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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洛阳牡丹[第5页] |
| 作者:云忆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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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串出：本人姓孙，父亲希望我能比孙中山还要厉害两倍，于是给我取了个名字：孙串出。呵呵，心好累。 言归正传 这个孙串出早些年在宋府当差，地位不高也没什么特别的才华，这种人府上一抓一大把，后来好像是犯了错误，私自提取了府上不小的财务，可惜人不够精明，被老爷子当场拿下，不听解释，在我求情之下打了一顿丢出了府。之所以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他，那还真得感谢他爹娘给他取了一个“好名字”。 孙串出面带嘲讽，向我行了一礼：“真是意外，您还记得小人。” 这般毫不避讳，看来此番劫持，多半就是为了报私仇。我们经商这一行，得罪人在所难免，可对于孙串出，自己犯错在先，老爷子也留了他一命，实在不应该造成现在的后果。 我道：“孙串出，当初老爷子放过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孙串出本是笑盈盈，我话一出口，他的脸色即刻就变了，化为阴冷：“当初我私自拿钱不过是为了救我弟弟，他病的很重，那些大夫根本不给他细心看病，只是用一些草药续着。我怕他撑不下去，就想弄一笔钱，带他去京城看最好的大夫…………我人微言轻，这话自然是传不到你们的耳朵，无奈之下，我才做了下下策。可宋老爷子完全不听我的祈求，还几乎打断我的腿，赶我出门。弟弟为了治我，把喝药的钱省下来给我治伤。我好了，弟弟却再也回不来了。请问，我该怎么报答宋老爷子？” 这其中的隐情我的确不知道，总之故事听完，终究伤感占据绝大部分。两个孩子更是沉默不语，且不说这两个孩子过的好不好，但这种迫于无奈的生离死别他们是没有经受过的。这种至亲至爱，无声凋零的痛苦，我倒是有几分理解。当初大哥离世，以及在地牢瞧见血淋淋的宋引，我都有过这种感觉。 同情归同情，法理而言还是他有错在先，可现在是非对错似乎没什么意义，能做的就是救下两个孩子，把伤害降到最低。 我道：“是，是老爷子处理不当，可祸不及妻儿，你放了这两个孩子，对我怎么样都可以。” 宋亭即刻大声叫道：“爹爹，不可以！那个什么串出，你敢伤害我爹爹，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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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亭小公子是吧。”孙串出打断道：“你这位亲爹爹，在处心积虑利用你，你不知道么？今日我为什么能轻而易举拿下你，一则是宋老爷子无暇分心，二则就是你亲爹爹推波助澜。” 宋亭冷静下来，面色并没有过多的诧异，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苍凉。宋引伤的重，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小脸白的随时要晕过去，可听到孙串出的话，他立刻清醒了，表情十分错愕：“你说什么？” 宋引还是那般，自己伤痛无所谓，但凡和宋亭扯上一点点关系，于他而言便是致命的。我不禁想起那日在宋亭房中，他眼睁睁看着我对宋亭施暴没有任何反应，后来我袖子上便莫名其妙糊了一片血迹，紧接着他就将自己的手废的血肉模糊，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看着宋亭受苦，自己却不能阻止，自个在掌心掐出一道道血痕。原来宋引从来都是在乎宋亭的，他摆出狠心的姿态，说出诛心的话语，更不顾老爷子会取他性命的危险，只是为了他的弟弟。 孙串出又道：“宋引大公子…………不，现在不能这么称呼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么…………” “孙串出，你给我住嘴！”我历声吼道，既然宋引这一切都是为了宋亭，可我却设计伤害了宋亭，我怕宋引会恨我。那么柔软的呆小子，狠起来还真是不顾一切，倘若他因为宋亭恨我，我怕是真的要永远失去他了。 宋引急忙道：“爹爹，你让他说，为什么弟弟会…………” “别说话！”我呵斥着，又道：“孙串出，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干嘛这么多废话！这不是纸条上的地址吧，你也知道老爷子已经找来了，留下属下自己跑到了这里，你不怕下一秒老爷子就找上来了么！” “当初是你求情，我才不至于被宋老爷子打死，如今我也还你一命。”孙串出略做思考，很快就给了答复，他指了指两个孩子，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们，我可以放一个。只要你做出选择，我暗处的兄弟立马射杀另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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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上一震，目光蓦然集中在孙串出身上，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庞，顿时感觉他并没有那么好对付。这哪里是还我一命的选择，分明就是对我莫大的惩处，不管我选了谁，另一个我都是失去不起的，而孙串出就是要享受这其中的乐趣。 我近乎哀求道：“杀了我吧，放过他们，他们还是孩子，什么都不懂…………” 孙串出冷笑着：“五。” 我………… 孙串出道：“四。” 宋引哭起来，不管不顾喊道：“爹爹！救弟弟啊！” “三。” 心几乎跳到嗓子眼，生死时刻，两个孩子的命就掌握在我手上，我嘴角一动，一个孩子就没了，我一个做父亲的，怎么下得了心。宋引的声音很有魔力，任何时候都能让我放下一切事物，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宋引眼泪涟涟看着我，苍白的脸色总算逼出几分嫣红，他分毫不敢耽误，眼神很快落到一旁宋亭身上，再看回来的时候，目光无与伦比的坚定，他一字一句求着我道：“救弟弟。” 宋亭很冷静，他任何时候眼底都是星光闪闪的，可这一刻，我只能在他眼中看到一滩死水，毫无波澜。他与我闹过哭过甚至吵过，那时候的他眼中那份自然而然散发的自信，时时刻刻都是存在的，因为他知道，与我闹的再狠，我也是不会真正意义上放弃他的。可现在不一样了，生死关头，和宋引相比，他没有一丝把握。 即便如此，他依然放下所有尊严，昂起小脑袋，小心翼翼开口求我：“爹爹，救我。” 孙串出道：“二。” 宋亭这份小心翼翼我从未见过，这个孩子骄傲惯了，没想到脆弱起来竟是这般惹人怜爱，让人不忍辜负。脑子里不断闪现两个孩子的过往种种，目光也不断在他们之间交错，真恨不得自己死了一了百了………… “一！” 这一声犹如洪钟撞鼎，散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撞空了，而目光也恰恰落在宋亭身上。在这种避无可避，最后的最后时刻，心里似乎莫名有了一个答案。 不等孙串出开口提醒，我便迈出了步伐，胳膊上的伤，在激动之下已然再次出血，此刻已是无暇控制，任由鲜血如珠，伴随着脚步，一颗一颗皆落在浅草丛深处。 我走向了宋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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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宋亭相距不过十多步，却好似轮回千年，几步走不到尽头，脚下如行刀锋，一寸一寸撕心裂肺的疼痛有心底散发，传入四肢百骸。虽然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可真正行动起来实在太过残忍，而对象却是我的亲生儿子。 行至一半，我顿首看了宋引，他变得很安静，眼底那份无力感又慢慢爬上来，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身体。宋引的身子几番折腾下来，几乎被掏空，此刻能强撑一口气就是想看到宋亭平安无事，如今我选择走向宋亭，在他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宋引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小脑袋不可抑制的晃了晃，然后眼帘半掀未掀，小脑袋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垂了下去。 我脚下一顿，心里咯噔了一下，实在分辨不出宋引这是晕厥还是…………可最坏的结果并不是这样，我还得顺着这个套路走下去。 宋亭本是满眼的不信，直到宋引晕厥，我依然无动于衷，只是稍作停留又继续迈向他，他的眼睛又亮了。我一步一步的走进，他一点一点的昂头，直到最后，他的目光扫过我的全身，从脚边的草地到与我对视。我见过最灿烂的星空，便是宋亭此刻的眼神。可下一刻，我分明就要伤他入地狱。宋亭，你依旧会原谅爹爹的对不对。 宋亭眉眼乖顺道：“爹爹。” 我抚上他的小脸，指腹不停摩擦他柔嫩的肌肤，唇红齿白的小家伙笑起来，让我不禁想起了阳春白雪。我记得宋引曾经那样形容过宋亭，他说：宋亭那么美好。当真是这样。 我道：“宋亭，对不起。但是爹爹一定会救你的。” 宋亭露出思考的表情：“爹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爹爹要和宋引死在一起。是，我会救你，血缘关系也好，宋家唯一的血脉也罢，任何时候爹爹都会选择救你，可宋引，爹爹从来不舍的他寂寞。 “听话。”我几番不舍摸了宋亭几把，趁机将袖中的小匕首滑到他手上，待会乱起来，他可以自己隔开绳子逃走。不敢耽误太久，不顾宋亭皱眉疑问，直接对着孙串出喊到：“宋亭是我亲儿子，我自是舍不得他。” “好，那我就送那位公子上西天了。”孙串出拍手叫好，不知是满意我给出的答案还是让他看了一出好戏。 话语刚落，很快传出了空气被划破的声音，而我，比那只箭更快。孙串出说什么我没在意，一门心思在听箭羽的声音和走向，几乎是箭离弦，我就飞身来到宋引跟前，成功让箭羽插在我肩膀上。 “爹爹！”宋亭惊慌失措的喊叫起来，这个孩子怎么关键时刻就傻了，给他的小匕首也不用，只是看着我掉眼泪，一颗一颗，犹如星辰陨落。 伤在肩上我不敢乱动，只是强行压住这翻江倒海般的痛楚，故作镇定道：“孙串出，你让我二选一我选了，这一箭你也射了，该言而有信放人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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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人？”孙串出突然笑起来：“我从未想过。” “你！” 孙串出道：“我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宋引，宋老爷子待他如何，分量还不如一粒尘埃。至于宋亭小公子就不一样了，我若当着他的面毁了宋亭，他下半辈子估计也不得安生了吧。” 孙串出说的句句在理，看来他对宋府的了解尽在掌握之中，他已几年未入府，应该是有内应，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凑巧，恰巧在老爷子分心处理宋引的时候，一举拿下宋亭。这个人现在全然没有底线可言，一个无辜的孩子也可以拿来当做筹码，没准连命都不想要了，准备多年，就是要在今日报复老爷子。 孙串出不讲江湖道义，那我使任何计策都很难全身而退，况且两个孩子的身家性命在他手中，我断断不可胡来。 宋亭此刻好像呆掉了，眼泪不知何时止住，只剩两行干涸的泪痕突兀印在脸庞上，在并不耀眼的阳光下，犹如两条年轮，深深轧在我心上。长此以来，能令宋亭伤心流泪的只有我的伤痛，和我对宋引的疼爱，这些我都懂，但我并没有改变，因为我觉得这是什么非得纠正的错误，他习惯怜惜我的伤痛，我习惯成全宋引的柔弱，都习惯了。此刻宋亭很痛苦，那种由内而外的散发的忧伤感源源不断展现出来，不同于那日雨帘中的冷漠，大有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宋亭是从来不在意自己的伤痛的，我骂过他打过他踹过他误会过他，现在我是救了他，可造成的伤害却是那几次不能比拟的。玲珑剔透的宋亭，怎么会不懂我的心思，我救了他，却选择和宋引死在一起。 宋亭到底是老爷子教出来的，伤心绝望之后还是会惜命的。我看到他缓缓合了合眼，紧接着便默默割起了绳子。此刻我需要的就是转移孙串出的注意力，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能拖一时是一时，最好能等到老爷子前来相救：“所以你究竟想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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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串出露出阴冷的笑容：“我要你们宋家断子绝孙。” 突然有一黑衣人从林中窜出来，在孙串出耳边说了几句，孙串出脸色立马变了，带有几分意犹未尽的遗憾，招了招手：“杀了他们。” 一时间林中响起了无数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脑子尚未反应过来，并排着上十只的箭羽，已然穿过树林，赫然向我们射来。此刻当真避无可避的二选一，我帮一个挡箭，另一个非得射成刺猬不可…………当箭羽逼近，我身心都动弹不得………… 恍惚间，我听见宋亭轻轻喊了一声“爹爹”。 可生死关头，那种利刃逼近的恐惧，让我无暇其他，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抱着宋亭，可惜连中两箭的身子实在没有那个能力。 恍惚间，我似乎又听到宋亭喊了一声：“爹爹，救我”。 等我侧头去确定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影扛着宋亭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内，动作之快令人惊叹，就是箭羽穿过空气的短短时间。 本以为自己要被射成刺猬，可是没有，老爷子救了我，他犹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身上的外袍在他手中神奇的转了转圈，那些箭羽便都纷纷落下。紧接着树林里头也响起了打斗声，孙串出等人很快被俘。 天水很快跑过来，将我扶起，担心的不得了：“主子你怎么样？” 我强撑一口气，靠着一旁的石头：“别管我，先看看宋引。” 老爷子冷着脸一巴掌扇过来，我本就伤的不轻，哪经得起，直接倒在地上，肩上的箭羽更是没入寸许，疼的我眼前发黑，近乎晕厥。老爷子仍是不肯放过，蹲下来揪着我的衣领，三下两下封了我的穴道，眼睛都不眨一下，连皮带肉抽出我肩上的利刃，这么多人在，我也不禁哀嚎出声，全身不可抑制痉挛，在地上抖个不停。 周伯和天水见状齐齐跪下，替我求情。 老爷子无动于衷，只是冷冷道：“死不了。” 老爷子狠狠瞪了我一眼，起身对付被控制住的孙串出：“宋亭呢？” 孙串出一脸不怕死的样子：“宋老爷子果真心狠手辣，亲儿子也是如此对待，不知亲孙子也被如此对待，会不会心疼呢？” 老爷子面不改色，衣袖一挥，地上的断箭便吸入手中，紧接着便插入孙串出身体，三进三出，处处透骨而又避着要害，是已孙串出鬼哭狼嚎，却又死不了。 老爷子道：“宋亭呢？” 孙串出疼的发疯，抖似塞糠，身上血糊了一片，已然没有之前硬气。老爷子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连贯的三下，在孙串出身上扎出六个洞，此刻孙串出已经按压不住，滚在地上抽搐着。 老爷子又道：“宋亭呢？” 孙串出生怕老爷子再次如法炮制，哆哆嗦嗦一刻不敢耽误，有气无力道：“木…………木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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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府，城中最大的地头蛇。之前有过几次交手，都是明面上的谈生意，若说过节，只有那次他们想坐地起价，却被我不费一兵一卒给反回去了。那次我虽赢得不怎么光彩，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伤害过他们的家人，若这次孙串出只是跳梁小丑，而木府真正想报复的是我………… 老爷子得到答案，二话不说，利箭出手，直插孙串出心脏上，孙串出即刻阵亡，死不瞑目。 老爷子狠起来，从来没有任何顾及，看来宋府与木府定有一战。 老爷子极其果断，踹了我几脚之后就要天水带我回去，并且安排周伯先带走宋引。宋引此刻当真性命堪忧，周伯虽然也很照顾宋引，可到底还是要听老爷子的，我实在不敢想象，他会将宋引如何。 我如何哀求，甚至痛哭流涕都没有用，老爷子就这样掐着我的脖子，让我眼睁睁看着周伯带走宋引，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那个可怜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是伤，身上的血迹就没有干过，还生死不明。我挣扎的厉害，可整个人在老爷子掌握之中，任我如何闹腾，他只是冷着脸，不让我晕过去。 我急的五内俱伤，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他这才有所动容，淡淡道：“宋引不会死的。” 血水还糊在唇角，我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整个人有气无力毫无征兆倒在老爷子怀里。我知道，论狠论计谋论实力我一样也斗不过老爷子，我能做的只能是赌他一个做父亲的怜悯之心。不管怎样，似乎我赢了，只要老爷子答应不让宋引死，那样宋引便是平安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近乎感觉到老爷子在抱我，甚至感觉到他目光的柔软，掠过我眉间心上。我在他怀里，周身浴血狼狈不堪，感受到这份温暖来的有些荒唐，努力昂起头想去寻求。当我触及老爷子的目光，我似乎真的就信了，他在心疼我，那种眼神不同于看大哥时的欣赏，也不是看宋亭时的慈爱。这一刻，一个心狠手辣的父亲，他在心疼自己儿子。 老爷子将我抱起，还封了我的穴道让我动弹不得，他将我交给天水：“宋浅，倘若你这般心思对宋亭，他怕是甘愿为你送命也在所不惜。回去好好养伤，等我救回宋亭，请你真心对他。” 心里莫名失落，到底那份绝无仅有的疼爱，多多少少还是沾了宋亭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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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将我带回宋府，并安排了大夫给我治伤，这小子胆子很小，期间不敢给我解穴，再者他也是为我着想，我伤的这么重，实在经不起折腾。 大夫走后我躺在床上左右不安，天水端来膳食我也用不下。不知是血浓于水的牵挂还是怎么，心上脑上总觉得宋亭会出事。躺的好好的，时不时心上一惊，酸疼之意就开始弥漫开来，明明是清醒的状态，却感觉宋亭在喊我，穿过重重魔障，有一声特别清晰，宋亭说：爹爹，我疼。 “宋亭！”我蓦然身子一抽，身上的穴道竟不自觉冲开了，体内血行乱窜，我一下子弹起来，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主子！”天水本是在一旁收捡，见我此刻状况，很快窜到我身旁，在我无力倒下之前，将我搂在怀里，靠在他肩上。 天水快哭了：“怎么了，大夫明明说没有内伤…………” 我整个人像魔障了一般，呢喃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语：“我错了，我错了，我明明可以抱着他一起死…………” 天水到：“主子你说什么？”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意念，指导着我要起身，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说，只是吩咐天水：“拿一套外衣给我。” 天水不解：“你要干什么，大夫说不宜下床…………” 我道：“天水，我若有能力我会自己去拿。” 天水毕竟是跟了我一辈子的人，此刻他也明白我的心思，很快拿来衣服，十分周到伺候我穿上。 今天天气很好，微风习习，杨柳依依。天水扶着我到了大门口，我顿时就不想再走了，冥冥之中我似乎要站在这里，没有理由，没有解释。 我感觉宋亭就要出现了，想起那日满天大雨，我也是这般坐立不安，到了门口，宋亭便跌跌撞撞的回来了，那次他伤的很重，可我却忽视了他，还误会他。倘若这次他再是这般出现，我会给他全心全意的怀抱和温暖………… 不知不觉脸庞居然发烫了，伸手一摸，两行热泪。 天水道：“主子你哭了。” 是啊，我哭了，我这辈子为宋引流过太多泪，但这一次是为了宋亭，我说不清理由，道不清寓意，我只知道，我第一次为着宋亭，热泪盈眶。 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有人打马过来，速度很快，直直朝着门口飞驰过来，马上有一人，还有一个黑色布袋，看形状袋子里也是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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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那人我尚未看清是谁，马蹄便已踏至门前宽阔的石地上，速度未减，朝我袭来。天水见状准备带着我躲，他提着我的胳膊，还未来得及转身，马上之人便勒住缰绳，迫使骏马掉头往左，只见他顺手将黑色布袋扔在石地上，又踢了踢马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待我反应过来，他已然消失在街道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只剩下地上的布袋，显得十分突兀。 布袋落地的瞬间，我分明听到一声浅浅的呜咽，转瞬即逝，合着大街上的吵闹，十分不入耳。可我心底顿时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一股酸疼感源源不断溢出来，通往四肢百骸，好似侵蚀我整个人体，仿佛天要塌下来了，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 天水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异常，已然开始骂道：“我去，现在的人真是没素质，丢垃圾丢到我们门口来了…………” 我缓缓伸出手，指尖都是发颤的，指着那个布袋道：“扶我过去看看。” 我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不好看的，天水只看了我一眼，表情立马变得凝重，没有任何解说之词，只是小心翼翼的搀着我迈下台阶。 这个黑色布袋不大不小，好似刚刚可以装下一个半大的孩子，想到这里我心里顿时抽搐了一下，我为什么第一反应会是装一个孩子，明明这东西的用处不在此处。心里荒唐无底的厉害，却踌躇着不敢打开眼前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而且是莫名的害怕。 天水看出我的犹豫，好心提醒道：“打开吗？” 我合了合眼，全身上下不可抑制的抖了抖，天知道我攒了多大的勇气，去看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可今天，于我便是万丈深渊，动辄得死。 我道：“打开，轻点。” 天水点点头，缓慢放开我，蹲下身去解绳头。这个过程并不漫长，可在我眼里实在太过煎熬，分分秒秒那种恐惧尽头的真相，倘若与心中所想一致…………我闭上眼睛，等着天水给我答案。 片刻之后传来天水的惊呼：“小公子！” 我下意识蓦然瞪眼望去，眼帘里的确是宋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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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小心翼翼将布袋退到一半，露出宋亭看不出什么伤痕的上半身，突然小孩搁在胸口的手，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不经意自然垂下来………… 宋亭垂下的手，犹如利刃钢刀在我心上狠狠划了一刀，血液似乎刹那间被抽干，身体僵硬着，仿佛时间静止，关于宋亭的过往种种一时间全部涌上来。 “宋亭。”再平常不过的一声叫唤自我口中吐出，舌下仿佛含着一朵带刺的玫瑰般，锋利地切开渗出血丝的伤口，诡异暗红的花儿顺着嘴角，一路盛开。我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也不敢去求证，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像这样，静静地躺着，无顾我的担忧与心疼，他怎么舍得让我如此难过。 不知是苍天垂怜，还是在宋亭的意识里，我的话语从来都是不可违抗的圣旨，即便鬼门关头，他依然能够滋生出无限的力量，生死一遭，流连在我。宋亭垂在一侧的手指无意识般的颤了颤，这个微不可见的小动作，竟生生逼的我热泪盈眶。我急忙上前，一把推开天水，委身在地，手指轻轻抚上宋亭动弹的指尖。 “宋亭。”一开口，嘴里的血水便溢了出来，顾不上污秽不堪，心里万般庆幸，我的宋亭，他还活着。 天水一时间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索性一字不言，静候一旁。 宋亭苍白的小脸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污渍，合着发丝粘在脸侧额尖，嘴角竟赫然印了一道道齿痕，深的见血，浅的发青。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小人儿，即使曾经我那般鞭打于他，小手疼的在空中乱挥，可是小脸都是干净的，这个孩子，从来不舍的让我看见他肮脏的一面，即便是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可现在，他这点体面都不顾了，又该是遭受了多么残忍的对待。 思及此，正准备给他脱衣查看，手刚从他的指尖提到胸口，他一直紧合的双目突然有了动作，眼皮滚动了几下，如扇长睫摇摇曳曳，几经挣扎展露一曦柳叶。我顿时大喜，手掌抚上他的脸庞，另一只手将他轻轻搂起，缓缓靠在怀里，满心欢喜并没有注意太多，摸弄着他的小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亭在被我按进怀里的瞬间，发出了短暂的哀鸣，那声音转瞬即逝，在这种大悲大喜的情况下我丝毫没有注意。真好，一切都来得及。 宋亭的气息很弱，但语气中仍有掩饰不住的异常欣喜，好似在山上我迈向他选择救他那般，他说：“爹爹，是你救了我吗？” 本已止住的泪水，顿时再次决堤，肆意而下，一点一滴都落在宋亭眉间。这个孩子，时至今日，他还是信我的，我那般伤害过他，甚至最后关头我都没能给他一个真心实意的怀抱，可他睁眼所见，依然相信，在他最为苦难的关头，是他心心念念的父亲救了他。可我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做，我怎么能这般残忍的告诉他，本该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根本没有救赎过他。 我抱着他哭，仿佛把缺失的朝朝暮暮都要补回来，我道：“当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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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亭笑起来很好看，即使满脸污渍，凌乱不堪的情况下，都能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干净，好似后院池塘里的莲花，独自生长在肮脏的淤泥里，身边的水波，却格外清澈。他白皙的指尖在身侧颤颤巍巍，指甲闪耀着日光的圆润珠亮，仿佛下一刻就能轻抚在我的脸庞，他从来不舍的我哭泣的，哪怕是为着他。 最后他懊恼的垂下眼眸，眼神一掠而过发颤的指尖，展现出巨大的失落感，滑进我眼里，在我心上重重一击。还未来得及问缘由，宋亭又抬起清澈的眼眸，一睁一合，仿佛荡开一池春水，波光粼粼。分明隐忍的啜泣声，开口却是带着笑意的：“爹爹，别哭了，眼泪都滴到我伤口上啦。” 伤痛之余，忍不住破涕为笑，低头一看，滑至下颌的泪珠，好巧不巧滴落在宋亭附有齿痕的唇瓣上，晶莹剔透的一声，在糊血的烂肉上破碎散开，渗入肌肤，直至不见。宋亭皱了皱眉，嘴角跟着颤了颤，然后小心翼翼抿了抿唇，舌尖在唇齿之间游走，继而努力昂头望我：“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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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竭力克制自己，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汹涌如潮，簌簌而下。这样乖顺的宋亭，小心翼翼榨取成片苦难中的丝丝甘甜，藏匿我赋予的任何东西，视如珍宝，哪怕是我留下的一滴泪珠。我从来不了解，宋亭脆弱起来竟是这般让人心疼，直心疼到我的骨子深处。思及过往，这个孩子总是一身骄傲，最真实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特别是对宋引的不待见，而我偏偏就看不惯他这一点，时常伤他也因为这一点，可这个孩子分明可以玲珑剔透，可以顺从我的心意，哪怕表面作态，哪怕是展现他作为孩子天真无助的本性，他明明知道，如果这样，我就会疼惜他，可是，他却不肯这样去做。哎，我已经自然而然习惯了他的倔强冷傲，却忘记他也是一个孩子，他脆弱起来，比宋引还更破碎。由于他的倔强，我忘却了他的稚嫩本质，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再承受不起加诸与他的任何伤害了。 我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起初还能听见他发出微弱的童音安慰我，几句之后，他似乎没有了力气，再不言语，只是弱弱地靠在我的怀里，柔弱雪白的小脸贴近我的胸口，像是在极力吸取每一分温暖和爱慕，害怕一离开就会失去似的。我放缓声音，含着笑安慰他：“别怕，以前是爹爹疏忽了，从今以后，爹会好好待你。” 天水在一旁，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主子，先抱小公子回府吧。” 他的提醒让我反应过来，连忙抹了眼泪，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宋亭，这孩子从来不舍错过我的举手投足，包括现在，尽管奄奄一息，那双朦胧泛水的眸子依然紧紧盯着我，只是眸光有些许暗淡，小脸也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我分开他散乱在额上的碎发，指腹划过他盈盈溢溢的眼珠，轻轻在他额头落了一吻：“爹抱你进去，伤在哪里，爹尽量避开。” 大概从未与我如此亲近，宋亭的呼吸停了一停，在我唇齿落在他额头的瞬间，他整张脸都因为意外而紧崩起来，眼神似乎也闪了一闪。停得片刻，这孩子才仿佛从梦境中醒来，舒展开眉眼，微微一笑：“爹爹——随便抱。” 我怜惜地望着他，“爹爹倘若弄疼你就直说，别忍着，知道吗？” 宋亭点点头，软软地躺在我的怀里。我不敢耽误，吩咐天水去请大夫，弯腰抱起他来。 因为布袋只解开了一半，我搂紧宋亭，把他向上提了提，露出他藏在布袋里的腿脚，整个过程中，宋亭丝毫也不动弹，乖乖地任由我拖出双腿，我有些奇怪，又觉得心疼，这孩子真是气血耗尽，再也使不出一点点劲了。我伸出胳膊，预备打横抱住他的双腿，宋亭忽然唤我，“爹爹…………腿麻了，别碰它。” 发麻的双腿碰上去很疼，这道理我明白，于是，我揽住宋亭的腰身，又将他的胳膊搭在我肩上，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宋亭竟然滚了一脸汗，小脸也是更白了，小胳膊顺着我的肩膀软软耷拉下去。我想也不想，扶住他的胳膊搭回我的肩上，“呃——”宋亭忽然发出低低的哀鸣，很短，如刚刚拂过又戛然而止的琴音，瞬间消逝在空气里。似乎对自己的失声低呼有些不好意思，他往我怀里蹭了蹭，小脸深深埋入我的胳膊里。 我有些依恋地注视他，甚至不敢多动。等他再抬起头来，我发现，他的一张小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中的苦痛之色越来越浓，整个人都近乎虚脱。我心中一惊，焦急发问：“宋亭，哪里疼？” 宋亭摇摇头，虚弱已极的小脸上挤出一个笑脸：“没事。” 话音未落，他那条小胳膊又垂落下来，碰擦出咯咯的声响，那声音很轻很轻，仿佛琉璃轻轻碎裂的声响。一种强烈的不祥感瞬间直冲头脑，跟着，我的心狠狠跳了起来，扑通通，几乎要跳出胸膛，我竭力克制自己的恐惧不安，小心放平宋亭，牵着他的左臂，一点点撸起他的袖子。 “别——”脸色苍白如雪的宋亭，意识到我的动作，仿佛被吓坏了一般，失声惊呼，“爹爹，别看——”由于某种恐惧，又或许经历着某种苦痛，他浑身狠狠抽搐痉挛起来。我的心重重一疼，略住了一住，却又继续坚持着手上的动作，宋亭用力咬住下唇，扭过头去，再不敢看我，滴滴滚烫的泪水，洒落在我的衣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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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掀开了他的衣袖，当目光落上他的胳膊，我的心蓦地停了一拍，瞬间，头脑如遭雷击般，轰隆隆乱响——孩子原本雪白粉嫩的胳膊，竟诡异地肿成数节，紫红高胀，如段段淤血的莲藕，扭曲成奇异的形状——他的左臂，竟被人以一种残忍的手法，活生生地一节节拗断！一股热血涌上头脑，我的耳边，依稀回响起施暴者的狞笑声，他们带着复仇的恶毒快意，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折断这个弱小孩子的骨骼，眼睁睁看着他苦痛挣扎，听着他凄厉惨叫，快乐着他的无助呼救、痛苦挣扎，甚至甘之如饴。因为血肉烂在皮肤里，衣服遮盖起来，完全看不出异样，所以，我竟丝毫未察！目睹眼前的一切，我心脏跳的异常快，眼眶灼热的厉害，震惊、伤痛、怜惜、愧疚，狠狠碾过我的心头，肝肠寸断，痛彻心扉，然而，我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带着某种苦痛的茫然，我的手颤抖如风中枯叶，慢慢地揭开他的右臂和双腿，如同等待着某种死亡的定谳。果然，孩子的四肢皆断，骨骼全部扭曲淤肿，不成人形，摆布出某种怪异的模样。我的宋亭，真的犹如一个乖顺的瓷娃娃，无声地碎在我的怀里，碎在了我的心里。 为什么？当我想要好好待他，不让他受一点点委屈苦痛的时候，老天爷却要这样残忍地对待他，真是由于我犯下太多过错，所以，老天要这样来惩罚我么？ “啊——”我狠狠地哀嚎，呼喊中隐含的种种复杂情绪，大概连我自己也没法辨识清楚…… （跟着，渣爹狠狠敲击自己的天灵盖，自尽身亡。小人知道尼玛想劈了渣爹…………满足一下…………纯属意淫意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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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说明：在某厌世菌的循循善（色）诱的引导之下，发现宋爹实在太萌，然后我们就合伙撸了一发宋爹小时候的怂样  宋爹：我辣么怂…………）我叫宋浅，我今年十岁了，最擅长的就是到处捡东西。 我是宋府的二少爷，吃穿皆是上等，东西自然是不缺的，所以捡东西纯粹是一种习惯，也可以说是手贱。为此爹爹不知道拿着戒尺威胁过我多少回，不过每次都被温润如玉的哥哥拦下了，想揍我，先过了我哥那一关再说。我大哥宋羽，从小就和我不一样，那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人才，反正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我可不觉得，平常不就是一副书生的样子，爹爹揍他的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受罚，凭啥说他就像天上飞的，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地上爬的。 虽然有时候听到一些偏心的言论会不高兴，不过我这位哥哥的确待我，待府上每个人都很好，所以我就不计较啦，毕竟我这个人比较大度。 无聊的时候我会叫上大哥一起去后院捉蛐蛐，我一度觉得他这个好好生是装的。每次我来抓他陪我玩，他口头上说什么别闹，好好读书，身体可诚实了，很快就搁下正在书写的纸笔，牵着我的爪子就被我拉出去了。好好生会这么容易就被祸害出去玩？还满脸掩饰不住的笑意？ 还有一次他直接承认了。那天我抓他出去玩，恰巧被爹爹撞个正着，爹爹问他干啥去，他直接说作业先放一放，要带我出去玩。好嘛，作为主使可不是被爹爹一顿胖揍。机智如我，当然是站在一旁充当污点证人，争取无罪释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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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百无聊赖，本想找大哥玩耍，可惜大哥先一步被爹爹叫走了，看样子父子俩在谈心，那阵势不是一两个时辰可以解决的，我只好一个人默默的又回来了。最终在屋前屋后转了几圈之后，我决定出门去大街上溜溜。 其实我很少会一个人出门，通常会带上大哥，选择带上他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他帮我拿东西。我手贱啊，喜欢捡东西也喜欢买东西，每次出门逛大街，必定吃穿都扫一遍，我负责付钱，拎东西的重活自然都交给大哥。我看他也是很乐意嘛，一脸微笑跟着我，有时候还帮我挑选呢。 今天没有好帮手，我打算只用肚子把它们带回来。我先去东街扫荡了面馆，又去南街吃了卷饼，紧接着去西街买了串串，最后去北街劫了小吃铺。几趟下来，肚子混的饱饱的，手上还有几颗零碎的麻糖和一包桂花糕，我还是很有良心的，大哥爱吃糕点，这不给他带上了嘛。差不多可以回去了，从北街回家可以绕小道直通宋府后门，是我发现的，谁都没有告诉。 我沿着小路往回走，突然听见前边树林里有弱弱的抽泣声，出于好奇，走进一看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在哭鼻子，看样子是走丢了。我本着做好人的心理，主动去安慰她，询问之下还真是走丢了，仔细一瞅，小姑娘眉眼真好看，顿时我就想…………捡回家。 反正她走丢了，一个人待在树林里也不安全，何不先带回家。于是我成功用了几颗零碎的麻糖和甜言蜜语（花言巧语）就把小姑娘悄悄带回了家，由于是走的后门，基本上没人看到。每次捡东西爹爹都要打我，这次捡了一个大活人，爹爹说不定要劈了我，于是我只好把她藏在房间里，拿出我所有的玩具给她玩。 我没有和小姑娘玩过，不过我没皮没脸自然熟，很快小姑娘就忘记了走丢的事，和我愉快的玩耍起来。我们一直玩到下午，直到大哥来催我吃完饭。 听见敲门声，我急忙让小姑娘先藏好，若无其事去开门，看见是大哥松了一口气。有时候我觉得大哥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干了啥他都知道，当然他从来不会跟我生气的，譬如现在，他温柔的看着我，淡淡的道：“又捡什么东西回来了？” 我以为目标暴露了，一脸懊恼：“哥，你看到了？” 大哥微微皱眉，有些无语：“老实交代。” 任何事我都不会瞒他，更何况我认为我已经暴露了，立马缴械投降，把小姑娘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拉着大哥进来和小姑娘打了一个照面。 大哥一脸头疼，扶了扶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就被爹爹踹开了。 爹爹气势汹汹冲进来，到我跟前抬手就要一巴掌打下来，我闭着眼睛不敢看，然后清脆的一声，我却没有感到疼。偷偷掀开一个眼皮，大哥站在我身前，脸上赫然印着一个巴掌印。爹爹气的抖抖手，没有再打，小姑娘却被吓到了，嗷嗷哭起来。爹爹狠狠瞪了我一眼，抱着小姑娘就出去了。 后来我打听清楚了，小姑娘的家人找上门来了，要不是爹爹说好话，赔银子，人家要告到衙门去，说我诱骗小姑娘………… 爹爹处理完这事一肚子火，晚饭都不吃就拿着戒尺要收拾我。还好大哥在，我哆哆嗦嗦还没有认错，大哥就直接替我顶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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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就想，有这么一个大哥真是太幸运了。 可是爹爹真的打起大哥的时候，我的幸运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薄薄的戒尺在我眼里看来像是恐怖的刑具，被爹爹高高举起又落在大哥身上。 我只觉得，那一定疼死了，屁股一定要被打烂了。不知怎的，明明挨打的不是我，可是那股委屈就那么从心里溢了出来。 “哇……”我昂起头，大声地哭喊起来，许是声音太大又太过突然，我连着哭了有一会儿都没再听到戒尺拍在大哥身上的声音。 似乎是这出乎意料的效果鼓舞了我，一时间屋子里充斥着我的哭声，再无其他。 大哭着实是个体力活，只这一会儿我便觉得有些耳鸣发晕，抬起手揉揉眼睛周围的泪水，想要偷偷看看爹爹是否消气。 “啊……”猝不及防，我还没有睁开眼睛就被猛的拉到一人膝上，此时入目的也只剩下青灰色的地面。 “啊啊啊！”果然那刑具落在了我的屁股上，可是我又想不明白，明明是大哥顶了罪，为什么挨打的还会是我？ “还哭不哭了？”我听到头上有声音在质问，我却只想回手揉一揉伤处，却被历声呵止：“别动！” 又一下拍了下来，比之前那几下加起来都要疼，眼泪不自主地又流了出来，“不…不哭了……呜呜……” “嗤……”爹爹好像再笑，是我听错了…………还是爹爹被气坏了？不过爹爹既然笑了，气自然也就消了，我揉揉眼睛，继续发了几个弱弱的抽泣声，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好了，爹爹，您不生气了，我就带宋浅回去吧。别吓到他了。”大哥像没事人一样走过来，把我从爹爹膝上抱起。我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为什么他没我哭，明明那么疼，我只是看着的时候都想哭。 爹爹后来又教训了什么我早早就忘记了，身后很疼，我就赖在大哥身上不肯下来，把脸搭在他肩膀上，“哥哥，呃…你都不…呃……疼的么…” 刚才哭得有些厉害，这会儿说话还是不自主的想要打嗝，我把手放在眼角，来回抹着还湿湿的眼睛。 大哥浅浅一笑，温润道：“哈不疼。” 我不信他不疼的，可是我分明看到了他在笑，我仔细想了想，他大概是为我救了他感到高兴吧。 我侧头凑在他耳边，“大哥，这次算我救了你，怎么谢我呢？” 大哥………… （番外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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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天悲鸣，宋亭筋骨寸断，辗转伤痛的模样在脑中翻腾，撞击得我阵阵晕眩。他仅仅是一个孩子，连成人都承担不住的惨烈苦痛，他却如何能经受得起？我一边信誓旦旦要好好待他，一边却完全漠视他的凄烈伤痛，我本该一眼就看出来的，或许，我从来就没有真真正正关心过他，爱过他。 我悲痛欲绝，仰望天空，说不出一句话，留不下一滴泪。这样的宋亭，后半生怕是毁了，他会成为一个四肢扭曲的废人，再不能如从前那样活蹦乱跳，鲜活如草地里的蚱蜢，他还必须直面旁人怜悯或者嘲弄的眼神，骄傲如宋亭，他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结局的。作为父亲，我该怎么办？ 衣衫被我揭开后，淋漓不堪的事实呈现出来，宋亭先前所有的骄傲都被打碎，他显然有些气怯，“爹爹，我是不是……很丑？”他的话音仍旧虚弱不堪，让我联想起随风而逝的枯叶，飘飘悠悠，割破了我的心，好疼好疼。 “没有。”我裂开嘴，绽出一个笑容，“在爹心里，你是最好的，永远——” “爹！”宋亭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那瞬间，我怀中虚弱已极的孩子，双眼蓦地闪亮了起来，他仿佛一朵枯萎濒死、又被意外丢入清水中求生的沙漠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鲜活起来，慢慢绽放出绿意，绽放出生机，周身都焕发出一种离奇的神采，宛若——回光返照。 我的脑海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这念头越来越强，像一块带着棱角的巨石，撞击着我，渐渐攫据我整个大脑。宋亭并未意识到我眼底的不安，撒娇般对着我笑了一笑：“爹，我疼，你抱我。” 他的神态娇憨，依稀回到幼时，他呀呀学步奔向我，张开胳膊吵着爹爹抱的年代。可是，如今，他的小胳膊再也举不起来了，两条腿怕也再动不了了。 “好，爹抱着你！”我点头答应，望向宋亭，与他四目相对。目光交错的瞬间，我便扭头过去，缓缓伸出发颤的双手，轻轻合上他的衣物。我实在承受不住宋亭袒露的四肢，这最为真实的残忍一面，我不敢让它活生生摆在我的眼前，在我心上扎上千刀万刀。 此刻我的眼神空洞，脸上已做不出任何表情，那超乎承受能力的心痛排山倒海般袭来，那种眼泪流尽后的干涸灼痛，化成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伸出一只胳膊，揽住他靠上我的肩头。我的肩头中过两箭，兀自淌血，然而，此刻我却不管不顾，任由他的小脑袋倚靠我撕裂的伤口，牵动阵阵剧痛。 “爹知道你疼——”我舔了舔干裂的双唇，艰难地开口，“再忍一忍，过一会就不疼了——”我的语气异常地镇定，镇定地似乎冷酷，说话的同时，我的右手慢慢抚上宋亭的颈间，轻擦爱抚了片刻，我凑近他的耳边，轻声低语，一字一句，“儿子，爹会给报仇。” “爹爹，你笑了。”敏感的宋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疑惑望着我：“爹爹，你怎么呢？”我展现出来的表情是笑吗？这笑容一定很恐怖，而我竟全然不知，我只知道我一颗心不住下坠，沉甸甸地几乎要压垮我，然而，我没有迟疑，捏住宋亭白皙的颈脖，五指开始握紧。 儿子，让爹来帮你结束痛苦…… 宋亭双目蓦然圆瞪，似乎不相信我的动作，他紧紧盯着我，一个劲摇头，喉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我的手在他的挣扎下开始颤抖，然而，看着儿子越发通红的面颊，额间一点点冒出的青筋，双手四肢无意识的摆动，我只是更加使力………… 宋亭，别怕，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你就不疼了。 宋亭早已干涸的眼珠，不知何时又涌起了一层迷雾，随着孩子的挣扎，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划过他黯淡灰白的面颊，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折射出异样光芒。这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滚烫滚烫，一下又一下，灼烧着我的心，痛不可当。 “主子，你疯了！”天水反应过来，狠狠一把推开了我，丝毫不顾身份，还抬手打了我一巴掌。 我被他打的一蒙，迷迷糊糊退倒在一旁，正懵懂之间，看见大夫提着药箱赶了过来。 天水上前抱住宋亭，又掐又摸，跟着大夫上前，折腾了好一会，宋亭终于顺过气来，他躺倒在天水怀里，因为被我掐的不轻，几乎致命，整个人咳的不成样子：“咳咳…………爹爹，为什么要杀我？” 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也不做回答。 “爹爹……不喜欢我……嫌弃我的样子……是不是？”宋亭低声问我，语气虚弱又无助。 不是，其实不是的。我想辩白，张了张口，却无力辩白。 宋亭又道： “爹爹，不要杀我好吗，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我舍不得死，如果我死了…………就再也看不到爹爹了。那个地方没有爹爹…………我不想去。求求爹爹，不要杀我。我以后都乖乖的，乖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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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亭从未这般苦苦哀求于我，要的却是放他一命。他褪去一身骄傲，小心翼翼求着我，不要杀他。十数载父子，我当真只给过他生命，其他的，我毫无保留给了宋引，今日他遭此劫难，日后可能废了不说，就是这份疼痛，也是非人所能承受的，可他仍然不舍这残破的生命，为的只是我。他怕下辈子再也遇不上我，这个从未给过他真真正正父爱的人，而我，何德何能。 宋亭断断续续又说了好些话，他很努力的想让我看到他能好起来，不顾一切顺着天水的身子想坐起来，可惜尝试的好几次，四肢仍是软软的，更糟糕的是，他的嘴角开始溢血，先是一点一滴，渐渐地串联成线，几经挣扎之后，每吐出一个字，就成片成片的血水往外冒。宋亭本就内伤未愈，此番四肢尽断，可淤血全在里面，刚刚他自己无助的挣扎，怕是引的五脏跟着翻腾起来。 宋亭发现自己开始吐血，脸色立马就变了，那种惊恐不亚于我刚刚动手要杀他。他不敢在说话，甚至小心翼翼撇了我一眼，不知道在确定什么，随即张开嘴唇，努力的将冒出的血一点一点吸回去。 他怕，他怕我看到他吐血，以为他不会好起来了，会抛弃他甚至杀了他。 宋亭现在本就虚弱非常，吸血反流极易呛塞气管，果不其然，宋亭开始咳起来，这一咳，更多的血水不可抑制的往外冒，宋亭顿时就哭了。 大夫急忙蹲下，扼住宋亭的下颌，止住他再次回吸的动作：“孩子，把血吐出来，这是淤血。” 宋亭哭着摇摇头，目光破碎的厉害，无奈大夫力道未减，宋亭眼睁睁看着自己口中流出大片鲜血，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滴落在两侧发髻上。 天水表情凝重，怀里抱着宋亭，实在不忍看，只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主子，你真的要小公子死吗？” 我真的要他死吗？他真的非死不可吗？ 脑子里突然闪过宋引受杖责时的场景，那时我也是痛彻心扉，恨不能替，可当时我却从未想过杀了宋引，让他一了百了，不再痛苦。场景转换，受苦痛折磨的是宋亭，还没有得到真正的宣判死刑，在我私心里就已经不能接受了。是我习惯了宋亭的完好无缺，现在他不再完美，我便想亲手摧毁他。 冲破这道魔障，顿时觉得自己太过荒唐，我怎么能杀了自己儿子？ 我如梦初醒，急忙冲过去，从天水手中接过宋亭，一寸一寸安抚他柔软的发丝：“宋亭，听话，配合大夫，爹爹再也不会杀了你。” 宋亭看我过来抱他，首先是排斥，喉咙里发出如小兽哀鸣的声音，身子也不由自主往外挪，他怕我会再次杀了他。听到我肯定的话语，他很快就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这个傻孩子，从来都是信我的，说什么都信，即便我刚刚差点杀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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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亭被安置在床榻上，大夫直接上手剪开了他的衣物，那周身的淤肿又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昭示着主人此刻所承受的苦痛。我的泪水早已流光，只剩下灼热干涸，心尖上不断战栗，连着手指也不由自主跟着微微发抖。 我坐在床头，安抚着宋亭的小脑袋，看着大夫动他一寸，他便不可抑制的咬唇，滚汗甚至发出哀鸣。小嘴唇早在之前就被咬烂了，现在再咬上去无异于雪上加霜。我记得宋亭对疼痛的反应，从来不会借助外力来消散，因为这个孩子可以干净到找不出一丝污点，可现在他允许自己进一步的残破不堪，明明白白展示痛处在他身上肆虐所造成的伤害。因为现在，他实在太痛了。 我指腹抚过他紧蹙的眉心，好似春风化雨，我掠过一寸，他的眉眼便舒展一寸。我顺手往下，手指在他唇齿间停顿片刻，他即刻不敢再有咬唇的动作，眼神定定望着我，好像发现我有些走神，他便小心翼翼伸出舌尖，若有若无在我指尖点了一下，这种转瞬即逝的湿濡感令我瞬间回神，目光交错间，宋亭又开始若无其事的皱眉忍痛，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掠过他的唇齿，顺手捡了一旁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拭了唇边糊住的血迹：“疼就喊出来，别再咬了，小嘴都咬烂了。” 宋亭先是一惊，第一反应是怕我嫌弃他，急忙摇摇头：“我不咬了，不咬了。” 天水和正在忙碌的大夫齐齐向我送来一道鄙夷的目光，他们以为我在恐吓孩子。 我无暇向他们解释，只是将自己的手臂送到宋亭嘴边：“爹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痛苦，或者咬爹爹的手，这样你会舒服一些。” 宋亭受宠若惊，眨了眨眼睛，轻声道：“爹爹，抱我紧一些。” 我依言将他的小脑袋搁在腿上，双手环抱住他，稳住之后准备抽出一只手给他暂时借力转移痛苦，他却急忙开口，眼神里透露着欣喜：“爹爹不要动，就这样很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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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先是给宋亭的四肢正位，小胳膊小腿儿肿的厉害，稍微触碰都是千刀万剐的痛楚。宋亭汗涔涔的小脸紧绷着，呼吸急促异常，身子每一次颤抖都好似在我心上重重一击，让我心痛的无以复加。 “啊——” 大夫在摆正宋亭右下肢的时候，明晰的一声从骨骼深处发出的断裂声，清清楚楚落入我的耳膜，紧接着便是宋亭惨烈的哀嚎。这样的宋亭，让我再次无法面对，他哭喊的瞬间，我便闭上了眼睛，我不想看到他痛苦，这样他便不痛了吧，我甚至想堵住耳朵，可惜无从抽出手。 接下来断断续续可以听到骨骼摩擦发出令人发慌的声音，我一直不敢睁眼，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触目惊心的场面，只是那声直击心灵的哀鸣之后，宋亭再没有发出如何声音。 突然感觉眼前阴影重重，耳边很快传来天水的声音：“小公子好像晕过去了。” 我随即睁眼，低头望去，宋亭的小脑袋安安静静偏在我的掌心，脸颊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滴落的泪珠湿润着我的皮肤，通过重重感官，刻印在我心里，羽睫如扇，在眼底投下一层暗影，如同睡着的婴孩，干净的一尘不染，丝毫找不出刚刚所经受过如何惨痛的经历。 大夫停下手中动作，上手抚过宋亭的气息，又探了一把脉相，深深叹了一口气：“是疼晕了，让他睡会吧，待会醒过来不知道多遭罪。” 顿时我五脏翻腾的厉害，急忙将宋亭交给天水，不作停留，逃也似得离开了房间。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庭院才停下来，紧接着是一阵昏天黑地的作呕，胃里是空的只能吐出些许黄水，还有伴随死灰复燃的泪水，它们不断簌簌而下。 大约一盏茶时间，我的身体几乎被掏空，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轰然倒塌。我委身在地上，眼前影影绰绰，半梦半醒。 不知何时地面响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大片阴影投射在我眼前。我抬头望去，是宋莲花。在阳光的招摇下，他十分耀眼，身上的颜色一如那天宋亭出事，他备受责罚满身朱红。 他从未有过的正经，额间还在淌血：“宋亭在哪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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