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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棠棣不华(兄弟 虐)[第6页] |
作者:柳色殇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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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里《怦然心动》里说——这世界,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芒万丈,有人一身锈。 可真相是,那些住高楼的,光芒万丈的人,只是将一身的锈迹斑斑,妥帖的藏好了罢了。 古老和腐朽并存,一席华袍下,有人们故意漠视的艰辛。 苏沐尧推门进门一气呵成,抽走苏沐展手里的藤条,兜着风就砸下来一串。 胳膊后背腰上腿上身后,像是烫热的金属直接烙在身上,炸裂开一片疼痛。 苏沐展两只手分放在腿侧,不敢挪动一丝一毫。 没有任何训示,可是那同怒气一起铺天盖地压下来的藤条,却让苏沐展不禁咬紧牙关,最初尚能纹丝不动的撑在那,可随着苏沐尧这样劈头盖脸的抽打,这让他渐渐的有一丝晃动。 “跪好!”苏沐尧重重的一下敲在苏沐展后背上。苏沐展连那点松懈都被抽走了,跪的又直又正。 连呼吸声都是轻轻地,苏沐尧问他:“想好说什么了?” 苏沐展硬着头皮微微抬了抬头,在撞上苏沐尧那双眼睛之前又赶紧垂下来:“是沐展的错,近日精神松懈了。” 苏沐尧心里被他这句话击的,怒火都要烧到嗓子了,可是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裤子。” 这是又要打。 苏沐展知道,自己的答案,没有过关。 少年着实是太纤细了些,刚刚的一顿抽打,身上各处布满了凌乱的高高肿起的伤痕。 苏沐展僵着身子,就听到藤条路过空气时短促而尖锐的声音,感官似乎慢了些,等藤条的疼痛在骨头里都游走了一遍以后,苏沐展才听见自己很稳的报数:“一。” 不管挨过多少次,苏沐展永远都适应不了这个声音。 “嗖啪!” “二。”第二下紧挨着刚刚砸出来的痕迹,并排在一起,看起来像平行线,可等肿起来以后,又连在一起。 “三。” 屋里太安静了,以至于虎虎生风的藤条破空声,像一串沙场上极快击打下来的鼓点,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时间。 苏沐展颈后密密的起了一层冷汗,又一下,他把嘴边的空气吸了一小口顺进肺里:“四。” “嗖啪!” 苏沐展瘦削,就是身后也没有多少肉,可现在都高高肿起一排排的檩子,这一下尤其重,连接了之前的伤痕。 苏沐展顿了一下,确定没有呻吟溢出来,才小心的报数:“五。” 苏沐展不敢想,真正的责罚还没开始,自己已经伤痕累累了。 “嗖啪!” 又是毫不犹豫的一下,打在了臀腿交接处,苏沐展却晃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数数,苏沐尧却被点炸了一般,藤条和训斥一起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我看你是今晚不想过去了!越活越回去!受罚的时候都敢乱动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是不是要我重新给你立一遍规矩!” 苏沐展疼的再紧,哪里还敢少动一下,只轻轻地认错:“沐展不敢···沐展不敢···” 一组二十下,后面的苏沐展没有报数,苏沐尧好像也没跟他计较的心思。 “还不肯说?” 苏沐尧回手从书桌上抽出来一个文件夹,扔在苏沐展身前。 苏沐展的姿势依旧是挑不出来毛病的恭敬,只是额前有几缕刘海让汗水粘在一起,贴在脸上,苏家没有受罚可以咬嘴唇那一项,只是从嘴唇干裂的程度就能看出来,苏沐展的忍耐。 弯下身子势必要身后用力,苏沐展不敢让苏沐尧久等,拿起文件就把自己又摆成最规矩的姿势。 打开——西安建筑··· 只看到这几个字,苏沐展“啪”的一下就把文件夹合上。 他嘴唇有些干,舌头扫过去也不管用,只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苏沐展却像是做了多大的决定似的。 他轻轻抬起头,身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哥哥,是他从那么小那么小就努力要去追赶的人。 “哥,我不想去美国。” 人有七情六欲,所以,人都会有欲望,欲望是什么?是你的求而不得。可是,像苏沐展,他们这样的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你不能有任何缺点。 喜欢吃糖,打到你见到糖就躲开;喜欢的荷花,清晨它安静的躺在书桌旁边的玻璃瓶里;喜欢的人,第二天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所以,当你还是一个婴孩,哪怕你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的时候,你的人生,却已经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每天的行事,就是不厌其烦的划掉一个又一个的下一项,等到第二天,周而复始。 苏沐展他注定,不能有自己想要的。 苏沐尧接过苏沐展双手奉上的文件,头也不回一挥手,文件应声而入垃圾桶里。 苏沐展的心,沉下来了。 生平第一次,他以请求的语气,告诉苏沐尧他想要的,果然。 苏沐尧的声音依旧是没有温度的:“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 这么些年,苏沐展何曾违拗过苏沐尧的话,只是这次,他依旧尝试着坚持自己:“哥···我···” 苏沐尧却看了看腕表:“想不通,就慢慢想。”说完,任由苏沐展在地上跪着,自己转到书桌后面忙碌起来。 苏沐展是听到哥哥开始视频会议以后,才回过神来。 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苏沐展在这个家里不是第一个。 往近了说,五哥大学的时候应该是学习商学,可他硬是撕了漂洋过海来的offer,瞒着家里,偷偷报了文学院,家中长辈知道以后勃然大怒,最终五哥没有办法,在折腾的遍体鳞伤后妥协,还是去了国外。 往远了说,那些与腐朽的陈条一同存在的反抗,在家史的字里行间,全都湮灭,任哪次不是血雨腥风和白骨累累。 可是,十五岁的苏沐展想,我能为自己活一次的。 可以的。 ———————— 抱歉,久等。 |
新年好,楼里的小可爱们新的一年心想事成,阖家欢乐。 |
伤后的恢复总是太过迟缓,好在苏沐展并不是着急的人,药油的味道急冲冲的,家庭医生的手法也实在娴熟,痛的没有知觉膝盖生生揉出来支离破碎的感觉。 又听那医生轻声嘱咐着,苏沐展一边放下裤脚,一边点头说了句:“劳烦。” 他总是温和。 直到所有人都退出去,他才放松些,挺得直直的腰背刺痛的很,还不到时间,上药是不允许的。 想了一会,到底轻轻站起来,这得让腿上用力,臀上的伤坐着的时候都压得疼过劲儿了,这么一动又反应过来。 他轻轻进了浴室,手里透明的小玻璃瓶子才露出来,刺鼻的酒精味道散出来,苏沐展就着浴室花洒下酣畅的凉水脱了一身狼狈的衣衫。 这耗费了他极大的气力,又吸上一口气,将那玻璃瓶子稍稍背举过肩头,花洒都急冲冲的,将那瓶子里的液体冲的满身都是,苏沐展疼的眼前一黑,再是站不住的。 手一抖,瓶子撞在浴室的地板上碎了,又被水冲开,玻璃碴子流的满地都是。 苏沐展不想给身上再添多余的伤,他两只手支在墙上,极纤细的胳膊,崩起眼睛可见的青筋。 只等那股劲儿退下,苏沐展才抬手关了花洒,慢慢把嘴里那口气吐出来,缓了一会才有力气挪开另一只胳膊。 苏沐璟敲苏沐展房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但他知道,苏沐展还没有睡,而他星夜到大哥这里,也不是只为兄弟寒暄——他们早省过那些。 苏沐展果然没睡。 他的拖鞋是软软的蓝色的哆啦A梦,诺诺送他的礼物,鞋底轻薄,缓缓走起来,就有只蓝色的大猫趴在苏沐展脚面上走来走去,憨态可掬的样子,和苏沐展的性子倒是不符合的。 苏沐展也不是很意外,他把门打开让出来,微微欠首:“辛苦五哥。” 苏沐璟却是看了他一眼才进去,顺手放了一个文件夹在茶几上,脱掉束缚了一天的西装,像是印证了苏沐展所说的辛苦一样,苏沐璟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拿起苏沐展放在说面上的茶壶自己斟了半碗,一口气喝下才说第一句:“都在这儿了。” 苏沐展点点头拿起文件翻看,一边轻轻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苏沐璟又倒了一杯,看来是真的忙坏了,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这才歇出来一口气:“你那边收拾的怎么样了——这茶晚上喝可有些浓了。” 苏沐展笑了笑,又起身给苏沐璟冲蜂蜜水:“还算顺利,人都控制起来了,五哥,我放三片柚子了啊。” 苏沐璟笑了笑:“吓了他们一跳吧,大哥怎么说。” 苏沐展放了小镊子,拿起杯子对着前面看了看,觉得晚上喝还是温和些,别放太多,一边淡淡道:“此刻怕是惊弓之鸟吧。大哥没说什么,家族弊端他比我更清楚,只是之前没有人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改革,昨天视频会议董事会那一群,也端的一副好口才。” 苏沐璟就喜欢苏沐展小狮子似的浑不怕往前冲的样子,有他们护着倒不至于伤到,只是这样才看出来他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五哥尝尝。” 苏沐展给自己也冲了一杯,没放柚子,他不喜欢吃黄色的东西,橘子柚子都不爱吃。 苏沐璟过了那个渴劲儿,苏沐展给他悉心泡的柚子茶反而喝的慢了。 “我怎么听说大哥给你的人你都没用,倒是用了几个小孩子。” 苏沐展正翻着资料,闻言慢慢翻过一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阿展。” 五哥唤的这样郑重,苏沐展不由的抬起头来回道:“是。” 苏沐璟看着他的眼睛,还是少年,眼睛已经是安稳的可以盛下一片星河:“你怨恨了?” 这话突然,却太过沉重,苏沐展哪里坐的住,睁大眼睛不知道五哥此话何意。 苏沐璟看他突然站起来,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那一瞬间的不可思议他连藏都没地方藏。 过了一会,苏沐展才垂下眼睛,再抬起头,又是眉目淡淡:“阿展不敢。红尘,紫陌,碧落,黄泉本就是大哥的影卫,我借用多年,如今自己也是有几个能用的人,想着任务不重,总是历练。” 苏沐展不喜欢解释,今天晚上,他的话,已经不少了。 “至于怨恨,大哥爱重深切,又从何说起。” 苏沐璟点点头:“你别怪我误会,你昨日那样行事,家里早就有些风语,说你小小年纪,行事如此果敢狠辣——” 那边苏沐展闻言倒是笑了,苏沐璟截住话头问他:“真的没有和大哥商量吗?” 强制圈进一众族内长老,哪里是小事,他还大晚上在这里闲闲喝茶。 苏沐展倒是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说过了的。” 苏沐尧自有他的准备,只是那边消息传来的时候,四个影卫竟然回来了却让他有些意外罢了。 苏沐展把文件夹里的纸都放回去:“大哥说,只管让我放手去做。” 苏沐璟怎会不知,这几日家里流水样的人来去,忙的人仰马翻,以前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如今苏沐展即位少主,是真的要把家里这颗老树枝丫,断上一断了。 这算不上坏事。 苏沐展捧着蜂蜜水轻轻抿了一口,抬头看苏沐璟正看着他,不由得眨眨眼睛:“五哥,怎么?” 苏沐璟摇摇头:“进门就闻到药味了,又挨罚了?” 责罚这种事总是私密,便是对着兄长,挨得时候不觉得怎么,问的时候,总是不好意思,苏沐展眼睛闪了几下:“近来事多,急躁了些,是大哥提点。” “裤子卷起来。” 膝盖是重要的位置,即使身上的伤不能上药,这个地方的伤苏沐展吃过亏,现下并不敢怠慢,于是他轻轻笑着:“哥,真的上药了,医生也看过的。” “为着什么事?” 苏沐展倒没有瞒着五哥的意思:“大哥知道我在准备西安建筑大学的自主招生了,有些···不悦。” 苏沐璟想到了自己曾经,苏沐展并不过激,他甚至看上去还没有自己当年决绝,好像别人说一句“不可”,他就可以顺意的回头一样。 但是,很显然不是。 “你当知晓知此路有多难。” 苏沐展浅浅的笑着:“自然,五哥断腕前车之鉴。只是,我此生还未求过大哥,就想试试,看···” 他又笑了笑,睫毛都挤在一起:“看大哥,会不会应允···” 说着他自己笑了,摇了摇头:“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的遍体鳞伤,也换不回来的。 当下,若是在以前,他定会痛改前非,不该那样恬不知耻的求取,只是,只是,心里总有那么一股劲儿——苏沐展,你试一试,试一次,就一次,看看是不是,你真的什么都得不到。 五哥走后,苏沐展熄了全部的灯,黑暗裹挟着他。 他轻轻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那么黑,眼睛瞪得这样大,都看不很清晰。 瞪得累了,才把眼睛闭上,侧起身子把自己的团起来。 苏沐展,你,你莫要哭啊。 —————————— 作者有话说: 1.琐事缠身,各位久等。以后会多些更文的时间了。 2.另外有些事想跟大家说一说,倒不是要求,是吧里的每一篇文的作者都会这样想,自己写出来的文会有些反馈是最好的。我懒的矫情,回复的人少的时候,不更文尚觉得心安理得。推己及人,希望大家看别的文也多多发言。 毕竟,逛青楼还要给银子呢,我这么清水的楼,浅谈几句还是盛得下的。 3.情节推动缓慢,楼主无力,真想明天就有大结局【哭唧唧】 |
小年祝大家家庭安康,很快更文了,么么哒 |
劳动节的来临,全国的路线都开始忙碌起来,本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期中考试也结束了,又是放假,苏沐展本是可以回南园看一看奉召的。 两人只是晚上的时候视频上课说说话,大部分是苏沐展在说,奉召垂头安静着,偶尔苏沐展强调的地方做些标记。 苏沐展知道别的小孩子并不是这样长大,但具体是怎样的,他也并不清楚,所以沿着自己的成长,教授于奉召。 除了不曾打他,连责备都没有,其他的便是倾囊相授。 好在奉召自己心里梗着一口气,虽是极其厌恶苏沐展,倒是明白如今他依靠的是一座巨大的宝矿,苏沐展是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成长精华。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互利用,倒也相安无事起来。 早晨苏沐展打点好了行装,五月份早就是艳阳高照一片煦暖的样子,只是他膝盖受不得冻,依旧穿着长裤。 管家在门口敲门传话,说是苏沐尧让他去书房。 苏沐展轻轻叹了口气,又把背包里的手机、钱包等物拿出来,随手的小行李箱里仅放了两件衣衫也都收拾出来,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中午苏沐璟回到家问了大哥在书房,敲门叫进推门,就愣在哪儿了,苏沐展正跪在苏沐尧腿前面的空地上,高举着手,嘴里一串噼里啪啦的英文。 苏沐尧示意他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声音冷冷的却是对着苏沐展甩了三下手板子:“重来。” 苏沐璟在一边安静的听了一会才辨认出是一张英文卷纸。 苏沐展双手展开的极平整,他手指太长,认真打开的时候,长长的指节都往下翻着。 往日素白的手掌高高肿起一指厚,颜色是紫红里掩着黑色的沙点,感觉再打一下,血都要溢出来的样子。 苏沐展垂着头,自苏沐尧吩咐了以后,加上卷纸的题目,听力,单选,阅读理解都一词一句的又背起来。 他垂着头,声音低低的撞到地面上,但是地道的英文读音好听极了, 苏沐展的成绩,这不放假的第一天就张出榜来了,英语成绩又扣了四分,苏沐尧皱着眉头看他数学也没有满分,就让人就叫他了。 苏沐璟望着桌面上还有几张卷纸,都是手写的。 想到大约是卷子在假期中还没有发下来,都是苏沐展默出来的考试原题。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苏沐展能达到定下的考试要求也就罢了,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定是要他把原题都默出来再填上答案,不必等到开学上课,知道成绩的那一刻他就必须知道自己失误在什么地方。 少年低沉的背诵声,间或夹杂上苏沐尧的提问,不满意的时候还要在早就伤痕累累的手上敲上几下。 少年连停顿都没有,声音一直很稳。 一场背诵下来,刘海都被冷汗浸透,只是他除了声音有些急促,并没有异样,许是乖觉有了效果,苏沐尧终于放过他,连带桌上的三张纸都放到苏沐展手上,命他做同类型的题去。 没有说多少,这确实最难了,苏沐展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手上捏着纸张膝行着后退了几步,刚刚受罚没有跟苏沐璟见礼,于是他对着五哥躬了躬身子才退到自己的小书桌前。 这小书桌这段时间一直放在这里,苏沐尧说他想不通去哪里念大学就不必起来,苏沐展横了心要给自己争一争,怄了这几日,只要他和苏沐尧单独一个空间的时候就是跪着的,这小桌子使用的频率有些高了。 展了厚厚一沓的题库,手拿着笔的时候总是疼的,苏沐展终是没忍住看了看,他舍不得对不起自己,笔平日再轻巧,手上这个样子终是要摩挲的,若是破了,那么多事可怎么好。 他这样想着就走了神,那手掌上的油皮再绷不住的,苏沐展仅仅握笔的姿势就让手上哗的挤出来一趟趟的血。 他不愿沾在卷纸上,自己有洁癖是一条,不愿让人看见又是一条,血色并不鲜亮,甚至暗沉的有些污,苏沐展没抬头,五哥和大哥正在对公司最近的一个项目作报告,他不动声色的拿起来桌上的一块布,本是平日净手的毛巾,攥在手里一会,再把手打开的时候,血把毛巾沾在手心上,撕下来有点额外的疼。 再攥了攥,血都沉进去,苏沐展把毛巾卷了卷扔在桌子底下,又找了张草稿纸盖上,挠了挠头,开始做题。 他不麻烦别人惯了,也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因为一点小伤就大喊大叫,跟逞强没关系,也并不是疏离,大约是建立在很久以前就太自立了,他习惯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习惯了,本身就是个好习惯。 从上午到黄昏,直到苏沐展闭上眼睛都是英文的时候,苏沐尧才唤了他到跟前:“以后若是再粗心,可仔细了。” 没有威胁,只是一个陈述句,苏沐展却能记上很久。 “是。” “想清楚了?” 苏沐展知道他问的是大学的选择,他不愿意对着苏沐尧撒谎,更不愿意辜负自己,所以他轻轻地说:“想清楚了,沐展请求大哥允准,我在国内读书。” 苏沐尧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门合上的时候,苏沐展淡淡的叹了口气,放在腿侧的手掌有些疼,钢笔磨得出血的口子泛红,好在止了血,没那么骇人。 苏沐展又把手垂下去。 全年级第一名又如何?比第二名高出来一百多分又怎么样? 苏沐尧的骄傲,从来不是自己。 即使他真的很努力了。 可能,他就是这样的孩子了吧。 好在他还有自己愿意善待自己。 苏沐展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样坚持太没有意思了,所以他侧着身子,跪坐到地板上,又把腿抽出来,自己揉搓着活血。 等他再出去,管家却跟他说——大少爷刚刚已经坐车出去了。 苏沐展妥协了,他想,还是去美国吧,自己真是多余的力气,傻了不是。 从来,他和苏沐尧的对峙,即使次数少得可怜,可最终败下阵来的肯定是自己。 失望的的次数多了,苏沐展连心疼都能自己控制。 他还会微笑。 如那五月的山河,缱绻春光。 —————— 我好像勤快了,感动么,快夸我 |
【番外】春日 过年都要贴对联,好歹苏家的人都能拿的一笔好书法,所以“福”字,对联之类,都是大家扎在一起齐刷刷写出来。 南园的对联,只能靠着苏沐展和奉召了。 苏沐展才写完,把那一张红红的纸张放在一边晾好。 奉召老远磨着磨看见了,有些皱眉,苏沐展见状笑着解释:这是小篆。 奉召歪了歪脑袋,苏沐展见他喜欢,引了他来桌前,从简单的运笔教授。 因了与苏沐展太过熟悉,两人朝夕相对,苏沐展的很多习惯,奉召不自知,却也染的透彻。 可惜,苏沐展却是个很执拗的人。 执拗到令人发指。 这不是一个好词。 他大部分时光都温和的近乎妥协,可是,他所有养成的习惯,都不会随时间的迁徙而改变。 人是会长大的,可惜他固执。 内心里,依然是个倔强的孩子。 很多年后,苏沐展已经可以和奉召和睦相处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奉召这样无微不至有什么奇怪,后来他上了大学,跟关系很好的一个师姐,提到过这个孩子。 他说师姐啊,你不知道,那时候奉召刚来,从不畏惧,我想我永远也活不成他那个样子,他看我的每一个眼神,我都读得懂,他在问我――‘你怎么不去死’。 苏沐展苦笑。 他师姐摇摇头:就这样,你还敢让他待在你身边,你胆子也是被吹起来的厉害。 苏沐展低着头沉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末了说了一句:当我私心吧。 人是孤独的个体,可他偏要揪着奉召在身边,最怕的不是从来没有得到,而是得到以后,再骤然失去的彷徨。 晚归的夜晚,静待他的一盏摇曳的灯光。 苏沐展觉得,哪怕奉召被惊扰好眠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他也愿意用他当时拥有的一切,去换一换。 毕竟,一个人熬着,太难了。 |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劳动节一过,班里每个人的程度也就都了解了。 班主任拿着一个笔记本在讲台上提醒大家:“明天的家长会是你们高中阶段最后一个家长会了,希望各位同学的家长能按时到达,就你们的学习情况,做最后的了解。” 苏沐展垂着脑袋,手里翻着一本课外书,一半书放在抽屉洞里,一半用胳膊压着,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班主任点名:“苏沐展!” 少年眨眨眼睛,摸摸鼻子,没等同桌用胳膊碰到他就站起来了,无辜的看着班主任。 “你还看课外书!” 班内哄堂大笑。 与嘲笑无关,好像我们周围就是有这样的人,即使他一本正经的说话,我们也总能找到萌点,看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会笑个不停。 苏沐展也没有不合群,和同龄人在一起的时候,丝毫不露任何骄纵轻狂,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只是看起来比同龄人懂礼貌,知进退,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苏沐展早就习惯了,只要自己成为一个中心的焦点,大家就会笑着眼睛看着他。 “上午生物老师是不是又收走一本?!” 班里的笑声更大了。 一个第一排离得老师比较近的女生笑的趴在桌子上:“老师,您不知道,苏沐展已经成为咱们全班唯一一个,被所有人任课老师收走课外书的人了,这事儿我们下课刚聊过,要逗死了哈哈。” 苏沐展爱看课外书,这在他们重点一班不是秘密,有的时候任课老师都走到他身后了,他也不抬头,等老师把课外书从他手里抽走的时候,他才盯着老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说话,有的老师见不得这么乖巧的孩子这样,心一软就给他留下,只嘱咐一句“不许走神”,谁知他变本加厉起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是,即使如此,不管大考小考,照样高出第二名一百多分,重点班这样的成绩,就是宝贝了。 苏沐展把抽屉里厚厚的《诛仙》拿出来,轻轻放在班主任的讲桌上,故意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逗得全班哈哈大笑,班主任无奈摇头,让他拿回去:“只这最后一次了,再不可能给你的。” 苏沐展赶紧把书抱起来:“谢谢老师。” 少年开心的笑起来,也是见牙不见眼的。 可是,第二天考后的家长会,却是出乎苏沐展意料的。 一切都进行的很正常,所有的家长认真的和班主任、任课老师寒暄,苏沐尧坐在一边翻看着苏沐展的卷子,和苏沐展默出来的卷纸一样,错的也是他记得的几处。 偶尔听到班主任夸赞苏沐展认真好学,谦逊有礼,苏沐尧还会客气:“老师费心了。” 苏沐展站在走廊里,和班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考试的事情在放假的时候已经交代清楚了,自己也已经做了高考的决定,按理说这次家长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可他还是心神不宁。 大约是家长会后遗症——每次家长会后,无论成绩好坏,都有不该出现的错误,都会被大哥收拾一次。 正当他百无聊赖的看着教室外的宣传标语时,班长撞了撞他的胳膊:“阿展,阿展!” 苏沐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脑袋轰隆一声就炸了。 生物老师手里拿着一摞课外书放在他的桌子上,苏沐尧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大约是知道他在看着,苏沐尧低声应了生物老师一句什么,抬头向苏沐展的位置看了看,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丝毫起伏,也经不起波澜的样子。 隔了一个教室的距离,苏沐展呼吸已经被扎在口袋里,他再明白不过,大哥,生气了。 五月的天气,苏沐展身上打了个寒战,即使苏沐尧把目光收回去了,他站在那里身上犹自裹了一团厚厚的风雪。 家长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苏沐展靠墙站了一个多小时,不敢动,不敢摇,不敢晃。 即使苏沐尧并没有看着他。 大家陆陆续续的进去,他没有动;大家带着爸妈或嗔怪,或撒娇,或兴奋,或懊悔的离开,他没有动。 他们的教室就在拐角的地方,苏沐展木头桩子一样笔直的站在教室门口,认识他的人比他认识的人多,路过的人都奇怪的看着他,他耳朵很好用,有的人都拐到楼梯上去了,他还能听到她们小声的说“怎么站在这,不是考了第一吗?”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考虑的,他只凝神听着教室里的动静,还有几个家长守在班主任身边,自始至终,没有听到苏沐尧说话。 等那几个家长都陆续离开,苏沐展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额上早见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刘海有点长,连眼睛都快遮住了。 班主任看到苏沐尧,就忍不住想起来苏沐展腿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她,她还是心疼苏沐展的。 她挡不住别的老师向家长反映情况,看苏沐展霜打了一样站在哥哥身后,她觉得自己,多少要做些什么。 “苏先生,沐展虽然是有些小动作,可也没有影响到什么,成绩还是不错的,您不要太苛责。” 苏沐展知道老师是好意,可是苏沐尧责罚他,越是有人求情,罚的只会越重。 苏沐尧对着老师,面色尚数温和:“辛苦。” 说完竟是沉下脸色,他连看都不看苏沐展,声音强硬像铁蒺藜,一枚一枚的穿在苏沐展头顶上:“道歉。” 苏沐展向前走了两步,对着班主任:“抱歉老师,让您费心了···” 道歉的时候,苏沐展已经走到苏沐尧侧左面,也不知他哪里做错了,苏沐尧飞起一脚踹在他右面的大腿骨上,苏沐展被巨大的力道顶的向后仰去,他不敢抵抗,由着大哥把他踹到第一排的课桌上,犹自没有结束,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的课桌都向后滑去,好几张桌子堆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好大的力道。 班主任只不过是一个初为人母的女子,从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她看着苏沐展在一堆课桌里站起身来,右腿已经不敢用力,她有点怀疑是不是已经折了。 自始至终制造这一切的苏沐尧却还是那份神色,由着苏沐展重新站在女老师面前,深深的鞠躬90度,他声音有些颤抖,腿以眼睛可见的幅度抖动着,却还是很礼貌的垂着头:“对不起老师,让您为难了,是我不遵守纪律,以后会认真听课的。” 再傻都能看出来,苏沐展对于兄长的敬畏。 久居上位的人,自身总带着那么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苏沐尧并不用那种小说里说的,眯起眼睛,还要挑着嘴角邪魅的笑,太扯了。 这样说吧,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一座强硬的山,他的一言一行,都是世家家族里,用尺规比量出来的风华和气度,举手投足,旁人也就只需要仰望。 若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么养的出来苏沐展那种,倾一城池,覆一山色的人物。 |
班主任走后,苏沐展不敢乱动,苏沐尧却恢复了正常的声线:“收拾好。” 他指的是刚刚踹苏沐展那一脚带歪的好几排桌子,苏沐展不敢迟疑,应了一声“是”就赶紧整理好。 再抬头时,正看到苏沐尧眼睛里裹团着黑色的雾气,冷的让人发寒。 他快速垂下眼睛。 “带上。” 苏沐展看到自己桌子上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摞课外书,不看到他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被收起来这么多。 等苏沐展把那摞书收在书包里,苏沐尧早已经离开。 苏沐展靠在桌子上,狠狠的喘了一口气,又把汗擦下去,这才觉得右腿钻心的疼。 他瘸着一条腿关了门窗,学校里早就没有人了,平日里熙熙攘攘的校园,就这么突兀的安静着。 那些书很厚,有的像牛津字典似的。 苏沐展站在学校门口,果然,大哥的车已经走了。 “叮” 手机响了,苏沐展拿出来一看,是大哥发的短信:30分钟。 苏沐展把手机扔到书包里,第一时间蹲下身把两只鞋的鞋带再紧了紧。 开车从大哥住的地方到学校是一个多小时,现在大哥让他30分钟跑到家。 平时若是正常发挥,倒也不是为难,如今他的书包里背着六本英语词典一样的书,右腿动一动就疼得厉害。 太多的,苏沐展也没有力气想了,脑子转也需要能量,他得保持体力先回去。 等他到家的时候,时间绝不止30分钟,还没等他把气喘匀,管家过来小心的传话:“小少爷,大少爷让您去二楼。” 惩戒室门开着,里面早就准备好了。 镶着鹅软石的木板子,膝盖刚跪上去的时候,苏沐展的腰都直不起来,他小口的调整着呼吸,手下拉开书包的拉链,把那几本书整齐的排好,高高的一摞,苏沐展两只手把它们高高的举起来,膝盖重新有了更重的压力,苏沐展咬着牙忍下一波,冷汗却早就下来了。 “嗡嗡嗡” 已经安静下来的惩戒室突然发出声响,苏沐展本来波澜不惊的脸色顿时没有了血色,苍白的样子实是受了惊吓。 他小心的呼吸着,身子连些微的晃动都不敢有了。 几根细细的红色射线停在他身体每一个易动的位置,那线并不会限制人的行动,只是你身体穿过它的时候,会发出报警声,这便代表着,漫长的罚跪,需多加一个小时。 苏沐展拼不起,去年冬日他的膝盖在雪地里跪了两夜,五月的天气骨头缝里都紧着寒气,他只好调整呼吸,熬着夜。 灯光摇曳,如同一种哽咽。 秋水凉生,半身浸江。 ———————— 抱歉,久等。 麻烦大家不要在正文的楼层里回复,有的时候需要修改,容易删掉你的留言,我会舍不得,谢谢小可爱们配合啊。这才是更新,上一篇番外篇幅太短,就当是赠送。 |
那啥,你们楼主的文又被度娘屏蔽了,嗯,我没生气。 妈,的(ノ=Д=)ノ┻━┻!!!! |
这阵势一开,苏沐展想到自己,怎么也得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保持这个姿势的。 可能是对流程太过熟悉,果然,凌晨一点的时候,他才见到苏沐尧。 手臂已经在小幅度的颤抖,他不敢闭眼,闭上眼睛大脑会失去判断平衡,他离倒下去就不远了。 手上的书重逾千斤。 千斤这个词可能有人觉得夸张,可是迫使骆驼最后倒下的不也是一根稻草吗? 苏沐展不是骆驼,可是他有稻草。 一根可以让他介于黑暗和黎明的稻草。 光明就算了,那是奢望。 苏沐尧就站在苏沐展身前,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眼睛里翻滚着黑的没边的浓雾。 “起来。” 苏沐展的胳膊太僵硬,他试着缓冲了两下却还是没有把握在书没有翻下来的情况把手收回来。 指望着苏沐尧伸手帮他站起来,苏沐展早就不奢求了,甚至现在苏沐尧没有拿着藤条气冲冲的甩在自己身上,他都有些庆幸。 只是庆幸也不必,该他受的,何曾减过一分。 苏沐展才站好,身上就被一团绳子砸中。 不用言语,苏沐展细心的把绳子双折起来,手有些抖,长期坚持一个姿势后两只胳膊猛然血液回流都有些刺人的疼。 只是。 苏沐展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并不敢耽误多久的时间,他把绳子轻巧的绾成一个套圈。 苏沐尧声音,还是严重到冻僵起空气的冰冷:“左手。” 苏沐展轻声应“是”,自己伸了左手让绳子的套圈卡在手腕上,另一头恭敬的递给苏沐尧。 然后闭上眼睛。 短暂的失重感传来,再睁开眼睛,身体已经被吊在惩戒室一角垂下的栏杆上,身体轻微的摆动着。 被迫拉开的身体,让苏沐展轻轻的咳嗽起来,就跟被呛到一样,苏沐展以为自己只是咳嗽两下就能结束的,哪想到竟是一下接一下,左手被上方的绳索拽着,右手还是自由的,他无意识的敲了两下胸腔,希望能把这股子莫名奇妙的声音压下去。 苏沐尧却拿起藤条毫不留情的抽在苏沐展的右手上。 被抽过的地方是狠狠的砸在骨头上的,猛地撕开刺目的红,苏沐展以为是不让右手动,就乖乖把右手垂下去,背在身后了。 他自己没有感觉,敲在胸肺上的声音太大了,好像要砸穿一样,苏沐尧几乎是下意识的制止,只是这些,苏沐尧永远不会说,那么他,也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还是浅浅的咳,只是没有刚刚突然起来那样的剧烈了,苏沐尧把一摞书排好就放在苏沐展脚底下。 刚刚好可以够到的位置。 苏沐展却是再也不敢动的,他被教的实在很乖,于是连脚尖都收敛着,任自己让一条绳子拽着半个身子,荡悠着。 “苏沐展,我并不知道,原来对你竟放纵到如此地步,让你在学校这样——” 藤条撕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嗖嗖声,一字一下:“有!恃!无!恐!” 苏沐展让藤条击的几乎原地跳起,这个姿势却一点也做不到,全身上下没有可以动的地方,他下意识的把收在身侧的右手张开,张到骨节都顶出来,才压下去一阵闷哼。 苏沐尧话并不多,他这样长篇大论说教的时候,苏沐展都要用藤条来换的。 “对不起。” 他无话可说。 “课外书谁允许你看的?”苏沐尧几乎是狠厉的把这些字从嘴唇里咬出来。 苏沐展摇头。 “回话!”苏沐尧又是一下砸在他身后 “呃···没···没有人,是我自己。”苏沐展补救似的赶紧说话,左手被绳子勒着,他有些气息不畅,想抬头看看,却又是在没有力气。 “很好。” —————————— 作者有话说:没打完?很好。 |
苏沐尧的话,听上去带着那么骨子诚恳的味道。 听起来甚至很奇怪是吗? 但是他就是诚恳的,包括受罚的苏沐展,他们这样的人宁愿沉默不语,也不会说谎,是不屑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任何,值得他们去相欺。 苏沐展喜欢文学,那么小的他,捧着一本本古籍废寝忘食,喜欢词里天下,妙笔生花,从小养着他长大的苏沐尧,怎么会不知道。 他喜欢建筑,甚至偷偷西安建筑大学的自主招生,论文一字一句都是自己心血,那些建筑类的书,就放在苏沐展第三排书架的顶层上,被一排《史记》遮挡着。 他的喜欢,苏沐尧都知道。 十四岁,别的少年谁会像苏沐展这样活着——白天是在学校背着双肩包的孩子,晚上到家里,一摞摞的企划书和文案文件排在书桌上,开不完的视频会议,做不完的计划总结,稍有差池就是兄长毫不留情的责罚。 他喜欢看小说,无非就是想在这中窒息的环境中,得一丝喘息之机。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的起因都很简单,有的时候甚至结果不合人心意,也变得情有可原。 可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不一定是对的。 何况,他是苏沐展。 所有的理由,走到他姓“苏”这块牌匾下面,全部戛然而止。 因为他姓“苏”,便由不得他放纵。 因为他姓“苏”,所以,没有理由,别人说出来简单到能绕过去的因由,苏沐展就要为自己的放纵,付出代价。 这甚至都跟课外书无关了,因为不该,所以不能慈悲,没有原因。 道理,苏沐展懂,所以苏沐尧省去了训示。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毫不留情的藤条抽在苏沐展身后,他被吊起来的时候,因为才从地上罚跪站起来,所以小腿上的裤子是卷到膝盖的,苏沐尧的藤条就可以从他的后背一下一下,比量着抽下来,一直到小腿上,然后再原路返回去。 尖锐却无法抵抗的疼痛,苏沐展可以和苏沐言一样,用两秒钟的时间解开手上的绳子,再用一秒钟的时间打开门。 可是太遗憾了,苏沐展一生的课题里还没有“逃避”这两个字。 苏沐展的短发被层出不穷的冷汗浸湿了,右手依旧乖巧的背在身后,不敢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连报数的声音都不敢有起伏,平稳:“二十二···” 身体又前后摇晃着,他下意识的伸着脚尖想寻找一个着力点,再碰到那摞课外书后,又被电到似的缩回去了。 小小的动作让身体晃动的幅度又大了些,苏沐尧看到了,停下了手里虎虎生风的藤条,用尖尖地一头戳着苏沐展的腰眼:“踩啊。” 苏沐展摇摇头,嘴里含着的痛呼用牙咬住,轻轻的回话:“我不敢。” 苏沐尧却没有动作,苏沐展悄悄看了他一下:“哥打吧,是我恃宠生娇。” 少年的声音本是朗润的如山谷里盘旋的风,现在却像是闷着一层油布,鼓鼓囊囊的响。 “很多老师都提醒过我的,是我放纵自己,我知道错了。” 苏沐尧紧着眉头抬起手又是一下:“就这些?” 苏沐展摇了摇头忍过去,脑子里有些嗡嗡的声响:“老师们上课都是精心准备的,我不该···不该不听,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更不尊重老师。” 苏沐尧抬起藤条,不偏不倚砸在刚刚抽下的位置,苏沐展最怕这样挨打,却也只有生生熬着。 “规矩。” 苏沐展是真的有些熬不住了,他下午在学校被苏沐尧踹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一路跑回来,然后就在惩戒室举书罚跪了三个时辰,如今吊起来挨了这许久,就连苏沐尧与他说话,他都听不清楚了,脑袋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就全是黑色的雾。 “哥定吧。” 不是委屈,也没有撒娇,他就是单纯的想让苏沐尧定下数目而已。 反正他说的哪次也做不得数。 可是这个答案,苏沐尧也显然并不满意。 这次连片刻的喘息之机都没有,苏沐尧举起藤条,用了更大的力气打在刚刚打过的地方,透过一层衬衫,血慢慢浸染出来。 大概是疼木了,苏沐展到没有很大的反应。 藤条终于放过出了血的地方,一路从上到下重新打来,毫无停滞的势头,力度一下比一下增长。 “我问的什么?”苏沐尧的声音有点远,停顿了一会苏沐展才听得分明。 终于熬到他再次讯问,苏沐展舔了舔嘴唇:“哥问的,按规矩,打多少?” 没等到藤条再一次降下来,苏沐展自己已经算好了,目无尊长,行为放纵,态度不端,明知故犯··· “二百藤条,劳烦大哥教训。” ———————————— 作者有话说: 1.谁说我不会双更? 2.就是加了一更,也是没有打完,你咬我呀,这才是卡拍好吗?略略略—— 3.这个帖子依旧更新首页不显示,妈,的度受! 4.我是等等,还是等等???再删除帖子???? 5.以前不管群里还是帖子里,我许诺点番外的小朋友抓紧这次机会了,在我下次更新之前,把你要看的番外写在楼里,有的小朋友不知道点什么番外可以征集大家的意见。格式【我要点番外】——*****。最后一次征集,过期不候。 6.晚安,周末愉快。 |
目前番外的情况是,很多人在点……这个我可能说明的不太清楚,可以点的是我之前许诺过的,比如抢到过某个楼层啊,写过长评,群里破200人……各种这样……(当然还有我心情好的时候许过的) 目前符合要求的是两个小可爱哦,其他的小可爱点的,你们没有注明啦。没有办法点的也不要介意,福利偶尔放送的。 唔,更新也快了吧,毕竟我在写了…… 最后,有权限的小朋友,抓紧了,过期不候啦啦啦 |
地板有些清凉,苏沐展的皮肤贴在上面就有些舒服。 身上燎原了一片一片的火焰,左手上有断掉的绳子借口,只不过绳圈仍然卡在手腕上。 苏沐展是左撇子,这一点若在旁人无可无不可的生活习惯,于他却着实是吃了太多苦的。 自出生左手学会的写字和吃饭全部被打碎重建,倒不是说用左手不好,只不过在外面,不想让他过多的见异于众人。 若碰上有心人,指着他说上一句“你莫不是左手者?我观你下意识都先用左手。” 那他很多动作,别人就可以用数据合出来下一步的走向。 这基本就是敞开了肚皮让别人看看再下手的状态,苏沐展,都懂。 可是,改变一个人深入骨髓的习惯,这真的不是说说话就能结束的事情。 比如,很多时候,他受罚的时候,左手就经常被殃及。 意识有些模糊,连什么时候大哥把绳子割断摔在地上都不太清楚了。 “啪” 藤条是没有停止的,苏沐展下意识的抽搐了一下,等那疼痛游过四肢百骸传过来的时候,他虽疼痛难忍,到底不想出声,只把左手狠狠的摁在地板上,猛然的剧痛扎的心脏都窒息的暂停,那股痛意才被比较着退下去。 “嗖啪” 苏沐展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藤条破风的声音的,只是这样的乖顺犹嫌不够,苏沐尧在他柔软的腰上狠狠踹了一脚,苏沐展猛地瑟缩起来,却又想起来这样甚是不合规矩。 身子蜷起来的时候他把两只胳膊收到了怀里,如此又将双手从怀里伸出来,虚无的空气里没有什么支撑着他,他只好又摸上了地板。 “起来。” 苏沐尧的声音尽管听起来有点远,他还是眯了眯双眼翻着身子跪起来。 藤条有些尖锐,戳在开裂的口子里一阵一阵的疼,钝了的刀子一样割来割去。 苏沐展不敢躲着,晃了晃脑袋,胳膊上不知道那条口子出来的血顺下来,左边的手腕已经青紫的颜色肿的老高,红色的血延伸下来有些痒,苏沐展不甚在意的在被抽的破布一样的衣服上蹭了蹭。 两只手支在地上,左手稍微用了些力气就钻心的疼,苏沐展调整了一下平衡,还是觉得一只手就是不稳当的,他自己都觉得身子不听使唤似的晃来晃去。 藤条高高的扬起来,抽在空气上的时候呼啸起来,再砸在苏沐展身后,炸裂一样的疼。 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和藤条急雨一样频率的破风声混在一块,苏沐展牙齿也开始缠起来,他抖得很厉害,可是依旧不愿意张开嘴唇吐出一点声音,于是所有的疼痛都开始汇聚,压得他的心脏也剧烈的疼起来,苏沐展干脆停住呼吸。 皮肉翻涨开,有的时候藤条可以砸在更深的肉上,苏沐展只觉得疼痛铺天盖地的样子,怎么也没有头。 不对啊。 他记得是打二百下的时候,怎么也是有个盼头的,可是,可是打到多少了? 掉下来之前是八十七下了他记得。 好可惜啊,刚刚也挨了很多的,只不过他不报数,责罚是不会自动顺延的。 他试着张开嘴:“八···” 苏沐尧却突然停了。 苏沐展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求饶只是单纯的报数,舌头在牙齿上狠狠的抵着,直到嘴里都有血腥味,他才确定自己不会有别的声音出来:“八···八十八。” 少年的眼里蔓延着没边儿的倔强。 再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宁愿把自己咬的全身是血,也不说一个“疼”字了。 反正,他咬的是他自己,又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黑暗袭来,苏沐展盛满了星辰样的眼睛轻轻阖上,他连晕过去,都不想惊扰人。 他没有看见苏沐尧手里的藤条掉在地上,滚了两下才停;没有看见苏沐尧把他合在双臂间抱了出去;没有看见去医院的路上,在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月。 烟花易凉,殷殷思量。 ———————— 作者有话说:抱歉,久等。 |
【番外二 一曲柔肠】 距学校放假还有一天,少年的心却许久没有这样激荡过,大学在美国这边的生活是的自由自在的,只不过他的生活紧凑而忙乱。 他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心里计算着学校去机场的路程。 父亲和母亲要来波士顿是他三天前就接到的消息,刚好他的学校就在市区,稳了稳心神,把手里的书又摊了摊,拍照氏记忆法用来看书是有优势的,只不过时间长了,到底是有缺点,好在苏沐展向来不怕麻烦,喜欢手读。 他的英文写起来倒是比书法看起来都要潇洒的,流畅的花体,字母转折的时候,他习惯勾着手指延伸开来,像情人在他的手腕、指间呢喃细语。 飞机没有晚点,正好在苏沐展把图书馆的书看完以后,又赶到机场,早到了二十分钟。 他鲜少接人,也很少送过谁,通常在机场都是快速通过人流,去往每一个开会的地方。 人声有些嘈杂,苏沐展拿出来耳机在一边的栏杆处听歌。 那段时间他很喜欢悠扬的大提琴声,手机里经常有几个曲子单曲循环。 就在他身前,正好有一家人在离别,他定睛看着,爸爸似乎要出门,妈妈手里领着大女儿,身前的摇篮车里躺着一点点的小宝宝。 爸爸摸着大女儿的脑袋说了句什么,苏沐展猜想他在叮嘱要听妈妈话之类的。 然后年轻的爸爸俯下身子,把软糯的婴儿从推车里抱出来,苏沐展无意窥人隐私,但那个爸爸重复的遍数太多了——“别哭别哭,爸爸爱你。” 他戴着耳机听是听不到的,但他的嘴唇开合,苏沐展又熟识唇语。 这两个小孩子,好幸福啊。 苏沐展有些艳羡。 却听到广播里提醒,飞机已经降落了,他收了耳机站在一边等着父亲母亲出来。 他上大学以来身形长得更开,浅浅的刘海乖巧的搭在前额上,龙眉凤目,虽穿着一身极休闲的衣服,定定的站在那,便恰如,那明光晓映里,最温柔的春光。 有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被同伴推到苏沐展身侧,苏沐展疑惑的转过头,那女生没想到他会看她,突然的脸色通红,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说出来一个单词:“Hi~” 苏沐展笑了笑,他是不忍心让身边的人窘迫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只是,这已经让那边的三个女生尖叫起来。 苏沐展抬眼一亮,快速往前走了走,嘴边的笑意便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父亲简单的拎着母亲的小包,手拉着母亲从那边徐徐走来。 舒忆还是他印象里的样子,尽管他们几个都在长大,岁月似乎对待母亲格外温柔,连她唇角的漫漫浅笑都不曾惊扰。 苏沐展先打招呼:“父亲,母亲。” 苏致青才点头,舒妈妈就一把拉住儿子的手,笑的很是欢喜:“等了多久,还好今天没有晚点。” 苏沐展有些不好意思,他甚少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只是略红了脸摇了摇头:“没多久。” 那边苏致青却皱了眉头,想到还在外面,忍了忍,只轻轻呵斥道:“还不去帮你子清叔收拾行李。” 父母一向周游世界轻装简从惯了,身边只带了一个助理,苏沐展听到父亲有些不高兴,却听到母亲说:“你去看行李,做什么要支使孩子,我和孩子有多久没见了的。” 苏沐展哪敢真让父亲去推行李,只拉了母亲的袖子摇摇头,对着两人轻轻鞠了一躬,才快速跑开。 妈妈能来看自己,他高兴都来不及的。 等他和子清叔拉着行李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妈妈和刚刚那几个女生聊天,明显的是父亲要走,母亲却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聊得兴致盎然的样子。 等苏沐展过来,那群女孩却嘻嘻哈哈的退开了,他没怎么在意,母亲却过来挽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苏沐展被母亲看的莫名,子清叔已经跟父亲快出门了,就听见舒妈妈相当满意的说:“我儿子是帅,机场都能有小姑娘要你的电话号码。” 苏沐展从小到大在这方面吃了太多亏了,他有些惊悚的看着母亲,舒妈妈拍拍儿子的胳膊:“放心,你大哥管你严,我没给的。” 苏沐展长输一口气,由衷的说:“谢谢母亲。” 子清叔开车,苏沐展坐在副驾驶上,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业,和美国这边公司的情况都用作报告的语气说给苏致青。 只是苏爸爸在看着妻手机里存着的雪山照片,他懒洋洋的说:“你大哥知道就行。” 苏沐展沉默了。 舒妈妈却拿着手机递到前面:“展儿看。” 苏沐展转过身子拿过手机——母亲穿着特色的民族服饰,坐在一头大象上,太阳很大,舒妈妈笑得很开心。 舒妈妈补充:“比骑马还稳,那天天气很热。” 苏沐展笑笑:“好看。” 舒妈妈刚刚听了一耳朵,问他:“我刚刚听你说阿尧不在。” 苏沐展赶紧回话:“大哥去洛杉矶了,今晚就能到。” “公司很忙吗?” “还好。” “学校功课多?” “应得来。” 舒妈妈算了算年纪:“明年就得毕业了?” 苏沐展点点头:“是。” 苏家的孩子,十六岁就得结束所有在校的学业了。 苏沐展耽误了一年,十五岁才上大学,大学两年修满学分,课程自然是紧张的。 舒妈妈安慰儿子:“没事的,别把自己弄得太紧,要放松些。” 苏沐展一直在笑:“是,知道了。” 母子两人相视一笑,苏沐展转过头去都压不住唇角。 你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就会说很好。 那晚,苏沐展枕在舒妈妈的腿上睡了很久,长似一生,没有梦,只有香甜。 满船清梦·压星河。 —————— 作者有话说:诗句原为“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元代)唐温如。 @贴吧用户_0EE3GGJ 不知道能不能艾特成功,我很努力的打出来你的名字了。这位小可爱点的番外已经到了,请签收。 谢谢大家对《棠棣》的喜欢和等待,良心作者以后痛改前非,勤快更文,大家多多留言啊。 不然我还是会懒惰的【笑】 |
番外暖是因为这只小可爱点的暖啊,跟我没有关系 另外有人私聊我问什么时候再放番外,在这里统一回复,按道理,长评可以随意点啊。 还有就是不定时放出来的福利,有个小可爱前两天提议,如图下……嗯,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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