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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赤乌(古风)[第9页]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首页 上一页[8] 本页[9] 下一页[10] 尾页[1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嗯,应该是的,刚派出去的探子还没回话。”
许府。
许尔雅在半夜醒了一次,好像听到手指敲击木头的声音。
“谷辰哥。”
敲击的声音停下来了。
许尔雅扭动一下脖子。
然后就闻到了血腥味。
许尔雅眉头一皱,在黑暗中眼神一凛,“谷辰你受伤了?”
谷辰伸手点了灯。
“不碍事。”
许尔雅翻身坐了起来,手就要搭上谷辰的手腕。
谷辰一闪。
“谷辰哥,你给我看看。”许尔雅焦急看着人。
谷辰看着少年的脸,笑笑,“脸上怎么不敷一下。”
许尔雅捉着谷辰的手就要搭脉。
“不碍事,只是伤了个口子,你帮我包扎一下就好,在背上。”谷辰稍显虚弱。
许尔雅这才急急出门,取了药箱就过来帮人包扎。
伤口不大,只是有些深。
是一个菱形的口子。
暗器?
“你去哪里了。谷辰。”许尔雅语气严肃。

许尔雅皱眉,急急帮人撒药止血。
包扎的时候,才又出了声,“谷辰哥!”语气重重的。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操心。”谷辰回应他。
许尔雅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称为小孩子。
还是轻手轻脚将伤口处理好。
“那我就做一些,小孩子能做成的事情。”
许尔雅穿好衣服离开前,说给谷辰的话。
“站住!”谷辰喝道,背上的伤又疼起来。
许尔雅站住身子,转过来,朝着谷辰笑,“不就是九御门的地牢吗?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许尔雅在接近谷辰的时候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
许尔雅去过一次地牢,还记得那次的事情。
和气味。
转身离开。
谷辰看着那少年离开,竟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又是那样的眼神。
少年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眸子却满是邪气,残忍。
左侧嘴角微微勾起。
恶魔一般。
明明是笑着的模样,却要将人置于死地一般。
这是谷辰第二次看到了。
如果第一次看到算错觉的话,那第二次岂不就是验证了第一次的想法吗。
谷辰觉得自己不能再自己慢慢发现,急急去厢房找了许温。
谷辰已经在地上跪了一刻钟的时间了,后背有疼得厉害,许久没跪,倒像生了一般,膝盖生疼。
许温坐在椅子上,右手拇指中指卡着两侧额角,慢慢揉着。
“你退下好好歇着,先养好伤。他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是。”
许温回了自己的卧房,似乎还有被冲淡的血腥味,许温有些疲乏,看着床上稍显杂乱的床铺。
许温从小和许文就是一起长大,在一张床上打闹,在一张书桌上看书,在同一片花园里练功,再长大一些,父亲便将兄弟两人分别培养,一文一武。
考取功名,父亲要求的。
入朝,父亲要求的。
谏言,父亲要求的。
打仗,父亲要求的。
父亲在朝中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所以不需要和亲联姻。
这算好事?
父亲眼里永远只是仕途。
皇帝永远相信许德朗不会反。
因为许德朗的野心根本没有那么大。
许德朗永远是一步一步谋划。
从未想过一步登天。
对天子之位也没有兴趣。
所以皇帝才会这般重用许家吗。
许温想到傍晚父亲在书房的话。
“今年的科考叫你三弟参试,长大了也该为家里做些事情了。”许德朗。
许温回绝:“三弟定是不愿在朝为官的。”
“叫他自己选择是出门游学还是参加科考,他总会选,再不过,想些点子用于诸子皓身上,他知道怎么选。”许德朗。
许温觉得当时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僵住,流速极慢。
许文察觉兄长的神情,“我会先同他知会一声看他的态度。”
“嗯,不急,还有就是那朝中…”许德朗开始说别的事情。
许温闭上眼睛,像是这样就能将傍晚的谈话摒弃。
脑海中却跳出晚上许尔雅脸上的神色。
那少年虽是表明态度拒绝了,可神色中还是有些央求的。
罢了。
不管是不敬还是不孝,定是要护少年周全的。
许尔雅是从花园里翻出去的。
回了好久没回的那个客栈。
屋子里还是干干净净的样子,深吸一口还是有些稍凉的空气,屋子里看起来太简单了,许尔雅把身子栽在床上,不免又接触到左脸,龇牙咧嘴一番。
许尔雅随意将床上的薄被盖在身上,睡着了。
许尔雅睡得极沉,跟着的探子竟然只跟到胡同,那少年眨眼间便不见了。
这探子是第一次被派来跟着许尔雅,竟是第一次就将人跟丢了。
回诸府复命。
太阳升得老高,回温了,屋里也暖洋洋的。
“吱呀——”许尔雅屋子的门被打开这才惊醒床上的少年。
“小公子?”苍老的女声。
“嗯?”许尔雅迷迷糊糊,看见来人是店家。“您好。”
“…”老店家奇怪的看人一眼,印象里就从没见过这少年说话,声音倒是好听。
“您每天都过来清理啊…”许尔雅下地,将床褥铺好,看店家手里的抹布。
“嗯,倒是第一次听见小公子说话呢。”老店家打开窗户,“一会儿洗手下楼我把饭菜热一下,你吃一些吧。”
“不用了,我不饿。”许尔雅随口拒绝。
老人家却转过来,看了许尔雅一眼。
许尔雅笑,“好。”
许尔雅到后院里的井边洗脸,这水真凉啊,抬头看见那片蓝天,偶尔有燕子飞过,院子里的树泛着绿色,街道里偶尔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回了大厅就见上了年纪的男店家在独自下棋。
许尔雅坐到一边,看了一眼,右手一扬,棋子起落。
老店家抬头,“少年叫什么名字?”
许尔雅笑,“叫洛哑。”
“好好好。”老人家笑。
女店家从后院的厨房里端进来一个餐盘,“吃饭了,小公子。”
“您客气了,叫我洛哑就好。”洛哑准备起身迎人,却被一旁的男店家叫住,“接着下。”
“哎。”许尔雅复又坐下。
“老头子!”那女店家也是英姿,过来就要将少年拽过去。
男店家笑笑,“罢了,先吃饭。”
许尔雅起身,准备坐下的时候那老人家一边摆着碗筷,一边下巴稍稍一偏,看向许尔雅,“每天有多少人下棋你知道吗?”
许尔雅讨好似的一笑,去后院洗手了。
吃食虽简单却舒服,而且这小菜更是别有风味。
许尔雅吃得津津有味。
两位老人坐在一旁,谈论最近店里的事情。
许尔雅抬头,准备说话。
“哒哒。”女店家敲敲饭桌,看看许尔雅。
许尔雅又笑笑,低头吃饭。
和师父在一起吃饭的次数都最多的,但是和现在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的感觉,自己不是许家三少爷,不是洛哑,只是一个平凡的孩子,和长辈坐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饭前要洗手。
这样的简单的规矩在许尔雅这里是从来都没有好好做过的。
菜上了桌子,偷吃的是许尔雅,不洗手的也是许尔雅。
现在这样。
真好。
将筷子轻轻放好,又将碗筷收拾进木质托盘中,这才看这一旁的两位老人。
“谢谢…”“我家官人姓齐,叫爷爷奶奶就好。”女店家打断少年。
“谢谢爷爷奶奶。”少年笑。
“乖孙子,快来下棋。”
许尔雅心里无言,总觉得像是被占了便宜一般。在这户人家中,明显齐奶奶才是主事之人,连齐爷爷都被降得服服帖帖。
“好。”
我又来撩你们了。
你们在吗。


“好。”
下了局棋,许尔雅性子机灵顾全大局本就没好好下,半推半就让着老人,叫老人赢了,后至棋桌旁的齐奶奶看自家官人赢了,笑言:“小子让着你齐爷爷做什么?”
许尔雅笑,没想到齐奶奶直接将这事指出来,“您…”
“这棋,我是比不过你齐奶奶的,她平时都懒得和我下棋呢。”齐爷爷说。
许尔雅点头。
齐爷爷名齐文渊,年轻时一时盛名后做了官,又在一些年后不知何由便隐姓埋名幽居这深巷。齐奶奶名穆苏,如果说齐文渊算一时名声大噪的文人,那穆家就算是文学大家了。
当年发生的事情许尔雅不是太清楚,却也略知一二。
穆苏从小聪慧,却因齐文渊的作品被牢牢锁住那份少女心,齐文渊自是喜爱这女子的,穆家因为齐文渊家世平凡不愿爱女与其结亲,可穆苏心智坚定不惜与家族逆反。
再后来,穆苏脱离穆家,齐文渊也不负其名,考中探花,朝中命职。穆苏不辞辛苦同齐文渊颠沛了不少地方。
后二人生一子,现于涿州任职。
齐文渊也算有情之人,还未到年龄便告老辞了官,回京与妻子享福。
穆苏很少将神情表现出来,到了这宅子的时候穆苏却是热泪盈了眶。
年轻时候齐文渊与穆苏保证,年长之时,必带她回京,街中一处房产,前街后巷,连院中的树都想好了。
而这后巷中,便是穆府。
这些年,穆家虽是嘴上强硬,可是哪里真舍得自己孩子受苦,从中周旋,又暗中送了不少东西。
许尔雅陪两位老人说了话,才回了屋子。
推门,便知道,这是有人来过了。
许是昨夜里那新目探没有跟上,回去禀报之后又换了人过来查看。
一看人还是不在,这才离开。
那这两天,便好好查一下,那太子手里到底有什么是谷辰一定要拿回来的东西。
算了日子,五天以后就是自己的生辰了,在这儿过也定是有趣的。
中饭。
是齐爷爷上来叫了少年,许尔雅上午回来心里有了计划便又睡了一会儿。
一楼。
许尔雅没坐,齐爷爷齐文渊却是先坐下了,齐奶奶穆苏大概是在后院准备主食。
齐爷爷齐文渊竟然像老顽童一般用右手拇指食指捏了一块肉慢悠悠的放进嘴里,一边还看着许尔雅。
许尔雅睁大眼睛。
这…
齐爷爷齐文渊嘴巴里嚼着肉,眼睛却看着许尔雅,那眼神似乎是想表明:‘小子,你也来一块儿?’
许尔雅对这种偷吃的举动早已是驾轻就熟,见长辈都这样了,自然不能落了下风。
伸手。
偷肉。
拿起。
手还悬在半空中,那后院的帘子便掀了起来。
齐奶奶穆苏端着木质托盘,里面放着三碗米饭。
许尔雅一时局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一眼一旁的齐爷爷,人竟是偷笑起来。明了,知道这爷爷是算准了时间耍孙子玩呢。
许尔雅脸一红,将肉吃掉。
奉承似的一笑,“奶奶做的菜真好吃。”然后就大大的退了一步。
穆苏脸一沉,瞪一眼齐文渊。
“去洗手。”穆苏看向许尔雅。
“是。”许尔雅疾步往后院去。
这顿饭终是不能善了了。
许尔雅进来就见两位长辈已经坐好,走到桌边,竟是没有自己的凳子。
许尔雅忐忑,看向齐爷爷。齐文渊早已没了老顽童的神色,反而正襟危坐。
许尔雅又看向齐奶奶。穆苏也认真地看着少年。
许尔雅抿一抿嘴,“对不起,奶奶。”
“扎个马步瞧瞧。”穆苏发声。
许尔雅苦笑,这世家出来的人果然规矩是多的,顺从着扎了马步。
穆苏眼里平静,左手微微一抬,“挺好,今天就这样吃。”
“是…”许尔雅应声。
一顿饭吃得辛苦。
老人吃饭慢,许尔雅没敢吃快了,腿上虽没打颤,却也酸困的。
穆苏一向严谨,从小不管是自己还是孩子的教育都是严格的,从不疏漏。
许尔雅也知道老人的厉害,再不敢放肆。
吃完饭还乖乖替老人收拾。
“奶奶?”许尔雅乖觉。
“嗯?”穆苏应声。
“您…膝下无子?”许尔雅小心翼翼地问,虽知道内情也不愿太直接。
穆苏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有个儿子,在涿州为官,一年,才回来一次。”
“本就不远,为什么不调回来。”许尔雅端着托盘,跟在老人身后,走向后院。
“哪里有那么多机会。他也想回来,为皇帝做事,哪里还有自由身?”穆苏语气虽是淡然,却还有掩不住的想念。
长辈上了年纪,哪个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孩子陪着。
许尔雅低头,“那您愿意自己的孩子回来吗?”
“随他。”穆苏坦然。
许尔雅开口,“奶奶,晚饭不要做,我带一些吃食回来。”
“嗯?”穆苏看着少年。
少年展眉,“我知道一家做菜好吃的小店,您晚饭不必做了。”
许尔雅上楼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衫,恨不得将自己装扮成扔到人群中便再也找不回来的模样。
下午的街道是没有上午热闹的,许尔雅悄悄回了九御门。
九组的练功场地是最大的,大家只有是上午才是统一训练,下午全部都是自由训练,校场里三三两两的聚成团。
又是偏边缘的地方,许尔雅看见阿漆一个人训练。
“阿漆…”许尔雅藏在兵器架后面,轻声喊人。
阿漆见了许尔雅,本是欣喜的,一看伙伴的装束,就知道这人又要做什么事情了。
两人坐在兵器架后面的石台上。
“我师父,封了什么官?”
“大少爷封了护国将军,小少爷加了官衔,镇国将军,发了一身新衣服…没什么特别的赏赐。”
许尔雅脑中飞转,那皇帝觉得,信任可能就是最大的赏赐吧。
小气鬼。
“洛哑。”
“嗯?”
“昨夜有人闯了城外九御门的地宫。”
许尔雅脑中一震。
“还知道什么吗?”
“听说那人本来都潜进关那太子的牢前了,可还来不及说话,那太子便发出声音,惊了那看守,还受了伤。现在大少爷小少爷可能就在地宫呢。”
许尔雅皱眉。
“你知道?”阿漆看伙伴的神色,似乎许尔雅知道内情?
“是谷辰哥。”
“什么?!”阿漆一惊就没控制好声音,又轰隆一下站了起来。
“哎哟…你小声些…我就是要去看谷辰哥的…”许尔雅急忙将人拉着坐下,又左右看看,距离很远,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待阿漆坐下以后,许尔雅从怀里拿出那周一送的朴素荷包。
又从中取出那块梅花形状的金块,递给阿漆,“这是我大哥送我的,府里的下人都认识,你拿着这个,等我大哥二哥不在府中的时候就进去看看谷辰哥吧。”
阿漆接过,细细端详,花瓣下面有刻字,精致得很。
“这是谁送你的?”阿漆好奇。
“我大哥,许温。”许尔雅回应,“这东西你别叫第二个人看到,徒增危险。”
“我知道的,那你去哪儿?劝你别回诸府,被大少爷逮到,少不了你的一顿揍。”阿漆稍显不满。
“城外,九御地宫。”
许尔雅离开九御门以后没有出城,拐弯进了风花雪月。
一炷香时间,便拎着两个枣红色的食盒出来。
我是真真真真的恨不得多更一些啊。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随大流好些。
大家都是每天一更。
我就将篇幅尽可能长些。
真怀念以前一天N更的时候啊。


看到各位看官的肯定,我真的很开心。
真的真的。
最近事多。比如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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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家有时候可以在群里催我更文。
我猜,我可能会更有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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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加群就加,不想不强求。
群号:44618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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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认真玩游戏的话。
就叫你们除夕去看春晚。
十更。
每更一百字吗?
那可以啊。
这么多玫瑰,倒真叫我受宠若惊了呢。
一炷香时间,便拎着两个枣红色的食盒出来。
客栈。
许尔雅从大门进去。
左腿迈进去,就有些想笑。
进这客栈,多半都是翻着窗户来去的。
许久不走这门,还有些生疏呢。
“爷爷奶奶,我带吃的回来了。”
不多会儿,齐文渊便从角落的那大书房出来,招手叫许尔雅过去。
许尔雅从未踏步这书房,放下手中的食盒,跑过去。
穆苏在写字。
虽是年迈,却依然坐得笔直,手下有力,笔精墨妙,一字见心,许尔雅心里默叹,果然这字如其人,今天就见识到老人就是说一不二严谨的性格,再看这字,人中龙凤,巾帼豪杰。
“过来。”穆苏停笔,叫少年。将写好的字随意扯到一边,笔搭上笔山,“照我的字,临一幅。”
许尔雅本是拒绝的。
不敢将情绪表露出来,轻脚走到书桌旁,提笔,稍显笨拙。
“奶奶,我不会写字…”
不会写字的人太多,可许尔雅却一定不在其中。
五旬的老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怎料。
穆苏只是笑笑,“好,那我就教你写字,先画个横看看。”
会不会写字,一下笔,就明了。
许尔雅怎么也没想到穆苏奶奶会这样回答自己。
不敢再闹,对着人笑笑,临摹。
诸子皓的棋艺是从小喜欢闹着自己学的,可这写字是诸子衿拿着板子一笔一笔教的。
这许尔雅刚好就承了自家师父的两项技艺。
一幅字下来,倒是叫两位老人笑开了颜。
“晚辈献丑了。”许尔雅放下笔,看向穆苏。
穆苏眼中的赞赏一点没藏,是个好孩子。
“这书房,以后你可以常来。”穆苏出声,算是给孩子的礼物。
“谢谢奶奶!”许尔雅知道这是长辈认可的方式,急切道谢。
晚饭比平常吃得更早些,许尔雅晚上有计划便早早喊着肚子饿了。
从风华雪月带回来的吃食两位长辈也没有细问,倒是吃得开心。
见天色尚明,许尔雅与两位老人打了招呼便出了门,只道晚些回来,一头钻进九御门的资料库中。
这齐家之子名叫齐远,涿州任职七年,未娶亲,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已然三十有四。
许尔雅放下资料,暗暗斟酌,‘怎么将这人调任回京做官。’
又跑到另一边取了太子的资料,细细察看。
天色刚黑,许尔雅便骑了提前备好的马,带着表明诸子皓身份的玉佩,出了城。
好在上一次有心记一下路程,刚到那夕阳亭许尔雅便把马拴在一旁,自己进了林子。
刚进林子的时候还是一片微凉。
许尔雅知觉散开,继续向前跳去。
地宫。
门口没人,可不远处的许尔雅还是察觉到好几人的气息。
皱眉。
这要怎么进去啊…
最好的办法,就是隐身。
这隐身,其实有诸子皓的玉佩什么都好说。
许尔雅一起身准备向前,就看见诸子衿走出地宫,眼睛朝着许尔雅的方向看来。
许尔雅暗自心惊,也顾不得什么就朝林外跃去。
能明显察觉到身后有跟着的气息。
“不用追了。”
许尔雅隐隐约约听到一句。
是诸子衿的声音。
许尔雅骑着马疾驰的时候,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又暗暗骂自己,太没用了。
进城的时候,许尔雅牵着马走着,抬头就见左侧窗边有人看着自己,衣着不凡。
许尔雅没管,心里嘟囔,在城门口开一家茶馆,真没想到还有人来这儿喝茶。
城门口已不是皇城的中心,却也不在城郊。整个皇城呈两个叠加的门字的形状,这城门口顶多是在早上有些卖菜的商贩,却少有像茶楼酒楼的存在。
这茶楼平时人本就不多,这都天黑了,却还有人在这里喝茶。
脑子有毛病。
送了马,从窗户翻回客栈里。
看来,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较。
许尔雅坐在桌边有些委屈,本就是自己能来去自如的地方,还有偷偷摸摸的像个坏人一般,又没有谷辰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武功,真是…
气人。
目前,应该还是安全的,没人知道自己在哪里。
到了明天,可就剩四天生辰了,要是不及时回去,师父说不准会剥了自己的皮。
许尔雅抿嘴,思考。
夕阳亭,马车里。
诸子皓和兄长同乘马车回城。
诸子皓却是一直跪着的,马车颠簸得厉害,诸子皓的膝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刚刚你看见洛哑没?”诸子衿问人。
“…”诸子皓忖量,“子皓没看见。”
“…”诸子衿也不说话,不看人,只是把玩手中的折扇。
这折扇是诸子皓的,据说是洛哑送给诸子皓的。
诸子皓见诸子衿不说话,也不敢放肆,沉着声音,“子皓察觉到了。”
诸子衿没停,又问,“那日想是保护洛哑的那个暗卫,叫谷辰?你可知他想和太子要什么东西?”
“子皓不知。”诸子皓是真不知道…
“派人护着洛哑进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子皓明白。”
马车依旧行驶着,跪着的人却依旧是跪着。
昨日夜里。
诸子衿问自己兄弟整件事情的来龙气脉,可诸子皓只知道皮毛不知道根本。
诸子衿脸一沉,甩下一句话,“但凡你能看得见我,就都跪着回话,什么时候洛哑回来,再起身!”
“是。”
客栈。
躺在床上的许尔雅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干脆起身,准备去找一趟阿漆。
穿了衣裳,又拿了那块属于诸子皓的玉佩,这才翻窗而出。
到了平时翻墙进出的地方,就看阿漆倚在墙上,手里把玩着什么。
“在这里做什么?”许尔雅问人。
“知道你会过来。”阿漆站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阿漆要稍微比许尔雅高一些,毕竟阿漆是大了一岁,又从小在这大街小巷长大,腿脚和脑子都很灵活,也自然要稍比许尔雅稳重些。
“去看过谷辰哥了?”许尔雅要伸手去拿阿漆手中的金块。
阿漆却把手一扬,闪了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生辰前就回来了。”许尔雅没再争夺,学着阿漆刚刚的样子倚在墙边。
“只要你不回来,小少爷在见大少爷的时候都得跪着,不管吃饭做事。”
“什么?!”许尔雅惊,“不是打了胜仗还封了赏吗?”许尔雅左思右考都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大少爷要求的事情什么时候有个理由了…你都多久没有同大少爷在一起好好坐着说话了?”阿漆问人。
“那也不能罚我师父啊?!”许尔雅呛声。
“反正你跑不了…表面上是帮了少爷,实际上是将两位少爷当棋子起落,大少爷可能只是想敲打敲打你?”阿漆细细分析。
“诸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许尔雅沉声,思考,“最多也就是太莽撞,不与大人商量,没好好筹谋这样的罪名…”
“也有可能呢,前段时间练兵的时候大少爷要求小少爷每天都回来汇报,回来还要研究兵法,藩国的地形,各种突发状况,洛哑你说大少爷是不是没安全感怕失去才这样啊…”
“诸大哥那样强大,还怕什么没安全感…”许尔雅嘟囔,“诸大哥虽是要这样罚我师父,可是一定也不舍得罚我师父太多,今晚我还是再去一次城外…”说着又拿过阿漆手中的梅花金块,在阿漆眼前扬一下。
“好些了,我就呆了一小会儿就被赶出来了。”阿漆回应。
许尔雅皱眉。
思索一番,终于还是决定先回一趟许府,再出城。
“谷辰哥不是收你为徒了吗,怎么也没听见你叫师父。走了,早些歇着。”许尔雅转身。
许尔雅慢悠悠踱着步子,有些沮丧。
一旦没有许府和诸府的庇护,自己便真的是一个人,想知道个消息都是难于登天。
手里把玩着稍稍温热的金块,拇指能摩挲到花瓣下面的刻字。
发病般的忽然散开听觉,细细听着,周边竟真的一个熟悉的气息都没有。
我发现了。
你们对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们只对文有兴趣。
有文。就回复。
就我说一句话,没人理。
就酱紫可怜。
发病般的忽然散开听觉,细细听着,周边竟真的一个熟悉的气息都没有。
许府。
许尔雅身子轻轻跃起,踮脚更是轻轻的。
夜空中十分应景了刮起一阵微风,许温院中的那棵树扑簌扑簌响了几声。
许尔雅盘腿坐在屋顶。
闭上眼睛。
“…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何必这样。”许文。
静了一会儿。
“太子的府邸、重要的产业中都馊了五次了,哪里能找得到?”许文又道。
“虽说只是一本账册,里面却写了不为人知的许多皇上的秘密,父亲心急一些也是应该的,你再派人去找。”许温沉稳。
“要找也要有个目标,皇城这么大,我怎么找?”许文竟是有些赌气。
又顿了一下,传来许文不服的声调,“我知道了!”
许尔雅稍稍俯下身子,看着下方的一块青瓦,上面有些细细的尘土渣,凹凸不平,许是年月久了瓦片上还有一个小窟窿,许尔雅一笑,暗想:‘还是掌管六部的尚书家呢,这都什么破砖烂瓦的。’
起身。
左脚一点。
翻了出去。
牵了马,走到城门口,拿出玉佩,还没来得及举起…
“将人给本王抓起来!”
许尔雅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站了一个人,城门口的几个士兵却将少年围住。
许尔雅定睛一看,那自称本王的人是一个时辰前坐在那茶馆喝茶之人。
是那个有毛病的人。
“在这深夜之中,你这一身寻常衣衫,却能拿出我们镇国将军的名牌,还三番五次出城,定不是什么善人,来人,绑了!”
许尔雅像是为了验证那人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心想:还好你说的是寻常衣服,你要敢说褴褛,看小爷我不撕了你。
许尔雅见两个士兵真的准备将自己绑起来,下意识退了一步就要发招,却是生生忘记身后也有一个人。
“啪!”颈间挨了一记,许尔雅身子软了下去。
最后的意识却是震惊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
许尔雅有意识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的时间,也可能是半刻钟。
颈间疼得厉害,许尔雅皱皱眉,察觉自己的手被绑在身后,而且还是跪着。
许尔雅摇一下头,清醒一下脑袋。
抬头看那自称本王的人竟然还是在喝茶。
许尔雅觉得全身有些无力,强撑着身子就要站起来。
身后的人却是提前一步,踩上许尔雅膝弯处横在地面的小腿上。
“嗯…”许尔雅一声闷哼,转头看身侧的人。
是刚刚在楼下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人。
许尔雅把脑袋扭正,环视一眼周围,这是在二楼,可这屋子却大得很,除了窗边那一张桌子,别的地方都是空的。
这不是茶楼。
是驿站。
是眼前这个自称本王的人的驿站。
“叫什么名儿啊?”坐着喝茶的那人问少年。
许尔雅沉默。
“看这眉清目秀年纪也不大,还拿着诸府的玉佩,是诸子皓的那个小徒弟?”那人又问。
许尔雅低着眉头,玉佩定是叫眼前这坏人拿走了!
“不用急,我已经叫人拿着玉佩去请诸子皓了…”
许尔雅听了那人的话大惊,就要起身,小腿上的脚却是更大力的踩了下去,许尔雅疼得差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手指一动身后那绳子的结便开了,左手一扬,食指中指指尖的药丸便朝着踩着许尔雅小腿那人的脸上飞去。
那人却是眼睛一眯,头向左一偏,那药丸就朝后面飞去,可那人像是炫耀一般,又伸手接住那药丸。
许尔雅瞳孔一缩,掌心握一根针便扎向那人的大腿,又被提前一步锁住手腕,往后一掰,许尔雅脸色的痛苦再也忍不住,眼中便蓄了泪。
那人像是要将许尔雅的手掰断一样,用力卡住。
“放肆!”
许尔雅听见这声音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锁着许尔雅手腕的那人也放开了许尔雅,只是脚还踩着许尔雅的小腿。
许尔雅抬眼就看着诸子衿和诸子皓。
诸子衿一派沉稳,诸子皓的脸却是沉着。
刚刚那声放肆,也不知道是说许尔雅,还是说身后那人。
“微臣见过仁王!”诸子衿单膝及地,抱拳。
诸子皓跟着诸子衿行礼。
“快快请起。”那人竟是起身迎人,“这几日想必您二位将军也甚是繁忙,只是今夜在这城门口见这少年拿着镇国将军的玉佩,小王才将人拿下,请了镇国将军。”
言外之意,倒没想这小子竟是让你们一起来了。
“徒弟顽劣,没想到惊动了您,昨日因些杂事打了他,没曾想这夜里他就偷跑出来,还谢谢您将人拿下。”诸子皓顺话说。
许尔雅这才明白,眼前这人果然是皇帝的儿子,皇五子,仁王。
仁王一向不理朝政,从小便喜欢把酒言欢,出入烟花场所,府里只有一位正妻而从未纳妾,处事风格也极其古怪,常叫人摸不准心思。
“磕头。”诸子皓出声,没看许尔雅。
许尔雅二话没说俯身磕头,抱拳看向这仁王。
“既然是你的人,便是误会,你们就将人带回去吧。”仁王起身,向许尔雅身后人挥了挥手:“本王也回府了。”
“恭送仁王。”
许尔雅跟在诸子皓身后,稍显落魄。
诸子衿遣人将许尔雅那马送走,上了马车。
许尔雅坐在马车左侧,旁边是诸子衿,对面是诸子皓,少年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二人,便一路上都低头沉思。
马车颠簸一下,少年便随着颠簸往前闪了一下。
诸子衿眼疾手快握住少年的手腕。
诸子皓也伸出手准备挡着。
许尔雅看一眼诸子衿,低头,抿嘴。
马车依旧不够平稳,整条街道都很安静,只有马蹄踏地的钝响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许尔雅抬头细细观察一下,衣衫整齐,没有丝毫狼狈,是谈事情谈到后半夜吗?
“哥…”许尔雅喊人。
“我以为你忘了呢。”诸子衿挑眉看人,眼神竟是审问。
诸子皓没言语,看着许尔雅。
“哥,我就是…”许尔雅脑子转一圈,“怕你揍我。”
选来选去还是准备乖觉些。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诸子衿问他。
“…”许尔雅朝人眨眼,“生辰前。”
“谁说要给你过生辰了?”诸子衿又问。
许尔雅偏头看一眼自家师父,又看诸大哥,“那…洛哑就不过了。”
诸子衿却是沉下脸,“从头至尾,连知会一声都没有,你怎么就那么坚定去了那外藩之地,时机不对怎么办?谁给你的胆子?还想过生辰?!”
许尔雅低头,“对不起。”
“这两日,你做了什么?”诸子衿稳下情绪。
“听说太子手里有一份账册,我要找到它。许德朗叫我入朝为官,我正准备找个机会…”许尔雅停了下来。
察觉到一旁的师父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睛里和刚刚一样,却多了警告。
许尔雅又扭头看诸子衿,眼睛里干干净净。
“找个机会拒绝。”
诸府。
诸子衿的书房。
许尔雅小臂撑着身子,身后臀腿光着,已经晾了半刻钟的时间。
许尔雅心里慌乱,好像一个时辰前阿漆还提醒自己别撞枪口上,一个时辰以后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许尔雅觉得身后凉凉的,低着头,脸上极烫,额头早已聚集了细密的汗珠。
身侧诸子皓立着,手里拿着藤杖。
诸子衿坐在书桌前,看着手里的折子。
“问吧。”诸子衿发声。
诸子皓看地上的少年腿已经在发抖了,又看向兄长。
人孩子明明是做了好事为什么还要打?
不过就是没有及时汇报也是为了给个惊喜。
再不济,少年可能确实是独自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可也不至于惩这么重。
低头。
不知道怎么问…
我来撩你们了。
大声告诉我。
除夕夜。
你们想看春晚还是想看赤乌?
嗯哼?
想看多少?
嗯?


不知道怎么问…
“错哪儿了?”
“…”许尔雅无言。
我哪里知道我错哪儿了?!
刚刚回来被要求撑地的时候下意识就要求饶。
可连做错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求饶?
难道要说,“哥,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那人要是问,“错哪了?”
难道要回应,“我不知道?”
诸子衿手一扬,提醒诸子皓。
诸子皓扬起藤杖,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隋辰!”
“属下在。”
“哥,我自己来,自己来。”
“下去吧。”
藤杖挥了下去,力道却明显不足。
许尔雅听到声音,身子一颤,身后却没有意料中的疼,可还是极其配合的大喊一声。
“…”
诸子衿将折子扔在桌上,“一边跪着。”
诸子皓见自己小徒弟配合得过了头,心里苦笑,将藤杖搭在许尔雅臀上,到一旁,跪下了。
“隋辰!”
“是!”
“我问问题,他若答不好换五下藤杖,每五下一处,偏了,我可不饶你。”
“是!”
隋辰取了藤杖。
许尔雅低头,皱眉,肩膀,腰上,脚踝处都已经开始酸疼了。
“洛哑。”
“是…”许尔雅没什么力气…
“错哪了?”诸子衿问。
许尔雅汗颜。
“打。”
“嗯…”许尔雅还来不及反应,那藤杖便挥了下来,一个没忍住便闷哼一声。
紧接着四下又打在同处,许尔雅额上的汗珠和眼泪直直掉在那青石砖上。
太疼了。
有段日子没挨,竟是受不住这疼。
隋辰又不是诸子皓,会给许尔雅放水,那每一次都是实打实的砸下去的。
身后臀上马上就肿起一道深色的棱子。
像是再砸一下就要破皮一般。
许尔雅紧紧咬着牙,一侧便传来第二声问话,“错哪儿了?”
许尔雅听了眼睛一眨,那泪水又掉下一滴。
很快便渗进那砖块里。
许尔雅有些想大声哭了。
“嗯!”许尔雅喉间咽下疼,这次诸子衿没再通知出声,可能是冲着隋辰扬了扬手,也许是扬一下下巴,许尔雅想不了那么多。
身后像排序一般,又是五下,与第一列整齐排着。
许尔雅哪里有那样敏锐的感觉,总觉得这五下和第一次的五下砸在同一处。
可诸子衿好像并不准备给许尔雅休息的时间。
开始问第三次。
“错哪儿了?”
许尔雅深知,是万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急急发声。
“洛哑…洛哑轻敌了。”
“打。”
“额!”许尔雅不防,挨了一下没撑住身子,趴倒在地上。
诸子皓心里默念,使劲儿把注意力神游到千里之外,可还是被小徒弟摔倒地上的声音砸疼了心。
隋辰看一眼坐着的诸子衿。
扫去心里的不忍,扬起藤杖抽向许尔雅的膝弯。
“啊!”许尔雅本是趴着的,只能忍着身后的疼,弓着身子,手就去抱自己的膝盖。
“趴好。”诸子皓发出声音,没敢抬头看兄长。
许尔雅知道意思,手指不敢抚膝弯,又费力的趴好,撑直身子。
膝弯却没力气一般,开始发抖。
许尔雅紧紧咬牙忍着,隋辰也没说话,将那藤杖砸下来。
齿间不时冒出一声痛呼。
“错哪儿了?”诸子衿声调平和。
明明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温和,许尔雅却颤了身子。
“哥…哥…是我一意孤行,我错了…”
“还有呢?”
许尔雅抿嘴,“洛哑…刚愎自用!”赌气般地说。
“继续。”
许尔雅低头,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执迷不悟?”
“问谁呢?!”诸子衿升调。
“洛哑!洛哑执迷不悟!不自量力,洛哑错了,以后不敢一意孤行!”许尔雅急声。
“打二十。”
许尔雅仿佛能看到身后那高高扬起的藤杖一般,身子忍不住颤栗。
“啊…”才第一下,许尔雅便痛呼出声,能明显感觉到隋辰是往下移了些了,可再往下,臀腿处是更疼的。
隋辰没管地上的人,只是一下一下极认真。
五下一组。
一共七组,竟是有两组都打在那臀腿处。
比臀上的伤看起来更为骇人。
许尔雅鼻尖上的汗没停,一滴一滴冒出来,再落到地上,砸成八瓣。
好容易挨完了。
许尔雅再也撑不住,趴到地上。
“跪直。”诸子衿站起,站到许尔雅身前。
许尔雅深呼吸两次,费力撑起身子,跪直,那衣服后摆落下将身后盖住,许尔雅心里庆幸,平视诸子衿腰带上蓝绳系着的玉佩。
“手。”诸子衿出声。
许尔雅二话没说,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手还是第一时间抬高举平。
诸子衿仿佛也满意少年的乖觉,拿了藤杖,将藤杖那头虚搭在许尔雅手上。
“今夜可知那茶楼上的人是谁?”
“洛哑不知。”
“啪!”
许尔雅皱眉,手上挨了一记。
“踩你小腿那人,你师父都敌不过人,你还敢不自量力?”
“洛哑知错。”
“啪!”
又一记。
“如若今夜我们都不过去,你该如何脱身?”诸子衿问少年。
许尔雅想了一下,“洛哑…带了弓弩…啊!”
狠狠的一下,许尔雅没忍住,呼出声。
“那人你敢杀?”诸子衿恨铁不成钢,连着抽了几下,“技不如人!明天开始给我认真练功!”
“啊…洛哑记住了记住了!”又是一下。
前前后后挨了八下,许尔雅觉得自己手掌火辣辣地疼。
“从现在开始,但凡有任何事务,事事汇报,不能遗落!”诸子衿吩咐,“记住了吗?”
藤杖跟着挥下。
“额…记住了!”
“以后但凡不在诸府、九御、我和你师父的别院,出门都必须详禀!记住了吗?!”诸子衿出声,藤条又跟着落下。
“嗯!记住了!”许尔雅咬牙,单字掩了痛呼。
“放下吧。”诸子衿将藤杖放在一边,并没有想多为难少年。
少年本来做得就很好,只是没有提前周密的安排,也许是安排了,只是和许家兄弟做好了安排。
诸家兄弟二人却是完全做了棋子。
结局虽是漂亮的。
诸家凭借许家的计谋,打了一场漂亮的战役。
许尔雅将手背到身后,没看。
诸子衿看见少年的小动作,竟是有些动容。
“子皓,给上些药,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晚些起来。”
“是。”
诸子皓本来想抱着许尔雅出来,许尔雅却固执着不愿意。
上一次在九御门挨了罚,诸大哥就没允许他被抱着。
又不是被打得站不起来。
小心翼翼提起裤子,又被师父扶到诸子衿院子的厢房里,许尔雅趴着,见师父匆匆忙忙的找药箱,打热水。
“师父,哥是不是罚你跪了。都怪我。”许尔雅下巴压着手臂,将手掌朝下晾着。
诸子皓不说话。
“以后我不会这么莽撞了,一定事事与哥和师父商量。”
沉默。
“师父,我不愿意科考,也不愿意游学。”
沉默。
诸子衿坐在书房。
细细想着许尔雅在马车上说的两句话。
太子手里有一本账册。
这本账册就是谷辰差些送了命还要去地牢问那太子吗?
这本账册若是许德朗的。
这些年许德朗一向明朗,是皇上最信任的官员。
这账册记录了什么,钱财?人命?
还有许德朗已经迫不及待叫小儿子也上朝了?
哼…
这许德朗对皇帝还真的忠贞不渝赤诚相待呢。
想利用这次机会给许家也记一功吗。
想必许德朗知道许温许文帮助许尔雅给诸家谋划,这人必定是生气的吧。
只是…
征集一下大家的意见。
马上就是春节了。
我可不可以停更三天。
好好码文。
除夕来个爆更。
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们看看!
看看看看!
把我惯坏了都。
今天一天连文档都没有打开。
唉。
出来撩你们一下。
昨天中午回来家的...
发现根本没有时间打开电脑。
老天..
不过没事。
答应你们的,一定说话算数。
除夕夜,你们吃完饭,开始看春晚的时候就可以催我了。
嗯哼。
你们家里是不是开始做饺子了。
那你可以开始催我了。
要好听哦。
你们都吃年夜饭去。
别等。
这才几点。
你们不吃饭啊。
听话。
我家里现在在吃饭..
你们听话,才更文。
去吃饭。
只是…
这许家三少爷在这皇城中,可是众所周知有隐疾的。
不会说话也不知道算不算隐疾。
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叫一个不会说话的少年进朝为官。
许德朗,这少年,我是护定了。
你的算盘,还是别瞎打了。
诸子衿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完,取了格子里上好的药,去了厢房。
厢房。
许尔雅还在喋喋不休,不知道是想念师父,还是为了身后的伤转移注意力。
“师父,今天我在那间客栈,就是那间,我常住的,两位老人都对我挺好的,还愿意把书房借给我。”
诸子皓还是不吱声。
“师父,其实…叫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不会告诉你们,你们在意我我知道,但是你们知道了一定是不同意这个计划的。许温和许文就同意了,也许他们没有你们在意我,可他们却愿意顺了我的计划筹备好叫我去做。哥和师父一定不会同意的。”
诸子皓手下一顿,没说话,继续上药。
“你们希望我强大,又把我保护得这么紧,想叫我飞的时候,我早就已经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不会飞了。”
“其实许温和许文也挺在意我的,第一次带我去杀人的时候,许温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决心呢。”
“在出去以前就躲着哥没见,回来也不敢见哥,其实不止是怕挨揍,就怕看见哥那满是失望的眼神。师父,我对您一向不够敬重,耍滑头抖机灵,可面对哥的时候,我是没有那个胆子的,很奇怪。”许尔雅笑笑,眼皮有些沉,“哥好像是将我未能给师父的尊重都要了过去…”
少年睡着了。
诸子衿立在门外不远处。
听着。
笑笑,还有些动容。
推门。
诸子皓看向门口。
许尔雅好像被那声音惊到,又醒了一下,呢喃:“我想…杀了那许德朗。”
诸子皓一顿,忘记回头看少年。
看见兄长的脸色本来还好,又沉了下去。
诸子皓苦着脸朝诸子衿作揖。
心里暗骂少年。
臭小子,这时候说什么大实话!
诸子衿将手中的药瓶递给诸子皓,坐在一旁的软凳上。
诸子皓又将药上了一次,小心的揉伤,睡着的少年偶尔发出轻声痛呼。
“明天将九御中太子的资料拿一部分过来给他看看,让他找找线索。”
“是。”
“收拾完也早些休息。”诸子衿说着就起了身。
趴着的少年却是皱了皱眉。
一缕碎发垂在嘴边,少年一呼吸,碎发就随着动动。
少年轻轻摇一下头,还是觉得不舒服。
诸子衿看见,软了心。
走到床前伸手将碎发别到耳后。
许尔雅的手跟着就跑出来捉住诸子衿的手。
吧唧一下嘴。
将大手扯进肚皮下面。
许是碰着手上的伤,呼吸重了几次。
不一会儿,又渐渐平稳下来。
诸子皓忍着笑,将那软凳移至床前,叫兄长坐下。
收拾好药盒,又端进一盆温水。
细细的给少年擦了脸。
拿起另一只手,轻轻擦着,看少年的脸,担心怕惊了少年。
将一切都处理好,诸子皓坐在床尾,温了左手用内力帮少年恢复身后的伤。
诸子衿本想好好睡一觉,这下好了,只能苦撑着床榻睡一觉了。
诸子皓倒还好,躺在床另一边朝着诸子衿做鬼脸。
诸子衿瞪人一眼,想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却意料中的被少年握得更紧。
少年喉间又传来一声痛呼。
诸子衿不再动。
坐着软凳,移一下,相对叫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趴在床榻,睡着。
这一天终于是过去了。
许尔雅也睡得安稳。
迷迷糊糊睡醒以后就见一公子温润如玉坐在床边看书。
“哥…什么时辰了…”
“巳时。”
许尔雅闭着眼睛,随便应一声,“嗯…”像是过了有一阵,少年又重新发声,“嗯?”
“还不起来?”诸子衿问人。
许尔雅脸一红,才察觉到肚皮下面握着的手。
将手迅速松开,腿一弯就要起身。
“哎哟!”
“别乱动!”诸子衿按着少年的肩膀,又看看自己的手,“是不是我打了你,你就要拿我的手撒气?”
许尔雅是清醒了,一脸呆呆的看着诸子衿,不吭声。
诸子衿将手伸到许尔雅眼前。
本是指节分明的手指被许尔雅握得发白不说,还因为长时间捏着有深深的压痕。
“咕噜…”
许尔雅肚子响了一下。
不知道这声音是叫人没那么尴尬,还是更尴尬了。
“隋辰!”
“大少爷。”隋辰端了托盘进来。
“吃饭吧。”诸子衿端下那碗。
许尔雅秀气地打个哈欠,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水。
“谢谢哥。”
拿开方枕,许尔雅将碗放在面前,趴着吃多少有些不舒服,许尔雅的手又高高肿着,看一眼诸子衿。
“哥,你不忙啊?”
“嗯,忙。”诸子衿起身,“隋辰,洛哑要是剩一粒米,不用客气,揍。”
“是!”
许尔雅呆,正准备瞪一眼立着的人的后背,便又听到一句。
“吃完饭给他拿来些太子的资料,叫他看看。”
“是。”
许尔雅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诸子衿已经走到门口。
“谢谢哥!”许尔雅喊一句。
诸子衿顿一下,笑,没回头,出去了。
诸子衿顿一下,笑,没回头,出去了。
这算是认可少年的能力和思维了。
上午时间许尔雅细细将众多资料看完,还做了归类。
中午吃饭的时候便开始软磨硬泡要回许府一趟。
又将资料中的许多细节部分和诸子衿诸子皓说清楚。
一个中午的死缠烂打换来下午两个时辰的时间,许尔雅嘟嘴,“跟坐牢似的…”
“是不是一个时辰就够了?”诸子衿问人。
许尔雅不敢多言,将眼前的食物当作发泄对象,一不小心汤匙就碰到瓷盘。
跟着诸子皓倒还好,没那么多规矩。
可身旁还坐着诸子衿呢。
诸子衿脸一沉,扬起筷子一下就狠狠敲到许尔雅的拇指。
许尔雅手指本来就还肿着,差点没握住汤匙,满脸委屈,“对不起。”
诸子衿没再计较,容了少年的小脾气,帮少年盛了汤,“昨儿要是没挨够,就再没规矩些。”
许尔雅低头,接过那碗汤。
“我会按时回来。”
诸子皓看着少年,又看一眼兄长,有些心疼小徒弟了,“哥,今年洛哑生辰…回我的别院过吧。”
许尔雅在诸子皓的别院呆着自在些,只是有一些少数的大规矩,不像和诸子衿在一起,吃个饭都是庄严肃穆不苟言笑,他小徒弟小时候太沉默寡言,诸子皓担心少年成长的问题,便没有给人那么多的条条框框限制少年,反而叫少年怎么开心怎么来,好在少年性格脾气都长得不错。
“再议。”诸子衿回答太官方。
许尔雅对生辰倒是不担心,在马车上诸子衿说不给他过生辰,他一点都没担心。
哼哼。
诸大哥和师父要舍得委屈他,才见鬼了呢。
虽说有两个时辰时间,诸子衿还是叮嘱了少年:不许参与谷辰的行动。不许摆脱目探。
许尔雅满口答应。
“我都这样了还怎么行动,还摆脱目探,哥你太高看我。”
“我就是太轻看你。”
许尔雅是走着去的,身后的伤如果只是走路的话,倒没什么大碍。
许尔雅沿着街,左顾右盼,民风,环境,设施,再细细地思考。
许府。
许尔雅从大门回来的几率并不高,下人们见三少爷的几率更低。个个低头行礼。
许尔雅去找谷辰。
细细将上午看过的资料说给谷辰听,又着重列出几个地方。
最让许尔雅起疑的是东宫太子妃的寝宫。
资料表明,太子经常去太子妃那里,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每次去了那寝宫,太子妃都会亲自出来给太子做一份汤。
这不是有毛病吗?
这太子的脑袋是什么做的?
美人在怀,不好好佳人暖床良宵苦短,你喝什么汤。
还三天两头要喝。
东宫没井啊?
许尔雅在和谷辰讨论完以后又提出要看一下那本账册。
谷辰不同意。
许尔雅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两三天的调养,这人的气色就好了很多,果然是强人。
“我一定不会叫你拿到这本账册。”许尔雅说完,转身就走。
“回来!”谷辰怒。
许尔雅扭头就一脸狡黠的朝人笑,“我可以帮你定位账册的位置,否则,你是一定找不到的。”
谷辰看少年良久,“看完会给我?”
“看心情…”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许尔雅的话。
“大少爷请进。”谷辰喊人。
许尔雅扭头,果然是许温,又不服气般的瞪一眼谷辰。
许温进门视线就没离开过少年。
许尔雅是站着的,很规矩。
手背在身后。
不肯直视许温。
“挨打了?”许温问人。
许尔雅却忽然听到这心疼的语气有些想哭,许温的声音真的太容易叫人卸下心防了。
许尔雅小小地退了一步。
许温跟着站在许尔雅一尺处,“给哥看看。”说着就要从少年身后捉那双手。
许尔雅下意识就一躲。
许温看着少年,许尔雅对视,那眸子轻易就将人湮没。
许尔雅移不开目光,皱着眉硬生生将视线移开,看向左侧的桌凳。
将双手伸出。
许温捧着少年的手小心察看,见没有大碍才又小心的揉着少年的手掌。
“身后也挨了?”许温问人。
许尔雅以眼见的速度红了脸,将脸更是向更左的方向撇去,喉间滚动一声,发出单字音节,“嗯。”
“怎么忽然就回去了?”许文又问,低头看少年的手有些发烫。
“被捉回去的…我本想去城外看看的。”许尔雅小声。
许温一听少年的解释就明白他的意思,又看看谷辰。
“大哥。”许尔雅扭正头看人。
“嗯?”许温抬头看少年。
“我要是能找出来那东西能不能先叫我看看。”许尔雅语气低缓带了诚恳。
“嗯。”许温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谷辰讶然。
许尔雅笑了,朝着谷辰做鬼脸,又看许温,“谢谢大哥。”
又像是想到什么,“大哥。”
“嗯?”
“涿州有个官员,叫齐远,三十四,任职七年,你将他调回来好不好啊?”
“什么人?”许温又捧着少年的另一只手,揉着。
“就是我常住的那个老人家的孩子,将人调回来嘛。”
许尔雅稍微带了审视,看少年。
许尔雅弯着眼睛,扬起嘴角,撒娇。
“行。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为难你,我还没想好,先欠着。”许温说话。
“明明你就是举手之劳,还要这样,你是我大哥,又不是交易…嘶——知道了知道了!答应!答应!”许尔雅的手掌被许温狠狠捏了一下,少年这才乖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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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6:5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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