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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海市蜃楼 by沈七公子[第11页] |
作者:zaleaW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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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我一听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以眼神询问我。我心想以前也没有发现这闷油瓶的醋劲还不小,改改名字叫醋瓶子也不为过。不过想了想又觉不妥,到底醋瓶子还是没有闷油瓶来得顺口好听。 正在心里想得一阵偷乐,闷油瓶伸手环了过来在我的腰上用力一按,“睡吧。” 我一愣,随即挣开闷油瓶的手爬了起来,指了指旁边道,“我就睡这里。” 之前不是因为受了伤,就是跟他单独相处,不得已趴在他腿上睡一睡也就算了,现在胖子他们都在这里,我又四肢健全的,还做这些娘们的举动,回头被看见了又要被他狠狠取笑。 “你的伤。”闷油瓶眼神在我还绑着绷带的双脚上扫过。 “早就没事了。”我拍了拍大腿,闷油瓶一把抓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又见我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勉强我,任由我在他身旁的地上躺下,即刻一件上衣盖在了我的身上。 闭眼前我想着,一个人也不用贪睡这么久,便扯了闷油瓶一把道,“一会儿你起来时也叫上我。”不管怎么样,我也能跟他搭上几句话,免得他一个人望着头顶发呆。 闷油瓶点头,帮我压了压衣角,随即也闭上眼睛靠着墙开始闭目养神。 这一觉我睡得还算踏实,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原因,还是因为闷油瓶就在身边。 中途他也并没有叫醒我,想必是一个人守了很久。在墓里不知道白天黑夜,但胖子起身时我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闷油瓶是用了什么方法叫醒胖子,但我琢磨着自己这一觉应该睡了很久。 胖子嘟囔着去不远处放了水回来,靠在另一边去掏包里的压缩饼干。拆袋子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闷油瓶走到我旁边坐下,手背在我脸上贴了一下,很快便收了回去。 我嘴角扬了一下,心想这闷油瓶自从我中幻觉以来就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我没有防备被那只九尾狐咬了,此后一直在不断的中着幻觉,想来闷油瓶也用不着这么辛苦的拖着我了。 之前还被胖子戏谑我是拖油瓶,当时我还不服气骂骂咧咧的抓着胖子一顿好打,现在回想还真有几分像。 |
正在心里胡思乱想,就感觉闷油瓶的手轻轻抚在了我的发上,“吴邪,好好睡觉,别再乱想。” 我心底“咯噔”了一下,想着我躺着不动在心里胡乱想想都能被他发现,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观察力好还是说他心细如发。 闷油瓶的手指在我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很快我便再度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一行人都已经醒了。黑眼镜和小春正在简单的收拾背包,胖子估计是放水去了,闷油瓶举着矿灯站在墙壁前细细研究着什么,见我起来,便走了过来拿起外套穿上。 “这里的确是个迷宫,越早离开越好。”闷油瓶拎过背包在里面掏了一阵子,伸手朝我一扬,一把匕首飞了过去。 我抬手接住,见那匕首看着样式极为普通,刀锋还算凌厉,便绑在了大腿上用来应急。 我包里的东西不多,闷油瓶全部倒出来放到了他的包里,我便无事一身轻松,只管跟着大部队前进就行。 这一次闷油瓶淌雷,我紧跟其后。胖子和小春居中,黑眼镜垫后。 一路过去,胖子总是时不时的伸手摸一把墙壁上的刻纹,朝我感叹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真的磁场跟这里不对付,你看胖爷我把这墙壁都摸了个遍,也没见有啥事。” 我心想这死胖子逮着机会不挤兑我两句他心里不舒坦,又想着我中幻觉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不再搭理他。 胖子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拿我打趣,我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过。过了一会儿,胖子突然朝我冲了过来,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朝我猛地一撞,谁也没有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就连闷油瓶想阻挡也晚了一步。我被他身体一下撞到了对面墙壁上,后背狠狠撞击了一下,顿时感觉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一样的难受着。 |
(八十五) 我被胖子这一撞,整个人都懵了。见他呲牙咧嘴地还要扑过来,我忙一个闪身从他腋下钻了过去,反身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他身体往前跌撞了一下额头磕在墙壁上,当即磕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他鼻梁流了下来,衬着他充血的眼睛显得更加狰狞。 “臭狐狸精敢拿你胖爷爷开涮,看胖爷崩断你的脖子!”胖子嘶吼着朝我冲了过来,极快的速度里伸手一把掏出枪上膛朝我对准。 我往后退了一步,只听见“砰”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我的耳边飞了过去,胖子持枪的手一松,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身后,站在一脸冷峻的闷油瓶,右手还保持着砍晕胖子的姿势。 “吴邪?”闷油瓶看着我喊了一声,我点头示意没事,他这才将目光调回胖子身上,伸脚在他身上踹了踹,见他果然已经昏死过去,才停止了脚上的动作。 我一看顿时额头冷汗直冒。这闷油瓶分明是故意的。胖子明明就是给他打晕的,他居然还一脸认真的拿脚去踩,试探对方有没有昏。 “胖爷怎么了?”小春站在一旁满头雾水的问着。 黑眼镜笑着指了指墙壁,“中幻觉了。” 闷油瓶一言不发地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拎起胖子的后领,拖麻袋一样将他拖到墙边随手一扔,胖子哼哼了一声撞在墙角,翻了个身继续昏迷着。 我一看好家伙,这胖子的重量怎么说也抵得上一头肉猪了,闷油瓶居然面不改色的两根手指就将他拎了过去,还这么轻松随意,他娘的简直就是如来神指! 走了一路也都有些疲惫,闷油瓶便让原地休息一会儿,等胖子这口气过去了再把他叫醒继续赶路。 我坐在闷油瓶身边胡乱啃了几口压缩饼干,余光瞥见黑眼镜正对着我满脸挂笑,便问他好好的笑什么?他倒坦白,指着胖子道,“有胖爷给你垫底,小三爷心里是不是舒坦了很多?” 我扯起嘴角笑得尴尬又敷衍,“你悠着点,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黑眼镜手指搓着下巴,歪头看着我的样子带了一丝玩味,“带墨镜的好处就在,不想看的东西都能不看。” |
(八十六) 闷油瓶一只手紧紧拽着我往前跑得飞快,一手抽出龙鳞砍上迎面扑来的青狐,刀锋落下的瞬间,扑过来的狐狸骤地一下散开,在空气里化作了无形。 我一看这些刻纹结构而成的狐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具有攻击性,便抽出匕首朝我旁边咬来的狐狸身上扎了去。刀锋刺下去时带着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厮杀空气一样。但那些狐狸脸上扭曲了一下后散开的情形告诉我,这些并不是杀不死的幻觉。 四周墙壁上的刻纹还在扭动着,更多的青狐一只接一只地跳了下来。 闷油瓶拉着我脚下生了风似的往前跑着,手中龙鳞未曾间断地砍着扑过来的狐狸。很快整条通道已经被刻纹支撑住的青狐占据,数量多到前后的路都被团团包围,成群的狐狸朝我们身上扑来。 我不知道胖子和黑眼镜他们是不是还紧跟在身后,但时间紧迫狐狸数量多到无法计算,我根本不能回头去看。 闷油瓶脚下不停地带着我跑着,龙鳞挥过的地方无数的青狐散开成粉末消失无形,但更多的涌上来朝他咬了去。我手中一把短小的匕首在空中胡砍乱刺,毫无章法的拼杀很快便让几只青狐咬住了胳膊,其中一只甚至咬在我的后颈,牙齿刺在我最初被咬的伤口上。 脖子上一股温热的感觉随即流了出来,不用看我也知道,旧伤口一定裂开流血了。 闷油瓶的脚上也咬着几只狐狸,跟着他奔跑的动作往前一下下的带着,我反握匕首刺了过去,将他小腿上的狐狸斩杀干净后,见侧面又有狐狸朝他握着我手的地方撕咬过来,干脆挣脱闷油瓶的手独自往前跑开,匕首朝正扑往闷油瓶身上的狐狸飞射过去。 刀锋穿透狐狸直直钉在了墙壁上,我脚下不停地边跑边伸手一带将匕首取下来,继续往前。 但这样一来,我跟闷油瓶就分开了。大多的狐狸都朝我涌了过来。 虽然这些雕刻之物咬在身上没有伤口,但痛却是极为真实的。何况一次涌上来数十只一起咬下去,那种痛简直就像是被人拿几百根钉子一起锤进身体里,疼痛难当。 墙壁上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跳着狐狸,我看着已经被青狐灌满的整个通道,突然感觉这路又黑又长,我机械地挥动着手里的匕首,却怎么也厮杀不完,幽远而暗黑的通道在我眼前一寸寸的扭曲,仿佛律动的轴带一下一下的舞动着。 青狐已经将我团团包围,看不到一丝的缝隙。我被隔阻在这中间,身上每一处都传来真实的痛楚,后颈处鲜血已经流到了我的胸口,低头就能看到那一大片刺目的红色。 “吴邪!”一道声音响起的同时,锐利的刀光在眼前闪过,咬在我身上的青狐随即飞散,闷油瓶气韵微有起伏地跑过来一把拽住我,“你怎么样?” “没事。”我勾唇勉强笑了笑。他的视线在我的颈间停了一下,眉头即刻皱紧,眼神明显沉了一下。 |
(八十七) 他肩上的麒麟清晰得几乎灼伤了我的眼睛,我几步走上前去查看他的身体。没有什么明显伤口,我松了口气。 “这里安全了。”他将龙鳞别进后腰,率先往前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收起匕首跟在他后面。 他指了指墙壁,示意我自己看。 我一看,顿时惊住了。 算不上太长的通道两边墙壁上,刻满了狼图腾,每一只都雕刻得极为精细,看上去栩栩如生,像是就要从墙上走下来的一般。更令我诧异的是,那些狼的眼睛里都镶嵌着绿宝石,在寂静的暗色里发出幽绿的光,显得那些狼更加逼真。 我倒是知道狼是突厥系民族和蒙龘古人的图腾,难道跟商朝还有关系? 闷油瓶见我只管望着那些狼图腾出神,便走过来道,“狼是狐狸的天敌,这里雕刻着狼图腾就是为了防止那些壁上的青狐过来。所以,往下的通道应该也是在这里。” 我一听,心里大喜,忙问,“你找到了?” 闷油瓶也不回答我,伸出奇长的两根手指沿着那些刻纹往前摸去,我跟在他身后不吭一声,生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等了半晌,他才将整面墙壁摸完,最后停在尽头的墙角处蹲下身敲了敲角落的一块地面,仔细听了听声音后,朝我点头。 我心想应该就是那里没错了。也不敢太催他,就点了点头示意我知道了。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转过身抽出龙鳞,刀刃狠狠插入石板的缝隙中,两根奇长的手指顺着刀刃勉强撑开的缝隙摸了进去,只听见极其细微的移动声传入耳中,我低头看去,闷油瓶的手指上泛着一层青白,手背上浮现出青筋,不必想都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 但石板只是被挪开了一道口子,能探进去一只手掌而已。 闷油瓶停了一下,等了几秒钟后,将龙鳞卡在石板的缝隙里撬了下去。石板摩擦着地面发出的闷闷声响一下下传了过来。虽然我无法目测那石板有多重,但光看它移动的缓慢速度和闷油瓶手指上的泛白就能知道,以的手力是绝对不可能打开它的。 时间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只过了几分钟。等闷油瓶将石板撬开到可以容下一个人进出后,收起龙鳞站起身朝我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我答应了,看着闷油瓶弯了一下腰,消失在了视线范围,约莫着是已经跳下去了。 我站在通道里等得有点无聊,便走过去看着壁上的狼图腾研究。 这个墓实在是有点奇怪,既然在第一、二层弄了那么多狐狸的雕刻,还特意摆个棺木去放只狐狸在里面,为什么要在去往第三层的通道口雕刻上镇压狐狸的狼图腾呢? 我摇了摇头,实在很想不通。 正在心里胡乱猜测,突然感觉后颈有些发凉,我心下一惊,背上惊起一层的白毛汗。 我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到了我的颈间,尖尖的、带着冰凉,在我颈间的绷带上撩过。 我右手按在匕首上,猛地转身的瞬间一把抄起匕首就要刺过去。但也就在这一刹那,我眼前黑了一下,整个视线落入一片漆黑之中,完全看不到一丝的光线。 唯一让我心底还有一丝庆幸的是,视线黑之前的那一秒我看见身后的是一只体积如婴儿大小的巨型蝎子,那滴着浓黑液体的倒刺朝我疾风一般扎了下来。 |
但视线变黑让我失去了先机,只能听着风响下意识抬起匕首去挡,倒刺一下挂在了匕首的刀刃上,我只来得及感觉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往旁边甩去,后背一下撞在了石壁上,我的五脏六腑顿时像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般,痛到反胃。 我心知应该是那蝎子的倒刺勾住了刀刃,还来不及松手,勾着刀刃的蝎子将我提起又往对面的石壁上一扔,我狠狠撞了过去,只听见耳边“砰”地一响,我后背一阵发麻,整个人一软跪在了地上,内脏一阵绞痛后一股腥甜上涌,我忍不住的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 我强忍着头昏眼花撑着墙站了起来,眼前视线一下子清晰起来,映着石壁上狼眼睛那幽绿的光,我看见后面又爬来了一只同样大小的蝎子。见后来的那只蝎子已经逼近,心想也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况,闷油瓶去了这么久说不定也遇到了危险,我也不能什么都靠着他。便将匕首紧紧握在手心,卯足了劲头迎着头一只蝎子冲过去,险险躲开它的倒刺刀刃一下扎进它的中眼。 那蝎子痛得浑身颤了一下,发出的嘶叫像极了婴孩在哭。我拔了一下匕首,居然插得太深拔不出来,眼见它的倒刺朝我径直而来,我忙丢弃了匕首往旁边跑去。才跑两步,胸口剧烈一痛,我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地又要跪倒。我忙伸手扶住墙壁,强忍不住嗓子眼里涌上来的腥甜,又吐了一口血。同时,背后一阵腥风刮来,我闪躲不及被倒刺从肩头划了一下。 |
(八十八) 我不知道那伤口划得有多深,整个后背还持续着撞击后的麻木,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这也好,省了我痛的功夫。 受伤的蝎子在通道里横冲直撞往我直扑过来,我一步步往后退去,少了武器傍身我心底虚汗直冒。而后面那只蝎子也沿着头顶的石壁迅速爬了过来,我看着这两只巨型蝎子,心想今天说不定小爷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也不知道闷油瓶那边怎么样,是不是比这里更危险? 等我退到角落时,后背已经抵上墙壁没有退路。两只蝎子一上一下将我包围,我咳嗽了几下看着受伤的蝎子高举倒刺朝我狠狠扎来,咬着牙齿一蹲忍着全身的痛迅速朝其中一只蝎子的背上爬了去。 那蝎子身体前后窜动,想要将我甩下去。我心知这一撒手估计小命也就玩完,便将手指死死扣住蝎子背上的硬皮,并狼狈闪躲着它一下一下勾过来的倒刺。 正在拼死抵抗之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叫。但不是我的。随即一股腥臭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散开。 我喘着粗气去看,那只已经被我扎伤的蝎子断成了两截在地上垂死挣扎。闷油瓶握着龙鳞站在不远处,肩上的麒麟纹身在幽绿光点的映耀下,显现出一种神秘的气势。 “吴邪,跳下来。”闷油瓶几步跑近,站在侧面一只手朝我张开,一手握着龙鳞抬起往那蝎子的眼睛里扎了过去。 我完全没有多想的时间,纵身朝着闷油瓶站着的地方跳了过去,被他一手稳稳接住,龙鳞同时狠狠刺进抽出,迅速往后腰上一别,抱着我往前方往下的入口跑去。 闷油瓶这一次下手格外的狠,只是那一刀过去,几乎就把蝎子整个脑袋切了下来。但转念一想,面对这些怪物,他下手一向都不轻。 闷油瓶抱着我一下跳进地道里,将我小心放在地上坐下,从包里掏出手电打开放在一旁,借着光线查看我的伤口。 有闷油瓶在,我心一下子放松,后背麻木过后开始蔓延出痛劲,揉了一把胸口,还是觉得里面有些隐隐作痛,但比起吐血那会儿来说,已经好了不少。 我头靠着墙大口喘气,心想自己脸色现在一定是苍白得厉害。 闷油瓶取出药和绷带,让我面对他坐着,扶了我的脸靠在他肩头,手指抓着我肩头的t恤一个用力,衣服撕成两半挂在了我的腰上。 我忍不住地哀嚎了一下,闷油瓶手不着痕迹地一颤,几乎是立刻看向我,“很痛?” 我满脸伤痛地指着腰上挂着的破布,“最后一件衣服,被你毁了。” 闷油瓶脸顿时一僵,似乎是咬着牙忍了一下,手上动作飞快地在我肩上洒药包扎,“你没事就好。” |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事了?”我苦着一张脸问他。以前看人杀黄鳝前都是拎着黄鳝的脖子在那板子上撞两下,今天小爷也做了一回黄鳝不说,这只闷油瓶子居然一句安慰都没有,太不符合他对我一贯的嘘寒问暖。 闷油瓶手指在我肩头拉紧绷带打了个结,抬眼看向我,“还有工夫心疼衣服,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我揉了一下胸口起身,拿着手电照去。这是一个螺旋往下的阶梯,极为狭窄,我和闷油瓶两个人并排走都有些困难。旋转的幅度很大,导致阶梯看上去极为陡峭,有种快接近九十度的感觉。目光能触及的范围,只在五步以内。 在看墙上,绵延往下满满雕刻着一壁的狼图腾,跟上面迷宫里看到的一样。即便是关上手电,只凭借狼图腾眼睛里的绿光,也能依稀看清脚下的阶梯。 我拿手电照着旋转往下的墙扫过去,心想这阶梯也不知道有多少层,光这些狼眼睛都得花上不少的绿宝石,建墓者还真舍得下本钱。要是胖子在这里,估计这一墙的宝石都得给他抠走,一颗不剩。 闷油瓶让我原地休息一下再走,我本来想表示一下自己强悍的体魄可以继续坚持,但摸了一把胸口感觉这痛还真不是可以作假的,便尴尬的笑了两声,靠着墙坐了下来。 闷油瓶递了半袋压缩饼干给我,我正心口一阵阵的发闷,既没有胃口又怕咀嚼时扯着伤口痛,便摆了摆手不肯去接。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在我纳闷的注视下拿水将压缩饼干泡开,递到我的嘴边,“自己吃,还是要我喂?” 看他一脸认真的神色,我心想难得他已经这么细心了,再矫情拒绝就真他娘的说不过去了。便道了谢接过来,慢慢吃着。 |
(八十九) 压缩饼干泡开成糊糊,味道并不是很好。但我心知自己这个状况,还能吃得下东西已经算不错,也不再抱怨什么。 吃了几口,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闷油瓶,“小哥,你说你去过武王的衣冠冢,那么那半张海市蜃楼的地图是不是你放在我家里的?” 刚问完,又居然觉得不对。闷油瓶之前并没有去过我家,而且,我也没有发现家里有外人来过的痕迹,所以说是他将半张地图放在我家的说法并不成立。 闷油瓶顿了一下,皱起眉头似乎在认真思索,半晌后才摇头,“我不记得了。” 我一听有戏,忙又问,“那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去的武王的衣冠冢吗?” 闷油瓶吃着压缩饼干的动作停了下来,仔细想了一会儿道,“从巴乃的医院出来,我去找了一趟瞎子,让他帮我解个谜团,做为交换我替他下一趟斗。” 我插嘴问了一句,“就是武王的衣冠冢?” 闷油瓶点头,“这趟下斗去的只有我一个人,详细的经过我也不太记得,只记得好像从里面带了什么东西出来去找瞎子,但当时他被道上的人追着躲出去了……” 闷油瓶还在说着,我很少听见他说这么多话。虽然以前他跟我谈及鲁殇王的过往,在塔木托劝我回去时都说了不少的话,但都没有这次来得多。他并不是真如道上传言那样是个“哑巴”,而是他从来不说废话,他只是真的有点闷而已。 我猜想那是因为他一个人太久太久,久到忘了要怎么去跟别人沟通交流…… 想着,突然就觉得眼前幽绿的光线一下子模糊起来,闷油瓶说话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我的视线却变成漆黑一片。 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眼睛里笼罩的漆黑让我心底浮起一股极为不安的情绪。那种黑,并不是天黑关了灯的感觉,而是整个世界看不到一丝半点的光线,就好像自己被吞噬进了宇宙黑洞,随之而来的还有掩盖不住的恐慌。 怕被闷油瓶看出端倪,我忙将头往另一边转开。 闷油瓶已经停止了说话。我只听了他开头说的那几句,后面因为视线突变的关系都没有注意去听,现在他话语一停,我反而不知要怎么去接口了。踌躇了半晌才艰难开口,“要是真的记不起来了,就算了。” 四周寂静得厉害,要不是能感觉到闷油瓶轻微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我正要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吴邪,”他突然开口,“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下意识将头再往相反的方向更加偏了一些,尴尬笑着,“脖子扭了一下……”为了表示我的话是真非假,我伸手摸上后颈,手腕却被闷油瓶的手一把握住。 “吴邪,看着我。” |
他的话里已经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 之前也有眼睛突然看不见的时候,但每次都是几秒的时间就恢复正常,为什么这一次在闷油瓶面前,却要让我目不能视这么久? 心底还在胡乱想着,一只手伸了过来捏上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脸转了过去。 我甚至感觉到闷油瓶带着凝重的眼神落在我脸上。 “吴邪……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我正在心底快速思忖应该怎么回答,眼前忽然若隐若现晃入一丝光线。我忙眨了眨眼睛,再待定睛看去时,闷油瓶那张皱着眉头的脸清楚倒映眼底。 他还在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有着怀疑、焦虑、担忧等多种复杂情绪。 我正了一下神色,拨开闷油瓶的手道,“跟你说了是脖子扭了一下。都已经到了这里,别把小爷看得这么不靠谱。” 闷油瓶还是那样看着我,脸上神情不但没有松懈反而更加严峻起来。 未免说多露出破绽,我忙收拾了东西招呼闷油瓶起身。这次他倒没有说什么,接过包背上,伸手握住我往下走去。 “吴邪,”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微微侧头余光在我脸上滑过,“别让我担心。” 我心悸动了一下,并非感动,而是那种莫名而来的酸痛。“放心。”我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闷油瓶没有再说什么,握紧我的手往下走去。 |
(九十) 阶梯太过狭窄,我只能跟闷油瓶一前一后走着。 这样一来反倒给了我自由思考的空间。 自从进入海市蜃楼以后便不时有眼睛黑屏的现象出现,之前几次不但时间相隔很长,而且也不过瞬间便恢复了。但最近频率开始有些频繁,而且每次都并不能马上恢复。 我在心里苦思原因,想来想去都觉得除了被那棺木里的狐狸咬了一口外,其它我经历过的,闷油瓶也一起经历过。为什么他的眼睛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难道真是那狐狸的问题?还是真如胖子所说小爷八字跟这里不合? 我摇了摇头,将这无稽之谈甩出脑外。 胖子向来一张嘴能侃死人,信他我也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意识到我走神,闷油瓶在前面提醒了一句,“吴邪,专心点。” 我忙应了声,收敛了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这阶梯盘旋往下,根本不知道有多远,通到哪里。旋转的幅度太大以至于只能看到五步之内的阶梯,人往下走着走着不一会儿就能被转晕。 为了节约手电里的电池,闷油瓶已经关了手电,凭借墙上那些一点点幽绿的狼眼睛来辨认脚下的路。 有闷油瓶在,我倒没觉得有多可怕,只是想着这阶梯怎么就走不完?两个人这么闷不吭声的走着也实在是太过无聊,便有点没话找话的问闷油瓶,“小哥,你觉得这个墓是谁建的?” 闷油瓶想了想,回答,“周武王。” 我一愣。 周武王? 虽然之前也在心里这么想过,但到底觉得不太可能,就给否决了。没想到却让闷油瓶这么轻而易举的回答出来。 早知道我就直接问他了,何必猜测这么久。我直犯嘀咕着。 我问他怎么会知道是周武王的建的墓,周武王和苏妲己难道真的有私情?而且,这墓为什么要建在沙漠龘里?还用了这么多相互克制的东西放在墓里。还是苏妲己真的是九尾妖狐化身? 见我一问起来没个完,闷油瓶也无奈了,开口喊了我一声,打断我的话,“吴邪,我不知道。” 我刚刚还在说个不停的嘴一下子闭上。 他娘的这只死闷油瓶子,直白得不带一丝犹豫。 “墓是周武王派人修筑,”闷油瓶头也不回地边走边道,“西周时期这里还不是沙漠,墓建在这里并不奇怪。至于苏妲己是不是九尾妖狐,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
苏妲己到底是不是妖狐所化,估计也是个千年未解的谜团。 那些记载历史的书卷每一朝传下去,都有持笔者在上面多添几笔。又经过了无数的剧本、电视翻拍,真相是什么,想来也没有几个人会去关注了。 想了想,我转移话题又找了些别的跟闷油瓶继续拉扯。 说是拉扯,基本上都是我在说他在听,偶尔他接上几句。但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总算很给面子的没让我唱独角戏。 正说着说着,就见闷油瓶脚下一顿,握着我的手一紧,“别说话。” 我忙缄了口看着他,气息一下子敛了起来。 在这危机四伏的墓里,闷油瓶的一个眼神都可以让我心跳加速百倍。 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闷油瓶脸色微微一变,拽着我沿着阶梯往下走得飞快。 由于这阶梯实在过于狭窄,下旋的范围也显得拥挤,闷油瓶拖着我这么一跑,我两只脚互相绊了一下差点滚下去。好在我反应够快一下子扶住墙,才稳定了心神赶紧跟着闷油瓶往下跑去。 我很想问闷油瓶是不是有危险逼近?但马上又觉得已经没有询问的必要——四周石壁传来“悉悉索索”的摩挲声响,好像豆子一股脑地倒进了漏斗,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不过片刻便已经响在了身后。 我刚想抽个空回头瞅一眼,闷油瓶一步停了下来将我护在身后,右手抽出龙鳞在左手心上狠狠划下,鲜血流下之际我看见成千上万肥硕的老鼠从四面八方而来,将我们包围在中间。 我心跳几乎是停止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老鼠,估计是祖宗七十八代都一起出动了。但这些老鼠也太他娘的肥了一点,一个顶两,估计给咬上一口至少得给剜去半斤肉。 整个通道被老鼠占据,上下两边的口子都被爬得满满的,数量多到墙壁上的点点绿光都被遮得严实。数以万计的老鼠层层叠叠停在我们四周,豆子大小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慑人的幽光。 看那些老鼠蠢蠢欲动的样子我就知道,它们肯定恨不得立刻扑上来在我和闷油瓶的身上恣意撕咬,但忌惮着闷油瓶的血,只得停在较远的地方看着我们,等待时机。 我不知道这些老鼠对闷油瓶的血有几分畏惧。它们虽然迫于宝血没有扑上来,但是也坚持着不肯走,密密麻麻围在周围,闷油瓶每洒下几点鲜血牵着我往前一步,它们就蜂拥着往后退去半米,却是死守着不肯撤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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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闷油瓶右手握紧我的手腕带着我往下一步步的走去,左手微微抬起半置空中,沿路不断捏拳滴着鲜血。 看着阶梯上一层层留下闷油瓶的血,我心里涌起极端的苦涩与心疼。 这螺旋楼梯不知道要通到什么地方,前面也不知道还有多远多长,这些老鼠不散去,难道闷油瓶要一直这么滴着血前进? 从刚才停留的地方往下至少已经走了几百米,闷油瓶的左手一直握着拳不断往外挤着鲜血。那些老鼠还在四周不算太远的地方,一点点的包围着我们跟着往下。 闷油瓶的血每将前面的包围圈散开几步,就带着我往下走几步。 这样一点一点的往下挪步,整个过程便变得十分漫长。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但在我看来至少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些老鼠还锲而不舍的跟着。 这一路来闷油瓶的血一直没有间断的滴下,看得我心里实在不好受,便开口道,“小哥你包一包伤口,让我来顶一阵子。” 话落,就要挣开闷油瓶的手去摸匕首。说到驱鼠,我这血虽然半吊子的比不上闷油瓶来得纯正,但至少也能应一时之急。 闷油瓶更快一步握住我的手腕,头也不回地道,“吴邪,别乱动。由我来就行了。” 我顿时不乐意了。 你他娘的又不是造血机器,一路流下来的血估计都够积上一桶了,还不让小爷分担点,是想提前做干尸不成。 我甩了闷油瓶的手一下,却被他拽得死紧无法挣开,只得气道,“你是觉得小爷的血比不上你的来得好用是不是?” 闷油瓶脚下不停地带着我继续走,左手上旧的血已经凝固,新的血流出来覆盖在上面,顺着指缝滴到地上。 “吴邪,别闹了。”他的手指死死钳制着我的手,令我无法动弹,“你说过,一切都听我的。” 我一听,差点被他气得够呛。 敢情小爷这句话是给他放在这时候来用的? 闷油瓶丝毫不管我脸色怎么发青,拖着我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稳当。 我心里既气又难受。难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担心吗?他这么拼死的维护,将我圈在他的保护圈里,却从来不让我踏出去一步,他不累小爷都累了! 我怒上心头,正想着豁出去惹得闷油瓶生气也要跟他换一班岗位,就见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老鼠们突然一下散开,及其迅速地往后退去,瞬间消失在了视线范围。 我傻眼了。“怎么回事?” “应该……是有老鼠的天敌在这一块……” 闷油瓶似乎也松了口气,“我们快走,离开这里它们还会……再来……” 闷油瓶身体晃了一下,往前栽了去。我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阶梯下张开手,随即他的身子软绵绵倒在了我的怀里。 |
“小哥,小哥?”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刚才还在跟我若无其事说话、拉着我不让我放血的这个人,现在已经昏迷不醒地晕在了我怀中。我心一痛,嘴里涌上苦涩的味道。 此刻我也管不了那些老鼠会不会回来,这里有没有其它的危险。闷油瓶的状况,实在不能再继续走了。 我揽着他的腰慢慢倚墙坐下,让他的脸搁在我的肩头,整个身子微微缩着坐在我的怀里。 他的脸毫无血色,唇也惨白到了极点。零碎的刘海耷拉在额头,遮住了他紧闭的眼睛。我抱着他,感觉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大男人,却瘦得仿佛可以摸着骨头。而且还这么轻,坐在我腿上完全感觉不到过分的重量。 我拨开他额头上的头发,看着他皱在一起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眼,心底一阵阵发酸。 这一次,他不是小憩,也不是浅眠,而是真实的晕过去了。 下了斗他再怎么宛如天神,也只是个人而已。这么长时间的血放下来,哪怕只是手掌,能扛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可他却还死撑着没有表露出半点虚弱的样子,硬是拽住我不让我也放血。 我掏出绷带帮他把伤口细细包扎了,抱着他安静地坐在阶梯上一动也不动。 如果这一次能出去,我他娘的再也不下斗了。还有闷油瓶也是,他也不能再下斗了。 这种事要再来一回,我干脆直接找跟面条先把他勒死再自己上吊算了。也省得为他这么提心吊胆。 想着想着,就觉得困意上头,心里又担心一会儿那些老鼠真的回来,便抽出匕首在自己手心划下,捏着拳挤出大量的鲜血绕着我和闷油瓶四周洒了一圈,就连墙上也没漏下。 手心的痛赶走了睡意,我随便包了一下,将闷油瓶的姿势调整得更加舒服一点,伸手摩挲着他苍白的脸心道,嘴都白成这样了,估计身体里的血也流得差不多了……真要流干了,会不会醒不过来了? 我心猛地一跳,忙低头轻轻喊了他几声,没有回应。难道真的血流干了? 回想这一路下来,虽然走得艰难,但到底也过了有个把小时,依着闷油瓶这种边挤边放血的速度,要真流干了也不稀奇。 我看着闷油瓶白如纸的脸色,心一横,索性一把扯开手心包好的布条,将伤口又划大了一些,顺势搁在闷油瓶的嘴上,一手托住他的下巴令他微微抬头,一手将血一点点挤进他的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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