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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棠棣不华(兄弟 虐)[第4页]

作者:柳色殇别
首页 上一页[3] 本页[4] 下一页[5] 尾页[6]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明天就是高考了,不知道有没有高三的娃娃在楼里。
准考证身份证都放在透明的考试袋里,准备靠谱的笔,最好都是自己去收拾,不要假托他人之手。
早晨吃点早餐,一定要吃,没胃口也要吃些,去了考场附近不要在熟人堆里扎着,沉淀一下自己保持最好的心态。
提前备好雨具等,貌似每年高考都要下雨。
祝,心想事成,考的都会,做的都对。
美好的假期在向你招手。
各位加油。
归家
九岁的孩子从一个陌生的地方蓦地惊醒,第一件事就是翻身下床,光着脚站在地上,冷眼打量着毫无特色的卧室。
推门出去,走廊里一串温和的灯光,让晚上更加安静。
男孩儿皱着眉头看着比他高出太多的房顶,忽然听到什么声音,他支着耳朵在原地辨认了一下,是从前面一个拐角传来的,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是个楼梯,他小心的扶着楼梯下来,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声音越来越清晰。
然后,他看见了苏沐展。
那是他第一次看苏沐展受罚,没有任何遮挡,苏沐展的狼狈,就那么冲进他的眼睑。
毕竟还小,吓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小的身子靠在扶手上一动也不动。
苏沐尧看见他了,停下手里的鞭子,侧过身子,面无表情的看过来。
苏沐展在地上小幅度的动了动,后背的伤口扯的他皱着一边的眉毛,他没抬头,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围观他的苦痛。
苏沐展小心的调整着呼吸,确定一点痛呼之类的声音都不会发出来以后才敢开口:“沐展知错。”
苏沐尧开口便是训示:“做事不思周全···”
抖着手又是一鞭子抽在苏沐展嶙峋的后背上,衣衫撕裂处,点点血迹。那孩子却吓得坐在台阶上,虽然疼的不是他。
苏沐展猛地抬头,便看到了这个小小的闯入者。
他额前有些碎发被汗水粘在一起,嘴唇抿的极紧,呼吸从胸腔里出来的时候,因为会多少牵扯伤口,有些不稳。
苏沐展垂下眼睛想了什么,顿了一会,没有人理会那个孩子,训诫照常,仿若他并不存在。
那个时候,男孩还太小,他听不太懂两个人在他面前所说的公司资产调查经过,处理的结果这样的话。
他只知道,爸爸和妈妈躺在地上,血太多,他怎么摇都没人理他,后来被车子拉走了,没有人管他,而面前的这个跪在地上挨鞭子的人,却肯定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苏沐展又陆续受了太多鞭打,他本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性子,平时小错都要受一番捶楚,何况出了人命这样的大事。
等他把事情汇报完毕,苏沐尧终于把鞭子扔了。
苏沐展一颗心沉下,就听见大哥问:“这个孩子,你欲如何?”
苏沐展慢慢跪直,把双手放在身侧,长时间训责让他嘴唇干裂的不成样子,忍住不出声已非易事,身后火烧火燎的痛感遍布大脑,地上的鞭子点点血迹,无不昭示着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苏沐展自己缓了缓,沉声回话:“我想收养他。”
收养这个词,在这种家庭,总有点别的味道。
苏沐展皱着眉头解释:“不是男宠。”
那孩子好像知道,两个人现在进行的话题是跟自身有关的,他慢慢从台阶上站起来,就听苏沐展说:“哥,让他留下来吧。”
苏沐尧却并没有说话,指着院子:“出去跪着。”
苏沐展却是放下心里来,大哥没有反对,那就是许了的。
在这个家里,还没有谁能旁观苏沐尧教训弟弟,如果这个人不是死人,那他除了留下来,也没有别的路了。
不管苏沐展的初衷是什么,苏沐尧回身看了看一身警备的看着他的孩子,皱了皱眉头。
————
作者有话说:简短一章奉上,祝高三的小朋友假期愉快,心想事成。
故事未完待续···
苏沐展跪了一个小时,五哥苏沐璟就出来唤他起来了。
扶他上楼的时候,那孩子竟还坐在台阶上。
苏沐展嘴唇干裂,受罚以后更不想说话了,却知道今天是定然不能好好休息的。
“你来。”声音很轻,却足以上这个孩子听清楚。
然后也不管小孩子有没有照做,就路过他的身侧,往楼上蹒跚而去了。
帮苏沐展趴在床上,忍了一路的苏沐璟终是一巴掌拍在不省心的弟弟脑袋上:“到底怎么回事!”
苏沐展把身体深深陷在床上,由着苏沐璟拿着剪刀把衬衫捡破,累的并不想说话。
“抬头。”苏沐展听见五哥没好气的跟他说话。
他懒得睁眼,张开嘴,一根吸管就轻轻放进去了,轻轻喝一口,蜂蜜水略加点桂花露的味道瞬间盈齿。
却没有多喝,他胃口不大,喝多了再长时间趴着,就总吐出来。
苏沐璟看他又趴回去,直接把破碎的衬衫扔地上,那袒露在少年后背的伤口,就撞进了眼里。
苏沐展小声的说:“风部早有报备,是我疏忽……五哥别上药,没到时间呢,酒精吧。”
苏沐璟把手里的伤药又放回托盘里,苏沐展受罚以后,除非嘱咐,定是要疼够十二个时辰才可以上药。
看了看伏在床上的乖乖的黑色的小脑袋,苏沐璟取了酒精倒在医药棉布上,小心的清理伤口,甫一碰触到后背,血色的肿胀像潜伏已久的蛇,狠狠的撕咬起少年的神经。
看不见苏沐展的表情,就见他两只手用力把手里的床单抓起来一大把,消瘦的肩胛骨相对这用着大力气,想要突破那层薄薄的皮肤的束缚,挣脱出来。身后的伤也瞬间崩裂开,口子越开越大,苏沐展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苏沐璟知道他弟弟的性子,多重的伤,都是磨碎了牙也不出声的样子。
他快速清理,试图把少年伤痛的时间简短。
苏沐展身体越来越抖。
“嘶啦”
床单破了一大截,苏沐展用力的双手陡然没了着力点,他猛地抬起头,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眼睛被汗湿的头发氤氲了一样,睁的大大的,却没有焦点。
嘴巴张开了一个小口,隐藏在胸腔里的痛呼就要出口,少年及时的闭上嘴,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唔!”
绷紧了的下巴,脖子里根根青筋摇曳,少年又重重的把自己摔进床里,终是再无声息。
苏沐璟清理了一会,倒也没比苏沐展少出汗,让苏沐展休息片刻的时间自己也清洗了一条毛巾:“我听大哥说,你要养着那个孩子?”
苏沐展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怎么养?你自己还是孩子。”
苏沐展摇摇头,又喝了一口五哥递过来的蜂蜜水,轻声说:“不知道。”
这种没计划就着手,不知未来变数的事,苏沐展的字典里,不被允许。
“我……”苏沐展还是疼的,气息都抖着“我总想着,总要付些责任。”
苏沐璟还是皱着眉头。
他不认同。
帮那孩子继续找个家庭,或者供养他大学一辈子,亦或者许他一世不劳作只享富贵,若是能让苏沐展安心,苏家做的来。
可是偏偏为什么一定要养在身边,那孩子眼睛里不与年龄相符的偏执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苏沐展的敌意也明明白白,遭此大变,心性又会变到什么程度。
养在身边?
苏沐展身边兄弟几人护佑还来不及,这样一个危险的因素……
直觉告诉他,苏沐展这个想法,最好,消失。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男孩,他刚到。
苏沐展让他跟上来,他不知道内心里几番风雨翻覆才走到这门口。
苏沐璟不动声色的跟苏沐展搭了一条小毯子,看那男孩慢慢进来,下巴低沉,眼睛微微向上盯着苏沐展,依旧一言不发。
苏沐展从床上扭过头来,就看见了他。
他开口:“麻烦五哥帮我拿些吃的。”
苏沐璟知道阿展想让他出去,再次用眼睛看着他,苏沐展勉强笑笑,点点头。
屋里,就剩下两个人。
一个未经世事的孩童,一个趴在床上,受伤不止的少年。
那孩子看了看苏沐展的后背,猛地上前走了几步,拿起苏沐璟未收起的酒精。
苏沐展知道他要干什么,躲却费了些力气,毕竟他身上伤口都龇牙咧嘴的疼着,却还是有一些没有躲过去。
兜头洒下的酒精,像灼热的硫酸一样,有一小半又重新落在苏沐展的身上,身上滚了开水一样。
与五哥轻柔的手法不同,粗鲁的报复方式,确实让苏沐展再次皱紧眉头。
男孩攥了剪纱布的剪子,毫无章法的像苏沐展继续进攻。
苏沐展无心缠斗,只一招就制住了少年。
少年在他掌下挣扎,苏沐展取了他手里的剪刀,一寸一寸,推到男孩的眼睛上。
“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苏沐展的声音带着蛊惑。
“你呢?”他慢慢把幼兽引到陷阱里。
“甘心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机警的幼兽被死字惊到,安静下来。
“不若我教你。”幼兽的前爪在铁环里不安的动了动。
“教你本事,来杀了我,为你父母报仇。”苏沐展撒下的诱惑,让男孩迷茫的眯起眼睛。
悬在头顶的剪刀,是让人安静,迫人思考的好办法。
“好不好?”
苏沐展一生里,最善蛊惑。
那少年的举手投足里,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真的?”男孩在苏沐展面前,第一次出生。
“对,倾我所能。”
男孩想了想,他似乎懂得现在是在谈判:“我想学什么,你都教?”
苏沐展点点头。
男孩不傻:“我需要做什么。”
苏沐展把剪刀拿下来,松开孩子的桎梏,拉起他,两个人的眼睛看在一起:“认我为主,我生,你陪我一世,我死,你便自由。”
自由这件事,小孩子的理解,不是很好。
他低头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沐展问他:“你知道认我为主是什么意思么?”
少年紧了紧嘴唇,狠狠的瞪着苏沐展。
苏沐展不怕他放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终了,男孩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床前一步处,对着苏沐展,曲身拜下。
苏沐展毫不怜惜的竖直划了自己掌心一条长长的血痕,又慢慢下床,走到少年身前,拿起他的左手,同又划了长长一条。
两只掌心合在一起,苏沐展把幼兽的脚环轻轻扣上。
“自今日起,你更名为奉召,奉苏氏沐展为主。主生,你需同他一起,不可离一步,主死,你即获自由,苏氏门下,亦护你一生,随你所愿。”
男孩抬起头,看着苏沐展的眼睛,点了点。
奉召。
奉召奉召,奉我召曰。
自此开始,苏氏有奉召,苏沐展的一生,便没有那么凋零了。
对哈,粽子节是个更文的好天气
苏沐璟回到房间的时候,闻到了明显的酒精味道,苏沐展颓然的坐在地上,身后不敢靠着床,一只胳膊摁着地板,垂着头,那个孩子就站在他面前。
苏沐璟不知道刚刚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样的气氛让他知道,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苏沐展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对着五哥惨笑:“哥,疼死我了。”
苏沐璟三步越过奉召把苏沐展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回头看了看那孩子,苏沐展向来不瞒着哥哥的:“他叫奉召,哥,别欺负他。”
苏沐璟想到什么似的,上前拨了苏沐展攥着的拳头一看,长长的红色血线还未停止,这下真的忍不住了:“疯了?!”
一巴掌拍在苏沐展的后背上,那里伤口嶙峋,苏沐展哪里受得住,奉召却是皱着眉,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苏沐展抖着后背,疼过这一阵,还要哄哥哥:“反正一辈子只能要一个,与其以后等大师兄塞给我,还不如是奉召。”
说完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苏沐璟还没说话,门外脚步声就清晰了,人没经允许就直接进来,嗓门还不小:“奉召是谁啊?诶?这么大的酒精味呢?”
苏沐璟深吸口气,不理会苏沐展。
刚进来的苏沐言看五哥脸色不善,只行完礼,就歪着头看着突兀的站在苏沐展房间里的不速之客。
苏沐展知道有些事总要说清的,不然奉召这么瞪着七哥,迟早让七哥整死:“七哥,他就是奉召。”
苏沐展把事情解释清楚,又把奉召唤到床边,不敢抬头,等两个哥哥消化完这个消息。
一向对他最是和善的七哥都安静下来,苏沐展继续说:“我会亲自教养奉召,明天就搬到南园去。”
苏沐言轻轻笑着:“看来你都想好了。”
奉召有些听不懂,定下契约是他和苏沐展的事,这些人却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他不知的是,苏沐展的身份在那放着,他的生命里需要有一个人,为他挡风挡雨,日夜保护。
那个人会是助理,会是奴仆,会是影子,会在最后关键的时候保证苏沐展的安全,人选在苏沐展六岁的时候,大师兄亲自挑选训练。
横空杀出来一个九岁的稚子,手无缚鸡之力不说,他眼睛里对所有人的不信任,对苏沐展的敌意,哪里又能藏得住。
这可以?
苏沐展便用一句话,把这件事钉在地上:“就他。”
苏沐言怎么会就此罢休,他直接拎着奉召的领子往外拽,总有个海角天涯苏沐展找不到,当他就没办法了么?
苏沐展还没出声阻止,就听见七哥惊叫了一声。
很好,奉召进家第一天已经咬了两个人。
苏沐璟出声喝斥:“小七!”
苏沐展看七哥松手,赶紧把狼崽子一样的奉召招到身边,趴是趴不住了,他索性坐起来,拉过奉召的手腕,只看见被掐了一道红色的印子,还没看清,奉召猛地抽回手去,尽管小小年纪,却拿起苏沐展的枕头又朝苏沐言扔过去。
咬了别人,他还气冲冲的,没法说理。
苏沐展低声劝阻:“奉召。”
奉召却并不听劝。
苏沐言因了五哥语气不善,并不敢再动手,看着枕头飞过来,随手一拨,枕头偏到一边落在地上,可是看那孩子还不依不饶,又举起来床边放东西的小托盘。
只有他七少欺负人的时候,那就轮到他受气了,也不客气,上前飞起一脚,直接把盘子踹翻,凌空一巴掌抽过去:“没完了是吧!”
奉召终是怕的,下意识退了一下,终是没有打到他脸上,倒不是他躲得多快,实在是苏沐展动作够快,给拦下了。
“七哥。”苏沐展皱着眉头,脸色诚恳。
是了,自他们定下契约的那一刻,苏沐展便与这少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沐璟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一切,踹了苏沐言一脚,令他先出去。
苏沐言瞪了奉召一眼,苏沐展无奈的摇头,把伸着胳膊又要出去怼人的奉召拽住:“七哥。”
苏沐言这辈子,就是对苏沐展没办法,他歪头叹过口气,低头对苏沐璟告退,转身出去了。
苏沐璟指着地面,对苏沐展说:“你下来。”
苏沐展任由奉召挣开他,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背上的伤经过刚刚的活动,肯定有凝结的口子又撕开的,可是现在顾不上了。
奉召的事不解决完,他安生不了。
总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苏沐展曲了一膝欲跪下,苏沐璟却摆摆手:“不用,你站好。”
苏沐展看五哥认真起来,不由的把笔直的身子又挺了挺。
苏沐璟动了动:“奉召之事,大哥可是知晓?”
苏沐展摇头:“不知。”
苏沐璟皱了皱眉头。
苏沐展解释:“大哥只知道我想收养,并不知道,我和他结下契约之事。”
苏沐璟看了看一边垂首不语但却安静下来的奉召,提醒苏沐展:“就算大哥同意,你想过怎么过大师兄那关了么?”
大师兄?
面对苏沐尧的苛责也从未惧怕的苏沐展,脸上露出了一种胆寒的神色。
故事并没有结束。
苏沐言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口中传着苏沐尧的吩咐:“五哥,大哥让你和阿展去书房。”
苏沐展接过纸条,一堆乱码,是一条密令,翻译过来就是——三日后至。
纸上右下角,隐隐有一条银色的火焰暗纹。
苏沐展说话声都抖了:“大,大师兄要来。”
他顾不上了,“咚”的一下跪在地上,手指捏着苏沐璟的袖口:“五哥救命。”
苏沐璟皱着眉头,拉起苏沐展。
这个将要出现的大师兄,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存在。
——————
作者有话说:各位粽子节快乐。
苏沐尧也没有说什么,嘱咐了这几日的工作和生活的调整,一应事务交由苏沐璟,他办事稳妥。
看着疼的出了一身冷汗的苏沐展,苏沐尧只是皱着眉头,连提醒都没有,苏沐展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大师兄放不了他。
只是允许苏沐展不必等十二个时辰,回去可以上药了。
特特又把苏沐言点了一句:“收起你的小心思,这几日老实些,不然退层皮都是轻的。”
苏沐言诺诺应是,却歪着头看了一眼苏沐展,有些担心。
苏沐展回去自己上完药,就趴在床上不动了。
想了想又摁了床边的摁钮,管家一会就进来了,苏沐展问:“奉召呢?”
管家反应了一会才应道:“刚刚回客房了,没见出来。”
苏沐展叹了口气:“吩咐下去,以后奉召在家中便不是客人了···”
管家欠了欠身子等着他继续。
苏沐展想了想:“他便等同于我的存在。”
管家有些愣了。
“以后,像今天这样,他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的情况,不能再有了。”
到底是世家公子,苏沐展即使受了重伤,那股凛然的压力依旧是在的。
大家庭里,主弱奴欺的情况屡见不鲜,苏沐展只是不屑,不是不懂。
“他一应起居,我亲自过问,若是有所怠慢···”
苏沐展不喜欢压迫别人,但他还是把话说得很全:“那人便不必出现了。”
管家欠身:“是。”
“三日后有贵客···”说到这他顿了顿。
管家顺势接口:“是,刚刚五少爷吩咐了。”
苏沐展“恩”了一声:“即刻为奉召备下常服正装,该添置什么,不用迟疑。”
管家应下。
原本还想让管家收拾出南园,可是今日一番折腾实在耗费力气,苏沐展便只补充:“他若不想用膳,不可强求,等他饿了听他喜好准备即可。”
管家迟疑的问了一句:“过时以后···”
苏家三餐都有规定的时间,如果超过还未进膳,厨房是不会单独开火,连苏沐展忙起来顾不上吃饭都经常挨饿,那这个孩子?
苏沐展趴在床上挥了挥手,打断管家的话:“不可约束他,你去准备吧。”
管家出去以后,苏沐展闭着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的事,最后发现,除了让他头痛欲裂,没有什么好处。
今日将逝,他也真的累了。
酣然入睡,星辰相伴。
大师兄到来之前的这两天,苏家所有兄弟,除了不理会家事的苏沐峥,全部到齐。
苏沐展站在门口,一一将哥哥们迎回家。
兄弟齐聚,却又是一件足够欣喜的事情。
第三日,离预计的晚七点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苏氏八兄弟便各自回房,沐浴更衣,静候贵客。
苏沐展作为最小的孩子,只能和七哥八哥站在门口等候。
鸦雀无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沐言歪头看过几次,因了静音,所以他用手指和苏沐展“聊天”。
这源于二人经常时不时的被禁言,那就是真的不能说一句话的。
两人用手语聊天,比在纸上手书速度要快很多。
因了他俩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他人时间更长,有些事情,如果作为秘密存在,两人由手语衍生出来多种密语,摩斯密码之类哥哥们抬抬眼皮就知道了,在创作这条路上两人屡败屡战,乐此不疲,成效也惊人。
苏家几兄弟之间的默契不用言明,举手投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之间的相互了解,令人倾羡。
而苏沐展和苏沐言有时候,连外力都省去,比连体的婴儿还要深知对方的决定。
一直站在一边,看着远处的苏沐羽用唇语提醒:“来了。”
苏沐展顺着八哥的目光看过去,远处山道上,一溜黑色的车辆,顺着山路蜿蜒,缓缓而来。
赶紧依了规矩站的更直。
车辆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因为道路因素有所改变,所有的车,一个速度,一个距离,一样停下。
苏沐展看见停在大门的那辆车门被人打开的时候,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刚刚七哥用手语还问自己,没有什么错处再落在大师兄手里的时候,苏沐展手指头都不愿动,只想插个翅膀,以光速离开。
车上的人下来,门口的苏沐言,苏沐羽,苏沐展齐齐鞠躬,与平时行礼三十度并不相同,四十五度的礼数,代表了此人的份量。
来人一身黑色的休闲却并不休闲,连墨镜都不必带,迫人的气势经由他平静的眼睛往外散射,像炙热的某种化学光线,令人不敢直视,也不由自主的臣服。
苏沐言那样轻扬的性子,看他的脚步靠近,嗓子都发紧,乖乖的问好:“见过大师兄。”
苏家的三个少年没有经过他的允许,谁也不敢稍动一下。
那人还没有说一个字,苏沐展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只感觉身边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只能勉强呼吸缓慢得以生存。
“苏沐展,我对你,刮目相看。”
十个字。
字字如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苏沐展停了呼吸,闭上眼睛,勉强在强压下开口:“小九不敢。”
来人轻笑一声,三个少年却同时头皮紧的发麻,苏沐展因了那人就在身前,受的影响更大,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立。
只听到那人吩咐一声“起”,三人才敢直起身来,却依旧不敢抬头,垂首保持恭立。
跟着进门,苏沐尧早带了其他人在院内恭候。
来人寸步未停,所到之处一马平川。
直至进了客厅,一应外人都在门口戛然而止,偌大的空间里,来人只带着一个随从,还有在厅下纷纷站好的苏氏八兄弟。
苏沐尧等人重新见礼,单膝点地,垂首:“给大师兄请安。”
来人并未叫起,只是以一种相当闲适,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跪好。”
没有人敢有疑问,屋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大师兄声调越是轻缓,怒气越盛,空气里全是滋啦滋啦低温控制下的火星子,压强一旦打破,谁也跑不了。
所以每个人都跪的直直的,苏沐尧安静的开口:“恭领大师兄训示。”
没有训示。
男子只是抽出随从手里的一个黑色的袋子,随意捏了一叠纸张,毫无预警的扔向跪着的众人,苏沐尧首当其中,他没动,只是看着地上的散乱纸张。
然后沉静的开口:“沐尧管教不严,请大师兄息怒。”
男子声音并不高亢,反是凉的令人心悸:“以往种种,尚可念尔等年少,罚宽责免,今即都已成人独挡,却处事尚不如幼子周全。”
他一开口,地上的几人脑袋垂的更低,只见他飞起一脚,直接一个横踢,把苏沐尧身后的苏沐叶踹飞,苏沐叶哪敢抵挡,身子顺着力道在地上滑行了五六米远才堪堪抵住柱子停下。
没有人想到大师兄突然发难,先收拾的竟然是二哥。
苏沐叶却在原地调整姿势继续跪好,身前身后一片巨疼都顾不上,戴罪之身,只能恭身受领:“谢大师兄责罚。”
男子却并不满意:“你私纵苏沐城,插手叶家长女婚事,今日不褪你一层皮。”
被点到名字的苏沐城双手放在身前,伏在地上,不敢稍动。
“阿尧,将他们两个拖到院子里,杖责一百醒醒神。”
没有人敢求情,这才只是开始。
三人出去,屋里,更静了。
男子兀地开口,如同黑暗里漫无目的的游丝。
“苏沐展,上次吩咐你再见面时,体重多少?”
苏沐展的嗓子,如同被扎了口的袋子,说不得,却又不敢不说。
“回答师兄的话,四十五千克。”
十四岁,一米七五的男生的少年,四十五千克,要求不过分。
可是。
“说吧。”
苏沐展俯下身子:“沐展知错,现在是四十二。”
男子戏谑:“带着铅块么?”
苏沐展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真的怕了:“师兄明鉴,沐展再不敢了。”
以前两人见面的时候,大师兄就吩咐先拿个体重秤,只要体重不达标,先是一顿好打,苏沐展也是对体重失去信心,想出了糟点子,身上带着不起眼的铅块,却重好几千克。
好不容易达标,却也被发现了。
弄虚作假,试图蒙混几条大罪,扒了他一层皮不算完,大师兄为他特制了一套铅制“刑具”,除睡觉外不可摘下,着实让苏沐展痛不欲生了半年。
此后,再不敢了。
“你先取了你的家法,边上跪着,待会我再与你细细论说。”
苏沐展应是。
大师兄依旧站的渊渟岳峙,脸色淡然如云里的鹤。
黑色的衣服袖口隐着银色的火焰暗纹。
云亓。
父亲姓云,母亲姓亓。
大师兄的名字也就应势而生了。
是个,站在云霄里的人。
————————
作者有话说:1.苏家九兄弟按年龄排列——苏沐尧,苏沐叶,苏沐庭,苏沐峥,苏沐璟,苏沐城,苏沐言,苏沐羽。
2. 大师兄的名字,云亓(qi 二声)
事情并没有结束,苏沐尧带了两个弟弟重新回到客厅里的时候,空间里不绝于耳的责罚声。
三弟苏沐庭和五弟苏沐璟正在掌嘴,苏沐展远远的举着藤条面壁跪着。
大师兄手里拿着一根藤条,就站在阿言身后:“七月二十八日,你在哪儿?”
苏沐言双手撑地,看样子已经挨了不少藤条,声音都是抖得:“俄罗斯。”
云亓没有废话,抖着韧性极佳的藤条又重重的抽下去:“重说。”
苏沐言不敢呼痛,额头的碎发被冷汗浸湿,看起来又可怜又乖巧。
“师兄,阿言……阿言知错了。”
云亓举着一连十下的砸下去,苏沐言疼得头晕目眩,也不好放松,对比着大师兄,他现在着实又觉得,大哥待自己很是宽容了。
“回话的规矩都忘了?”
云亓声音向来没有起伏,能让他气到失态的人,也便不用出现在他面前了。
答非所问,苏沐言叫苦不迭,只能认下罪状。
他确实跑到俄罗斯玩儿,顺便赌了一把,少年人金银都看不上,赌命都玩儿上了。
怪道能惊动大师兄。
苏沐尧重新审视了一下一屋狼藉,复又跪下:“二人受责结束,请大师兄验刑。”
身后的苏沐叶和苏沐城二人,强撑着重新跪下。
苏沐叶还好些,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跪的依旧齐整。
苏沐城因为年纪小,又长久没有受过重责,因了大师兄罚下,大哥一点水分都没有,着着实实挨完。
苏家的男孩不能哭,但是疼得也着实令人难过。
两人跪转过身去,露出伤处,齐声谢罚:“小弟知错,谢大师兄赏责。”
验刑这种事,如果是在训诫室,或者书房都好,毕竟空间私密,可是如今在客厅,两人除了伤处早就暗黑发紫,露出皮肤的脸和脖子,早就红彤彤的。
可是大师兄这里,谁敢有疑问。
“叶家婚事,牵一发动全身,我之前是否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多生一事,不许多问一句?”
苏沐叶和苏沐城额头的汗更多了:“是。”
云亓踱步到苏沐叶身后:“人都敢偷出来”手里的藤条,雨点一样,重新落在苏沐叶重伤的臀上,“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藤条挟风声而下,尖锐的疼痛由伤处通向全身,苏沐叶刚刚在院子里已经受了重责,臀上早就一片黑色的肿胀,大师兄重又在这些伤处上落责,伤口已经见血。
苏沐城不敢抬头,却听到二哥在替他受过,即使大师兄积威甚厚,也大胆到未经允许的开口解释:“大师兄容禀……啊!”
他还未开口,本来一直落在苏沐叶身后的藤条转了方向,一下子又抽在苏沐城背上,猝不及防,苏沐城没忍住,痛呼出声。
云亓根本不用呵斥,苏沐城早就承错:“阿城没规矩了,请大师兄责罚。”
好在是停了二哥的责罚。
云亓扫了一眼苏沐叶的伤处,淡淡的开口:“回房间跪着去,禁足五日,家规百遍,”又用藤条的尖戳了戳苏沐城的伤处,“他即没规矩,你便好生教导,若再私纵老六,我便要带他在身边了。”
苏沐城狠狠地打了个战栗,跟着大师兄?
耳边却听到二哥沉声认错:“沐叶不敢,谢大师兄宽恕。”
两人穿了衣衫,重又谢罚,才一前一后的退下,回房思过去了。
云亓绕着苏沐尧走了半圈:“你比我想象的,更纵容他们。”
苏沐尧垂首:“沐尧不敢。”
其实叶家这件事,苏沐尧早就罚过他们二人,只是大师兄那里,必是有人去要说法了。
大师兄虽然严厉,但对他们,还是爱护的,有人肯定吃了哑巴亏离开的。
云亓指着苏沐言:“他去玩儿赌轮的事,你可知道?”
苏沐言用肉眼可见的范围,哆嗦了一下。
苏沐尧沉声回话:“不知。”
云亓点点头:“想你也是不知道,不然,他还能好好跪在这?”
这种靠运气的赌博游戏,苏家并没有明令禁止,更大一部分来说,有的时候工作压力大了,去朋友的会所玩儿两把,输赢是小事,能放松精神就行。
但是绝对不允许,用生命开玩笑。
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学坏太容易了。
苏沐言无疑是踩到了最敏感的那条线上,他平时肆意妄为,苏沐尧不否认自己有纵容的成分,但是现在。
他认真的看着苏沐言,大师兄在,也没说什么话,可他的表情凝重,苏沐言头都不敢抬。
云亓指着外面:“出去跪着。”
苏沐言躬身退下,捡了外面经常罚跪的石子小路跪着。
眉头紧凑。
七少自己也知道,要完了。
刚刚屋里还是一地的人,只是不管人多还是人少,客厅里都太安静了。
云亓点名:“苏沐羽,课业如何?”
苏沐羽早就被屋里一连串的变化压的喘不上来气,大师兄并不与他常在一处,苏家几兄弟里,只有七哥沐言,九弟沐展长时间跟着过大师兄。
他,实在是害怕的。
“回大师兄,沐羽不敢懈怠。”
他还是比较乖的。
云亓吩咐:“整理好,送到书房。”
苏沐羽脸色泛白,即使藤条没有落下来,但书房实在不是一个,有着美好回忆的地方。
看来大师兄这次,真的要立规矩了。
苏沐庭和苏沐璟刚就罚了掌嘴,脸上已经肿起来,等来的是大师兄罚下的三日后,与他同回住处。
苏沐展心一沉,这是回炉重造?
刚转完念头,大师兄就点到他了:“苏沐尧,你带苏沐展去训诫室,我有事问他。”
苏沐展举着藤条的手,紧了紧。
已听见大哥应“是。”
该来的,迟早都要来。
―――――――
作者有话说:谢谢各位小可爱,我觉得这段时间忙完,要重谢你们。
大师兄归来这段写完,将有一篇番外。
放个福利,占到苏沐展生日那层楼的朋友,你可以点个番外,无论文写多久,都会更新你点的,不过你要提醒我,因为楼主脑子不好使记不住哈哈。
趁现在没怎么有人聊会天,你们喜欢苏家哪个娃娃啊?
占层楼,不是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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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展不敢抬头,云亓就在他身前,手里拿着几张纸翻看。
有人曾戏言,跟苏沐展说——苏沐尧就是上帝下给你的战书。那么这位现在在苏沐展身前逡巡的大师兄,便是他一生里,所有的不可战胜。
那种惧怕,渗入骨血,并不随着年龄的改变而改变。
苏沐展曾经说:“我不知道怎么描述他,只是在他面前,很少不挨罚,只有跪着,仿佛才是最安全的姿势。”
云亓是个不懂的任何温情的人。
他把手里的纸扔到苏沐尧身前:“就这些?”
苏沐尧垂首应“是”。
是苏沐展最近的功课,包括大师兄留的,还有工作上的。
声音在惩戒室密闭的空间里波状的出现了一下,又迅速消失。
云亓抬脚轻轻踢了苏沐展的膝盖:“起来。”
苏沐展从见到云亓,就一直跪着,膝盖早就刺痛,只是他向来忍着,尤其在云亓面前,任何的柔弱,都足以再给大师兄理由,脱他三层皮。
苏沐展才堪堪站稳,云亓一巴掌就打上来了,火石电光间,苏沐展突然想到了一个成语,叫“破风而来”。
只是容不得他多想,云亓的呵斥裹挟着耳光,炸的他连带着脑袋都疼。
“啪!”
苏沐展的皮肤白皙,有的时候在大太阳底下受罚训练,也都是通红一片,等到身体的温度下来以后,皮肤就又回到像刚剥开皮的鸡蛋那样。
一个男生长成这样的皮肤,着实说不过去,但是天生晒不黑,他也没办法。
好在他原就精致的很,配上透出光来的皮肤也并不突兀。
可云亓是练武之人,躲,苏沐展是绝对不敢的,于是就接个结结实实。
五个手印以眼见的速度出现在他的脸上,苏沐展抖了抖眼睫毛,抿着嘴巴,却还是晚了一步,一边的嘴角串下一绺血。
云亓斥他:“越活越回去了!”
苏沐展不小了,站在云亓面前,却又回到了任何在师兄身边的时光,他高大的让苏沐展,仰视了一辈子。
“谢师兄赏责。”
云亓看着眼前的垂首的少年,接过他手里一直捧着的藤条,指着一边的单杠:“上去。”
从见到云亓,少年即使内心再有惧怕,都不能曾露出一丝恳求之意,所以当他一句话还没说,只抬起肿起一边的脸,眉毛皱起,云亓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他轻轻拍了拍苏沐展的脸:“从现在开始,你敢多说一个字···”
云亓对着苏沐展,是不用说什么要挟的话的,警告都不用,苏沐展多懂他啊,他的底线,苏沐展别说去碰触,连想想都头皮发麻。
训诫室里的单杠,想都知道,就不是用来锻炼身体的。
少年转身几乎是挪着走向单杠,嘴边痒着,抬手一抹才从失神的状态里出来,顾不上衣袖上的血,少年轻轻一跃,两只手稳稳的抓住,身体悬在半空。
云亓尾随过去,顺便抽走一些气压,少年懂规矩,两只手抓的牢牢的,只要自己的手放松一些,大师兄的责罚受不下来,没有别的话,就是重来。
苏沐展一身武术尽来自云亓,所以当藤条携风声而下的时候,苏沐展近乎是下意识的绷紧身体,可还是因为有段时间没有让大师兄亲手教训,身体的疼痛被唤起,苏沐尧待他,相比之下,委实温柔了。
苏沐展报数:“一。”
手指下意识的抓的更紧,他不想掉下来。
云亓是气的,苏沐展能感受的到,藤条又急又稳,只打在一处地方。
苏沐展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递给师兄的不是藤条,而是一把刀。
苏沐展不敢闭眼,经验告诉他,一旦眼睛失去焦点,很容易坚持不住掉下来。
所有他就瞪着大眼睛看着地面,承受着身后如雨点般的捶楚。
偶尔皱皱眉头,也算没辜负疼痛。
云亓的习惯,等到一个地方打的不能下手的时候才会挪动,所以当他把藤条移到下面的重新砸下来的时候,苏沐展真的,松手了。
苏沐尧本在原地垂首跪着,听到动静,也没忍住转过头来,就听到云亓轻轻说了一句:“重来。”
身上层层的冷汗冒出来,血渗进衣服里,苏沐展只觉得冷。
他知道疼。
可是,还是太疼了。
掉下里的苏沐展腿软的想跌在地上,云亓并不论章法,一藤条一藤条的抽下去,苏沐展站起来为止。
再次跃上去,苏沐展觉得自己的身子重多了。
又是一藤条凌空而下,苏沐展把嘴唇咬的惨白,压下喉咙里脱口而出的闷哼,咬着牙,特别清晰的报数:“一。”
许是挨了没多少就掉下去让大师兄生气,苏沐展哪里还敢抬头,云亓铺天盖地的砸下去,苏沐展默默地忍着,抓住单杠的双手青筋鼓着,骨头根根分明。
打了五十下,云亓停手。
苏沐展舌头沿着牙齿走了一圈,确定嘴里没有其他声音出来:“沐展办事不利,上月与金氏的合作处理不当···呃!谢师兄费心教训。”
苏沐展又不是傻子,刚刚那些纸里有什么,他不是不知道。
云亓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踱了几步,跟苏沐尧说:“你默认了。”
不是疑问句。
苏沐尧点头:“居心不良者,诛。”
云亓重又回到苏沐展身边:“我道你胆大到吞并别人,原是有人撑腰。”
苏沐展却知道,师兄并没有生气:“沐展不敢,师兄别怪大哥。”
云亓笑了:“你当他能逃得了?”
苏沐展无话可说,弟弟们做错事,兄长本就受罚更重,看今天的架势,大师兄要打通堂了。
云亓却转了话题:“你身体的事,我说过多少次。”
苏沐展没有办法辩解了,体重这事,他不长肉,真的要气死了,每次因为这个挨打就委屈的不得了。
但是师兄有言在先,也不冤枉他,苏沐展垂着脑袋,耳朵汗津津的:“沐展知错。”
云亓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你做这副样子,是觉得不该打?”
苏沐展神台一片清明:“该打。”
“委屈?”
苏沐展连忙收了神色,认真告罪:“牢尊长挂念,沐展不敢。”
云亓也不跟他废话:“别让我再给你立一次规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晓得?”
他说一个字就打一下,苏沐展的惨呼都压在喉咙里,说话就断断续续的:“是!不···不敢了!不敢了!”
只敢认错。
还待问责,苏沐展却又掉下来了。
云亓没有再说话,手腕微动,指间衔着寸长的刀片,苏沐展伏在地上想要支起来身子,蓦地觉得身后一凉,云亓已将他身后的衣服尽数划破。
除了苏沐尧,他当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苏沐展身体的人。
苏沐展不是没有受过刑讯的训练,所以当他看到苏沐展身后一大片一大片血红结痂的鞭痕的时候,立马就知道苏沐展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异常了。
质地良好的黑色衬衫摊开在两侧,苏沐展的后背伤口张得龇牙咧嘴,云亓却没有别的表情,只说了两个字:“重来。”
苏沐展苦笑,早知道是这样,他索性把衣衫扔下,从地上爬起来,一直沉默的苏沐尧却说话了:“回师兄,苏沐展骄纵任性,胆大妄为,实是沐尧管教不严之过,师兄明鉴。”
苏沐展双手都举起来了,云亓却拿着藤条把他的手拨弄下来,一番动作,身后的伤口蜿蜒下几条血流,苏沐展迷茫的看向云亓,不知道怎么,云亓却避开刚刚一直责打的臀部,重重的敲在苏沐展的后背上。
云亓自然明鉴。
只是他最是介意别人为苏沐展求情。
苏沐展第一下就被抽跪在地上,之后几下都能看到藤条打下来的时候,溅开的红色血点,苏沐展垂着头,两只手握成拳头,支在两侧。
“咔”。
苏沐展晃晃脑袋,觉察身后的责罚停了,然后看到了落在身前几米远处,打折的家法。
只是屋里的几人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家法。
只是苏沐展专属的断了而已,会有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的。
云亓沉声:“跪直。”
苏沐展收起双手,垂在身侧,身体前倾,膝盖并紧,跪的笔直,只是身体总在小幅度的抖动。
“近日随我前后,回房思过去吧。”
这就是吩咐苏沐展,这几天自己住在苏家,苏沐展随侍身边,不可妄动。
苏沐展之前就想到了,垂首告退。
看大师兄又去厨子里拿新的家法,苏沐展唤了一声:“师兄···”
云亓头也不回:“你说一个字试试。”
苏沐展不敢,他本就连累大哥太多了,只好再次单膝点地退下。
今夜注定无眠。
————
谢谢大家等待,啦啦啦。
大师兄下午用过点心,晚膳除非有事,是不吃的。苏家一行兄弟,连上挨打加上受罚,也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是以苏沐展回房间的时间并不晚。
月色浓郁些,苏沐展一身伤痛,蹒跚回房,只是推开门却看见奉召在他房间翻捡抽屉,即使看见苏沐展进来,也没有惊慌,反而低着头接着找。
苏沐展没理会他,径直挪着步子回卧室了,身上嫌脏也并不躺在床上,直接趴在地板上。
听见脚步声,他把头歪歪,奉召趿拉着小拖鞋跟过来,皱着眉头看着他。
苏沐展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嗓子都哑了,问他:“怎么了?”
奉召抿了抿嘴唇。
苏沐展突然想起来,大师兄不用晚膳,苏家兄弟下午进过点心到现在是没有任何吃食的,他试探的问了问:“你饿了?”
奉召轻声“哼”了一下转过头去。
苏沐展叹了口气,胳膊支在身侧,使了半天力气也起不来,索性放弃了。
他向来不在口腹上有欲望,屋里是真没有存粮。
他苦笑的跟奉召解释:“你看,我也是真的起身不得。”
外面那么大的阵仗,他料到奉召定是看到了:“我师兄在外面,他严令思过,我也真的出不去。”
奉召却并不是来听他解释的,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他翻了很多地方,吃得却一点也没有,早就烦躁起来,哪里还有心思在这听苏沐展在这说什么大师兄。
苏沐展唤住他:“奉召···”
小孩子拧着身子不耐烦的转过身,苏沐展苦笑的指着自己:“你好歹把我扶起来。”
就这样趴在地上,待会若是师兄进来,那他才真是一个月不用起来了。
奉召原地想了想,还是回过身子,一把拽住苏沐展的领子——这衣服是惩戒室备用的,他白天穿的那件早就让大师兄弄破了。
只是身后都是开裂的伤口,就算奉召是小孩子,但是对于现在的苏沐展来说,任何细微的碰触,都是雷霆万钧,他猛地把身体绷紧,对着奉召不必顾及,只因他突地扯动,苏沐展嘴里便是一阵惨呼“呃!啊!啊!”。
奉召原先也不是没见过苏沐展挨打,只是那时候他都是咬着牙,抿的嘴唇极白,摇晃着细长的脖颈,也不曾出声。
吓得他赶紧放开,苏沐展起来半个身子,就支在那,小小的动作,早就让他额头全是冷汗。
奉召后退了半步,看他确实没有力气自己起来,鬼使神差的蹲在苏沐展身边,两只手迟疑了半天,还是放在苏沐展一边的胳膊上,帮他使点力气。
两人费了半天的功夫才把苏沐展摆成跪坐的姿势,奉召也不着急找吃的了,累的瘫坐在苏沐展身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苏沐展抬手擦擦额头的汗,看着奉召,没有缘由的就笑起来了。
奉召却看他的笑,着实扎眼,哼了一声尤不解气,转过身盘起腿,坐在地上,但是看不见他的表情。
苏沐展跪坐起来就能够到床头的按钮了,轻轻摁完才跟奉召嘱咐:“待会有人敲门,你就出去告诉那个伯伯,就说是我说的,以后无论何时,奉召的吃食不得耽误。”
奉召背着苏沐展,苏沐展怕他听不清,又加了一句:“可记下了?”
门声响,奉召特别利落的就起身了。
苏沐展摇头笑笑,这哪是找了个仆人,根本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嘛。
不一会少年就回来了。
苏沐展却也是有正事嘱咐他:“我师兄来了,你,他肯定是要见的。”
奉召不以为意的绕手指头,苏沐展摇着手:“万不可像对我这般与他无礼。”
奉召迟疑的看了看苏沐展身上,苏沐展乘胜追击:“对,他打的。”
奉召皱了皱眉头。
苏沐展叹了口气:“我知你突逢大变,是不爱说话的,当然也并不想理我,但是你对着他,不可。”
苏沐展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是会出人命的。”
又怕奉召不信似的,他挽着右手腕出来,褪下护腕,奉召乍见那些伤口,骇的在地板上坐着都后退了一个身子。
苏沐展的腕上,有三条横切过手腕的疤痕,奉召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期间力度,他那么小都看得出来,是照着切断右手下的力。
一条条的疤痕蜿蜒攀附,即使过去多年它依旧丑陋,周围细小的伤口反而成为点缀,苏沐展自嘲的笑笑,复又把护腕带上:“真的,我没骗你。”
时间久远,皮肤也会吞噬掉细小的疤痕,等待一切痕迹都被抹去,苏沐展,也就不在了。
留下众人脑海里,站在春风里,荷塘上,愿意笑的鲜衣怒马的少年。
他也想要平淡完满,一如人间凡人所得。
可是太难。
——————
谢谢大家等待和喜欢···听说,你们让我拍苏沐尧?
苏沐尧从惩戒室出来的时候,除了脸色苍白些,额头微见汗渍,并没有什么变化。
大师兄早他几分钟出来,苏沐尧的目的地却并不是回房,他脸色沉肃,眉聚风雷,大步不停的就往院子里走,整个人浑身散射出一种逼退人的气场,冷冽而静默。
没有人能在苏沐尧盛怒的时候完整的说话,苏沐言也不能。
整齐的鹅软石路,平时走起来是雅趣,跪在上面却是煎熬。
苏沐言看见大哥出来,原本轻缓的呼吸都不见了,膝盖上磨人的痛楚,伴随着心脏狂乱的跳动,全体消失。
是怕。
自小,家中的孩子有两个便是例外。
一个是四哥苏沐峥,是生来的身体不好,大家默契的让他游离在家规之外,不受约束,潜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家中的大事小事,也对他并无纷扰,哪怕比苏沐峥年幼的几个弟弟在家中都有掌事,苏沐峥不看不问不想,做他的清闲自在散人。偶尔家中聚会,也只是同弟兄们见见,即使拜访长辈,他兴致来了,跑到哪家住上几天,也会避免在家中有事的骨节回来。
另一个是苏沐言。生来的便是多动的性子,只是他生来就会察言观色,他知道大哥做什么动作是真的生气,说什么话看上去凶,其实有意放他一马。
男孩子喜欢刺激,他从摸车就想飙车,苏沐尧不是不知道,拿这些事不知道从小敲打过多少次,好在七少除了不可避免的擦伤并无大过,苏沐尧是真疼他,不愿意在家法之下多有束缚。
所以,苏沐言跟着一群呼啦啦的少年去玩儿跑酷,苏沐尧没罚他。
苏沐言跟着一群毛头小子,跑到雪山背面上,寻求刺激,保护措施了了就从山顶往下滑,苏沐尧得知以后,罚了他一个月的体能以儆效尤,也并没有怪他。
男孩子,哪有不调皮的。
后来,七少去无人地探险,去爬瀑布,自己设计的飞行器还没测验就往山下飞······
苏沐尧都知道。
但是,苏沐言发誓,这是他看到的大哥最生气的时候。
最生气。
原因很简单。
简单到家法最前面都列到了,《孝经》也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连三岁孩童都明白的道理,他七少跑去赌命。
什么解释都不必有,苏沐尧并不需要他说任何一句话了。
苏沐言平时的机灵劲儿全没有了,夜晚太浓,包裹着他战战兢兢的胆寒与惶恐,被苏沐尧像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拖拽起来。
他长时间跪着,身体早就僵的一塌糊涂,突然回血,身体酸痛,若在平时受罚结束,他总要透着讨巧的讨饶,但今天,他真的不敢。
有那么一瞬间,他直接感觉到,大哥真的是要打死他的。
苏沐言的想法也并没有错的地方。
苏沐尧连问讯都省了,拎着踉跄的苏沐言直接甩进的训诫室里,一句话也不说,训诫室关门上锁一气呵成,苏沐言被他甩的没有站稳,就要摔在地上的节骨眼上,苏沐尧门关好了就大步上来,抓起苏沐言胸前的衣服,毫不留情,劈头盖脸的就是数不清的耳光。
屋里没有别人,但是噼啪的声音让苏沐言本就害怕的心更加心惊肉跳,他不敢躲,甚至身体不敢有背刑 的任何举动。
直到抽的苏沐言嘴角都溢出来血,苏沐尧的手上也沾染上不少,才停罢。
苏沐言只觉得脸上像火烧一样,呼吸几下,呛出来的都是血沫,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擦,苏沐尧却早就折回,手里拿着一根藤杖,一脚踹在苏沐言肚子上,苏沐言只觉得一股冲力让自己后退,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话,苏沐言靠住墙才停下来,他捂住肚子,像即将要被剥皮的小兽一般无助,眼神泛着光圈,满脸血污,再不见平日的飞扬跋扈。
面对苏沐尧,此时他全身只剩惧怕。
苏沐尧沉着气息,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手里的藤杖,之前,从不曾落在过苏沐言身上,苏沐言的家法是戒尺。
对比藤条,有些温和,有些板正。
这个弟弟,从小与苏沐展都是不同的,阿展心里敬畏,平日里,是和苏沐尧一样的严肃沉默认真,阿言呢,闯的祸比谁都多,但是他心思灵巧,错了我便受罚,但是我同你亲近是跟家法没有关系的。
这倒不是说苏沐展不会变通,只是他与苏沐言最根底上是不同的,他从小便是被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别的不说,苏沐言犯的那些错,放在苏沐展身上,十个也打死了。
因了苏沐言对自己的亲昵,所以苏沐尧宠他多于管教。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允许你拿性命作儿戏。
苏沐尧根本不看苏沐言的目光,他的音量依旧轻缓,如果他不咬着牙,看上去就像是在会议室宣布了一个什么决定一样平常:“你只要还知道错,就别为自己辩解,好好受着,若能活着出去,是你的幸,出不去,是你的命,可记下了?”
苏沐言咬着满嘴的血,看着这个他记忆力,最高大的背影,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只剩下苏沐尧的话在耳边环绕。
十五岁的少年,瑟缩在墙边,摇着头,不敢出一点声音。
他小声的抽泣,嘴唇不敢出声,喊得全是“哥哥。”
————————
作者有话说:1.苏沐尧已经挨完了。恩。对。这就是老夫的写文方式,反对无效。
2.商量一下,是不是下章把七少打死的,我看让他尽早领盒饭也不错。打多少字呢?
3.有个惊喜,你们猜一下,不猜也没事,对。恩。
苏沐尧不为所动,拿着藤杖,连地方都不挑,狠狠的一下砸在苏沐言身上。
苏沐言知道自己会挨罚,大师兄根本就是把他放在院子里等大哥来处置。
第一下。
比刚刚的耳光还让人绝望,换得一声惨呼,苏沐言一口气还没有喘匀就被抽趴在地上。
少年瘦削的后背,没有任何防备的袒露出来,苏沐尧照着后背,圆圆的抡起,又狠狠的砸下。
苏沐言却只觉得后背像是要被大哥砸断一样,他的手还没有离开刚刚被苏沐尧踹到的肚子,整个人挣扎着在地上团起来,疼痛使他细长的丹凤眼都痛苦的皱在一起,他不敢出任何声响,只能拼命喘气。
至此,他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原来,大哥是真的要打死他的。
藤杖被苏沐尧挥舞出风声,砸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一下的砸来,次次都仿佛能打碎骨头,剁烂皮肉。
苏沐言瑟缩在墙边,没有任何躲避抵抗之意,就蜷在那,任由苏沐尧肆意宰杀。
抗刑?
苏沐言在苏沐尧心情正常的时候都不敢,按家法,若敢不受父兄约束,打到祠堂,死都不为过。
所以苏沐言只是把两只手放在身前的地面上摸索了一下,身体顶着藤杖的余风,下意识的想往前爬两步,但又想起来不被允许,所以七少猛地把胳膊垫在身下,牙齿狠狠的咬上去。
隐忍和乖觉,并没有换来苏沐尧任何怜惜。
一下比一下更狠。
藤杖劈天盖地的抽在苏沐言的背上,屁股上,苏沐言狠狠的掐着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却更浓了。
苏沐尧打得毫无章法,斜着抽在苏沐言臀上的时候,藤杖竟然因为用力过猛,应声而断。
苏沐言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抖得不成样子。
苏沐尧却连话都没有,回身大踏步走向柜子,意识到大哥要做什么,苏沐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苏沐尧嫌一趟趟的取刑具麻烦,直接把柜子那一层所有的藤条,白桦枝,藤杖,戒尺···琳琅满目,一股脑全都扔到地上。
苏沐尧留了一根鞭子在手里,凌空一抖,苏沐言身体就是一颤:“衣服脱了。”
他进门就动手,苏沐言身上还穿着晚装,一根藤杖断了,却才只是开始。
苏沐言哆嗦着靠在墙上支起半个身子,他不敢抬头,甚至挤着自己离苏沐尧远点,但是他本就缩在墙边,又能躲到哪里去。
苏沐尧冷眼看着苏沐言垂下头的时候,血从他嘴边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尤嫌苏沐言脱衣服的苏沐言脱衣服的速度太慢,挥手一鞭过去,苏沐言听到鞭风抬起胳膊就是一挡。
他自小习武,听声辩位,躲暗器,这些都成为下意识的行为,却不该用到这个时候。
苏沐尧刚刚还是乌云压顶时,暗涌着风雷的天际,现在他完全是被苏沐言激怒了,一把拽住苏沐言刚刚抽出一条血痕的胳膊,用最快的速度,把苏沐言扒光,然后又一鞭子,把人掀翻在地上。
苏沐尧鞭子环出鞭影,密集的犹如夏季雷雨季节的点子,一下又一下,苏沐言忍不住的痛呼,他喘不上来气,就开始干咳,呛出来的都是血点子。
苏沐言顾不得羞耻,他不敢躲,也不敢求饶,只在鞭子底下辗转认错:“哥···我不敢···不敢了···哥哥···哥···错了···阿言知道错了···”
——————————
居然只有一个人猜我的惊喜是连更?!老夫对诸位小可爱很是
····然后,七少还没打完,对。
给你们次机会,再猜一个惊喜···
苏沐尧的牙齿依旧咬在一起,所以他没给苏沐言任何回应,只不过因为苏沐言断断续续的求饶,鞭子挥舞的更凌厉了。
苏沐言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真的就是咬紧了牙,什么也不敢说了。
他呼吸的紧,呛到自己,又是一层血沫,眼前只一阵一阵的黑,仿佛挣扎在冬日里淹没一身的雪里,凉的不成样子,却铺天盖地的全是雪,身后又像是被烧红的烙铁一样,避无可避的一片刺痛。
终于是眼前慢慢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苏沐尧停手,环视一圈屋内,并没有第三人在,所以他自己走到里间,拎了泡藤条的盐水,不论地方,照着苏沐言,兜头浇下去。
地上的一小滩血迹被水冲的淡红四散开去,无影无踪。
苏沐言疼的瑟缩在一起,眼睛不敢睁开,抽搐着身体,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不疼。
压抑的痛呼在嗓子里,成了撕心裂肺的低吼。
谁能想到,平日里,那个苏沐展曾经说过,愿意站在山风里,笑的明朗而欢快的七少,如今辗转在家法里,如此狼狈。
连求饶都不敢。
细长的丹凤眼皱在一起,苏沐尧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上前一脚,把苏沐言踢趴在地上,苏沐言小声的咳嗽着,想是知道自己接着要面对什么,只重重的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耳边风声炸起,鞭子重又重重的抽下来,逮哪打哪儿,背上,腰上,臀上,腿上,只要苏沐言露出来的地方,苏沐尧全部“照顾”一遍。
苏沐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让这鞭子抽的凑在一起,他张开嘴想吐出来,却只有一丝细细的血汇成一线的样子流下来,无力抵挡,只好低声如幼兽般呜咽。
所有的声音止于鞭子的断裂。
苏沐言愣住了,看着断成两截的鞭子横在眼前,又看见一只手在身侧,把地上坚硬的桦木枝条拿在手里。
然后是苏沐尧最冷静的声音:“跪好。”
苏沐言全身剧痛,恨不得满地打滚,哪里还能跪起来。
苏沐尧能帮他。
桦木条在安静的空间里呼呼作响,苏沐言挣扎着从地上跪起来,吃力的把膝盖放好,慢慢再把身子尽力跪直,两只手高高的举起来。
苏沐言忍着伤痛,嘴里的血让他说话都不清楚:“阿言知错···知错···劳烦··大哥赏责。”
一字一顿。
字字泣血。
苏沐尧却只是把桦木条,放在苏沐言摊的平平的手掌上。
静默。
苏沐言的手臂刚刚在受罚的时候就被抽到过,如今他高高举着,桦木条本身没有多重,只这个姿势就足够磨人。
苏沐尧却不动了。
奉召把东西吃完,苏沐展小声提醒他放在门口,会有人收走。
本是等奉召收拾好,苏沐展准备临时给他加课,说一说礼仪或者注意事项,却突然想到七哥。
他右眼皮一阵狂跳,却沉下心来,唤奉召:“你去窗户那看看,院子里有人么?”
奉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把离自己最近的窗户推开了,苏沐展的房间正好面对院子,奉召的身高还不够,他踮着脚,脑袋伸到窗户外面,一百八十度的扫描了一圈。
然后对着苏沐展摇头。
苏沐展的心沉下去了,提醒奉召:“十点钟方向有条小路,那儿也没有人么?”
奉召又把头伸到窗户外面,仔细看了看,十点钟方向是哪儿他不知道,不过他很确定,院子里的确是一个人也没有。
苏沐展招呼奉召:“来帮忙,扶我起来。”
奉召有点不懂他,刚刚还把他大师兄说的那么恐怖,这会自己怎么又敢站起来。
苏沐展到底是没有起来,因为一道黑影,从奉召推开的窗户里,用比眨眼还快的速度的掠了进来。
苏沐展的大脑根本没有手快,一只手拉着奉召裹进怀里,另一只手指尖一动,一只飞镖直飞突如其来的影子里。
人已经抱着奉召在地上滚了一圈。
一切发生的电光火石之间,却在那人一个动作之后,戛然而止。
黑色的影子单膝跪地,对着苏沐展俯首:“主子。”
苏沐展全身也是受了重责的,一番大的动作,疼的他冷汗都出来了。
他没有出声。
影子解释到:“主子担心七爷,眼下已经有人去救了,请主子稍安勿躁。”
耳边却没有听到苏沐展任何言语,那人依旧垂着头:“事发突然,请主子见谅。”
他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
苏沐展想到什么,问他一句:“你是···大师兄带来的。”
那人垂首:“是。”
苏沐言知道了。
他把一直在身边挣扎的奉召放开,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好像他从不否定别人的努力,他不知道大师兄怎么练出来的这个人,如影随形,落地无声,只是要怎么跟他说——我不用你,我有奉召了。
离得那么近,那人却一丝生息都没有,隐在阴影里,如果刚刚苏沐展不是要违背云亓的命令抗刑,苏沐展知道,他是不会出来的。
这样的忠诚,近乎一场自决。
苏沐展竟然有些赫然,他看奉召总是有意无意的瞥着那条影子,不知道失神在想什么。
苏沐展清了清嗓子:“起。”
黑影俯首,重又从窗户一闪而过。
不用苏沐展说什么,奉召一溜小跑趴在窗户上,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
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敲门声起。
跪在惩戒室里双手举得几乎要废掉的苏沐言,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苏沐尧站在门外少时,替大师兄传话:去书房。
————————
作者有话说:1.恭喜七安小可爱被第一志愿录取,一章更新以贺之。
2.各录取情况相继出来,希望大家也要心想事成。
3.暑假仍在继续,苏家的故事也在慢慢展开。
4.谢谢大家的等待和喜欢,着实受宠若惊。
5.有件事不吐不快,文里的人物,全部与我息息相关,你喜欢的人,我也喜欢,你讨厌的人就不用广而告之了,我看了添堵,每个人的过去,亲眼所见尚且不敢做评价,更不要说我们是他们生命之外的人了。做不到喜欢,互相尊重一下,对吧,皆大欢喜。
6.么么胸,晚安。恩。对。
苏沐展敲开书房门的时候,外间没人,却隐隐听见里间的一些声音,想起来除了大师兄,八哥也在的,只站在书房正中的地上静静的等待。
大师兄不一会就出来了,苏沐展看着里间的房门两秒,知道八哥是没办法出来了。
才刚刚行完礼,书房门响了,云亓摆了摆手指示意他去开门。
大哥和七哥在门口。
苏沐展闪开身子请苏沐尧进来,抬头却看见苏沐言身上汗如雨下,嘴唇咬的一个个的血口子,原本细长夺目的丹凤眼,不同于平日的神采飞扬,疼痛使它们皱在一起,眉毛也无神的挤着。
呼吸急促,苏沐展下意识的抓住他垂在身侧的胳膊,已经瑟缩的不成样子。
苏沐展用眼神询问七哥——怎么会?
大哥平日里是很宠七哥的,怎么会这样惨烈。
苏沐言费着很大的力气摇了摇头,兄弟两个互相搀扶着进去,各自心知肚明,一进屋就跪在书房当中,垂首受训。
云亓抬着眼皮看了一眼苏沐言,又看着一旁沉默的苏沐尧,跳过已过的话题,直奔主线:“年底就是少主的考核,”直接告诉在场的诸位:“阿言,你也参加。”
屋内有几个人,吃惊几个人。
苏沐展平时处事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如今他花了三秒钟消化了这个信息,直接开口反驳:“不,师兄···”
云亓意外的抬了抬眉毛,苏沐展猛然住口,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胸腔里缓慢的抽出一口气,才缓慢的出声:“沐展没规矩了。”
说完自己开始掌嘴。
打了有几下,云亓挥手,苏沐展俯身:“谢大师兄。”
只是说完这句话,他也并没有直起身子,依旧垂着头。
苏沐言实际上是意外的,这些年他基本上半游离在家族之外,却也知道自己轻易逃脱不了束缚。
五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去年年岁,五哥执意要在商学专业之外,选择自己喜欢的汉学,offer都到手里了,还是没有杠过家族里一群众老,左手手腕再打下去整个手就废了,五哥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屈服。
你在这样的家庭里,承受活着的权力,就要有为它付出一生的觉悟。
他虽在外逍遥,却不是不懂——阿展,有多累。
事情不是大师兄定下的,苏沐展却还在挣扎。
他呢,是苦惯了。
但是他想象不出苏沐言以后的人生里,充满着学习、训练、责罚。
枯燥而没有任何希望到极点。
你见过早晨与太阳同生的朝霞吗?他的七哥,原本应该活成那样的绚烂。
他不甘心。
少年压着嗓音,小心翼翼,再没有山谷里空荡荡的回响:“沐展放肆,敢问师兄,可有转圜?”
云亓听到这句话,却是轻笑一声:“有啊。”
苏沐展的心,却渐渐沉到黑到漫无边际的荒野,任凭四周的风呼啦啦放肆的灌进来,凉透了。
果然,耳边就听得大师兄更轻的提示:“你二人,各凭本事。”
苏沐言却用胳膊轻轻碰了下苏沐展,笑也笑不出来,只能做个笑的样子:“阿展,别难为师兄了。”
苏沐展才抬起头,侧着脸看七哥,眼睛里大雾弥漫散开,充满哀伤。
苏沐言嘴唇因疼痛一直抿着,看见他歪头,比划了一个嘴型“乖”。
云亓说:“你们两个面子大,准允文试可在家中。”
苏沐展抬头看着云亓,就听见大师兄说:“其他测试,回山上。”
两人一起应“是。”
云亓又吩咐苏沐尧这段时间,好好管教苏沐言即可。
不用吩咐的便是,苏沐展这段时间肯定归他管。
抬手挥退苏沐尧和苏沐言,苏沐展自己面对大师兄,总是感觉本能的被压力裹紧,让他不能有丝毫松懈。
云亓没让他多等,示意他起来,苏沐展刚刚站定,再转身,书房的空地上,就端正的跪着一条黑色的影子。
刚刚见过的。
那个少年。
云亓指着他说:“你的。”
苏沐展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还是皱着头皮,跟云亓坦白:“师兄,我——”有些事,眼见比语言更夯实,苏沐展展开手掌,一条竖直的痕迹,即使几天过去,还是没有消失。
云亓一向是淡然的,此时却是眼睛射出一条目光,扎在苏沐展的掌心上,嘴里却只是淡淡的声音有些上扬:“哦?”
苏沐展解释:“是个孤儿,九岁,他名奉召。”
云亓点点头:“很好。”
然后,对着那团自进屋就未动一下的黑影:“瞧,你的主子不要你。”
黑影似是颤了一丝,苏沐展没有看清,云亓淡淡的说:“愣着干什么。”
他的声音好像是,晚饭不错的语气。
苏沐展却后背升起一层冷汗,下意识的飞起一脚,把那少年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蹭”的一声踢飞到一边的墙上。
“师兄!”
苏沐展顾不得看那少年如何挣扎,对着云亓重重跪下。
云亓似乎能想的到,他没应,却与苏沐展聊起别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可还记得?”
苏沐展点头,云亓的态度很明显——你不要这人,他便不能活着。
苏沐展舔舔嘴唇,今天晚上他真的觉得,周围的氧气,一点都不够用:“师兄容禀——”
“此人,我,我收下便是——”
“只是,不能如常让他随侍。”
你听见过,空间和时间,一起凝固的声音么?
那里,有生命的寂静。
苏沐展屏着呼吸,直觉过了很久,那少年几乎又不存在的样子,才听到云亓说的一声:“恩。”
苏沐展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胸腔里,缓出很大一口气。
却又听到云亓吩咐:“明日,把奉召带来。”
苏沐展垂首应:“是。”
从云亓处出来,苏沐展只觉得全身跑了一条马拉松,身心俱疲。
他看着身后跟着的少年,想了一下:“你跟我来。”
苏沐展的房间,除了几个哥哥,平时里,不常有别人进来。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少年,问他:“你多大了?”
“14。”
“叫什么名字?”
“···”
苏沐展看他不说话,有些疑问:“恩?”
少年只轻轻说:“主子起。”
哦,是了。
苏沐展突然想起来,刚刚如果他真的自尽了,居然是,连个名字都没有的。
苏沐展笑笑:“你听着,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少年作势要跪下,苏沐展却拉他:“不必。”
“首先,我不耐听别人叫我主子,称呼得改,以后带你出去也方便。”
少年疑惑。
“就称——公子。”
少年应下:“是,主···公子。”
“二者,从今天起,你便是妖。”
少年眨眨眼睛。
苏沐展解释:“妖魔鬼怪的妖,”他笑笑,“很霸气。”
妖点点头:“是。”
“最后,”苏沐展收起刚刚的笑容,“也是最重要的,你身上的刀刃,永远不许对着自己。”
妖仿佛想起什么。
是了,如果不是···不是公子的那一脚。
苏沐展补充:“我许你,在任何情况下,保护好自己,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你要,一辈子记下。”
他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应是个不知愁的年纪。
妖点头:“是。”
“还有奉召,你不必在意他。你们二人,不同。”
并不知道不同在哪里,只是习惯听从任务,妖垂首:“是。”
“去吧。”
妖退下。
苏沐展却怎么也睡不着。
七哥的事,奉召的事。
人生好像就是这样,应该有些惊喜,或者意外,不然岂不是太过单薄。
抗的过去,你就是家族里的好儿女,抗不过,谈不上辱没,只是让人多少总想唏嘘感叹。
那年华里,有个少年,他也曾风光无二,嘱咐别人,莫要轻言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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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8: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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