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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方舟(师生,兄弟)[第3页] |
作者:米酒蛋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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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景臻手里的戒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心,“现在我们来说说上周五的事。” 方舟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身不由己地绷紧了肌肉,“哥,我知道错了。” 景臻悠悠然的点头,欣欣然地开口,“我知道。”像是在肯定,像是在宽慰,更像是在等待。 方舟捏了捏拳头,声音不大,但却带着几分坚持,“您罚我吧。” 景臻严肃起来,“几下。” 方舟犹豫,考虑了一会,偷瞄着哥哥的脸色,道,“五十?” 景臻嘴角扬了扬,看向小孩的目光更深了,却是没说话。 方舟的整颗心像是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道,“七十?” 景臻不置可否,只是眼皮搭拉了下来,用戒尺往床的方向虚虚一指,“裤子褪了,那儿撑着。” 方舟的目光抬起又落下,然后又缓缓上移,再揣揣飘落。 他自认为经过上一次脱了裤子挨打之后,自己应该也是习惯了,就不会那么羞了。想了一个礼拜的事情,肯定是也预料到要挨家法的,谁知到了这一刻,仍然是放不下脸面。 而哥哥吩咐完之后,竟也不去看他,只是自顾自玩弄着手上万恶的戒尺。 景臻不是不知道方舟的小骄傲,可是也下定决心磨磨他的不合时宜的傲气,便装作没看到他那兔子样。 方舟见哥哥根本不往他的方向看,纵使是有着十万千伏的电眼想要求个软,也不知往哪里放。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地一皱眉一抿嘴脑门一充血,,一把拉下棉质家居裤和内裤,可竟是忘了自己臀上已经负伤,两腿往外退的时候幅度太大,痛得整个身子都半蹲下了,良久才站起来,将裤子搁在床的另一边。 景臻这才抬了下眼皮,“叠整齐。” 小孩的脸立马像灌了红墨汁一样,只得拉拢着耳朵走过去将裤子叠成小方块,优质棉的家居裤竟被叠出了棱角。 再回到床边,俯下身子,撑好,呼吸已经急促了起来。 小孩的臀上已经赫然有了兀楞楞的板子印,即使是隔着裤子的那几下,也生生被景臻的手劲敲出深红色的条条来。 方舟的骄傲是不允许他摸、不允许他看一眼的,但是他能感觉到,定是肿了的。 景臻上前,踢了踢他的小腿胫骨,声音有些挑剔,“往后站。” 方舟随着哥哥的力道往后挪着脚,只觉得自己身体被摆成了一个拱形,屁股像个祭祀品一样供在中间,本就因为头向下有点充血的脸,更红了。 景臻又用戒尺按了按他的腰,待终于调整到了他满意的姿势,冰冷的戒尺才贴上他已经有了颜色的臀,不待小孩反应,“啪”地一下敲在臀峰上,就让方舟狠狠一抖,身子不由地绷了起来。 裤子再薄,和打在肉上,还是有区别的。 “为什么罚你?”景臻又将冰凉的戒尺贴在了方舟滚烫的臀上。 方舟一个哆嗦,赶紧道,“我不该站在法律的对立面。” 回应他的是疾风骤雨般的三下戒尺,方舟没有做任何心理建设,手一软就趴到了床上,也来不及去想自己的姿势多尴尬,只是疼得五官都抽起来,勉强牵扯着伤忍着痛又在床边撑好。 景臻看他摆好姿势,才道,“国家机制你都敢对抗,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怪不得,我这个做哥哥的,你自然也就不放在眼里了。” “我没有!”方舟受不了这样的话,猛地转头。 景臻却是一板子敲了下去,疼得他下巴都缩进了锁骨间。 景臻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按住,训斥道,“惯得你是不是!顶嘴都没边了!自己数着。” 话音刚落,便是一下敲在了臀峰上面一点的位置。 “一。”景臻从小习武,手劲了得。 方舟似是觉得长路漫漫,忍住没有在第一下就叫出来,可是却,疼得,如此钻心。 扬手,带着风,落下。 “二。” 他觉得,这个力度,要挨七十下,简直是天方夜谭。 “三!” 方舟死死地攥着床单,顶着膝盖,不让自己倒下。可是双腿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啪”又是一下。 方舟已经分不清戒尺落在哪个位置了,他只觉得现在屁股上不管哪里,都痛得吹弹可破。 深深吸了一口气,“四。” 戒尺的伤,很钝,却很深。每一下都像是打到了骨头了,又像是烙在了小孩心里。 “五!” 汗水像是溢出来似得,在每一个毛孔里叫嚣着。 额前的发尾上挂着的汗水,滴到床单上,方舟第一次觉得,原来汗水也可以震地有声。 “六。”声音是沉的,像是唇齿之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 方舟的身子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想努力保持姿势,越没有力气,抖得就越厉害。 景臻扬手,戒尺贴着伤痕落下。 “七。”-----是小孩明显加重的鼻音。 没有留太多的间隙,又是一下,重叠在了刚刚的伤口上。 “八!”方舟疼得舌头都在打颤,却是不敢犹豫。 景臻停了手,方舟看到垂下的戒尺,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是暂时不打了。 谁知心底放松了,手上腿上也跟着没了力气似得,一个不稳当,手臂一弯,两腿一曲,重心不稳,跪趴在了床边。整个人像是软了一样的倒下去,没有任何缓冲,膝盖愣愣地磕在地上,疼得小孩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飚了出来。 景臻抬手就是一板子,敲在他胳膊上,“站起来!” 方舟像是个掉进了沼泽地里的孩子,一动就牵扯到万千的伤痛,但是不动,却是越来越往下沉,身子似有千金重。 景臻俯视着地上的小孩,声音里没有了往常的温度,“我可能还没仔细跟你说过,家法的规矩。姿势坏了,就从头来过。” ------------------------------------------------------------------------------------------------------------------------------- 不好意思,没有拍完。 楼楼明天开学了,会是一个很充实的学期,也预祝大家开学愉快,珍惜校园时光 |
13 景臻俯视着地上的小孩,声音里没有了往常的温度,“我可能还没仔细跟你说过,家法的规矩。姿势坏了,就从头来过。” 方舟知道,景臻不是一个会在这时候开玩笑的人,可是心下却难免泛起阵阵失落,强忍着泪水,紧紧攥着床单,扣着指甲还是站了起来。 姿势虽然不是无懈可击的标准军姿,却也是双手贴着裤缝,微微颔首,脚跟并拢脚尖分开的恭敬样子。 “八下,算是揭过了。方舟,我想你自己也清楚,这是多么离谱荒诞的错,若是想打怕你,八十下都不为过。可是-----” 景臻扬了扬戒尺,“你未来的人生,不可能永远需要家法的约束。不犯同样的错,不是因为你害怕挨打,而是因为,你有了你自己的是非判辩,你知道,什么样的行为,才不愧对你这一身傲骨。” 身后的伤,被一丝丝地灌进了凉风,心里,却好像也是被抽干了血一样,冰冰凉的。 方舟第一次觉得,家法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东西,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每每都在错得离谱之前,被哥哥一把拉回来。 方舟想,他是真的明白哥哥的意思了,他不会再做出以身试法这种蠢事,不是因为他怕挨家法,而是,他真的知道,那是错的。 景臻指了指刚刚方舟撑着的地方,示意他摆好姿势,道,“还有什么错。” 方舟努力搜寻着刚刚和哥哥的谈话内容,措辞道,“我不该急功近利,在应该安心读书的阶段,去打工。” 景臻知道,如今小孩怕是不会报出七十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数字了,便问道,“几下。” 方舟顿了顿,攥着床单的手又紧了紧,“五下?” 回应他的是凌厉的一下板子,压着新伤旧伤,在方舟的臀上浮起一道深红色的檩子。 方舟觉得身后像是被撕裂一样地疼,身子不由地往前倾,嘴里不敢放松,“一。” 又是一下,落在刚才的伤痕下方,一样盖过所有的伤痕。 “二!” 为了掩饰哽咽,骄傲的小孩叫了出来。 景臻等了等,看到方舟背上的起伏小了些,才扬手。 “三。” 方舟疼得不由自主地弯了膝盖,可是想起刚刚景臻的话,又强迫自己摆正姿势。只可惜身体的反应有时候并不那么受意识的控制,直了膝盖,又曲了手臂,腰也顶了起来。 看到努力维持姿势的小孩,景臻并没有再威胁着重来,后面两下也是快而狠地落在了臀腿处,便收了戒尺。 方舟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脑子里空荡荡的,就只有感官是真实的,那被无限放大的疼痛。 “五!”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伴着沉沉的吐气声,喊了出来。 景臻负手看着死撑着的小孩,没有再训,只是静静等着小人呼吸平静下来。 不再大喘气了,方舟才感受到空气中的沉默,不待哥哥发问,便自觉地道,“还有,我不该扬言要养活自己,不用家里的钱。” 景臻瞥了他一眼,“饭卡,也没拿卡里的钱充?” 方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 其实作为一个学生,又是景家三少爷,除了偶尔跟同学聚个餐,家里都打理好了一切, 确实是没有什么需要自己花钱的地方,只是景臻抓到了重点----- “是...”方舟的声音已是几不可闻。 “啪啪啪”连着三下,夹杂着明显怒气的戒尺,烙在小孩的臀上。 方舟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法了,一个手软就又趴倒在了床上。 景臻没有空计较,而是顺势一只手按住他腰,将他整个上半身钉在床沿,另一边手起鞭落,“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一个月的午餐费才不到一百!你索性喝西北风去好了!” 东窗事发后,景臻特地让后勤拉出了他的饭卡消费记录,每天中午都是都不超过五块钱。二中食堂确实便宜,毕竟消费群体是学生,学校也每个月在往里贴钱的。 但是万万让景臻没有想到,自家弟弟竟然在自家学校,连个午饭都吃不好。 方舟被打蒙了,只觉得屁股上应该是没有一块好肉了,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缩紧着,他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的肉体疼痛。 “哥。哥,我知道错了。”方舟的声音从压着的床单底下传来。 景臻没有理他,而是继续一下一下地落着板子,没有数一样。 大概又落了四五下,方舟急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哥。” 景臻从他的声音里听到的一丝恐惧,停了手,用戒尺点了点他的腰侧,“自己起来。” 方才哥哥一句不吭地落着戒尺的时候,方舟害怕。 如今哥哥波澜不惊地叫他起来的时候,方舟绝望了。 他不是在怕起身时牵动伤口会痛。他是,根本没有力气了。 怎么,可能,起得来。 ------------------------------------------------------------------------------------------ 明天,继续,拍。 |
13 方才哥哥一句不吭地落着戒尺的时候,方舟害怕。 如今哥哥波澜不惊地叫他起来的时候,方舟绝望了。 他不是在怕起身时牵动伤口会痛。他是,根本没有力气了。 怎么,可能,起得来。 景臻没有催,没有数数,没有威胁着重来。 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一半身子在床上,一半在地上的小孩,然后,转身,坐回了身后的沙发上,戒尺往身边一搁,便拿起旁边置物架上新一期的《American Econominc Review》翻着。 方舟见哥哥自顾自地坐下了,心里莫名的一阵委屈。 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只好专心于起身这个动作,不敢想其他的。 待好不容易努力稳住身子,见景臻并没有要抬头的意思,又只能一步一步向沙发那挪过去。 五米的距离,方舟整整走了两分钟,终于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水人一样站在景臻面前,却是再怎么努力都做不到标准姿势了。 景臻见他好不容易走过来,也不忍心让他再撑回床上,于是放平了双腿,轻轻拍了拍自己大腿面,“趴上来。” 方舟被哥哥的话和动作吓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却无奈身后太痛了,马上又收回了脚,嘴里却挣扎着,“哥,我还是------” 还没待他狡辩,就被景臻一把拉过去,只觉得哥哥的大手沉沉地压上自己的腰,自己像是落网的鱼儿,无处可逃。 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以面朝下的姿势趴在了哥哥腿上,象征性地动了几下,就知道以现在自己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挣脱开。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头往下脑充血,连脖子根都红了,羞得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 景臻仔细看了看小孩臀上的伤,今天打得虽多,但是他还是控制着力度的,大多数地方只是泛着深红,少数臀峰的位置,有一点点青紫,却是不会留下什么硬伤。 他再次拿起戒尺,轻轻在他滚烫的臀上拍了两下,像是敲三角铁一样的力度,但还是疼得方舟狠狠一颤,“方小舟,你给我记着。任性骄傲也要有个度,不用家里的钱,不能证明你有多独立,只能说明你有多幼稚。每个人生阶段,都有该做的事,该担的责任,该尽的义务,你现在的责任是读书,而我们现在的义务就是养育你。给予和索要,都是相对的,并没有哪一项更加优越,也没有哪一项更加困难,学会义无反顾地付出,更要学会义不容辞地接受,男人要大气谦和,别再给我看到你扭扭捏捏的样子。即使是你以后工作了,你自己赚的,那是你的能力,家人给的,那是我们的心意,两者不但不矛盾,而且必须共存。” 方舟连自己都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景臻已经从各种角度讲过很多遍了。自己终究是需要一点时间,去让一切变得理所当然。 他是一个有同理心的孩子,他很明白哥哥的意思,也从来没有想过去负了哥哥的好意,听如今又说道这个话题,便也乖乖地点头,“是,我知道了。” 景臻压了压小孩的腰,戒尺贴上伤痕累累的臀部,道,“这一条,三小,小惩大诫。不好好吃饭,五下,以后每天吃饭前先拍照,发给我。” 方舟微微扭了扭头,声音带着恳求,“哥-----” “那就跟我去员工食堂。”景臻挑眉。 “不用了,哥!我会发照片的!一共八下,我准备好了!”他可不想像动物园熊猫一样被各种老师观赏,自己是校长弟弟的事,应该不出一天,全校都知道了。 “啪!” “啊---”像是歇了太久,竟然是忘记了板子的感觉,景臻第一下不是很重,方舟却是毫无遮拦地叫了出来,连忙道,“一。” 景臻再次落尺,贴着腰际线。 “不用报数了,好好反省。” 话音一落,又是一板子,打在了已有的乌青上。 方舟疼得身子猛地一缩,本来虚虚弯着的双腿瞬间绷直,胳膊却是紧紧扣在景臻大腿侧面。 景臻感觉到小孩的紧张,用没有拿戒尺的手,轻轻替他顺着气,“放松。” 嘴里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他景臻也是挨过打的人,板子悬空在上随时会落下,又怎么可能放得松。 “啪!” 方舟疼出了眼泪,却不敢出声,只能大口地深呼吸,想把泪水逼回去。 景臻看着底下的小孩,是打从心底的心疼,每一板子都像是打在了自己的心上,可是想着他竟然脾气倔到不用家里的钱,这打也不冤。 “啪啪啪”又是连着三下整齐地分散在方舟的臀上,即使景臻再小心地避开伤得重的地方,小孩还是随着板子,狠狠地颤抖着。 景臻感觉到,自己大腿面上的家居裤,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等了良久,小孩才趋于平静,景臻将尺子贴上他的臀面。 扬手,方舟感觉到戒尺离开了自己身后,眼皮紧紧地锁了起来,没有等到随即而来的疼痛,却听到哥哥带着浓重的失望的声音,“想想,你的心存戒备和刻意疏远,比这板子,更疼。” 狠狠一下贯穿了臀峰,又是一道浮起的檩子。 方舟的身体一颤,心也跟着一颤,脑海里全都是刚刚自己在道馆里跟哥哥对打的场景,突然鼻子一酸,泪水又啪啪啪地滚下来。 小孩这次没有再害羞,拉拢着一张挂着眼泪鼻涕的脸,朝后看向景臻,“哥,我已经很努力了。” 说着又觉得这话听起来像是顶嘴,连忙解释道,“可是,我会更努力的。” ------------------------------------------------------------------------------------------------------------- 久等了,终于拍完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呼~~~ |
第五章 那么乖巧的小孩,景臻哪里还舍得再打再骂,动作轻巧地勾起方舟的肩膀和膝下,将他抱到床上。 刚才打的时候来不及羞,如今满脸鼻涕眼泪,光着个下半身,顶着个红屁股趴在床上,竟是一张脸都不知道往哪搁,只能深深埋了臂弯里。 景臻从冰柜里拿出早就备好的冰袋,裹上几层毛巾,放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才敷在了小孩的臀上。 可惜刚接触到臀面,方舟就疼得叫出了声,手伸到背后想要阻止,“啊,别,哥,好疼!” 景臻一把打在方舟手上,沉了声音,“不疼我打你干嘛!谁准你乱动了,要我把你绑起来?” 嘴上说得凶,手上却是温柔得不得了,慢慢,慢慢地放置着冰袋,好让重量一点点,一点点地落下。 小孩被训了一句,也不敢再闹,绷紧了身子,等待酷刑的降临,等感觉到冰袋被放了上来,才敢渐渐放松自己的肌肉。 才发现,原来真的,竟没有很痛了。 方舟松了一口气一般地抬起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微微偏过头,看到哥哥正在拿出医药包,准备着一会上药的工具,又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哥。”方舟试探性的声音。 “嗯?”景臻没有抬头,依然专注地倒着生理盐水。 方舟抿了抿嘴,声音小得竟有点含糊不清了,“那个,我没有不把您放在眼里。” 景臻笑了,终究是个敏感的孩子,刚刚自己气头上说得话,他还往心里去了。 方舟见哥哥笑而不语,一下急了,撑起身子,声音中竟然有夹杂起了丝丝哽咽,“哥,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景臻瞪上了小孩,“趴好!真要绑你吗?” 方舟在哥哥的注视下只好趴回去,这样一上一下又是一身汗,目光却是不敢离开哥哥。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景臻倒着生理盐水,盯着手里的东西,眼神一分不移,“我自会去向大哥请罚。” “凭什么呀----”方舟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评理,只不过按他现在的状况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在声音上示威。 可是威还没示完,就被景臻冷峻的眸子给冻住了,只能将还没出口的话生生咽下。 “巴掌没挨够是吗?别怪我没提醒你,再有下次,自己掌嘴。” 方舟嘟起了嘴,“我说话太冲是我不好。可是,我的错,为什么你也要挨罚。我是被打傻了穿越到哪个朝代了,还要连坐兄长的?那我表现好,是不是还要发糖给你吃呀?” 方舟说着说着就来气了,怒冲冲的样子,好像刚才挨打的不是他一样。 屁股是不能再打了,景臻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没完没了了是吧?你乖乖的,少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冷敷后的伤,好像没有那么狰狞了。景臻细细地上着药,方舟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痛,回头看低头专注的哥哥,竟是出的汗,比自己还多。 景臻去方舟房间给他拿了套新的家居服换上,换完才发现根本是多此一举-----因为换衣服时出的汗,又把干净的衣服,打湿了。 可是再痛,既然人在家,就没有不下去吃饭的道理。景臻从未被授予过在房间里吃饭的特权,就更不会惯着方舟了。看了眼还能勉强维持平衡走路的方舟,道,“自己去楼下储物室里拿两个垫子。“ 抬手瞄了眼腕表,“五点四十,你有二十分钟走下去。” 景臻平常就不会对方舟疾言厉色地端架子摆脸色,所以,也不觉得揍了孩子之后有发甜枣的必要。在饭桌上给方舟夹菜嚷嚷着他多吃点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所以也只是端着碗,直接忽略了对面疼得只能半蹲着的小孩,看向景至,“哥,您晚上有时间吗?” 景至待咽下嘴里的东西,瞟了一眼身边冷汗涔涔的方舟,才回道,“九点有个电话会议,在那之前过来。” 处在痛觉边缘的方舟听着两人的对话猛地反应过来,又不敢当面道破,只能歪了歪头看向景至,“大哥,您找二哥什么事呀?” 话音刚落,景至景臻两兄弟反应倒是截然不用。 景臻-----瞪着方舟,用眼神骂道,你凑什么热闹啊!你一个不小心求个绕,我就该翻倍了。 景至-----忽然笑开了,看向方舟,心下了然这孩子的小心思。看着这两人怄气整整一个礼拜,如今一顿家法敲得不轻,方舟还想着护他二哥,这孩子倒是有心了,不过,他景至要是能被一个小孩糊弄过去,也是白活了。 景至故意又一眼扫过方舟的屁股,害得小孩好不容易反白的脸又红了,才道,“是你二哥找我,什么事,我又不能未卜先知。” 方舟也没那么容易放弃,“那我也能来吗?” 景至笑,“你问你二哥咯。” 景臻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地瞪着方舟,又不敢打断哥哥说话,如今被批准开口,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嫌不够疼是吗!吃完饭回房,不许出来。明天早上要是晨练跑不动,别怪我拿着藤条给你理节奏。” ------------------------------------------------------------------------------------ 很久都没有心潮澎湃的感觉了,原来曾经每天都听到想吐的国歌,竟还能再一次拨动心弦。 |
5.2 景臻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地瞪着方舟,又不敢打断哥哥说话,如今被批准开口,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嫌不够疼是吗!吃完饭回房,不许出来。明天早上要是晨练跑不动,别怪我拿着藤条给你理节奏。” 方舟嘟起了嘴,腹诽着,还不是不想让你挨打。转念想到了一件因为这几天闹冷战一直没提的事,带着点小报复心理问景臻,“二哥,瞿筱寅上次让我问您,能不能在学校跆拳道社团执教?” 景臻果然不负方舟所望,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却只吐了两个字,“不能。” 方舟知道哥哥忙,本来问问也不抱太大希望,不过,要是景臻真的能来当教练的话,他还是很高兴的,于是试探着,“其实一个礼拜,一共也就一个半小时。二哥您的话,也不用提前做备课准备吧。” 景至笑了,“不用想了,你二哥早不教人了。” 方舟一怔,看向景臻,“二哥说会考虑教我的。” “如果有必要的话。”景臻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但是就像大哥说的,除了你,对外的话,是不可能的了。” 景臻是带着自己的家伙来找景至的,指腹轻轻拂过藤条,有种异样的感觉。 其实自己二十岁过后,哥哥就很少动藤条了。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小小一根鸡蛋里的骨头,都会被拿出放大再放大,更多的是,景至对他越来越放手,越来越放心,于是一些不伤大雅的小错,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景臻特地掐着时间八点来,被允许进门后,托着藤条恭敬地站在书桌前,“哥,臻儿来还债了。” 其实那天过后,景臻也不想欠着那十下,但是一方面他和方舟僵着,没有心力顾自己的事情,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哥哥定会问起他准备怎么和方舟做了结,他不确定自己在面对哥哥的质问,还能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坚持自己的方式,所以,也就想等着处理完方舟的事,再来领罚。 景至一点也不意外,就像他很确信弟弟肯定是不会逃避责罚或者压根忘了的。 从书桌后起身,踱步到他面前,拿起捧着的藤条,“嗖嗖”地隔空挥了挥,看似随意,却无意中堆砌着景臻的畏惧。 问道,“几下。” 景臻被这熟悉的问话、熟悉的语调吓得一提神,站得更直了,“十下。” 景至突然蹙起了眉头,将扬着藤条的手放下,垂在身侧,声音里多了几分质问,“几下?” 景臻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生生漏了一拍。他努力搜索着脑海里关于那天的记忆,开始怀疑当时自己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况且,哥哥从来没有因为拖时间而加罚的规矩,该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多一下也不会少半下。 “呵,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景至将藤条往书桌上一扔,指着墙角的位置,“站那想去。” “哥----”景臻愣了,他是做好来这里挨完十下就回去的准备的,公司学校,一堆事情等着他做呢。 还没等他尾音落下,景至忽然一脚踹在了景臻的跨侧,又拎起桌上的藤条朝着他身后一顿猛抽。景臻没有丝毫准备,被一脚踢得一个踉跄,随后又是紧接着噼里啪啦的藤条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整个人都蒙了,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概打了十来下,景至停手,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用凌冽的目光将景臻扭曲的身姿调整成标准军姿,才道,“是想把从前的规矩都拾起来?” 只一句话,景臻只感觉背后从脊柱往下到大腿一整酥麻,优质的澳洲羊毛拖鞋也丝毫不能抵挡住脚底心传来的凉意,他不敢咬嘴唇,只能用牙齿摩擦着下唇内侧的嫩肉,然后听到自己极为畏惧的声音,“对不起,哥,是臻儿没规矩了。” 然后也不等景至回答,微微欠身就去到墙角罚站,姿势是张肩拔背收腹翘臀的标准军姿。 景臻也不是十几岁的叛逆期了,平时就习惯自省吾身,面对雪白的墙壁,细细回忆这一个礼拜的事,也倒是能列出个一二三来,哥哥那么生气,他要是再不知所谓,也不是那个独当一面的景家二少了。可要是真按照从前的规矩,只怕他今天是走不出这个门了。 景至教育弟弟,从来没有“想好了自己来找我”这种待遇,想好了就继续站,要是等来叫你了,你还没想好,那就别想再站起来了。 于是,当景臻听到哥哥已经开始接通了视频会议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恐怕是又不能睡了。 幸好,哥哥还是心疼自己的。 景臻明显听出了景至今天会议中表现出来的匆促,待把大多数事情都布置稳当,就让秘书接入继续,自己则退出了会议系统。 起身,绕过桌子,顺手拿了藤条,走到景臻背后,没有任何的仪式,却感觉到面前的弟弟,态度又恭敬了几分。 景至抬手,用藤条尖端敲了敲景臻裤腰的位置,“撑墙。” 景臻现如今是真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明白了景至的意思,便毫不犹豫地将裤子褪到脚踝的位置,往后退了一小步,两手直直地撑着雪白的墙上,缓缓地弯下了腰,臀部自然翘了起来。 重重的一记抽打,关于家法不好的记忆全都涌现上来,景臻知道,现在再不说话,恐怕就再也轮不到他说了,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臻儿没教好方舟,二十。空腹饮酒加上没控制好情绪导致胃病复发,二十。 再加上周五欠的的十下,一共五十。请哥责罚。” 等待他的是藤条狠狠的破风声,一连五下,几乎是接近于刑讯的力道。景臻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塌下身子贴着墙面的动作,只能固执的用双臂死死撑着。 景至紧了紧手里的藤条,语气是一贯的淡定从容,“这五下,为什么?” 景臻分开的五指又用力了些,好像要扣进墙壁里去。 为什么?不是因为他请罚的事,那是为什么?----他不知道啊。 ------------------------------------------------------------------------- 好累 |
不好意思,今天要赶着交论文的摘要,没时间写文了。大家不要等了,抱歉,明天会更的。 |
5.3 景臻分开的五指又用力了些,好像要扣进墙壁里去,为什么?不是因为他请罚的事,那是为什么?----他不知道啊。 景至将藤条用力抵在他分布着五道粉色檩子的臀上,不是很疼,景臻却一抽,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道,“臻儿请哥哥训示。” “嗖~啪” 与刚才的那五下,相同力度,相同位置,完美重合无缝衔接,把方才还未完全浮上来的肿痕,生生压了下去。 “呃...” 景臻将呻吟压在喉间,这种还未来得及品味的痛,又被新一轮的藤条压下去,他想着,上一次那么正式地挨家法是什么时候了,自己竟变得那么脆弱了。 景至将藤条垂在身侧,用脚踢了踢他,示意他转过来。 声音很轻,却很定,“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了,方舟的教育问题,是你的事,我就不会再插手。” 景臻听哥哥的语气,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不自觉低下头。 景至用藤条轻轻点了点他大腿外侧,让他抬起头来,“我知道你包袱重,也就是你没有弟弟,不然定会从小往自己身上揽事。” 景臻身后火辣辣的疼,却依然站得笔挺,眼神也不敢有丝毫的闪躲。 只是心底,却是怵怵的,他很怕哥哥用这种语气跟他谈,不是训斥,不是责骂,只是哥哥对弟弟的近乎残酷的知根知底,每每都像是被戳穿了似得。 “可是,你的责任感太外化了。”景至一藤条抽在景臻大腿外侧,“家法,不是你教育弟弟失败后的赎罪工具。你教得好,成就的是方舟,你教的不好,毁的,也是那孩子。这件事上,你就不要想着,以挨鞭子来减轻负罪感了。” 景臻啜着下唇内侧的细肉,委屈了。 他从来没想过要用任何手段来抵消自己错误,只是从小来自哥哥的责任教育观提醒着他,下意识将方舟的所作所为系在自己身上。 况且,即使是那天被叫去局里领孩子,景臻也依然觉得,方舟是个好孩子,只要好好打磨,定是不朽之才。而如今景至说到“毁”,他就知道,如此重的话,哥到底还是动气了的。 景至一句话出来,就看出来景臻的异样。 这个弟弟,平时小错连篇的时候,尚能跟自己犟着头皮,真正受了什么委屈,却是一句也不肯说出口。 他也太知道,弟弟绝不是会逃避责罚没有担当的人。自己今天的话说得那么尽,也是实在看不惯他再纠结于这些所谓的责任,实则局限了自己的胸襟。 他没有留给景臻暗自伤神的空闲,又道,“教育虽然是件极其讲究细节的事,但却不能拘泥于细节。顺其自然,是至高的法则。因为没有人可以预测,你今天持着戒尺跟在他身后不时敲打一顿的结果是什么。若是因为眼前的磕磕绊绊,就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那就太狭隘了。” 景臻抿着嘴,细细思考着哥哥话里的意思,他好像有那么点懂,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只是静静地站着。 景至看他真的定下心来想,倒也不急,只是负手注视着他。 景臻抬眼,眸子里已然没有了方才的委屈,道,“哥,我会再认真反省的。三十下,请您责罚。” 景至很欣慰弟弟的坦诚,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并不是一时间就能想通的道理,于是扬起藤条,做了个转身的手势。 再次撑到墙上,景臻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缩紧了。 他的的确确是甘心受罚的,可是,哥哥的藤条,他还是怕的。 景至看他以最不容易受伤的姿势撑稳,手起鞭落,不像刚刚夹着怒气的力度,可是依然稳稳地敲在了那五道翻着深红的伤痕上,分毫不偏。 景臻咬了咬牙,不由害怕起来,却不敢求饶,只能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 景至稍作停顿,又扬起了藤条。 “嗖,啪!”当这一轮第一下依旧落在腰下那道旧伤上的时候,景臻心底掠过一丝绝望----果然,二十下藤条,五道鞭痕。 他只觉得眼前的墙面好像是要朝他倒下来,只能拼命死撑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景至也不急,打完就负手站着,等他呼吸声渐渐平定下来,才道,“ 五十万,十下,不亏吧?” 景臻猛地回头,对上哥哥戏谑的眸子。 那天回来的路上,还真是被无孔不入的小报记者拍到了,只是幸好发现得早还没有定稿,景臻就让底下的人去将这照片买了下来。那人开口五十万,景臻毫不犹豫就应了。不过,本来就不是刻意瞒着哥哥的,只不过觉得,既然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算是问题了,也就没有说。 如今哥哥问起来,倒还是不觉得哥哥会因为这事罚自己,只是道,“哥,臻儿知错了。” 景至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笃定,“还有二十。数着吧。” “嗖~啪!” 未待景臻回答,景至一下抽下去,这次终于没有再往旧伤上面招呼,却是斜着贯穿了五道青紫的伤痕。 景臻有些猝不及防,“呃,一。” 景至抬手,往斜上方移了一寸,与刚刚那条平行,又是一下狠狠地落下。 景臻深深锁着眉毛,努力将双腿绷直,却再也控制不住颤抖,“二。” …… 景至以稳健的速率和强劲的力度,一下一下席卷着景臻的臀部。 斜对角,横着,另一边对角,他落鞭充满着技巧,几十下都能不破皮,却可以让景臻足足一个星期,坐凳子前都要深呼吸。 景臻撑着墙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后背是起伏不定的上上下下,因为是俯着身子的,能亲眼看见汗珠从发尖、鬓角、睫毛上滑落,震地有声地落在他身下的地板上。 可是,他依然不允许自己的姿势变形,不允许自己叫出声,更不允许自己对家法有着任何不恭敬的态度。 从来,景臻对自己,总是要严得多。 …… “十八!”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又像是憋着一股气在肚子里。 他抠着墙的指腹都已经磨得红通通的。 即使知道景臻快要到极限了,藤条落下的力度丝毫没有降低,可是却叠上了更多的伤。 “十九!”景臻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景至反手给了他最后一下----“二十!” 景臻几乎是叫出来的。他平时里,不管是私下谈话还是面对着全校师生,不管是为了庆祝还是表达不满,如果放个分贝仪在他身边的话,应该超过五十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如今这一开口,景至就知道,今天打得不轻。 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的,于是收了藤条,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转身。 景臻的体力很好,跑个半马都不带喘气。 但每每挨完家法,他都怀疑,那个跑半马的和那个挨打的,是不是两个自己。因为他只是站起来和转身两个动作,就用了整整两分钟,出了比跑步更多的汗。 景至看他站好,也不再耗着,问道,“胃痛比较痛,还是家法更痛?” 景臻眼皮一跳,“是不一样的痛。” 景至点了点头,像是很认同他的说法,“所以,两者不矛盾。” 景臻很尴尬地咬住了嘴唇。 “是不是会想,自己明明胃痛已经很痛了,还要挨家法,雪上加霜?”景至像是在循循善诱。 “臻儿不敢。”景臻努力让自己站得更直一些。 景至笑,“不敢想,那还是会想的了。” 景臻被哥哥说得心里一阵麻,想要再表一下衷心,却听景至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打你,因为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他虚虚点了点景臻的胃,“你痛,全家上下便跟着你一起痛。多大的人了,要妈半夜起来给你熬粥,要方舟跪在你床头守着,就为了刚过六十的赵伯三天飞南美西亚给你找药材,打你这几下,不冤吧。” ------------------------------------------------------------ 这次不会再被念卡拍了。 |
5.4 勉强忍着痛拉上裤子,尽量避开了伤处还是又疼出了一声汗。再扶着墙走回房间里,像是已经花完了全身的力气,却在打开门看到方舟坐在他外间书房的沙发上时,又不得不本能地绷紧了身子。 “几点了?你不去睡觉在我这儿干嘛!”景臻的声音依然很硬,可是他无法伪装的脸色,苍白的双唇和沿着脖颈滑落的冷汗,出卖了他。 方舟木木地站起身,“哥,你挨打了是不是?为什么要打你?明明都是我的错啊!” 景臻皱起了眉头,明明是面色如土,却依然透露着不可侵犯的威严,“要我再揍你一顿你再回去睡觉,还是现在自己乖乖回房?” 方舟才不怕哥哥的威胁,今天是不可能再挨打的了,于是忍着自己身后的痛走到景臻面前,扶着他的膊,“哥,你让我看看,上完药我就回去。” 景臻无奈,看到方舟眼里的担心,竟是怎么也凶不起来了。伸手拍了拍他脑门,“才打几下啊,不用上药的,哥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说完就挣开方舟的拽着他的手,他可不想两个伤员靠在一起像拍抗战神剧似得,装作若无其事往前走去,其实背后是火烧火燎的一片。 顺手理起了文件,头都不抬地吩咐,“别让我说第三遍,回去趴着!” 方舟知道要哥哥脱了裤子给自己上药,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要是真的就这样回房趴着了,那他就不是方舟了。 拖着身后的伤,带着怒气,气冲冲地往景至书房走去,连敲门声都是充满了不满。 “进。” 书桌后的景至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头上窜着小火苗,胸前挂着快牌子上面写着“愤怒”,嘴唇嘟起都可挂上个油瓶的小孩。 那么可爱的样子,看得景至都忍不住咧开嘴,“这是给你二哥打抱不平来的?” 方舟知道,这第一回合,他就输了。 自己全部写在脸上的怒意,竟被大哥四两拨千斤地忽视了,而且对他的来意更是了如指掌。 方舟吐了一口气,用自以为充满着正义感的声音道,“大哥,您为什么要罚二哥?” 景至依然是一脸笑意,“因为你二哥自己来请罚呀。” “他来请罚您就要罚他吗?”方舟自己说完也是一阵脸红。 景至的口气充满着理所当然,“他都请罚了,我不罚,岂不是很不给面子?” 方舟被一句话塞住了,听着竟然也像是有道理的样子,不过聪明的小孩立即醒悟过来,大哥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于是道,“大哥,是因为我吗?” 景至往后靠了靠,钢笔还是握在手里,用食指和拇指将笔帽扣起,“你觉得呢?” 方舟这才知道自己是彻底输了,即使知道已经化主动为被动了,还是只能道,“我觉得,是的。”说到这里咬了咬嘴唇,“大哥,我知道错了,二哥教训过我了,也给我讲道理了。” 景至深深点了点头,“那很好。” “所以,大哥如果是想让我内疚,那就没有必要了。二哥是很好,他为了我挨打,我会难过。但是,我会努力不让自己犯错,并不是因为我出自保护二哥的心,而是我真的想让他知道,我在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方舟说着说着,自己都脸红了,这种近乎于掏心掏肺的坦诚,让他自己都惊到了。 原来,所谓的人格中的威严威信,根本就不是咄咄逼人,而是只一个眼神,一种姿势,便能让你毫无保留。 景至静静地看着方舟,直到他确定小孩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才开口,语气里已是明显的愠意,“你果然是太骄傲了。” 方舟抿着嘴,没说话。 “你二哥受家法,跟你没关系。”景至向前靠了靠,手肘撑在桌子上,“不过,他要是敢这么跟我说话,那往后的一个礼拜,都没法见人了。” 方舟本就垂着的头,更低了,声音小小的,“大哥,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景至心道,还是个孩子。 于是也只是摆了摆手,道,“我也没有要罚你的意思。” 方舟向前走了一小步,“大哥,对不起。” 景至严肃起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方舟,你所持以为傲的,那性格中最有优势的敏感细腻,希望你能用对地方。” 方舟有些似懂非懂地看着景至,又没说话。 他知道大哥不会打他,不过只一句话,便能让他未来好几天见到大哥,都提着心吊着胆的。 景至笑,“好了。要是真的心疼你二哥,就别去打扰他了,说不定他今晚还能睡会。” ----------------------------------------------------------- 幼稚,冲动,倔强,骄傲,坚强。这个年纪这个阅历的方小舟,实在很难用几个形容词去定义。只不过,不管是他性格中孩子气的一面,亦或是大度懂事的一面,都让我不禁心生怜爱。 可能没办法做到日更了,非常抱歉,大家不用刻意等文。 谢谢大家的不懈支持,希望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习的读者们都能顺顺利利的。 |
5.5 于是,第二天晨练,当景至看到两个伤员步调不一地跑步时,他突然觉得,头很大。 景臻昨晚自己草草上完药便开始埋头工作,带着这前后四十下藤条,就是再优良的真皮座椅,也只能是徒增的刑具罢了。只好站着看案子批文件。可直到浑身肌肉的酸痛盖过了屁股上的伤,扭了手腕损了脖子,才惊觉,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了,要是哥忽然推门看到自己弯着腰在键盘上打字,估计那过后,连站都没法站了。于是拿了平板和文件去床上趴着看,然而,即使在外看来景臻是多么高效率得不知疲倦着,他也没办法挡住床的诱惑,好几次都忍不住垂下了头,又狠狠掐自己一把,就差悬梁刺股了。 所以,当方舟看到明显动作不顺,还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和一张疲倦得让人不想看的脸的景臻的时候,小孩更加内疚了。 “哥----” 方舟把毛巾递给景臻,叫了声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想问,你还好吧,可是又觉得那样自己像在拍台湾偶像剧一样,还是没有开口。 景臻用毛巾吸了吸鼻尖的汗珠,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一眼方舟,直到小孩身后又是一抽,才收回目光,自顾自往前走。 方舟疑惑,昨天道理也讲了,家法也挨了,这又是哪出? 连忙像个跟屁虫似得贴上去,“哥,您还生气?” 景臻听闻,突然停住脚步,身后的小孩一头撞上这座肉墙,眼神向上寻去,就看到哥哥的眸子透露出的三分愤恨三分无奈四分滑稽,“昨天吃饭的时候我说什么了?” 方舟多敏锐,一听就知道哥要追究的是什么,脸上一抽,像是不敢再直视眼前人似得垂下头,“哥,我错了。” 景臻心里好笑,却又板下面孔来,“错哪了?” 实则腹诽着,这孩子是聪明还是狡猾呢。中间跳了那么多步骤直接把你想让他说的都说了,他景臻看上去那么好糊弄吗。 方舟的头更低了些,他其实不那么确定哥哥是不是知道他去找大哥的事,于是,语文素质一向优秀的小孩道,“我不该不听哥哥的话。” 景臻听他又启动了投机模式,索性不说话了,走到一边会客厅的沙发上一坐。 方舟咬着下唇,看了看沙发上气定神闲的景臻,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走过去,“哥,昨天后来我跟瞿筱寅商量学校社团找教练的事,所以去您书房借资料看。”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其实上完药,就不是很痛了。” 不过说归说,方舟也是知道的,哥不可能为了擅自进他书房这种事找他麻烦,景臻的书房从来都不是他需要被允许才能进来的地方。 景臻抬头瞥了他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你顺便解释一下,大哥书房里有什么你需要亲自去取的资料。” 方舟一怔,到底还是为了这件事。 ----但如果是为了这件事的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小孩突然就犟了筋,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夹杂着不知道哪来的委屈,“没有听您的话待在房间里,是我的错。害您受罚,也是我的错。跟大哥顶嘴问不该问的问题,这些都是我的错。我认罚就是了。” 景臻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句话听完,眉间都已经看不到距离了,本来还揣着笑想看小孩怎么拐弯抹角,竟没想到方小舟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一点都不客气地一脚踢在小孩的膝弯,刚刚带着伤跑完步的方舟哪里受得了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一下就要跪下去,却被景臻一把拉到沙发上坐下,柔软有弹性的真皮沙发在小孩心里却和滚烫的烙铁一样,痛得他想要窜起来却被哥哥狠狠按住。 景臻抬手,方舟以为哥哥要打,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缩起脖子,不料景臻竟是一把捏上了他的脸颊,东摇西拽,“好好说话就委屈你这张嘴了是吗?非要跟我拽文绕弯地道委屈。我是怎么你了你连说句话都要斟字酌句?文字狱看多了?” 方舟的脸被捏的生疼,不看也知道一定是红了。可是到底知道哥哥没真的生气,于是傲娇的小孩嘟起了嘴,声音有些含糊,“哥大早上就不理人。” 景臻这下真的笑了,“还有理了。”转念间又撤了捏着他脸的手,严肃起来,“方舟,家法的决定是不容置喙的,你我都是----受罚,就肯定是错了。内疚是很负面的情绪,也是很无用的情绪,哥不希望你有。” 方舟是没有这种家法是崇高的想法的,不过,也知道哥哥所指,便只是默默点着头,心里却是惦记着,肯定不会有下次了。 见说教时间结束,方舟随意地往沙发上靠了靠,好让自己的屁股少受些罪,问道,“哥今天什么时候进公司?” 景臻,“如果你不缠着我的话,现在。” 方舟知道哥哥昨晚肯定堆积了很多事都没完成,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那我去打包早饭。我跟哥一起走。” 景臻看他,“你去哪儿?” “哥知道滕武吗?”方舟一脸神秘。 “嗯,去年的黑马冠军道馆。” 方舟道,“我跟瞿筱寅约了去看看,不知道他们教练有没有意向来二中社团。” 景臻嗤笑,心下道,人家冠军道馆的教练应该很难看上我们一个高中社团吧,不过想着也是因为自己毫无余地地拒绝了,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道,“去看看也好,每个道馆都有不同的风格。” 方舟脑子一转,“哥,社团经费,不是问题吧。” 景臻踢了踢小孩的小腿,“臭小子,现在就学着滥用职权。” “怎么会呢?学校都是我们家的。” --------------------------------------------------------- 教师节快乐 |
6.0 方舟在道馆不到两条马路的时候,就要求下车了。 一方面是坐着也不比走路舒服很多,另一方面也不想这夸张的座驾被瞿筱寅看到,走过去,刚好,她才到。 方舟不得不感叹,瞿筱寅的工作能力极强,昨天晚上刚决定要来的,今天就已经都安排好接待的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道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却正正方方的训练场地。十几个人排着整齐的队列,两个看上去比方舟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在队列前方做着示范动作,不出几句话,方舟就判断出其中那个更显消瘦却张扬跋扈器宇不凡的男人,是这里的教练。 果然---- “你们看到在左边的那个黑带二段是我们这里的教练,林煜,今年才二十,很小鲜肉吧。”负责接待的女生一脸热情洋溢。 方舟看到另一边的一个男生拿起了脚靶。 “啪!”极重的一下。 如果说景臻的打法是游刃有余拿捏有度,那么林煜就是淋漓尽致锋芒毕露。他的每一下动作都比教科书更到位一些,起,踢,收,连贯而不花哨的动作,实实在在的力度,唯我独尊的气势。只一腿,方舟只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带动起来,他想,拿靶的男孩一定是配合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然脚靶定会飞出去。 垫腿横踢,双飞,后旋,侧踢,一套行云流水的腿法组合竟被林煜舞出了杀气,配合的男孩步步后退,即使是知道了林煜下一个动作是什么,还是略显慌乱----他的出腿,是有多快。 林煜简单交代了训练内容,便向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一袭纯白色的道袍打扮,却孔雀似得张开了所有的光环,是个内聚力极强的人。 “二中的吧,我是林煜。” 林煜先向瞿筱寅伸出手,一旁的瞿筱寅早就已经看呆了,微启着双唇木木地伸出手。 而后林煜又转向方舟,可是小孩竟然有一瞬间的踟蹰,仿佛是被刚刚的气势怔住了,心里念着这一脚提上去该有多痛啊,伸手竟还带着些颤抖。 方舟咽了口口水,逼自己恢复好学生模样,“你好。林教练,我是方舟,这是瞿筱寅。我们是二中跆拳道社团的。这次来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要邀请您任二中跆拳道社团教练。” 说完,方舟就觉得自己太急了。这么快就表明来意,是不是会显得太渴望了。谁知---- “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上课?”林煜并不是个爱笑的人,这从他霸气侧漏的打法就能推断。 可是当他就这么平静淡定甚至没有一丝疑问地答应下来的时候,方舟是深深体会到了又惊又喜的感觉。 一旁的瞿筱寅忍不住了,差点就喊出来,“真的吗?!太好啦! 好在一向周全的方舟还是冷静的,“您那么快就答应了,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方舟明显看到林煜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被他大面积面瘫覆盖,眼神里带着些不耐烦,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上课?” 于是,一向开朗外向的社团经理非常热情地跟新任教练讲解着社团历史,文化,现况,学员,等等等等。直到对面的林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顶着一身伤的方舟鬓角出已微微有汗珠渗出,他才果断地做了简单收尾,约定下周四社团课前半小时见,就道了谢离开。 两个小孩像逃似得快步离开道馆,生怕林煜一个清醒就反悔了。 所以,当然就没有看见,身后的林煜注视着他们的眸子里是----百感交集。 “哥,你说,为什么人家教练那么快就答应我们了?”方舟没有回家,而是跑去了公司找景臻。 景臻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敷衍着,“本来做教练工资就不高,谁不想多做几份兼职。” 方舟点点头,随手拿了茶几上的香蕉剥来吃,“可是,这个教练倒不像是没人请的样子,看他踢腿的动作,至少也是半个专业的。” 说着,又讽刺般地慢慢踱步到景臻跟前,盯着他道,“正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景臻本是跪在地毯上办公的,然而方舟进来了总不能再跪着,之后硬着头皮坐上了转椅,却是疼得冷汗涔涔。 只是,小孩仿佛是华佗转世,随身带着麻药来的,不经意就能化解郁结的疼痛。 景臻一阵嗤笑,“你才练了几天,就能看出人家深浅了。” 方舟不在意哥哥的调侃,嘴里还嚼着香蕉就来不及要顶回去,“打不会打,看总会吧。” “怎么?换了教练就准备去社团课了?”景臻问。 方舟本就是学校跆拳道社的一员,但是因为本来家里就安排了一周三节课了,方舟报名了社团,实则只去过寥寥几次。况且,景臻自己也认为,启蒙教练那么重要的角色,还是交给自家请的教练比较放心,学校的跆拳道社团聘到的教练,自然是没有景家的好了。 方舟一瘸一拐地绕过来战战兢兢地坐到景臻对面的会客椅上,“哥,这次的教练真的不错,我也想试试不同风格嘛。” 景臻其实并不在意这种事,方舟能有个自己的兴趣就好,又不是职业方向,于是漫不经心地道,“你想去我不反对,只是,原本该你社团课干的活,不能落下。” “额,”方舟有一种很想把手里半根香蕉塞到景臻嘴里的冲动,当然了,只是想想,嘴上毫不吝啬地夸道,“哥,你真是个天生的商人。” -------------------------------------------------------- 不好意思,久等了。谢谢大家顶文。 新角色出现了,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小煜。 |
6.1 瞿筱寅不仅仅是个称职的社团经理,还是个聪明的市场营销专家。自从林煜答应了来社团执教,她就把这件事沸沸扬扬地宣传了出去,大到午休广播,小到楼道里的宣传报,到处都是关于林煜的简历,外加帅气逼人的侧脸照。 那天方舟把景臻罚的十遍化学作业抄写交给化学老师的时候,瞿筱寅刚好在理化办公室门口做着她短小精悍的一分钟宣传,方舟只好绕道而行,他可不想瞿筱寅指着他手里的东西扑闪着好奇的大眼睛问这是什么。 可是再怎么绕,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了解到了林煜的信息。 原来,这个身上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狂傲的教练,还真的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的黑带二段是WTF两年前破格颁发的,身上也带着好几个世界级比赛奖章,但后来,因为性格问题在一场比赛前和对方参赛选手发生冲突,私下挑架,被禁了赛。而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参加比赛。可重点是,他的母校,竟然是二中。方舟暗道,难怪,那天那么快就答应了,好像是早就考虑好了似得。 方舟的满腔热情,并没有失望。因为第一天上课,他就见识到了林煜的“厉害”。 “韧带那么硬,你是更年期了吗?” “叫什么叫啊!人家以为我们这生孩子呢!” “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你坐月子呢!” “脚背绷直听不懂吗!给我去旁边踮着脚站着!” 本来学校社团课就是给学生们休闲娱乐提供途径的,可是这俨然变成了运动员训练基地的事态。原本应该嘈杂充满玩笑声的课堂出奇的安静,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着,生怕呼吸声大了也会被林煜揪出去罚。可是偏偏,就连平时看上去最具叛逆气息的两个男生,都没有丝毫的反抗,这全都归功于林煜开课前做的两个示范动作。其实是很简单的360旋风踢和后旋,只是,他踢的不是软趴趴的脚靶,而是三块木板而已。 方舟看着这位霸气凌人的教练,心里暗道,这样的脾气,看来赛前出去挑架,并不只是传言了。 “方舟!踢腿的时候都敢走神!被踹到西伯利亚去你都不知道是谁踹的!”林煜指着正在一对一踢脚靶的方舟,“集合!方舟上来配合。” “是,教练!”方舟不是中二少年,他是好学生。好学生的傲,从来不体现在忤逆上面,反之,从容的顺服才是真的傲。 他一路小跑站到了林煜身边,思量着身上的伤也是好得差不多了。 林煜扫视着比军训还要整齐的队列,微微蹙着眉头道,“时间有限,今天只是一个简单的互相认识和熟悉。还剩一点时间,我讲解一下跆拳道中实战的礼仪和规则,还有基本的技巧运用,你们回去之后也好查阅一些资料,下节课正式进入实战训练。”说到这里,又严肃起来,“我不管你们从前的那些花拳绣腿是哪里学来的,最好趁着这个周末给我通通忘掉,不然就不用来了,门口有的是卖艺耍猴的地方。” 换了衣服来到校长办公室的方舟,第一次完全不顾好学生形象地呼噜躺倒在外间的沙发上。此刻的他,根本不惦记着会不会有人进来然后瞬间就暴露了他的身份,只想着闭上眼睛寻周公去。 景臻注视着进门用最后一口气叫了一声哥,然后兀自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的小孩,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在他沙发上蹭出了水印,俊俏的脸庞泛着红冒着汗,眼皮轻轻搭上,睫毛还微微颤抖着。 他看了看敞开着的门,轻笑了一下,便放下手中的事,把空调调高了一些,再抱出里间的薄毯打开,以尘埃落地的力度,悄悄盖在方舟身上。 然后拿了试卷,从外面锁了门,自己进教室了。 本来社团课就是走班的,其他班的同学都是下了社团直接回家,六班的孩子很自觉地走回教室,就看到景臻已经站在讲台上差前排的同学在发试卷了,赶忙小跑回座位上坐好。 昨天的测验卷是他自己出的,刻意要在期末考试前压一压大家的傲气,于是就有所预料地压出了63这种平均分。 不过,他的意料之中,当然是不能写在脸上的。 待试卷发完了,大家都入座了,便扫视着底下不知是在认真看试卷还是实在抬不起头的各位,沉着声道,“成绩都看到了,你们要是想好好过年的话,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对你们而言,这卷子不算难,题目也不偏,期末不会比这个简单的。”说道这里,顿了顿,“都在同一个班上课,自己好好想想,为什么有人能考96。”景臻不会说出口的,而大家都心下了然的----- 为什么有人能考96,而你不行。 这张卷子,如果不讲评就让大家订正,那可能大部分人今晚要睡在这里了。 于是,景臻挑了几道中午方舟错题评估下来错的比较多的题,“解题思路要开阔一点,钻牛角尖的时候记得带好指南针,别出不来了。” 景臻讲到倒数第二道压轴题的时候,靠走廊的窗户前突然闪过一个身影,然后就看到方舟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脸颊上还带着睡觉时压在沙发上的印子,“报告!” 景臻没有理他,继续讲他的题,可怜的方小舟就这么干愣愣地立在教室前门,接收着全班同学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洗礼。 好不容易看着这题讲完了,就听景臻偏了偏头对自己道,“拿了试卷去后面站着。” 方舟从来没有觉得过,从教室前门到后门,竟有那么长的距离,特别是当全班都停下来向他行注目礼的时候。 小孩咬住下唇,心底的委屈被这份尴尬衬托得尤为嚣张。 ------------------------------------------ 谢谢大家的等待,你们的每条留言我都会看,都会让我在繁忙嘈杂的工作中找到些欣慰。 |
6.3 景臻赶着时间讲完题,已经是七点了,于是也就吩咐道,“回家订正,明天错题本一起交上来。散了吧。” 方舟看着景臻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赌气似得慢慢悠悠地走回座位,不急不忙地收拾了书包,悠闲自在地向办公室抬脚走去。 铿锵有力----“报告!” 然而,方舟已经很久进校长办公室没有喊报告了。 “进。”景臻忍俊道。肚子里明白得很,小孩一怄气,什么报告、景老师、请问,这些词全都拿出来拽文。果不其然---- “景老师,迟到是我的错。我认罚。”可惜方舟并不是一个好演员,昂着脸,皱着眉,眼神挑衅,哪里有一点点请罚的样子。 景臻看着他那趾高气扬站了二十分钟就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得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真是被惯坏了。” “被惯坏了也是我的错,请哥责罚。”方舟有一种一路走到底头都不想回的气势。 景臻早就承诺过,任性是弟弟的福利,也是笑道,“这是在怪我了。” 方舟见哥哥没生气,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到背后的一朵盆栽,“我哪敢。自从回家后,样样听哥哥的,学习生活规矩一样不敢违抗,从来都是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一个不小心就是戒尺上身,这样还要说我被惯坏了,我也无言以对了。” 景臻盖上笔帽,有点好笑地问,“哪次你犯错,不是讲明白了再动戒尺的。” “哪次我犯错,不是甘心受罚乖乖改正的。”方舟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景臻依旧扬着嘴角,“好像犯错受罚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方舟猛地抬头,“是啊。你可以去问问大家,哪有高一学生还挨哥哥戒尺的。” 景臻也是坏,认真点了点头,“好,我明天会问的。” 方舟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呆呆地看着景臻,好久才道,“那倒也不用。” 攻心结束,景臻突然就收起了笑脸,严肃起来,“所以,你并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方舟一紧张,哥哥果然是翻脸如翻书,支吾道,“也不是完全没错。可是,哥都不叫我。” 景臻注视着站得略显局促的小孩,用手上的中性笔一下一下地敲着桌上的文件,发出有节奏的“哆哆”声,隔了五秒才轻轻启唇,却只有伴着冰渣子吐出的两个字,“是么。” 方舟呼吸突然就没出息地急促起来,“哥,我今天没有想到社团会那么累,下次就有心理建设了。” 景臻这才算放过他,娓娓道,“心理建设和累不累是两回事。我没有叫醒你,替你盖毯子,那是出于兄长的保护欲。我也知道,这些试卷讲评,对你而已可有可无。但是,睡迟到了还那么大脾气罚你站一会就那么多委屈,不是恃宠生娇是什么,你这让我以后还怎么敢教你?” 方舟彻底低下了头,像是被戳中了心窝,反应了一会才道,“哥,别这么说。” “头抬起来!”景臻突然升高了分贝,用手中的笔虚虚指着小孩,“方舟,你要知道什么是你的本分,我不反对你有兴趣爱好,或者不反对你热衷于某个教练的教学形式。只是,一旦,你的爱好或者热衷,影响了你的主业,到时候不要怪我独裁。你就算恨我,我也要保你一辈子。” 景臻是个民主的大家长,很少下这种命令或者抛这种狠话。方舟是真正被吓到了,强行把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合上,“我知道了。” 方舟其实从小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他是个好学生,成绩优异能力出众,而学校里的所有,从日常作业到大考小考再到学生会工作,对他而言,都是任务而已。 他也是个好儿子,放学即回家,做饭打扫自是不在话下,方彦儿后来染病体弱,更是连出去打个篮球都不放心。早晚两幅中药,都是他坐在煤气旁,边背单词边注意着火候。 所以此时的方舟,才后知后觉,原来他会在跆拳道课上拼劲全力,会在课前想着,课后念着,会主动去查阅资料,会习惯在睡前默默拉筋,会为练成漂亮的腿法而欣喜雀跃,也会为林煜毫不留情的批评而黯然伤神-----原来这,已经能被称得上是爱好了。 林煜的教学方式很特别,而特别之处在于,很暴力。 当然了,他不打学生。但是,他让学生们对打。 严格意义上,跆拳道的实战训练,是只能在黄带以上的高级别之间进行的,而且只能是水平相当的选手进行对抗,不过这些到了林教练这里,都成了空话。 只是,并没有人敢质疑他。 “要想学会打别人,就先要学会挨打。”林煜正在训一个绿带的男生。男生之前是在五十几个人的大课学的,自然是一些比较保守安全的打法。谁知到了林煜这里,不仅实战不允许带护具,甚至面对对手的攻击,连闪躲都成了错。 方舟远远看过去,男生偏着头,林煜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却不经意间透露着威严。 方舟知道,有些人,就属于天生的领导者。 “不许让我再看到你们闪躲身子来避开,用你的前臂和小腿去挡,”林煜说着,自己抬手抬腿笔画着,“最多硬碰硬,对方又得不到分。可是如果因为身体重心的偏移,而让对方有机可乘,就得不偿失了。”站在跟前的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被林煜迅速提高的分贝吓到,“哑巴了!?” “我知道了,教练!”再立正抬头,就看到林煜眉宇间都透露了丝丝不耐烦。 “其他人呢?”林煜环视周围,“我不喜欢说第二遍。再给我看到实战的时候身体像个不倒翁似得,就自己打木桩去。” ----------------------------------------------- 林煜也是个欠欠的性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出来混都要还的 |
6.3 林煜有着出众的家世,是国内首屈一指国际享誉盛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夫妇之子。有着优异的成绩,曾经以面试成绩第一高考成绩第二被各大985、211名校围追堵截。有着惊人的体育天分,各种运动信手捏来。更是智商过人,被门萨多次发邀请却终究不肯入会。 然而你这些事,他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要说他的身份,外加他分分钟把自己的棱棱角角暴露在外的脾气,得到的关注应该不会少。只不过,就连习惯了刨根掘底的小报记者都仿佛对这位大少爷充耳不闻。 林煜清楚地很,自己父亲母亲花了多大的精力在媒体控制上,几乎是把他的所有裹得严严实实地扔到了太平洋中间连经纬都无法定义的黑洞里,想要凭一己之力找到关于他的讯息,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曾经一度以为,他们恨不得没生过他这个儿子。后来碰到了师兄,虽然一直很抗拒他像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满脑子忠孝礼义廉的一面,不过也潜移默化地意识到,原来,无知也是一种保护的方式。 不被关注是让人心疼,不过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待人处事的脾气,也是那可恨的地方吧。 于是,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教练太狂傲太凶狠,社团出席率一落千丈的时候,方舟的坚持无疑是被林煜注意到的。 又是一个周二社团课,方舟正在和一个黄绿带的男生实战。他是从来没有考过色带的,自跟着家里教练开始学,就一直系着白带,也从来不去想自己是不是不只这点实力。 其实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小孩----我的优秀,不用任何人来给我贴标签证明。 “出腿那么慢,你拍slow motion啊!” 林煜的声音是冲着他来的,方舟难免有一瞬间踟蹰,再次抬腿也只是徒劳地踢在对方的跨侧。 “你穿裙子了吗?腿抬那么低!”林煜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去。 方舟从余光里感觉到不断逼近的压迫感,努力告诉自己要沉住气,却还是一个错步,就把得分部位毫无保留地送了出去。 “停!”林煜站到两人中间,挥挥手让那个黄绿带男生退下,皱起双眉仰着下巴骂道,“有没有常识啊!软肋就这么往外送?你索性把自己绑了奉上鞭子请他打好了!” 今天方舟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从一开始训练就挨骂到现在。小孩自知惭愧,也只是默默受下。 可是,他到底还是有脾气的人,十五岁的男生哪里受得了被这样难听的话当头棒喝,不知是哪根神经被挑起了,本是垂着地头不紧不慢地扬起,用满是挑衅的眸子对上了林煜,“除了会骂人,你还会什么?” 林煜浑身都是刺,所以很少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就连外头道馆里年长他几岁的老教练都要让他几分,如今被一个高一的小屁孩挑衅,当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方舟此话一出,就好像瞬间抽掉了教室里的氧气,所有人都只好屏息凝神。 林煜往前跨了一步,两人就快贴在一起了,他鼻间停在方舟眉心前十公分的危险距离,声音里是压着的怒气,“你再说一遍。” 冰凉的呼气拂过方舟脸颊,他觉得面前的人像是巨大的冰山一样散发着寒气,嘴唇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无法开启。 画面被定格,踢脚靶的声音,衣服间的摩擦声,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方舟通通的心跳声。 整整一分钟,方舟没说话,所有人都静观其变着。 终于,林煜蹭得转过身,带着玩味的声音响起,“起义之前,也要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 方舟的心狠狠地一跳,好像浑身上下所有血都冲上了脑门。他稳住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了方才的冲动,更像是经过前思后虑的慎言,“除了骂人,你还会什么。” 林煜的脚步定住在三米外,再次转过来,嘴角已经带着笑意,眉宇间却还是依旧不羁的神采。 那是方舟第一次看到他笑,人们通常形容一个人的笑容会用满脸春风百媚丛生这样的字眼,可是此刻的方舟却只想到一个词----雪窖冰天。 “好。”林煜大大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嵌着很刻意的不屑,“我还会什么----倒确实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说完一指被丢弃在角落里没有用武之地的护具,“去带上。” |
6.4 方舟是瘦高瘦高的男生,即使佩戴完厚重的护具也还是活动灵活自如的,可是如今,当他站在林煜面前,注视着眼前这张已经是刻意收敛,但是眉梢眼角依旧不可避免地显露着气贯长虹的脸孔,难免有些缩手缩脚。 他知道,林煜是厉害的。这与他知道哥哥很厉害又有区别了。 方舟看景臻打跆拳道,更多在电脑屏幕上,那次仅有的和哥哥的实战经历,也只观摩了一两个景臻用来逗小孩的动作罢了。 然而对于林煜的了解,却是真真切切的。 林煜每一个比标准动作更标准的腿法,每一次淋漓极致不留余地的出腿,每一个被踢飞的脚靶,都让方舟感觉到,眼前的人,并不是他所说的“什么都不会”的。 他也知道,让他带上护具,并不是为了羞辱,而是真的出自保护。 和上次与哥哥实战,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原本方舟以为的狂风骤雨并没有如期而至。 两人像是约定俗成好了一样,轮流出招。 方舟一个垫步上前,用了最实用的横踢。林煜甚至没用小臂去挡,而是像早就知道他的招式似得,用手掌轻轻拍开了,动作轻柔地就像在拍棉花一样。可是转而抬脚却是一个有力的侧踢,踢在方舟右边肋骨的位置。 毕竟踢人和踢脚靶是不一样的,更何况,眼前还是个白带的小屁孩,林煜还是留着点力的。 可是方舟并不这么觉得,他猛地感觉自己的整个胸腔像是被榔头敲了一下,那种痛,不是戒尺停留在皮肉上的痛,而是真正深入你身体里的,感觉有人在你肺里面安了一个炸弹。 方舟往后退了几步,用右脚重重抵住身后的地面不让自己倒下。他是从来没有打过架的好孩子,自然也没有被人这么打过,即使隔着护具,他也确信,只要再重一点,自己真的是会受伤的。 他下意识用两臂夹紧了前胸,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是前劈。 只是他的腿还没有抬起来,刚刚做出了高抬腿的动作,就被林煜比他快十倍的脚掌压了下去。他有一种打篮球时被盖帽的羞耻感,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失落,就感觉小腹这里被一股力量狠狠冲击,毫无准备的他一下往后面倒去。 方舟咬了咬嘴唇,很快地撑着地站了起来,胸口和小腹被林煜踢到的地方还都在隐隐作痛着。 方舟虽然只是初学者,但是他也不笨,知道这样你一下我一下的办法,根本是在自取其辱。 于是改变策略,一个刚学的组合腿法,横踢、双飞、后旋。好在这次没有再被四两拨千斤,只是,林煜不习惯用躲的,更多的是用前臂去挡方舟的腿。 然而,脚背或是前臂,又都是没有肉的地方,方舟只觉得自己的脚像是直直地踢在了木桩上一样痛,不过几下,整个脚背都麻了一样,再次踢腿也不由自主地收了力。 可是另一边的林煜,像是不会痛一样,依旧是狠狠地出腿。方舟被林煜花式的腿法打得有些眼花缭乱了,他试着去判断林煜的出腿轨迹,可是林煜的腿就像是长了眼睛似得直直冲他的软肋来,方舟避之不及,只好也用小臂和腿去挡。那都是光溜溜的没有任何护具的地方,不出一会,整条胳膊像是被卸下来一样地疼,双腿也只能颤颤巍巍地勉强支撑着自己的重量。 可是,明明知道肯定四肢已经是伤痕累累,却不甘心站着被打,所以不得不用它们去迎林煜的腿,才是方舟最绝望的。 “啪”重重一下后踢,打在方舟正胸口,本就快撑到极限摇摇欲坠的方舟被这一下踹出足足有五米远,汗水从发根处飞溅,洒落一地。他跪伏在地上狠狠地咳嗽着。咳着咳着,就恶心起来,难免干呕了几下。 方舟觉得肺叶像是被踢炸了,肺组织在胸腔里不断地寻找出口,而他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似得,停不下来。 两条手臂,已经到了仅仅是撑着地面,都会痛的程度。压在地面上的小腿,也泛起侵蚀着骨髓的钝痛。 方舟余光看到林煜向他走来,小孩忍着痛咬着牙,再难受还是要站起来,可是当他看到林煜连一滴汗都没有出,发型都没有乱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愤愤的。 会输,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会输得那么惨,倒是意料之外的。 林煜看着眼前忍着痛站得笔直的小孩,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特地用劲拍了拍方舟的胳膊,“不应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方舟被拍地狠狠一颤,身子差点又软了下去。他的目光略低了些,捏了捏拳头,道,“对不起。” 林煜点点头,他虽然霸道狂傲,但却不是一个喜欢为难别人的教练,况且今天,就算是立威,也是够了,听到了想听的话,就转身对聚集观战的众学员们道,“继续训练。”随后对方舟招了招手,“护具脱了,跟我来。” 方舟随着林煜到了更衣室,林煜打开包,从包里翻出了一大罐喷雾剂,随手扔给了方舟。一句话没说,又拽拽地走出了更衣室。 方舟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手上的东西,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云南白药”。 --------------- 不好意思,久等了,最近事很多,头大。 |
中秋快乐,谢谢大家的祝福,中午更 |
6.5 一身1号篮球背心短裤的景臻,夹着篮球,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着方舟,“你不热啊。” 其实已经是十二月的大冬天了,虽然A市不是会下雪的城市,但是也是哈一口气就如吞云吐雾般的天气,只不过因为篮球运动量太大,每次背心短裤景臻都会给小孩多带一套以免被汗打湿受风寒,今天看到方舟穿着运动长裤长袖出现,不免惊讶。 方舟用手指捋了捋鼻尖,对道,“早上有点鼻塞了,还是不要贪凉。” 景臻点了点头,本来就没有把方舟当林妹妹养着,这种天气小感冒自是不会太当回事,也只是道,“自己顾着点,不舒服就早点回去。” A市有个小有名气的街头篮球场地,要说男生,有几个是不爱篮球的。 景臻好久没有陪方舟来这里了,暑假和刚开学的时候来得多一些,最近学校也要临近放假公司也是年末总结开股东会的时候,很难抽出空来。 方舟不太提要求,不过这件事倒是不经意间提了好几次,景臻都默默记在心里。今天一个饭局被临时取消,景臻便见缝插针似得叫了方舟出来。 和大多数男孩一样,方舟在球场上有种唯舞独尊的领袖气质。 他虽然也有一米八,但事实上打篮球的没有几个比他再矮的了,不过方舟控球技术极佳,那颗橙色的篮球在他手上就像带火的精灵,上蹿下跳的。 景臻很爱看小孩被重重防守时勾起的嘴角,仿佛再荆棘的突破,他都胸有成竹。 然而今天,方舟有些不一样。 景臻明显能感觉到小孩面对防守时的踟蹰,要说方舟虽然不是高壮的男生,但也从来不怕对抗性的攻守,所以当景臻看到方舟刻意与对手维持着一定安全距离以守为主功为辅的时候,他知道,小孩今天不对劲。 再多加注意,更不难发现,投篮的手势歪了,抛物线的弧度低了,抢断的动作慢了,就连方舟平时最自豪的花式脚步,也迟钝了不少。 打完一节,景臻就要求了换人,一把上前拉住了方舟的手腕,明显感觉到小孩整条胳膊一抖。 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跨上包,往车里走去。 方舟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打个篮球嘛,什么事值得哥哥发那么大火。 景臻开车,一路无话,明明不知道自己犯什么错的方舟还是被车里的低气压憋得呼吸都困难了。好在,篮球场离家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 一进家门,景臻默不作声地转身上楼,方舟只得揣揣跟在他身后。 景臻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径直走去了方舟的那儿,打开门,侧身让方舟进来,再锁门,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都脱了。” 窗外是冷风瑟瑟,屋内却是暖意浓浓的。 方舟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还能感受到地暖传来的温度,只是哥哥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太浓,方舟不禁一颤。 “哥?”方舟勉强牵了牵嘴角,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景臻。 景臻皱起了眉头,“要我帮你?” 方舟低了头,没做声。 他隐约有些知道哥为什么生气。 景臻见方舟低眉顺眼的样子就来气,上前抬手正要脱方舟的衣服,小孩就像跳起来似得,“哥,我自己来,自己来!” 景臻定定地看着他将运动上衣脱下叠整齐,小孩的上身线条已经有了初长成的男人的样子,三角肌二头肌已很是分明,腹肌还有点若隐若现,只可惜现在不是欣赏他身材的时候。 两条手臂上层层叠叠或青或紫的乌青,狠狠地刺痛了景臻的眼睛。 “裤子。”景臻的声音顿时像是掉入了冰窖。 方舟只得颤颤巍巍地弯腰把长裤褪下,映入景臻眼帘的是虽然是意料之中却又不愿看到的一幕,膝盖下面小腿前侧和大腿外侧都有不同程度大大小小的青紫,看着也不算是新伤,应该有个好几天了,小孩竟然只字未言。 不自觉火蹭蹭蹭地冒上来,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愠意,“解释。” 方舟愣了,经过上次在办公室的威吓,他知道哥哥不喜欢他因为跆拳道误了正业,可是他不确定这算不算是越了哥哥的底线,不过,小孩终究是不习惯撒谎的,更不用说对景臻了,于是犹豫了一下便道,“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受伤的。” 景臻一看这伤就知道定是因为跆拳道,只是他一向擅长抓住重点,眯了眯眼睛,道,“不小心?方舟,我看是你是习惯了我提着板子跟你说话。” ------------------------------------------------------------- 啊喔... |
6.6 景臻一看这伤就知道定是因为跆拳道,只是他一向擅长抓住重点,眯了眯眼睛,道,“不小心?方舟,我看是你是习惯了我提着板子跟你说话。” 方舟咬了咬嘴唇,他知道这种伤若说是不小心受伤的,估计和说成是走在马路上摔了一跤导致的,是一种效果-----没人信。 于是,小孩光着身子,垂着脑袋,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都跟景臻讲了,不过他也知道,哥哥是肯定不会因为顶撞教练罚他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身伤,就是因为你挑衅了那个被你夸得天花乱坠的二十岁教练,被他打的?”景臻靠着方舟的书桌,两腿交叉,很是优雅地站着。 方舟咬上下唇,声音没有了底气,“是实战训练,不是被他打的。” 景臻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狡辩。 顺手抽了方舟插在笔筒里的作图尺,点了点书桌。 方舟浑身一抽,腹诽着,真打啊。 只是身体比意识快,面对如今还在气头上的景臻,顿时变得无比识趣,连忙几步走过来,撑在了桌上。 不过小孩心里到底还是笃定安稳的,刚刚明明将哥哥眸子里的心疼一览无余了----- “啪啪啪啪啪!” 一连没有间隙的五下,作图尺没有家法戒尺厚重,打上去声音更脆,却没有那么难忍。 景臻打完了五下就将尺子往桌上一扔,“为什么打你?” 方舟仔细揣摩了哥哥的心思,撑直了手臂,道,“因为没跟哥说。” 景臻用腿敲了敲他的脚侧,“起来吧。小惩大诫,下次再有受伤了瞒着我的,翻十倍。” 吩咐了方舟先去洗澡,景臻自己回房拿了药箱过来。 这个药箱不同于其他感冒发烧时用的,是当初景臻还在练跆拳道的时候用的,更多的是一些外敷的药膏和运动绷带。 景臻轻轻拂过这个梨花木制的盒子,也有两年没有用到了,只不过这期间一直定期更换里面的敷药,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 方舟洗完澡,就穿了一条内裤,裹着一条大大的白色浴巾走出来,湿漉漉的脑袋像个刚落水的兔子似得。 景臻让他坐到床上,用手指蘸了刚刚调好的药膏,往他手臂上的乌青处抹去。 “下节社团课什么时候?”景臻问。 方舟眨巴了下眼睛,看着哥哥低垂的眼睑,道,“下周二。” 景臻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抬头,道,“你带他来我办公室。让瞿筱寅通知下去,取消一次社团课。” 方舟的手臂一缩,“哥。” 景臻拽过他的手,抬了抬眼皮,“怎么?这教练还是块宝玉?见不得了?” “哥,其实教练挺好的。”方舟抿了抿嘴唇,“教我们都很用心,只是严厉了一些。” 景臻压根没想去搭理方舟的求情,他有他自己的判断,好不好是一回事,适不适合是另一回事。 这是在学校社团,还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哪个臭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还打到自己弟弟头上来了,反了他了。 他垂着头,仔细地检查着伤痕,默默地上着药,良久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不要以为只是乌青而已,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会留下后遗症的,年轻的时候要多注意,以后才不会时刻带着一身伤。” 方舟看着小心翼翼的哥哥,心里有点难过。 他知道,哥哥身上带着的有些伤痛,是永远不会想让自己知道的,也是永远不会想让自己重蹈覆辙的。 于是,也不确定景臻是不是看得到,大大地点了点头。 方舟有点担心林煜,他像是不知道哥哥要和他谈些什么,又像是隐约知道一些。 可是,两个人的性格差那么多,景臻面上温和如春风和煦,而林煜看上去就是一脸不羁狂傲又长满了刺,然而即使这样,方舟也暗暗觉得,林煜是挣不过哥哥的,如果最后真的要被辞退,他暗暗下定决心,肯定不能坐视不管了。 林煜一向是提前五分钟到,方舟拦截在更衣室面前,看着穿着剪裁合体的Zegna大衣风尘仆仆的林煜,竟觉得自己有一点残忍,“教练。” 林煜点了点头,看到方舟犹豫的样子,索性停下叫定定站在他面前,等他下文。 方舟的眼神有点闪躲,道,“今天训练取消了。” 林煜皱眉,眼神里已经是明显的不满。 方舟咬了咬下唇,“我们校长,想跟您谈谈。” 林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可是眼神中的不满已经被疑惑取而代之了,还有被方舟一不小心捕捉到了的,一瞬间的畏惧。 方舟有些奇怪,这是在林煜脸上,不曾出现过的表情。 不过想来是教练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停了课叫去谈话,难免会紧张,于是咬了咬牙,特意补充了缘由,“可能是因为,校长那天不小心看到了我的伤。” 没有从林煜脸上看到意料中的原来如此,只听他道,“上药了吗?” 方舟有些尴尬,略低下头,“上过了,不疼了。” 空气中流通着的熟悉的青草药膏味道让林煜微微一怔,深深看了方舟一眼,最终没说什么,只是道,“嗯。带路吧。” -------------------------------------------------------------------------------- 下一章就见面了。 |
7.0 师兄弟 方舟只是觉得自己心理作用作祟,身后跟着的林煜,略显踟蹰的脚步声中,竟然有一丝迫不及待。 不过,小孩没有等太久,就再一次证明了,他的敏感,并不是空穴来风。 方舟敲门的时候,看到景臻正在里间巨大的书架墙面前找书,没有转头,只是单音一个进字。 方舟转而对身后站得有些僵直的林煜解释,“教练先坐,我去请校长出来。” 熟知,就是借林煜十个胆子,他也并不敢坐。 光是看着景臻的背影,身后从臀部到膝弯,就已经一阵抽搐,常年锻炼线条俊朗的身子就快要颤抖起来。 他知道,他即将要面对这张,两年来都深深刻在脑海里的脸,他的一颦一笑,他的嗤笑与严肃,他皱眉的角度和蹙鼻的神态,都曾经是他生活中休戚相关的信仰。 然而如今----即使是他煞费苦心接近景臻的,那么明明他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可看着景臻慢慢转身,以依旧优雅从容的步调向他走来时,他的双脚就像是被钉在地板上了,一步也挪不开。 景臻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张经过了两年蜕变,线条更加果敢刚毅,却依旧倔强不羁的脸。只是他习惯了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如今纵使内心翻江倒海,也还是一脸沉着,甚至带着点招牌微笑地走过呆若木鸡的林煜身边,坐回他的校长座椅。 一阵沉默,只剩一站一坐两人互相凝视的眸子。 方舟有些尴尬,照理说,这两位的性格,都不是会给对方先发制人的机会的,如今却是都像石雕一样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对方。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景老师,这位就是您想见的,现任学校跆拳道社的教练----” “林煜教练嘛,久仰久仰。”景臻扬起了嘴角,歪着头看着眼前的林煜,语气里已经是满满的刺。 只一句话,配上景臻无意间的讥笑,林煜就觉得空气稀薄了好多,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师兄。” 这下轮到方舟石化了。 景臻笑得更开了,与他语气里的寒意格格不入,“我可不敢当。林教练行事果断,能力卓越,带出多少黑马来,我们二中何其有幸能请到你啊。” 林煜只觉得本就急促的呼吸,像是要断了似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膝盖一弯,跪了。 景臻突然收起了笑容。 他的脸上总是挂着隐隐的笑意,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一旦这张脸阴沉下来,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他微微锁上了眉头,“起来。” 林煜深深吸了一口气,依旧跪得笔挺,只是眼神始终不敢往上抬,颔首道,“我认罚。” 景臻暗自叹了口气,恢复一脸风轻云淡,看着面前这个表面低眉顺耳实则桀骜不驯的师弟,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罚你。” 林煜觉得刚刚还要英勇赴义的底气瞬间被抽走了,小心脏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咬着唇不说话了。 景臻不理,转向一边张大了嘴看得愣了神的方舟,“叫你教练坐。” 方舟早就看傻了,若不是亲眼看到,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个不可一世的教练,竟然能对景臻如此诚服,做出这种穿越时代的动作来。 林煜听罢,刚被鞭子抽过的心像是突然又被扔进了冰水里,凉透凉透的,他这个性子又怎么受得了方舟过来扶自己的,捏着拳头,缓缓站起了身子。 景臻还是对着方舟,再次挂上笑意,“你们林教练,从前和我一起练跆拳道的。” 方舟腹诽,一起练跆拳道,用得着见面就下跪吗? 不过基本的待人处事,小孩还是懂的,向着林煜的方向三十度鞠躬,“教练,不知您与哥哥是旧识,之前冒昧了。” 景臻很满意方舟恰到好处的一声“哥哥”,意料之中从林煜眼里读取了三分疑惑,道,“方舟,我弟弟。” ----------------------------------------------------------- |
7.1 林煜心中突然有一瓶五味调料,“砰”地打翻。却是硬着头皮,没有说话。 景臻到底是一校之长,稳下情绪,就直接插入了正题,“找你来,主要就一件事。” 他抬眼看了一眼师弟这张棱角分明了不少的脸,历经风云的景校长还是决定将视线移开,定在林煜脚尖的位置,沉了声音道,“你执教的,是学校社团,不是让你带国家队来的。这一个个娘生爹养细皮嫩肉的学生,被你打成这样,隔天不用上课了?孩子父母送他们来是来学习的,不是参加奥运会参军去的,你就算把他们都练到黑带,考不上大学,你负责?” 其实景臻本来是准备好好跟教练聊聊的,但是没想到一对上小师弟的这脸,什么循循善诱谆谆教导都抛到脑后了,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又想到他离开两年,这倔脾气一点没改,也是心里一窝的气。 然而景臻想得是对的,林煜的脾气真是不减反增。 他本来就是一个待人甚严,律己更严的人。从小不被人待见的遭遇,让林煜一直觉得,做什么事,就都要尽全力。况且,他根本不觉得那些个乌青有什么,当初他跟着景臻练习的时候,哪天不是挥着满是青紫的胳膊打木桩,顶着撕裂般的韧带扫腿的。 只是现在,林煜根本没心情跟景臻争出个是非来,心里憋屈,眼神飘到了天花板上,声音也怪怪的,“我没打他们。”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方舟先是一抖----这顶嘴的功力,不输自己啊。 景臻缓缓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那这胳膊腿上的五彩斑驳,哪来的?” “实战的时候,没办法避免的啊。”林煜故作镇定地昂起头。 景臻恨不得上去先给他一巴掌,不过到底自己也长大两岁了,脾气也是收敛许多,只是按捺住拍案而起的冲动,反问道,“白带可以实战?实战不用带护具?你一个黑带二段的对战初学者不觉得丢脸?” 前两句,林煜知道师兄是在怪自己没守规矩,可是说到后面,这不是怪自己打疼他弟弟了吗? 只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像是狠狠地被撞了一下,一阵委屈就哗哗溢了出来,声音也不由变大了,“他要跟我打的啊。” 一句话出口,站着的两人都红了脸。 其实事情过去好一阵了,两人关系一直是不错的,方舟敬重林煜的实力,林煜欣赏方舟的脾性,本就是心很大的男生,也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 如今再次提起,竟是莫名的尴尬。 景臻这次是真的不开心了,倒不是因为他亲师弟打了他亲弟弟,而是因为一个理应涉世颇深的教练竟然和一个尚未走出叛逆期的高中生计较。 景臻站了起来,悠悠地晃到林煜面前,“你再说一遍。” 林煜只觉得景臻的逼近像是吸走了他周围所有的氧气,而自己已经瞳孔放大呼吸梗阻就快要抢救了。 他感觉到,师兄生气了。 他也知道,师兄为什么生气。 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要试试,师兄到底还会不会为他生气。 说出的话,没办法收回。 林煜将身子的重心略略往后,下意识想要离景臻远一点,理智告诉自己这样肆无忌惮地和师兄顶嘴是不对的,可是竟没有办法自己剑拔弩张的声音从喉间冒出,“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话音刚落,景臻一脚踹在了林煜腹部,方舟都不敢想象盛怒下的景臻脚力有多大,但是看到被一脚踹到墙上一阵闷哼的林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觉得他还是不要想象的好。 林煜靠着墙滑落,身体早就蜷缩成了一个虾米,冷汗蹭蹭往外冒,扭曲的五官诉说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过了很久,他才能靠着墙勉强站起来,却还是弯着身子。 景臻挑眉,“站不直了么?不是很硬气吗?” 林煜心中郁结了很久的一团火熊熊燃烧着,他刻意缓了缓,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不羁,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撑起来了气势,一字一句地道,“你凭什么打我?” ------------------ 不好意思,久等 |
7.2 林煜心中郁结了很久的一团火熊熊燃烧着,他刻意缓了缓,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不羁,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撑起来了气势,一字一句地道,“你凭什么打我?” 方舟亲眼看到哥哥脖子上的青筋在皮肤表面上凸起,他现在是真的越来越佩服林煜了,这是要不怕死到什么程度啊。 景臻眯了下眼睛,抬手就抠住了林煜的下颚,“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林煜,两年了,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不说还好,一提这两年的事情,林煜藏在心底所有的不甘委屈全都倾泻而下,一把推开咫尺之外的景臻,“是啊!这就是我处理事情的方式!两年了,难道不是你赶我走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景臻的眉头深深锁了起来,“我赶过你?” 林煜像是整个人都被火点燃了,就要跳起来了,“还用你赶吗?你不是什么都不管了吗!那你不要管我啊,我怎么处理关你什么事,我打学生怎么了,打伤了大不了我养他一辈子啊!” “啪!”景臻抬手反手一个巴掌就抡在了林煜脸上,声音响得一旁的方舟狠狠一颤。 他看到林煜脸上立刻是四道明显的肿痕慢慢浮起,眸子里的桀骜不驯先是被惊讶盖过,而后又染上了浓重的忧伤。 方舟想说什么,却看到林煜突然没忍住一阵猛咳,一张嘴就带出星星点点的血沫子。 小孩吓坏了,不知所措地愣在那,他第一次看到景臻那么生气。 林煜将被打偏的头慢慢慢慢地转过来,想要摸一摸脸,手抬到一半,便顿住了,又缓缓放下,嘴角讥笑般地牵了一下。 林煜,你真是可怜。 林煜自认不是个好脾性的人,曾经多少次,景臻都扬言再乱说话就该打脸了,可是,就算是屁股打烂了也没舍得动他脸。即使是那时候被景臻听到对着父亲满口脏话,也只是罚他自己掌嘴,打了几下看到红了就拦下了他的手,罚过后上药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可是如今,竟然也能为了方舟,当着他的面扇自己耳光。 原来,所谓的不管不顾,竟是这样残酷,你只不过是他同情心爆发时收养的一只病猫而已。 两年时间,足够一个人把你彻底忘记了,你又何必在这里顾影自怜自作多情。 林煜本就被打到了门边,一个转身,就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景臻呆站在原地,脑海里还是林煜最后留下的那张叛逆不羁的脸,坚毅凛冽的浓眉,高挺微翘的鼻梁,刀刃般锋利的眼神里透露出反抗的气息。 景臻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方舟是个很贴心的弟弟,他望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面如春风的哥哥如今暗沉的脸色,就知道,景臻并不是如林煜讲的那样“不管他了”。 “哥,我印一张试卷发下去做,您早点回家吧。” 景臻愣着的神经被方舟的声音召唤回来,用力捏了捏自己还微微发麻的右手,“让大家把昨天作业拿出来,我一会就过去。” 方舟走到景臻身边,“哥,你脸色好难看。” 景臻转过来,嘴角艰难地牵了牵,“昨天的作业不讲评,今天的就没法做了。你先去,大家该等急了,我一会就来。” 方舟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转身出了办公室,心道,社团课还没下课呢,谁等急了。 景臻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然后走回桌前拿起电话。 “阿四,小煜回来了。” “嗯。” “走了。”景臻的声音有些飘忽。 过了好久,“他不会乱跑的,你去银岭街的房子找吧。” 看着讲台上一如既往挥洒着粉笔从二次函数扯到NBA季后赛的景臻,方舟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小孩一出景臻办公室就先是打给了景至,问大哥知不知道林煜这号人。 得到的回答有点犹豫,“是你二哥的师弟,两年前出了些事,后来跟家人去欧洲了。” 方舟想,这些事,若景臻愿意让自己知道,会给他说的。若是不愿意,自己从第三人口中问来,也没有意思,于是也只是寥寥一句“他来找过二哥了”就结束这个话题了。 贴心的小孩随即又打了家里司机的电话,景臻这个状态开车,他是肯定不放心的。 ------------------------------------- 上班快乐,开学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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