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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放逐 (师徒,兄弟,耽美,训诫)[第3页] |
作者:ie100e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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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外出,没有先跟大家说一声,让大家苦苦等待,抱歉抱歉,明天回程后努力更新! |
36.任性与安抚 “放开我。”沈文希不识好歹地推开何司洛,明明说了很痛不要打还是丝毫不留情,既然不留情为什么还要管我。 何司洛因为没想到沈文希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推开他,猝不及防被推开了差点摔到床面上,而沈文希就更糟糕了,脱离了何司洛的支撑,双脚一软砰地一声硬生生地摔到坚硬的地板上,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屁股往地面上一砸,痛得他不顾任何形象地从地面上趴起来,死死咬着嘴唇也分散不了身后的疼痛,眼泪也生生地被逼了出来。 “自己身上有伤还不知道收敛点。”何司洛听到砰地一声就知道这一摔有多痛,看他蜷缩着身体趴在地上的时候更是忍不住骂,实在没见过这么别扭的小孩。 “还不起来。”何司洛虽然说得狠,但是知道地板凉,所以还是好脾气地伸手准备把赖在地上的人拉起来,无奈地叹了一声,别说闹成这样,自己若是在受罚的时候有半点不自觉,早就被拖到院子里面打了。 沈文希知道何司洛扶着他的手臂,马上甩手不让他碰,抬起头用含着泪水的眼睛瞪着何司洛,稚气的脸庞上满是怒气,但是看起来却完全看不出发脾气,反倒一副可怜的模样。别扭的小孩见何司洛再次想扶他,不顾身后的伤,用膝盖膝行了一大步移开,瞪着何司洛自己艰难地用手撑地慢慢站起来,膝盖还没完全站直,牵扯到身后的伤,砰地一声又跪落到地面上。 沈文希像是在确认何司洛会不会心疼,所以即使膝盖疼得没法忍受也还是始终瞪着他,伸手够上沙发准备扶着沙发站起来,可又发现离得太远完全使不上力。 何司洛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走到他面前,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抓了他的手臂就用力把他从地板上拉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不用碰我。”一被何司洛从地板上拉起来,沈文希马上就挣扎着想脱离何司洛的魔爪,这会儿也不管牵不牵扯到身后的伤,又是用手打又是用脚踢。 “禁声。”何司洛冷冷的两个字从齿缝中滑出,把沈文希揽在胸膛上紧紧抱着,伸手到他身后就是狠狠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沈文希一颤,可是无论疼痛如何肆虐,在这一刻像是突然消散了一般,因为在这个人的胸膛上,很踏实,很温暖,让人一不小心就彻底沦陷。沈文希这时候就彻底沦陷了,他没时间去想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会产生强烈的情愫,听着他的心跳,跟着他的心跳而心跳,多想,在这一刻就此与他融为一体。 何司洛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声音镇住了闹腾的小家伙还是他害怕还会再次被打,只知道好动的小孩不再乱喊乱叫也不再乱动,任由自己抱着他安置到床上,甚至还自己乖乖地拉了枕头就趴在枕头上。 何司洛站在床边,看到小孩身上的伤口已经由红变紫,屁股也整整肿胀了一大圈,到底还是忍不住哄道:“哥给你上点药,休息一会,晚点起来就不疼了。” 沈文希一声不吭,只是在床上趴着,顿时就很抗拒哥哥这个称呼,为什么一定要是哥哥?如果在一起一定要有一重被称为名正言顺的身份,那么,同学?朋友?甚至是师生?有什么角色不可以扮演,偏偏是哥哥和弟弟?又或者,也只有兄弟这一关系才能正大光明地表明自己和他是一家人吧?多么可笑的理论。 沈文希还沉沦在自己的心痛中,何司洛已经拿了药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给他敷上,毫无刺激性的药物薄薄地涂在伤口上。沈文希能猜得到这一定是很名贵甚至是稀有的药物,因为才涂抹上,药性中的丝丝冰凉马上就让肿胀的感觉消退,身后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休息一下。”何司洛收拾好东西洗了手回来,帮沈文希盖上一条薄毯,柔声说着。 沈文希还是一声不吭,眼泪默默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流过鼻梁,滴到枕头上。 “怎么了?是哥打疼了吗?”何司洛看他这个样子,实在心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坐到床边上把手搭在他的后背上安抚着问。 沈文希轻轻地晃了一下脑袋表示回应。 “你要是没有做错我也不会打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何司洛拍拍他的肩膀,希望他能懂。 沈文希抿抿嘴唇,直接把头转到另外一侧不再看何司洛。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这样子算什么?别跟个女人似的,还跟哥赌气了不成?”何司洛耐心地说着,他这辈子还真从来没对任何一个人这么好脾气过,更不知道原来自己有如此好的耐心。 “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说我。”沈文希转回头气鼓鼓地说。 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何司洛想再生气也生不起来,无奈地笑笑,想自己被罚之后哪一次不是还要跪着反思写检讨写保证书的。 “骂过打过就说不得了,那以后还管不管得了你了?”何司洛拉起沈文希的小耳朵继续说:“说你一句只是要你好好记着,别下次又犯错还要挨打。” “下次不会了。”沈文希闷闷地说,转而又恳切地望着何司洛问:“今天先不要还账好不好?痛。” “嗯,后天你自己找我。”何司洛看了看他的伤,连明天的也给他取消了。 “谢谢哥。”小家伙再次红了脸,把头埋进枕头里面闷闷地说。 |
37.往事转头空 沈文希趴在床上,上药之后已经没有痛不欲生的感觉,何司洛让他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他却说不累也不困睡不着。 “哥,你跟我讲讲有关二叔和淕溕哥的事好不好?”沈文希睡不着的结果就是拉着何司洛希望能听到更多的关于二叔和尹淕溕的事,大概是担心何司洛不给他讲,所以即使趴着也睁着大大的眼睛表现出一幅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要讲什么?”何司洛见他这般自然地就把淕溕哥三个字挂在嘴边,也不自觉得高兴。 “讲二叔为什么喜欢淕溕哥,或者淕溕哥为什么喜欢二叔。”沈文希问。 “不是喜欢,是爱。”何司洛强调。什么是爱?爱就是沈栃琛和尹淕溕相遇的瞬间,爱就是他们两个不动声色却相互知道对方心思的默契。往事种种,何司洛一一默默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他也懂得这种爱,一种看得见永恒却抵不住现实的爱。 “那二叔为什么会爱淕溕哥呢?”沈文希还是不明白。 “爱就是爱,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何司洛笑,如果不是沈文希问起来,他似乎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尹淕溕和沈栃琛的关系了,因为年纪小的关系也并不觉得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关系,后来慢慢长大了,亲眼看着哥哥一天一天地走到今天,除了敬佩和崇敬,还能剩下什么呢? “真正的爱是不需要理由的。”何司洛忍不住捏捏沈文希的脸颊,什么是爱?大概永远只有自己经历过的人才懂。 “那我也爱哥,不需要理由的。”沈文希捉住何司洛的手,掰着他的手指半开玩笑地说。 何司洛也任他玩着,看着他玩而不经意忽略他的话,自己原本还算修长的手指跟沈文希的对比起来却显得粗厚了。沈文希捏捏被玩弄在手中的手指头,像是在按摩一样又轮着揉了揉每根手指头的关节,后来干脆从小指到无名指再到中指一根一根叠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那哥把二叔和淕溕哥的故事从头跟我讲好不好?”沈文希坚持不懈询问的同时也坚持不懈地玩着何司洛的手指,捏了揉,揉了按压,按压了再摆花样。 “淕溕哥从出生的时候就跟二叔在一起。”何司洛淡淡地开口,他还很清楚地记得年迈的老管家就是用这样淡淡的语气开始给他讲述哥哥和二叔的爱情史,但是与他此时发出的声音所不同的就是,老管家的声音里沉淀了三代的沧桑,两个人的生命,更有一个时代的辉煌。 何司洛说着,一时耳边又再次萦绕起当年老管家与他说的拿起让他不自觉战栗的话,“二少爷虽不是夫人的亲生儿子,但是夫人恨你总是比恨大少爷少的。” 沈文希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开始,原本玩着何司洛手指的手顿了顿,然后更是停了下来,等着何司洛说下去。 “淕溕哥一出生就被送到‘碎月’。”何司洛至今依旧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恨可以让一个女人把自己刚出生的儿子丢弃,扔到荒无人烟的沙漠里。 “碎月?我记得有一次无意间听到我爸和二叔谈话的时候提到过。”沈文希想了想,不由皱起眉头,他还记得那是唯一一次在家里看到爸爸和二叔起争执。 “说起沈家的事你未必知道得比我还清楚,二叔还不到两岁的时候沈祖父就把他送到一个建立在撒哈拉沙漠的集中营‘碎月’,一个专门培养世界级杀手的基地。所以后来淕溕哥才被托付到仅仅才五岁的二叔手里。现在外面不管是黑白两道都在传说着当年五岁的二叔凭着出神入化的枪法坐上碎月四大杀手之首的位置,可是又有谁知道他背后的故事呢?”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沈文希好奇地问,自家家里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何司洛从哪里能知道这些。 “暗中调查的。”何司洛坦然地说,沈文希瞬间无语,佩服何司洛所作所为的同时也佩服他的勇气,想来若是现在叫他去调查沈栃琛或是尹淕溕,即使敢做也未必做得到。 “那后来呢?” “后来,二叔和淕溕哥在碎月一起训练,一起接任务出任务,一直到二叔十二岁的时候,二叔带着淕溕哥离开了碎月。”何司洛再次深深感慨,但平静地说:“你应该知道黑白两道还流传着有关二叔的两件事。一是二叔五岁的时候成为四大杀手之首,这二便是二叔十二岁的时候在海边码头的几百个集装箱里面枪杀一百来人,隔天处理现场的人员没在现场找到一颗子弹,这,至今是一个迷。” “其实在我看来,二叔最传奇的不应该是这两件事。”沈文希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后的伤,趴得舒舒服服地说:“二叔最传奇的事应该是让淕溕哥结婚,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沈文希忍不住看着何司洛,他还记得沈栃琛大概跟他说过何司洛终有一天也会结婚,同时也说过婚姻是一个神圣的仪式,这是真的呢?还是不过只是女人们的一个婚纱梦罢了?作为男人,或许可以不必这般执着。但是如果真的有一天,眼前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穿着礼服,挽着一个女人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那么,自己听着婚礼进行曲的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二叔不是霸道的人,淕溕哥不是自私的人,所以注定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何司洛看得比谁都清楚,十二岁的沈栃琛带着七岁的尹淕溕闯出了碎月,爬过荒无人烟的大沙漠,躲过碎月倾巢出动的一百多名杀手,最终把碎月一举歼灭,如此举动,若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能挡得住他们脚步的,大概唯有情。一个情字,束缚了尹淕溕,奈何了沈栃琛,一场雨,便由此倾注而下。 沈栃琛向来潇洒,特别是父亲去世后由哥哥沈冰琛接受了沈家家业,他就更加摆脱了家的束缚游戏人间。可是尹淕溕不一样,他是尹家的长子,是白婳的儿子,就注定了他的生命只属于尹家,只属于黑道。 |
38.能不忆当年 “那——”沈文希还想问点什么,却被何司洛制止,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叔和淕溕哥的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你真想知道,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讲。”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沈栃琛突然出现在何司洛背后,一巴掌甩到他的头上。在何司洛说到有关他和尹淕溕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门口听到了,往事沧桑又怎么可以用来形容他和尹淕溕的过往?而且在沈栃琛心里,往事从来就不会沧海桑田,它们如同一个个鲜活的时空还清晰地留在自己的脑海里,沉淀在他的生命里,更清晰地显示在他此时此刻的身躯上。没有人能忽略自己过往所走过的每一步,即使平淡如水也依旧会留下泛着波光的脚印。 “二叔。”何司洛连忙起身笔直地站直,沈文希却手忙脚乱地拉着被子把自己藏起来,碰到身上的伤口,忍着不敢喊痛又憋了一声冷汗,还死死地把自己裹在被单里,脸红得如同天边的火烧云。 “有什么好羞的,你两个哥哥哪一个做错事不是在我面前自己脱了裤子乖乖挨揍,就你这小子在我面前还害羞。”沈栃琛说着,一巴掌就隔着被单拍到沈文希伤痕累累的臀部上,虽然是轻轻的一巴掌却让沈文希一阵嚎叫。 何司洛听沈栃琛这样说,倒难得还能坦然地站在沈文希面前,只是在心里暗暗想象自家哥哥那如神一般的人如何在上帝面前屈服。 “你别以为你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你哥不知道,能让你知道的事情你自然能查得到,只是费那么多心力去查,何不直接问你哥来得简单?”沈栃琛坐到床沿边,突然抬头看着何司洛问。 “二叔都听到了?”何司洛不好意思地低头问。 “我和你哥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让你们知道的,只是有时候人知道得越多,不一定就是越好的,明白?”沈栃琛难得教育两个小孩的语气。 “不明白。”沈文希的头摇着,把冷汗都擦到枕头上。他大概是所有人里面知道事情最少的,他的爷爷在他满周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有关祖辈的事情他一点也不知道,就连他的母亲为什么在他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和父亲跑了,他到现在也不得而知。 沈文希仅仅知道的就是从小爸爸就对他很好,二叔对他也很好,他不愁吃不愁穿更不愁钱。其他孩子还为一辆玩具车高兴得蹦蹦跳跳的时候他早已有跑车的钥匙在手,其他成年人还在为买房凑钱贷款的时候他只要向爸爸开口就有一座别墅,可是即使得到再多又如何?家里的事,他除了知道爸爸每天都很忙,二叔周游世界外都一无所知。 所以,当沈冰琛对着小小的文希说要努力学习的时候他就义无反顾地天天学习,连着考上全国重点初中、重点高中最后收到美国MAS的特别邀请函,成为美国MAS历史上收到邀请函的学历最低的人,高中学历。而据说美国MAS历史上收到邀请函的年龄最小的人就是何司洛,那年他16岁,16岁的司洛大学毕业,而后进入MAS,3年后成功拿到结业证书。 直到两个月前,沈文希看到明信片上的何司洛,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怀疑,他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将改变他一生的人,所以放弃MAS,放弃以前对父亲的义无反顾,为了自己而义无反顾地来到中国,来到何司洛身边。 可何司洛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沈文希从来就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感情是否能得到他的接受,而这般下去又到底可否能得到一个有期许的未来,如此等等都不在他的思想范围之内,或许这就是爱从来就不需要理由,甚至,不需要未来。 “二叔,如果你当初知道不可能跟淕溕哥在一起,你还会爱上他吗?”沈文希认真地看着沈栃琛问。尽管他并不十分清楚两人的故事,更知道以他的经历完全无法对两人的事情感同身受,但就是不自觉地奢望能从叔叔和哥哥的感情上找到自己情感的出路。 沈栃琛看看沈文希,大概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从被子中把他紧攥着的手拉出来握了握之后抬头对着还站在一旁的何司洛说:“你哥说明天早上带你回尹家,你先过去问问他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吧。” “是。”二叔明显的逐客令,何司洛也不敢多说一句,稍稍欠身行礼后就离开。 “二叔?”沈文希也不多在意何司洛在还是不在,手伸出被单外任由着沈栃琛握在手里,小家伙只觉得被握着的手暖暖的非常舒服。 “二叔知道你对司洛的心思,可是文希,二叔不希望因为二叔以前的事而影响你们的发展。”沈栃琛把握在掌心里的手又紧了紧。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权利抒写自己的人生,不由其他人的任何看法而改写,不因其他人的故事而改编。 沈栃琛最担心的,无非就是沈文希走上他的旧路,甚至小家伙总是有意无意地按着听来的关于自己的故事演绎到自己的人生中。这是每个人都容易犯的错误,特别是沈文希,这孩子从小就活得太单纯,心思又太缜密,所以,沈栃琛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未来,那么又有多少人能义无反顾地走向已知的未来呢?”沈栃琛笑着弹了弹沈文希的额头,作为他问错问题的惩罚。 “我就能,如果我以后不会跟司洛在一起,我现在还是义无反顾地想和他在一起。”沈文希不满沈栃琛的惩罚,抽了本被握着的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嘟着嘴不满地说。 沈栃琛一时只觉无限的心酸,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想?又何尝不是这般做?到今天,更何尝不是无怨无悔?只是话在今天被文希就这样说出来了,几许无知,几许天真,几许决心,却包含了千言万语说不尽的情。 “小孩子心性。”沈栃琛想了想,最后到底是笑着又抬起手弹了小家伙的额头,若能让你幸福,二叔也会义无反顾。 |
39.白婳 尹淕溕和何司洛回尹家的阵仗如同外国高级人员会见国家最高领导人一般,一条大红地毯一直铺到大门口,两边是尹家特有的专门训练出来的保安和下人,保安一致的暗红色保安制服,下人则是藏青色的服饰。 “恭迎大少爷,洛少爷回家。”尹淕溕带着何司洛踏入正门口时,两边训练有素的人四十五度鞠躬欢迎。 每次回家,尹淕溕都是不变的一套纯白色西装配上蓝色的领带,完全丢掉在外的坚挺,面带平和之色,贵族少爷的形象在他身上一览无遗。而今天何司洛选择了一件白色T桖和一件浅灰色的背心小西装,领子上佩戴一个小领结,虽然没有尹淕溕大体高贵,却也不是贵族公子的做派。 何司洛稍稍落后尹淕溕半步跟着,走在五十多米长的红地毯上让他觉得有些无奈,再看看自己的哥哥如同往次一样从容、淡然,不禁想:哥终究是接受还是释然了?从前,他一直觉得这样的仪式不过是环境使然,作为尹家的儿子就必须接受尹家的一切,即使他不过是私生子。但是在今天、在这一次回家、在现在, 他不禁觉得这一切的庄严而声势浩大的表象不过是为了掩盖情感的空洞跟虚无。 “两位少爷,夫人刚起来,在大厅等着了。”尹家管家从屋里出来,说着话迎着两个人进门,尹淕溕对管家点了点头后直接带着何司洛直接进门。 尹家夫人,白婳,一个简单而复杂的女人。何司洛刚进门就看到她卧靠在沙发上,在她的背后是她的专属按摩师正替她按捏着肩膀,下手一个家里的下人拿着精华液替她擦在纤细的手上,按摩直至吸收。 尹淕溕走到下人的身边示意她先退下,自己接过白婳的手替她做起手掌的按摩,弹、压、推、揉、拉仔仔细细地做好每一个环节,知道母亲经常头痛,还在无名指上多下了些功夫。 “妈的手总是凉凉的。”尹淕溕轻轻地换了个位置,半跪在地上拿起白婳的右手。 何司洛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看着白婳的冷冰冰和哥哥的殷勤讨好,一个怀恨的母亲,一个孝顺的儿子。至于他,白婳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此时的他站与不站在这里实际上对白婳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半个小时后,白婳抬起左手挥了挥让身后的按摩师退下,然后才把右手从尹淕溕的手中抽了出来,慢慢地说:“有些人大半年没回来了,回来后还不知道哼一声,就是养只狗见到主人还是会摇尾巴的。” 何司洛一听自然就知道在说他,尹淕溕不好猜是在说自己还是说弟弟,想来自己也没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叫人,因此顺着半跪着的姿势更笔直地跪好,抬头看着白婳叫了一声妈。 白婳却是没看他一眼,把目光放在了何司洛身上,从上而下地把他扫了一遍,完全审判地口吻说道:“气质倒不错。” 何司洛在她扫视自己的时候也毫不示弱地和她对视着,甚至听到她的话之后毫不客气地说:“谢谢夸奖。” 话才一出,司洛马上感受到来自哥哥的冰冷目光,抿了抿嘴,微微欠身叫道:“婳姨。” 一声婳姨,也只有何司洛才知道这其中的苦痛。他是永远都不可能把妈妈这个神圣的称呼用在白婳身上的。当年,他还是一个七岁无知小孩的时候。当年,他第一次踏入尹家踏入这个大厅的时候,首当其冲迎来的是这个女人的一句话,一句至今铭刻心底萦绕耳边的话。“芝麻地里的黄豆,姓何的也配踏入尹家的大门?” 七岁的无知小孩过后每天每夜地翻看书籍寻找“芝麻地里的黄豆”是什么意思,最后终于在一本歇后语大全里面让他找到,破折号后面大大的两个粗体黑字“杂种”,一瞬间白纸黑字的画面就刻在他的心上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只是也就是在这时候,幼小的心里腾升起无限的讥笑,这辈子富贵也好潦倒也罢,何是他永不改的姓氏,即使死后墓碑上也要大大地刻着何司洛三个字。 后来,尹淕溕知道何司洛从进门后就没叫过白婳一声,用藤棍几乎将他打死,全身血淋淋的他趴在白婳面前,即使连鼻音都没哼出妈的发音。那时候的司洛真的相信尹淕溕会把他打死,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今回想起来,尽管觉得不值,但还是为自己的倔强感到自豪,毕竟生命走到了现在,在很多事情上大概已经没有了当年倔强的勇气。不是岁月催化了人,不是环境改变了人,只是自己改变了自己,也必须自己改变自己。 何司洛还清楚地记得最初的一声婳姨是在病房里。尹淕溕到底没打死他,只是抢救了三个小时昏迷了两天两夜。何司洛醒来的时候只见白茫茫的一片,朦朦胧胧中甚至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直到完全清醒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间宽阔的病房里,房间里除了简单的日常用品外别无一物,空旷得让人没有着落感。 至于为什么醒来之后会叫一声婳姨,何司洛记得当时是父亲的意思,自己就顺着父亲的话接了一声,再想来也忘记了那时候是因为被哥打怕了还是死心地叫了一声,或者两者皆有。 “妈,淕溕想问您一件事。”尹淕溕小心翼翼地说,在白婳的脚边跪得更加笔直,停了一会后见白婳没拒绝的意思,才又开口问:“当年的碎月是妈的外围势力之一,是吗?” “你这次就是回来质问我的?”白婳看了尹淕溕一眼。刚毅而不柔和的身躯,俊美而不失气势的面孔,这个儿子,若不是他的孩子,自己也未必能如此待他。再看看,尹淕溕身上还是永远不变的自己最喜欢的一整套纯白色西装服,这样的穿着,也只是因为他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回家吃饭这般穿,自己冷声说了一句好看。 “儿子不敢。”尹淕溕再次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内心,骗自己那颗完全冰冷掉的心寒软了的心还可以硬挺,还足以承受。 这个问题,无论是肯定的回答还是否定的回答尹淕蒙都必然会受伤。若是肯定的答案,那么他可以在母亲并没有一出生就完全把自己抛弃的安慰下承受母亲对他和沈枥琛下绝杀令的事实。若答案是否定的,那也只是肯定了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弃子。只是,无论如何他想知道,所以几年来他秘密追查,但是由于一方面知道碎月的人很少,另一方面碎月里面的人让他和沈枥琛一举歼灭,根本无从下手,艰难查到的零星资料通过梳理整合之后多少有指向自己母亲的迹象,所以这次回来是必然要开口问的。 |
40.尹缮永 “不敢?你也算能耐。”白婳懒懒地起身,一袭红色的锦缎浴袍随着她从沙发滑落,尹淕溕也随之起身站好,不敢再多问,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姿态。 白婳回头看了他一眼,问:“平水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虽然是问句,却完全是陈述句的语气。 “平水有孕,最近也多觉疲累,淕溕就没让她一起跟来。” 白婳完全冰冷的脸面对着跟前的两个儿子。她绝对称得上绝世美人,全身上下如雪的肌肤让她此时冰冷的脸更平添了几分寒意,若不是有淕溕这个亲生儿子提醒着她已为人母,以她的外貌及皮肤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只是面容中永远含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凝重。 “呵,嫁入尹家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白婳带着讥笑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中飘下来,狠狠地砸在尹淕溕的心里,抬头见到妈妈赤脚走在楼梯的石板上,本想拿着棉拖送上去,却早已有下人俯身在她脚下为她穿鞋,不禁又内疚没做到儿子的本分。 “有些事情,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白婳在转角处停下,侧身对着楼下说,语气中多少有威震的意味。 “是,淕溕记下了。”淕溕在原地对着楼梯上的红衣身影欠身。您是主人?还是母亲? “哥,你又何必?”何司洛千万次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开口不要发表任何看法,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大概还是这两天经常和沈文希在一起,在他随性自由的影响下自己也变得有话直说。 “小心你说话的内容。”尹淕溕早在司洛稍稍有意给白婳脸色看的时候就对他有意见了。 “哥,天底下没有这样做母亲的,就算你把她当母亲,这些年来你为她做的也够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看她的脸色?”何司洛到底还是口不择言。白婳从来就没有对尹淕溕尽到一点做母亲的本分,可是这些年来尹淕溕却对他惟命是从。因为她的一句话带着平水搬出尹家,因为她的指婚毫无怨言地娶了平水,因为她的命令做了人工受孕的手术,甚至在还没结婚之前为了她的所谓事业出生入死,要说还,十月怀胎的生育之恩也该还够了。 “啪。”清脆的一声响彻整个尹家的大厅,尹淕溕打司洛打得再狠的时候也从来没打过脸,然而这一次,因为几句话,因为白婳,一巴掌狠狠地落到何司洛脸上。 “哥。”何司洛从来就没想过尹淕溕会如此不给脸地打他。虽然小时候经常威胁他,更时常抬手就捏着他的脸警告,但是就算闯下弥天大祸的时候也未曾如此对他,现在实实在在地挨了一巴掌,司洛只觉无限的委屈。因此,叫了一声哥之后就看着尹淕溕,眼眶里面已经泛着泪水,奢求得到什么?更沉重的一巴掌来证明这个事实,或者一句暖心的话来抚慰这个伤口?其实也不必,如今的何司洛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更不会因为一巴掌而彻底否决哥哥这么多年来为他所做的一切,因为活得如此明白,所以活得更加坦然,而且无论如何这个哥哥在他心底的分量都不会变。 十五年的兄弟之情,十五年的教导之恩。说实在的,尹淕溕完全不必如此对他,接他回尹家的父亲也仅仅只是接回他,至于白婳更不必说,若是在尹家的光环下自生自灭,平庸一生,那也不过是他自己的命罢了。但是哥哥改变了他的命,为他安排学校,带着他在身边每天教导,不然何司洛如何成为何司洛? 何司洛带着明显巴掌印的脸呈现在尹淕溕面前,四根手指的印痕狰狞着突显着,尹淕溕刻意忽略后说:“跟我上楼见父亲。” “是。”何司洛收了眼泪站好应,默默地跟着尹淕溕上楼。 尹缮永,尹家家主是在会客厅接见两个儿子。尹淕溕和何司洛到会客厅门口的时候正见到几位叔叔级的人物从会客厅里出来,礼貌性地相互打了招呼送走客人后才走进会客厅。 “父亲。”尹淕溕和何司洛一前一后地叫,既不热络也不生疏,似乎这才是父子间最好的距离。 “回来了?难得你们两兄弟的感情这么好,每次都一起回来。”尹缮永把目光从手中的文件上收回来看向两个儿子,一句话听不出喜悦,只听他接着又说:“不过也好,刚好有一件事问问你们两个的意见。” “父亲,柏林的事情已经完全处理好,让父亲担心,请父亲原谅。”淕溕走到尹缮永面前站定后平稳地说。 尹缮永只是摆摆手没做任何表示,但也只是这一个手势结束了尹淕溕大半年来在柏林的忙碌。想当初父亲几声大吼、几句大骂把自己赶到柏林的情景还宛如昨日,而今以如此安静的手势做总结或许已是最好的结果。 想来这次的柏林之行并不十分凶险,但在德国军火交易上的差错难免会碰上双方开战的事情,尹淕溕在刚到柏林的时候也遇到几次暗杀,后来在当地站稳之后才一步步收拾了残局,几经凶险几经智斗才得以安全回到中国,现在没有得到半句的询问、半声的关怀却也只能暗想职责所在。 尹缮永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尹淕溕,道:“我打算从明天开始把洛阁交给司洛,有什么问题吗?” 尹缮永一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不是在等两人的拒绝,而是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任何问题从来就不是问题,问题是人不去解决问题,一旦解决了,有问题也就没问题,这是尹缮永对两个儿子一向的态度和原则。 “父亲。”淕溕难以置信地看着尹缮永,并没有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文件。关于司洛的任何事情,从小到大都是他这个哥哥在安排,父亲从来不插手,可是这一次却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你应该知道洛阁之所以叫洛阁,既然知道就早该做好了准备,现在交到他的手上,即使你没有任何准备,我也相信我尹缮永的儿子,生来就属于黑道。”尹缮永顺手把文件放到桌面上,看着站在一旁的司洛,希望得到儿子的回答。 |
41.洛阁 司洛也看着父亲,毫不犹豫地单膝点,道:“司洛愿意接手洛阁,请哥哥成全。” 洛阁之所以叫洛阁,何司洛又何以不知道?洛,落也,解落儿之意,也是纪念何司洛的母亲何落儿,同时象征着洛阁属于何司洛所有。洛阁是当年何司洛回到尹家的第一天,尹缮永在本省成立的一个小帮派,自那之后便由他亲自领导着。至今已是一帮独领本省,成为寰宇旗下统领的34个省市自治区和特别行政区中重要的省份帮派之一。 “请主上三思。”尹淕溕看都没看何司洛,以下属的身份单膝点地。 “既然司洛自己都没有意见,你这个做哥哥的就要尽到教导他的责任,而不是在这里让我三思。”尹缮永起身,显然接见两个儿子的时间已经到了,还有其他的事情等着他去忙,只是走到司洛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伸手扶起司洛的下颚,看着他脸上的伤。 何司洛被父亲看得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司洛说错话,哥教训司洛的。” “见过你们母亲了。”尹缮永根本就不用猜,能让司洛说错话,能让淕溕动手的,除了白婳也没别的人。 “是,儿子上来的时候在大厅见过母亲了。”尹淕溕应。 “嗯。”尹缮永没多说什么,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吩咐司洛:“桌上的文件都拿回去看,刚刚洛阁的主事我都吩咐过了,有任何问题直接找你,以后有关洛阁的任何事我都不会过问。” “是。”何司洛仍然跪在原地,尹淕溕没再说什么,只等着父亲离开后才从地上起身。 “哥。”何司洛犹豫了一会,起身的时候见尹淕溕已经走到门口,连忙叫。 “有事?”尹淕溕只是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 “哥生气了?”何司洛看着哥哥挺拔的背影,白色的西装衬得哥哥的身姿更加高大。 “把文件都搬回去。”尹淕溕留下一句话后就离开。 何司洛的一个是字还哽在喉咙中就已不见哥哥的身影,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也不后悔。他早就知道洛阁有一天会到他的手上,甚至曾经以为在他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父亲就会交给他,可是没有,于是他期待着十六岁的生日,但是也没有,所以他又等着十八岁的生日,依旧没有,之后十九岁二十岁也都没有放弃地等着,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只是这一天因为哥哥的努力而延后再延后罢了。 何司洛回头看到桌面上分成四叠的资料,以目测计算了一下大概的数量,至少也有三十几个里面夹得厚厚资料的文件夹,外面标着省下各地区的名称,大概是各地的详细资料,还有十几个略薄一点的,分别写着年份,应该是各年份洛阁的重要事件及发展情况,另外还有几本大而厚的本子,想来该是帮规、帮内成员资料、职务、账本、账单、刑堂事务一类的东西。 何司洛看着不少的文件,再看看没了哥哥身影的门口,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帮忙后就认命地当起搬运工,从二楼会客厅搬到停在大门口的车子里,至少近两百米的距离,一路上遇到下人上来问需不需要帮忙也只能说不用,毕竟哥哥开口,多少有惩罚的意味。 所以,在他搬着第一堆文件回到车里的时候,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等他的哥哥说了一句,五分钟内没搬好就自己搬着跑回去,于是为了不用跑着回家,后面的三叠文件被司洛整合成两份,最终来来回回搬了三趟把所有的文件都搬上车,在剩下最后几秒钟的时间把自己的身体塞进车子里。 尹淕溕也没等,五分钟到就立即开车,连休息的时间都没给何司洛。一路上,何司洛小心翼翼地坐在尹淕溕的身边,哥哥没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所以,看着窗外猜着哥哥的心思,带着巴掌印的侧脸刚好对着尹淕溕。 “你七岁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一句话,不知你可还记得。”尹淕溕抬手,伸出食指轻轻刮刮司洛脸上突出的棱子,还是有些后悔打得重了。 何司洛全身被哥哥的一个动作撼动,尽管倔强地保持姿势却仍然看得出来已经难以自持,还是望着窗外不说话。他哪里能忘得了?当年,在他醒来之后,在他叫了白婳一声婳姨之后,当天夜里哥哥抱着小小的虚弱的自己在怀里讲了一夜的故事,说完一句“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后,哥哥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见司洛许久没理他,尹淕溕收回手继续看着前方开车,说:“到底还是忘了,看来——” “我没忘!”何司洛没等哥哥说完,回头看着哥哥认真地强调,见哥哥只是开车没接话,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很不好,在椅座上坐好后看着前方说:“司洛真的没忘。” “那我说了什么?”尹淕溕也看着前方,仿佛两个人看着同一个方向,眼睛便能在远方找到相碰点,从而以此看着对方。 “哥能做得到,可是司洛不能,司洛没有哥哥那么伟大。”何司洛顿时有些内疚。 “我说了什么?”尹淕溕问,语气明显不容抵抗。 “哥说‘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何司洛一句一顿地说,可是从今天的他口中说出来的一句话,却远比不上当年哥哥所说的所包含的情感,因为在他,本就没有“亲”这个含义,又何来“亲爱我、亲憎我”之说?既然没有,就更不用说孝字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父母就是父母,如果你还像今天一样口不择言或者做出更甚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尹淕溕回头看了司洛一眼,把车开进自家大门,稳稳地停入车库。 “把东西都搬回房间,整理好后到书房见我。”尹淕溕把车熄了火,打开车门时说了一句后便下车回房间。 |
42.罚跪 何司洛站在尹淕溕面前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根属于自己的藤条,大概因为太久没有拿着它站在哥哥面前,此时拿在手中的藤条显得有些突兀,而他自己也是十分尴尬。这根曾经让幼小的自己生不如死的藤条,曾经矫正自己诸多错误的家法,自他十六岁之后就没想到有一天还会拿起它,但恐怕也是这些年哥哥常年在外,没时常在身边的缘故。 “哥。”何司洛才开口,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视死如归的感觉。近几天,从沈文希的事到自己练枪的事,从半年来几乎没回家到向二叔透露嫂子人工受孕的事,再说今天顶撞白婳同意接手洛阁的事,另外还有哥哥所不知道的暗中调查的事,若是哥哥真有耐心和自己算起帐来。想到这里,司洛连再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原来,自己不经意间竟犯了这么多错误。 “哥,司洛知道错了。”司洛看着尹淕溕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五分自觉五分退却地在原地捧着藤条跪下。 “你知道我现在没时间。”尹淕溕站起来收拾了几份批好的文件放到旁边的文件柜里面。 “是。”司洛多少有些委屈,看了哥哥一眼后就把自己从书房的正中央挪到墙角,面对着墙安安静静地跪着,他自己带来的藤条也被他放在脚踝下,双手向后卡在藤条下把双脚扶起直到贴着大腿,只剩下跪在地上的膝盖生生地支持着整个身躯,同时保持平衡。如此姿势,就算是功底一直很好,从小被罚到大的司洛在现在也坚持不到三个小时。 黑道,沈栃琛说过,所谓黑就是相对所谓光明之下的黑暗力量,光明的反面是黑暗,黑暗的尽头是光明。这个世界上,不可否认有光明之下做光明之事的人,更有黑暗之下做黑暗之事的人,而他们要做的,是行走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处,做灰的事和明白的人。 寰宇,统领全国34个省市自治区和特别行政区中大小帮派的最高领导帮。尹淕溕在七岁那年和沈栃琛一起歼灭碎月后一举得名,国内道上的人无不震惊,也是借此名声,尹淕溕回到尹家。 当年正直尹家多事之秋,白婳诞下尹淕滇,尹缮永在国际帮派中的地位受到威胁。在这样的环境中,七岁的尹淕溕在沈栃琛的帮助下坐上寰宇首席的位置。三个月的暗中部署,三个月的浴血奋战,一天踏上寰宇大殿的正中宝座,而后三个月的平稳内乱清除流言,三个月的寰宇内部大调整大换血,一年的时间,尹淕溕在寰宇的首席位置上稳坐,直至今天。 直至今天,不同的是与他并肩作战的沈栃琛在三年前蓦然离去。直至今天,尹淕溕都记得沈栃琛牵着他的手把他送上寰宇大殿的正中宝座时,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从这一路的黑色地毯上走来,我像和你完成了一个神圣的婚礼仪式。” 洛阁在以往一直由尹缮永亲自打点,虽然在名义上是寰宇旗下的帮派,实际上又独立于寰宇之外,尹缮永的事情,尹淕溕哪里能管得了。因此有关洛阁的事情尹淕溕在以往只是关注为主,有些内部的事情甚至不知道,然而今交到何司洛手上就完全不同了。 尹淕溕虽然说没时间,但忙的到底还是弟弟的事情,从往年的档案中抽出有关洛阁的资料仔细查看做记录做重点标志。这些他本可以叫何司洛自己做,但想来不帮他看一遍又不放心,因此才如此专注而耐心地看一些本该是秘书看的东西。 尹淕溕的专注和耐心可苦了被罚跪在一旁的何司洛,膝盖从发麻到酸痛,从酸痛到完全没有感觉,向后卡着的手从手臂到手腕的发酸也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忍耐力,一直挺拔的后背,摆正的脖颈也开始抗议,全身像是快要散架了,可背后传来的还是持续不断翻文件的声音。 就在何司洛快要崩溃的时候,突然从窗外探到他身边的阳光让他心一喜,等不到哥哥赦免的声音,等来一丝强烈的光明也让他高兴了一下,就像缺水的人在沙漠中看到一片乌云一般,虽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但到底是看到希望了。 何司洛的心突然澄明起来,但也就是在这时候身体忍不住晃了一下,要不是生生忍住,就该整个人撞到雪白的墙面上,可因为努力忍住,全身上下各个部位的酸痛泉涌而上,特别是膝盖这个支撑点,现在该是紫青的了。 “叫你反省你在干什么!”尹淕溕瞥了一眼触动了阳光的何司洛。 在整个静谧空间中突然而来的一声让何司洛吓得一动不敢再动,全身的酸痛让他忍不住留下眼泪,这时候他瞬间明白,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全是骗人的,改为只是未到痛入骨髓处才是最贴切的。 “哥。”司洛不敢求饶,一声哥却叫得百转千缠。 “就你这忍耐力,还想接手洛阁。”尹淕溕并没有叫起,但已经从办公椅起来,把刚刚仔细看过的资料都整理好叠成整齐的一叠放在一旁,走到司洛身后。 “洛阁本来就是我的。”何司洛忍着酸痛跪在原地,却还是嘴硬地嘀咕。 “你再说一遍。”当尹淕溕的声音从何司洛的头顶上传出时,何司洛才意识到哥哥已经站在身后,马上悔得肠子都青了,解释道:“司洛的意思是洛阁是父亲为司洛建立的,总要交到司洛手上的。而且,司洛也不想父亲那么辛苦。” 何司洛补上最后一句时暗暗在心底佩服了一下自己,同时也庆幸自己补得回来,却听尹淕溕道:“你这是怪我了?” 这些年来,若不是尹淕溕明里暗里直接间接地不让何司洛接手洛阁,洛阁也不至于到今天才到何司洛手中。 “司洛不敢。”何司洛咬咬牙应,想着肯定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不然全身上下绝不至于这般疼痛,可应着话也还是一动不敢动。 “起来吧。”尹淕溕轻声的三个字赦免了这个弟弟。 “谢谢哥。”何司洛的脸上再次挂上一行泪水,不是感动,不是高兴,而是疼痛刺激着身体,让泪水本能地滑落。 |
43.替身 得到哥哥赦免的何司洛从地上起来,硬是疼出了一脸的汗水,双脚也发抖着没法站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跑完马拉松回来。 尹淕溕扫了他一眼,只一句站好了就让他蹦着身体在原地站稳,也顾不得脚酸不酸,愣是把抖着的脚控制着。 “刚刚搬回来的资料自己好好看看,明天晚上之前整理出一份综述给我。”尹淕溕想着既然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局面,也只有尽到自己做哥哥的责任,把事情处理到最妥当。 “知道了。”何司洛认命地应,盘算着用多少时间才能把刚刚搬回来的那一堆资料看完。 尹淕溕听他应话的语气,抬起眼皮在他脸上审视了好一阵,正准备开口教训的时候就看到何司洛自觉地单膝点地,认真地回道:“属下知道。”只是这一跪,又把他疼得脸都皱在一起。 “起来吧。”尹淕溕虽然知道他疼,但还是没有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走到何司洛身边扶着他起来,看着他满脸的汗水,稍稍褪了痕迹的掌痕,不免又说一句,“什么时候才懂事。” “司洛知道哥这么多年来都很不容易,司洛在一边看着,每时每刻都想帮哥承担一些,可是哥总把司洛赶得远远的,就像司洛会坏了哥的好事一样。”何司洛着急地说,像是害怕尹淕溕不相信,又像是在抱怨,或者其实他很早之前就想让哥哥知道自己的心思,又一直以来都没有好的时机,好不容易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思全部都说出来给尹淕溕听。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其实他什么都不用说,尹淕溕都知道。 “话是这样说的吗?”尹淕溕知道这个弟弟的意思,也没真正怪他。 “哥,对不起。”司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这个哥哥面前总是会失控,总是会难以自持,总是会犯一些在平时完全不应该也不可能犯的错误。 “我知道您心中一直放不下——二哥。”何司洛再三考虑之下还是决定把未曾见过面以后也不可能见面的尹淕滇称为二哥,想来若是他还在,也该是如此称呼,顿了一下,见尹淕溕没说什么才又继续往下说:“不然这么多年来,您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进入这个领域。” “哥,我不是二哥,我是司洛。”何司洛再次屈膝跪落在尹淕溕面前,抬头看着哥哥认真地说:“二叔说不要让你们的以前影响我和文希的以后,可是我还想说,不要让二哥的结局改变我的道路。我本来就应该属于这条路上的人,父亲建立洛阁把洛阁交到我的手上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查出杀死母亲的凶手,血刃仇人吗?” “你终究还是怪我。”尹淕溕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无力的时候,难道这么多年来,自己所做的都错了吗?就该让他从一开始就进入黑道,就该让他在风雨中打滚,甚至把他置身于危险之中。 “司洛不敢,只是司洛不希望自己一定程度上在哥心里是二哥的替身。”何司洛认真地说。卡在心中诸多年的结,在心中藏了好些年的话如此就这样说出来,或许哥会生气,或许哥还会失望,甚至会伤心,可是话已出口,没有收回的余地。 “你是这么认为的?”尹淕溕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弟弟,滇的替身?十几年过去,无论是刻意的还是有意的,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已经逝去的弟弟,就连父母在他面前也未曾提过,现在以如此方式把这个伤口撕开,强大如尹淕溕也无法承受,拳头紧紧握着直至发抖,指甲也一点一点地插入掌心直至出血都不自觉。 何司洛低下头不敢看哥哥,重点不是他是不是如此认为,而是他明显就感觉到,这么多年来都明显感觉到哥哥在他身上寻找弟弟的影子,把自己当成弟弟培养,若不是滇的原因,他又何以如此看得起自己? “你出去吧。”尹淕溕闭上眼睛,没有看何司洛一眼,或者说并不想看到他。 “哥。”何司洛却是抬头看着尹淕溕叫。 “出去。”尹淕溕猛地站起身狠狠地踢了跟前的人一脚,甚是厌恶地转身面对着窗外。 “是。”何司洛抿抿嘴,咬着牙应,起身后躬身而退,退出房门后抬手把门关上,在最后的门缝中看着哥哥的背影,到底没收到哥哥转身一瞬间投给自己的目光。大概,自己仅有的价值就是做好一个替身的本分,承受哥哥的喜怒哀乐,无怨无悔。 一扇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两兄弟的情感。 何司洛最终转身离开回自己的房间里面看资料。若是以往,他必定选择在哥哥的书房门口跪着,可现在已经不是以往,他也不似以往那般执着和坚持。什么是长大?长大就是更加理性,不做以往自以为是一个大人该做的事。 尹淕溕在窗口站了许久许久。他带着平水从尹家搬出来,一方面是母亲不喜欢他,这是事实,这一点他自己从来就没有否认过。另一方面因为滇更因为司洛。在那个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有滇的声音,每一寸地方都有滇的身影,他和司洛居住在那里,难免真的会把司洛的身影和滇的身影重叠。 若说淕溕真的把司洛当做滇,那也仅仅只是在最初的一个月,淕溕也都从来没否认一开始教育司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滇。甚至在第一次教训何司洛之后他自己也被沈栃琛质问,说实话的结果就是被沈栃琛揍了一顿。 在后来,尹淕溕也完全明白,也完成清醒地告诉自己滇已经离开,司洛是他的弟弟,另外一个弟弟,他爱他,保护他,不希望他卷入任何黑帮的争斗,只希望他成为这个家的另一束明媚的阳光,独立自由地成长。可就在刚才,司洛却说感觉自己把他当做滇的替身,这?已经离开的尹淕滇的身影顿时在脑海中浮现,刚刚离开的司洛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心痛一波一波地涌上来,甚至压制到他难以呼吸。 |
44.似水年华 何司洛在自己的房间看资料,一叠叠的资料摆在他面前让他觉得烦躁,可是不得不看,而且还要仔仔细细地看,然后做好一份综述给哥哥送过去,用这份综述告诉哥哥自己必定属于黑道,必定可以把事情处理好。 偌大的房间,何司洛就只是坐在靠窗的一角,温和的阳光伴随着他安安静静的身影度过了一整个下午,若不是他看的东西处理的事有关黑道,大概他会很悠闲地享受这一份惬意,只是就是因为享受不了这一份宁静,他那认真的面孔倔强的身躯却在这时候显得更加高大起来。 太阳的西斜默默地演绎着时间的流逝,沙沙的翻页声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沉重。何司洛一坐就到深夜,中间也只是出去吃了一顿晚餐。 他还记得见到哥哥的时候只是行礼叫了一声和吃完饭后再次欠身离开。晚餐的时候,他总是时不时地看向哥哥,希望他能询问自己资料看得怎么样了,或者有遇到什么问题,但是每次看到的都是哥哥平静如水的脸。 嫂子有时候还会看着自己笑笑,大概也感觉到了两兄弟的不对,缓缓气氛,但也到底没说什么。她现在在这个家里的唯一任务就是安胎生育,她的话尹淕溕会听但是前提要她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按白婳的原话来说,嫁入尹家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真的是这样吗?何司洛不懂, 现在嫂子的身孕总是在这个家里面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什么,可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于是选择丢弃这个本就不用他烦恼的问题。墙上的电子钟在提醒着他已经深夜两点,在看看还剩下大半的资料,完全没开始写的综述,只觉沉闷。 也是在这时,沈文希的面孔突然清晰地浮现在他面前,稚嫩的脸庞上演绎着灿烂的笑容,一个仿佛永远没有烦恼、永远没有痛苦,只有天真和欢乐的人。想来竟不自觉想他了,想他在自己身边耍赖的情景,想他不服气地跟自己服软的模样,想他令人心软的声音。 何司洛笑笑,重新收拾好心情后再次面对占了大半个桌面的文件,也开始动手整理要交给尹淕溕的综述,一做就是直到太阳上山。 何司洛发现天亮了的时候明亮的太阳光已经很大程上削弱了屋里的灯光,看着时钟上九点多的数字时,何司洛猛地想起过了吃早餐的时间,可哥哥竟没过来叫自己。想想,又觉得可笑,别说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别说忘了吃饭时间,几年前跟在哥哥身边学习处理事务的时候,就连给哥哥递茶的时间都没忘记过。再说,若是自己真忘记了,也不可能有这么娇宠的待遇,不被训斥也就该暗自庆幸了。想起训斥,现在距八点的早餐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哥哥竟然没过来教训自己? 午饭的时候,何司洛见到尹淕溕就想着肯定会被骂,但如同昨天晚上的那一顿晚餐,一家三口依旧在平静中吃过,尹淕溕在客厅里面休息,喝茶陪着平水说说后也还是回书房。何司洛自己手头上有事在忙,也规规矩矩地打了声招呼后继续回房间做他的事。 直到太阳落山时,他终于拿着一份七八页纸写出来的综述递到哥哥面前。 “哥,这是您要的资料。洛阁的历史事件司洛做了一个简单的图表,把每年的大事记都列了出来,下面附着司洛的分析报告,以及洛阁近几年的财务分析报告。司洛还做了下一年的预算分析。洛阁的管理制度父亲原本是按照寰宇的规格设置的,司洛虽然已经全部都整理清楚,但是还担心自己没有完全掌控好的能力。另外还有洛阁之下各地帮派情况和事件分析,还有是关于刑堂方面的,司洛觉得——”何司洛阐述着自己这一份综述的重点内容和自己的主要观点主要问题,说到一半时就见哥哥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 “放着吧。”尹淕溕用笔指着桌角上的一叠资料,让司洛把他的综述放在上面。 “是。”何司洛把它整整齐齐地叠放上,站着等尹淕溕吩咐。 “还有什么事吗?”尹淕溕见何司洛还站着,抬起头问。 何司洛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以说等着哥哥看他的综述吗?或者说自己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等着请教哥哥,或者说为早餐的事跟哥哥请罚,想了这许多,最后还是尴尬地说没事。自己不过是接手小小的洛阁就忙得够呛,哥哥打理的是全国34个省份的事,怎么可能专门腾出时间来看自己的东西。 “那司洛不打扰哥了。”何司洛说了一句后就转身离开,明白道理的同时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很多时候明白得越多却反而越是难受,不仅难受着明白的那一部分,还要承受着愧疚的自我难受,这才是真正的心病。 何司洛一走出门口就接到沈文希的电话。 “哥,你现在在哪里啊?”沈文希无拘无束的声音一时就让何司洛把一脑袋的问题抛到空中。 “在家。”何司洛稍稍压低了声音,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听沈文希的口气,何司洛似乎非去不可一般。 “怎么了?”何司洛不明白地问,想想自己好像没答应过他今天晚上要过去,而且哥哥那边也没吩咐过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过去沈文希那边。 “你不过来?”沈文希还是理所当然的声音。 “有事?”何司洛突然想起来前两天跟他说今天找自己还账,这两天忙着洛阁的事情,时间飞逝而过,差点把这回事给忘记了,可这时候想起来,却忍不住逗一逗这个小家伙。 “我,没事,你要来不来。”沈文希气鼓鼓地说。何司洛在电话的另一边想着小家伙现在可爱的模样,不自觉地笑起来,说:“我吃完晚饭就过去。” “哦,我等你。”沈文希不好意思说了一句后就挂掉电话,何司洛噙着笑看着手机,完全不见一夜未眠的疲累。 |
45.现在将来 沈栃琛斜卧在沙发的另一头看着沈文希打电话,见他又是生气又是不好意思的模样,忍不住踹了他的大腿说:“才两天不见,瞧你那一副深闺怨妇的样子。” 沈枥琛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自家小侄子的天真可爱,尽管这样的形容词已经不适合用来形容十九岁的大男孩了,可沈栃琛还是忍不住地觉得这孩子天性中就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可爱气息,让人忍不住宠溺。 “谁是深闺怨妇了。”沈文希从沙发上蹦起来压到沈栃琛身上,不管不顾地闹起来。 沈栃琛见他心情好也陪着他闹,一伸手就把他的双手反抓着紧紧扣到身后,看着他稚嫩的脸庞,玩味性地问:“不是吗?” 沈文希自知不是二叔的对手也没多大反抗,在稚嫩的脸庞上呈现出高傲的神色,看着沈栃琛不说话,似乎在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过心底总不会承认是的,如果真要承认,那也是小宅怨男,这么大一栋别墅,哪里像深闺? 沈栃琛在他轻轻挣扎了一下后就放开他,再次踹上他的大腿说:“一副欠揍的模样。” “二叔才欠揍,才是深闺怨妇。”沈文希不怕死地喊着,但到底不是真的不怕死,一边喊着一边远远地逃离沈栃琛,上蹿下跳地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你说什么?”沈栃琛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杀手本有的气势显露了出来,不过也只是拿来吓吓沈文希,这小子是越来越放肆,连这样的话都敢说,看来真是宠得没边了。 沈文希再逃也无论如何逃不出二叔的手掌心,结果就是被沈栃琛压着倒趴在沙发上,楚楚可怜地求饶,“二叔,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你这是像认错的样子吗?”沈栃琛看他明显是恃宠生娇,演戏的派头十足。 “二叔,我真的知道错了,不敢了。”沈文希知道沈栃琛跟他闹,也很配合,苦着脸像要哭出来一般,低着声音说。演着戏,连自己都忍俊不禁。 “嗯?”沈栃琛假装生气地看着他,把他死死地压在沙发上。 “二叔,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淕溕哥才是深闺怨妇,我错了。”沈文希虽然被紧抓着,却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认错,完全就是一个在跟大人玩闹的小孩,想到尹淕溕的时候更是坏坏地笑起来,十分地欠揍。 “就你会闹,臭小子。”一提到尹淕溕,沈栃琛也就没什么玩闹的心思,狠狠地一巴掌拍到沈文希的屁股上,然后才放了他。 “二叔,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沈文希双手捂着屁股气鼓鼓地在沙发上跪起来,闹腾了这么一会也确实牵扯到身后的伤,还被沈栃琛实实在在地拍了一下,是真的痛了。想到晚上还要受罚,脸一下子就塌了下去。想不懂为什么都快忘了受罚的事情和理由,却还是要为那些已经远去的事情付出代价,不过想来可不敢真的跟何司洛理论这个,若是真跟他说自己忘了,必定逼自己想起来。 “怎么了?”沈栃琛靠到他身边,伸手捏上他的脸颊,宠溺地问。 “我在想淕溕哥像个深闺怨妇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沈文希一点都没收起玩心的自觉。 “还说,我看你是在想晚上被揍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沈栃琛并不知道有还账这回事,可一下子就戳到沈文希的痛处,也是想着何司洛晚上要过来,看着小家伙会闹腾的模样,总少不了被教训。 “哼。”沈文希把头一偏,不再理会这个看起来跟自己一样不靠谱的二叔。 “好了,跟你说点正经事。”沈栃琛恢复到原来斜卧在沙发上的姿势,用脚踹踹沈文希让他也收起玩心。 “什么事。”沈文希再次狠狠把头偏回来,看着沈栃琛。 “真的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沈栃琛用左手为自己平时拿惯枪的右手按摩,却,问得认真。 “什么?”沈文希不明白地问,不明白二叔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样的问题。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甚至从过来的第一天就觉得永远都不会离开。 “你来中国快一个星期,要说该玩的也玩够了,是时候回美国了吧?”沈栃琛抬起头看着他问,完全没有了刚才和他玩闹的神色,见沈文希没说话,继续说:“昨天晚上跟你爸通过电话,他很希望你能回美国继续学业。站在二叔的立场上,也更希望你能回美国,毕竟,这里的一条路是看得见坎坷,看得到不远的未来,而且不定会受伤。可是回美国的话,二叔相信你会走得更好更远,至少,不会受伤。” “二叔。”沈文希慢慢地把头枕到沈栃琛的大腿上,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二叔最清楚,从小我要什么爸爸都会满足我,从来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让我这样。或许你会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越想得到,但我心里真的不是这样想。你也说我来中国快一个星期,其实也就六天,可就是这仅仅的六天,文希觉得像是活过了一辈子。” 沈栃琛伸着腿任由他趴在上面,安静地听他慢慢说,最后才接了一句:“才多少岁就说一辈子。你要知道,沈家的事业,将来肯定是要你来继承的。” “爸说过若是文希不愿意,也不会勉强。我知道这是爸爸疼我,文希是真的任性,但是如果将来沈家需要我,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可是现在,至少现在让文希做自己想做的事,坚持自己想要的坚持。”沈文希紧紧地靠在沈栃琛的大腿上。 “或许将来你要离开,已经太慢了。”沈栃琛伸手摸上沈文希柔顺的头发,他是真的不希望这个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文希不怕,因为文希有二叔在。”沈文希抬头傻傻地看着沈栃琛笑,一句话说得信誓旦旦。 沈栃琛也只是笑笑,沈文希又低下头枕着,说:“二叔不也不会离开吗?” “二叔的事,哪里说得准,管好你自己吧。”沈栃琛揉揉沈文希的头发,这孩子关心的事太多了。 |
46.作为小弟 何司洛到沈文希的小别墅时,叔侄俩也刚吃好饭,沈文希抱着一本关于调酒的理论书靠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沈栃琛自己泡着茶喝,不时还倒上一小杯递到小家伙面前。何司洛看到这个画面,虽然觉得不符合尹淕溕平时灌输给他的理念,但却真的很和谐、很温馨,微微笑了之后站在沈栃琛面前欠身叫道:“二叔。” “过来了,坐吧。”沈栃琛让出一个位置示意何司洛坐,再看看沈文希,完全没有站起来打招呼的自觉,依旧赖在沙发上假装认真地看书,也不理会他。毕竟在他这个二叔眼里,文希都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也就自有小孩子的权利,可以放肆,可以任性。 “谢谢二叔。”何司洛难得没有行礼,笑着坐下,却是在沈栃琛递上一小杯茶给他的时候忙微微起身双手接过后才坐下。沈栃琛知道他向来规矩,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你哥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哥一直都很忙。”司洛接道。 “才刚回来就累死累活的,也不知道休息,真不知道他每天这样拼死拼活的是为了谁。”沈栃琛难得说出几句刻薄的话来,自从离开之后他就没再在工作方面上帮过尹淕溕半点。想起当年,真忙起来的时候也有三天三夜不睡觉的,近几年局势平稳了许多,还是要忙,什么时候才能真的为自己活一天。 “二叔不要骂哥。”何司洛听沈栃琛这么说,还是替哥哥委屈。 “也就他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弟。”沈栃琛无奈。 何司洛呆了呆,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马上又联想到尹淕滇,如果二哥还在,是不是也会被教自己这个样子?可这样的心思到底不想沈栃琛知道,想了想,还是继续说:“哥是真的很忙,司洛刚刚给他送过去的东西他也没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看。” “作业?还是又被罚了?”沈栃琛看着何司洛问,想来除了这两件东西之外也没其他的了。相对于沈文希,何司洛就是一个大人了,一个必须随时随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大人。 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沈文希也放掉他的假装,靠到沈栃琛面前一副好奇的样子,也是这时看到何司洛,才勉为其难地叫了一声哥。 “不是,前两天父亲让司洛接手洛阁,所以——”司洛想着不再说下去二叔也明白的,因此就停下来看着沈栃琛,希望他能在某些事情上说通自己的同时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你哥答应了?”沈栃琛没有惊讶于何司洛接手洛阁的事,在他看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在尹淕溕身上。从十几年前他就知道,尹淕溕爱这个弟弟比爱他还甚,他就曾经说过,滇离开了,司洛就是我唯一的弟弟,宠他爱他保护他是我的义务,教他训他苛责他是我的责任。 “哥好像生气了。”何司洛有点失落,哥哥一向对他很严格,该打的时候绝不轻饶,该骂的时候更骂得不轻,但是这次似乎跟以往不一样,该说的时候没说他,该骂的时候没骂他,好像甚至连看他都懒得看一眼。 “他生气了你还能坐在这里?”沈栃琛倒觉得这件事比何司洛接手洛阁的事还要惊奇。 “就是就是,他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沈文希在一旁凑热闹。 一句话,成功引来何司洛严厉的目光,沈文希躲在二叔身后吐吐舌头,头上却迎到沈栃琛的一巴掌,“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沈文希嘟嘟嘴不说话,乖觉而安静地坐着。 “哥好像真的生气了,司洛也不知道怎么办。”何司洛想着自己不了解哥哥,二叔一定是了解的。 “生气了就道歉,他还能吃了你不成。”沈栃琛是最烦这两兄弟的事情了,一个是有话不会说,付出了也觉得理所当然,一个又规矩得不像话,明明在各个方面都优秀得让人嫉妒却偏偏在哥哥面前傻得像没智商。 骂了一句后,沈栃琛终究没办法不管,问:“除了洛阁的事,你还做了什么?” 何司洛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在哥哥面前说的话。“哥,我不是二哥,我是司洛。” “二叔说不要让你们的以前影响我和文希的以后,可是我还想说,不要让二哥的结局改变我的道路。” “司洛不敢,只是司洛不希望自己一定程度上在哥心里是二哥的替身。”一句一句在现在重新回荡在自己耳边,司洛抿抿嘴,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何司洛很想沈栃琛能理解他,可是想着他大概无法理解自己那般复杂的情感,于是选择了沉默。就像有时候很想有一个能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可是放眼看看自己身边的人,或者想想远方的朋友亲人,到底没有一个可诉说的。就近的人,看到的不一定跟自己想的一样,远处的人,不在自己的环境中,无论自己描述得如何精确,大概也无法体会吧? “或许司洛真的错了吧,司洛会好好想想的。”何司洛想了一会后说,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 “别看你哥管你管得严,其实他还是很宠你的。”沈栃琛拍拍何司洛的肩膀,这个孩子一向懂事,既然他不想说也不会逼他,想来他们两兄弟之间也闹腾不出什么大事。 “这句话是不是也应该对我说啊。”沈文希还是按耐不住地插话。 沈栃琛抬手就捏上他的脸颊,说:“对你应该说,宠得你没边了。” “才没有。”沈文希用双手掰下嵌在他稚嫩脸颊上的大手,不乐意地反抗。 “二叔,我想带文希先回房间。”何司洛看他们叔侄俩玩够后,站起身说。 “去吧。”沈栃琛乐悠悠地拿起茶杯,背靠沙发地品尝起来,小孩子的事,他才懒得管。 |
47.还账 沈文希一路跟着何司洛回自己的房间,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里是他的家,回的是他自己的房间,却是要何司洛带。这样被反主为客的事情他只是在回到房间之前十分郁闷地想了一下,回到房间时,倒很有自觉地站在何司洛面前。 “叫我过来,有事?”何司洛反问,仔仔细细地看着他,想来也才两天不见,竟有些想他了。 沈文希脸一红,头挨得低低地看着地面,想着何司洛肯定是知道自己叫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不然又怎么会带自己回房间。可面前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讨厌,明明知道为什么却还是要自己说,摆明了是要自己难堪。 “没。”沈文希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后说,十分怨恨自己的不争气,哥哥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就十分本能地心跳加快。小家伙闷闷地在喉咙中挤出一声没之后差点没想抬手把自己拍死,当场就后悔了,手拽着衣角揉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而听了他一声没之后的何司洛也没任何表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又是欣赏艺术品的目光。 “我——”坚持了几分钟后终究还是沈文希败下阵来,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说服自己认错认罚自动请罚,脸上甚至有一丝坚定的表情。可当他顶着红透了的脸抬头看着何司洛,一触碰到何司洛的目光又再次开不了口。 何司洛也不逼沈文希。从前,尹淕溕做过太多逼他的事情,有时候计算时间甚至以毫秒为单位,他深刻地知道没有任何准备就要把自己完整剥开的痛苦,心理要承受的压力以及后续的苦痛一夜一夜折磨的滋味,所以他很纵容沈文希,可同时也寄予了沈文希很大的希望,希望他能自己反思,自己明白,自己领悟,最后自己蜕变。 他要做的,不是在这个过程中去驱赶他的每一步,更不是无端地去增加他的痛苦和压力。沈文希和他们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他没有必要承担太多,他有父亲站在他的面前为他遮风挡雨,他也没有必要承受太多,有二叔的宠溺有二叔带着他站在世界的顶端,即使他本具备那个能力,但他身为沈冰琛的儿子、沈栃琛的侄子,他就有这个资格。或许还有他的未来,未来如何,自己愿意代替二叔带着他奔跑,愿意代替他的父亲为他挡风遮雨。所以也就没有必要逼着他成长,身边的所有人,包括父母亲,包括嫂子,痛苦的例子太多太多,有沈文希,或许才能在生活中看到一束光明。 他要做的,只是看着他成长,看着他蜕变,并且陪着他一起充实和享受这个成长的过程,当然,同时也要保证他在这个过程中不偏离轨道。 何司洛想着这许多,心里激荡开一阵阵怒放的水花,不经意间嘴角上也微翘露出一丝丝笑容。盯着他看的沈文希眨眨眼睛,顾着自己委屈也没心思去猜何司洛的心思,可像是在何司洛笑容的鼓励下,小家伙脸上又再次浮现出坚毅的表情,掩耳盗铃般地说:“文希麻烦哥过来,是因为文希今天有帐要还,上上次的每天二十下还有上次的每天十下,今天一共三十下。” 说完,沈文希就当场站着,把原来拽在手中的衣角拽得更加紧,再加上他时不时地揉着,衣服一角已经皱得不成样了。 “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何司洛端出哥哥的架子问,毕竟宠是一回事,惩罚又是另外一回事,绝对不会因为宠着疼着而在惩罚上有一丝的松懈,不然拿什么来约束他? “哦。”沈文希轻轻应了一声,何司洛不说他也知道该做什么,一步一步地走到书桌抽屉旁,伸手打开抽屉之前却先看了哥哥一眼,确定何司洛没看他的时候才伸手去拉抽屉。 抽屉一打开,上面满满的各种书,沈文希抬起大腿,生生地把一抽屉的书压在自己的腿上,翻出最里层的书,几本几本拿出来放到书桌上,最后才把藤条从最底下抽了出来。 何司洛虽然没直接看着沈文希,可房间就那么大,不看他也知道沈文希在做什么,从哪里拿出藤条,无奈地摇摇头,难道藏得那么深就可以告诉自己房间里面没有这一东西吗?改天应该跟他深谈一下,探究探究他头脑里到底藏着什么理论。 看沈文希把书都整整齐齐地放回到抽屉里面,收拾好桌面,何司洛才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过桌面上的藤条后就等着他。除非有时候真的有必要,不然何司洛并不会硬性要求沈文希说请罚的话或者做任何请罚的动作,尽管这样的事情在尹淕溕那里是必须经过的程序。 “哥,可不可以——”沈文希抿抿嘴咬咬嘴唇,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让何司洛一声不可以堵回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文希愿意翻倍。”文希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和何司洛商量一下,虽然几乎不可能,但是商量并不需要付钱,何司洛就算真不能商量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举动惩罚他,因此也就肆无忌惮几分。其实关于翻倍或者加罚这样的商量并不符合沈文希的性格,他很懂得妥协求饶,也很懂得如何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加舒服,损己的事他从来不做,但是相比于在何司洛面前脱了裤子挨罚这样的令人羞愧的事情,他还是愿意付出一点代价的。 可惜何司洛并不认为这样的代价可以偿还他的规矩,或者说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任何代价可以代替得了,但是如果你愿意,只有更耻辱的动作,而不是让你逃避规矩的约束。所以何司洛没说什么,只是把藤条放回到桌面上,拉过一旁的红木椅子,准备着坐下,道:“我等你。” “哥。”沈文希急了,在很多事情上都有拖延症的他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不会发病,相反地是希望早点结束这磨死人的时光,当然,时光的多少还是由他本人的态度决定。 “这几天来,你大概也摸清了我的脾气,如果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自觉,那应该是我的失败。”何司洛抬头看着沈文希平稳地说。 “不是,我,我只是——只是——。”沈文希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很想说他只是害羞,可是这样的话他又哪里说得出口,而且他并不认为他真的摸清楚何司洛的脾气,甚至可以说他从来就没有有意或者存心思地去摸何司洛的脾气,何司洛这样说,还是委屈了他。 “你别生气,我认罚。”沈文希转身就自己毅然地褪了裤子,身体笔直而坚硬地趴到书桌上。小腹与红木书桌的直接接触在他皮肤上泛起一阵冰凉,让他缩了缩身体,适应了一下后还是很自觉地按标准姿势在书桌上趴好。 |
48.还账 “三十下,好好回想一下为什么罚你这些。”何司洛站起身重新拿起藤条,见文希已经准备好,也就说了一句后挥起藤条,没有一点迟疑,更没有一点放水,踏踏实实的一下落到沈文希的臀部上,激起的一条红色条子让何司洛不忍心看,但来不及心疼,紧接着又是第二下。 沈文希这次是真的很乖,乖乖地趴在桌子上,乖乖的挨罚,甚至在十几下打过之后他还坚持着标准的姿势趴在桌面上。 很痛,可就是这种痛提醒着他何司洛在自己的身边。如果,痛可以让他意识到何司洛的存在,如果,痛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存在感知。那么沈文希愿意再痛上一千倍一万倍以换得他拥有何司洛。可惜,这不过是假想。 沈文希并没有按哥哥的要求好好回想为什么受罚,左不了都是那些任性胡闹的事,说多了觉得没意思,自己的性格本来就是如此,十几年积累下来的脾性,若真的能用这几下藤条打掉,沈文希自己都会觉得十分荒唐。 可是即使三十下的藤条打不掉他的脾气,可至少让他原本薄薄的脸皮剥掉了一层,同时也快要把他屁股上的一层皮打掉,这样的感觉让沈文希恨不得就地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一来把自己连同羞愧埋葬了,二来还可以用泥土保护自己的屁股不再接受何司洛的摧残。 不过想象终归只是想象,自己依旧是妥妥当当地趴在桌面上痛苦着,哥哥的藤条依旧一下没差地落在自己的身后,每一下尖锐的疼痛好像都能把自己小屁股上脆弱的皮掀掉,直到最后,沈文希干脆闭上眼睛,死死地咬着嘴唇忍着。 在他意识到何司洛停了藤条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藤条停了多久,等了一下后还是没动静,忍不住回头向身后望,只见哥哥就站在身后,也看着自己,低下眼皮看到自己红红的屁股,咬着的上下牙马上狠狠地摩擦了一下,羞得他整个脸通红通红的,猛地回头把脸深深地藏在臂弯里。 “受罚的时候还能分神,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何司洛铁黑着脸,拿藤条碰碰沈文希的屁股,虽然只是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却让他把身体紧紧地压在桌面上忍痛。 “没什么。”沈文希晃着脑袋,声音闷闷地从手臂弯里面传出来。 “多少下了?”何司洛问。 沈文希沉默,哪里有受罚的人还一门心思地去数打过多少下的?因此只是晃了晃脑袋。 “既然没数就重新来过。”何司洛毫不留情地说。 “哥——”沈文希这会是真的想哭了,一声哥叫得如冬日里的暖风,融化了何司洛脸上的冰冷。 “还有五下,自己报数,不够大声的都重来。”何司洛说着,狠狠就给了小家伙屁股上一藤条。 沈文希也不让他占便宜,赌气一般地大声喊道:“五。” 何司洛愣了一下,等再一次落下后听到他喊着四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小家伙是倒着数,果然和他完全不一样的脾气,自己让哥哥罚报数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循规蹈矩从头开始报,因为二叔说做什么事都要从头开始,然后坚持做到最后,有始有终,受罚也是一样。 沈文希可就不这么想,倒数着数目是递减着的,数目越来越少,还能告诉自己很快就要结束了,同时心情会越来越轻松。相反地若是叠加着报,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在提醒自己已经承受了很多,而且还要承受更多,心情只能更沉重。本就在做着痛苦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还要跟自己过不去? “三。”说沈文希是喊着报数可一点都不冤枉他,声音和何司洛落下的藤条形成正比,藤条下得多重,痛有多深,他就喊得有多大声,连何司洛都不禁暗叹小家伙撑到现在还能有这样的体力,到底是有一点底子的。 不过越是有力气,何司洛就越不会轻饶,相反地打得更重,唰地一声破空的声音后又一藤条往沈文希的臀部上砸落,这一下可真痛到骨髓里面,沈文希真真缓了一下才报了二。 最后一下何司洛倒没为难沈文希,甚至可以说是三十下里面最轻的一下,大概是上一下打重了,还是有些不舍得,所以轻轻的一下结束了对沈文希的还账,沈文希也配合着大声报数,“一。” “起来吧。”何司洛是很不忍心的,把藤条放到一旁后就伸手扶起沈文希。 沈文希今天乖得不得了,何司洛扶他,他就顺着哥哥的力道自己撑起来,虽然还没站稳就整个人瘫在哥哥的怀里,但至少没有吵闹也没有任性,哥哥的胸膛也还是很温暖呢。 “打痛了吧。”何司洛一只手把小家伙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顺势伸到下面替他揉了揉,只是轻轻一揉,又把沈文希痛得一阵哆嗦,即使在何司洛怀里也没有任何隐忍。 “很痛。”沈文希小声地撒娇,声音正对着何司洛的胸口,娇滴滴地砸进他的心里。 “乖,到床上休息一下,哥给你上药。”何司洛说着一下子就把沈文希抱起来,像抱婴儿一样地抱他。为了不碰疼他臀部上的伤,一只手从外侧反着扶着他并拢着的大腿,另一只手横架在他的背后扶着他的外肩。 沈文希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放到床上,任由何司洛翻着他的身体舒舒服服地趴在床上,直到稳稳趴在床上的时候,沈文希愣是瞪大眼睛眨着眼也没办法相信自己是怎么从书桌旁边移到床上的。 “怎么了?”何司洛看着他奇怪的表情,却不觉得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反而看着他问。 “没。”沈文希再次把头埋到手臂弯里面,如果这样的事每天都有,那该多好,但前提最好还是不要挨这么痛的打,想到这里,沈文希把脸转了出来看着何司洛,委屈地说:“明天也还要还。” “还有多少?”何司洛拿着药坐在床边,轻轻地涂着,薄薄的,凉凉的,沈文希甚至还觉得其实这药的味道很好闻。 “两天的每天20下和六天的每天10下。”沈文希说,又想起沈栃琛刚刚跟他说起回美国的事,如果真的回去了,大概,连这些数字都是美好的回忆吧。 “嗯。”何司洛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不过到底想着明天该打轻一点。 |
49.各怀心思 何司洛替沈文希上药,知道这次真的打得狠了,所以连上药都比其他几次温和许多,甚至坐在床边帮他揉了将近一个小时。沈文希刚开始还很不好意思,何司洛的温情有时候比狠心还让他更难以接受,不过何司洛的手法是真的好,又很小心很耐心地替他揉,小屁股被揉得舒舒服服的,也就不再反抗,坦然地趴着。 “哥。”文希享受着五星级服务的同时懒懒地看着何司洛叫,其实如果能叫一声洛,才是真正的心满意足呢。 “嗯?”何司洛温和地应,看着小家伙乖乖的,他就觉得这是最舒服的场景。 “哥。”沈文希继续叫,声音越发柔软,软软的一声叫到何司洛的心底。 “嗯?”何司洛看着他,疑惑地应。 “哥。”沈文希十分舍不得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离开,这会趁着何司洛在身边,多叫一声就是一声,甚至挪了挪身子,把自己的头靠到何司洛的大腿上,安心地枕着。 “怎么了?”何司洛明显感觉不对劲,小家伙不像是这么乖的小孩,从挨打到挨打后的安静,现在又这幅样子,到底怎么了?扶了扶他的肩膀让他在自己身上靠得更舒服些,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家伙是越来越可爱了呢。 “二叔在你来之前跟我说起回美国的事。”沈文希的眼皮低低的,把瞳孔都遮掉了一般,看起来十分哀伤的样子,可也就是这个样子看得何司洛心一疼,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或许美国才是属于你的地方。”何司洛没有挽留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是事实是实话,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挽留他的理由,更没有挽留他的权利。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沈文希听了何司洛一句话,已经不是哀伤,而是伤心。为什么连你都这么认为这么说,如果来中国是一个错,如果这一切都是错,那我还在这里干什么?尽管这么说,还是从何司洛的大腿上蹭到他的胸膛里,用奇怪的姿势挂在他身上。 “我是不是这样认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怎么选择。”何司洛紧紧握了握放在一侧的手,如果我的命运没有和尹家联系在一起,如果我的未来可以由我自己选择,我又何尝不想无所顾忌地跟你在一起?只是不仅在你面前,在所有人面前我都必须保持自己的理性,不然,毁掉的不仅是我们,更有的是尹沈两家。也只有在这时候,何司洛才稍微明白一点点,为什么当年的二叔可以那般决绝,而哥哥又怎么可以那般无情。 “尹家要的,只是石油,对吧?”沈文希像只小猫一样在何司洛身上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却无比地认真,那果断而坚决的表情甚至让何司洛瞬间不认识眼前的人。 “你?”何司洛并不明白沈文希这份坚决从何而来,可是他看得出这孩子眼里的坚定。 “你的所谓命运,二十三岁订婚,二十四岁结婚,对象,阿拉伯国王的外侄女,目的,让石油流入尹家,对吗?”沈文希专注地看着他,原本稚嫩的脸庞一扫孩童的稚气,像一个瞬间长大的孩子,果断、坚强、独立,谁也无法知道这个瞬间隐藏了多大的力量,潜藏了多大的爆发力。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我查到的丝毫不差。”沈文希的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推开何司洛、拉下何司洛替他盖在臀部上的被单下床,转身趴到床边上,说:“打吧,九十下,剩下最后一天的十下,我回来后还你。” 何司洛看着沈文希的动作,听着沈文希的话,一阵错愕,他并不知道沈文希想干什么,可是,无论他想干什么,都绝对不允许,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一种直觉,这种直觉让他感到可怕,从来没有过的直觉,更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从小他就被尹淕溕教导着,什么直觉不直觉的概念从来就没有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付出行动永远比感觉来得实际和有效,但是沈文希彻底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固守。 “你想干什么?”何司洛起身站在沈文希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床边的身躯,冰冷地问。 “我想离开。”沈文希说。 “去哪里?干什么?”何司洛一身散发出来的冷气直扑到沈文希身上。 “美国,读书。”沈文希坚决回答。 “我信你。”何司洛一脚踹到他伤痕累累的臀部上,粗暴地把人踢起来扔到床上,道:“我信你才怪,说,说谎该怎么罚?” “我没有说谎,已经订好机票了,明天的飞机,美国洛杉矶。”沈文希倒抽了几口气,被踢的一脚可至少抵得上十几下藤条,又被狠摔到床上,也不知道手腕有没有扭到。 “为什么没提前跟我说?”何司洛阴森森的问话,握着的拳头却能看到一根一根的青筋,你要来就来,现在要走就拍拍屁股定了机票走人,把我当什么了?什么剩下最后一天的十下回来后再还我?回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干什么? “现在不是提前跟你说吗?”沈文希一脸无辜地看着何司洛。 “是提前跟我说。”何司洛嗤笑了一声承认沈文希的话,而后看着他说:“走吧,何必跟我说,你来的时候就没跟我说,走的时候又何必多此一举?沈大少爷向来玩世不恭,来中国玩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段时间有些地方可能玩得过分了,你也别介意,家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先走了。”何司洛一句话说完转身就离开,没有任何迟疑,几步跨出房间后就把房门关上。 沈文希趴在床上,听完何司洛最后一句话,转身的时候已经不见平时那个高大的身影,鼻子里面被一股酸味呛得喘不过气来,想哭,却无泪。 |
50.何司洛 何司洛匆匆离开沈文希的房间,他怕!他怕慢一秒转身就会挽留,他怕多看他一眼就会舍不得,更怕他真的为了他留下来而从此万劫不复,明明就知道没有结果的事,何必?而当他踏着每一层的楼梯赶着下楼离开时,却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声音。 “这么急着要去哪里?”沈栃琛还在沙发上,似乎早就坐在那里等着他。 “二叔。”何司洛这才知道自己失控,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后才放慢脚步走到沈栃琛跟前。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就外露自己的情感了?他还记得二叔清清楚楚地说过,没有必要抑制自己的情感,但是,绝对不能失控。 “我现在过来,叫他到你房间里面等我。”沈栃琛很尽责地充当一个传声筒的角色,按尹淕溕的原话传话,甚至连神色语调都丝毫不差。 “是。”何司洛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立正笔直恭敬地应,而后就准备往沈栃琛的房间里去。 “等一下。”沈栃琛叫住何司洛,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心事,甚至隐隐感觉他很心痛,身上同时承担着诸多情感释放不出来,被压得死死,也心疼地拉住他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何司洛却拒绝了沈栃琛的好意,怎么说他现在是待罪之声,即使哥哥没在跟前,他也不好坐。 “你就是这么死脑筋。”沈栃琛轻轻踢了他一脚,问:“到底怎么回事?”沈栃琛听尹淕溕的声音就已经知道这次的事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自己的房间?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成训诫房了?如果真的是小事,尹淕溕也绝不至于有和他两人会审的意思。 “二叔还是等哥来了之后再问吧。”何司洛没有想到他还没从文希的情感中挣脱出来时马上就要面对哥哥的问题,二叔的审问,这样让他感觉很累,很想逃脱,什么时候开始,坚韧、敢于担当的何司洛也有这样低落的情绪了?就只是因为你要离开吗?还是因为已经离开人世的尹淕滇?如此种种都不是何司洛愿意面对的。 “既然不想谈这件事,那就谈另外一件吧。”沈栃琛拉着何司洛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只是碰到他的手臂,却能感受到他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沈栃琛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何司洛更是颤抖得厉害,从来没有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这个孩子?到底怎么了? “二叔。”何司洛有些哽咽,大概从来就没有被安慰过,此时简单的一声怎么了的问候就能彻底打破他防护的硬壳。想来,何司洛从小因为是私生子而被周围的小伙伴孤立,因为妈妈的尴尬身份而遭人冷眼,回到尹家后更是在白婳那里遭受到不少的羞辱,甚至连尹家的下人有时候都不把他这个二少爷放在眼里。尹淕溕虽然带着他,可安慰问候也是少得几乎没有。一个人坚强而独立地走到今天,一个人默默地把承受的所有都隐匿在心底,情绪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发泄,有时候甚至连说一句话都找不到倾诉的对象,从来就没有学习坚强,却被生活生生地逼着独立,从来就没有学习隐忍,却从来都不得不压抑。 “他跟你说了?”沈栃琛看何司洛的样子也猜得到七八分,这孩子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太轻,不是因为不屑,而是因为不敢,就连现在面对感情的事情也一样,可感情到底不能跟东西相比,一样东西真的想要也可以告诉自己没有得到也无所谓,但是,感情岂是能没有得到就算了的东西? “司洛没有任何让他留下来的理由。”何司洛生生地把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抖压制下去。 “你爱他吗?”沈栃琛没有任何婉转地问,这两个孩子也是时候真正地面对自己的情感了,因为担心而一味逃避,因为所谓的命运而一味地躲避,最后只会走入死胡同。 何司洛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他不是沈文希,不会窝在二叔的怀里哭,更不是尹淕溕,可以靠在泷的肩膀上安静地让情人分担自己的压力。爱吗?自己有爱的权利?有爱的资本吗?别说爱没有理由、没有条件,如果不能许他一个未来,这种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司洛不敢。”对于这个问题,何司洛可以有千百种回答,最终却选择了最无奈的一种。 沈栃琛听着何司洛无奈的声音,就是有脾气也完全没有脾气了,只是说:“不要欺骗自己,没有人能为自己的谎言圆谎,即使自己心甘情愿地自欺欺人,最后也只会落得自嘲的下场。文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甚至在我看来,其实他比你还要坚强。或许所有人甚至连你都相信他会乖乖地回美国去念书,但是我相信,不出一年的时间,他绝对会让沈家家主的一句话影响石油价格的调整。” 何司洛不敢相信地看着沈栃琛,沈栃琛面对他的疑惑,也只是笑笑。 “不是依靠沈家的势力,而是借助沈家的财力,以文希在经营上的天分,我相信他可以。但是司洛,无论他可不可以,你难道就能懦弱地旁观?说一句我不敢,让他一个人为了这份感情去奋斗去拼搏而达到成为尹家‘儿媳妇’的标准吗?”沈栃琛只是像平时说话一样地说,甚至伸手握了握何司洛的手,继续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付出行动永远比坐以待毙要来得实际和有意义,能力挽狂澜只是最好,即使不能又如何?属于两个人的回忆永远没有其他事物可以取代,更没有任何人能夺得走。” “二叔?”何司洛完全没想到沈栃琛能耐着脾气跟他讲这么多的道理,而且每一句都是自己从来就没想到过的,如醍醐灌顶一般地清醒,愣了一阵后才明白过来,连忙到:“谢二叔教训,司洛明白了。” “是真的明白才好,连文希都懂的道理还要我来提醒你,难怪你哥要过来教训你。”沈栃琛抬手狠狠拍了何司洛的脑袋一巴掌,提醒他再不回自己的房间反省,他的哥哥就快要到了。 “司洛想,这次哥肯定很生气,如果哥要打死司洛,二叔也不要替司洛求情。”何司洛低头说。 “反省去。”沈栃琛冷下脸严肃地说,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的了? “是。”何司洛起身立正回答,离开客厅的时候似乎听到哥哥停车的声音。 |
51.情人见面 沈栃琛觉得自己都快成心理咨询室里面的咨询师了,送走了可耐可耐的沈文希,踹走了只会一根筋思考的何司洛,现在又要面对自己的情人,不过总算情人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不忙了?”沈栃琛看见进来的人,问,虽然情人已经结婚,但为什么看着还是一如当年那副不成熟的模样呢?沈栃琛笑,也就在自己眼里不成熟吧?就算是尹缮永,大概也不会觉得这个身为寰宇最高统治的儿子不成熟。 尹淕溕见到他的泷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也笑着回应,相视一笑纯净得如同两情相悦的一见钟情,而后那一抹纯净又马上隐匿到漂浮的尘埃中,诠释着日光的轨道,很多事情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但却会永久永久地存留在那一个时刻那一些人的记忆中,这,就是岁月无痕青春无悔。 “还好,司洛呢?”尹淕溕明知故问,走到情人身边坐下,在他面前尹淕溕只是尹淕溕,无关其他。 “忙就忙,不忙就不忙,还好是什么意思。”沈栃琛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 “不忙。”尹淕溕讨好的表情,但是很快却又收敛了脸上的微笑,挨着沈栃琛的脚边虚着膝盖跪着,不过看起来更像是深蹲。 沈栃琛一看尹淕溕的动作,第一反应不是惊讶更不是板起面孔教训,而是很想抬手摸摸他精致的侧脸,毕竟他也已经过了训诫的年龄,还什么话需要教训?还有什么事需要督促?不过想在自己这里寻求一个安慰罢了。 “干什么?”沈栃琛真的抬手触摸上尹淕溕的侧脸,毫不温和地问。 “那孩子终究还是觉得在我这里只是滇的替身。”尹淕溕无意识地把双手搭在沈栃琛的大腿上,一脸无辜的表情。 “那你不去教训他还在这里干什么?”沈栃琛轻轻踢了尹淕溕的膝盖一脚,尹淕溕也配合着顺势跪落到地板上,手更是有意地滑入搭放着的大腿内侧,无辜地抬起眼皮看了沈栃琛一眼后便把下颚搭靠在他的大腿上,轻声叫:“泷。” 沈栃琛彻底被尹淕溕打败,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对他没有一点抵抗力,甚至连免疫力也没提高半分,身下早已忍不住,若不是看现在地方不对,早就拉起他做想做的事了。 “要跪就跪好,干什么。”沈栃琛不得不板起脸来教训,一句话说完,不仅是尹淕溕,连他自己都觉得瞬间回到当年十几岁的时光,痛苦而幸福的时光。 尹淕溕干脆起身,他虽然很想,但不只是沈栃琛知道这个地方不对,他也知道,若是沈文希突然下来或者是司洛突然有什么事出现,那接下去的场景就不是有人能收拾得了的了。可到底觉得不甘心,又被沈栃琛呵斥了一句,不禁难受,原来,不管多少日子过去,还是习惯讨好你,顺从你,连被你委屈也心甘情愿,而这些,或许只是渴望那被你安慰时的温情。 “许你起来了吗?”沈栃琛黑着脸问。 尹淕溕确确实实被沈栃琛一声严厉的声音吓到,顺从地跪下又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几岁十几岁的小孩,而且怎么说这些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现在的被压制,一时竟难以反应过来。 “跪下。”沈栃琛可不是有耐心的主,一见尹淕溕犹豫,拍着桌子就站起身,想当年什么时候不是自己一个眼神就乖觉跪着的,现在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教练。”尹淕溕缓缓地双膝落地,连称呼都自觉地改了。 沈栃琛一听,心底的火噌噌地就往上涨,如果真的用教练的身份压制他,哪还有让他在这里跪着的道理,一抬脚就往他的肩膀上踹,踹完一下还不够又补了一脚,直把尹淕溕踹倒在地面上。 沈栃琛的力气可不是说笑的,尹淕溕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左肩的骨头像是快要裂开一样地疼痛着,整一条左手也从手臂到手指头都发麻无法动弹,痛苦得恨不得当场废了左手。不过沈栃琛可没这么狠,只是在尹淕溕重新跪好的时候又给了他狠狠一脚,咔地一声骨头脱臼的声音,却是在尹淕溕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的时候俯下身用巧妙的手法猛地帮他接回来,两三分钟的事,把尹淕溕折腾得全身冷汗,跪在地上抑制不住地发抖。 “别怕,只是给你一个提醒。”折腾够了的沈栃琛重新坐下,又再次抬起手摸摸情人的侧脸,一脸的冷汗,黏糊糊的,让他有些厌恶。 “淕溕知道。”尹淕溕忍着疼痛说,太久没被教训,大概真的忘了被教训的滋味,不过他可真的知道,教练说的给一个提醒是真的只是给一个提醒,不然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你对司洛做了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想法。”沈栃琛完全又是平时的懒散,负责任地挑起心理咨询师的重担。 “大概是因为接手洛阁的事。”尹淕溕伸出右手扶着沈栃琛的大腿站起来,前额的几缕发丝还黏糊糊的,知道情人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拿了抽纸自己擦脸擦头发。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你做得没错,只是那孩子还不能体会你的苦心罢了。”沈栃琛拍拍他的左肩,顺便把刚刚在他脸上沾上的一手汗迹擦在尹淕溕身上。 尹淕溕皱了一下眉,却没敢说什么,自己用纸巾擦了一下,把衣服抖抖让它更平直一点。 “我本来没想教训他,无奈他最近太会乱想,而且,叫他整理一下资料都整理得乱七八糟的,不得不教训。” “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淕滇。” “泷,我不可能放下淕滇的。”尹淕溕在弟弟离开之后第一次从他嘴里完整地说出弟弟的名字,心在颤抖在滴血,脸上却平静如水,自己的弟弟,活泼可爱会闹会闯祸,就连挨打的时候也不消停,在自己身边整整闹腾了几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甚至,就连他出生时,自己偷偷从碎月跑回来偷偷看他,见他那拳头般大的头,小小的身子,眯着的眼睛,一切一切都雕刻在脑海里。 “如果我真的把淕滇放下了,那才真的说明司洛是他的替身,但是司洛不是,司洛是司洛,滇是滇,这没有冲突。”尹淕溕肯定地说。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会让司洛相信。”沈栃琛说。 “我上去了,不想他被我打死的话,你最好也上来。”尹淕溕起身,休息了一下,他自己身上的伤缓了过来,衣服和头发也都干了,起身上楼,总是要保持哥哥的形象的。 |
52.哥哥的付出 尹淕溕来到房间的时候,何司洛很自觉地用反省的姿势跪在房间的一角,知道有人进来的时候也丝毫不动,这不禁让尹淕溕对他的看法稍稍转好,但即使如此,一声起来还是说得冷冰冰的,让人猜不透。 司洛慢慢起身,虽然还跪不到半个小时,可完全只是膝盖着地的姿势也让他双腿发麻,还没完全站稳就听到沈栃琛的声音。 “这么快就让起来,不是你的风格啊。”沈栃琛走进房间,瞥了何司洛一眼,随后才看着尹淕溕说。尹淕溕没接话,也没理会何司洛,自己在沈栃琛的大床上坐下,颇有懒得管了,你帮我主持公道的意味。 “你哥没说话,你就跪着吧。”沈栃琛发话,却是看着尹淕溕。 何司洛再次跪到地板上,说:“二叔我知道错了。” “这么快就知道错了啊?而且这么快就认错,也不像你会做的事。”沈栃琛摇摇头,周旋在两兄弟之间。 尹淕溕终于抬起眼皮看了情人一眼,严肃的表情,严厉的眼神,告诉着情人现在不是在开玩笑,也没心情和他开玩笑。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说说错在哪里吧。”沈栃琛虽然经常欺负尹淕溕,可在情人真的认真起来的时候也不会违了他的意,何况难得尹淕溕会有让自己主持公道的时候。 “司洛让哥生气了。”何司洛看着哥哥小心翼翼地说,然而虽然这样说,他自己也委屈,为什么认错的总是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弟弟,难道如果哥哥做错事就不用认错吗?而且,追究起来,受委屈的总是自己吧?为什么可以把我当做另外一个人?我是我,不是滇,不是任何人,只是我,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弟弟。 “就只是这样?”沈栃琛看着何司洛问,坐在尹淕溕身边的他明显感受到尹淕溕的怒火,不过是一直在抑制罢了。 何司洛低头不说话,等了一小会,沈栃琛才起身,说:“如果半个小时的反省是这样的结果,不仅是你哥,连我都会生气。” “二叔。”何司洛有些不敢相信二叔会对他说如此狠心的话,但是即使叫着沈栃琛,目光还是放在哥哥身上,这才想起,哥哥不理自己已经很久了。 “或许司洛真的很没用,只会让二叔和哥生气失望吧。”何司洛把头压得低低的,尽管他很不想承认这样的现实,可事实就是如此。 何司洛一句话说完,如果不是沈栃琛把手有意无意地搭在尹淕溕的肩膀上压住他,大概就连他也阻止不了发了火的尹淕溕教训司洛了。 难为尹淕溕还能忍着怒火坐在床上,这样的何司洛让他恨不得几巴掌把他打死,可又怎么舍得,既然不舍得就只能忍着,而且很多事不想跟他解释,既然不想解释就只能让沈栃琛帮他主持公道。 沈栃琛蹲到何司洛面前,和他平视着,问:“你觉得在你七岁的时候,你哥为你做的事,哪件对你来说最重要?” 尹淕溕在听到沈栃琛这样问的时候也依旧坐在床上,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何司洛看了一眼哥哥,说:“所有人都不要我的时候,哥哥带着我。”是啊,在所有人都不要我的时候,甚至连妈妈都离自己而去的时候,只有哥哥牵起自己的小手带着自己回房间,给自己洗澡,穿衣服,尽管那时候的哥哥看起来也不是一个大人,可却是像一个大人一样照顾着自己。 “八岁的时候呢?”沈栃琛继续问。 何司洛又看了尹淕溕一眼,说:“哥哥教我很多很多的东西,练枪、调酒、打球、开车。” “九岁呢?”沈栃琛继续问,何司洛怀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回答。 “九岁呢?”沈栃琛又问了一声,示意何司洛回答。 “九岁也是,十岁十一岁十二岁都是,哥哥教我功夫,教我人际交际、礼仪,教我规划经营、统筹,都是哥哥教给我的。”何司洛一想起来就觉得自己欠哥哥很多,欠这么多,可该怎么还呢? “现在你几岁了?”沈栃琛扶起何司洛的下颚,说:“怀疑你哥对你的好?怀疑你哥没真正把你当做弟弟?” “我没这样想,只是哥不让我接手洛阁,我——”话才出口,何司洛就觉得自己不该再说下去,勉强封住自己的口,可沈栃琛却是帮他接了下去,说:“因为你查到淕滇的死因,因为你知道你到尹家前不久,淕滇才刚刚离开,所以你就一直觉得你哥对你好只是因为淕滇的关系,不让你接手洛阁也是因为滇死在黑暗势力之下,是吗?” “我没这么说。”何司洛小声地说。 “但你是这么想的。”沈栃琛一语点破何司洛的逃避。 “在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甚至在见到你之后的一个月,你哥确实在你身上找淕滇的影子。可以跟你说,他那时候因为这件事被我教训,但是在那之后,我就知道他是完全把你当做弟弟教导,宠爱,和淕滇毫无关系。” 沈栃琛一时觉得自己像是个长舌妇,可是为了这两兄弟,又不得不说:“你刚刚自己也说了,你哥如何教你,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如此重要。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哥,这些对他来说也很重要,仅仅只是重要,无关其他。可是在二叔看来,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如果不是他用寰宇五年的纯收入跟你们的父亲换你跟在他身边,你以为你现在会在这里吗?不会!如果他不是为了你,以他那种天底下孝子的表率能搬出尹家另立门户吗?绝对不会!而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今天还需要这样累死累活的?别说寰宇五年的纯收入,一年的收入就至少能让他不用像今天一样。还有,为了让你——” “说这么多干什么?”尹淕溕不知道沈栃琛还会说出什么,为了不让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站起身制止。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何司洛见二叔停下,膝行几步抓住他的裤脚拽着一定要沈栃琛告诉他,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哥哥为了他竟然付出了这么多,他更没想到,哥哥竟然愿意,而且无怨无悔地为他付出,不让他知道一点半点。 |
不知不觉进驻潇湘已经二十来天,十分感谢大家的捧场,说实在的,《放逐》是从JJ搬过来的,一开始觉得前面部分肯定很多人都看过了,应该没什么人会重新看一遍,但是大家还是这么给力地每天点赞看文留言,真的十分感谢,你们的围观是我写文的动力啊! 《放逐》虽说写得不够好,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有些情节、有些语言我自己看来也是十分有感觉的,相信大家也一样,后面也将继续努力给大家呈现一些更有画面感的文字,更动人的情节,更有意义的思想,努力传播正能量,也希望大家喜欢! |
看过来,看过来!我们在这里盖楼,这里的每一句话都将可能影响人物后续的命运,《放逐》需要你的参与! 1.沈文希、尹淕溕、何司洛、沈枥琛四大主角,你最喜欢谁,为什么?只能四选一。 2.沈文希和何司洛,尹淕溕和沈枥琛,这两对如果只能有一对修成正果,你希望是哪一对,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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