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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海市蜃楼 by沈七公子[第1页] |
作者:zaleaW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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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看到有GN想看、所以特地要了授权重发 下面发文、请勿带签插楼 |
(一) 从巴乃回来,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提不起劲,就好像历经完一场生死之战,卸下了沉重负担后长吁出那一口闷气,身体得到了放松,却也隐约感觉失去了什么。 我还是回到杭州西冷印社古物店,做我的小老板。 倒斗的事也暂时不去想它了。这玩意儿说白了真的不适合我,三叔也说我就不是那倒斗的命,运气一个不好把小命扔在哪个斗里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想想也觉得三叔那话确实实在。每次下斗我都是那个被保护的角色,看着胖子几个杀在前面,我即便是冲上去也少了几分战斗力。 唯一让我感觉不能释怀的,就是闷油瓶又失踪不见了。 找时间将废弃很久的阁楼打扫了一下,整理出了很多不需要的东西。打包了随手塞进布袋,扔给一旁的王盟:“拿出去扔了。” 王盟正跪在地上在一把摇椅底下费力扒着什么,整个身子成一个拱形,布袋正好砸在他屁股上,他叫了一声将什么东西从椅子底下抽了出来。 “原来是被这个卡住了。” 王盟摊开手中破旧的布料,朝我抖了抖。 我接了过来。 捏在手中的触感是上等丝绸,但年代过久早已褪色了原本的色彩。丝绸上勾勒着纵横交错的线条,像是胡乱的涂鸦。 我想了想,将丝绸塞入口袋,先让王盟将那布袋的垃圾扔出去。 这阁楼也收拾过不止一两次了,从来没有在摇椅下发现过这个。 看那上面的勾画,说像路线也不尽然。哪有路线上什么都不标明的? 坐在后堂研究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抬头,这才发现外面早已天黑。 难道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我起身走到门口,不小心绊倒了脚边的椅子,忙扶起,弯腰的时候感觉有阵冷风自脖子后面刮过,心底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抬头去看,桌上的丝绸撩了一下。 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异样。 这房间虽不能说是密不透风,但也不会无端刮进风来。 我摸了摸后颈,刚伸手去抓丝绸,一阵敲门声传来。 “老板,有人找您。” 王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开门走出去,门口大咧咧坐着一个身材肥硕之人。扭头朝我看来,“胖子!”我惊讶,“你怎么来了?” “胖爷我来瞧瞧,这杭州风水还真养人,两个月不见,小天真你那嫩肉又白了一圈。”胖子喝了一口茶。 “我靠。” 我骂了一句。有你这么形容男人的吗? 挨着坐了过去,问了他最近的状况。 胖子也来神的跟我东拉西扯了好一阵。 在哪里又发现了好料,又转手卖出了哪些好货等等。 看胖子眼神发亮神采飞扬的样子,我料定他日子过得不错。 等胖子说得差不多了,我也顺势打断他的话,问道,“嗑也唠得差不多了,该转入正题了。” 胖子也不遮掩,一脸的横肉凑了过来,神秘兮兮道,“有个好斗,只等你来响应组织号召。” 还没等胖子话音落下,我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我不下斗了。” “怎么?”胖子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满脸的横肉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而微微抖动着,“别说你天真小同志养了两个月把惰性都养出来了?这么油的斗换了别人胖爷我还不搭理他,你别在这里娘儿吧唧的墨迹,赶紧收拾了出发!” 胖子大手一挥,起身就要拽我出门。 “没跟你开玩笑。”我也跟着起身,神情甚是严肃,“我已经发了誓,再不下斗了。” 见我一脸的正经确实不像在装腔作势,胖子更加惊诧了。 “真不去?” “真不去。” 我拒绝得毫无一丝回转余地。 胖子摸了一把后颈,“连最难请的小哥都点头答应,想不到居然栽在你天真的手里……” “什么!”我一惊,不等胖子回神已上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小哥也去?” 胖子一见我这样,顿时乐了。 “我说什么,原来还是小哥的号召力强啊!”胖子笑哈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天真同志,你跟他小哥还真他娘的有默契。他一到也是第一时间问你去了没有,这不,胖爷我受组织派遣亲自来这儿接你。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去!”我咬牙点头。 为了那挨千刀的闷油瓶,我豁出去了。别说是下斗,下油锅我也去。 |
(三) 直到入夜时分,胖子才提着一些吃的悠悠哉哉走了进来。 “买好了,明天下午的火车。” 胖子将晚饭扔到桌上,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几双筷子出来,也不招呼我们便自己坐到桌边开始吃了起来。 黑眼镜也收了牌走过去。 我一见胖子和黑眼镜那架势,心想不等我和闷油瓶靠桌,估计那不多的一点吃食就这么给他们扫空了,忙叫“小哥,吃饭了”,往桌边走去。 等我坐下,回头去看,闷油瓶还靠在床头坐着,我摇了摇头,心想这人在斗里跟天神一样厉害,出了斗简直就是九级生活残废,便几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拖起身,拽着往桌边走去。 做这动作时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依着闷油瓶“生人勿近”的性格,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这么拽着他会不会被他给砍了手——虽然他的乌金古刀已经掉了,但有那两根神一样的手指还在,想弄死我简直比掐死一只粽子容易一百倍。 好在走到桌边时,闷油瓶也只是给我这么拽着,没有做出任何甩手或者是抗拒性的动作,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要这么拒绝我一次,保不定下次我就没有那个胆子再去碰他了。 按着闷油瓶在我旁边坐下,伸手递给他一双筷子,“吃吧!再不吃一会儿给胖子他们都吃完了。” 黑眼镜饶有趣味地看着我和闷油瓶,问道,“小三爷,你还挺会照顾人的。什么时候也来照顾照顾我啊?” 还没等我回答,塞了一嘴东西的胖子口齿不清地插道,“你瞎掺合什么?这是你能比的吗?天真跟小哥那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可是经历了生生死死,由胖爷我亲自见证过的……” “闭嘴死胖子!”我忙打断他的口不择言,生怕闷油瓶生气,赶紧扭头去看他。 闷油瓶却好像事不关己,低头闷声趴着饭盒里的米饭。 见他光吃饭不吃菜,我又夹了好几把菜给他,他也不说什么,我夹给他他就吃,不夹他便光扒米饭。 我一想这样不行啊,光吃米饭的孩子长不高,便拖了两只菜盒到闷油瓶的面前,指着道,“小哥你也多吃点菜。” 小哥抬头正色看了我一眼,估计是光见我给他夹菜,自己还顾不上吃,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伸手夹了一把就近的菜放在我的饭盒里,又低下头去扒饭了。 我一愣,心里顿时漾开一抹淡淡的情绪。 说不上是惊讶还是高兴,但肯定是没有任何负面感觉的。 胖子在一旁笑得一脸的了然,那样子倒映在我眼里有种极为欠揍的感觉。黑眼镜的笑却显得意味深长了许多。 一顿饭在个人心思中吃完。 少了一些娱乐设施,我跟胖子东拉西扯一阵后便有了困意。 但到分房间的时候又出了状况。 胖子是一睡着就鼾声震天的主,谁也不愿意跟他一个房间。可偏偏这儿就两个房间,难道叫我、闷油瓶和黑眼镜三个人一个房间不成?再说就算我肯,那巴掌大的单人床也着实睡不下我们三个大男人。 |
我为难地看了一眼闷油瓶,见他目光正直定定锁在黑眼镜身上。 要换了是我,在这么强大的眼神攻击下,只怕早已汗流浃背的答应去跟胖子睡了,哪怕是半夜被鼾声震醒也好过对着闷油瓶那波澜不惊却气场逼人的眼神。可黑眼镜却依旧挂着一脸的笑,自顾自地站在那里也不发话。 最后无法,我正想硬着头皮说要不小爷委屈一夜去跟胖子算了,黑眼镜却突然耸肩,“算了,我跟死胖子一个屋。”说完,一顿,凑近闷油瓶跟前笑嘻嘻地开口,“哑巴,你欠我一次。” 我纳闷地看着黑眼镜和胖子先后走出房间,扭头刚对上闷油瓶的眼睛,就见他走到床边脱了外套朝靠墙的方向躺下。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屋里沉静得厉害。 我走过去站在床边许久,才干巴巴的问了句,“小哥,你说这次下的斗,是个什么斗啊?” 闷油瓶头也不回地吐出两个字,“睡觉。” 显然是不想跟我多谈下斗的事。 不知怎么的,我心火有点上窜。 都把小爷人给弄到这里来了,多说一句会死吗? 但到底没有那个胆子敢跟闷油瓶叫板,只得也脱了外套在床边躺下。 单人床不会大到哪里去,尤其是躺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更显拥挤。未免挤到闷油瓶,我把身子轻轻侧放在床边的位置。那个地方很悬,只要稍微一动就有掉下去的趋势。 闷油瓶背对着我,面朝墙躺了一会儿,寂静里似乎听见了他若有似无的叹息,转过身来,眼睛紧紧盯视着我。 闷油瓶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我一惊,以为惊醒了他,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去,忘了身后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身子猛地往下坠去,被闷油瓶一把抱住捞了回来,身子被他牢牢锁在怀中。 “小、小哥,”我磕碜着开口,“谢、谢谢。” 闷油瓶没有回应,我想到自己还在闷油瓶怀里,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闷油瓶黝黑的眸子直视着我,“别动。” 一句话犹如圣旨,我立刻停下了动作。 “吴邪,”闷油瓶很少这么清晰的叫我的名字,“下去后,跟紧我。” “恩。”我点头,想了想,又问,“小哥,这个斗……” “睡觉。” 闷油瓶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 我这下是彻底没了语言。 这个死闷油瓶子,多说一句会死吗? 想着,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太累的原因,还是身边有了让我可以放心的人,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太阳已经照进了屋里。 |
我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脚下平坦的地面让我安心不少,好在不是什么凹凸不平之地,也省了我提心吊胆的功夫。 伸手在空中胡乱摸了半天,直到手指触上一面墙壁,才双手摸索着沿着墙壁往前走去。听脚下的声响不难辨出,这是一个通道,气流来回窜动拂过我脸颊时,还带着一股子潮味。 也不知走了多久,声响逐渐空旷起来,应该是出了通道到了一块比较宽敞的地方。 正在心里纳闷着,眼前突然好像看清了些什么,我心下一动,忙往后退了一步定睛瞧去,前方地上那模糊的一团黑影,有几分像是人影,而且还格外眼熟。 小心翼翼靠近了两步,我探出上半身去仔细打量,等看清时只觉眼前一黑。 那身子朝地躺在那里的,居然是闷油瓶! 后背插满了长箭,鲜红的血浸透了整件上衣,流了满地,以至于空气里都灌满了浓郁的血腥味。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呼吸一滞,随即全身拉开一股无法隐忍的剧痛。 “小哥!” 我几步跑到闷油瓶的身旁跪下,想要去扶他,却停了许久不敢动,最后咬了咬牙探在了他的鼻间,冷寂的感觉让我的心一凉,我知道自己眼眶充血般的红着,全身骨头好像都跟着痛了起来。 “小哥……闷油瓶……” 我的心跟着闷油瓶的尸体逐渐发凉,一口牙齿紧紧咬阖,几乎就要碎了般,好半晌才颤抖着双手抓上闷油瓶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带着哭腔不住喊着,“闷油瓶……小哥……张起灵… …张起灵……” “……邪,吴邪,醒醒……” 脸上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疼痛,我骤地一下睁开眼睛,对上闷油瓶那双黑亮的眸子。 |
(五) 我愣愣地看着他,还未能从那种痛彻心扉中回神,意外的看到闷油瓶的眼睛里有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担心。 “看吧!天真果然是被梦魇了,幸亏胖爷我这一巴掌扇得及时,”胖子在旁边得意洋洋的开口,“天真,你说你做梦就做梦吧,还死死抓着小哥不放,嘴里胡乱叫着‘小哥、闷油瓶、张起灵’,魂都给你叫没了。看不出啊,你小子做个梦都还这么惦记着小哥。” 胖子朝我挤了挤眼睛,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两抖。 “我,我做梦了?”反应过来我还死死拽着闷油瓶的胳膊,忙松开手,朝面前的人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啊小哥。” 刚才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即便是我现在醒来,心里仍钝钝的疼着,嗓子眼憋着一口气堵得慌。 见我醒来,胖子和黑眼镜也各自回各自的铺去了。 闷油瓶却仍坐在床边没动,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吴邪,你刚才梦见什么了?” 我在心里快速思考了少许,笑了笑,“没什么,梦见我们都陷在斗里出不来了。” “那怪不得你要喊小哥了,”胖子回头抢着接口,“在梦里下个斗都不忘小哥,天真同志你的情意我们都很明白地。” “扯你娘的屁。”我骂了一句,“我那是条件发射。” 才说完,就后悔的想吞了自己的舌头。 脑缺啊你!好端端的,说什么条件反射,这不是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胖子的鬼话么。 闷油瓶淡然的眼神温和的几分,伸手按在我的肩头让我躺了回去,“睡吧!”停了一会,又补上一句,“我在这里。” 我轻轻“恩”了一声,想再说点什么,一时间又找不到话题,回想刚才那个梦耗了我不少精力,加上闷油瓶略带凉意的手一直按在我的肩头没有收回去,不知不觉困意上来,便闭眼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的时候,正好赶上火车进站。 黑眼镜正在擦手,回头见我爬下床,一笑,“哟,醒了。这一觉睡得结实。” 胖子也探出半个脑袋,指了指闷油瓶的床铺,“要不是小哥不让叫你,胖爷我早一脚把你踹醒了。” 我顺着胖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闷油瓶的床铺是空的。 “小哥放水去了。”胖子抢先一步回答了我的疑虑。 我顿时感到一阵被看穿的窘迫。但想到对方是胖子,这人一向嘴贫惯了,便也释怀了不少。 下了火车,四个人上了一辆大巴。 因为去的地方在辉县的一个偏僻小山村里,那大巴颠到半路,黑眼镜又跳下车招呼我们去换另一辆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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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用意。 闷油瓶的手还伸在那里,我纳闷地将手递了过去,手心放上去的那一刻随即被紧紧握住,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拉力拽着往前倾去,等我回过神来,人已被闷油瓶抱在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一惊,忙要起身,脑袋一下撞上车顶,发出“砰”地一响。 胖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有小哥就是好啊!看胖爷几个都是屁股落在毯子上,哪像天真你,还有人肉垫子……” 话还未说完,就被闷油瓶冷冷扫视过去的眼神给憋了回去。 黑眼镜回头,目光在我和闷油瓶身上来回看了片刻,才转头笑嘻嘻地拍上那板寸头的肩膀,“开车。” 车子发动朝前飞驰而去。我坐在闷油瓶的腿上百般不是滋味,如坐针毡一般,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小哥,还是让我起来吧!” 闷油瓶扶着我的手上移落在我的腰上,将我牢牢按住,“别动。” 被闷油瓶的力气钳制着,我挣扎了几下无果,只得僵硬着身子如死鱼一样坐在他的腿上。 感觉到我的僵硬,闷油瓶的手在我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坚挺的腰终于扛不住开始酸涩,加上闷油瓶的手始终软软的来回抚摸,我终于将身子放松下来,往闷油瓶的身上靠了过去。 闷油瓶没有说话,抚摸我腰间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暗暗松了口气。 停了好,停了好。他要再继续这么摸下去,我他娘的都要想歪了。 车内其他两个人看怪物一样盯着我坐在闷油瓶的大腿上,此刻我也顾不得害臊什么的,把头扭向窗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选择性无视。 两个小时过的漫长而痛苦,我整个人缩在闷油瓶的怀里苦苦坚持。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总算在目的地停了下来。我打开车门就要跳下去,谁想双腿发麻一个脚软往地上栽了去。 一双臂膀及时伸了过来将我扶住,我连忙道谢,抬头看见黑眼镜那墨色的眼睛下笑意满满的脸庞,“小三爷,小心啊!这样投怀送抱可是会伤了自己的。” 我推开他的手,刚要开口,就见闷油瓶从我身旁走了过去,正眼都不瞧我一眼。 见闷油瓶时好时坏,我也摸不准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只得闭了嘴不再说话。 黑眼镜倒是一脸的无所谓,笑嘻嘻地招呼着那个板寸头,“小春,把装备卸下来。” 叫小春的板寸头应了一声,走到后面去卸装备。 那刀疤脸跳下车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镏金唐刀,朝黑眼镜扔了过去,“你要的东西。” “谢了。”黑眼镜一把接住,在手里掂了掂,随即转身扔给闷油瓶,“借你的,记得要还。” 闷油瓶单手接刀,快速打量了一眼,眼底一道亮光闪过,随即抽刀挥动了几下,姿势甚是潇洒。 目测估计不出那刀的重量,但能被闷油瓶看上,想必不会比乌金古刀轻到哪里去。就着闷油瓶的手看了一眼,那刀刃从手柄最厚处延至刀尖最薄,在阳光下绽放着冽冽寒芒。刀柄装饰着金银薄片,赤青古檀刀鞘上包裹着乌金,乍一看倒有几分像他之前所用的乌金古刀。 “我靠!龙鳞。”胖子一回头看见闷油瓶手中的唐刀,眼底飞射出一抹光芒,好比看见了明器一样闪闪发亮,“厉害啊瞎子,连龙鳞都能给你搞来。” 我一惊。 |
(七) 我背上装备跟在闷油瓶的身后,刚走出两米远,就见他递过来一样东西,“收好。” 我接过一瞧,是把雕刻十分考究的匕首。看着不似俗物。 “谢谢。”我也不客气,接了正要往胳膊上绑去,闷油瓶伸手拦住我的举动,“绑腿上。” 我点头,三五两下将匕首绑在了大腿处。 闷油瓶这才收回眼神,往前走去。 一行人穿梭在齐腰深的草地里,除了听见身体摩挲过草的“梭梭”声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其它声音。 “这地方倒是不错,天真同志,将来你要是不下斗了,可以跟小哥来这里住住。依山傍水的,多惬意。” 胖子受不了一路的安静,开口朝我喊道。 “去你娘的。”我骂他,“你哪只眼睛看见这里依山傍水了?要住你自己来住。” “天真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胖子一边走一边侃,不带一丝的喘气,“我这是为你和小哥铺上一条康庄大道,为了你们俩个的未来做打算。” “滚蛋你!”我立刻喝止胖子住嘴,并转头去看闷油瓶,“你要说小爷就说,别拉扯上小哥。” 胖子这货吃错药了?怎么这次下斗尽拉扯上小哥?他要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我真担心小哥一个心情不爽,手中的龙鳞朝他砍了去——虽然到现在为止,闷油瓶的神色看上去都很平静,没有一丝异样。 “什么叫拉扯,说不定小哥心里还在偷着乐呢!”胖子嘿嘿笑着瞟了一眼闷油瓶,到底还是摄于闷油瓶的气势不敢多言,忙转移话题,“真他娘的奇怪,长了这么高的草,怎么一个个还闹得跟阳痿似的没劲。” 被胖子这么一提醒,我顿时回神。 之前一直忙着跟胖子插科打诨没注意,现在回头去看,胖子倒是真的说对了。 这些草看上去长的高,但仔细一瞧不难发现每颗草几乎都有些枯黄,还有的甚至已经通体发黄萎蔫,风吹时无精打采地东倒西歪着。 我拽了一把闷油瓶,刚要提醒他去看,就见走在最前头的黑眼镜突然停下脚步,朝右前方向眺望去。 “怎么不走了?”胖子吐了一口口水,朝前大步迈去,“干脆让胖爷打头阵。看在胖爷的带领下,踏出一条光明大道来,再他妈深的草都被胖爷的大脚丫给踩平了。” 黑眼镜挡下胖子的步伐。 “干嘛娘娘叽叽的?还走不走了?”胖子有些心火只冒,恨不得脚下生了风火轮往有明器的方向飞去。 |
(八) 一群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一直被闷油瓶拽着往前狂奔,跑了十几分钟后,我的体力明显有点跟不上,边喘着气边心想这些烟粉虱是植物的天敌,对人基本上是构不成什么危害的。但既然连黑眼镜和闷油瓶都忌讳两分,就说明这里的烟粉虱不同于一般的虱子。 不同又怎么样?还不是虱子,又不能变成狮子去。 感觉到我的脚步变慢,闷油瓶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其后的烟粉虱,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悦的光点。 “专心点。”闷油瓶原本抓着我手腕的手往上移了几分,该抓住我的胳膊往前跑去。 耳边传来烟粉虱飞动时的微微响声,我赶紧收了心思全力跟着闷油瓶的步伐跑着。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悠远流长。 最后终于甩掉烟粉虱停下步伐的时候,一群人已经跑散了。 我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靠着一棵树休息。 再看一旁闷油瓶,身上虽然还趴着几只烟粉虱,但却构不成什么威胁。 “小哥,这些虱子是不是变异了?”我喘着气问,“居然连你的血都不怕,也太神了。” 要知道闷油瓶的宝血可是可以驱除尸蹩的,居然连几只小虱子都对付不了,岂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知道。”闷油瓶摇头,想了想,又开口,“这里离墓地很近,那些虱子应该和我们要去的墓有关。” 我有些惊讶闷油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但转念一想,人家只是闷了点,话少了点,又不是真的哑巴不会说话,一问摇头三不知。这么一想,也就释怀了。 “现在怎么办?”我看了一眼周围,似乎已经跑出了草丛的范围,却进入了一片更深的树林。最主要的是,我们跟胖子和黑眼镜他们失散了。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你没事吧?” 我一下想到开始虱子往我脸上扑时的那股刺痛,忙伸手摸了一把脸庞,手上却沾上了些许闷油瓶的血,这才想起他手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便从包里摸出绷带给他缠上,笑笑,“没事,虽然那些虱子变态了点,无孔不入,但小哥你的血还是能顶事的。” 闷油瓶“恩”了一声,领着我往林子深处走去。 此刻已经傍晚,天色阴沉下来,林子里漾开一抹清凉的风。 开始狂奔时跑出了一身的汗,此刻正好有风拂来,燥热的身体逐渐被浇灌得平静下来。 闷油瓶将外套穿上,背着装备在前面走,我跟在他身后,一丝也不敢放松。 一时间,空气有些静得厉害。 等天全黑时,我掏出手电打开,跟闷油瓶并肩前行,心想着若是胖子在这里还有个说话的人调解下气氛,偏偏又是这只闷油瓶,说什么估计也扯不开话题,还不如算了。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喊了他道,“胖子他们能跟过来吗?” “能。”闷油瓶给我肯定的回答,打量了一圈四周,找了块较为空旷的地方走过去将背包放下,“今晚在这里过夜,顺便等他们。” “恩。” |
我也不矫情,奔跑了几个小时,又走了这么久没休息,实在是有点累得乏力了,也不跟闷油瓶客气,将背包靠树放下,一屁股坐了下去。 闷油瓶点了一堆火,从包里掏出一袋压缩饼干和一瓶水扔给我。 我接过,却没有想吃的食欲,顺手放到了一旁。 跑得太急太累后,通常第一时间不会想要吃东西。我拧开水瓶猛地灌了几口水,狠狠喘了几口气平复心跳后,才头靠着树问着闷油瓶,“小哥,你告诉我,这次的斗到底是什么来历?” “周武王。” 闷油瓶回答得极为坦白,似乎没有再隐瞒我的打算。 “周武王?”我震惊,瞬间坐直了身子,“那个灭了殷商的周武王?” 这历史可扯得远了。 但是,武王墓不是已经被发现在陕西省咸阳市的原坂上么?怎么河南又跑出个武王墓来?而且,如果真的是武王墓,怎么没有被国家发现,反倒让黑眼镜知道了? “恩。”闷油瓶伸手拨了拨火,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给他俊秀的侧脸映耀出一圈迷蒙的光晕。 “可是,武王墓已经被发现了,难道有两个武王墓不成?”我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说,陕西那个也不可能是假的,那都经过科学专家鉴定验证了。 既然是这样,那闷油瓶说的这个武王墓,又是哪里来的? 难道当年周武王下葬时,弄了两个墓,以迷惑世人的眼睛?但这也说不过去,除非他是那个纣王,怕后人寻仇,多弄几个墓搞搞障眼法也能理解,周武王实在是没有必要。 “小哥,”我将心中的疑惑分析给他听,并道,“当时黑眼镜叫你来倒斗时,怎么说的?” “他要找一块玉。”闷油瓶格外的配合我,有问必答。 “什么玉?” “不知道。” “恩?”我一愣,“你不知道你还答应跟他来倒斗?” “恩。”闷油瓶闭上眼睛,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见他这样,我心知再问也是枉然。他闷油瓶不想说的事,拿洛阳铲撬都撬不出一丝的缝隙来。算了算了,省省力气休息一下吧! 在心里快速掂量了一下,我开口唤着闷油瓶,“小哥,你先睡,我来守。” 闷油瓶点头,也不跟我啰嗦,直接闭了眼睛不再动作。 |
(九) 我心里闷了一下,想着你这个闷油瓶子还真不跟我客气,说睡就睡了。 入夜的林子死一般的寂静,不远处的篝火在微风的拂动下轻悠跳动。我找了跟较粗的树枝拨动着火,扭头去看闷油瓶。 自最后一次见闷油瓶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巴乃回来后他留下一句“有事”就匆匆离去了。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我跟他还有胖子是不可能再分开了——至少我们三个已经一起经历了非同常人的生生死死,说是交情过命的兄弟也不算过分。可他就扔下俩个字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我几乎翻遍了整个世界都找不到他,最后只得心灰意冷的放弃回到了杭州。 最初的那一个月,我总会仰在躺椅上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一看就这么一天,然后在心里胡思乱想着。 这个闷油瓶,又去了哪里呢? 难道他想起了什么?还是觉得以后的路想要一个去走完他? 那个时候玉石大战之后,他浑身浴血望着我微微笑着说“还好,没有害死你”,到底是抱了怎样的心情来告诉我的?难道只是因为顾忌盘马的那句话而对我有了看护的责任吗? 过去跟他一起下斗时的点点滴滴,如走马观灯般在我脑海里一幕幕回放,记忆如潮水将我的所有思绪占据,直到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覆上我的眼睛,我才惊醒——闷油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身边,而我却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已经看了很久。 “别乱想。”闷油瓶淡淡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 我拿开闷油瓶的手,睁眼看向他,满腹的话语已冲到了嘴边,却被我咽了回去。 问什么?怎么问?拿什么身份去问? 正如闷油瓶所说,他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告诉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自嘲般笑了笑,“没乱想。我就是想到了以前咱们一起下斗的事而已。如果没有你,估计我这条命早就交代在哪个斗里了。” 闷油瓶在我身旁坐下,拿起我放在一边的树枝拨了拨火,许久后才低声道,“这次,我也在。” “恩。”我扬起笑,真心因为他这几个简单的字而感到高兴。 他能这么说,就证明在他心里,至少是把我当朋友的。 从巴乃回来,我发了誓以后打死再不下斗,却不想因为闷油瓶而轻易打破了这誓言。一听到他也在的消息,什么也不及多想,义无反顾过来了。 我这算什么?算不算也是对他痴心一片了?连誓言都敢破了。 算了,这辈子积的德都被我几次下斗给耗没了,区区几个破誓言,还算得上什么。 “想什么?”闷油瓶的声音传了过来。 |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对我的想法有兴趣。 记忆里的闷油瓶,对别人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他从来不会关心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人或事。而这一路来他对我的态度,都跟以前太不一样。实在是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我疑惑地审视了闷油瓶半晌,突然伸手在他脸颊掐了一把。 闷油瓶没有闪躲,只拿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尴尬地开口,“没什么,我就看看你是不是小哥。” 闷油瓶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即沉默了下来。 以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惹到闷油瓶不高兴,我忙举手做投降状,“小哥,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这个,要是你生气了,要不我让你捏回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闷油瓶抬眼看向我。我头皮一阵发麻。 我那不过是随口一句,他不会是当真了吧? 见他依旧眼定定地看着我,我无法,心想豁出去了,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今天我吴邪被捏一下让闷油瓶高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刚才我还捏了他一把呢! 想到这里,我便抱着壮士扼腕的心态将脸凑了过去,心一横眼一闭,开口,“来吧!小哥。” 静静等了一会儿,见脸上没有穿来臆想中的触感,刚想睁眼去看,只觉一股凉意贴在了我的脸庞,我忙睁开眼睛,正对上闷油瓶那双黑如夜幕的眸子,波澜不惊,淡然中透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情绪。而他的手,此刻正抚在我的脸颊,轻轻摩挲,仿佛手捧着稀世珍宝。 “小、小哥……” 我的大脑“嗡”地一下,所有思考能力在此刻化作乌有,只能怔怔然地看着闷油瓶,感觉着他的指腹在我脸颊肌肤上摩挲,我只觉皮肤上泛起一层说不出的麻意,但却绝不是那种心动的酥麻感。 “吴邪,你不同。” 闷油瓶直视我的眼睛,极为认真开口。 “小哥,”我想了想,还是没能忍住,问他,“你怎么了?” 似乎听到闷油瓶沉静地叹了一声,我定睛瞧去,他明明还是那平静的面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为何刚才这么真切的感觉到他的叹息? “没什么。”闷油瓶手掌上移覆盖住我的眼睛,另一只手将我按了下去靠在他身旁,“睡吧!我来守。” “可是……”已经说好了我先守的。 “没关系。”他手掌一直放在我的眼睑上,“睡吧!” 见闷油瓶坚持,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思绪沉淀,不一会儿便步入了梦乡。 |
(十) 不知道是不是闷油瓶在身边的缘故,这一夜睡的特别安稳。 闷油瓶也没有按预期约好的叫醒我,让我一觉睡到了天亮。等太阳光透过林子照射到脸上时,我模模糊糊睁开眼睛,耳边传来胖子的声音,“依胖爷多年的倒斗经验来看,入口就是这里看没错。” 我忙起身,倒了捧水随手擦了把脸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穿过几棵茂盛的大树往深处走不多远,便见闷油瓶、胖子、黑眼镜等人正围着一凹进去的沟槽打量着,小春、中年男和刀疤脸也在一旁。 看来他们是昨晚我睡着之后寻到这里来的。 “嘿天真,睡醒了?”胖子一侧脸见我走过去,朝我招了招手,“昨天那些个虱子碎杂毛咬得胖爷够呛,你没事吧?” “没事。”我答应着走到沟槽边蹲下,也学着闷油瓶的样子去打量那不大的洞口。 “那倒也是。”胖子聒噪的声音响在耳旁,“有小哥在,怎么也不会让天真你出事是不是?” 我没吱声,一门心思都在那洞口上。 “这里就是入口?”藏得确实隐蔽了一点,不过看洞口挖土的痕迹不像是昨天新挖的,我摸了摸口子边的土碎,“看样子有人比我们早到一步。” 胖子一看我的动作就笑开了,“天真你学小哥呢?再摸也是白搭,今天一早哥儿几个就已经把这个洞口研究了个彻底,就等你醒来,整装下斗。” 听胖子话语里透着急不可耐的蠢蠢欲动,我终于抬头看向他道,“你这么急,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话音才落下,我吃惊地看着胖子、小春等几人脸上、脖子上都泛着一小快小块的红肿,看着并不严重,倒有些像是被蚂蚁咬过的痕迹。 “你那是?”我迟疑了一下,恍然大悟,“难道是那些烟粉虱咬的?” 再一想,也不太对。 闷油瓶和我有宝血能避开那些虱子还能勉强说得过去,怎么黑眼镜脸上却没有一点红肿的迹象呢?难道他也有宝血护体不成? “就是被那些王八虱子给咬的。”胖子气得咬牙切齿,“这些虱子**太他妈的强悍了,咬死了一片草地后没东西可咬了,就来咬咱们。爷几个算是正好撞在它们的嘴唇上了。” “那也不对。”我朝黑眼镜努嘴示意,“他怎么好好的?” 胖子连正眼都不带瞧黑眼镜一眼的,“那是他皮厚,咬不动。” 黑眼镜笑嘻嘻地一手搭上胖子的肩膀,“这话就错了,胖爷。说到皮厚,这里谁也比不过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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