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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放逐 (师徒,兄弟,耽美,训诫)[第1页]

作者:ie100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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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向潇湘溪苑致敬,向喜欢训诫文的姐妹们致敬,向一直苦苦寻找《放逐》原文的孩子们致敬。
1.他爱的他
黎明五点半,夏天的天空有着淡墨色的宁静,凉风轻轻地吹着,整个世界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在今天,这清新的空气相比其他千万个平常的日子多增添了一层特殊的味道,新鲜而美好的味道。
在如此清新的空气中,城郊的一座精致小别墅里面,一个少年正带着一点的阳光站在二楼的阁楼上,精美得雕刻出来般的面孔迎上淡墨色的天空,犹如人间尤物。少年此时的身上只是一件白绒绒的睡袍,而就是这仅仅的一件睡袍让他全身上下都透露出王子的气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白色的睡袍松松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让十分秀色可餐的胸膛隐隐露出,高级的白色珊瑚绒在微风的带动下轻轻抚慰着他那比珊瑚绒还柔软白皙的皮肤。
少年今天比平日早起了一个多小时,因为今天对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到桦岚学院报到的日子。他本不是第一次接触的事物就有特殊感觉的人,但是桦岚是个例外,而且这个例外还是他自己给自己的。
桦岚学院是国内一所贵族学院,且不仅仅是普通的贵族学院,但是无论这座学院有多少特殊的地方,都比不上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个学院里面有何司洛。何司洛对少年来说就是桦岚学院里面的一切。
一想到何司洛这三个字,少年原本平静的脸庞上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是动容,是仰慕,甚至有一点点幸福的意味。少年这诸多的小思想仅仅来自他在一张明信片上看到的一个身影。那身影身着黑色燕尾服,一手自然垂放在一侧另一手握着一杯装了三分之一的红酒,整个身躯修长而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高贵之感。另外在明信片上注明了几个字——世界级调酒大师!
“文希少爷,您今天早上起得早了。”这是小别墅里面除了少年以外唯一的另一个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女孩有一个和她的长相一样普通的名字,林云。
少年回过头看了女孩一眼。女孩身穿一条洗得颜色几乎完全脱落的牛仔裤,一件纯白色的长袖T恤,简单倒也不失一点清纯。这是她这两年来已经固定了的穿衣模式,少年甚至不知道她那两套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是不是曾经有被替换过。
“今天早一点准备好早餐,我想早点出去。”被女孩称为文希的少年回身从阁楼走回屋内,简单地吩咐了一声后就优雅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倒温开水喝。
林云应了一声后就转入厨房去准备早饭。文希随着林云步入厨房的身影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这个女孩是文希的叔叔送给他的十九岁生日礼物,也就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当年,那个荒唐的叔叔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个女孩回来,苦于无地方安顿,刚好又碰上文希生日,于是就随手一挥把女孩给了文希,美其名曰生日礼物。
从那以后,林云就一直跟在文希身边照顾文希的生活起居,说起林云的身份的话,大概就连一个钟点工都不如。可这不是林云的悲哀,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哀,有人因为没有金钱而悲哀,有人因为没有权势而悲哀,或者还有人因为每天都过着一种单调的生活而悲哀,但对林云来说,这是生命的奇迹。因为在这无风无雨的生活之前她甚至想不到原来她也可以以最平静的姿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文希今天的早餐是一碗带着点点咸味的白粥。林云煮的白粥看起来都让人很有食欲,丝丝的黏黏的,每一粒米粒都被粘稠的米汤包裹着,透着诱人的米香。桌上的配菜有一碟撒过细糖的萝卜丝,萝卜丝呈现着通透的咖啡色,另外还有豆腐乳和剥好的咸蛋。
这两年来,沈文希已经习惯了林云为他准备的各种餐饮。一方面是林云的厨艺实在让人无法挑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文希在生活上没有特别挑剔的地方,因此他和这个除了照顾他外毫无其他特别关系的女孩在这两年里面都保持着非常融洽的关系。可又由于太过融洽以至于沈文希依旧觉得他只是一个人生活在别墅里。当然,这也是因为林云从来没有在本份工作之外的任何事情上和文希拉扯上关系。他们的关系大概就像那话所说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中午不回来吃了,晚上怎么安排再打电话回来。”文希离开家的时候给了林云这么一句话。他从来没有跟林云说过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甚至连一个正视的眼神都没给过她。文希有时候无聊也会想这个女孩每天都呆在别墅里面会不会无聊,即使他从来没有限制过她的自由,可除了买必需品外就不见她因为私事出去过。不过这些问题也仅仅只会在文希非常无聊的时候从他脑海中那一片空白闪过,而且闪过了就过去了,不会多停留更不会让他多想。
文希离开家门的时候才六点半,白色的法拉利以最优雅的姿态慢跑在柏油公路上。太阳这时候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山头上,发出的光芒也柔和得让人一心想融化进去。
是一个美好的早晨,沈文希想,连带他那如王子般的脸庞也在柔和的阳光中熠熠生辉。大概由于心情大好,沈文希控制的车速也稍稍快了起来,最后以一百二十的高速直奔桦岚学院的大门。
在被门外盘查了一番后的沈文希若无其事地开车进入桦岚,白色的法拉利甚是高调地闲逛在桦岚学院宽阔的校道上,有时候还有偶尔的一两片落叶跳进车子中。
沈文希从一出家门就一直在想着会以如何的情景跟何司洛见第一面。或开车背道而驰时四眼相对的擦身而过,或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后握手,又或者会是一个意外的场面,比如相碰相撞之类的。
这么早,他大概还没到学校吧。沈文希没头没脑地想,开着车子转向操场的方向,想着趁这会还早先到操场跑两圈运动一下,毕竟前段日子因为转学搬家忙了一点就很少运动,身体不知不觉间都有些僵硬。
沈文希本以为这时间的操场不会有什么人,可是当操场映入他眼帘时他就知道他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了。这时候的操场不是他以为的没什么人,而是人很多。三三两两散步在操场上的人,晨跑的人,读书的人,甚至成双成对的情侣也趁着着美好时光十指相扣闲走在操场边上,一副大好世界的画面。
沈文希一眼扫过零零散散的人群,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人群中那一个完美的身姿上,他知道那就是何司洛。沈文希在这一刻之前只在明信片和照片上见过何司洛。那是一张何司洛站在堆满书的书架前仔细查看书目的照片,只能看到他的身姿和侧脸。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此时何司洛在沈文希眼前依旧只是一个轮廓,他还是很能确定那就是他。因为他看他用的不是眼睛,而是心,一颗心总可以在茫茫人海中第一时间看到那个唯一属于它的身影。
是他!沈文希肯定的想法在脑海中停顿了一下,从心底不自觉荡漾出幸福,而且这种幸福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在人群中总是最耀眼的一个,即使你本身总是保持着各种低调的行为。沈文希的目光从一开始落在何司洛的身上后就没有离开,视线随着何司洛的移动而移动,直到他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女孩子。
“同学。”一个带着早晨欢喜气息的声音在沈文希耳边响起,当他回应过来时便看到一个身穿学校制服的长头发女孩正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怎么都不见你穿制服?好像没在学校见过你的。”女孩很是好奇地看着沈文希问。
“哦,我是刚转过来的学生。制服听说学校已经给我寄了,可是还没收到。”沈文希平淡地回了一句。对于这样的搭讪他是很习以为常的,而且每次都能很平静地应答着对方,但是过后就会完全忘记。
他把目光再次放到操场上搜寻何司洛的身影,可是这么一小会,那个突现在人群中的身影已然来到他身侧,最重要的,那人的脸上毫无任何表情。
2.一场初见
他把目光再次放到操场上搜寻何司洛的身影,可是这么一小会,那个突现在人群中的身影已然来到他身侧,最重要的,那人的脸上毫无任何表情。
“沈文希?”何司洛的眼睛对上沈文希的目光问。一个完美的身姿就如同上帝精心雕刻完成的杰出艺术品,声音干脆而直接,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嗯。”沈文希也看着何司洛应了一声。他从来都不懂得如何矫揉造作,即使面对他喜欢的人或物,因此回应的一声也很是平常。只是此时他的心里却不同他的声音那般平静,何司洛站在他跟前的感觉,没有原本以为的压迫感,没有原本以为的崇拜感,只是很普通的想靠近,不自觉地想亲近。
“跟我来。”何司洛依旧是简单而利落的声音。从他的声音里,沈文希感受不到他掺杂了如何的情感在其中,就像这个平静的早晨,能让人感受到生活的意义却无法道出意义的所在。
沈文希看了何司洛一眼后就跟在他的身后走。第一次见面,没有沈文希想象过的那些意外,更比想象中的简单还要简单上几分。沈文希,跟我来,就这六个字六个音节开始了他们的初见。
这场初见是沈文希在之前就预定了的,但不是他安排的。他知道今天来桦岚肯定会遇到何司洛,因为他的父亲已经跟何司洛的长辈打过招呼。这件事让沈文希一直觉得接近何司洛走的是后门的关系,可是不是这一层关系又有什么所谓,如果因为关系而让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他也很乐意为之。因为他来桦岚只有一个简单的原因,那就是何司洛在这个地方。
何司洛在学校有自己的单人宿舍。说是宿舍,基本上跟家庭的装潢没什么两样,宽敞的客厅,简洁的厨房,通明的阳台,外带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
沈文希踏入何司洛宿舍的时候就不禁鄙视了一番。一直以为你是很低调的人,原来在背后比任何人都夸张。这一点倒是文希冤枉了司洛。在桦岚这所贵族学校里面,很多高官富商的子弟都会有自己的宿舍,何司洛这只算是其中最普通的一间。
“以后在学校时你就住这里吧,另一间房我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看看还缺什么,我今天晚上给你带回来。”何司洛似乎完全不用花费时间来接受沈文希的突然到来,跟沈文希说话就像跟一个在这里住了许久且已经完全熟识的人的语气。
“这,这不大好吧。我向学校申请一间临时的宿舍就行,不好意思打扰你。”沈文希很是客气地说。他倒不是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何司洛,只是这样突然的进展太快,快到他有些承受不过来。他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显得很是敏感。
“临时?”何司洛稍带了点疑惑的表情看着沈文希,沈文希愣了一下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在学校有个临时休息的地方就行,一般我应该都是回家住的,不会长时间呆在学校。”
“是吗?”何司洛不含带任何情感的反问,就连疑问的语气都没有。
“嗯。”沈文希却很认真地把何司洛的话当做疑问来回答。
“那在这里也一样。”司洛坦然地说。无论沈文希是准备在学校常住还是把它当做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他这里都是可以提供,与学校并无太大的差别,而且在何司洛看来,唯一的差别是在他这边,有什么事都方便许多。
沈文希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于是保持沉默。很多时候他的沉默都是表示接受,即使面对一些他不愿意的事情的时候沉默也代表接受,就算是无声的反抗最后也还是接受,这是沉默的必然结果。
“放着美国最高学府MAS不去读,跑来这里做什么?”何司洛直接问,以最优雅的身姿坐到一旁白色的沙发上,抬眼看着沈文希,审视。
何司洛早已在三年前拿到了MAS的结业证书,他深知在MAS里面每一个小时能学到的东西甚至超过在桦岚里面学一年。尽管对于他面前这个男孩放弃MAS这件事有很大的不满,可到底他还是站在他面前了。而何司洛能做的大概就是让他在桦岚里面最大程度上地接近MAS的生活状态。
跑来这里做什么?沈文希也在心里如此问自己,看到何司洛正审视着他,一阵不好意思,这会站着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甚至不知道该坐下还是继续站着。同时沈文希还惊讶,惊讶何司洛为什么知道他收到MAS的特别邀请函,但是现在沈文希没时间考虑那么多。
“我想和你一起学调酒。”沈文希最后还是没有坐下,因为他觉得不请自坐可能会引发一阵尴尬的气氛,同时也是他觉得站在他面前会比坐着更舒服,因为从上往下看比较顺势,比平视要省力气。
“学调酒?”何司洛还是刚才那种语气,让人听不出到底是在讲述还是在发问。
这次沈文希是轻轻点了点头,如果可以,他愿意把学调酒三个字省略掉后直接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沈文希不会这样说,这不是他做得出来的事,说得出来的话,可是他又是心甘情愿地为何司洛放弃了更高更远的地方。
“那不是任何人想碰就可以碰的东西,至于你,可不可以由我说了算。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主要目的还是学习,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何司洛说话的语气像是已经帮沈文希做好了人生规划,且要沈文希按照他说规划的路一步不差地走下去。
沈文希对何司洛的这种态度是很不舒服的。学习,如果他真的要学习也不是来桦岚这个地方,不是因为桦岚的层次太低,准确来说桦岚是国内的最高学府,而是沈文希的层次太高,桦岚最多只能是他无聊时看看书的地方。
何司洛看得出来沈文希明显有不快的意思,直接开口道:“既然沈伯父已经让我哥跟我说要好好照顾你,那么以后在桦岚我自然尽我所能。而你,自然可以理所当然地承我照顾。”
何司洛在理所当然四个字上稍稍加重了一点语气,与其说是理所当然地接受倒不如说听起来是一定要接受照顾。这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沈文希真正地理所当然接受照顾,另一个方面是不得不接受照顾。但无论哪一种,通过自家父亲绕过何司洛的哥哥走了一圈弯路回来,其实就是沈文希自己把自己交托给何司洛照顾。
“嗯,我先去校务处报到了。”沈文希在听过何司洛这句话后就很想逃。这不是他不想跟何司洛亲近了,只是顿时感到有些累,他认为他需要先避开何司洛缓冲一下,所以便找了这样一个合理的借口准备离开。
“校务处那边你不用去,我已经帮你报到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谈谈,你回房间换一身比较宽松的运动服出来后我们再说吧。”何司洛还是保持最初坐到沙发上时的姿势,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带着点劝告的口吻。
沈文希没有问何司洛为什么要换衣服,自己回房换了一套白色的运动衫。这是何司洛早就准备好放在他房间里面的大床上的。沈文希走出房间的时候,一套白色的运动服挂在他身上让他犹如坠落凡间的天使,带了些青涩的脸庞在这时候让人第一眼就惊为天人。
“挺适合你的,过来吧。”何司洛以最精确的斜度靠在沙发上看着沈文希说,欣赏的目光。EndFragment
3.初次受罚
“挺适合你的,过来吧。”何司洛以最精确的斜度靠在沙发上看着沈文希说,欣赏的目光。
沈文希十分坦然地走到何司洛面前站定,像是一个模特穿好了衣服站在衣服的设计师面前等待设计师的评点一样。
“我大你三岁,按家族间的关系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何司洛简单的一句话勾画出了他和沈文希之间的关系,哥哥和室长的双重身份。至于这两个身份,沈文希是否接受那是沈文希的事,与他无关。
从沈文希内心真正的想法说起来,他更接受哥哥这个身份,毕竟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而室长就多少含了一层上与下的关系。有时候上与下的关系也可以让人体会到爱护与被爱护的感觉,但是沈文希在接触不到一个小时的何司洛身上看不到这点希望,甚至从兄弟的角度上看这个希望也是微乎其微。
“你现在并没有进入调酒室,就叫我司洛哥吧,以后有机会进入调酒室的话再说。”何司洛说,并没有过多考虑沈文希是不是愿意这样称呼,但在他也没什么可多考虑的,定下来的事情该如何便是如何。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嗯。”沈文希轻应,他倒希望叫一声哥而非司洛哥,因为仅仅看着这个男人,他就从内心希望能融入他的世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说我该说的事了。”何司洛在沙发上换了一下固定已久的姿势,依旧优雅,而后问道:“你刚才来的时候在校门口发生了什么事?”
沈文希对一大清早就在校门口超车行驶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准确来说是早就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他向来不会把太多的东西塞在脑子里面让这些东西跟着他过日子,这样太累,但也是因为他有这样做的资本。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他的父亲都会帮他清理掉他惹出来的任何麻烦。这些麻烦沈文希有时候是故意惹出来的,有时候是无意惹出来的。比如早上的事,超速只是因为心情大好,而且他在被拦下之前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车速已经达到一百二。
“校门口?没意识到车速太快了,所以被门卫拦下来。不过也是因为有点早,路上没什么人,所以就开得快了点。”沈文希不自觉地解释,他从来都不是习惯一开口就解释的人,可是何司洛有让他开口就解释的资格。
直到这会,沈文希才慢慢习惯跟何司洛说话的气氛,没有各种太夸张的动作和表情,甚至连声音的起伏都没有多大变化的和谐气氛。虽然这时候沈文希还是站在他面前,可总算比一开始要自在许多,也没有奇怪司洛竟然没叫他坐。
“没意识到?”何司洛对这样的解释明显很不满,可沈文希完全没意识到,已经在一旁奇怪司洛为何会知道他在校门口发生的事。
“现在,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到操场跑二十圈后上来。”何司洛说着沈文希完全听不懂的话,口吻却还是像之前简单的几句谈话一样平静。
沈文希莫名其妙的表情和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何司洛,虽然没开口,询问的意思却十分明显。何司洛在沙发上还是优雅的姿势,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目光落在墙上的钟表上,待到分针指向12的时候才开口道:“你还有十九分钟的时间。”
沈文希的睫毛以微妙的速度动了几下,这时候他才彻彻底底明白何司洛要他换运动衫的原因,可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听从了何司洛的话迈开脚步出了房间,往操场去跑他的二十圈。
因为还没八点,太阳在这会还不是很猛烈,沈文希跑步的时候还带着一种很享受的姿态,毕竟才跑了两圈。可也是在两圈之后,跑在桦岚操场上的沈文希才开始思考为何会如此鬼使神差地就听了那个人的话。
听他的话!沈文希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体内突然有一股激流贯穿了他整个身躯,才真正地意识到他此时的所作所为是因为何司洛的一句话,因为他的一句话,他现在在跑道上跑着步。
沈文希在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奇特感受,他在家是连父亲的话都不听的孩子。这次来桦岚之前,沈冰琛也劝说过他两句,可是完全没用,因为没用也只能反过来鼎力支持。这是一个父亲该为儿子做的事,也是沈冰琛做为父亲的美学。
跑过十圈的沈文希有了在受罚的自觉,他的体力比一般人好,但还不至于好到以一分钟四百米的速度跑了十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SHIT,什么跟什么嘛,这是在耍我吗?”沈文希一想到二十圈这个数目就一边跑一边不自觉骂起来,虽然骂着,身体却还在跑道上跑,一点都没有要半途停下的意思。沈文希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半途而废的人,因此从他口中出来的话更像是无辜小孩的委屈抱怨。
跑完二十圈的沈文希全身汗如雨下,身上的一套运动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带着些许苍白且喘着气的脸却增添了一丝令人怜爱的气息。这几乎唤起了所有看到他的女孩封藏在体内的母性,可是由于沈文希的脸色并不好,这让几个想给他递纸巾的女孩都望而远之。
“跑完了。”简简单单一件跑步的事让沈文希完全抛开了才与何司洛初见的青涩,一推开门就没好气地丢给何司洛这三个字,全身周围都散发这一种叫做怨气的黑雾。
何司洛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和沈文希计较,沉默地把一杯水温和地递到他面前。
沈文希抬头看了一眼何司洛,原有的怨气自然而然平淡下去,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如此轻易就满足,不过是一杯水,而且递水的人还没有任何表情任何语言。
温水是用黄色的瓷杯装着的,不到十公分高的杯身矮矮的胖胖的,而且是底稍宽上部稍窄的形状,不仅大方而且拿在手里的手感十分舒服。
沈文希接过后就双手捧着杯子贪婪地喝了好大的几口,大口的水直接冲入胃里的声音连续响了好几声后才见沈文希放下紧贴着嘴唇的杯子。何司洛像是预准了让他刚刚够喝一般,当沈文希喝够的时候杯中的水也刚好完,不会太少,想多也没有。
“四十三分,你是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何司洛坐在一旁看着沈文希喝水,待他喝完水喘过几口气后就对着他慢慢地说。
我还没把你的话放在心里?沈文希差点抓狂,手中的杯子有直接飞出去的趋向,但幸好他还有一点潜意识中的理性,忍着怒火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刚刚俯身身上就被一股酸痛折磨着。
我没把你的话放在心里我刚才是干嘛去了?闲着无聊自虐还是脑子有问题啊?而且!二十分钟跑二十圈,不算上从这里到操场的来回时间也是一分钟一圈,正规训练出来的体育选手也不能做到吧?
沈文希在心底抱怨了许多,但一句都没说出来,只是浑身不耐烦地站在何司洛面前,可也半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有没有人能做到我不管,但是只要是我说的你就必须做到,做不到就需要用代价来偿还。这是在我这里最基本的规矩之一,你既然选择了呆在我身边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当然,你现在还有最后选择的机会,不想跟着我可以马上转身就走,该给你的照顾还是一样不会少。”本是会很严肃的话从何司洛口中出来却还是神奇地转化为平淡的旋律,一点都没让人产生不舒服的感觉,而且还显得说这话的人十分开明。
“既然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沈文希有点慷慨就义的意味,听在何司洛耳里却多了一层跟定你的意思。于是这让何司洛的嘴角以肉眼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扬起,目光定格在沈文希精致的脸庞上。EndFragment
4.意料之外
“既然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沈文希有点慷慨就义的意味,听在何司洛耳里却多了一层跟定你的意思。于是这让何司洛的嘴角以肉眼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扬起,目光定格在沈文希那精致的脸庞上。
“既然如此,那就两百四十个俯卧撑吧,四分钟,现在开始。”何司洛说着让沈文希很希望他自己听不懂中文的话。于是在沈文希浪费了几秒的时间后,何司洛再次开口,很好心地提醒他早已开始计时。
“神经病。”沈文希轻声骂了一句后就在客厅的中间找了一块空地趴了下去,姿势还没完全摆好就手撑着地开始做着不标准俯卧撑动作,整一个别扭的孩子。
“加三十个,不标准的不算。”何司洛以最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地上做着奇怪动作的沈文希。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完全没有考虑到趴在地上的人的感受。
沈文希稍稍调整了一下俯卧撑的姿势后以近乎两秒三个的速度一上一下地做着,带着空空如许的脑袋做了将近一百个后,脑海中突然回荡起何司洛刚才的话。
“做不到就需要用代价来偿还。”清晰得如同泉水叮咚的声音,难道任由他让自己做各种奇怪的事就是待在他身边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吗?沈文希想着,一百多个俯卧撑做下来已经让他无法再保持高速度的频率,渐渐沦为一秒一个,甚至有两秒一个的趋势。
沈文希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执着,执着于何司洛的话。这些行为若是在何司洛之外的任何人任何地方表现出来,沈文希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因为他还从来都不懂得这般任人愚弄地活着,甚至不习惯这般不明不白地做着不知道有何意义的事情。如果说这些仅仅只是因为他面前的人是何司洛,那么这又是一个多么可悲和可笑的借口。
何司洛还是坐在沙发上,从他的角度看刚好可以毫无遗漏地看到沈文希整个完美的身姿。可是无论沈文希的身姿有多完美都无法在这时候让何司洛动容,从而放过他。
四分钟的时间早已过去,趴在地上的沈文希所有标准和不标准的俯卧撑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个。他面前已经一小摊汗迹,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从他那精美的下巴滴落到地面上。此时撑在地面上的手臂显得十分地瘦弱,而且很明显的,那瘦弱的手臂这时候已经在严重地颤抖。
沈文希坚持到两百个后就无法再继续下去,整个身躯的重量一压到手上,手臂一弯时整个人就摔到地上,额头上的头发都浸泡在汗水中,凌乱着。
做一下摔一下的沈文希坚持了最后十下就干脆整个人翻身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刚一躺下就被地上的寒气入侵疲惫的身躯,让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这就坚持不下去了?”何司洛起身慢走到沈文希面前,说着话时便弯俯下身,伸出手扶到沈文希的手臂上,示意他站起来。简单却很流畅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却又如此地不容抗拒。
沈文希闭上眼没有再搭理何司洛,二十圈加两百个俯卧撑已经把他的体力完全消耗完,不仅如此,初见何司洛的冰冷也渐渐地在消磨他心中所有的幻想。或许,很多人的爱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但是,没有一个人的爱承受得住被爱人的冰冷。
何司洛见沈文希没有顺着他的手势站起身也没强迫他,深曲下右腿蹲在沈文希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近乎苍白的脸,问:“我听说你在原来的学校里面是跆拳道和柔道的冠军,体力不至于这么差劲吧?”
何司洛说着,看着沈文希很怀疑的表情,不像是承认沈文希这两项运动的冠军,而是间接表明沈文希不过是在弱势群体中稍稍体现出优势罢了。
沈文希猛地睁开眼睛,清澈如水的眼睛瞪着何司洛那成熟而沉稳的脸庞,几秒钟后继续保持沉默,腹诽:体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如此高强度的运动后还能保持匀速的心跳。在腹诽时的沈文希是不知道他自己脸上的表情完全写着我在腹诽四个字的。带着点点稚嫩之气的脸庞有着无限的委屈,眼睛爱斜不斜地时不时斜视到何司洛身上,摆明了就是在说:“我对你的意见很大,此时正在心里骂你。”
何司洛看着沈文希脸上的各种小表情,淡然一笑。他这一笑让沈文希的火气腾地从心底冒了出来,但是并没有发作,只是脸色沉了沉,干脆扭头不再看何司洛。沈文希有点小伤心,扭头也只是不希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伤会让何司洛看到。
“我说过做不到就需要用代价偿还,还不起来?”何司洛这会没有再俯身伸手去扶沈文希,以绝对居高临下的态度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倒不像是在逼他。何司洛也不是会逼人的人,在他看来,人的本性是慵懒的,但是,人在慵懒的同时应该要有自觉的本能。
沈文希一下子就扭头瞪向何司洛,没好气地问:“你还想怎么样?”
沈文希随意躺在地板上的姿态是十分优美的,就如同动漫中男主角以最慵懒的姿态塌背靠在墙上坐着那般唯美。他的没好气是真的生气,在他过去十九年的生命中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如此地愚弄他。至少他还没遇上一个有资格愚弄他的人,而他也坚信有资格的人不会如此做。可上天就是如此愚弄人,让他遇到一个有资格且真真切切会这般做的人,这个人还是他想爱的人。
“起来,我看看你的柔术。”何司洛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沈文希的手臂示意他起身。
“我要是不做呢?”沈文希倔强地问,他希望得到一个安抚的答案,像安抚小孩一样的安抚。
“那就离开。”何司洛毫不留情地说,缓慢转身,靠着一旁的书桌安静地站着。
沈文希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嘴角抽了抽后到底还是忍着全身的酸痛从地上爬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威胁很有威力,甚至让他想不通为何面前的人会无情到如此地步,而他没想也绝对想不通的事是为何自己会如此臣服于面前这个人。
“要怎么做你才满意?”沈文希扬头,倔强的面孔对着无情的脸庞,倔强的眼神对上毫无波澜的目光。
“你所能达到的程度未必是我满意的标准。”何司洛悠闲地说,离开靠着的桌子走到沈文希身边,抬手轻放到沈文希笔挺的后背上,道:“俯身,压下去,双手从腿内侧绕着抓住脚后跟。”
沈文希连侧视都没有侧视高他三公分的何司洛一眼,直接俯下身把双手按照何司洛的要求放好。这样的动作对于练过柔术的他丝毫没有压力。
“继续压下去,到你自己的极限。”何司洛放在沈文希背部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动作很轻缓,声音也很温和。这让沈文希瞬间错以为是他那个温和的柔道教练站在他身边。
沈文希慢慢地往下压,整个身体已经完全对折,原本抓在脚后跟上的双手也从下往上抓到膝盖窝的位置。沈文希就停在这样一个点上,再也不动。
“就这样?”何司洛依旧怀疑的语气。沈文希还是没有动,向下的脑袋上的头发一根一根地散开,形成一头十分精短而清爽的黑丝。
“若只是这样,离我满意的标准倒还有一段距离。有时候啊,别太低估别人的标准。当然,这跟高估自己有很大的关系。”何司洛淡淡地说,手还停留在沈文希身上,准确地说是停留在背部和臀部的连接部位。他满意的最低标准是头能完全地从胯下绕过双膝之间,最好是双腿屈下是整个人能形成一颗球状。可沈文希的头明显还停留在双膝之间,并没有绕过去。
“我都按着你的话做了你还想怎么样?”沈文希猛地起身,一点都不关心这样突然大幅度的动作是否会拉伤他的肌肉或者韧带,盯着何司洛就冲着他说:“知道你的标准高,我就是这么低规格,这么高估我自己。我是这样,那你呢?你敢说你一点都不过分,一点都不苛求我吗?凭什么?凭什么我需要为了你的标准而不承认自己的极限?”
“第一句话,未免太自轻自贱。第二句话,是否过分和苛求只是相对于你的能力。第三句话,你有你的极限,我有我的标准。极限需要承认,也不会一时因为你的不承认而被打破,但是记住,只是一时。”何司洛用极为轻缓的语气跟沈文希说。
何司洛停顿了一下后再次道:“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有自轻自贱的想法。”
沈文希倔强地不承认何司洛的话在情在理,更不承认何司洛身体内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引着他,累累地丢下一句我想回家了之后便直接离开。
何司洛也任由他去,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摇摇头。EndFragment
5.如梦初醒
沈文希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跑到他白色的法拉利面前,甚至连车门都懒得开就直接跳了进去,各种莫名的情绪凌乱了他此时的整颗心。
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挑衅,沈文希离开学校正门的时候是以一百六十的速度直接冲出校门口,撞坏了校门口的档杆也丝毫不在意地扬长而去。这惊险的一幕让两个门卫急匆匆地从门卫室里赶出来,再想说什么也只能都吞回肚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早上拦下的车的车尾消失在弯道口上,而且他们如果没看错的话,此时路口显示的是红灯。
一场寄托了沈文希所有希望的初见以他所想象不到的荒谬进行了整个过程,而最终更是以他所想象不到的无趣结束了他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快到十二点,正逢下班时间,道路上形成一股车流,整个城市又呈现出一片浮躁的繁华。沈文希的白色法拉利在车流中特别显眼,这次不是因为它的高档名贵,而是因为车身大片大片的刮伤以及十分不一般的车速。
沈文希到底还是回了他自己的别墅吃午餐,因为他的突然回来让一向处于沉稳状态的林云有些手忙脚乱。而沈文希一来因为过量运动没胃口,二来因为心情不好不想吃,所以一顿午餐无论如何将就对他来说都没太大的意义。
刚吃过午餐,沈文希就把自己泡到室内的温泉里,他需要好好想想,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和何司洛这一场乱七八糟的初见。
他仔细看起来真的很好看,比明信片上的艺术照还要好看得多,却又好看得如此不真实。可是,他对我的方式又是那么地无情,比照片上那个冷漠的侧影还要冰冷。就这样,没有丝毫唐突的感觉就闯入他的世界中?
沈文希闭着眼睛泡在温泉里面,整间浴室散发着浓浓的雾气,雾气中掺杂着一点点凝香,加上温泉的作用让他连体内的血液都流得很舒缓。沈文希想到以后会和何司洛在同一间学校,甚至会和他在同一间宿舍,这样想着让他原本放缓的血液又再次加速。
如果他还是那种冰冷的表情,奇怪的责罚,那么是否还会顺从他?如果不顺从,又是否意味着失去?沈文希再次陷入混乱,他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他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思想。可是到这时候还是让沈文希混乱的是,为何会如此在意他,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甚至只是一种本能。
如果没有这种本能,大概这些烦恼就都没有了吧,不过是一个和自己无多大干系的人,可偏偏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东西把他推向烦恼的深渊。
沈文希在浴室里面整整泡了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后的他带着通身的温暖从温泉里面步出,光滑的前胸和笔挺的后背都挂着滴滴水珠,随着他的走动而顺着他的腰侧和脊椎丝丝地滑下去。
“少爷,刚才来了一个自称是您朋友的人,我请他在客厅坐,已经等您很久。” 沈文希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着早上那件松松垮垮的浴袍,林云站在他面前报告。
“朋友?叫什么名字?”沈文希一边拉着披在肩上的浴巾擦头发一边问。
“他说他叫何司洛。”林云回答。
沈文希的身躯明显一震,完全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况且,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转而又马上明了,他何司洛想知道的事情,哪件没有人清清楚楚地报告给他。
“你回房去吧,没叫你不用出来。”
“是。”林云应了一声后就回她的房间。她和很多很多人一样只是一个平凡而卑微的人,或者比那些卑微的人还要少一点自我。可是有时候没有自我却可以活得更简单一点,简单到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不是自己。
沈文希走进客厅的时候就看到何司洛那一八六的挺拔身姿站在窗前。此时的黄昏早已收尽了最后一抹残阳,天地间遗留下一片淡墨色的光景。何司洛的身影笼罩在弱光之下,灰白交替间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你来这里干什么?”沈文希不自觉欣赏了几秒之后却是说了一句让人觉得很无所谓的话。
何司洛听到沈文希的声音后就转身。沈文希还穿着浴袍,头发也只是六七成干,一头的凌乱。何司洛大概是有些意外沈文希会是这样一身装束出来见他,因此愣是看了沈文希几秒。
“看什么,没见过好看的男人还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穿浴袍?”沈文希脱口而出的话就有些欠扁,况且即使无论他怎么说他是一个男人,总的来说看起来还是一个小男生,而且是个很别扭的小男生。
“哦,帮你把衣服拿回来。顺便看看你还有没有体力。”何司洛不急不缓地说,挑眼看向沈文希,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确实好看,且他的魅力绝不是和自己一样从内而外透着的那一股成熟,而是那种一张精致的脸看起来实实在在的可爱。
“在学校玩不够还想到我家来玩我吗?”沈文希不服气地问。
“玩?”何司洛完全没想到沈文希会把他的责罚用一个玩字来形容,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文希,希望得到他的辩解。
“难道不是吗?跑步,俯卧撑,柔术,哪一项不是在我的能力之外?如果,这还不是玩的话,请给我一个不是的理由。”沈文希的态度很强硬,因为在泡了五个小时温泉的时间里他已经想清楚了,沈文希不是一个会做让他自己觉得不知所谓的事的人。
“其实,在我面前你大可不用这样。”何司洛从内心不自觉想怜惜眼前这个比他小三岁,矮三公分的孩子,看着他很温和地说,眼神中尽是无法被任何冰冷融化的温暖。
沈文希在心底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话很温暖,温暖到他希望能立刻得到另外一句安慰,同时何司洛的语气也让他不得不沉沦,而且义无反顾。
沈文希不说话,他很清楚地知道在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就连什么都不说也是错。
“我等了你两个小时,在温泉里面泡了两个小时,怎么就不会晕倒呢?”何司洛已然走到沈文希身边,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竟然抬手扫了扫沈文希那温湿的头发。
沈文希不自觉地注意何司洛的动作,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清醒过,感受那只手的温暖,体会着整个动作的温柔,很生疏的感觉,可却能清楚地看到做这个动作的人是如此地淡然而实在,甚至,理所当然。
为什么?为什么才第一天见面你就可以如此自然地站在我面前为我做这一切?又是为什么,这简单的一切可以如此轻易地捕获我的心?沈文希又开始苦恼,他不是一个会做不知所谓的事的人,可他还是一个在何司洛面前随时会轻易失去理智的人,仅在何司洛面前。
“确切来说是五个小时。”沈文希纠正何司洛的说法。
“在学校开车超速,撞坏大门档杆,在马路上无视红绿灯,回到家还这么任性。”何司洛说,到最后完全是叹气的语气,他早就知道这个孩子麻烦,却没有想到是如此麻烦。
“你监视我?”沈文希听到何司洛说这些事时的第一个反应,语气颇为不满,眼神也犹如一只豹子一般犀利。
“我还需要监视你吗?你刚离开,校长马上就给我电话。”何司洛抬手拍了拍沈文希的头,警告的意味很是明显。
“那又怎样。”沈文希语气到底还是不足,可也丝毫没胆怯地抬头去看何司洛。
“我说了过来看看你的体力恢复得怎么样。我说过的话还没不作数的,在这里还是到你房间,自己选。”何司洛虽然这样说,可早已起身,不用猜都知道沈文希会选房间一般。
沈文希看了一眼何司洛,十分讨厌这种被他看透的感觉,特别是什么都没说对方就把自己的每一个思想都猜透了的感觉,于是赌气说:“在这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文希说完就俯身在桌子上拿了遥控器一按,见窗户上的窗帘都自动拉上才把遥控器随手扔到沙发上,随性而任性的动作。EndFragmentEndFragment
6见面礼物
何司洛倒没有跟他计较这些赌气的行为,有时候赌气也只是一种发泄的方式。当然,他认为采取这种方式之前应该衡量一下自己是否有能力有勇气承担赌气带来的后果。
“我车厢后面给你带了件礼物,你自己去拿过来吧。”何司洛说着,把车钥匙给沈文希。
“礼物?”沈文希虽然接过何司洛的钥匙,却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也不认为何司洛是真的会给他带礼物的人,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礼物,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点上沈文希倒很先知先觉。
“去拿过来自然会知道是什么。”是礼物自然应该保持点神秘感,何司洛这般觉得,更何况这不是一般的礼物,任何时候都要他自己拿才有意义。
“都带来了为什么还不直接拿进来,摆明了给我找事。”沈文希低声嘟囔,晃着手中的钥匙直接穿着睡袍就不耐烦地离开客厅去取何司洛所说的礼物。
沈文希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抱着一个黑色的皮质箱子,边缘还有一些金线缠绕着做简单花纹的装饰,看起来很是高档。
“这是什么?”沈文希把箱子放到何司洛面前,他的重抱轻放让箱子显得十分沉重。他倒不一定要重抱轻放,因为那箱子本就没多重,只是沈文希觉得这毕竟也算一件见面礼,才多留了一份心。
“自己打开来看看。”何司洛另外递给沈文希一把土黄色的钥匙,明显要比车钥匙小得多。
沈文希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何司洛。对于何司洛给他给礼物这件事他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即使这件礼物现在已经实实在在地摆放在他面前,而且还是不小的箱子。
何司洛面对沈文希的种种表情也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他不是喜欢猜人心思的人,但是他很容易就能看透这个小家伙的小心思。
箱子被打开的瞬间,沈文希盯着里面的东西,依旧是那个很微妙的睫毛轻动几下的动作,不同的是,这次的沈文希很想石化风化在当场,可惜的是,他不是石头。
藤条,皮质鞭子,红木戒尺,竹条。这四样东西安安静静地躺在箱子里面特制的海绵上,甚至连形状都固定得十分好看。竹条挺精美的,沈文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竹条精美,大概是见它不像天然长出来的而更像一件工艺品。
“确切来说我比较喜欢用藤条,你呢?”何司洛抬手从箱子里面把放在最里边的藤条拿了出来,还是十分优雅的身姿和手势。
“关我什么事?你喜欢什么就什么,送我这些东西干什么?玩SM呢?”沈文希甚至一起身就不耐烦地踢了箱子一脚,如果是玩SM,这些也不见得是多有情趣的东西。
“嗯。”何司洛不置可否,继而拿起被沈文希认为是竹条的东西说:“你刚才看的这根不是竹条,它是用葵骨编织起来的,像竹条而已。不过我倒不希望你用它,里面会有一些小刺,打起人来也比其他三件都痛,过后伤口的处理也遭罪又麻烦。当然,我不会轻易用它。”
我认为它是什么你也知道!沈文希有些抓狂,腹诽,果然是越鲜艳的花毒性越强,越好看的东西危害越大。沈文希腹诽的同时狠狠瞪着何司洛,即使暗骂他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帅。
“你现在还坚持要在客厅吗?”何司洛猝不及防地问了沈文希一声。
“什么?”沈文希直接装作不懂,看都不看何司洛。
“别给我装傻,是男子汉就给我干脆点。”何司洛一抬手就在沈文希背上甩了一藤条。
突然而至的一下让沈文希直接跳了起来,反过身像预防着猛兽的进攻一样死死地看着何司洛。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坦然地看着我,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易就下手,为什么你可以下手之后还这么坦然?
“想回房就收收东西马上走,不想就在这里把浴袍脱了趴沙发上。”何司洛的语气里面没有丝毫波澜,一双十分平静的眼睛看着沈文希。
“滚,开什么国际玩笑,脱浴袍!而且,我长这么大我爸妈还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你凭什么!”沈文希明显不是在问何司洛凭什么,相反的十足的抵抗意味,而且即使何司洛真的说出点什么道理来他也绝对不可能听。
爸?妈?何司洛意外了一下,但还是一伸手就迎面拉起沈文希的手臂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往他的肩膀上一推让他背对着自己,连着就几巴掌劈到他的臀部上,风行雷厉的一点都不由分说。
沈文希反应过来的时候何司洛已经停了手,他的臀部也一阵发麻。
“你干什么?你凭什么这样打我,凭什么?”沈文希反身一把就推开何司洛,自己也连连后退了几步。从小就没人打过他,在他有记忆之前母亲就抛弃他和父亲离开。父亲又因为母亲的事一直对他心存愧疚,也由着他胡闹。另外一个做叔叔的自己都过着荒唐的日子,哪里有资格说他点什么。就连后来在道馆里面认识的一个算很强势的学长最多也就提点他两声。
“凭什么?你自己说凭什么?把我给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回房。”何司洛转身就想走,知道这家伙是在多少人的宠溺中长大的,想着他不可能拉得下脸趴在客厅里面挨罚,倒为他多考虑了几分。
“不回!”沈文希一点都不识趣地应,态度十分强硬,站在客厅中间的身躯像被原地定住了一般,高傲地笔挺着,不像在挑战何司洛的耐性,更像在挑战他自己的勇气。
“给脸不要脸。”何司洛的脸色跟之前的温和完全不同,沉寂而又冰冷。
沈文希人生第一次知道他在一个人面前可以如此提不起勇气,尽管这个人在今天才真正相遇。何司洛走到沈文希身边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再次在失神的状态下被何司洛整治。
沈文希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被反锁在背后,前胸紧紧地和沙发亲密接触,一动不能动。于是,他这时候才清楚地意识到何司洛为何如此看不起他的柔道和跆拳道,因为这时候在何司洛面前,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再次在沈文希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何司洛抬手就把他的浴袍从下往上撩起,瞬间就露出他那浑圆而白皙的屁股。
连底裤都不穿,何司洛很是无奈地摇摇头,压着沈文希就从前方抽过藤条,毫无拖泥带水就往早已晾着的屁股上抽,一下就是一条明显肿起的红色伤痕。
沈文希在浴袍被撩起的一瞬间整颗心就都抽一起了,甚至连抽一口冷气的力气都不敢出,同时也不再动。如果说抽一口冷气能让心再冷一点,那么,沈文希如果再抽入这一口气大概就该直接冻死。
痛,真真切切的痛拉扯着沈文希体内的每一条神经,也提醒着他这是现实。沈文希不再挣扎,不是认为挣扎没有用,而是他不想在尊严遭到践踏的时候自己还去多补几脚。人的尊严有时候在某些人面前可能不见得是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但至少没有人会自己去踩踏自尊。而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大概也不叫失去尊严,而是本身低贱。
十下,十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雕刻在沈文希那白皙的臀部上,不过是何司洛给沈文希的小小警告。打完了,何司洛便松开了沈文希的手,等着他下面的态度。
沈文希刚被松开,马上伸手把被撩到腰间的睡袍放下,可是人却依旧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打你只是给你提个醒,至于能不能醒悟过来还要看你自己。”何司洛看着趴在沙发上的人说,还是平静的语气。提醒的意思就是没有进入真正的惩罚,当然,在惩罚没结束之前他就不可能去扶沙发上的人。
沈文希没答话,那平静的语气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而且,此时身上有多疼心里就有多恨。他一直承认等价交换这个法则,而且到近乎崇拜的态度,所以有多少疼在心中化为多少恨是一件很公平的事情。尽管这个等价很难用一把尺子或天平去衡量,但沈文希有他自己的标准。因为每个人在同一件事情上都会有自己的标准,所以这个世界不公平。EndFragment
7.顺利沟通
“还不起来?”何司洛整整等了沈文希五分钟,五分钟后就是冰冷冷的一句问话。
沈文希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发上,近乎呆滞的状态。如果可以,他很希望这个呆滞的状态可以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很多人都会希望时间停留在最幸福的时刻,可是沈文希不一样,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最幸福的时刻,正如他此时不知道除了呆滞还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来逃避这样一个现实。
“起来。”何司洛看到沈文希这个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一把就把他拽到自己面前站着。
“怎么?打你一顿就不服气了?还是到现在还在想我凭什么打你?”何司洛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黑,语气更不再是先前特有的平静,多少含着一股怒气。
沈文希沉默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强,到这会双唇还是紧闭着,甚至连动一动的意思都没有。
何司洛难得好脾气地看着他又等了三分钟,三分钟后,沈文希还是面如死水地站着,一动都不动,看起来很像在跟石柱较劲。
“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我不希望你在这时候有任何情绪化的东西藏在心里,不只是现在,以后也一样。如果你想继续跟着我的话。还有要强调的是,打你并没有剥夺你说话的权利。就像一句话说的,我不一定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何司洛很认真地看着沈文希说,只希望沈文希能明白他如此对他并非是践踏他的自尊,相反的,是很用心地教他,爱护他。
“我都说了既然来了就不会走,你要我强调多少遍你才听得懂。”沈文希很生气,十分生气,气得浑身的怒气毫无边际地散发,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冲着何司洛就吼。但是于此同时,他也在用这样一种暴躁的方式表明他已然接受何司洛的训诫,只不过他自己还跟自己过意不去罢了。
什么脾气,何司洛在心中暗叹,自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确实过分了点也就没和他计较,但也不过是担心沈文希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不能接受,因此才多问了一遍,至少如果他接受不了的话可以有一个台阶下。
“那你还在暗较什么劲?”何司洛放缓声音问,他十分不希望沈文希在他面前有任何的心结,一个都不可以有,即使真的有,他也要在第一时间亲手把它打开,即使是死结。
“我不习惯被那样子侮辱,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习惯被侮辱的吧?”沈文希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还是十分委屈的语气,转折之后甚至连语气也转过去,生怕何司洛听不懂的急切解释。
“而且,那也不叫暗较劲,明摆着的较劲嘛。”沈文希嘀咕着插了一句,继续说:“我也不想跟着你就是任由你践踏我的自尊,我有我的尊严,也有我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打破这条底线,包括你。”沈文希的语气很坚定,见何司洛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就继续说:“而且,我从小就没挨过打,一次都没有,你不知道这样对我来说有多疼。”
“还有没有其他的?”何司洛完全忽略沈文希的嘀咕,静静地听完他的话后看着他认真问。
“我想想。”沈文希低下头。何司洛见他这般认真的态度就知道他是真的敞开心胸在和自己谈了,满意的同时也有不少欣慰。
“我不想你以后还总是把跟不跟着你的话挂在嘴边。”沈文希想了近一分钟后说,顿了一下开口轻声说:“就这些。”
“有话这样好好说不就是了。”何司洛看了沈文希一眼,他不是会在训诫时还有其他任何杂念的人,可这时候的心却不自觉被沈文希的模样触动了一下,太乖巧也太惹人怜惜,于是伸手把沈文希轻轻拉到他旁边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沈文希因为身后的伤疼得颤动了一阵,但最后还是忍着稳稳地坐着。
“我并没有侮辱你,无论你信不信。打你是把你当弟弟,褪衣受责是家里的规矩。”何司洛很严肃地说。在这个问题上他并没有多加解释,他也知道,这一句话对于沈文希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且,你真的觉得我践踏了你的自尊吗?”何司洛正视上沈文希,既然已经决定为他打开每一个心结就必须听到他冷静时的每一个想法,而非冲动偏激时的每一个念头。
沈文希低头坐在沙发上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摇摇头,侮辱也好,践踏自尊也罢,何司洛的把你当弟弟和家里的规矩这两个前提条件已经在慢慢暖化自己的心。
沈文希自己都不知道,在他十分抗拒这种方式的同时却已经在慢慢沦陷,因为在他还没有完全放下侮辱这个字眼时他就已经觉得这两个前提条件很窝心。有时候开始沦陷就是这么轻易的一件事情,不为感天动地的爱情,不为日月为鉴的誓言,只为一句普通到平常的话,甚至只为一份微小到可怜的爱。
“刚才会那样说也只是怕有些东西你会接受不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何司洛一开口就马上意识到,如果真有什么他接受不了的情感,左右不过是自己对他的怀疑。一想到这里,何司洛又不自觉笑笑,其实这家伙也是一个死心眼的孩子。
“那你就不怕这样说我会接受不了?都说N遍了。”沈文希像受了天大的危害天大的委屈一般。
“两遍。”何司洛有点无奈。
“两遍还不够,难道还要第三遍?想赶我走就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沈文希猛地回头就狠狠地瞪上何司洛,张牙舞爪的像恨不得把他吃了一般。
何司洛看着好笑,但又怎么可能由着他瞪,而且这是什么脾气,拉过他让他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就往臀部上再次不留情的十下,怕他还会乱想,推着他重新坐好就马上沉下脸问:“想通了?”
沈文希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他很想明白,有些地方也确实想通了,但同时在心里也有一道坎哽得他难受,而最难受的还是他说不出这种难受是为了什么。
何司洛见他这样子也只是笑笑,有时候有些道理可以言明,但也有时候有些道理需要靠自己慢慢地去想、去体会才能得出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且无论别人如何说都没有用。
“想不通以后也会慢慢明白的,现在我们来说说你那些荒唐的事。”何司洛推了推沈文希就让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站在他面前。
沈文希还没有把何司洛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的习惯,相反地,现在还十分有空地感觉自己像木偶,由何司洛控制的木偶。他拽一拽推一推就站到他面前,拉一拉摆一摆就按照他所想要的姿势趴好坐好,而且他这个木偶有时候还必须提供声控功能。想到这里,沈文希不自觉地笑了。
何司洛看到他还有时间胡思乱想,彻底就无奈了,只能板起脸问:“超速开车,破坏公物,不敬尊长,这些事,该怎么算?”
“那你的话还伤害我了呢,又该怎么算。”沈文希不服气地说。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何司洛黑了脸,他的耐心并没有沈文希想象中的好,确切来说基本没什么耐性。
8.二度训诫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何司洛黑了脸,他的耐心并没有沈文希想象中的好,确切来说基本没什么耐性。
沈文希哪里会怕他,听他一声呵斥也只是眼皮一抬,翻眼一瞪,沉脸转身回房。只道是他何司洛想干什么就自己干去吧,和他沈文希一点瓜葛都没有。
“站住。”何司洛的声音更冷了,若真是想用点什么来比喻,大概也只有冰天雪地上的冷风可以比拟,而且这股风直接吹入沈文希心里,让他很不争气地把迈开了的脚步收回来,停顿了一下大概还是不死心,又向前迈了一步。
“过来!”绝对具有十级震慑力的声音。
沈文希再别扭也不会再这时违抗何司洛,倒不是他怕了何司洛,只是为了那句他把他当弟弟,只是为了他想当他的弟弟。于是,沈文希也一副很有弟弟模样的态度站回何司洛面前。
“这样的脾气以后给我见一次就收拾一次,如果收拾没用,咱们可以玩玩惩罚数目以平方递增的游戏。”何司洛说得轻松,一句话后就开始替沈文希矫正身姿。
“脚后跟靠拢,脚尖六十度分开成立正姿势。”何司洛就站在沈文希面前,扶着他连说带轻踢的摆好他脚下那六十度角。沈文希都怀疑如果拿量角器过来的话是不是刚刚对准。
“双膝并拢,腿绷直。”何司洛俯下身用手拍拍他的膝盖窝示意他用力把脚挺直,随后又马上把他双手抓着放到对准裤脚线的地方,道:“绷紧。”
“抬头,提臀,挺胸,收腹,双肩放平,张背。”何司洛每说到一个地方就用手拍拍相应的部位,就连收腹也要把手放在紧贴他腹部的地方按压好一阵才算了事。沈文希这会倒乖觉,大概是觉得在体育方面的事情没什么好和何司洛较劲的,毕竟从专业的角度上讲,何司洛还可以称得上高级教练,而且他自己也想提高体能。
直到沈文希以标准的身姿站在何司洛面前时,何司洛已经整整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帮他调整,让整个军姿看起来达到真正军人的标准。
“半个小时好好感受一下,以后就这个姿势,做不到就打到做到为止,别怪我没提醒你。”何司洛转身就在沈文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专注的眼神似乎在研究沈文希的姿势还有哪里不符合标准的。
半个小时!沈文希的脸马上就黑了,体罚这两个字一瞬间在他的脑袋上缠绕着转了好些圈。别说他从小到大没有被体罚过,就是真的被罚,要他在原地呆个十分钟都是难事,且没有跟罚他的人叫板也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可这会发生的一切又是如此地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沈文希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以后就这个姿势,做不到就打到做到为止!沈文希在心中暗忖着何司洛的话,你以为你是谁啊,法西斯都比你有爱心。但是腹诽归腹诽,沈文希还是很直接地感受着站着的感觉。
沈文希想着,脸不是一般的黑,刚才被打的几下在安稳下来后开始隐隐胀痛,不过两三分钟他就有些安奈不住。他本就不会勉强自己,虽然说不上爱热闹但也绝非文静,平时涂个舒服他也可以在露天阳台上卧躺几个小时,在温泉里面泡几个小时,可这些到底和体罚不一样。
半个小时,何司洛真的没有为难沈文希。军姿是一个考验体力的姿势,沈文希即练过跆拳道也练过柔道,按正常情况来说半个小时绝对就像何司洛说的感受一下姿势罢了。
这样静静地看着,倒是又高又帅,至少还觉得是个乖乖小孩。何司洛没探究到姿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就转而欣赏,毕竟沈文希若是做为一件艺术品来看的话,欣赏价值还是十分高的。
何司洛看着像在原地定住的人,再次想到石柱,一八三的身高用军姿的姿势站着倒还有几丝顶天立地的意味,若说这意味没有十足十,那就是因为沈文希那张脸。他的脸无论什么时候从哪个角度看都能看出带着几丝稚气,但偏偏又是这几分稚气总是在任何时候突显出他的贵族气息。
若不是从小就被惯着这脾气,现在也应该是个说得上完美的孩子。何司洛暗叹,刚好看到沈文希颤动的眉毛,叹了一声又想,不过这也好,毕竟完美在这个世界上是件太可怕的事。
就这样一个艰难站着一个舒服坐着过了半个小时,何司洛总算开口,“以后知道怎么站就行了,放松一下吧。”
沈文希一听到何司洛的话,整个肩膀马上垮了,连膝盖也无意识地弯了弯反抗着,浑身别别扭扭的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记住了?”何司洛拉了拉沈文希的手让他站得离自己更近一点。
沈文希沉默不应,就站着。
何司洛没和他计较,只是开口道:“超速开车在早上已经警告过你了,二十。闯红绿灯,十下。破坏公物,十下。不敬尊长,十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沈文希一脸茫然地看着何司洛,何司洛很自然地从一旁拿过藤条。
沈文希再笨也知道何司洛刚才那些数字说的是什么意思,脑中被一道闪电劈过之后直想转身跑掉,可是身体却定在原地。
“违反交通规则我没什么好说的,不对就不对,虽然我觉得那样的速度我还可以控制。破坏公物这样的事有什么好管,还不都是我家的?不敬尊长是指对你吗?”沈文希豁出去地问,既然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桦岚本来就是沈家的产业,沈文希若是说把整间学校都拆了,沈冰琛大概也会把这件事列在年度事务表上面。幸甚的是沈文希还没有拆学校的念头,不过在他到桦岚报名之前却是冷冷地跟沈冰琛说了一句,别跟学校里面那些人说你是我爸。因此现在在整个桦岚里面,除了何司洛并没有人知道沈文希的真实身份。
何司洛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念他态度还比较好的份上也就开口说:“你自己的速度你可以控制,别人的速度呢?”
沈文希沉默,一句话他就明白了。车祸哪一件不是驾驶者觉得他可以控制好速度,会发生的原因就是他控制得了自己的速度却无法控制别人的速度。
“破坏公物没什么好管的,管的是你的脾气。对我敬不敬你自己在心里有个数就行了,说的是对两个门卫工作者,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对任何人不敬。”何司洛说得坦然。
“那需不需要我去给他们道个歉。”沈文希说得温和,心中却含着不少怒气。
“做错事道个歉也是应该的。”何司洛起身,并不打算和他继续耗下去。
“你!”
“趴下,浴袍撩上去。做不做我也不勉强你,如果你还觉得这是侮辱你,那我们也不用再说其他的。”何司洛以最淡然的姿态拿着藤条指着沙发说,一句话说完就等着。
沈文希听何司洛这样说反而有一些不知所措。做,他不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不做,现实又好像在逼他不得不这样做,因此十分为难地站在原地。
9.你情我愿
“是不是一定要这样做才能留在你身边,才能证明我是你弟弟。”沈文希很单纯地想知道。
“不是这样做才能留在我身边,才能证明是我弟弟,而是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弟弟就一定要这样做。这是规矩。”规矩就是规矩,这对何司洛来说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当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生存在这个定律之下。
何司洛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时,沈文希已经眼睛一闭把浴袍撩上后就往沙发上趴,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可是才刚刚趴好,脸就从两颊红到耳根,眼睛也不自觉闭上,似乎这样可以安慰一下自己是在做梦。
何司洛看了看沈文希,完全没有因为他这样做而欣慰,相反地以认真而严肃的姿态对待整个过程。
“双手并排放好,头枕到手上。”何司洛说,用藤条点了点沈文希那乱放在沙发上的手臂,提醒着他这是现实,而且很真。
“腹部贴着沙发边缘,脚跪直贴紧沙发,二十公分的距离平行分开。”何司洛毫不客气地说。
沙发上的人听话地把双手放好,把头枕好,可到下一步就完全不动了,几乎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可以在心里说服自己这不是羞辱,可以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是哥哥对弟弟做错事的责罚,可即使如此,却无法说服自己去如此做,毕竟,他要做的不仅是他的弟弟。
“你打吧,要打多少下都可以。”沈文希冷漠地说,他的姿势是如何在他自己看来早已失去意义。
“我不会少打你,当然,也不会多打你。但是,责罚就是责罚,规矩就是规矩,不会因为你是第一次而改变。你不做好责罚就不会开始,如果你想耗着我也不勉强你。现在一样,以后也一样。”
沈文希听着何司洛坚决的声音,平稳的语气,心不自觉一阵刺痛,埋了头按着何司洛刚才说的腹部贴紧沙发边缘,双脚跪直分开平行跪直。
“想想你的错误,打完后告诉我你都想了些什么。”何司洛说着,稍稍踢开了沈文希的两个膝盖,把他双腿间的距离分开到二十公分的距离。
沈文希再次把眼睛紧紧闭上,他已经听到藤条划破空气的声音,于是屏气凝神地去感受那身后即将荡起的疼痛,因为他想知道这样的疼痛是不是比心中的那一阵刺痛来得尖锐。如果是,那么他也能坦然一点,至少能证明他对何司洛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那么沉。
事实是何司洛的下手很快,快到沈文希还没来得及感受第一下的疼痛,第二下藤条已经狠狠地落到他的臀部上,紧连着第三下第四下。咻咻的声音一声一声地扬起断开再断开扬起,直到再愕然断开时,沈文希已经挨了整整十下。
十下藤条带来的疼痛瞬间从臀部上散开,痛得真真切切,痛得叫人无法忍耐。真的比心中的痛还要痛上好几倍,沈文希有些颤抖地趴在沙发上,他没想到何司洛真的可以如此狠心。
在沈文希还没真正进入伤心的情感时,何司洛手中的藤条已经再次席卷他那脆弱的臀部,一下一下的真实疼痛让他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量来做对抗。
这对沈文希来说还是第一次挨打,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责罚。以前,没有人能打得了他,更没有人能罚得了他。在学校,他是天之骄子,老师校长奈何不了他,在家,他是王子,地位比自己的父亲还高。
“痛,可不可以打慢点。”三十几下过去,沈文希的头埋在手臂上说。他是真的痛,痛到无能为力,痛到他这时候才清醒地意识到原来他真的可以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底线。而最讽刺的是,当底线被放弃时却又看到了一个真正的自己,一个不顾一切,放弃一切只为心中那一份执着的自己。或许,有时候人看不清楚自己也不过是因为死缠在一条自我以为的底线上不愿放手。
何司洛知道他自己的手劲,几乎是十成十,而且打得又急又狠,每一下可以生生掀开沈文希一层皮,沈文希能坚持到这时候已经不容易,难得的是他的姿势并不曾改变半分。何司洛看着沈文希的身姿也有几分欣慰,臀部上的伤已经很严重,红的红,紫的紫,甚至还有几处已经破皮渗着水珠的地方。
“还有十三下,自己报数。”何司洛手中的藤条停了停。
原来还有十三下。沈文希有些崩溃,趴在沙发上怎么感受都觉得身后肯定有地方破皮了,而且一胀一胀地痛得叫人难以忍受,简直就不知道该提起多少勇气才能挨得过这十三下。
“你还是打快点吧。”沈文希从嘴里挤出声音,对于疼痛这种东西,来一个痛快的总比软磨硬泡要好过得多。
何司洛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这小子的心思,知道他难受也不打算折磨他,因此很干脆地扬起藤条往那已经伤痕累累的臀部上招呼。
“一二三四五——”沈文希赌气一般地数着,难得他现在还有这股体力,尽管头上大汗淋漓,薄薄的浴袍也看得出来浸着汗水。
“九十十一十二十三。”何司洛的藤条落得快沈文希也数得快,报数都是连着一口气数完的,直到报出十三的时候才长长吸了一口气呼出,宣告总算挨完了一般,同时整个身体也马上跨在沙发上,软绵绵湿淋淋的像一条毛巾被主人随意扔在沙发上。
何司洛任由沈文希趴在沙发上休息,把藤条收拾好之后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自己做到他一旁的沙发上,问:“想清楚了什么?”
沈文希没去接何司洛递给他的水,这时候一杯水对他来说确实很有用,填充身体流失的水分不说还可以润一润干燥的喉咙。可是这时候的沈文希不想要,即是赌气也是倔强,倔强地不承认何司洛对他的好。因为这样的好太渺小,渺小到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原来他在他身上想要的并不多。
“你说过是因为违反交通规则,脾气不好,对人不敬而打我。”沈文希说话的语气让人很容易听得出来只是在这样说,有没有这样想倒不一定。
“你自己觉得呢。”何司洛扶了扶沈文希让他在沙发上趴得更舒服些,沈文希也一点都不反抗,至少他知道趴得舒服些会很大程度上减少身上的疼痛。
“至少我不觉得这三项值得你这样打我。一点都不反抗地听你的话也只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我不想你难堪。”沈文希的头枕在手臂上看着何司洛,说话可一点都不客气,他倒不想想他那所谓的反抗会不会有用。
何司洛笑,抬手就往那伤痕累累的臀部上落一巴掌,严肃地问:“打过了还没意识到错吗?”
沈文希吃痛,躲着翻身离开沙发,一脚站不稳整个人摔到地板上去,咚地发出吓人的声响,浴袍也从腰间滑落,摩擦到伤口疼得他又是一声冷汗。
“乱动什么呢,一身伤还这么不老实。”何司洛伸手把他从地板上捞起来重新扔到沙发上,连着又给了他的小屁股几巴掌。
“你有没有良心的,都说过不多打我了。”沈文希无限的抱怨,蹬着脚就往沙发上蹭。
“我认错还不行吗?”沈文希瞪着何司洛,天底下大概再没有一个弟弟可以在哥哥面前认错认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有霸气的了。
“以后还犯同样的错误就翻倍打,打到你不犯为止。”何司洛威胁说,却多少带了几丝宠溺。
“知道了。”沈文希没好气地应,既然打都被打了也没什么好要不要脸面的,人就是该嚣张的时候嚣张,该面对的时候面对,该丢脸的时候丢得起这个脸。
“回房,帮你上药。”何司洛碰碰沈文希示意他起身。
“我家里没有药,内服外用都没有。”沈文希说。他一年到头连感冒都不曾有过,打架也不见得他打输过什么人,再说也没什么人敢真正打他,所以家里很少配置这点东西,更何况到这边来住也才是几天前的事,哪里会考虑得这么周到。
何司洛皱了皱眉头,这么严重的伤不上药是肯定不行的,到明天也不知道该肿成什么样子,碰碰他示意他起身,说:“先扶你的回房,我让人从家里送点药过来。”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沈文希说,他是真的想自己处理,人都被打了还要打他的人来上药,怎么想都觉得是被欺负后还要被可怜。
10.前缘再续
“不用了,你先回去。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沈文希说,他是真的想自己处理,人都被打了还要打他的人来上药,怎么想都觉得是被欺负后还要被可怜,怎可活得如此窝囊。
“在我面前不用动那么多小心思。”何司洛说,起身就顺着沈文希的姿势把他从沙发上扶起来,不由分说得连沈文希想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少自以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沈文希不耐烦地让何司洛扶着站起身,暗自腹诽。
何司洛扶着沈文希回房间,让他自己在床上趴好。沈文希的房间很简单,以灰色的电视墙为间隔分为里外屋。外屋是一套淡棕色的沙发和一张玻璃茶几,边上一个小吧台用星星的碎花玻璃装饰着,上面摆放了不少高档的红酒。里屋仅有一张纯白色的大床和一套偌大的书桌书架,落地窗外是一个通透明亮的阳台。房间里面还能看得出不少新装饰的痕迹。
“我待会还有事,就不留你了,你快回去吧。”沈文希推了推何司洛,自己硬撑着从床上站起来,扶着床勉强站稳,却又俯身按下接通林云的通路,一阵小幅度的折腾让他身上的伤口又开裂。
“云,今天晚上的晚餐在餐厅吃。二叔估计也要过来,你准备两份。”沈文希稳稳声音后对着传声器说,没等对方回应就挂上,而这也已是多年来的习惯。
“二叔?沈二叔?”何司洛有些疑惑。
“我有几个二叔,二叔当然就是二叔。”沈文希白了何司洛一眼,到底不是没脑子的人,怎么会想这么没脑子的事。
“晚餐没你的份,你赶紧走吧。”沈文希恨不得何司洛马上在他的地盘消失,他可不想让沈栃琛这么快就见到何司洛,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一身的伤,如果何司洛在这里,那又该怎么解释。
“二叔要过来,我自然要见过他才能走。不然让他知道了,肯定会怪我没规矩。”何司洛说。
“我二叔?怪你没规矩?你认识我二叔?”沈文希连着就是三个疑问,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嗯。”沈文希的强烈三连问只得到何司洛一个简单的回答。
“二叔从哪里过来?”
“从什么地方来中国我就肯定不知道了,来我这边肯定是从机场过来的。”沈文希大概知道何司洛不会再打他,连说话的架子也不自觉大了起来,一副我是大爷的模样。
“不用去接机?”
“被你打成这样了怎么去啊。”沈文希一听,马上就来气,沉着脸说:“而且我二叔也没那么多规矩,他自己认识路。”
“不用一句一个我二叔我二叔的,我从十岁的时候就一直叫他二叔,你可以直接说二叔。”何司洛压着沈文希让他重新趴回床上,掀开他的浴袍帮他看伤,臀部一片青青紫紫的,不用说都知道疼得厉害。
“十,十岁?”沈文希这会真真正正地结舌,他现在十九岁,算一算的话也就是在他九岁的时候何司洛就认识沈栃琛,而且相熟已经到达叫二叔的程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跟着二叔的时候你还小,大概不记得了,小时候我们见过几次。后来你到国外去,不知道我和二叔之间的事也正常。”何司洛看着沈文希的伤口微微皱着眉头,才这么一小会已经开始发青,叫下人送过来的药却迟迟不到。
“见过几次?”沈文希猛得从床上撑起来,双手笔直地撑在床上,整个下身却没动,一个十分硬挺的姿势。
“那时候你才四五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人虽然小,架子可不小,对家里的下人总是颐指气使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在我面前摔杯子,后来被我拍了几下才安分。”何司洛笑着说,回味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享受,抬手拍了拍沈文希的臀部。
“喂,痛着呢。”何司洛下手虽然轻,却让沈文希疼得喊了起来,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何司洛轻笑,沈文希的睫毛已经动得不成样子,眼睛一闪一闪眨得飞快。这样的事他哪里还有印象,可是在他一直以为的今天是第一次挨揍的同时却被告知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打过一次,怎么调动他的神经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干什么?不信啊?”何司洛抬手就往沈文希的头上一拍,随之打到他的手关节上让他再次趴回床上。
“这也太扯了吧,谁信啊。”沈文希完全不相信,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回事,那也要死不承认。
何司洛笑笑,也不和沈文希计较。毕竟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不承认而改变,没有发生过的事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自圆其说而天衣无缝,所以,才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说。
“你赶快走啦,我还不想二叔知道我认识你。”沈文希没好气地说,恢复了他一直以来霸气中带着些娇气的独特傲性。
“少爷,二爷已经到了,现在在客厅。”沈文希瞪着何司洛的眼睛还没收回,通路器上就响起了林云的声音。这让沈文希无奈了好一阵。
“是该走了,下去见见二叔。”何司洛起身,看了还趴在床上的沈文希一眼,问:“你还能坚持吧?”
“你管我?”沈文希没好脸色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拉扯到身上的伤也死忍着不喊痛,翻身下床后三下两下地掏出黑色的裤子和一件宽松的上衣就往自己身上套。
“不管你。”何司洛应得轻巧,瞄了沈文希一眼,如愿地看到了沈文希瞬间变脸的模样。
“走吧,不能让二叔等。”何司洛回身往房门的方向走,他的变脸也变得不比沈文希差,刚刚还是一副很温和的样子,一句话后出了房门,浑身又散发着沉稳和认真的气息。
沈文希穿好了衣服又是疼得一身汗,随意拿了一条大毛巾把额头上脖子上的汗水擦擦之后才万般纠结地跟着何司洛下楼。
沈文希的叔叔叫沈栃琛。在大家族里,子孙的取名都是按照族谱排下来的,沈家也不例外。排到沈文希的父辈那一代是个琛字,而又据说沈冰琛的出生时辰在五行里面缺水,因此得了一个冰字。自然,沈栃琛是缺木。沈栃琛曾经还开过玩笑说,直接取水琛和木琛不就好了,何必这般麻烦。
“二叔。”何司洛规规矩矩地站在沈栃琛面前鞠躬行礼。
沈文希可就没这个自觉,大大咧咧地坐到沈栃琛身边,尽管坐下的一瞬间有意识地缓了缓,还是忍不住痛把脸都皱到一起,为了不让沈栃琛看出什么异样,还很是做作地挤靠到沈栃琛身上叫了一声二叔。
“小子,最近又在玩什么花样啊,见你都瘦了一整圈了。”沈栃琛没理会站在他面前的何司洛,翘着二郎腿十分悠哉地卧躺在沙发上用调戏的口吻看着沈文希说。
沈文希知道这个叔叔向来是个玩世不恭的人,跟女人一起玩过也跟男人一起混过,到而今三十多岁的人了也还没成家。这件事就连沈冰琛都拿他没办法。
沈栃琛才到一小会,林云倒了茶放在他手边后就静静退下了。他自己大概也早已忘了这个女孩是他当年送给沈文希的礼物。现实中很多人就是这样容易被人遗忘,卑微得甚至连出现在他人面前都无法引来他人的多注目。
“二叔你又怎么玩到中国来了,前段时间不是才听说你要到泰国玩玩的吗?是还没去呢还是那边的人妖不符合你的口味啊?”沈文希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栃琛。他从小就跟他这个荒唐的叔叔亲近,也时常没大没小,这会也大概猜得到他这个荒唐的叔叔还没玩转到泰国去。
“去去去,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沈栃琛这会完成的长辈口吻,殊不知他有时候做出来的事比沈文希还要不靠谱多。或者两个人对比起来,沈栃琛任何时候做的事都不像一个正常人会做的。
“唉,我是小孩子!我这个小孩子今天可被一个大人欺负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沈文希一开口就抱怨,偎着沈枥琛说得那个叫委屈啊,抬起眼皮就瞪了何司洛一眼。虽然有些事他并不想让沈栃琛知道,可是,难得有报仇的机会,而且,在这个叔叔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11.欺负徒弟
“欺负?”沈栃琛总算瞥了站在一旁的何司洛一眼,随即马上笑,很夸张地笑了一通后眼角噙了一点泪水,看着沈文希问:“你什么时候和这小子扯上关系了?”
“有什么好笑的。”沈文希一脸无奈的表情坐在沈栃琛身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无奈。
“我帮你欺负回去?”沈栃琛看着沈文希,询问的表情,再次忽略了何司洛就站在一旁。
“别,别,不用。”沈文希愣是没想到沈栃琛会这样直截了当地问,而且还当着何司洛的面问。沈栃琛玩人的手段沈文希最清楚不过,左不过断手又断脚,别说沈文希真不舍得,要是舍得也没敢这样当着何司洛的面说。
“得知二叔到中国来,司洛来不及早作准备,礼数不周之处,还请二叔包含。”何司洛战战兢兢地说,笔直地站着,符合角度的鞠躬。沈文希从何司洛开口的时候就愣上了,如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相信这个叔叔居然还能让何司洛在他跟前如此规矩地行礼。
“什么时候让你说话了?”沈栃琛回过脸就和何司洛面对面,他还是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躺着,而何司洛被他这么一看,差点就跪落到地上。
“那个可以去做人妖的人呢?”沈栃琛手撑着头戏谑地问。
何司洛知道说的是他大哥尹淕溕,不乐意但也无法辩护,只能说道:“大哥近段时间在柏林有些事务,所以在那边暂住一段时间。”
沈栃琛对于何司洛一提到尹淕溕就毕恭毕敬的模样向来十分有意见,尽管从小到大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责罚他,但是也少不了为难他几下。
“哼,柏林!柏林能有什么大事干?不会陪他家里那个女人度假去了吧?”沈栃琛一句话说出来,像是自己说出话来气自己一般,而一生气就从沙发上腾地坐了起来,往何司洛腹部就是一脚。
沈文希被这一个场面吓得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缓了一下接受现实后抬头看看沈枥琛又看看何司洛,两个人却都习以为常一般。
何司洛忍着痛稳在原地,缓了一口气后不敢再迟疑,连忙道:“嫂子在三个月前已有了身孕,不宜奔波,大哥这次去柏林是因为有一笔钱没洗干净,所以过去处理。”
“有了身孕?”沈栃琛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拍案而起。
“二叔?”沈文希坐在沙发上拉住沈栃琛。他所知道的二叔是玩世不恭的,是桀骜不驯的。而在何司洛面前的二叔,沈文希觉得总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息缠绕在这个二叔身上。而且,何司洛口中的大哥又是谁?为什么二叔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坐着,没你的事。”沈栃琛干脆直接地撇开沈文希,而也是因为沈文希的这一声才知道自己失控了,明显忍着怒火重新坐回沙发,道:“废物,老婆怀孕还不能在身边陪着,他底下的人更是废物,这样的事都要他亲自过去。”
“因为这次的事关系到军火的问题,所以大哥必须亲自走一趟。”何司洛欠身道。
“要你解释了吗?乐得说话就把从小给你的规矩背来听听。”沈栃琛抬脚就又踹上何司洛,几乎把气全撒到他身上。谁叫他何司洛是沈栃琛的徒弟,尹淕溕的弟弟。
“你刚才说三个月?”何司洛还没有时间反应过来沈栃琛让他背规矩的事时,沈栃琛已经猛地想起什么一般看着何司洛问。
“是,嫂子有孕三个月。”给何司洛一百个胆子他也没敢跟沈栃琛撒谎,就算是为了大哥撒谎那也是不可能,因为如果让尹淕溕知道他撒谎,无论是为了谁,绝对不容解释,家法训诫。
“三个月。”沈栃琛恨得牙狠狠的,现场的两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刚才林云送上来的茶杯已经碎在这个男人手里,茶水倒了男人一手,玻璃碎片刺破了他的手指,血水浸染了茶水。
“有段日子不见,你是嫂子嫂子叫得越发顺口了。”沈栃琛冷不丁地看了何司洛一眼,完全不把自己手上的伤当回事。而这可真真委屈了何司洛,本来就是嫂子叫着,如果不叫嫂子,那又该叫什么?况且,尹淕溕肯定不会同意有其他的称呼。而刚刚在沈栃琛面前的两声嫂子也绝对正常,何司洛当然知道沈栃琛今天看样子心情不大好,所以只能低头不答话。
“二叔,手。”沈文希在一旁低声提醒。
“没你的事。”还是干脆直接的语气。
“刚才叫你背规矩还不背。”沈栃琛厉声问,翻白眼就瞪上何司洛,完全没有让沈文希有插嘴的机会。
“是。家规第一条,痛了自己忍,伤了自己治,死了自己背。”何司洛站得笔直,一出口就让家规显得庄重而严肃。
坐在一旁的沈文希可就没有庄重严肃的自觉,听着何司洛背的第一条,噗嗤一声马上笑出来了,说:“痛了当然要自己忍着了,难道还能转到别人身上不成?伤了怎么自己治啊?医生病了还要看医生呢。还有啊,死了不自己背,化成鬼找仇人去啊?”
“文希。”何司洛尽管还在受罚,但呵斥沈文希可一点都不小声。
“背你的。”沈栃琛没有理会沈文希,这本就不是给沈文希定的规矩,自然不会介意他如何去分说,当然,若是何司洛如此分说,大概这个唯一的弟子就该被赶出师门了。
“家规第二条。”何司洛不敢再说什么,依旧抬头挺胸,道:“学习的事情,要么不学,要么学到最好。”
“原话是这么说的?”沈栃琛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和何司洛在这里泡磨。
“家规第二条,二叔所教的所有东西,没办法学到最好就滚蛋。”何司洛稳了稳情绪后说,他在沈栃琛这里一共有二十五条家规,除了第一条是沈栃琛定的之外其他的都是沈栃琛让何司洛自己定,当然,最后是由沈栃琛审核定稿,所有的家规都带着沈栃琛本色。
“家规第三条,任何事情都不得对二叔有所隐瞒,包括撒谎。违反此条家规藤杖一百下。家规第四条,在外惹事闹事自己了结便作罢,无法收场的事视情况轻重责罚藤条五十至三百下。”何司洛在沈文希面前也毫无避讳地说,说得沉稳而严肃。
“家规第五条,尊重该尊重的人,不论其年纪。若有任何目中无人的行为,藤条两百下。”何司洛说到这条的时候就看到沈栃琛一个手势让他不用再背下去,下意识地看了看沈栃琛的脸色。
“行了,别给我一副哆嗦的样子,我能吃了你不成?坐吧,有事问你。”沈栃琛拿纸巾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水和血便了事,又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卧躺下。
12.尹家的人
“谢二叔。”何司洛欠身而坐,规规矩矩地坐,和在他身边坐得歪歪斜斜的沈文希形成正比。
“那人妖什么时候回来?”沈栃琛问,他手上的一些小伤痕还在渗着血。
林云上来收拾了玻璃碎片擦干了茶水后再次静静地退回房间,沈文希陪坐在一边,带着十分好奇的表情听着沈栃琛和何司洛的谈话。
何司洛而今也习惯了,沈栃琛从来就没有正经出乎过尹淕溕,这次说泰国提到人妖,直接就用人妖代替。何司洛还记得有一次当着尹淕溕的面谈起警狗,沈栃琛直接就说警狗也比死狗好。
“大哥没有明确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这件事处理完后就会回来。”何司洛说。
“你多久没见他了?”沈栃琛跟何司洛说着话,眼睛却放在沈文希身上,大概是太久没见到这小子了,恨不得把他一次看个够。
“大半年了。”何司洛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结婚三年都没听到有孩子,那女人耍手段了?”沈栃琛有点在乎。
“大哥的事,司洛不敢私下议论。”何司洛即使坐在沙发上也一副恭敬的态度。
“又是一个废物。”沈栃琛不满地骂。
“二叔,你们在说谁?和你什么关系?”沈文希懵懂地问,却是一针见血。
“没听到吗?在说人妖,我和人妖能有什么关系。”沈栃琛随眼瞪上沈文希,道:“过来。”
“干什么?”沈文希毫不在意,甚至有点耍赖似地问,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沈栃琛身边。
“你什么时候和这小子认识了?”沈栃琛顺手拉着沈文希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揉着他的脑袋问。
沈文希别扭地晃晃头抵抗沈栃琛的手,压低了声音说:“就今天。”
“怎么?才一段日子没见就嫌弃我了?”沈栃琛随手就往沈文希头上一拍,说:“还是现在有看上的人,我碰不得了。”
“二叔随便碰,别打就行,什么时候该把脑袋给打坏了。”沈文希躲着沈栃琛。
“不用打都坏了,和这小子勾搭上,屁股怎么样了?”沈栃琛把沈文希重新拉到身边,猛地就把他推在沙发上。
因为牵扯到身后的伤,沈文希再也忍不住,一蹦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喊痛,不耐烦地叫:“二叔,知道我有伤还这样对我。”
“连我都治不了你,说,这么轻易就被这小子治住了?”沈栃琛怀疑地看着沈文希。沈文希是家里的皇帝,比沈冰琛还大,他在家里的任何一句话都有绝对的分量。沈栃琛从小宠着他护着他,别说打,就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而且,沈文希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不是他喜欢、信服的人绝对不可能打得了他。
“打不过他呗,要是打得过他,我早就和他翻脸了。”沈文希恨恨地,甚至剁了剁脚。
“借口。我告诉你,尹家的人一个都不可以惹,你要是不想后悔你就听我的,早点和这小子撇清关系。”沈栃琛劝告着。
有你这样当叔叔的吗?沈文希腹诽,何司洛在一旁听着也不好说什么。他是尹家家主在外面的私生子,何是跟随母姓。尹淕溕是尹家真正的长子嫡孙,何司洛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因此真正算起来,他也是尹家的人。
“他姓何又不姓尹。”沈文希一句话从嘴里面吐了出来。沈栃琛听到,何司洛也听到,但没有任何反应。他是不是尹家的人由不得他自己说了算,他身上的血肉更由不得他自己去决定去改变。
何司洛是七岁的时候被接回尹家的,他回到尹家的时候尹淕溕十二岁,何司洛在这时候开始跟着尹淕溕。
“是姓何还是姓尹,是他的命运都不会改变,跟淕溕一样。”沈栃琛大概是想通了,这时不再提到人妖。他是该想通,早就该想通,可是往往,想得越清楚越明白就痛得越彻底,所以很多人更宁愿骗自己看不见。这不是懦弱的表现,只是,害怕痛过了淡然了,连他也无法再深爱。
“淕溕?”沈文希懵懵懂懂地问。
“他大哥。”沈栃琛干脆明了地回答。
“二叔喜欢的人?”沈文希猜测地问。
“臭小子,乱说什么?信不信我抽你!”沈栃琛说得严肃。
沈栃琛的严肃在沈文希这里向来没什么用处,因此只听他笑着说:“二叔才不会打人。”
沈栃琛笑笑,看着何司洛,会不会打人,大概只有何司洛知道。何司洛迎上沈栃琛的目光,尴尬笑笑,刚刚说的家规里面就已经有藤杖藤条的责罚,沈文希大概是听过就忘了。
“我有多久没见你了?”沈栃琛问着何司洛,他一段日子没见沈文希就会想着再见该怎么宠着这孩子,对何司洛就不同了。
“司洛在去年的国际酒会之后就没见过二叔了。”何司洛大概是想着沈栃琛有什么事情吩咐,起身恭敬地回答。
“多久没考校你的功夫了?”沈栃琛抬眼看上何司洛。
“快两年了,二叔的最后一次考校是在司洛的二十岁生日那天。”何司洛自己猜想大概这辈子再也无法淡忘二十岁的生日,因为恐怕没有人的二十岁生日如他一般痛彻心扉。
“那你准备准备,明天我看看你的枪法,把该带的东西带着。”沈栃琛吩咐,已经推开靠坐在他身上的沈文希站起身,道:“我还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晚餐就不在这边吃了。既然那人说不定快回来了,我就在中国多呆两天,住希儿这里。”
“是。”何司洛回。
“你自己不是有套别墅吗?挤我这里干什么?”沈文希不满地低声埋怨。
“走了。”沈栃琛忽视了沈文希的话,转身就离开,还是那一向干脆而利落的作风。
沈栃琛刚离开,沈文希再顾不得什么形象地倒趴在沙发上,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完全可以让人想象他的屁股被蹂躏成什么样子。
“希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林云站在客厅外说,等文希回了一声后再次自觉离开。
“这就是痛就自己忍着。”何司洛瞅了沈文希一眼,下人送来的药还摆在一旁,他也已经不想再给沈文希上。
沈栃琛的晚饭不在这里吃,何司洛理所当然地补了空缺,更是理所当然地严肃说:“吃饭。”
沈文希不服地从沙发上挪起来,夸张地忍痛姿势,一步一挪地往餐厅方向走。
周六日有约无法回来更新,所以今晚多放了几章出来,感谢大家的支持!
希望周日晚回来这贴不会被其他洪水淹没了!

13.他们的故事
“喂,跟我说清楚啊,你们说的那些是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沈文希跟着何司洛进餐厅,身上的伤还在痛着却没一点自觉,潇洒往餐桌前一坐就看着何司洛询问。
“注意你的称呼,以后别让我听到。”何司洛还能气定神闲地跟沈文希说话。沈栃琛在这个时间回来实在是他预想不到的。
几年前,尹淕溕还没有结婚的时候,沈栃琛还没有离开中国的时候,那是何司洛最难熬的日子。哥哥会随时提点他的行为,师父会随时考校他的功夫,日子过得最辛苦的时候可以三天三夜没觉睡,但是即使再辛苦,何司洛都觉得是满足的,而今两个人都不在身边,反而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可以叫你哥吗?”沈文希平静地问,装模作样地挑着盘子里面的东西,明明很在意却表现得毫不在意。
“当然。”何司洛也十分平静,手中的银勺在他前面的一碗蛋羹中轻轻勺出一勺,坐姿和吃东西的姿态都十分讲究。
“二叔和那个淕溕什么关系啊?”沈文希压制心中的喜悦,他还不至于会控制不住地当场叫一声哥,来一幕感人的亲情戏,但这也是故意,小小的虚荣心在作祟,而且也不希望何司洛看得出他很高兴。
“难道连直呼人名讳是不礼貌的行为都要我提醒你吗?”何司洛的脸色沉了沉,忽视沈文希现在的各种故意。
“你是我哥,他是你哥,淕溕哥总行了吧。”沈文希自觉说,可依旧是不服的语气。
“二叔和淕溕哥什么关系?”尽管不服气,好奇心折腾下的沈文希还是嬉皮笑脸地看着何司洛问。
“哥的枪法和我一样,都是二叔教的。”何司洛一边美味地吃着晚餐一边说了一句,而且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就这样?”沈文希嘴边的青菜还没有完全吃进嘴里,口上挂着青菜就抬头看着何司洛问,称上他那稍显稚气的脸庞,不知道的该以为他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那你觉得还应该有什么?哥比我先学,学得也比我好。”何司洛并不喜欢私下谈论沈栃琛和尹淕溕的事情。
“二叔的枪法很好吗?小时候他也教过我玩枪,但也只是玩玩。”沈文希顿时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当年好好学,今天大概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吧,说不定,他会因为学枪而早些认识何司洛。
“哥的枪法很好,二叔的枪法不能用好形容。”何司洛说。枪法,快准狠谁都可以学,下苦功夫也都能学得很好,但是沈栃琛用枪的最高境界是没有人学得来的。
传说十二岁的沈栃琛曾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海边码头的几百个集装箱里面枪杀了一百来人。隔天天亮时,处理现场的人员没在现场找到一颗子弹,连一百来个死者身上也未曾遗留下一颗。
“你的呢?”沈文希有些崇拜的目光看向何司洛,眼前这男人长得好看是沈文希愿意多看他两眼的唯一原因。
“不算好。”何司洛没有谦虚,或许在他人看来可以比专业的国家队好,但是在沈栃琛看来,不算好还是高估了。
“二叔说明天考校你的枪法,我也去看看。”沈文希自我决定。
“二叔应该不会同意。”何司洛看了沈文希一眼,怎么看还是很孩子气的脸庞,暗想道,或许二叔会因为他而开特例也说不定。
“二叔才不会不同意,从小我说什么他都没拒绝过。”小孩很得意地说:“多讨好我点,以后二叔欺负你,还有个人帮你呢。”
何司洛笑而不答,或许有时候天真就是这么好的事情吧。
“二叔和淕溕哥肯定还有关系,我没见过二叔这么在乎一个人。”沈文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八卦地说,而且还很肯定的语气。
“哥没结婚之前跟二叔在一起,准确来说,现在也在一起。”何司洛毫不掩饰地说。这件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跟沈文希说说自然没什么,就算不说,尹淕溕一回来,沈文希也能看出端倪,何不现在清楚跟他说明白,省得他以后乱猜乱想。
“可是,他已经结婚了,怎么还可以跟二叔在一起?”沈文希有些气愤,已经断定是尹淕溕背叛了他的二叔,而且结婚了还对妻子不忠,想了想,又醒悟过来地说:“这就是二叔一直不结婚的原因?”
“大概是,二叔的想法我也不敢猜测。”何司洛一直遵守着尹淕溕给他定的规矩,其中有一条是不得妄议长辈之事。
“什么大概是,本来就是!”沈文希肯定的语气,气愤的表情像是自己的情人背叛了自己一般。
“我只知道二叔在哥结婚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尹淕溕不可以辜负全天下的人唯独可以辜负沈栃琛,沈栃琛可以背叛全天下的人唯独不可以背叛尹淕溕。’”何司洛若有所思地说。
“这是什么不平等条约。”沈文希手中的筷子在餐盘上狠狠戳了戳。
“你不懂。”何司洛安静地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尹淕溕和沈栃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何司洛也不会懂,不会懂有一种相爱叫做默默付出默默承受,不会懂有一种相爱叫做赢尽了天下输了他,放弃了天下为了他。
“我是不懂,反正我就知道,只要相爱就应该一辈子在一起,什么全天下,全天下也换不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刻。”沈文希说得并不严肃,甚至有些小孩子气,但是在何司洛听来却是如此地朴素而真挚。从今天看以前,哥如果换一条路走,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哥,二叔他们两个多久没见面了啊?”沈文希一声哥自然而然地从口中溜出来,甚至叫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何司洛也理所当然地受下,有些担心地说:“快两年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见面了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那尹淕溕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二叔叫他人妖。”沈文希恨得牙痒痒的,嘴里的肉已经嚼烂了还在嚼,把它当尹淕溕似的。
“沈文希!”何司洛瞬间就变脸了,原本还是一脸的平静,安静地吃着晚餐,才听沈文希一句话,脸上马上升起乌云。
14.吵架有理
“我又没说错,而且,人妖是二叔叫的也不是我叫的,你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干什么?有本事跟二叔说去。”沈文希的脾气是从小就养惯了的,真的会为何司洛做出一点退让,可绝对不会因为他而彻底改变。
何司洛放下手中的筷子,端正坐姿看着沈文希。他的餐盘上还有大半的东西,不能说吃完晚餐。沈文希就不同了,从一上来就狼吞虎咽,餐盘上只剩下零星的残渣,见何司洛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也干脆放下汤勺,推开前方的餐盘,一副抗战的态度。
“二叔怎么说哥那是二叔的事情,而且,二叔自有他的立场和身份去说哥,但是,你没有。”何司洛没有对沈文希发作,毕竟这孩子怎么看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我是没有,但是骂人还要身份和立场吗?难道就因为他是哥哥,做错了就不许别人骂了?”沈文希嗤之以鼻,更加认定尹淕溕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带出来的何司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哥有没有错轮得到你去评说吗?”何司洛沉下语气。
“我当然可以评说,他背叛的是我二叔,我是二叔的侄子, 我为什么不能评说!而且,二叔从小就疼我,我为他抱怨几句怎么了?你呢?你跟着二叔多久了,连一句不平都没有说,你又有什么立场不让我说。”沈文希可不是好惹的。
“学习过‘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吗?”何司洛这时还能尽量控制着语气和沈文希说话。
“没有,什么鬼话。”沈文希十分地不屑,推了椅子就站起身离开餐厅。
“站住!”何司洛气得发抖,连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许多。
沈文希很自动地忽略了何司洛的话,径直步出餐厅,一出餐厅门口就嚷嚷着让林云帮他准备下火茶,而后便往露天阳台走去。
何司洛看着前面的饭菜无奈地摇摇头,跟着沈文希到了露天阳台。沈文希家的露天阳台上有一张偌大的铁质秋千和一张玻璃方桌,另外就是一个碧蓝得叫人赏心悦目的露天泳池。这时候阳台上几盏耀眼的节能灯把整个场地照得通明。月亮已经爬到半空,夜幕上繁星点点,四周像是被泼上了深蓝色的墨水一般黑蓝得叫人不自觉想沦陷。
沈文希在秋千上坐定,林云就把一杯清茶放在他前面的桌面上,退下的时候就碰到何司洛上来,鞠了一躬后离开。
“我看你是忘了刚刚那一顿打了。”何司洛拿起林云送上来的茶水就喝。
“我说的有错吗?”沈文希毫不客气地抢过何司洛手中的茶杯,泄恨似的喝了一大口,倒像是真的能下火。
“看起来,听起来都没有错,而且很有道理。”何司洛在沈文希身边坐下,秋千是铁质,不仅硬邦邦的,上面镂空的花纹也让它坐起来更不舒服。
沈文希没搭理何司洛的话,倒不是害怕掉入他的圈套,只是懒得理他。
“哥严格算起来是二叔的半个徒弟,二叔如何骂哥都说得过去,而我们作为小的,可以以二叔为借口对哥不尊敬吗?”何司洛知道沈文希现在还不认识尹淕溕,更别说得上尊敬,所以才宽容了这许多。
“我没尊敬他,也没不尊敬他。”沈文希甚是别扭地说。他不认识的人何来尊不尊敬,这就跟他对于一个不认识的人没有什么讨厌不讨厌的一样。
“如果你要认定我不尊敬他,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为二叔抱不平而已。”沈文希在秋千上蹭了蹭,磕碰到身后的伤口,但还是倔强地把整个屁股都紧贴在秋千上。
“哥和二叔的事,连我都不敢多说。而且,这其间的事你知道多少?可以在这件事情上下定论。”何司洛有些无奈,不是因为沈文希,而是因为,每个人都会有其他任何人无法知道无法明白甚至无法理解的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痛苦的事。
“我只知道,他背叛二叔就是不对。”沈文希坚决的语气,还是那股固执劲。
“不是任何事情都是这么简单的。”何司洛干脆靠在秋千的椅背上仰望着星空,能在此时偷一偷闲也未必不是好事。
“他都跟二叔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娶妻?”沈文希混乱的脑袋总算想到重点,还真的是跟何司洛吵架吵上劲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二叔让哥结婚的。”何司洛平静地说。他并不知道沈栃琛为什么要这样做,更无法理解沈栃琛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可是他不能问,更不能查,也无法查。
“什么?”沈文希瞪大了眼睛就从秋千上蹦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何司洛。
“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吧?”何司洛抬头看着沈文希问。
“哪里错了?”沈文希若是能这么自觉,那他也不叫沈文希了。
“二叔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文希紧逼着问。
“我也不知道。”何司洛摇摇头。
“难怪二叔要说你们哥俩是废物,一个让结婚就结婚了,一个连查点事都做不到,名副其实。”沈文希十分鄙视,顺手拿起桌面上的茶杯就喝茶。
何司洛那理会沈文希在干什么,伸手拦腰把他抓到自己跟前,二话不说就把他压到自己的大腿上,转眼直接就褪下他的裤子。
沈文希手中的茶杯因为何司洛这一猝不及防的动作而顺势摔落到地面上,砰地一声陶瓷碎片在地面上开了花,而紧接着就是手在臀部上的拍打声。
连着挨了五六下后的沈文希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事,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伸手扶上座椅,用力一撑就想翻身起来,无奈他没想到这是秋千,手在椅座边缘刚一用力,何司洛压着他的姿势马上变形,若不是何司洛的腰力好还能保持,大概两个人就该一起滚到地面上了。
随着座椅往后荡,沈文希也是一惊,连忙收回手,何司洛用力抱起他后站起身,沉着脸看他。
“我不是故意的。”沈文希低声说,这会倒真真像做错事的小孩了,幸好他还没意识到他此时的裤子还卡在膝盖上。
“趴在上面,三十下,秋千若是动一下,你今晚就在这天台上跪一晚,不信你就试试。”何司洛指着秋千座椅冷声说。
沈文希低低地咬了下嘴唇,现在也不追究何司洛为什么打他了,乖乖地往秋千上趴。
沈文希身后的伤还十分严重,因为没上药,现在是青一片紫一块的,看起来触目惊心。可尽管如此,何司洛下手还是没留情,一下一下打得厚实,啪啪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回响在此时静谧的空间中。
沈文希趴在秋千上是一点没敢放松,死死地压着就怕控制不住秋千而让它晃动,幸好是何司洛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真正为难他,可就是因为不为难他,反而把力道都收紧在沈文希的臀部上,这样挨的三十下直抵平时的六十下。
为了保持秋千不动,沈文希也没敢呼痛,死死地忍着,直到三十下打完,已然出了一身的汗。
“这下舒服了?”何司洛这顿打也没少费劲,秋千的位置本来就低,又要控制手劲,也把他累得,但语气还是一点没放松。
沈文希知道打完了,蹦着跳下秋千,乱扯着裤子就把裤子重新穿好,扬头就冲着何司洛说:“打吧打吧,你舒服了就行。”
“臭小子,小心我请家法收拾你。”何司洛抬手毫不客气地往沈文希头上一拍。
“哼。”沈文希扭头,他并不在意何司洛打他,他更在意的是何司洛以后都这么打他,他要的是情人的关系,而非哥哥和弟弟的关系。
“小心二叔收拾你,我在一旁叫好。”沈文希躲着何司洛的目光赌气地说。
“那倒无所谓,你别火上浇油就行。”何司洛笑笑,半揽着沈文希,有要扶他下楼的意思。
“不用你打一巴掌又给颗枣。”沈文希干脆地推开何司洛,潇洒地蹦着下楼。
15.枪法考校
一大早,沈栃琛看起来心情是不错的,还是松松垮垮地随意坐在沙发上,还是一副对任何事物爱理不理的悠闲模样。沈文希走到他身边时,他倒来了兴致一般地问:“吃完早餐了?”
“吃完了啊。二叔在文希这里还吃得习惯吧?”沈文希也装模作样地问,一屁股坐在沈栃琛身边。
“你二叔我吃遍了大半个地球,就唯独中国的东西没有吃不惯的。”沈栃琛随手就拍了沈文希的头。这几乎已经是一个固定了的动作,沈文希从小就被沈栃琛打头打惯了,平时打闹着倒都没什么,若是惹了沈栃琛生气,加点手劲也就是了,不过沈文希也会很敢地抱怨一两句。
“二叔,你今天在哪里考校哥的枪法?”沈文希十分讨好的问,就像一个乖巧的小猫咪。
沈栃琛怀疑地盯上他的眼睛,“哥?”
沈文希闪躲开沈栃琛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说:“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叫哥有什么好稀奇的。”
“是没什么好稀奇的。”沈栃琛点点头,不大在意地说:“就在这里考校他的枪法。”
“那就说我可以看咯?”沈文希差点蹦了起来。
“可以啊,这间屋子是你的,我当然不会在这里限制你的自由。”沈栃琛说道。
沈文希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失时就猛然清醒过来,这间屋子?抓了沈栃琛就问:“二叔是说要在屋子里面?”
“不然呢?”沈栃琛有些疑问?不就是说在这里吗?
“在这客厅?”沈文希不敢相信,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
“不然呢?”沈栃琛倒还是十分镇定,稍稍挣脱开了沈文希的小手重新在沙发上坐好。
“可是!”沈文希十分犹豫,最后很是为难地说:“可是这里怎么练习枪法啊?而且,二叔,我这里才刚装修的,你不会想让我再装修一次吧?”
“别忘了,我现在也住这里。”沈栃琛提醒,一副天塌下来都不干他事的姿态,而且,明明三十几岁的人了,行为举动却能比任何小孩还小孩,若不是他常常在大事面前表现出的镇定和冷静,沈文希就该怀疑这个二叔是不是真的比他大了。
在沈文希还十分困扰的时候,沈栃琛总算发话了,道:“司洛若是敢磕碰到这里的半点东西,我叫他让人抬了出去。“
“啊?”沈文希的反应比他想象到整个家变得支离破碎的反应还要大几分。
“啊什么?不是担心你的房屋吗?”沈栃琛又是习惯性往沈文希头上一拍。
沈文希连连叫苦,以前的二叔不好惹是不好惹,但是不至于这般刁钻,为什么回中国后感觉多添了一些什么?沈文希搅尽脑汁想知道这样的二叔到底哪一点变了,说变了又不是,说没变又多少总有一点怪怪的感觉。最终,沈文希很肯定地自认为跟那尹淕溕有关。
“几点了?”沈栃琛瞥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随口问。
“七点,还早。”沈文希很悠闲,因为他今天早上是十点的课,也是因为沈栃琛在这边才早起,不然也该睡到八九点。
沈文希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何司洛大箱小箱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喂,搬家呢?”沈文希虽然口上说得不客气,却自觉地走到门口帮着何司洛提了一小箱子进来。可他到底不是为了帮何司洛而帮何司洛,只是这只小猫又开始好奇了,好奇这大箱小箱的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二叔,早安。”何司洛把东西放好后便在沈栃琛面前站定行礼问安。
“早安?现在还早个屁啊。”沈栃琛一开口就是骂,也确实不早了,想当年沈栃琛教何司洛枪法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是四点就起来开着日光灯练习直到太阳上山。
何司洛哪里敢应话,他本是六点就打算过来的,谁知一出门口就有个小师妹在他宿舍门口等着,一见他出来就上去向他请教调酒的知识。因为她是酒室里的一员,也有半年的经验,考虑到女孩子脸皮薄又一大早地等他,何司洛不好一口回绝,这才耽搁了一个小时。
何司洛在这边向沈栃琛请早问安,沈文希已经耐不住地自己打开箱子察看。只见小箱子里面是一整堆叫不出名字的凌乱零件,说是凌乱,却全部都有看似固定的地方,但要说整齐,大零件小零件却又掺杂着摆放不均。
再往大箱子里面看,沈文希这才真被吓到了,偌大的箱子里面别的没有,仅仅一根一指粗一米来长的褐色藤条。
“这也带来了,你倒自觉。”沈栃琛瞥了藤条一眼说,说着就让何司洛把藤条帮他拿过来。
沈文希看了看沈栃琛又看了看何司洛,他还是第一次面对事情的时候这般想逃跑。小时候,遇到小流氓时他可以一个小身子冲上去胡搅蛮缠一番,即使最后被打倒在地上也不报出他是沈冰琛的儿子。长大的时候,碰上横行霸道的人他更能挺身而出只为出一出他心中那口不平之气,真要有什么危险,他沈文希也没一点逃避的念头。可是现在,沈文希是真的想逃了,不为什么,只为他认为何司洛可能被打,而他不想看到。
“二叔。”何司洛捧着藤条递给沈栃琛,沈栃琛抬手随意接过,左手沿着藤条从头轻轻扫到尾,道:“很久没碰到它了,倒也有些许想念,你呢?”
沈文希一脸黑线,这都什么问题啊?就算真的有自找罪受的人也不至于会想念这东西吧?
“司洛时时不敢忘二叔的教导。”何司洛卑谦地回答。藤条象征着家法,家法象征着沈栃琛的教育理念,何司洛若是直接回答不想念必定招来一顿打,而今这般回答,倒也恰如其分。
“是吗?INGRAM M10,三十秒。”沈栃琛直接下命令后就不看已经低跪在箱子前面的何司洛,招呼着呆站在一旁的沈文希到他身边坐。
“三十秒内在那些凌乱的零件中组一把INGRAM M10出来吗?”沈文希的眼睛落在何司洛灵巧活动着的手指上,一边走到沈栃琛身边坐下一边问。
沈栃琛没有任何回复,沈文希盯着何司洛的手又自顾自地嘀咕:“能做到吗?”
“做不到就超过几秒打几藤条如何?”沈栃琛调侃地看着沈文希问。
“啊?”沈文希根本就没听到沈栃琛说了什么,眼见着秒表上的数字已经迅速地靠近三十,何司洛那修长的手指却还在箱子上忙碌着。
16.枪法考校2
何司洛乱中有序,忙中不慌地摆弄了一阵,最后伴随着子弹上档的声音,一把精致的INGRAM M10摆放到沈栃琛面前。沈文希瞄了一眼秒表上的数字,四十一。
沈文希偷偷瞄了何司洛一眼,就像一个知道别人做了坏事的小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窥探,既担心又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你两年前最快的成绩是多少?”沈栃琛拿过何司洛手中的枪,直指窗外的树干随手开了一枪,沈文希随即转头往窗外望,只见一片嫩绿的树叶被子弹卡着陷于树干之中。
“三十九秒。”何司洛有些愧疚地回答。
“四十一秒。”沈栃琛往何司洛身上扔出的秒表速度绝不逊于子弹的速度,砰地一声砸到何司洛的手腕上,最后哒哒两声,秒表在地板上跳了跳,最终安静地躺着。
“这样的速度你好意思跟我这站着。”沈栃琛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而且准确来说,他并不去看何司洛。
何司洛不敢随意应话,只得静静地侍立在一旁。沈文希好蹭歹蹭地蹭到沈栃琛身边,柔柔地叫了一声二叔,说:“就慢了两秒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二叔就不跟他计较了吧。”
沈文希一句话出来,沈栃琛的脸变得更黑,嚯地一声站起身,拿枪对准何司洛就扳下开关。一瞬间,吓得沈文希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何司洛尽管知道这是必然的事,可全身上下还是麻了一通,站在原地不敢动半分。
子弹从何司洛那白皙的脸庞擦过,直穿墙上那打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飞出窗外,最后还是夹带了一片嫩叶固定在树干上,和刚才的第一发子弹并排贴着。
“二叔!”在惊魂未定之时,沈文希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带着愤怒的语气。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夸张的考校方式,而且,看起来不像考校,更像为难。
“嗯?”沈栃琛转身若无其事地看着沈文希,还是那双平静的眼睛,还是那个从容的脸庞。
“第三发你来。”沈栃琛看都不看地就向后把枪抛给何司洛,自己揽了沈文希坐下。
“是。”何司洛稳稳接了手枪,笔直而立,右手抬枪而起对准窗外,此时能明显看到他那手腕上刚刚被秒表砸到的地方已经高高肿起。
沈文希任由沈栃琛揽着,却是抬头看着何司洛。何司洛拿枪的样子比平时要更填几分风采,一身凌凌正气,一双如炬瞳孔,虽说不上如仙如侠,但也绝对突显领袖人物的神与韵。
霎时,只听一声枪响,枪口硝烟未尽之时,子弹从窗户穿梭而出,直对准一片单飞落的枯叶,将它带着定住在树干上。
“好。”沈文希一看,甩掉沈栃琛搭放在他肩头上的手蹦了起来。
“你觉得呢?”沈栃琛冰冷的一声一下就浇灭了沈文希的喝彩声。
“司洛取巧了。”何司洛自觉地说,不过以他自己的水平,确实也只能做到这般,哪能和沈栃琛的快、准、狠还有那内加的力道比。
“你再看。”沈栃琛示意明显一脸不乐意的沈文希往窗外看。此时,一阵风吹过,被何司洛所打出的子弹固定在树干上的枯叶轻轻飘落。而沈栃琛所定住的那两片绿叶还十分稳固地嵌在树干中,且两颗子弹排列得十分整齐,何司洛的就多少偏了几毫米。
“也是打到了啊,已经很好了。”沈文希道,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今天极力在为何司洛说好话。
“我说你这两年干什么吃的去了?”沈栃琛没再理会沈文希,几步走到何司洛面前就逼问,即没动手打他也没动脚踢他。
“司洛松懈了。”何司洛并没有放低语气,而是抬头挺胸坦荡荡的。
“合着是我不在这边,你哥也离开了,放着你过太平日子?”沈栃琛的话听得出来憋着一口闷气,他倒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今天沈文希在场,大概是给何司洛留了面子,又大概是后面想了更狠的整治他。
“司洛不敢。”沈栃琛这一句才叫何司洛开始慌乱,一声不敢答得匆忙,这绝对比枪法考校成绩不好的问题更加严重。
沈文希在一旁插不上话,在客厅里面左绕了几圈又向右绕了几圈也不知道在干着急什么。
“不敢你给我看这样的成绩?”沈栃琛开口大骂:“两年前三十九秒,我还想着两年过去了,现在该缩短几秒钟,四十一秒?你好意思我都不敢承认这是我教出来的人。”
“二叔这话,司洛不敢承受。”何司洛一开口,双膝马上着地,笔直地跪了。
“哼,少在我面前用你哥这一套。要真有本事跪,给我到单杠上跪一天试试。”沈栃琛一把把何司洛从地面上拽了起来,总算发话,说:“枪法该怎么练就按以前的练,过两天有空再看看你的功夫,谨慎着点。”
“是。”何司洛连忙在原地站定之后应。
“刚回来我也懒得收拾你,这事该怎么罚,自己找你哥说去。”沈栃琛说得轻松,一把拉过沈文希问:“你还不去上课?”
“还请二叔责罚。”何司洛暗暗叫苦,直截了当地在一旁抽了藤条捧到沈栃琛面前请罚。
沈文希一手抽过何司洛手中捧着的藤条藏在了身后,瞪着沈栃琛说:“不许你打他。”
“小子,这不是我要打他吧?”沈栃琛在沈文希面前一副无辜受屈的模样,而何司洛即使心里再有怨言,却不敢说点什么。
“二叔都不打你了,你还逞什么英雄讨打啊。”沈文希一万个不明白。他从小接受的是自由发展和道理教育的思想理念,而今才回到中国来,棍棒教育的方式马上就在他面前呈现,尽管没什么特别接受不了的地方,但至少还不能认为何司洛这种讨打的行为是正常的。
“再不去上课就迟到了。”何司洛提醒着沈文希。
“你也一样。”沈文希使气地扔了藤条。
“看来忘了昨天的打了?”何司洛正视着沈文希,无须更多的言语就让这小子自觉闭上嘴巴。
“马上给我去上课,不要迟到。”何司洛明亮的口吻。
沈文希接了何司洛的话,甚至不跟沈栃琛打声招呼就转身离开,开车出了院子拐弯时还故意提高了发动机的声音吵了一番后才扬长而去。
“二叔。”把沈文希撵走了之后,何司洛重新拿起了藤条递到坐在沙发上的沈栃琛面前。
17.自我本色
沈文希被何司洛撵走之后再次发挥他在街道上开车乱闯的精神,不管红绿灯更是连街道旁边一些垃圾桶也难逃脱他的乱撞,直发泄了一通后才稳步开车到学校。
校门口那两个警卫早就认识了沈文希的车,一见他远远开车而来就提前把那崭新的档杆启动上来。无奈当沈文希开车到门卫室门口时却停车骂:“我还没到呢你开什么开,我惹你了还是怎么的。”
两个警卫无奈地摇摇头,不想和他理会,想着让他骂完了赶紧走就了事,谁知麻烦的沈文希还要让他们把档杆放下了再开上才走。为了不惹上麻烦,两个警卫也只能听了他的话,最后沈文希才心平气和地开车进入校园。然而,跟随在他身后的还有另外一辆深蓝色的车,开车的人正是何司洛。
“司洛代他向两位道歉,还请两位不要和他计较。”何司洛把车停在门卫室的门口说,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两个门卫听见也丝丝飘入沈文希的耳中。
“没事没事。”两个警卫连忙笑着应。校园里面,谁都知道何司洛地位上的举足轻重。上一学年,校级下达文件让办公室的人员统一管理学生社团的事务,后来很多学生反映学校方面限制了学生发展的空间和自由,事情在整个学校里面闹得纷纷扬扬,最后还是何司洛出面让学校做出退让,同意对学生的事务只做宏观调控。
何司洛跟随了沈文希的车一直到停车场,先自下了车,站在车边等着沈文希。
“我以为我走后二叔会打你一顿。”沈文希很是可惜的语气。
何司洛笑,淡淡的笑容让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为何而笑。他确实是向沈栃琛请罚,可惜沈栃琛懒得动手打他,罚了一天左右单手各五百个俯卧撑后就赶了他出来。
“我以为一顿打之后你会痛改前非。”何司洛比沈文希那可惜的语气还要多添几丝惋惜。
沈文希若无其事地晃到何司洛面前,扯道:“教务处的人叫我过去一趟。”
“去啊,跟我说干什么?”何司洛抬眼欣赏着沈文希那精致的脸庞,那几分稚气还是怎么看怎么欣喜,如果不是从小被宠着养成这种骄纵的态度,可能是个惹人爱的乖乖小孩也说不定。
“哦,就想跟你说我入学时,档案上面监护人是写你的名字。”沈文希说。他转学之前为了不让学校的领导知道他是沈栃琛的儿子,所以把档案上的真实资料都让人改了,监护人也由着他自己的意思写上了何司洛。
“知道。”何司洛十分冷静地说。他从沈文希办完转学手续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不然也不会在沈文希破坏公物之后,校长打电话给他时淡然应对。
“哦。”沈文希有些无趣地应。
“下课后我在宿舍等你。”何司洛留下一句话后就往他的调酒室方向走去,一路上,不少女生主动过来打招呼,他也微笑着礼貌性应答。
沈文希不屑地哼了一声,看着何司洛离开的身影,又翻眼看那些打招呼的女生,带着心中团团燃烧的怒火便往教务处去。
沈文希到教务处的时候,门是打开着的,往门里一望,校长室里面三三两两坐了十来个人,看样子是在开一个短会。其中面对着门口的一人看见沈文希站在门口,一脸询问的表情看着他,最后惊动了教务处里面所有的人。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看样子是教务处主任的人开口道,最后一句散会让大家都离开,室里面三三两两走出来的人或拿着文件看或结伴而讨论,当然,不少人经过沈文希身边的时候都会看他一眼。
沈文希心中的怒火还没压抑下去,也懒得一声一声地叫老师打招呼,但还是稍微颔首对经过的人表示谦让。
“沈同学。”教务处主任在室里叫着沈文希,招呼他进去。
这个女主任看样子有四十来岁,稍稍臃胖的身材让她显得和蔼可亲,一头的乌黑短发,慈眉善眼的。
“是这样的,你的档案上还缺些资料,所以今天让你过来补齐一下。” 主任见过沈文希后走到一旁的档案架上抽出沈文希的资料摆放在桌面上说。
“什么资料?”沈文希怀疑地问。
“可能当初你办转学手续的时候没检查清楚,家庭成员这一栏你还没填,所以今天叫你过来补上。”主任说。
“家庭成员?”沈文希伸手拿过资料看,这份东西根本就不是他自己填的,而且转学的手续也全都是沈栃琛叫人处理的,他哪知道还有这一出。
“就是写上你父亲母亲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以及固定的家庭住址,若是有兄弟姐妹也要写上。”主任伸手递给沈文希一只笔让他坐在一旁填写。
“这个,对不起主任,我妈在我小时候就跟人跑了,我爸死了好几年了,家里就我一个人,现在我的监护人是何司洛。”沈文希很淡定地说,说谎脸不红心不跳,更无须打草稿。
主任听了沈文希一句话,看着他一愣一愣地,慢慢地,呆滞的表情就变得怜惜起来,看着沈文希即是同情又是心疼。
“我们学校的何司洛吗?”主任问。
“是。”沈文希明确回答。
“虽然说司洛同学能力好,各方面表现出色,也听说他在外面已经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可他毕竟年纪还小,怎么做得了你的监护人。”教务处主任颇有感慨世事艰辛的意味,说:“沈同学,司洛同学学习好,能力强,事情样样做得出色,你要向他好好学习,也不要怕家里只有你一人,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过来跟老师说。”
“谢谢主任。”沈文希同学礼貌性地回了一句,而且理所当然地。
“那你快去上课吧,不要迟到。”主任嘱咐说,她本来还准备跟沈文希好好聊聊乱闯学校大门的事,现在也抛到脑后了。
“嗯。”沈文希应过一声后就离开,径直前往课室上课。班里的人他还认不得几个,倒能感觉到时不时有几个女孩子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有时候无聊也就抬眼看向正在看着自己的女孩子,只见那些女孩都是慌乱地躲开他的眼神,假装淡定地走了开去。
一节无聊的大学英语过后,沈文希开始觉得饿了,正想着找点什么东西吃的时候就有一个穿着运动衫的女孩随手递过一个便当盒给他,强势地说:“第一次做的,大概不好吃。”
沈文希抬头瞄了她一眼,看起来十分健朗的女孩,一头齐耳短发显得十分青春。沈文希把便当盒推还给女孩后说:“大概不好吃也敢拿出手,本少爷喜欢长发的女生,温柔一点娇小一点的,你就别费工夫了。”
沈文希一句话,旁边听到的女生不少又叽叽喳喳起来,拿便当给沈文希的女孩随手夺过便当盒就跑开,惹得他又是一阵心烦,不仅唠叨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后离开课室。
离开教室后的沈文希才突然想起要去宿舍找何司洛的事,眼见着又饿又渴又心烦,于是只好想着到何司洛宿舍找点吃的喝的再休息休息。
18.磨合
“哥,我过来了。”沈文希像回自己家一样回何司洛的宿舍,直接打着招呼就推门而进,见到何司洛正坐着等他,一边脱了外套扔到沙发上一边拿了杯子倒水喝。
“哥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啊,我都饿死了。”沈文希喝着水大大咧咧地坐到单人沙发上。
“想吃什么?叫外卖送上来。”何司洛接过话说,随手已经拿了手机准备打电话。
沈文希正往自己的胃里灌水,咕咚咕咚的响声从他胃里传了出来,一整杯水下肚后喘了一口气才说:“蛋炒饭吧。”
何司洛叫了两个蛋炒饭,放下手机就顺着沈文希的方向看,沈文希被何司洛看得不好意思,讪讪地找话题,开口道:“教务处主任让我过去补全资料,我跟她说我妈跟人跑了,我爸死了,家里没人,就我一个。”
何司洛一听,一时之间只觉体内的怒气无处散发,拳头一握紧,手臂上的血管条条突显出来,缓了一下后才见青筋慢慢消沉下去,血液重新恢复正常的流动。
“墙角站着。”何司洛的语气大概比夜里乌鸦的声音还要来的难听。
“为什么?”沈文希扬起头不服气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就站着想,想明白了再来跟我说。”何司洛一点没客气,吼着说。沈文希不是一个可以纵容的人,人越是放得骄纵了,胆子就会越来越大,这一点何司洛比谁都清楚。
“不就是早上在校门口那档子事儿吗?至于你这样吗?校务处那边我觉得我交代得挺好的,不是吗?”沈文希站起身,何司洛大声他也决不会让他占半点便宜。这世界,不是谁说得大声就能赢的,还要看谁站得高!
“好?怎么个好法?”何司洛见沈文希居高临下的姿势,干脆在沙发上更安稳更舒服地坐着。
“不知道。”沈文希赌气。
“要么到墙角军姿的姿势站着,要么拿了藤条过来请罚,自己选。”
“都不选。”沈文希岂是乖觉的人。
何司洛看着沈文希很赞成地点点头,收拾好散在沙发上的资料往屋去了,关了房门把沈文希一个人扔在客厅外面。
沈文希也懒得理会何司洛,没心没肺地开了电视看,外卖来了也就给了钱自顾自地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反倒像是他把何司洛扔房间里面了。
直至沈文希吃完,何司洛的房门还是紧闭着,这会儿沈文希就再也忍不住,随手抄起桌上的饭盒就推开何司洛的房门,“饭都凉了还呆在房间里面干什么?跟我赌气呢?”
何司洛正在办公桌前忙着什么,笔尖刚落纸就被沈文希的闯入打断,猛地一道凌厉的目光就直射沈文希。
“你的饭。”沈文希有点理亏,走到办公桌面前把饭盒放在上面后低声说。
“你想我怎么处置你?”何司洛手中的笔重重地戳了戳桌面厉声问。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沈文希说,现在倒乖觉了不少,语气也明显少了些尖锐。
“墙角,军姿。”何司洛并不想带着任何情绪教训沈文希。尹淕溕曾经因为他的意气用事差点把他打死在雪地里,而今的何司洛,早不是当年那个会由着性子冲动行事的人,或者,现在也没再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大概,这就是人性冷默中的最高一层境界,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了。
沈文希冷笑了一声自己往墙角站了,绝对符合何司洛要求的标准姿势。
何司洛在一旁盯着沈文希站好后就拿了饭盒吃。自从尹淕溕离开后他也就很少回家,家里只有一个怀孕的嫂子,除了有时候礼节上回去问好外他也不大喜欢经常回去,因此在学校吃饭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特别是今年以来,他几乎每天都要叫外卖。
沈文希肯去墙角罚站完全是因为赌气,而为什么赌气,大概是因为何司洛对他太冷淡,还是因为突然来了性子,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性子上来了,莫名其妙就想发脾气了。
吃完饭的何司洛再次拿起笔批阅文件,一看就是看一个下午,没起来喝过半口水更不问沈文希下午有没有课,就扔着他在墙角站着。而沈文希,何司洛没叫他,他就任性站着,有时候发发呆有时候乱想点事情,时间也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想清楚了没?”直到余辉洒入房间,何司洛才把笔往桌面上一放,抬头看着沈文希的背影问。
“想什么?”沈文希一开口整个喉咙都像烧起来一般,干涸的喉管发出阵阵撕裂的疼痛,声音沙哑。
“过来,我们聊聊。”何司洛往椅背后靠了靠,沈文希站了一下午他也坐了一下午,全身的酸痛绝对不比沈文希的轻。
沈文希一动,酸痛马上从脚底传到腰部,却还是倔强地拧了下大腿撑着走到何司洛面前笔直地站了。
“现在能告诉我哪里错了吗?”何司洛坐在转椅上舒缓着身上的筋骨,看得沈文希牙狠狠的。
“不该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不该不尊敬警卫,不该对主任撒谎。”沈文希冷默地说。他哪里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可就是故意要做,何司洛知道了更好,就是要做给他看,因此惹了他生气就更加能达到目的。
“没了?”何司洛起身,沈文希不自觉后退了一步,问:“还有什么?”
“上次教训你的时候说了什么?”何司洛说着,往书架上抽出一根泛着黑泽的藤条。
“以后还犯同样的错误就翻倍打。”沈文希记得十分清楚。
“所以现在是什么数目?”何司洛的藤条触碰到沈文希的臀部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超速开车四十。闯红绿灯,二十下。不敬尊长,二十下。上次没罚过撒谎。”沈文希对上一次的那一场责打还记得清清楚楚,准确来说,他身上的伤也还没有好完全。
“你倒还记得清楚,撒谎五十,有胆子以后就继续。”何司洛严肃说,踢了下沈文希让他继续保持军姿的姿势。
“在马路上破坏公物,这次就给你这算到超速开车里面,下不为例。还有,什么谎都可以撒,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别用自己的父母开玩笑。”何司洛说得平稳,他七岁的时候母亲死了被接回尹家,可却从来没有怨恨过父母,而且按尹淕溕的说法,他应该心存感谢,感谢父母给了他生命。
“我妈确实在我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和我爸跟其他人跑了,自从那以后,爸就宠着我惯着我,不像以前的爸爸了,所以我感觉他死了。”沈文希低头说。
“我知道。”何司洛抬手握在沈文希的手臂上,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全身。
“你罚吧。”沈文希拿下何司洛拍在他肩膀上的手,几步上前就自己趴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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