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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洛阳牡丹[第3页] |
| 作者:云忆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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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周伯握住我的手。 我抬起眼睛，复又缓缓闭上，胸膛起伏的厉害，平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吧。” 周伯有些不放心：“可是…………” 我道：“我知道您的好意，现在府上已经够乱了，父亲那里我心里有数，不会与他起冲突的。” “那就好那就好。”周伯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我就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您慢走。” 我的宋引，那么脆弱美好的孩子，他已经活的那么小心翼翼了，为什么还是容不下他，时时刻刻，如卧刀锋，而那个唯一可以保护他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孩子，分明那么阳光，每一个笑容都闪现着明媚无暇，这本该属于他的，可现在却需要他用血肉来交换。 周伯走后，心里一直捣腾的厉害，似乎一股淤血上下不能。脑子里每每闪过宋引的身影，都是他生死不能，浑身荆棘的样子。 我长身立起，撑桌缓了片刻，脑子仍是昏沉不已，地面似乎在起起伏伏。我狠狠按了一把桌角，好歹有些力气，迈步而出。我现在的情况比宋引好不到哪去，此刻不晕几乎全凭意志撑着，我想，我应该去看看那个孩子，以后的每时每刻他都必须在我的视线之内。 跨过门槛花了一些力气，好在宋引的屋子离我不远，可以说就在隔壁，中间一道墙，绕过石子道就到了。我走的急，加上是夜晚看路不清，一个腿软没稳住，膝盖硬生生扣在一排排石子上，尖锐的疼痛立刻袭遍全身，即使之前伤痛如此，此番也不觉逼红了眼眶。 原来，这么疼。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专注疼痛也无暇顾及，刚想撑起来，一个小身影就窜了过来，语气半信半疑，走进之后就确定了：“爹爹？爹爹！” 宋亭急忙跑过来，掺着我的胳膊就要扶我起来，语气已经是要哭了：“爹爹，摔疼了没有，快起来快起来。” 看着他这般殷勤，我却反手推了他一把，自个撑了起来。按照周伯所描述的，我的确不该怪他也不该恨他，只是现在，我的确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去应对他，脑子里已经装满了宋引，这个孩子有那么多人在乎，连老爷子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活的那么至高无上。是，他是渴求过我的怀抱，没有我他还可以有还有其他人的，可如果我给了他，宋引怎么办，没有一个人来给宋引另一份温暖。 “爹爹…………”宋亭还是不管不顾跑过来，蹲下身子给我拍了拍膝上的灰尘，那双包扎的像粽子的小手不停的蹭着我的裤腿：“爹爹，是不是很疼。” 我实在没有心情与他这般，冷冷道：“放开。” 宋亭仍是专心致志的揉着，小小的身躯缩在地上，毛茸茸的，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若是平常，我定会抱起来好好爱抚一番，可现在我只觉得他碍眼，忍住一脚踹开的冲动，道：“放开。” 宋亭头都不抬：“您别着急，我给您揉一揉就不疼了。” “走开！”我彻底没了耐心，抬脚蹬开他，他也未料这茬，毫无防备胸口生生受下我不留余力的一脚，整个人飞出七八米远，很快，月光下他黑色的袍子映出异样的颜色，人也缩成一团，抖的不成样子。 何其相似的场景，就在几个时辰前，在宋引的屋子里，宋亭也是这般为着我的伤痛不顾一切，不惜承受我的怒火。 “宋亭。”我到底还有一丝理智，几步走过去，捞起他。小人已经湿透了，一半汗渍一半血液，之前上过的药多半付之流水了。 我目光颤了颤：“对不起。” 宋亭还在抖，下颚紧紧抵着胸口，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面部表情，片刻之后他就静了下来，昂起脑袋，除了发红的眼眶，整张脸十分干净，双目仍是熠熠生光，他微微一笑：“爹爹，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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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摸，不着痕迹扣了一把脉象，气血还算顺畅，应该没什么大碍，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道：“没事就快回去吧，上上药，脸上不要再擦粉了，不好恢复知道吗？” 宋亭双眼亮晶晶的，即使在夜晚也透露着无上光芒，听到最后粽子小手不自觉蹭了蹭脸颊，而后双手捂住我的手，脸上已经笑开：“您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不想追究他怎么知道沈云枳的事，这件事已经快过去了，各自安好就行。事隔多年想起来，原来，我对宋亭是多么没有耐心，连问一件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吝惜言辞，却心安理得接受他所来之不易的成全。 我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多谢你了。” “爹爹高兴就好！”宋亭弯着眼睛，眸子里闪现点点星辰，璀璨夺目。他突然抬起胳膊，身子往前倾了一步，好似要环抱住我，而我只当与他道完一切，转身要走，电光石火间，宋亭慢了一个动作，而我快了一个动作，以至于他的手只蹭在我转身的衣角上。 时间似乎静了片刻，我的衣角彻底划过他的手间。 “爹爹！”宋亭指尖动了动，确定并没有留住我，立刻上前两步拦住我的去路，语气有些急躁：“您要去哪里？” 这条道直通宋引的屋子，我的去向再明显不过。看着他那双颤颤而动的眼睛，我尽量心平气和道：“宋引伤的很重，我去看看。” 这一句话，我在宋亭眼中看到了星光破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聚集了大量雾水，倔强的不肯落下：“那我呢？” 他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极了宋引，我亲抚他的脸庞，指腹抹过他发烫的眼珠，很快一股热流润湿了我的指尖。我轻声道：“你可以去找找别人，找爷爷，还有…………” 宋亭彻底哭了：“可他们都不是爹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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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当时没有细想原因，只觉得任何事情都有轻重缓急，倘若现在生死不明的人是宋亭，我也会义无反顾，难道这在他心里也算偏心了吗？ 我不知该怎么与他讲这番道理，只是按了按他的肩膀：“听话。” 宋亭仍是盯着我哭，我也没有安慰他的经验，只是皱着眉头帮着他抹眼泪。 宋亭在我面前从来没有优势，包括现在，我不说话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只好自己收了眼泪，甚至挂上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爹爹别生气，我听话。” 我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嗯了一声，越过他的身旁就往宋引屋子去了，期间我回过一次头，瞧见的是宋亭的背影，如此我便安心进屋了。 整晚宋引一直没有醒，还迷迷糊糊说梦话，最多的是亭儿怎么怎么样，还有就是爷爷好疼好疼之内的。他那般苦痛的日子，我竟浑然不知，他说了一晚，而我心疼了一晚。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晚上还是月明星稀，没想到刚过子时竟然落起了雨，渐渐而大，直至天明未歇。 宋引朦朦胧胧睁眼的时候，我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看到他一点一点清醒，一激动狠狠握了一把他的手，他吃痛，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露出令人十分顺心的笑容。 宋引整个人透露着欣喜，不过声音哑的不行：“哎爹爹，您没事吧。” “小呆子。”我笑着道：“你醒了，爹爹就没事了。” “噢，抱歉，让您担心了。”宋引不好意思低了低头。 “以后不许这么傻知道吗？” 宋引蹭了蹭枕头不说话，复又抬头转移话题：“外面什么声音？” 我道：“下雨了。” 宋引轻轻嗯了一声，眉头又不禁开始发颤，小手也不自觉抓紧了床单。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我也急了，却不怎么敢碰他，浑身伤碰哪里都是很疼的吧。 宋引突然做了一个鬼脸，自个哈哈大笑：“嘻嘻，逗您玩呢，早就不疼了。” 瞬间就觉得眼睛酸的厉害，怎么会不疼，这么大的刀口，分明额头都滚汗了。我不禁想起周伯说的，那段没有我的日子，身后的杖伤倒是其次，膝盖上的瓷片定是片片入骨，又该是忍着怎样的伤痛在我面前若无其事。 我也笑了，道：“宋引，等你好了，爹爹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宋引露出一个不能理解的表情：“为什么要离开？” 我还是笑着道：“这样爷爷就不会伤害你了。”我开着玩笑，说着最认真的话。 宋引很聪明，举手投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知道我的想法，他并没有继续装傻而是认真道：“为什么要离开呢？这样不好吗？” “你不疼吗？” 宋引自顾对起手指：“爹爹，我喜欢这里，喜欢弟弟，喜欢爷爷，喜欢您。我知道您也同样喜欢，既然我们都喜欢为什么要走？是，爷爷罚我的时候是很疼，可疼过不就好了吗？我们依然可以去喜欢喜欢的东西，这不就够了吗？” 世界上总有一种人，无顾痛苦，只为信仰。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们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生命，可他们依然无怨无悔。这样的宋引，那么简单的理由，我竟然无法反驳，只能成全。 我正想说什么，门突然就被推开了，天水浑身湿透闯了进来。 我安抚了宋引之后，把天水拽到一边，小声道：“不是让你暗中保护沈云枳他们，你怎么？” “沈云枳应该安全了。老爷早就知道你会派我去的，今早让自己的暗卫传信于我，说昨晚沈云枳去见过大少爷，老爷也不打算杀他了。另外沈云枳已经回去了，我已护他们安全转移。”天水气喘吁吁道。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拳招呼在他胸口：“急什么？宋引才醒。” 天水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突然跳起来叫道：“还有一件事！” 我将他按到，贴着耳朵道：“小声说。” 天水气呼呼：“小公子犯什么错了？干嘛让他站外面淋雨，伤了身子怎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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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一沉，方寸还在，尽量自然的掀了一叠窗角。院口的小石道上，宋亭笔直的站着，身影孤单而清寂。他浑身上下已尽湿透，水珠顺着微微低垂的眉眼接次滑落，薄薄的黑衫贴在身上显得消瘦，身上无数的伤口淋着雨水，晕开一片片的暗红。一阵风猛地刮过来，裹挟着大片雨点斜打在他身侧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我缓缓合上窗户，轻轻阖眼暗自压了情绪，转身看着宋引，心平气和道：“天水哥哥有事和爹爹有事商量，你先好好的，一会儿爹爹会派人送早点过来。外面凉，别开窗伤了风知道吗？” 宋引眉眼一弯：“嗯，爹爹您去忙，不用管我。” 我给了天水一个眼神，开门走了出去，天水也跟了出来，还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油纸伞，刚下台阶便有了遮挡。雨势虽大，但天水武功也不赖，自个淋成了落汤鸡也未让一滴雨落在我身上。 我走到宋亭跟前，眼神复杂的盯着他看，实在猜不透这个孩子到底想干什么，如此这般不疼不难受么？他的狼狈自是不必说，满身雨水，衣服的素黑与暗红相隔，就连指尖都冻得青白。感觉到我的到来，他微微抬起沾得湿漉漉的长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身子蓦然一倾，没有任何预兆地倒在了我的怀里。 他这一倒，仿佛直接重击在我的心房，有一种感觉窜遍四肢百骸，我知道那叫心痛。即便如此，我依然镇定，只是微微一怔，任由他这般，轻轻开口道：“宋亭。”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我伸手抚弄了湿漉漉的头发，再次轻声道：“宋亭？” 依旧如此。 我回手扶起他肩膀，摆到跟前一瞧，宋亭安安静静地合着双眼，已经晕厥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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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雨势未减，而屋内的草药香气已经袅袅升起。宋亭这次失血过多，又染了风寒，折腾了一上午也未见好转，整个人依然毫无生气，静静地躺在床上。宋亭很干净，再怎么狼狈只要洗一洗，一眼瞧过去就会给人一种无限的惊喜。洁白的衣袖下面是一节白晃晃的手臂，掌间已经又换了药，包扎的比老爷子顺眼的多。 宋亭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严重太多，浑身的鞭伤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浸泡，伤处的边沿都发白红肿起来，那些细碎的肉发了涨，看起来十分骇人。虽然大夫说了他性命无忧，需要躺一些时日就好，可一上午都没有醒，我着实有些心慌。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宋亭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我，但这一刻，我怕他就这样睡过去了。 我想起那天，我打伤他之后，他醒了之后又装着晕过去，可我开口一喊，他就立马答应了。我想，他和宋引一样，从来不舍的让我担心。 “宋亭？”我试探性喊了一声。 结果却是犹如雨中那般，他合着双眼，一动不动。 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又起身往宋亭身边坐的近一些，抖抖衣袖正准备伸手轻抚他脸庞上的伤痕，这时天水正好闯了进来。我在这里呆了大半天，外面一直下雨，我便派了天水出去先给宋引安排午饭，顺便传话给老爷子。宋亭伤成这样，老爷子迟早得知道，还不如我提前告知，省的老爷子找宋引麻烦。 天水进来身上还是沾了雨水，他抹了一把汗：“老爷过来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该吃饭吃饭，该干啥干啥。”我道。 “那啥，我不饿。”天水不等我拒绝，直接自己走到我身后的一个角落，俨然一副誓死护主的样子。 不过片刻，老爷子风风火火就来了，阵势虽然吓人，动作却很轻。我随即起身，没走两步，老爷子就窜到我跟前，然后他眉头一皱，衣袖翻飞，我便挨了一巴掌，半边脸瞬间刺痛起来。这一掌来的太急太快，毫无防备，只好硬生生受下。 老爷子的确不会顾及我的面子，但凡差错就像打仇人一样，真是不明白他怎么会滋生一份慈爱去对待宋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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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有些尴尬，我抬手掠过发烫的脸颊，陪着笑道：“爹，您没吃饭是吧。” 天地良心，我是想问老爷子有没有吃饭缓解一下气氛，谁知道脑抽，话一出口就成了这样。果不其然，老爷子怒目圆瞪，甩手给了我更重的一巴掌。 老爷子道：“这个力度怎么样？” 我擦了擦嘴角血迹：“爹，您听我解释…………” 老爷子目光落在宋亭身上，犀利随之转化为柔和，很快眉头又皱起来，疾步走到床边上，手指一寸一寸抚过宋亭脸上的血痕。这么干净的宋亭，那道伤实在太刺目。 老爷子有些不可置信：“你打的？” 这算不算在兴师问罪？ 我道：“嗯。” 老爷子侧目看了我一眼，眼中暗压了一掌拍飞我的冲动，在宋亭面前老爷子的确理智很多：“为什么打他？” “是我误会了他。”这件事是我误会了宋亭不假，可宋引身上的伤也是实实在在的，此番提及，我不由想起宋引所遭过的罪，不禁反客为主：“那宋引身上的伤呢？他从来不比宋亭疼的少吧，若非他刀伤深重，恐怕一辈子都没有人替他的伤痛做主。” 老爷子缓缓扭头看我：“你在质问我？” “不敢。”我忍了忍，现在府中很乱，两个小子都还躺在床上，实在不宜与老爷子正面冲突。 “宋浅，我是不喜欢宋引，伤害宋引，我也从来没有打算瞒你，是宋引选择了隐瞒，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保护你，他的所作所为若我没有起恻隐之心，他活不到今天！”老爷子略作停顿，回眼看了宋亭，复又道：“我不怪你打了宋亭，你是他的父亲，想打他自然可以。可你没有照顾好他，你没有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照顾好他。以前，我打你再狠，却从未伤过你的心，你可能永远体会不到宋亭的那份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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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的离去的确对老爷子打击太大，长这么大老爷子所讲的文字道理都不如这一刻来的多，以前那可是能动手绝不说话。我和宋亭的关系，之前周伯提过一次，如今老爷子再次提前，说的好像我对他的确不怎么样一样。 老爷子见我不回话，呵斥道：“想不明白？” 我一惊，找了一个不是重点的重点：“那您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宋引了吗？” 老爷子突然就暴走了，一脚踹我膝弯，语音重重：“滚到外面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天水很快过来搀了我一把，幸而没有倒下去。天水不忍：“老爷，外面还在下雨，而且主子身上还有伤…………” 老爷子视若无睹，又恢复慈爱模样给宋亭擦拭额头渗出的细汗。我知道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唯一的一次食言也是为了宋亭，如今我伤了他的孙子，也该有所偿还。 我推开天水，并让他去照看宋引，刚准备出门，老爷子就慢悠悠道：“别把自己折腾病了，我可不保证每天都有大夫去治疗他。” 老爷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在逼我在意宋亭。可该是怎样一种在意呢，如今他伤病成这样，我衣不解带照看关爱是自然，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这份心意还是有的。老爷子所谓的想明白那个点又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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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不知是刚刚动静太大还是怎么，宋亭这个时候居然醒了。眼帘未掀，苍白的小嘴嗫蠕着，清晰的吐出这两个字。 宋亭慢慢掀起眼皮，高烧之下两个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也弥漫着点点血丝，漆黑的眼珠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显得整个人暗淡无光。 “宋亭。”老爷子欣喜的抚上去，宋亭怔怔看了三秒，不知道在确定什么，随即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干枯的嘴角，一开口就洇现一道血口，宋亭笑了笑：“爷爷。” “是爷爷，傻孩子。”老爷子满目慈爱，下一秒扭头瞪着我吼：“愣着干啥？拿杯水来！”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原来宋亭又一次不经意的救了我。我急急忙忙倒了杯水，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就准备把杯子递给老爷子，哪知老爷子根本不接，任由我举着。 “爹爹！”宋亭一声惊呼，眸子里再度闪现星光点点，整个人透露了无限欣喜。我似乎有所明白，刚才在他眼里那份转瞬即逝的失落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一脸没好气：“是我要喝还是宋亭要喝？” 在宋亭面前老爷子脾气真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我遵从指示，附身将宋亭抱在怀里，一只手拖着他，一只手喂水。 宋亭似乎很享受这一刻，他怕压着我的肩伤，自个小心翼翼撑着半个身子，只把脑袋轻轻靠在我胸口。裹着布条的小手，试探性的抚在我握杯子的手上，见我不反感，便蹭上了我的指尖。宋亭喝水喝的很虔诚，握着我的手，一口一口喝的极其认真，喝完之后恋恋不舍舔了嘴角，不舍的放过一滴水。 我轻轻将他放下，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了好几次，犹如星光璀璨，点亮了我的全身。 我放好杯子，准备出门，毕竟我还没有得到老爷子的赦令。 “站住。”老爷子突然走了过来，在我耳边轻声道：“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我…………？ 老爷子继续小声道：“宋亭需要的从来都是你。他从来不会赶巧，也不会巧到次次都能救你，可事实证明，他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只因为你是他的爹爹，他不想你难过受苦，即便再伤再痛，你需要，他便能醒过来，无顾自己，只为成全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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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想起过往种种，似乎真的是这样，宋亭每次的出现都很巧，巧到不多不少救我于苦难，小至老爷子的责难，大至沈云枳的性命。这个孩子人前人后风光无限，却甘心为我，时刻守候，只为我万分之一的需要，于他便是一生的价值。 我顿时有所明白，且不说我们的父子关系怎么样，单凭宋亭的这份心思，我实在不宜辜负。我顿了顿，认真道：“爹，我知道了，如今宋亭伤病在床需要我的照顾，求您饶恕我这次的失误。” 老爷子虽然还是面无表情，语气却轻松了不少：“还以为你蠢的无可救药了。” 我………… “爷爷，你们说什么，不许为难我爹爹噢。”宋亭伸着小脑袋往这边瞅，触及到我的眼神，很快就垂眸交错开，然后弱弱的把脑袋又缩了回去。 “是你爹惹爷爷生气！”老爷子开着玩笑。 宋亭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没有撑起来，软着声音道：“爷爷您大人有大量咯。” 老爷子拽着我的衣袖，一起走到宋亭跟前，一手捞过宋亭的手，将我的掌心附了上去：“好好好，把你的爹爹还你，爷爷就不参合了。” 宋亭刚接触我的时候很紧张，指间湿乎乎粘了细汗，触及到我掌心的温度，他便慢慢放松，最后老爷子把手放开，我仍然握着他的手，他的眼睛就亮了，咧着嘴露出最为真实的笑容。 “哎，这么好看的小脸，养不好我拿你是问！”老爷子怒目威胁我，下一秒又满眼慈爱看着宋亭：“好好养病，爷爷先回去了啊。” 宋亭的眼神依然在我的掌心，眼皮抬了抬：“爷爷慢走。” “小白眼狼！”老爷子笑骂了一句，又瞪了我几眼，开门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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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旧握着宋亭的手，很自然的捞他坐起，还给他后背塞了枕头，让他靠着舒服一些，自己就坐在床沿。整个过程宋亭极其配合，牵扯到伤口也不见蹙眉，只是眉眼乖顺的看着我。我坐下来，就想松开手，不为别的，宋亭手上伤口不浅，虽然我抓握的时候没有用力，磨蹭之间难免伤及，可宋亭似乎不太配合，我掌间一松，他的眉目就跟着颤了一下。若是以往，我定会直接松手，现在倒是多了几分耐心，我安抚他道：“一直握着对伤口不好，嗯？” 宋亭抬起眼睛看我，随后又一点一点低垂下去，好似在搜集力量，这才一缓一缓放开手，临了还在我的袖纹上蹭了一把，然后认命般丧气的搁置在自己身上。 我被他这个小动作逗笑了，原来，宋亭也可以这么可爱。我抖抖衣袖，伸手试了一下他的额头，一片滚烫。宋亭则是如临大敌一般，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随着我的手不断往上，最后定格在头顶，感受到我的手指贴上了额头，大气不敢出，整个人都呆掉了。 “宋亭？”我顿了顿，感觉有些诡异，毕竟是第一次这么正式道歉，对象还是自己的儿子。我换了一口气，缓缓道：“宋引的事，是爹爹误会你了…………抱歉。” 宋亭先是一惊，随后慌张的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怪爹爹。” 这个孩子分明可以如此乖巧，为何总和宋引过不去呢？忍了忍，终究没有发出这个疑问，毕竟前两次我提的时候，他要么哭要么怒，最后定会不欢而散。 宋亭继续弱弱的道：“您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只是…………不要和宋引扯上任何关系。”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瞅了我一眼，生怕我会生气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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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再说什么，就有下人送了饭菜过来，说是老爷子安排的。我起身看了看，老爷子还算贴心，两个人的分量。我禀退下人，拖了矮桌到床边上，饭菜摆放整齐。 我瞅了瞅宋亭，端起一碗饭，夹了一些青菜：“饿吗？” 宋亭盯着饭菜，表情有些诡异，随后看我的动作，双眼又开始放光，自己撑的坐稳一些，身子往前微微倾，嘴里吐出的还是热气：“饿，想吃。” 喂饭我还是有些经验的，以前宋引就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小家伙好喂养不挑食，吃饱之后肚皮圆滚滚的，可爱极了，每次我都会戳弄他，惹的他哈哈大笑，铺上打滚，想到这里，一抹微笑不自觉挂上了唇角。 “爹爹？”宋亭很奇怪的看着我。 我手臂一抖，小碗差点没掉下去，回了神，给宋亭喂了一口饭塞了一些小青菜。宋亭一大口吞到嘴里，两个小腮帮子塞的鼓鼓的，我一了时起了玩心，在他脸颊上戳一戳。 宋亭鼓着满嘴的饭，笑不开，眼睛眯起来，扭头嚼饭。嚼了一半能说话了，半羞半怒抱怨道：“爹爹…………要戳出来辣。” 我也笑了：“你这样很可爱。” 宋亭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吞完上一口，小嘴张的大大的：“那我再多吃一点。” “多吃一点。”我又给他塞了一满口。 宋亭眉头跳了跳，表情短暂滞留，很快又跟我笑起来，鼓成一只小仓鼠自个戳戳逗我笑。 很快，一碗饭就吃完了，宋亭摸摸自己的肚子：“爹爹，我吃饱了，您吃。” “嗯。”折腾了一上午，我也不和谁客气，提筷开吃。 自始至终宋亭一直盯着我看，那种神情犹如在看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举手投足都不舍的错过，我要是停筷看他，他便一脸无辜的东张西望，然后对着我呵呵笑。我并不反感他这样，因为我在宋引眼睛里看到过这种神情，所以，不管宋亭出自何种意愿这样看我，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将碗筷搁回桌子上，又把矮桌拖到一边，刚准备喊人来收拾，宋亭先一步开口了：“爹爹，周爷爷之前在厨房搁了一些甘糖，我想吃一些。” 我有奇怪，有刚刚吃完饭就吃糖的吗。 宋亭眼巴巴看着我：“爹爹…………” 这种可怜和脆弱像极了宋引，让我不忍拒绝：“好吧，爹爹去拿，顺便把碗筷带过去。” 外面雨势小了一些，一路上都有廊檐。我走的很轻快，未到厨房就碰到了周伯，刚好他来安置老爷子吃过的午饭。 周伯看到我，立马把碗筷接到自己手上：“哎，怎么让二少爷亲自做这个？” 我笑了笑：“没事，宋亭那小子突然想吃糖，说厨房有您之前搁在那里的，顺道我就拿过来了。” 周伯皱了皱眉：“甘糖？早就用完了，一定是小公子糊涂了，这样，我等会去买。” 我道：“不用麻烦了，那小子也是突发奇想，那我就不去厨房了。” 周伯摇头笑道：“小公子也还是个孩子，多哄哄是应该的。” 还没有走到宋亭门口，里面就有很大的动静，我快步上前，门框半掩，没有立刻冲进去，眼前的宋亭不知怎么让我停住了步伐，静静地站在门外。 宋亭没有在床上躺着，而是着着单薄的里衣站在架子旁边，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墙，脸上煞白煞白的，发烧带来的红晕都消失不见了，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无声。宋亭虚虚的喘了几口气，捂着肚子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来回折腾了几番，身子再也撑不住，毫无征兆软软的倒了下来。 那一瞬间，我看到宋亭眼中从未表现过的痛苦。他认命般闭上眼，准备就这样摔下去。可惜没有，倒地的刹那，我接住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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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亭很软，整个人极度虚脱的倒在我怀里，眼皮动了好几次才缓慢掀开，又轻轻擦拭了嘴角的污渍，小手还顺带捋了捋额前细碎的头发，放下去的时候扯了扯衣襟，即使如此狼狈不堪，展现给我的依然是最为干净的一面。他眼里的神色很复杂，有担忧，有懊恼，最多的还是惊喜。 他还是对着我笑，我合眼之后又缓缓睁开，眼睛里那股热流总算被逼了回去。的确是我的失误，宋亭本就高烧没有胃口，胃里昨天到今天都没有进东西，刚才竟然一次性被我喂了那么多东西，不塞吐才怪，可他吃的分明很开心………… 我将他抱起，开着玩笑：“怎么，把爹爹支开就是想吐掉爹爹喂的东西？” 宋亭十分懊恼，眼神里悔恨不已：“抱歉爹爹，我不是故意要吐掉它们的。”说完小眼神还依依不舍瞅了瞅盆里的污物。 “下次不能吃就告诉爹爹，别勉强。”我将他搁床上，又取了一旁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拭身上的细汗。 宋亭欣喜的不得了，抓了一个特别奇怪的重点：“您是说以后还会给我喂饭？” 我瞅他：“你的小手能自己吃饭？” 宋亭有些懵懂的举起手，轻轻放在心口，闭上眼睛小声呢喃：“谢谢你们。” 我慢慢给他擦到手上：“谢谁？” 宋亭微微一笑：“谢谢爹爹。” 大哥的事情过了小半个月，宋亭身上的伤大致结痂收口，没什么大碍，在我的精心喂养之下，身上好歹长了一些肉，不像之前那样就是一副骨架。这段时间我基本上陪着宋亭，每每只有晚饭之后的一两个时辰去看看宋引，天水把他照顾的不错，刀口也已结痂，下床活动也不在话下。 宋引很懂事，那段伤痛在床不能动的日子，只有天水陪着他，能陪伴但永远不能感同身受，那种要生要死的痛处只能自己熬着，那种百无聊赖的清苦只能自己数着，天水终究不是我，宋引的那份需要他给不了。每每我抽时间去看他的时候，他都会把最好的一面传达给我，从晨起第一件事到我来之前，事无巨细一一相告，很平常，犹如细水长流，让人很舒心，这是我和宋亭相处所欠缺的，宋亭永远没有宋引自然。如果我只能陪宋引两个时辰，他便能让这两个时辰都是快快乐乐的，即便下一刻我要走，上一秒他依然是幸福的，他从来不会留我，这也是宋亭永远达不到的。 刚开始宋引只觉得是因为大哥的事情，我忙的脱不开身少了时间陪他。之后得知我是在陪宋亭，当然他不知道宋亭受伤的事，不然得爬着去看弟弟，他就更高兴了，每天不讲自己的事，缠着我讲宋亭，有时候我讲着讲着他就合上眼睛，一脸幸福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两个孩子的伤也好的差不多，我也该继续从事家族事业，生活渐渐回归正常。 这天我路过宋亭房门口，里面传来宋亭七分想笑三分疑问的语气：“你说你叫莲花？” 我摸了摸鼻子，府上有叫莲花的？应该是个小姑娘吧，宋亭和小姑娘？我不禁起了好奇之心，回身贴到窗口，静静瞅着里面的情况。 里面有人应答，还是个男声：“对啊，我是叫莲花啊，没有姓，老爷说了，只要我愿意可以姓宋，所以，你也可以叫我宋莲花。” 我差点笑喷，宋莲花什么鬼？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会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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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换个角度往里看，里面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个子比宋亭高小半个脑袋，看样子大个三四岁。 宋亭似乎不太待见眼前这个人，拎着眉头瞅他：“所以宋莲花，你想干嘛？我们认识吗？” “现在不就认识了嘛，我郑重介绍一下自己哈。”这个宋莲花真是没皮没脸自然熟，不等宋亭愿不愿意听，已经开始掀老底：“你可别不相信，我是你爷爷暗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从今以后呢就安排给你了。虽然我以后就是你的小跟班了，但是你不能欺负我使唤我要爱护我保护我哈！” 宋亭眉毛一跳一跳的，表情十分好看：“我不需要。” 我不禁想笑，宋亭在我面前乖顺惯了，在老爷子那儿也是一副得天独厚的样子，唯独被这位宋莲花逼的眉毛直跳。 宋莲花一点觉悟都没有，还手贱的戳了一下宋亭脸上只剩下淡淡印记的伤痕：“要的要的，保护是相互的，同样我也会保护你的。” 宋亭彻底怒了，板着脸，忽然一巴掌招呼过去，宋莲花气定神闲的站着，我几乎没有看到他出手，可宋亭的巴掌没有拍响，手腕也在别人手里。这种身手我倒是不怀疑他是老爷子的人，只是暗卫可以这般不懂礼节？ 宋亭瞪圆了眼睛：“你敢反抗？” “为什么不敢？”宋莲花仍是嬉皮笑脸，触及宋亭掌心已经结痂的伤口缓缓松开，眼神一丝异样情绪：“我们暗卫只遵从老爷，想看我没脸啊，就去告诉老爷，脱一层皮给你看噢！” 宋亭扭头摆手：“走走走。” “你要退货？”宋莲花立马装的可怜兮兮：“我会被打死的嘤嘤嘤嘤嘤。” 宋亭面无表情：“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去爷爷那里说清楚？” 老爷子的心狠手辣宋亭是不知道的，这只宋莲花虽然看起来极度不靠谱，不过他说的话我竟有几分相信，如果被退回去，至少不会是平安无事。再说宋亭也的确需要一个贴身的人，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天水已经在身边了，多少能照抚一些。 “小亭亭，不要赶我走。”宋莲花趁宋亭不注意，吐了口水往眼睛上抹。 “你叫我什么？”宋亭一记眼刀射过去。 “小亭亭啊，当然，以后你也可以叫我小莲花！” 宋亭额头青筋突兀般的跳了跳，然后开始撸袖子，眼瞅着两人要打起来，我思量再三还是走了进去。虽然这个宋莲花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老爷子这么安排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我做一个顺水人情也不错，不过，我得试他一试。 宋亭看到我，小脸登时就羞的通红了，毕竟他撸了一半的袖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雅，他把手负到背后，自己偷偷摸摸慢慢蹭下衣袖，顺带把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这才乖顺的叫了一声“爹”。 我静静地站着，默默地看着宋亭做完整套整理动作，心里说不出啥感觉，就是觉得他做的再久，我也乐意看下去不会厌烦。这个孩子习惯任何时候在我面前都干干净净，起初不觉得，原来我一直在成全他这份干净。 我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到宋莲花身上，忍了想笑的冲动，一本正经道：“宋莲花？” 宋莲花很殷勤的给我倒了杯茶递了过来，笑迎迎应答：“哎，是小人。” 我不动声色接过茶杯，十分自然往嘴里送，茶杯还未碰及唇边，我突然眼神一定，反手将杯里的茶水悉数泼向宋亭，动作几乎是刹那间。宋亭自己都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的站着，这种距离和我泼出的速度绝对是避无可避。宋莲花几乎在我茶水出杯那一瞬间就有了动作，只见他衣袂在空中挽了一个花，他便站到了宋亭跟前，那杯茶水一滴不漏都映在了他身上。 宋亭很快从宋莲花身后走出来，一脸茫然看着我，又怕我继续发难，下意识将宋莲花护在身后：“爹爹，怎么了？” 我道：“你护着他？” 宋亭顿了顿，回头瞧了一眼宋莲花，虽然还是满眼的嫌弃，嘴上却道：“他，他是爷爷给我的小…………侍卫，有什么惹您生气了也是我不对，您罚我就好。” 我将茶杯搁桌子上，继续逗他：“你的小侍卫？你的确要他？” 宋亭郑重点头。 “小亭亭，说话算数噢！”宋莲花突然跳起来拍掌。 这个宋莲花还真不矜持。 宋亭瞅了瞅宋莲花，又看了看我，一脸懵逼。 我笑了笑：“宋亭，爹爹只是的确一下他能不能护你。第一他身手的确可以，第二，他会舍弃自己保护你。有这两点就够了，至于脑子…………你将就一下。” 宋亭焉了气：“我听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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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完手头上的活就准备去看宋引，小家伙已经完全好转，不过最近几天特别奇怪，他几乎不出门了，除了日常习武，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起初不觉得怎么样，这几天早上教他打拳的时候，发现他葱白的手指有许多细小的划痕，指腹也好似肿了一圈。他的解释是不小心自己蹭到的，我想细问他就开始认真打拳，完全不给我发问的空隙。 宋引不止一次问我，为啥宋亭不和他一起练拳了，我这才注意到，宋亭这小子已经三天没有来了，他的伤明明已经好透了，正准备以他发懒的原由去质问他的，不料半路被老爷子截住，不咸不淡丢了我一句话：以后宋亭愿意和你练就练，不愿意就让莲花教他。 去看宋引得经过宋亭的屋子，我走过去的时候，里面噼里啪啦的响。我想起那一次宋亭拿花瓶砸伤宋引，房里也是扔的乱七八糟。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富贵来之不易，这么喜欢砸东西，真想把他这个毛病改一改。 想起宋引小可怜，还是先办正事，准备迈步离开，里面突然传来宋亭的气呼呼的声音：“凭什么每天早上不让我去习武？” 宋莲花依然那般欠揍：“就你爹那个三脚猫的功夫不学也罢，想要有所成就啊，直接跟我学。” 哎，这个宋莲花，要不是看在他是老爷子安排的人，我一定要他好看！我摸滚打爬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有准备提步。 这下里面传来更大的声音，“啪”的一声，我都觉得肉疼。我退两步，贴着窗户往里看，总不能让他们打起来吧。屋子里摆放的很整齐，只是宋莲花手上拎着一棍竹棍子，宋亭脚边上也放置了一根。 “你敢打我？”宋亭的语气没了波澜，这是真生气了。 “啊，小亭亭，对不起对不起！”宋莲花没皮没脸跑到宋亭跟前，棍子放到一边，伸手往宋亭身后摸，语气心疼的不得了：“你怎么不躲啊，我不是教你了么。” “不要碰我！”宋亭冷着脸，打开宋莲花的手，退后一步，然后动作迅速的以手指为勾，袭向宋莲花颈脖。宋莲花心疼的眼神还没有转变，宋亭的手已经到了他眼前，宋莲花眼看避无可避，索性直立不动。 宋亭的手轻轻附在宋莲花颈脖间，眼神闪过一丝狡黠：“你输了，不能再阻止我明天早上去干什么！” 宋莲花似笑非笑：“小亭亭，虽然我不反对你用美人计，但是你得分清敌我悬殊。”说完，宋莲花身躯轻轻一震，宋亭就不可抑制被弹开，扶住身后的桌椅才勉强稳住。 宋莲花继续贱兮兮，伸出一只爪子在宋亭眼前晃：“而且你太善良了，要是我，就直接戳破他的喉咙！” 卧槽，骂我就算了，居然还敢打我儿子，我都舍不得打。不过…………看在老爷子面子上还是忍了吧，忍了。 宋亭气的说不出话，头扭到一旁，完全不想看宋莲花。 宋莲花歪着脑袋：“咋滴，你还不服？” “不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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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宋引门口的时候，他的门并没有关，我直接走了进去，绕过重重屏风，看到小家伙蹲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小刀和木头，一脸认真刻画着。宋引从小就呆，呆到哪种程度？不会一心二用。譬如现在我已经静悄悄站在他身后了，他竟然还是浑然不知，心无旁骛干着自己的活。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恰好看到他肉嘟嘟的侧脸，小脸粉嫩极了，好似一湾清水，一掐就能溢出水来。宋引的睫毛很长，此刻他半敛着眸子，恰如一叠羽翼，在眼窝处投下浅浅的暗影，扇形的羽睫也同时拓映在我心上。小家伙看起来还挺在行，小刀在木头上来回行走，留下一道道刀痕，木屑抖落就渐渐成了形，像模像样的。 等等…………这小木头人的眉眼不是我吗？ 我想了想，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出现才会不吓到他，不然他手一抖，非得划破小手不可。 我极快出手，按住他拿刀的手，小家伙还是吓了一跳，整个人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小脑袋差点顶到我下颌，还好我闪的快，他一脸呆的扭头，正好迎上我笑迎迎的脸，他立马一脸警惕松开刀，木头蹭蹭蹭往怀里藏，然后人畜无害看着我：“爹爹？” 我放开他的手，又把刀搁远一些，真怕他蹭蹭蹭又把刀子往怀里藏，那可不是好玩的。我戳了戳他胸口鼓鼓的木头，只觉得好笑：“爹爹都看到了，干什么把爹爹刻成小木头人？” 宋引目光闪了闪，估计是想找一个由头，可惜他实在太不会说谎了，由头还没有找到就已经败下阵来，一脸虔诚望着我：“爹爹不许没收，也不许说出去。” “小呆子越来越有心眼咯。”我道：“不过你好像把爹爹的鼻子刻歪了。” “啊，不会吧。”宋引有些怀疑从怀里掏出木头，细细摸细细看，又扭头瞅我几眼，挠了挠小脑袋：“没有歪啊。” “当然没有！”我顺着他的手，自个接到手里，这个木头人刻画的栩栩如生，在我眼里仿佛另一个自己。宋引手上虽然有伤，不过是一些细小的划痕，指腹也肿了，估计是长期摸弄木头造成的，而刀伤几乎没有，这得是有多深的功夫，才会有如此造诣。 宋引小嘴一撇，伸手要抢过东西：“爹爹又逗我玩。” 我把东西往身后一藏，笑着问他：“如实回答爹爹几个问题就给你。” 宋引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您说。” 我道：“玩木头玩了多久？爹爹怎么从来不知道？” 宋引想了想：“没有多久，就是以往您出门我闲来无事随意刻刻画画。” “谁教你的？” 宋引道：“没有人教啊，您不喜欢吗？那这次过后，我再也不玩了。” 我几乎可以想象，在我出门在外的无数的日夜里，那段萧索无奈的日子，没有一个人陪伴过宋引，他所拥有的不过是手上的小刀和不会说话的木头。我想他从来都不是喜欢木头的，不然他怎么会一个成品都没有展现给我，现在说我不喜欢，他就能轻言放弃，只是没有这些东西，宋引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不知道那些日子除了消磨还能干什么。常常我回来就能看到他手上的刀口，他总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当时不在意，原来他那么多显而易见的伤痛就这样被我忽视了。 “怎么了爹爹？”宋引小心翼翼看我一眼。 我回过神努力挂上一个笑脸，将木头还给他：“现在爹爹在家，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东西？” “爹爹您忘啦，明天是弟弟生日！”说起宋亭他就能莫名其妙乐起来。 我往地上看了看，还真忘记了。 我道：“一个小屁孩过什么生日。” “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宋引抱怨起来，突然跑到自己里屋，一阵翻腾，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拽了两个小木头人，宋引将它们小心翼翼并排放在桌子上。 我一眼就辨认出来，三个小木头人分别是宋亭，老爷子还有我。 我一个一个摸过它们，上面似乎还存在当时宋引雕刻时留下的痕迹：“还差一个哎。” 宋引也很满意自己的作品，露出痴痴的笑容：“不差了。” “你呢？” 宋引眼神有瞬间的暗淡，很快又明亮起来：“爹爹，自己怎么刻自己啊，又没有模板。” 我敲了敲他的脑袋：“傻呆子！不会照镜子吗？” “镜子太模糊照不清，算啦算啦。”宋引又翻出一个小木箱子，将三个小人挨个摆放在里面，轻轻盖上，郑重其事递给我，一脸祈求道：“爹爹，明天帮我给弟弟好吗，不要说是我做的，就当是您给他的礼物。” 我接过木盒搁桌子上，一把将宋引按在怀里：“你怕宋亭看到不高兴，才没有刻自己的对不对？” 宋引在我怀里静了片刻，很快我就感觉透过重重服饰，一股热流直达肌肤，宋引的身子也跟着抖起来，可从头至尾一点声音都没有。 宋引道：“求您了。” “爹答应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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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早起打开门宋亭竟然就站在门外，晨起的阳光很好，斜斜地照应在他身上，整个人都融在柔光里，看起来特别清爽靓丽。 他看到我，眉眼带上笑：“爹爹早安。” 我有一丝疑惑，宋家的家规不算严苛，没有子弟需要晨昏定省的规矩，我也没有这样要求过他，今天他是怎么了。我轻咳一声，慢慢走近，宋亭今天穿着很有讲究，整齐规矩自是不用说，似乎还带有一丝成熟的味道，更像一个小大人了。 “这么早来找爹爹做什么？”走到他跟前，伸手抚了抚他的右脸，那条骇人的血痕几乎隐匿了，不仔细瞧就没有什么异样，这个孩子还是那么干净漂亮。 宋亭很享受我的摸弄，像小猫一样缩了缩脑袋，还不经意蹭了蹭我的手，眼睛不断发光：“爹爹喜欢吗，从今天起，以后我天天来。” “为什么是从今天起？” “因为今天我又大了一岁。”宋亭道：“爹爹也老了一岁，我应该来照顾爹爹。” 差点又忘了，今天是宋亭生日，昨天宋引才亲自把礼物给我的。 我点了点他的额头：“嫌爹爹老了？” 宋亭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爹爹风华正茂。” “这还差不多。”我道：“你不用这样，我们家没有这样的规矩，你啊把自己养好一些就可以了。” 宋亭抬手拎起自己脸上的肉肉，歪着嘴道：“这不是肉吗？” 我被他逗笑了，不过他的小脸的确不如宋引肉嘟嘟的着肉。我给他揉揉脸，笑着道：“别扯了，要红了。对了，晚一点爹爹要给你一份礼物。” “礼物！”宋亭高兴的跳起来，拍手叫好：“爹爹，是什么？” “给你的时候自己看吧。” 宋亭一脸憧憬点点头。 “对了，你的小侍卫呢？”提起这个宋莲花我就来气，强行霸占宋亭好几天了，今天是个什么情况。 宋亭似乎比我更来气，小牙牙已经咬了起来：“一大早就被爷爷叫走了。” 怪不得，不然宋亭怎么能站在我这里，两人估计又在房间里噼里啪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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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宋亭生日，也该带着他给老爷子说道一声。我牵着他的手路过宋引门前的石子道，不经意侧头瞟了一眼，恰好捕捉到宋引躲在半开门后的小脑袋，小眼神可怜兮兮的刹那间就在我心间上定了格。 我若无其事拍了拍宋亭：“你先去找爷爷，爹爹有东西忘带了，回去一趟。” 宋亭道：“什么东西？我帮您去拿。” 我推着他往前走：“小东西你不知道摆放的地方，听话。” 这两个字对于宋亭而言似乎十分顶用，任何时候都能当命令一样执行。他的小手在我掌心蹭了好几把，好似在吸取每一寸温暖，最后确定无可避免才依依不舍掏走小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往前去了。 我静静撤回，没有回屋而是去了宋引那里，这时候宋引的门反而关上了，我推了推还上了拴。 我敲了敲门：“宋引，爹爹看到你了，快开门。” 虽然隔着门，我也能听清宋引已经带上了鼻音：“对不起爹爹，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傻呆子胡说什么？什么叫偷看，爹爹没有怪你什么啊。”我心里有些急躁，又怕宋引自己胡思乱想，又拍了拍门：“开门，和爹爹一起去见爷爷，正大光明看弟弟。” “不了不了，您和弟弟去吧，我，我去睡觉了。”里面响起脚步声，然后就没音了，还真去睡觉了。 我又叫了几声，宋引压根就不理我了，从不能把门拆了吧，只好作罢。 我到老爷子那里的时候，老爷子正抱着宋亭在喂早饭，宋亭大口大口的塞，时不时嘻嘻哈哈喷老爷子一脸，老爷子也不恼，自个默默擦了，又继续逗孙孙。宋亭在老爷子面前似乎永远长不大，也或许老爷子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我想起随时都会破碎的宋引，顿时庆幸他没有来，这种欢闹是他承受不起的，可他分明承受了这么多年，还越发坚韧，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呵护他。 宋亭是第一个看到我的，他蹭的从老爷子腿上下来，欢快的跑到我跟前，眼瞅着要扑我一个满怀，我脑子里突然闪现宋引眼泪涟涟的样子，在宋亭要触及我的瞬间，我的身子鬼使神差的侧了一下，宋亭伸出的双手生生定格在了空中，那一刻仿佛一切静止，唯一变化的是宋亭的眼神，从欢喜到质疑再到失落，最后竟然有几分苍凉。 错落几秒，我还是选择主动将宋亭抱起，搂在怀里，可之前的亲近似乎消失了，刚才的生气勃勃也消散了，他变得有些拘谨，不敢把我的脖子搂的太紧，合着眼睛让我看不到眼神。 走到老爷子跟前，我先放下宋亭，又给老爷子行了礼，才坐到一旁提筷吃饭。宋亭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自己拿了碗筷，倒腾起饭来。 老爷子一记眼刀杀过来：“又怎么欺负宋亭了，你一来他就焉气了。” 我瞅了瞅宋亭，他呆了片刻，自个又温暖阳光起来：“爷爷，瞎说，爹爹刚刚还抱我来着，哪里欺负我了。” “就是！”此刻我是有些违心的，不过还是顺手给宋亭夹了一块好肉。 “谢谢爹。”宋亭笑嘻嘻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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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宋莲花就出现了，二话不说拽着宋亭就往外走，宋亭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很快一只手抓住桌角，一脸莫名其妙看了看我和老爷子。我更是惊呆了，这宋莲花胆子够大啊，老爷子就坐在这儿呢，他进来不行礼问好就算了，还当场强行“拐卖”老爷子最爱的孙孙，最诡异的是，老爷子居然没有啥表示。 老爷子坐视不理，我跟他不一样，朝宋亭使了一个眼色，宋亭心领神会扭头往宋莲花拽他的手上咬了一口，宋莲花未料这茬吃痛松手，宋亭趁机跑开，一下子窜到老爷子怀里，生怕再被拖走。 “小牙牙这么厉害。”老爷子笑起来，轻轻捏起宋亭的小脸：“谁教你的？” 宋亭不好意思把头埋的更紧。 宋莲花嚷嚷起来：“小亭亭你属狗啊。” 我不动声色直瞅老爷子脸色，就不信一个小侍卫骂了他的孙孙还能不当一回事。 老爷子把宋亭从怀里拽出来，牵着手站起来，然后亲力亲为亲手把宋亭交到宋莲花手上：“去吧，带宋亭出去遛遛。” 我………… “爷爷，爹爹…………”宋亭一脸茫然被拖走：“宋莲花，你放开放开我！” 渐渐地没了音，老爷子才转身坐回来，我凑过去：“这个宋莲花什么身份，可以这么放肆？” 老爷子避重就轻：“今天宋亭生日，让莲花带他出去玩一玩也好。” 玩？您确定他们不会打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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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阳光融融的晴午忽然如暮色四合，云还没有铺满，然而天河却已决口。滂滂沛沛的雨帘从山后漫来，顷刻之间就把天地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饭后我就去了宋引那里，照常早间带他去练拳，擦洗干净之后一起吃了午饭，现在午间闲下来就在教他写字。 耳畔传来雨鞭打在窗柩上的声响，屋子里突然变得很暗，宋引轻轻搁下笔，小手撑着脑袋，面露担忧：“爹爹，您说弟弟出去玩了是吗？” 宋引很乐意听宋亭的事，今天我讲了宋莲花，小家伙乐呵的不行。 我道：“对啊。” 宋引跳下椅子，走到窗户跟前，慢慢推开：“这么大的雨，弟弟有没有带伞啊。” 我想了想：“你放心，爷爷会安排的。” “爷爷安排和您的安排怎么一样呢？爹爹您让人给弟弟送伞，接他回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宋引仍是望着天空，雨帘映在他眼里，犹如瀑布流水，澄澈透明。 “爹爹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我稍微考虑了一下他的话，毕竟我没有准备任何礼物，让宋亭高兴一下也不错。 “爷爷一定知道！”宋引扑过来，认真道。 “得得得，我让天水去。” “嗯。”宋引伸出手指在自己胸口戳了戳。 我看了外面雨势，似乎有减小的趋势，又回头看了看宋引，小家伙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眼睛盯着宣纸上的字，而那些字是他刚刚些下的的，仔细看去参差间存在宋亭的名字。 我叹口气，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找了天水去老爷子那里打听宋亭的去向，然后回来告诉我。老爷子似乎有意成全，天水很快就得到消息回来。 “宋引，不是想见弟弟吗，和天水哥哥一起去接他怎么样？”我道。 “我去？”宋引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我揉揉他的头发：“当然可以。” 宋引高兴的跳起来：“天水哥哥，我不会添乱的。” 天水有些无奈，迫于我的压力递了一把伞给宋引：“我们走吧。” “等宋亭回来，爹爹就把你的礼物给他。”我道：“他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不不不，不能冒险，千万不能让弟弟知道是我做的，您答应过我的！” “好好好，去吧，路上小心，天水你照顾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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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和宋引去了将近两个时辰，老爷子告知的地点来去不过半个时辰，加上雨天找人等因素也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可现在两人居然去了这么久，我着实有些担心。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门瞅瞅，我看了看桌子上的小木盒，脑子里两个小人斗争了一下，结果一个小人胜诉，我捧起小木盒，打着伞准备出门。 这个东西既然宋引不能亲自给宋亭，而且一个名义都没有，那我就当着宋引的面交付，那时候宋亭的欣喜就应该是对宋引最大的慰藉。 我抱着小木盒刚刚走到门口，宋亭就出现了，他没有打伞，浑身上下被淋的湿透，衣衫似乎被划破，沾染些许泥土，整个人狼狈极了。 我心下一沉，这样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可为什么只有宋亭一个人回来了？ 我急忙上前搀住他，他很虚弱，可表面看不出任何伤痕，他把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交给我，弱弱道：“爹爹，出事了。” 你都这样了，肯定是出事了啊！ 我扶住他的身子，急忙问到：“宋引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宋亭也慌乱起来：“我，我不知道…………” 我瞳孔一缩，下意识用力捏住宋亭的胳膊，即便下着雨眼底也是冒着火的：“什么叫你不知道？这么大的雨，还出了事，你回来了，宋引却不见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爹爹，疼…………”宋亭挣扎着，雨水还在不停的冲刷着他，气息不断随着淌下的雨水消散，等他抽出手，胳膊上赫然一片青紫，是我刚刚下意识造成的。 我真的急了，伞扔到一旁，再次抓上宋亭，晃着他的肩膀：“宋引到底怎么了？” 宋亭被我晃哭了：“我现在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了，他们都没有回来你为什么回来了？”我呵斥着。 宋亭不知怎么来了劲，一把抽出自己，退了半步，眼泪合着雨水我有些分不清，但此刻他是没有哭的，他只是面无表情道：“您口口声声都是宋引，为什么还要他出门找我，我说过了，我的世界里不需要他！” “对，我的确不该让他出门，我不该幻想你会对他好，他只不过是想去看看你。”我发狠瞪了宋亭一眼，打开小木盒，拿出里面三个小人举在手里，一字一句道：“这是我打算送你的礼物，是宋引亲手做的，现在看来，他这份心思，真是喂了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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