人,押运着十来辆运送粮草辎重的牛车,缓缓行来。道路狭窄难以避让,星子即跳下马来,牵了乘风往山坡高处走了几步,让他们先行。 这队牛车满载了粮食,最前面一辆还绑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俯卧在牛车上,头上蒙了一块黑布,看不清相貌如何,只露出半截金黄色的卷发,手足都用麻绳紧紧地捆着。那女子不住的挣扎,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之声,引得押送的士兵一阵阵哈哈大笑。一名头目模样的人伸手在那女子胸前捏了一把,得意洋洋地浪笑道:“兄弟,我们这趟可是没白跑,这个妞当得了几百车的粮食了。” 另一位军士也似个小头目,闻言嘿嘿干笑了两声,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语气里不无遗憾:“只可惜什么都要上交,到手的肥肉却进不了**上去后不知能否轮到你我。” 星子听他将这名女子比作“肥肉”,这就是昨夜父皇所谓将突厥女子充作“军需”么?星子气愤之下一张脸已涨得通红,好在戴了人皮面具看不出来,恨恨地瞪了那军士一眼,又望向那如待宰羔羊般无助的女子,前面将有什么等待着她不言可喻,可我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救援! 很快那牛车已到了近前,那女子拼命挣扎中,蒙头的黑布掉落了一半,星子居高临下瞄了一眼,忽觉那脸庞的侧面有点眼熟。天,竟然是尼娜!“尼娜!”星子惊得呼唤出声,那女子猛地转过头来,蓝宝石般的眼中尽是惊讶。是她!星子再无怀疑。 |
九十七 尼娜(1) 星子神思恍惚,也懒得去辨认方向,只是纵马飞驰,仿佛惶惶逃命的丧家之犬,心中一片空空荡荡。我不能为其臣,便不能为其子,一靠近父皇,便陷入了这无法开解的死结,难道真的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么? 星子快马加鞭狂奔了半夜,黎明时分,追兵未至,前面却出现了一大片沼泽,星子才惊觉已走错了路。本来离了新月城,该往西南方向走,才是西突厥的首都安拉城。现今却到了东北方向,再次进入色目领的区域,也即是赤火国的范围。 沼泽地无法通行,星子只得绕了一个大圈子,这样又将穿越赤火国的调兵路线。星子怕父皇寻找,不愿节外生枝,仍是尽选荒僻的小道赶路。 当天下午,星子到了乌仑山脚。乌仑山山势险峻,犹如天然屏障,乌仑峡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已落入赤火国掌握之中。峡谷两旁万仞山崖壁立,直插云天,中有一条狭窄道路,仅容一辆马车通行。峡口设了岗哨,盘查往来行人。 星子通过乌仑峡口时,便有士兵前来查问,星子装作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只是双手乱摆,士兵勒令他停下检查,星子从钱袋中摸出一块银子,飞快地塞在那士兵手中。那人拿着银子,一愣神的功夫,星子已策马冲关,绝尘而去。 行不数里,迎面却来了一小队士兵,二三十人,押运着十来辆运送粮草辎重的牛车,缓缓行来。道路狭窄难以避让,星子即跳下马来,牵了乘风往山坡高处走了几步,让他们先行。 这队牛车满载了粮食,最前面一辆还绑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俯卧在牛车上,头上蒙了一块黑布,看不清相貌如何,只露出半截金黄色的卷发,手足都用麻绳紧紧地捆着。那女子不住的挣扎,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之声,引得押送的士兵一阵阵哈哈大笑。一名头目模样的人伸手在那女子胸前捏了一把,得意洋洋地浪笑道:“兄弟,我们这趟可是没白跑,这个妞当得了几百车的粮食了。” 另一位军士也似个小头目,闻言嘿嘿干笑了两声,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语气里不无遗憾:“只可惜什么都要上交,到手的肥肉却进不了**上去后不知能否轮到你我。” 星子听他将这名女子比作“肥肉”,这就是昨夜父皇所谓将突厥女子充作“军需”么?星子气愤之下一张脸已涨得通红,好在戴了人皮面具看不出来,恨恨地瞪了那军士一眼,又望向那如待宰羔羊般无助的女子,前面将有什么等待着她不言可喻,可我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救援! 很快那牛车已到了近前,那女子拼命挣扎中,蒙头的黑布掉落了一半,星子居高临下瞄了一眼,忽觉那脸庞的侧面有点眼熟。天,竟然是尼娜!“尼娜!”星子惊得呼唤出声,那女子猛地转过头来,蓝宝石般的眼中尽是惊讶。是她!星子再无怀疑。 |
九十七 尼娜(2) 心念未转,身形已动。星子猝然拔出启明剑,如大鹏展翅,从山坡上直扑而下。蓝光一闪,尼娜身上的绳索已齐齐割断! 那些士兵忽见有人劫车,混乱中尚未拔出兵刃,星子已飞起数脚,将他们踢翻在地!星子一手横抱起尼娜,足尖一点,飞身跃上乘风。乘风长嘶一声,四蹄腾空,从那些士兵头上一掠而过,如风似电,转瞬已在百丈开外,只留下一帮人呆若木鸡,只疑似神仙下凡。 星子扯掉尼娜的塞口之物,将她放在自己身前,纵马飞奔,不敢有片刻停留。这一段峡谷狭窄,路遇士兵行人,星子皆是双腿一夹,让乘风凌空冲过。不久,但见峡谷内有数枚白色的烟火腾起,呼啸着直冲向半空后爆开赤色火球。这是预示发现敌情的信号,方圆数十里内皆可望见。到得乌仑山口,果然已有数百名士兵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星子知道若不速战速决,便难以脱身。不发一言,挥剑冲入阵中。耳听得叮呤当啷一阵乱响,那些士兵的兵刃已被削铁如泥的启明剑砍瓜切菜般斩断,四处散落。众人见他如此神勇,如入无人之境,皆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到底是赤火国的士兵,星子不愿伤他们性命,只是将其迫退,杀出一条道路,乘风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军士们追之不及,即引弓放箭,一时箭如雨下,纷纷而来。星子仍是挥动宝剑,舞成一张剑网,将箭矢皆挡在身后。去之既远,箭矢力道渐失。星子方还剑入鞘,复扬鞭奔驰。 星子如今武功既高,兼有神兵宝马,突出重围倒是轻而易举。只是心中怅然,我终究是与父皇为敌了么?记得尚不知身世时,匹马逃出京城,恰好也是路遇箫尺,遂与他并肩相抗官军。后来,得知了身世,再后来,经过了许多变故,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原点么? 形势紧迫,星子亦无暇大发感慨。料到若走最近的道路进入西突厥,沿途必有围追拦截的军队,便反其道而行之。追兵当是西去,星子则先向南奔入一片沙漠,乱转了几个大圈子,待风沙湮没了马蹄痕迹,却又勒转马头再往东行。 行至入夜时分,进入一片高原草甸,缓坡延绵,草地如凝固的波浪般起伏不平。星子察觉周围再无异样,方停下暂歇。星子扶了尼娜下马,尼娜即倒身下拜,娇声软语:“小女子尼娜叩谢勇士救命之恩!” 星子听她说的是突厥话,嘻嘻一笑,扶她起来,用赤火官话问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尼娜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瞬间如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定定地望着星子。清冷的月光映着她美丽的脸庞,蓝眸含泪,似极为难以置信。星子见她这呆呆的表情,童心大起,坏笑道:“美人儿,怎么了?咱们可是有过肌肤之亲,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么快你就不记得我了?我可是想念你得紧呢!” |
九十七 尼娜(2) 心念未转,身形已动。星子猝然拔出启明剑,如大鹏展翅,从山坡上直扑而下。蓝光一闪,尼娜身上的绳索已齐齐割断! 那些士兵忽见有人劫车,混乱中尚未拔出兵刃,星子已飞起数脚,将他们踢翻在地!星子一手横抱起尼娜,足尖一点,飞身跃上乘风。乘风长嘶一声,四蹄腾空,从那些士兵头上一掠而过,如风似电,转瞬已在百丈开外,只留下一帮人呆若木鸡,只疑似神仙下凡。 星子扯掉尼娜的塞口之物,将她放在自己身前,纵马飞奔,不敢有片刻停留。这一段峡谷狭窄,路遇士兵行人,星子皆是双腿一夹,让乘风凌空冲过。不久,但见峡谷内有数枚白色的烟火腾起,呼啸着直冲向半空后爆开赤色火球。这是预示发现敌情的信号,方圆数十里内皆可望见。到得乌仑山口,果然已有数百名士兵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星子知道若不速战速决,便难以脱身。不发一言,挥剑冲入阵中。耳听得叮呤当啷一阵乱响,那些士兵的兵刃已被削铁如泥的启明剑砍瓜切菜般斩断,四处散落。众人见他如此神勇,如入无人之境,皆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到底是赤火国的士兵,星子不愿伤他们性命,只是将其迫退,杀出一条道路,乘风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军士们追之不及,即引弓放箭,一时箭如雨下,纷纷而来。星子仍是挥动宝剑,舞成一张剑网,将箭矢皆挡在身后。去之既远,箭矢力道渐失。星子方还剑入鞘,复扬鞭奔驰。 星子如今武功既高,兼有神兵宝马,突出重围倒是轻而易举。只是心中怅然,我终究是与父皇为敌了么?记得尚不知身世时,匹马逃出京城,恰好也是路遇箫尺,遂与他并肩相抗官军。后来,得知了身世,再后来,经过了许多变故,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原点么? 形势紧迫,星子亦无暇大发感慨。料到若走最近的道路进入西突厥,沿途必有围追拦截的军队,便反其道而行之。追兵当是西去,星子则先向南奔入一片沙漠,乱转了几个大圈子,待风沙湮没了马蹄痕迹,却又勒转马头再往东行。 行至入夜时分,进入一片高原草甸,缓坡延绵,草地如凝固的波浪般起伏不平。星子察觉周围再无异样,方停下暂歇。星子扶了尼娜下马,尼娜即倒身下拜,娇声软语:“小女子尼娜叩谢勇士救命之恩!” 星子听她说的是突厥话,嘻嘻一笑,扶她起来,用赤火官话问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尼娜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瞬间如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定定地望着星子。清冷的月光映着她美丽的脸庞,蓝眸含泪,似极为难以置信。星子见她这呆呆的表情,童心大起,坏笑道:“美人儿,怎么了?咱们可是有过肌肤之亲,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么快你就不记得我了?我可是想念你得紧呢!” |
九十七 尼娜(3) “你……”尼娜闻言,气得狠狠地一跺脚,撅着小嘴欲要斥骂星子,眼眶中却滚出两颗又大又圆的泪滴,如浑圆的珍珠,于夜色中闪着莹莹光泽,“你……你就知道欺负我!”尼娜一言未了,索性趴在星子肩头,嘤嘤地哭泣起来。 这下轮到星子着了慌:“尼娜……尼娜,喂!有话好好说,我怎么欺负你了啊?别哭别哭!哎!”哪知星子愈劝,尼娜愈发哭个不休,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分外惹人疼惜。 星子劝不住她,心生一计,突然住了口,侧耳倾听了片刻,面容严肃,紧张兮兮地道:“不好!有大队人马追来了!我们逃不掉了!”尼娜闻言亦吃了一惊,茫然抬起头来,一时忘了哭泣。“哈哈!”星子见状放声大笑:“我逗你玩呢!哪有什么追兵?我可没欺负你,那些欺负你的人,不是都被我教训了么?” 尼娜才知道又被他捉弄了,愤愤地转过身去,不理不睬。星子从行李中拿出一大块油布,铺在背风处的草地上,拉尼娜并肩坐下,递给她水袋和干粮,笑道:“你该饿了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啊!” 他这样一问,尼娜才发觉真是饿了,也不推辞,接过当作干粮的大饼来,狠狠地咬了一口,似要发泄心中的不满。星子只觉得有趣:“慢慢吃,别噎着了啊!”尼娜瞪了星子一眼,不再说话,只专心啃那干粮。 星子在一旁端详她,但见她头颈都有擦伤,金黄的卷发已是梳成无数小辫,而是胡乱披散着,手腕处有绳索深深的勒痕,已成淤青,衣着不比天堂堡宫中的华贵打扮,只是寻常的粗布白底碎花衣服,沾了不少泥土草根,又被撕裂了几处,露出暗色的底衣来。模样儿颇有几分狼狈,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尼娜吃饱喝足,也不好意思再哭了,闷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梳理头发。星子从包裹里拿出一件宽大的紫色外袍为她披上,温言问道:“你怎么从天堂堡里逃出来的?又怎么落到那些士兵的手上?” 尼娜看了眼星子,目中露出一抹哀怨之情,片刻转头过去,方开口慢慢地道:“你离开天堂堡后,当天夜里,有个黑衣人将我救了出来。他武功极高,翻越天堂堡的坚固城墙如履平地,宫内的侍卫,城上的守军都无人发觉。可惜,我一直不知道恩人的名字,他是你派来的么?” “不是,他是我师父!”星子猛然想起,师父曾提到,我随大军离开天堂堡后,他为了帮我收拾烂摊子,耽搁了些时日,因此赶去子午谷时便晚了。原来师父去救尼娜了!师父救了盲人歌者,又救了尼娜,若不是他,他们怕都已命赴黄泉,我亦只能徒唤奈何抱撼终天了!“师父武功卓绝,一直在暗处保护我,我却不知道,并不是我派他来救你的。他古道热肠,侠肝义胆,见你有难,便挺身相助。” |
九十七 尼娜(4) “哦,原来他竟是你的师父!”尼娜的语气里尽是感激钦佩,“可惜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带我去见他……”尼娜本想说带我去见他当面道谢,不知何故,颊上却飞起一朵红云,忸怩着没再说下去。 星子急于知道尼娜的遭遇,倒不觉有异。“那后来呢?” “后来……师父问我家住在哪里,要送我回家。”尼娜望着遥遥的夜空,声音空洞而漠然,“我的父母早就死了,有两个哥哥,我却从未见过,早就没有家了……但既然逃出来了,总得有个去处……” 尼娜停了一会,却转头望向星子,目光里显出几分诧异:“你怎么这副打扮?我都认不出你了!你这脸上是什么呢?”尼娜伸出纤纤玉手,似想摸摸星子的八字胡须,手停在半空却又缩了回去。 星子想象着自个此时的模样,不好意思地道:“呃,你先说完,我再告诉你。” 尼娜的神情却有些迟疑:“我……我当时不知道你在哪里,就算知道,我也以为你和赤火国大军在一起,没法再来找你。” 我并没有要你来找我啊!星子暗道,忽明白了,我求父皇将她赐予我,她便将我当成了她的主人。星子有点儿心慌,现在她找到了我,我又该怎样安置她呢?路途迢迢,变数莫测,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么? 尼娜继续说道:“我想来想去,还有一处远房叔伯。师父便将我送去安顿下来便走了。我在亲戚家里躲避了一段时日,那里地处偏僻,相安无事,也没有天堂堡的人来寻找我。我本以为可以等到战争结束,再去见你。哪知……哪知一天夜里,突然来了许多赤火国的兵士,将小村庄团团围住,搜罗粮食和年轻女子。本来我会些轻功,可以逃跑,但他们却捉住了我亲戚的小女儿,她才十岁。我看她父母哭得很凄惨,便走出去说,让他们放了这女孩,我愿意随他们去。于是他们将我绑走,和其他掳来的女子一起,几经辗转,分批送往军中…… 星子忽问道:“他们……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尼娜摇摇头:“还好,据说赤火国有军规,抢来的女子须统一分配。他们只是对我动手动脚,倒还没真对我做什么……”尼娜的呼吸微微有点急促,面上也浮现淡淡的红晕,“我试着想逃跑,但没找到机会,又想或许在前线军中会遇见你……没想到你竟扮成了突厥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尼娜眨了眨蓝色的大眼睛,十分不解。 “唔,”尼娜没有受辱,星子稍稍放心,但她的问题……星子决定长话短说,“其实,我曾中了西突厥的一种怪毒,一直未能解毒,随时有性命之忧。”尼娜听得“性命之忧”四个字,惊讶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握住星子的手。 星子察觉她手心发凉,湿湿的俱是冷汗,知道她害怕,即团住她的双手握在掌心,故意满不在乎地道:“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离开天堂堡后,在前线打了一仗,后来毒发,差点死掉。” |
九十七 尼娜(5) 尼娜又“啊”了一声,紧紧地攥住了星子的手。“你中了毒?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这事没人知道,就连我父皇都不知道。”星子闻言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你知道么?”尼娜掩不住紧张神色。星子无奈地点点头。“你知道……你知道你会死?”尼娜喃喃地道,眼中泪光闪闪。我差点再也见不到你?天堂堡那夜后,你竟然就打算一去不复返,将我抛下,从此永别? 星子见她泪珠盈睫,仿佛又要哭,知道她担心自己安危,但其中的故事又无法与她细说,便嬉笑道:“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及。你不是最为痛恨赤火国的人么?上回我若中了你的毒,不也是死路一条?横竖都是死,我死了岂不正好趁了你的意?” “你!”尼娜气结,撅起小嘴,“你死……”她本想说“死了活该”,却无法说出口,只是狠狠地咬着樱唇,雪白的贝齿于唇上留下了一圈细细的痕迹。 星子戴了人皮面具,看上去表情木然,眉眼中却尽是捉狭之意。他不愿示惠于人,便只字不提起他因当众上演夺美戏码,冒险救下尼娜而被父皇误会忌恨,受尽刁难,也不提他处心积虑为尼娜安排,血写“遗书”,“临终”前还苦苦哀求辰旦放过尼娜之事。 尼娜气呼呼地无言以对,星子不便再逗她,又接着讲下去:“我命在顷刻之时,恰好师父送了你回来,赶到了前线大帐,将我救下,带到他的隐居之地,我拜他为师。他为我疗伤解毒,教我习武练剑。只是师父虽然是神医妙手,对这西域怪毒也无可奈何,只能将它暂时压制,尚未清除。于是我便扮成突厥人,打算去西突厥境内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解毒之法。” “你要去西突厥?”尼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星子,“难怪你这身打扮。” “是啊!”星子弯弯嘴角,自嘲地道,“如果被西突厥人发现我身份,我就死定了。你也可以去告密,正是大功一件!” “你……”尼娜噌地站起身来,“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你既然这样看我,我还是一个人走了好!”转身欲去。 星子忙拉住她:“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我知道你不会说的……大美人,你好女不和男斗,饶了我这遭吧!你若赌气跑了,再被那些……呃,军队捉住,我岂不又要舍命救你出来?难道你真要我把这条命交给你么?”说到这,星子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庆幸:“也真是巧了,若不是我昨晚走错了路,偏偏要穿过乌仑峡,今日也就遇不到你了。若不是你经过时,恰好蒙头的黑布掉落了一半,就算遇到,我也不会认出是你,或许就此擦肩而过了。” 星子吐出一口长气。如果就此擦肩而过,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了,尼娜的命运可想而知……如果有朝一日,我知道了实情,会不会追悔莫及,却徒唤奈何? |
九十七 尼娜(6) 尼娜回想今日的情景,也颇有些后怕,沉默了许久,却神色庄重地道:“这不是巧合,而是真神在保佑我们。殿下,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主人,所以我有难之时,真神派你屡次施救。” 尼娜说着站起身来,面朝向西方,双手合十,静默片刻,口中念念有词,似在诵经。诵毕,即恭恭敬敬地跪下去,匍匐在地,望空拜了数拜,五体投地,极是虔诚。星子向来不信鬼神,对色目人的信仰更是一窍不通,念的经也一个字听不懂,只好默不作声地旁观。尼娜拜完了真神,却又转过身来,对着星子下拜。 星子忙一把将她拉起来,揶揄笑道:“美人儿,你不要一惊一乍的,一会儿对我冷若冰霜,一会儿将我奉若神明,我可吃不消啊!正常一点儿不好么?” 尼娜仍是双手合十,恭敬低头道:“尼娜从前对主人多有冒犯之处,求主人恕罪。” 尼娜一口一个主人,星子更是十二分地不自在,女人的心思真是猜不到啊!“哎!我……我并不是你们色目人,你不用拜我,要拜还是拜你们的真神好了!” 尼娜听星子这样说,愣了愣,便不再做声,眼神里有几分迷惘和失望,如笼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星子再度拉她坐下,吩咐道:“你累了吧?抓紧时间睡一会,天明前我们还得继续赶路。”指指平铺于草地上的油布,“你就凑合在这里躺着吧!” 尼娜犹豫了片刻,依言乖乖躺下,阖上了双眼。星子当然不敢睡觉,即盘腿坐在一旁,欲要打坐练功,却见尼娜又睁开了眼睛。星子以为她心有惧意,柔声安慰道:“有我在这里呢!没事的。你安心睡吧!” 尼娜一双妙目怔怔地看着星子,低声道:“冷,我好冷……” 冷?星子这才发觉她缩成一团,手足俱是冰凉。秋夜的草原寒意袭人,不知何时,地上已铺了一层银灰色的清霜,于幽幽月色中泛着冷冷的光。星子怕火光会引来追兵,不敢生火取暖。只好将尼娜半抱在怀中,用内力为她暖身。他本不是拘于礼教之人,不介意男女大防,和尼娜又曾有过那般暧昧的一夜,如今作出这般亲昵的举动,也不觉有何不妥,心中却是一片坦荡,并无情欲之火。 过了一阵,尼娜身上有了些暖意,她多日来身处狼群之中,今日终于脱困,虽然幕天席地,但蜷在星子怀里,却是世上最安全的所在,又困又乏,不久即沉沉睡去。 星子则一面吐纳运功,一面耳听八方,草原夜空唯有风声呼啸,夹杂着一两声野兽的嘶鸣嚎叫,并无异样响动。星子不敢大意,东方的启明星刚刚探出头,天色仍然黑沉沉的一片静谧,便叫醒了尼娜。 出发前,尼娜端详了星子一阵,道:“你这身打扮虽足可以假乱真,但突厥男子不留长发,头发须得剪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星子和别的孩子一样,从小不曾剪发,虽不情愿,但也不十分拘泥成规。尼娜即为星子剪了头发,重整了发型,确定再无纰漏。 |
九十八 旧恨(1) 为了万无一失,星子决定绕开赤火国与西突厥交战的战场,翻越巴拉尔山,从西突厥的东北部入境。只是这样一来,便要多绕近千里路。好在星子行前准备充分,带上了足够的干粮,除了多费几日,倒无大碍。 一路上人烟罕至,只有星子与尼娜二人同骑偕行。奔波万里,惶惶不可终日,竟是为了逃避父皇——自己在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星子心中苦涩,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重逢后,除了初见时的口角,尼娜一直十分柔顺恭敬。尼娜本欲照色目人的习俗以头巾蒙面,但星子觉得只有二人相对,不必如此,尼娜也即听从他的安排,只是整日里沉默寡言。她开口闭口将星子唤作“主人”,星子听着分外刺耳,但又不知该换什么称呼。一身突厥人打扮,再称作殿下也太过奇怪,最后,星子忽想起谷哥儿唤自己“星子哥哥”,便让尼娜也如此称呼。 星子见尼娜情绪低落,心事重重,便要她继续教自己突厥语,以分散她精力。两人日常多用突厥语交谈,数日后,星子的突厥语已渐熟练。他进步如此之快,不但尼娜,就连星子自己也觉得惊奇,倒像是他生来就会突厥语言一般。 一日草原将尽,巴拉尔山的雪峰高耸入云,已然在望,尼娜忽对星子道:“星子哥哥,我想去拜祭我姑姑。” “你姑姑?”星子略有点纳闷,从未听尼娜详谈她的身世家人,只是曾提到过她父母已不在世上,而她既然处心积虑要谋刺父皇,她和赤火国必亦有深仇大恨,她不说,星子也不便去追问。只是她的姑姑又是何许人也? “我姑姑就是死在这片草原之中。当时我遵照她的遗愿,将她的遗骸火化,骨灰撒在了白云河的岸边。”尼娜的声音里有着如丝如缕的哀伤,更有着一种深深的悲愤,就象天堂堡初见那夜,她蓝眸中射出的利剑般的光。 白云河,星子背熟了地图,对此倒不陌生。骑马转向南,行了十余里,果见旷野之下出现了一条河流,从西向东,蜿蜒而来。河面虽不算十分宽阔,却澎湃有声,滔滔不绝,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到了近前,尼娜跳下马背,伫立岸边,遥望着河流的上游,静静地道:“这条河是从那雪山之巅,白云深处发源的,最后流入色目的圣湖桑干湖,是亘古以来色目人心中的圣河,因此叫做白云河。”尼娜蹲下身去,拨开乱石杂草,似乎想寻找什么蛛丝马迹,却终于一无所获、 星子等了她一阵,忍不住问道:“你的家以前是住在这里么?”可举目四望,这片草原明明是杳无人烟啊! “不是,”尼娜神色凄然,哀婉的声音如月夜下的洁白雪花一片片飘落:“我的家离这里很远……我父母都是最普通的色目人,和祖祖辈辈一样,过着大草原上最平凡的生活,放牛牧羊,生儿育女。” |
九十八 旧恨(2) “几百年平静的生活如圣湖之水,却被突如其来的风波打破。十七年前,赤火国大军的铁蹄踏上这片千百年来宁静富饶的美丽草原,我的父亲和两位兄长为保卫家园,加入了色目的军队,随着国王四处征战。他们勇敢无畏,立下了不少战功,父亲当上了百夫长。 “但故事的结局你已经知道,惨烈的战事最后,国王被俘后自杀,许多人也随他而死,色目国灭亡了。我有个兄长战死在桑干湖畔,有个兄长从此不知下落,我父亲却侥幸活了下来。他抛不下我娘,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后,偷偷跑回来找到我娘。他们一起离开了从小生长的草原,逃到最偏远的地方,过着隐姓埋名苟且偷生的生活。第二年又有了我,这时父母身边只剩了我一个孩子,对我爱若至宝,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样平平静静地看着我长大,平平静静地终老。但是后来,赤火国要求所有的色目人都必须结村定居,定居下来后,便时不时地每家每户排查奸细。我六岁那年,我父亲不幸被查出来了,因为有人发现了战争留在他身上的伤疤。” “赤火国的野兽便将我父亲抓出去,绑在村口的大树上,说他是对抗天朝的罪人,让全村的人来围观,要每一个男人都去狠狠地鞭打他。”说到这,尼娜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星子忙一手搂住她的肩头,以示安慰。 “父亲被打成了个血人,奄奄一息。那时我还太小,什么都不懂,吓得哇哇大哭,叫着爹爹。哭声惊动了那群赤火国的野兽,他们递给我一把锐利的尖刀,逼着我,要我亲手在我父亲的胸口刺上一刀,不然就要带走我的母亲。母亲痛哭流涕地苦苦哀求,他们却不肯放过我,后来我惊吓过度,昏过去了。他们便又看上了我母亲,要我母亲去刺这刀,我母亲怕他们再打我的主意,只好……只好……”尼娜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尼娜!尼娜!”星子将她揽在怀里,那惨烈的景象似就在眼前,星子也不禁泪下,胡乱抹去泪水,星子故作镇静地安慰道,“那些伤心的事,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吧!” 星子口中安慰着尼娜,心头却腾起一股烈烈火焰,就算是身为赤火国人,身为皇家的嫡长子,星子仍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从结识箫尺之时起,星子就曾看过听过许多惨痛的故事,知道所谓的天朝犯下的无数罪孽。但自从解开身世之谜后,星子就尽量不去恨,不去仇恨父皇和他的朝廷国家,只是希望能力所能及做些事情,为他赎罪。可是此时此刻,本能的痛恨却如洪水决堤,火山爆发,再也无法阻挡。我是赤火国人,但我首先是个人,是人怎能容忍这种惨绝人寰的暴行?星子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插入掌心。一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尼娜会那样仇视赤火国,将赤火国的人都看做禽兽怪物。 |
九十八 旧恨(3) 尼娜哭了良久,方渐渐地平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泪水已将星子的胸前濡湿了一大片,尼娜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泪眼婆娑:“星子哥哥,我……我是说他们是野兽,不是……不是说你。” “我知道,”星子苦笑着道,“你说得不错,他们就是一群毫无人性的野兽,换了我,也是一样的说法。” 尼娜的蓝眸已哭得红肿,停了一会,方继续讲下去:“我父亲死了……母亲受不了这种刺激,当时就疯了。他们将父亲的遗骸火化,让母亲也去观看,母亲疯疯癫癫地唱了几首歌,最后纵身跳入了熊熊燃烧的火堆……” 尼娜再次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抽泣道:“我自从昏倒后就生了病,连日高烧不醒,未看到父母的最后一眼,他们怎样下葬我都不知道。那些禽兽见我太小,也懒得理我,打算让我自生自灭。邻居也不敢来照顾我,只是天黑的时候给我送点水和吃的,我几乎吃不下什么,一天天地衰弱下去。哪知过了两天,父亲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姑,偶然听到消息,来找到了我,趁夜将我带了出去。” “那之前我并没有见过姑姑,”尼娜神情忽然庄重起来,“姑姑大约十来岁的时候,就作为圣女的侍女候选,离开了家人。能选为圣女的侍女是万分荣耀之事,只是一生都得奉献给真神和圣女,远离故土,再也不能回家。” “圣女?”星子忍不住插了一句:“圣女又是什么?” 尼娜看了星子一眼,似觉得他问得唐突,停了一下,方解释道:“圣女掌管圣谕,是色目国和西突厥两国最高的精神领袖,其地位甚至在国王之上。圣谕是由真神的使者带来的神的喻示。一千五百年前,使者罕宁带来了真神的喻示,将之编辑成册,流传于世,但后来真本湮没,传世的圣谕多有谬误,引人误入歧途。三百年前,圣女在天门岛重新发现了圣谕,于是建圣殿将之封存,由圣女代代相传守护,从此之后,只有圣女才能解释圣谕。圣殿成为了真神的象征,圣女成为了真神的化身,色目人和西突厥人都对之顶礼膜拜。” 星子听着这些神奇的传说,只觉得难以理解:“圣女是怎么冒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尼娜有点不满星子轻佻的语气:“星子哥哥,虽然你是我的主人,但真神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主人,就算你不相信他,你也得尊重他,尊重他的化身,亵渎真神会下地狱的。” 星子只得绷起脸,正色道:“你别误会,我对你们的真神并无不敬之意。” 尼娜又道:“第一代圣女是女神下凡,拥有无边的法力。后代的圣女都由前一代圣女挑选传承,一般都是王室的公主。赤火国灭亡色目之后,圣女不知下落,据说是去了西突厥,也有说是死于战乱,天门岛的圣殿被赤火国人毁去。” |
九十八 旧恨(3) 尼娜哭了良久,方渐渐地平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泪水已将星子的胸前濡湿了一大片,尼娜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泪眼婆娑:“星子哥哥,我……我是说他们是野兽,不是……不是说你。” “我知道,”星子苦笑着道,“你说得不错,他们就是一群毫无人性的野兽,换了我,也是一样的说法。” 尼娜的蓝眸已哭得红肿,停了一会,方继续讲下去:“我父亲死了……母亲受不了这种刺激,当时就疯了。他们将父亲的遗骸火化,让母亲也去观看,母亲疯疯癫癫地唱了几首歌,最后纵身跳入了熊熊燃烧的火堆……” 尼娜再次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抽泣道:“我自从昏倒后就生了病,连日高烧不醒,未看到父母的最后一眼,他们怎样下葬我都不知道。那些禽兽见我太小,也懒得理我,打算让我自生自灭。邻居也不敢来照顾我,只是天黑的时候给我送点水和吃的,我几乎吃不下什么,一天天地衰弱下去。哪知过了两天,父亲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姑,偶然听到消息,来找到了我,趁夜将我带了出去。” “那之前我并没有见过姑姑,”尼娜神情忽然庄重起来,“姑姑大约十来岁的时候,就作为圣女的侍女候选,离开了家人。能选为圣女的侍女是万分荣耀之事,只是一生都得奉献给真神和圣女,远离故土,再也不能回家。” “圣女?”星子忍不住插了一句:“圣女又是什么?” 尼娜看了星子一眼,似觉得他问得唐突,停了一下,方解释道:“圣女掌管圣谕,是色目国和西突厥两国最高的精神领袖,其地位甚至在国王之上。圣谕是由真神的使者带来的神的喻示。一千五百年前,使者罕宁带来了真神的喻示,将之编辑成册,流传于世,但后来真本湮没,传世的圣谕多有谬误,引人误入歧途。三百年前,圣女在天门岛重新发现了圣谕,于是建圣殿将之封存,由圣女代代相传守护,从此之后,只有圣女才能解释圣谕。圣殿成为了真神的象征,圣女成为了真神的化身,色目人和西突厥人都对之顶礼膜拜。” 星子听着这些神奇的传说,只觉得难以理解:“圣女是怎么冒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尼娜有点不满星子轻佻的语气:“星子哥哥,虽然你是我的主人,但真神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主人,就算你不相信他,你也得尊重他,尊重他的化身,亵渎真神会下地狱的。” 星子只得绷起脸,正色道:“你别误会,我对你们的真神并无不敬之意。” 尼娜又道:“第一代圣女是女神下凡,拥有无边的法力。后代的圣女都由前一代圣女挑选传承,一般都是王室的公主。赤火国灭亡色目之后,圣女不知下落,据说是去了西突厥,也有说是死于战乱,天门岛的圣殿被赤火国人毁去。” |
九十八 旧恨(4) “圣女身边有十六名名侍女,则皆从民间女子中遴选。我姑姑便是作为候选之一,由王室训练了数年,虽然最终未能选上,但她也学会了一些轻功和暗器功夫,因此将我救走并非难事。姑姑在色目战败后于混乱中逃了出来,这几年都在四处寻找家中亲人,却只找到我一个。她带我逃走,我大难不死活了下来,等我病好后,她教了我一些初浅的功夫,以作防身之用。” “大半年后,为了我能平安长大,她决定逃到西突厥去。但路途遥远艰险,她生了病,病得越来越重。最后……最后她倒下了,未能穿过这片草原。我们色目人盛行天葬和火葬,一般没有墓地,就算有,我也无力让她归葬故土,于是姑姑留下遗言,火化后将骨灰洒在白云河边。她要我一个人翻过巴拉尔山进入西突厥,但我葬了姑姑之后,却掉转头,去了天堂堡。” 星子听到这,自然已明白尼娜为什么会去天堂堡,心头一凛,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那时尼娜才不过七八岁,是何等惨痛的经历,使得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就处心积虑地想要去复仇? 尼娜笑了笑,笑容如雪地里凄然盛开的红梅,眼底却蒙上了一层水气。“也是我运气好,阿木达的乐馆正在物色四方的美女,我便主动去应召。那时我年纪尚幼,他们本不愿收留,但发现我歌舞颇有天分。便先让我做些杂事,并加以调教。我十岁那年,被阿木达正式选入宫中。阿木达专为我配备了老师,教我音乐舞蹈,诸般技艺,还让我学习中原官话和你们中原的琴棋书画。我很努力,样样都十分出色,而随着年纪渐长,我的美貌也日益让人惊叹。” “平心而论,阿木达这些年对我还不错,吃穿用度样样都是上等的,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仇恨的种子已然深埋于胸,就一定会生根发芽。”尼娜原本平淡的声音突然急促,犹如子规夜半泣血悲鸣,在空旷的草原上远远散开,“我恨赤火国的皇帝,我也恨他,恨他为了贪图一时之利而将色目族人置于万劫不复的深渊。色目每年都要进贡美女给上京的皇帝,我知道我会是重要的贡品,我每一时每一刻都在为之准备,耐心地等着那一天。我暗地里一直坚持练习姑姑教我的功夫,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我没有武器和毒药,但只要有心,什么都能办到。五年以后,我终于等到了,阿木达告诉我,准备迎接皇帝,我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我却遇上了你。” 两人都沉默了,思绪飘回天堂堡初见的那场景,还有那跌宕起伏的不眠之夜。半晌,星子开口,语气里有深深的歉意和无奈:“尼娜,我会保护你,让你从此不再受到伤害,但我……我真的没办法帮你报仇。” “我知道。”尼娜转头,不再看着星子,眼神茫然地望向远方,草原上的猎猎西风卷起她的袍角,愈发显得弱不禁风体不胜衣。 |
首页 上一页[44] 本页[45] 下一页[46] 尾页[6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潇湘溪苑 最新文章 |
【原创】帝师(师生) |
【原创】师尊徒弟的那些事(古剑奇谭二同人 |
【原创】苏宅记事(琅琊榜同人,苏流,蔺流 |
【原创】一引懂进退,苦乐都跟随(琅琊榜, |
【原创】小黑屋(梅长苏飞流) |
【原创】娶你为妻(攻挨打,小受温柔腹黑) |
【原创】琴殇 新人(处女作)。。。 |
【原创】古风,严重虐身虐心,微SM,后妈来 |
【联合】我家的少爷 |
【原创】父爱不迟 (原贴:不能“惯”着你)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