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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一座楼兰古墓里竟然贴着我的照片——一个颠覆你思维的惊天绝密[第40页] |
作者:慕容轻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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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老村(三) 这种声音只会在出殡的时候用得上,所以听到声音的同时,我就想着,村子里在办白事?但声音还很远,只是隐隐约约传过来的,目前还看不到人。 我真觉得有点晦气了,尽管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大早上问路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又遇见有人出殡,倒霉的要死。我们三个人下意识的就朝旁边站了站,把出村的路给让了出来,然后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 那声音的确就是出殡时用的乐器所发出的,但可能乐器不全,而且吹打乐器的人仿佛有气无力的样子,导致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很奇怪,又有点诡异。我们从声音出现开始,一直等了差不多十分钟,还是没有看到送葬的人,这个村子虽然小有规模,不过也不至于十分钟还看不到人。等了一会儿,我就想顺着声音去看看,李富生拉住我,让我不要乱动。 又等了几分钟,我们看到村子那边蹿起了一串被人撒上去的白纸钱。从这串纸钱上看, 的人是个老手,用我们这边的话说,叫做一撂三节高,一把纸钱抛到半空,有层次的分开然后散落,就这手看似很简单的功夫,如果真想玩到炉火纯青,没有十年二十年的经验是不成的。 虽然还没看到人,但看到了纸钱,无疑说明,这就是支送葬的队伍。 第一串纸钱出现之后两三分钟,第二串纸钱又被抛上了半空,与此同时,出殡的队伍也出现在视野中,他们走的非常慢,如果说之前看到的老太婆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僵尸的话,那么这支送殡队伍,就是一排僵尸,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 我们站着没动,依然在看,渐渐的,出殡队伍完整的出现了,大概有二十个人,当我看到这些的时候,就觉得怎么会有这样一支出殡的队伍? 出殡的人全都老的不像样子了,有男有女,一个个弯腰驼背,吃力的拿着手里的家伙,敲敲打打,之前看到的那个撒纸钱的人大概有六十来岁的样子,但在这支队伍里已经算是相当年轻的人了。这样一帮人连棺材都抬不动,弄了一辆毛驴车,薄板棺材就在驴车上放着,慢慢的朝村外拉。 这一下子就把我弄懵了,很诡异的出殡队伍,走在太阳下面,依然让我觉得阴森森的。我看看李富生,但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可能是想等队伍走近了以后再仔细的看一下。他不走,我和邝海阁也没动,一直站在原地等。 很长时间之后,出殡的队伍才走到了村口,这里的风俗跟我们那边还是有点不一样,准备出村的时候,两个老太婆就颤颤巍巍的掏出了一大把叠好的小纸人,小纸马之类的冥物,朝四面扔着。风一吹,纸人纸马飘的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我赶紧就又退了几步,把路完全让开。 我们三个大活人站在村口,出殡的队伍没有理由看不到,但是他们无动于衷,仍然各做各的事,只有那个撒纸钱的人瞥了我们两眼,在我看来,这也是我看到的最正常的一道目光。不过他手里正在忙着,也没有理会我们,就喊了两声回避,然后领着出殡的队伍朝东边走了。 出殡的队伍慢吞吞经过时,我看到之前打听过路的老太婆也在其中,我就想着,她是知道今天村里有白事,所以才让我们走的? 一直等了很久,出殡的队伍才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我们三个互相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村子里怎么都是老的快不能动的人,按说出殡这种事,肯定少不了壮劳力的。邝海阁说要不要现在再进村去找找看。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了。”李富生道:“如果村子里还有其他年轻点的人,肯定会帮忙的。” “难道这村子里就剩这些老头老太太了?”我心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我不认为其余的老头老太太比第一个老太婆更好打交道。 “我们等着吧。”李富生指了指已经走远的出殡队伍,道:“你们看见没,那个领头撒纸钱的人,虽然也上了年纪,但看着像是能交谈,他们在办白事,我们过去不方便,等到白事办完,人都回村了,我们想办法找找那个撒纸钱的人谈一下。” 我也觉得只有那个撒纸钱的人大概能够交流一下,所以就按李富生说的,在村口耐心的等。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从大早上等到下午三四点钟。出殡的队伍才慢慢的重新出现在视野里,毛驴车上的棺材不见了,估计是已经下葬,我就觉得,单单是挖一个埋棺材的坟坑,对这些人来说就是非常严峻的考验,估计人死之前好几天,他们就轮流开始挖了。 撒纸钱的人出殡时站在最前面,回来时走在最后,其他老头儿老太太一个挨一个走进村子,他们看着我们,依然没有更多的表情和表示,我估计活到这个年纪的人,除了对多活几天有点渴望之外,对其它任何事情已经失去了兴趣,连问我们是谁都懒得问了。 撒纸钱的人果然和别的人不一样,他背着手叼着烟袋,走到我们跟前时就停下脚步,站着打量我们。李富生过去跟他谈了几句,这个撒纸钱的明显见过一些世面,能听懂李富生的普通话。 “你们来这里作甚?”他啪嗒啪嗒抽着旱烟,一股已经绝迹在现代城市中的旱烟味顺着飘过来,让我这种老烟民都觉得脑子微微一晕。 “没事,来转悠转悠。”李富生不会轻易吐露真实的来意,需要再跟对方谈谈之后做决定。 但是我自己的猜测已经把自己搞的有点乱了,他们刚说了两句,我就挤过去问道:“打听一下,村子里,有没有姓郑的人家?” “郑?”撒纸钱的人拿掉嘴里的眼袋,看着我道:“问这作甚?” “问一下而已……” 我正想着该怎么编个谎话,撒纸钱的人竟然就直接开口了,他应该是那种傻愣愣的人,不是傻子,但比较憨直,稍稍一套,就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给说出来。 “你要找一个姓郑的,那怕是不好找咧。”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姓郑,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姓郑。” |
“都姓郑?”我有点迷茫,同时又有点兴奋,我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但至少,有了一定的根据。一个村子的人全都姓郑,那么我爸就很有可能是从这个村子出来的。 “我们走的累的,前后又没落脚的地方,在这歇歇,顺便吃点饭,你看方便不?”李富生一边跟那人说话,一边就掏出几张百元钞递过去。 “这是作甚!这是作甚!”撒纸钱的人看见钞票,明显很开心,但又不好意思直接伸手接过去,在那里推来让去的,李富生就势给他塞到手里,那人乐坏了,握着钞票的手都有点发抖。这村子这么闭塞,看着又这么穷,几百块钱对他来说,估计就是笔不小的收入。 “走嘛走嘛。”撒纸钱的人收了钱,态度随即就热情了很多,伸手把我们朝村子里让:“几碗饭不值个钱,你们给了这么多,这个这个……不行就多住上几天,村里没甚好东西吃,歇了今天,我到村外头走走,看看能不能套个獾。” “没事了,吃什么都行,我们不挑嘴。” 老村出殡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别处白事办完了,主家要张罗吃顿饭,但这里送完葬就各回各家了。撒纸钱的人一边走,一边跟我们说,他叫郑石头,老村土生土长的人。 “这村里,怎么就是点老人?” “这个嘛。”郑石头笑了笑,道:“你家要是这里头的,跑出去混几年,混出名堂了,还会回来么?” “你的意思,是村里人都出去了?” “能走的,都走光咧。”郑石头背着手领路,道:“文革以后,政策变了,能出去的人,都趁着年轻出去,在外面跑上几年,混的出息了,把老婆娃娃都接走,撇下些老人,这些年也死的差不多咧。要再过几年,这村子就算拉倒咧。” “是这样……”我不由就松了口气,老村太偏僻,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那样了,但这里连电都不通,那些早年离开老村的人,过惯了新的生活,估计都把老村给忘记了,郑石头说,除了几户人家的后代逢年过节会回来看看,留些钱物,别的人,几乎就没人管没人问了,村子里一旦有人过世,所有人都要帮忙,因为到他们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帮忙的也只有村子里这些老的掉牙的村民了。 说着话,我们就到了郑石头的家,郑石头算是村子里最“年轻”的一个,还能干的动一些活,所以他的家看上去收拾的略微整齐,有个家的样子。到了门口,郑石头就把我们朝屋里让。离开了石板铺的路,踩在郑石头家门口,我突然觉得脚底板不怎么舒服,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我心里就很膈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鞋底上粘了一个白纸人。 |
第二百五十二章 老村(四) 虽然心里觉得膈应,但我也没声张,估计就是上午在村口看着出殡时,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纸人上,如果为了这点事也要大呼小叫,那就太没溜了,我把纸人从鞋底子上揭下来,揉成一团。 村子穷的一塌糊涂,又这么偏远,不通电,冬季的天黑的比较早,我们到了郑石头家里时,太阳已经昏昏沉沉了。郑石头点了油灯,把灯芯挑起来,让火苗大一些,接着他就歉意的道:“叫你们笑话了,村里就是这个球样子,穷的养不住老鼠。” “没事,不要紧的。” “原来吧,就是文革的时候,镇上抬过来一个发电的机器,撂在村里好些年,没人用,现在也用不上咧。”郑石头又点了一盏油灯,端着走出正屋,道:“先坐坐,我去给你们闹点吃的。” 郑石头跑到一旁的厨房去了,我们三个开始打量这些屋子,都是很久很久之前修起来的建筑,房子很高,横梁上挂着几个破篮子,这也是一种风俗,怕家里的小孩偷嘴,吃的东西都高高的吊起来,孩子们够不着。屋子里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好像拾破烂的窝一样,东拼西凑的弄起一些家具,床上的被褥约莫有一年都没拆洗了,一股子怪味。 “你怎么看?有什么古怪没?”我小声的问李富生。 “应该没有,郑石头是个憨直人,如果有什么,他伪装不来的。”李富生道:“这种人比较容易套话,等下吃饭的时候慢慢吃,趁机聊聊,把该问的事情都问一下。” 我们等了一会儿,郑石头端着饭就来了,杂粮掺着白面蒸的馒头,萝卜炖白菜,漂着一层油花。我估计这是家里来了外客,做饭的时候放了点油,如果郑石头自己吃,连油都舍不得放。 “吃吧吃吧。”郑石头很热情,放下饭菜跟我们坐一起,拿着馒头让我们。 李富生慢慢啃着馒头,就开始跟郑石头聊,郑石头平时呆在村子里或许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他跟李富生的脑容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渐渐把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说了说。 这村子因为偏远,仿佛已经被外面的世界给遗忘了,过去很多年前,那些战乱灾祸并没有干扰到这里,就连文革也没有给老村带来太大的影响,太偏了,镇上革委会的人懒得跑。 “村里能走的人都走了,你怎么没走?”李富生咬着馒头,笑着问郑石头。 “咋没走,命不好罢了。”郑石头憨憨的对着我们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早三十年,我就出去了。” 郑石头当时在闹文革的时候,就几次到别的地方跑过,文革结束后,他就不在村子里呆了,去外面混。在一个厂里给人帮忙,就和他说的一样,自己命不好。那时候生活条件还是有点艰苦,有一次,郑石头和另外一个人趁夜到厂里的职工食堂,弄了一麻袋黄豆,卖给了做豆腐的,弄了一点钱。后来这个事被捅出去,郑石头让送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看他老实,没怎么难为他,教育了一通,没收了赃款,然后放出来。郑石头在原来的厂子里呆不下去了,就换了个地方。 他天真的以为,这点事就这么过去,以后不会再有人提。但是三个月之后,严打开始了,这件事又被翻了出来,而且这一翻出来,就不止写检查说服教育那么简单,郑石头被判了十三年,送到了大西北的劳改农场。 他这个人憨,不会钻营,也不会跟人套关系,在农场里活没少干,苦没少吃,但判了十三年,就减了一年刑,足足蹲了十二年才回来。在那种地方关了十二年,人关的更憨了,而且已经跟当时的社会脱节,把他丢到城里,他根本适应不了,所以,他老老实实回到了生养自己的老村,一直住到现在。 我们替郑石头抱了一通不平,郑石头很感动,认为遇到了知音。吃了饭之后,我们继续坐着聊,李富生问这村子是什么时候修起来的,郑石头叼着我们给的烟卷,眯缝着眼睛想了半天,他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明末的时候,大概就在万历年间,这个村子已经有了。但是除了这些,郑石头再提供不了更多的情况。 如我们所料,这个村子在过去有很多老理,他们住的房子的地基是绝对不能动的,房子真破了,可以原地修葺,但是不能搬迁。在很久之前,老村还有一些活动,祭祀拜祖之类的,非常隆重,不过这些规矩渐渐被人遗忘了,特别是近些年,村子的人几乎走光了,剩下的更不会在意这些。 我历史学的不怎么好,不过知道明代万历年间,已经是明朝走向极度衰弱的过程,土地兼并加剧,社会矛盾毕露无疑,有些地方的税收,重到老百姓无法承受,所以,这个老村的出现,有可能是一些在外面忍受不了的人远迁到此,躲避乱世。在我看来,一个村子的人都姓郑,或许是整个宗族集体搬迁。 我就在想,这个郑,跟我姓的郑,有关系吗?事情是明摆着的,我爸来这里看过,恰好一个村子的人都姓郑,如果啥关系没有,那就很说不过去了。 郑石头这样的人很好交往,聊了俩小时,已经无话不说了。郑石头的年纪要比我爸大个十几岁,我想着,如果我爸真的在这里生活过,郑石头应该会知道。 “村里,有没有个叫郑立夫的人?”我找了个机会,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郑石头没有起疑心,砸巴着嘴,仰头想了半天,说如果是年轻人的话,他肯定不知道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印象。 “四十多快五十了,也不算年轻。” “快五十了嘛……”郑石头板着指头算了算,就跟我笑了笑,道:“这人这年纪,他刚落生,我就已经在外面闹革命了嘛,村里生个球娃娃,我咋个能知道咧。” 我很怀疑我爸跟这个村子有关系,但是我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就连他的名字,可能都不靠谱。就算他是这个村子的人,出生之后家里给起了郑铁蛋,郑栓牢之类很大众化的乡土气息浓厚的名字,在我爸离开这里之后不可能还用老名,一定会自己换换。所以我说起郑立夫,郑石头就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
一下子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接着问下去了,郑石头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再问也是白费口舌。我跟李富生暗中交换了一下意见,既然问不出什么,那就先自己在村子里走走看看。 “这村子这么老了,有意思。”李富生跟郑石头道:“我们到村里走走。” “想在村里看看?白天看嘛。”郑石头直言不讳道:“这村子邪门的咧,不是我白话你们,要是入夜了,外人在村里走,晕头转向的找不到路。” “还有这事?那你肯定走不迷的吧。” “那是。”郑石头笑笑:“这村里的人都走不迷。” 为了不让郑石头怀疑,李富生就跟他商量,让他带我们在村子里看一看,之前那几张钞票确实管用,再加上跟郑石头聊的不错,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只是说我们城里人比较怪,暖暖和和的家不呆,大冬天的往山窝子里钻。 “你们等着,我去寻个灯笼照路。”郑石头转身就在屋子的旮旯里到处翻腾,嘴里嘟囔着许久不用灯笼了,怎么找不到了。 这屋子里的味道的确不怎么好闻,我跟邝海阁就先出来了。一阵寒风吹的浑身发冷,我把衣领子裹了裹,哈了口凉气。我们两个慢慢走到门口,邝海阁就有点内疚的样子,当年他跟我爸来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也没有多问,到了今天,一点线索都提供不了。 “这不关你的事。”我站在门口,道:“就算你问了,他肯定什么也不会说的。” 郑石头可能真不知道把灯笼放在什么地方了,找了好几分钟,山里的夜晚冷的有点邪乎,我跟邝海阁原地轻轻躲着脚。无意中,我回头朝门外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但定神一想,就觉得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仿佛是有什么从视线里划了过去,没有看清楚,却留下了一点点印象。 我不由自主的又把目光转了过去,这一次看的比较刻意,头顶的月光不是很亮,但能看出个大概,这一次我再也忍不住了,进入视线里的东西很突然,一下子让我觉得头皮发麻,脱口就喊出了声。 郑石头家门口不远,是一棵树,树叶子早就落光了,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树杈子。我看到其中一根树杈子上,蹲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孩。那小孩一脸惨白,尽管距离不算近,但我仿佛能看到,白衣服小孩两只无神又呆滞的眼睛,一直在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
第二百五十三章 老村(五) 那一瞬间,我脱口就喊了一声,一把抓住身后的邝海阁,他以为出了什么情况,也跟着紧张起来,与此同时,李富生在里面也听到了声音,三步并作两步朝我门外跑,三个人聚到一起,我的胆子就壮了一点儿。 看着树杈子上蹲着的那个白衣服小孩儿,我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之前脚底板踩到的小纸人,小纸人被我揉成一团,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感觉手有点发抖,给他们两个指了指那棵树。 非常奇怪,在我的意识里,树杈上的小孩儿自然不可能是一个生命体,或许是我无意中触犯了什么出殡时的忌讳,但等李富生也出来之后,在我们三个人的注视下,那个白衣服小孩还是直勾勾的望着我,没有消失,更没有离开。此时,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李富生一言不发的看着那棵树。 “这是什么东西?”邝海阁问他。 “你有办法没?”我也跟着问道,心想着如果多吉在这里就好了,他最善于对付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富生看了半天,摇摇头。我一直怀疑他是贾苏,但是即便他真是贾苏,估计也不擅长这些,贾苏是方士,做的最多的就是炼丹,或者研究奇门八卦之类的东西。 有那么两分钟时间,我们跟树上的小孩儿对峙起来,它好像没有太多的敌意,但就这样鬼气森森的看着我,已经让人受不了了。邝海阁弯腰捡了块石头,朝那边丢了过去,同时嘴里还喝了一声。 但是没用,树杈上的小孩儿似乎知道我们拿它没办法,就那么蹲着,一动不动。 “咋个回事?咋个回事?” 这时候,郑石头终于从老屋里翻出了一个都是窟窿的灯笼,提着就跑了出来,站到我们旁边。他发现我们都在朝树上看着,也跟着去看,不过他的眼神明显是不行了,眯着眼睛看,却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李富生的胆子非常之大,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所以他随手拿出了手电,朝着树杈就照了过去,光线清晰了一些,我看到那小孩身上穿着一身白纸裁出来的衣服,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就是脸白的有点瘆人。可是光线已经亮了很多,郑石头却还是看不清楚。李富生就跟他讲了讲,郑石头是老村里的人,不知道他了解不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咋个?一个穿白纸衣服的小人儿?蹲在树杈上朝这里望?”郑石头的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又问了李富生一次。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我们一出门就看到了,蹲在树上一动不动的望,赶也赶不走,它好像不怕我们。”我跟着补充了几句,想了想,又接着对郑石头道:“上午出殡的时候,你们撒了纸钱纸人纸马,我可能没留神,脚底下踩到了一个,一直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但是我已经把纸人给揭下来了……” 话还没说完,郑石头就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声音有点发颤,抓着我的胳膊道:“出殡的时候你踩到的?” “嗯。”我看着郑石头的表情,心里又跟着慌乱起来,忙不迭的点点头。 “我知道是咋个回事了,知道是咋个回事了……”郑石头把手里的灯笼塞给邝海阁,身子晃了晃,看得出他也有点怕,但还是一步一步朝大树那边走过去:“你们不要跟着,不要跟着……” |
我以为郑石头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但是他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噗通一下就对着大树上那个白衣服小孩儿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疯子,你又回来作甚嘛,已经好好把你送走了,你又回来作甚……” 我的心本来就够紧张的了,郑石头这么一跪一唠叨,更让我不安。听他的意思,真是我犯了什么出殡时的忌讳,把“人”给带回来了? 郑石头叨唠了半天,但树杈上的小孩儿还是一动不动,对这种东西不懂的人,完全就拿它没有任何办法。郑石头看着它不动,也不走,顿时磕头如捣蒜。 “疯子,叔。”郑石头可能也吓的够呛,带着哭腔道:“平时也没有对不住你,你走嘛,回去,有什么事,给我托梦就成了嘛,何必亲自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稍稍安稳了点,我们三个是外人,今天刚刚过来,这个“人”不肯安息,可能是平时对村子里的人有所不满?所以半夜回来了?这跟我们应该没有多大关系的。这样一想,我就开始同情郑石头。 郑石头也不管树上的小孩能不能听见自己的话,反正一个劲儿的说,我们就站在原地看。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我看到树上的小孩对郑石头招了招手,那一刻,对郑石头的同情就达到了顶点。我看着这是个老实人,就转头轻轻拍拍李富生,问他有办法没有,李富生摇摇头,一言不发的继续看。 树杈上的小孩一招手,郑石头的脸就绿的黄瓜一样,他可能也在拼命的回想,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今天被送殡队伍送走的那个人。碰到这种情况,普通人都会吓尿的,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郑石头跪在地上哆嗦了半天,还是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老树。他知道不去肯定不行,有什么事情,一下子解决掉,如果现在扭头跑了,被那东西缠住,麻烦更大。 “真他娘的。”我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很遗憾,多吉的那个小木槌不在,否则一锤子下去就把那小孩给“送回去了”。 郑石头一直走到了老树下面,抬起头望着树杈上的小孩儿,我们也不敢凑过去,仍然站在原地看。过了好半天,郑石头哆哆嗦嗦的朝回走,他的表情很不自然,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咕咚就咽了口唾沫,一脸皱纹全都拧到一起去了,说不上是在哭还是在笑。 “你没事吧?”我问郑石头。 “我是没什么事,不过……”郑石头回头看看老树,又看看我,道:“你好像有事了。” “嗯?”我疑惑的看着郑石头,这个时候了,他肯定不会开玩笑,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它是来找你的。”郑石头压低声音对我道:“找你的!” “别胡说了!”我立即一惊,感觉浑身上下都很不自在,本来还在同情郑石头,没想到一句话的功夫,矛头竟然又对准我了。 “真的咧,我不骗你,真是找你的。”郑石头一本正经,他自从刑满释放回到村子之后,就依稀回忆起以前自己父亲操持的营生,一直给村里的人主持白事,干这个活儿干的久了,有一些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副作用,郑石头大概能跟老树上的小孩儿沟通。 “找我?”我压住心里的慌乱,一想就想出个原因,出殡的时候,棺材里的人大概刚死没多久,我就站在村口,看着出殡队伍经过,是不是棺材里的死者发觉了我的眼睛有什么不对?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在黄婆那里,曾经就有个溺水而死的半大孩子,托黄婆询问过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没什么。我对郑石头点点头,他看见我逐渐淡定下来,脸上就露出佩服的表情。 “来吧。”郑石头对我招招手,示意跟着他走。我一动脚步,李富生和邝海阁就在后面跟了上来,李富生还好,邝海阁就非常紧张,怕我出什么事。 我跟着郑石头走到老树下面,距离如此之近,那个穿着白纸衣服的小孩儿更清晰了。 “叔。”郑石头抬头对着上面道:“你莫吓他,有什么事,你就问,问完了赶紧回去,以后嘛,逢清明什么的,多给你送钱咧。” 郑石头说了这些话,树杈上的小孩没有任何反应,也没见它开口,但是郑石头转过头对我道:“叔问你,来这里作甚咧。” “来这儿玩。”我不假思索的就说了一句,心里却觉得奇怪,这个小孩,不是问我眼睛的事? “叔,他是山外头的,来这里耍耍,没有别的事,你不要多问了,趁着时候还早,我把你送回去吧。”郑石头又抬头说了几句。 这一次,小孩儿还是没有开口,但郑石头就在树下不断的恩恩,然后点头,好像能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这种本事我没有,所以就不知道他们具体在交流什么。 接着,郑石头就又转头对我道:“叔说了,山里风大,又凉,你的眼睛不得劲,瞎跑个甚?收拾了东西,明天赶紧回家去。” 我顿时就愣住了,这算是什么话? “叔说的都是好话,你不要不听,叔也不是跟谁都说这么多的……”郑石头一直对着我说,同时还使眼色,那意思好像是让我先点头应允下来。 我一下子就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盲目的点了点头,心里一直在暗中琢磨。郑石头见我点头了,赶紧就抬头对着树杈上的小孩儿道:“叔,看他点头了,明儿个就走咧。你也先回去,我把你送回去……” 说着,郑石头让我们先进屋,等我们一转身的功夫,树杈上的小孩儿就不见了,郑石头打着灯笼,慢慢的出村,好像真要把它给送回去。 |
第二百五十四章 老村(六) 看着郑石头渐渐走远的背影,我觉得这事怎么那么扯淡?刚才没顾得上跟郑石头说那么多,不过从他说话间可以判断,今天白天的死者应该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郑石头跟他喊叔,这老头儿死了也不安生,跟我说了那样几句话,一时间,我也分辨不清楚是自己把它给带回来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邝海阁道。 “还是不用了,这个郑石头没有什么问题的。”李富生对郑石头比较放心,相互交谈了那么久,郑石头是什么人,他早就看出来了:“我们现在跟过去,反而不好,他们村里的事,叫他自己去解决吧。” 我们就重新走回老屋,朝火盆里加了点炭,然后坐着等。郑石头一去一回需要很长时间,借这个机会,李富生把整个院子仔细的看了一遍,整个村子里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都是老人,入夜之后灭灯睡觉,偌大的村子只有这院子还亮着灯,整体看上去就好像一个鬼村,呆在屋里怎么都觉得别扭。等了一会儿,李富生回来了,招手让我们过去看。 这院子在最早修建的时候肯定不止让一个人居住,所以很宽敞,李富生发现的,是正屋对面的一间小屋,小屋的门挂了锁,但是可以推开一条缝,手电照进去,我看见小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但很敦实的桌子。 小屋里落满了灰尘,显然许久许久都没有人进去过了,那张破桌子上,好像摆了一个牌位,还有几个原来放贡品的盘子,不过牌位上全是灰,已经看不到字迹了。 在这边的乡下,家里供祖先牌位其实并不算个稀奇事,不过一般来说,牌位都供在堂屋里,这样单独开间房子放牌位的情况非常少见。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空荡荡又漆黑一片的小屋,以及那个蒙满了灰尘的牌位,我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小屋是上了锁的,而且没有窗子,本来不应该自己乱动东西,但是自从进了这个村子之后,我们都觉得好像村子有一层神神秘秘的面纱笼罩着,不搞清楚很不甘心。邝海阁想办法把锁弄开,我们抹掉了牌位上的灰尘,可是牌位上的字最早是漆写上去的,这么多年没人管,漆皮崩了,脱落的不像样子,已经分辨不出了。 “走吧,让郑石头看见就不好了。” 除了这些,小屋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我猜想,这个牌位在很早以前,可能还经常受香火祭拜,但是日子久了,老辈人一死光,剩下的年轻人就不怎么在乎这些,久而久之彻底荒废了下来。 从小屋里出来,李富生一直在低头想着什么,不言不语。我不敢打扰他,一直到他再次抬起头时,我才问道:“你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不是,那个牌位没有什么看头,我想的并不是牌位的事。”李富生道:“我只是在考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李富生又考虑了一下,然后朝四周指了指,道:“其实我进了村子之后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年是我第一次带着同宗同族的人迁徙到这里,我是不是也会按这种布局修建村子?” “你是说?”我皱着眉头道:“你还是看着这村子的整体布局,觉得熟悉?” “嗯。”李富生点点头,叹了口气,道:“真的很奇怪,我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找不到答案,我很怀疑在漫长的时间中,李富生可能因为什么意外而丢失了一段记忆?但他说没有,就没办法了。 “慢慢再看看吧,反正这个村子的事,一定要想办法全都弄清楚。”李富生转身朝正屋走去,一边道:“浪费点时间也无所谓。” “是要弄清楚。”我很同意李富生的看法,这个村子跟我爸之间,也有一种莫名的关系,如果这真是我爸自幼生长的地方,我想,认真的寻找下去,可能会有点收获。 我们都没有睡意了,围着火盆坐下来等郑石头,白天出殡的队伍人多,走的特别慢,这次只有郑石头一个人跑过去,大概三四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凌晨两点多钟,他回来了,冻的浑身打哆嗦,烤了一会儿火,又喝了不少热水才算缓过劲来。 “没事了咧,你可不要害怕。”郑石头一缓过劲儿就安慰我道:“把疯子叔送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那疯子叔是怎么回事?” “他嘛,早些年就疯了咧。”郑石头咂咂嘴,我掏了烟给他,他抽着继续道:“孤孤零零熬了这些年,现在走了,反倒是好事。” “他,是怎么疯的?”我很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所以问的也很仔细。 “谁知道咧,总之当年他发疯的时候,把村里人都吓了一大跳。”郑石头道:“不过咧,那个时候我没在村子里,都是后来听人说的。” 他们这个村子里,郑姓是大姓,都说很久之前都是同宗的,那个疯子论起来是郑石头叔伯辈的人。疯子叫郑初一,据说是大年初一出生,乡下给孩子起名字没那么多讲究,赖名好养活,反正村里人都这么叫他。 在文革之前,老村里的有些事还是比较讲究的,专门有认识字的人,开个小学堂,让村里的孩子过去念书,负责教书的先生平时不种地,每家每户凑粮食养活他。文革一开始,这规矩就没了,不过郑初一那辈的人,都赶上了末班车,会认字,会写点东西。 “听人说,疯子叔年轻时候,倒是很安分的咧。”郑石头抽着纸烟感觉不过瘾,一根接一根,一边抽一边道:“会给人看病,在村子里嘛,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 |
第二百五十四章 老村(六) 看着郑石头渐渐走远的背影,我觉得这事怎么那么扯淡?刚才没顾得上跟郑石头说那么多,不过从他说话间可以判断,今天白天的死者应该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郑石头跟他喊叔,这老头儿死了也不安生,跟我说了那样几句话,一时间,我也分辨不清楚是自己把它给带回来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邝海阁道。 “还是不用了,这个郑石头没有什么问题的。”李富生对郑石头比较放心,相互交谈了那么久,郑石头是什么人,他早就看出来了:“我们现在跟过去,反而不好,他们村里的事,叫他自己去解决吧。” 我们就重新走回老屋,朝火盆里加了点炭,然后坐着等。郑石头一去一回需要很长时间,借这个机会,李富生把整个院子仔细的看了一遍,整个村子里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都是老人,入夜之后灭灯睡觉,偌大的村子只有这院子还亮着灯,整体看上去就好像一个鬼村,呆在屋里怎么都觉得别扭。等了一会儿,李富生回来了,招手让我们过去看。 这院子在最早修建的时候肯定不止让一个人居住,所以很宽敞,李富生发现的,是正屋对面的一间小屋,小屋的门挂了锁,但是可以推开一条缝,手电照进去,我看见小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但很敦实的桌子。 小屋里落满了灰尘,显然许久许久都没有人进去过了,那张破桌子上,好像摆了一个牌位,还有几个原来放贡品的盘子,不过牌位上全是灰,已经看不到字迹了。 在这边的乡下,家里供祖先牌位其实并不算个稀奇事,不过一般来说,牌位都供在堂屋里,这样单独开间房子放牌位的情况非常少见。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空荡荡又漆黑一片的小屋,以及那个蒙满了灰尘的牌位,我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小屋是上了锁的,而且没有窗子,本来不应该自己乱动东西,但是自从进了这个村子之后,我们都觉得好像村子有一层神神秘秘的面纱笼罩着,不搞清楚很不甘心。邝海阁想办法把锁弄开,我们抹掉了牌位上的灰尘,可是牌位上的字最早是漆写上去的,这么多年没人管,漆皮崩了,脱落的不像样子,已经分辨不出了。 “走吧,让郑石头看见就不好了。” 除了这些,小屋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我猜想,这个牌位在很早以前,可能还经常受香火祭拜,但是日子久了,老辈人一死光,剩下的年轻人就不怎么在乎这些,久而久之彻底荒废了下来。 从小屋里出来,李富生一直在低头想着什么,不言不语。我不敢打扰他,一直到他再次抬起头时,我才问道:“你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不是,那个牌位没有什么看头,我想的并不是牌位的事。”李富生道:“我只是在考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李富生又考虑了一下,然后朝四周指了指,道:“其实我进了村子之后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年是我第一次带着同宗同族的人迁徙到这里,我是不是也会按这种布局修建村子?” “你是说?”我皱着眉头道:“你还是看着这村子的整体布局,觉得熟悉?” “嗯。”李富生点点头,叹了口气,道:“真的很奇怪,我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找不到答案,我很怀疑在漫长的时间中,李富生可能因为什么意外而丢失了一段记忆?但他说没有,就没办法了。 “慢慢再看看吧,反正这个村子的事,一定要想办法全都弄清楚。”李富生转身朝正屋走去,一边道:“浪费点时间也无所谓。” “是要弄清楚。”我很同意李富生的看法,这个村子跟我爸之间,也有一种莫名的关系,如果这真是我爸自幼生长的地方,我想,认真的寻找下去,可能会有点收获。 我们都没有睡意了,围着火盆坐下来等郑石头,白天出殡的队伍人多,走的特别慢,这次只有郑石头一个人跑过去,大概三四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凌晨两点多钟,他回来了,冻的浑身打哆嗦,烤了一会儿火,又喝了不少热水才算缓过劲来。 “没事了咧,你可不要害怕。”郑石头一缓过劲儿就安慰我道:“把疯子叔送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那疯子叔是怎么回事?” “他嘛,早些年就疯了咧。”郑石头咂咂嘴,我掏了烟给他,他抽着继续道:“孤孤零零熬了这些年,现在走了,反倒是好事。” “他,是怎么疯的?”我很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所以问的也很仔细。 “谁知道咧,总之当年他发疯的时候,把村里人都吓了一大跳。”郑石头道:“不过咧,那个时候我没在村子里,都是后来听人说的。” 他们这个村子里,郑姓是大姓,都说很久之前都是同宗的,那个疯子论起来是郑石头叔伯辈的人。疯子叫郑初一,据说是大年初一出生,乡下给孩子起名字没那么多讲究,赖名好养活,反正村里人都这么叫他。 在文革之前,老村里的有些事还是比较讲究的,专门有认识字的人,开个小学堂,让村里的孩子过去念书,负责教书的先生平时不种地,每家每户凑粮食养活他。文革一开始,这规矩就没了,不过郑初一那辈的人,都赶上了末班车,会认字,会写点东西。 “听人说,疯子叔年轻时候,倒是很安分的咧。”郑石头抽着纸烟感觉不过瘾,一根接一根,一边抽一边道:“会给人看病,在村子里嘛,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 |
郑石头说,文革之前,村里的人没有外出的习惯,都是一大家子生在村里,最后死在村里,鼎盛的时候村里有不少人。郑初一那时候读过医书,经常到附近采药,再加上为人谦虚又文气,所以人缘很好,人都说他有才气,但窝在这样偏远的村里,有没有才气都一样,反正娶老婆生孩子最后熬一辈子。 跟村里其他人一样,郑初一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就讨了媳妇,然后生了孩子,文革一开始,郑石头就到处来回乱跑,村子里的事他不怎么说的清楚,所以具体的情况不甚了解,反正只知道郑初一突然发疯了,半夜里提着刀杀了自己老婆。 那是很让人惊悚的一幕,尤其是在这个民风淳朴,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命案的村子里。郑初一杀了自己的老婆,提着刀,竟然傻愣愣的从半夜一直站到天亮,等别人发现的时候,看到的是他手里血淋淋的刀子,和已经断气的老婆的尸体。 “夫妻之间么,能有多大的仇。”郑石头叹口气,道:“杀了人,是要判刑的,但是郑初一当时就是疯了,村里几个老人一合计,这个事,就给他捂过去咧。” 当时外面的世界一团糟,很多机关部门都陷入半瘫痪状态,村子又太偏,再加上郑初一早些年帮人看病,积攒的好人缘,所以当时的人看待他杀了老婆这个事情,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同情。所以村里的老人商量之后,帮着把事情掩盖过去,不过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直接就把郑初一给关起来了。他们找了一间房子,门窗封死,只留下几个小孔,用来通风送饭。大概关了有好几年,一直到觉得郑初一不会再危及他人的时候,才把他给放出来。 连着关了几年,再加上精神有问题,郑初一算是完全废了,后半辈子过的很凄惨,全靠村里人接济。不过他倒是很能熬,很多同辈人都死了,他却一直挺到现在。 “他是怎么疯的?”我又插嘴道:“不是以前一直很正常吗?怎么会好端端的疯了呢?” “这事,谁说得准咧?”郑石头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疯了,好好一个家,七零八散,老婆死了,娃娃跑了,可怜的很咧。” “他老婆死了,孩子呢?”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一点点心慌。 “跑了嘛,跑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郑石头苦涩的笑了笑。 “为什么?不管他父亲了?” “这种事,怎么说咧?在外人看嘛,郑初一是个好人,突然疯了,那也没办法,但他家娃娃咧?”郑石头看着我道:“换了你是他家娃娃,你咋个看?眼睁睁看着自己爹把自己娘捅死了,你以后认他不认?” 随着这句话,我心里的慌乱一下子就膨胀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根据,但是有的事情,却一直在扰乱着我的心。 就我所知,我爸至少来过这里两次,其中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他来了这里,但不肯进村,只是远远的眺望。最开始听邝海阁说起来,我只是觉得奇怪,然而现在一想,心里顿时恍然了。 他割舍不下这个地方,所以会回来看,但他又厌恶这个地方,所以即便来了也不愿意接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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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老村(七) 我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但有些事情,几乎不需要任何证据,只凭想象就可以确定下来。我沉默了,我不敢想象我爸小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杀掉自己的母亲。 我想,这件事可能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甚至在他心底最深处,一直有一块永远都抹除不掉的阴影。随着这些,我又想起了我的母亲,她是怎么回事?我爸究竟把我的母亲怎么样了?难道这是郑家的遗传? “郑初一疯了以后,一直都是那样子吗?”我又问道:“后来有人看过他没有?” “谁还会看他嘛,反正等我从大西北回来之后,他就已经疯的不成样子了,你们是没有亲眼见过。”郑石头抽着烟喝着水,停了一会儿之后,他左右晃晃头,压低声音道:“不过咧,说起这些,里头倒还有别的说法。” “什么说法?” “我也是回来之后听人说起的,一些闲言碎语。”郑石头神秘兮兮的道:“有人说,疯子叔,那是装疯咧!” “装疯?”我立即就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郑初一疯了之后,生活就不能自理了,那种疯子确实很讨人嫌,不过村里人没有彻底丢下他不管,他住在自己家里,村子里的一些人会轮流一天给他送两顿饭。在过去,并未有任何人怀疑过郑初一,但是有个人给他送饭的时候,就意外的发现了一些蹊跷。 这个村子里从来都没有贼,所以一到夏天为了凉快,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是不关的,头天送饭的人替郑初一打开了门窗,到了第二天来送饭的直接跨门就进,可能是走路的脚步轻了些,郑初一没有发觉,一直走到窗边时,那个送饭的人猛然就发现,平时蓬头垢面根本不知道啥事的郑初一,正坐在睡觉的床边,捧着一些衣服,慢慢的看,一边看一边掉眼泪,嘴里还小声说着:我对不起你们。 那些衣服,可能是他老婆还有孩子留在家里的衣服,郑初一当时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疯子,他哭的很伤心。送饭的人觉得纳闷,想再凑近一点看看,这一下就碰到了窗边的东西弄出声响,郑初一顿时被惊动了,把手里的衣服揉成一团,朝床边一塞,立即又恢复了平时痴痴傻傻的那副模样。 送饭的人更加奇怪了,进去问郑初一,但郑初一不做任何回答,伸手抓了饭就朝嘴里塞。送饭的人问了好多遍,最后没办法,回去之后跟别人说了这件事。当初郑初一杀了老婆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也没人会想着追究,只不过当成茶余饭后闲聊天的闲事。 送饭人看到的情况一传出去,就有人在怀疑,怀疑郑初一是装疯的。他当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杀了老婆,有可能是失手杀掉的,也可能有别的原因,一直到杀了人之后,他才害怕了,为了逃避惩罚,他只能装疯蒙混过去。 “这话没有什么根据吧?”我道:“一个人装疯,能装那么多年吗?” “这个谁说的准咧。”郑石头道:“照我说嘛,开始的时候,疯子叔可能是在装疯,但是到了后来,说不定就是真疯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但是我想,一个人如果真是在神智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杀了老婆,导致妻离子散,那么就算他没有受到惩罚和制裁,后半生也会生活在痛苦和阴影中,长此以往,自己把自己给折磨疯,也是有可能的。 “好了好了,都是去世的人了,我们就不要再说三道四了。”郑石头估计犯困了,打着哈欠道:“把偏屋给你们拾掇拾掇,凑合着睡上一晚,我说,你们三个到天亮了有啥打算,走不走?” “说好了转两天的,我们又没啥事,在你这儿吃住,这个你就收下。”李富生又拿了几张百元钞票,塞给郑石头,郑石头顿时啥话都不说了。 借着拾掇屋子的机会,李富生朝郑石头打听了郑初一以前住的地方。村子里的房子就算没人住了,也不会有人动,放在那里一百年,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身上的被子又薄又破,一躺下就冷的打哆嗦,很难入睡,等郑石头走了之后,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就打算到天亮时找个机会,去郑初一以前住的房子看看,目前为止暂时只有这一条线索,既然要查,就得一查到底。 三个人凑合着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起床时,郑石头已经起来了,给我们弄了点早饭。吃了之后我们说出去转转,郑石头就拿了东西跑到村外面想办法套獾和野兔。我们按郑石头昨天说的位置,找到了郑初一以前住的地方。 大眼一看,那简直就不是人住的房子,几间偏屋日子太久,已经塌了一半,正屋的房顶脱落了一片瓦,屋子肯定是漏了,也没人修。到处都是灰,窗台上摆着两个像是狗食盆般的饭碗,正屋的门口,有一把破的不能再破的椅子。 看到这一幕,我隐隐有点心酸,郑初一的后半生,就是孤零零在这里度过的,有时候,他可能就呆呆坐在屋前那把破椅子上,回想过去的事情。 我们三个人在院子外面朝里张望的时候,对面那排房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太婆。经过郑石头的讲述,我们知道这个村子里其实都是正常人,只不过年龄都大了,而且很孤苦,所以看上去有点怪怪的样子。那老太婆拄着一根拐棍,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反正吃的很费力,没牙的嘴巴一个劲儿的蠕动着,站在那边朝我们这里看。 我们明知道她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但就这样看着,竟然看的邝海阁心里都有点发毛了,低声跟我商量,是不是先回避一下,等没人的时候再来。李富生不做声,带着我们绕到房子后面,院子的砖墙塌了一半,翻身就能跳过去。 |
这院子里肯定没人了,我们跟着李富生翻到墙里面,正屋连锁都没有,推开门,一股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家具烂的几乎要长蘑菇,床上的被褥估计破的不能要,郑初一死了之后已经让人拿到外面烧了,只剩下一张光板床。正屋的面积是不小,但没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过来。我们转身出门,到旁边的几个屋子里去看。 这一出门,我一眼就看到在正屋的对面,有一个小房子,那房子跟郑石头家的小屋几乎没有区别,没窗子,只有一道紧紧关着的门。我们径直走过去,门没上锁,但卡死了,使劲才推开。 小屋里空荡荡的,但一眼看过去,仿佛有点熟悉,跟郑石头家小屋里的摆设很相似,只有一张落满灰尘的桌子,桌子上有牌位,已经倒了。这牌位同样好多年没有人理会,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辨认不出来。 “这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有这样一间小屋,用来供牌位吗?” “可能是,郑石头家里有,相隔这么远的郑初一家里也有,不过这可能是他们的习惯。”李富生抬头朝屋子上面看了看,道:“村子最早搬过来的时候,都是同宗同族的人,家家户户供着始祖的牌位,这并不奇怪。” 说是不奇怪,但真正看到这些的时候,心里总还是朝外冒奇怪的念头。从郑石头讲述来看,村子很正常,只不过位置偏远了一点,而且历史比较悠久,可是这个村子,真的就像他说的那么简单普通吗?我不这么认为,然而暂时发现不了什么,也就无从推断。 “走吧,再到别处看看去。” 我们三个依次转身出门,李富生出门之后又站住了,回头看看,然后重新转过身,走到了小屋里面。我和邝海阁站在门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李富生在那张破旧的桌子旁蹲了下来,屋子里的灰尘落的足有一寸厚,把桌脚都给埋住了。李富生掏出一把匕首,把一条桌腿下的灰尘轻轻刮到一边,这样一来,我就看到那桌腿下面,好像垫着一本书。应该是桌子放不稳,一条桌腿短了一截,然后被人塞了一本书垫了起来。 他把书捡起来,估计是一本很老的书,线状的,李富生拍灰尘的时候,线就断了,书一下子散的七零八落,他把书重新整理好。这不是一本刻印印刷的书,是手抄本,封皮上没写字。这种线装书在民国的时候就开始被取代,不过村子跟外界几乎是隔绝的,所以不好判断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最少有几十年了。”李富生摸了摸封皮,又翻了一下,虽然只是一本手抄书,但纸张的质量很扎实,线封的又牢固,到了今天,勉强还能看。 “是本什么书?”我一想,就想起来郑石头说的,郑初一当年念书的时候用功,又有才气,只不过世事难料,家里遭了变故,这么好的书拿去垫桌脚了。 “还不知道。”李富生开始一页一页的看书里的内容,翻了那么两三页,他突然就啪的合上书本,转头看着我们。 “怎么回事?” “这个……”李富生慢慢道:“是我写的书。” |
第二百五十六章 老村(八) “这是你写的书?”我一听李富生这么说,顿时充满好奇,从他手里接过那本几乎已经散架的书翻来看,书是繁体字手抄的,而且行文难懂,我看不明白,道:“这书是你什么时候写的,总要有个大概的印象吧?” “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李富生道:“这本书的内容是我撰写的,但书是后人抄下来的。” “就是说,你是书的原创者?” “对。”李富生点点头,站在小屋的门口,又朝村子四周望了望,道:“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个村子的布局有点熟,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也会这么修建村子,是因为有人看了我的书。” “这书,是你什么时候编撰的?” “很早了。” 这本书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李富生编撰的,内容与方士平时接触的东西有关。第一个李富生在当时是个小有名气的人,游方诸国,收了很多弟子。但李富生平时有很多大事要做,他无法亲授每一个徒弟,所以专门抽空编写了这本书,自己不在的时候,下面的弟子可以通过阅读钻研来进行学习,也就是类似教科书的作用。当时虽然诸国内有很多方士,修行的大概是同一类的东西,不过不可能有人写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书来。所以李富生很肯定,这必然是自己很久很久之前编纂的书。 “等等!”我一把拉住李富生,压低声音问他道:“第一个李富生,在当时叫什么名字?不可能也叫李富生的对不对?” “恩。”李富生竟然没有否认,很干脆的点点头:“他不叫李富生。” “第一个你,是个方士,出生在诸国战乱的时代,还游走四方,收了那么多徒弟,而且游走的目的,大概跟这个事件脱不了关系吧?” “是。”李富生又点点头。 “这个人,除了是贾苏,我想不起还能是谁了。”我并不是非要跟李富生较真,但他的前身是谁,只要明白事情经过的人都应该猜的出,然而我问过李富生不止一次,他却不肯承认。一件明摆着的事情,他不肯承认,背后可能就有不可告人的原因。事实上,我也不是不信任他,但现在我们三个人组成队伍,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之间的事不弄清楚,心里总觉得非常别扭,不舒服。 “听我说。”李富生拍拍我,道:“我不是贾苏,真的不是。这件事你不要再追问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能会慢慢讲给你听。” 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望着他说话时的表情还有他的目光时,我能感觉的出,他没有恶意欺骗我的意思。每个人,尤其是李富生,还有我爸那样的人,可能心底都有一段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过去,他们有苦衷,我可以理解。所以,我慢慢的恢复了情绪。 因为这本书李富生亲手编撰的书籍的出现,让我们对郑初一这个过去的家,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从表面上看,破败的院子,简陋到极点的一些摆设可能没什么可研究的,但李富生还是特别认真的一点点的摸索。我们又把正屋找了一遍,接着就在两旁的厨房之类的地方寻找,一无所获。 最后,这个院子里只剩下两间塌了一半的破房子,房子塌了之后一直没人管,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塌下来。李富生说到里面看看,我们三个人把房门拾掇了一下,邝海阁到院子里弄了根木头,先到屋子里顶住坍塌最严重的一块,接着,我们弯腰走了进去,小屋里摆放着一些杂物,什么都有,是些小零碎。 在慢慢翻动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的目光一下子定住了。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间,我看到了几个木头雕出来的小玩具,有小鸟,小刀子,小木船。玩具上布满了受潮之后产生的黑斑,糟朽不堪。 看着这些,我甚至能够联想到,那个疯了的郑初一,也曾经是个耐心而且慈祥的父亲,他亲手雕出这些小玩具给自己的孩子玩,让小玩具陪伴孩子度过清贫但是美好的童年。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后面发生的惨事打的粉碎。 美好,快乐,童年,故乡……都不复存在了。 就在那一瞬间,我可能突然理解了我爸来到小村时的心情。毕竟,这个老村留给他的,并不全都是噩梦般的记忆,还有那么一点甜蜜,有那么一点温暖,正是因为这些甜蜜和温暖,才让他对这里始终念念不忘。 这么一想,我就走神了,李富生和邝海阁把墙角对着的东西都挪开,这时候,我就想起了以前跟金瓶梅学过的一些经验,贴着墙根去慢慢的寻找。 李富生用刀柄在墙根的砖头上轻轻敲着,果然,有几块砖头明显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他拿掉了这几块砖头,又抹去一层潮湿的土,薄薄的土层下,露出了一块木板。 我们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木板下面,必然会有东西,只不过暂时还不知道是隐藏了什么物品,还是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木板大概一米见方,取掉之后,一个黑乎乎的洞就出现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陈腐的霉味。李富生用手电照了照,洞口下,摆着一架大概四米长的木头梯子。这像是个菜窖,但绝对不是,没有人会把菜窖修到这种地方并且精心的掩饰起来。 |
“菜窖”里明显有一些东西,不过碍于视角,还看的不清楚,我们没敢马上下去,被封闭了这么多年的地下室,如果没有其它通风口的话,空气质量差到极点,人进去就会被闷在里面。 “一时半会之间肯定是散不尽浊气的,我们不用傻等了。”李富生道:“先回去,免得郑石头怀疑。” 我们前脚刚回到郑石头的院子,郑石头也回来了,他的运气不错,弄了只野兔,在院子里洗剥了之后炖上。昨天晚上把他折腾的够呛,吃了饭,他就开始犯困了,跟我们打了招呼,然后跑回去睡觉。我们等他睡着,又悄悄的溜出来,重新回到郑初一的院子。 李富生先试着下去看了看,浊气散的差不多了,就是味道不怎么好闻,接着我也顺着木头梯子朝下爬,留邝海阁在上面把风。这个很像“菜窖”的地下室大概有二十多平方那么大,摆着一些东西,一张低矮的小桌子,上面放着油灯,墙上挂着几盘绳子,还有乡下很久之前打猎用的弩。除此之外,贴墙根的一个木架子上放了几把各式各样的刀,都不大,但非常锋利,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拿起刀子时依然能感觉到森森的寒气。 紧接着,我的目光就被墙角几个很大的东西给吸引了,那是两个上下摞着的笼子。笼子是用很粗的原木做的,大概有两米多长,一米来高。 “郑初一不是个乡下大夫?”我迟疑的看着眼前的东西,刀子,笼子,绳子,这些东西很难跟治病救人联系到一起。 李富生盯着那两个笼子,可能也觉得有点奇怪,一直在看。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对我道:“这种笼子,西海河也有。” “什么?” “西海河过去没有停工的时候,有一个部门,叫保障队,他们是受工程指挥部还有专家组的调遣的,这个队只有一个任务,在西海河工程里抓捕影子。” 因为孙万华的透露,当时的专家组已经知道了影子生物的具体用处,所以保障队的工作强度很大,经常加班连轴转的抓捕影子。那毕竟是官方的队伍,装备在当时来说很先进,而且人多,所以尽管影子生物都很机敏,却仍然有一些被活捉了。 被活捉的影子,就会放在一个两米长,一米高的铁笼子里,每个笼子里放两只。影子生物被抓获之后都很暴躁,低矮的笼子能迫使他们无法站立,身体站不直,就不能肆无忌惮的撞击笼子,导致受伤,而且身边还关着一个同伴,多多少少都能让它们稍微安生一些。这种特制的笼子当时在西海河有很多,保障队每次去作业的时候,都会带着至少两个笼子,李富生亲眼见过。 而这个“菜窖”里的木头笼子,虽然材质跟西海河的不同,但大小规格却没有太大的分别。 “你是说?”我望着两个木头笼子,道:“这种笼子是用了关影子生物的?” “我只是根据西海河那种笼子推测的。”李富生道:“影子生物被抓获关起来之后会抓狂,所以一抓捕到之后,专家组马上就要进行各种活体实验和研究,否则关上一两天,影子会死掉。” 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说,我跟李富生自然而然的就把木头笼子跟影子生物联系到了一起,我猜想着,在这个偏远到极点的深山老村里,也有影子生物?郑初一究竟是做什么的?他的地下室里怎么会放着这样两个笼子? |
第二百五十七章 老村(九)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线索若明若暗,我不能欺骗自己,有木头笼子在,就说明郑初一起码知道影子生物这种东西,这笼子用柏木做的,坚硬又防腐的木料,不过时间过的太久,也不怎么结实了。 “看起来,老郑家至少从这辈开始,已经接触到这些了。”李富生踢了笼子一下:“当然,这笼子的具体年代不好说,也可能是从郑初一的父辈开始就已经存在。” “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知道这些吗?”我问道:“郑石头要是多少知道一些,可以套他的话。” “我估计郑石头不知道,郑初一家里专门挖出这样一个地下室,就说明他做的事是避人的,不愿意让别人知晓,才会隐瞒。如果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些,他何必再多此一举的瞒着呢?” “有可能。”我赞同李富生的意见,但思绪却不由自主的开始飘忽,如果说我爸是这个村子长大的,甚至进一步判断,他就是在这个院子长大的,那么他知道地下室里的这些事吗? 我觉得,他很可能知道,就是因为从小接触过,而且受了长辈的熏陶,一些事情才会在心里牢牢的扎根。否则的话,他从那么年轻开始,就坚定信念,费尽心机精力去做这些事,有些不合常理。 可惜的是,郑初一已经去世了,再也问不出什么。 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物是人非,但地下室被封闭着,没有遭到外力的干扰,所有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两只木头笼子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知道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就足够了。我们继续转移目光,“菜窖”里的东西基本上被看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在一个墙角处,我看到了一只被捆上口又挂在墙角的袋子。 袋子是粗布做的,很脏,落满了灰尘,李富生用刀子轻轻一碰,就能感觉袋子里装着东西,坚硬而且沉重的东西,连着试探了几次,确信没有危险后,他把袋子拿了下来。做袋子的布已经糟透了,稍稍一动,就破了个口子,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我弯腰看了看,落在地面上的,全都是一种白色的半透明的东西,应该是石头。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足足有好几十块。我捡了一块仔细的看,这种石头很像石英,小时候在沙堆里玩,就是为了找沙子里的小贝壳,还有半透明的石英石。沙堆里的石头没有眼前的这些大,布袋里的石英石显然是经过挑选的,有一些几乎接近了透明。这种东西不值钱,不过有手巧的人闲来无事雕琢一下,也是很好的小物件,可以在手里盘着玩。 “石英石。”李富生捡着一块看了看,确定了我的想法,他道:“这些石英石都很好,石英石里面,几乎接近透明的那种,普遍被称为水晶,只有乳白色半透明的,才被称作石英。” 我不知道这些石头是不是郑初一收集的,不过在收集时肯定经过了精细的挑选,只挑最好的带了回来。他收集石头的目的还暂时不得而知,但我觉得,如果真是闲着没事偶尔遇见比较纯净的石英石的人,也会顺手捡起来带走。 在没有其它证据和线索的情况下,我只能判断,郑初一可能就是为了稀罕,才顺手捡回了这些石英石。从刚才我在小屋里看到的那些雕刻的玩具来分析,他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但石英石的硬度很高,是花岗岩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的工具弄不动,只好都闲置下来了。 “你觉得,这些石头对我们来说有用吗?”李富生问道。 “有用,得知道郑初一当时是从什么地方带回这些石头的。” “然后呢?再分析分析。”李富生鼓励我,我估计他已经把该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只不过是在教育我遇事多动动脑子。 “看见两个用来关影子生物的笼子,郑初一就比较神秘了,他隐秘的做这些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要知道他经常活动的地点。”我想了想,又整理了一下思路,指着地上的那些石头,道:“这些石头估计不是一次两次就带回来的,对乡下人来说,这种石头只是稀罕,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所以不可能专门跑很远去找,只可能顺路捡一些。石头这么多,就说明有这种石头的地方,就是郑初一平时经常活动的地方。” “很好。”李富生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我伸了伸大拇指:“分析的不错,你记住,你可以什么都不会,但一定要学会思考。” 说着,李富生把地面上散落的石头都归拢起来,放到了低矮的小桌子上,他顺手从里面挑了几块,装到口袋里,道:“我估计,有这种石头的地方不会里村子特别远,回去问问郑石头。走,这里不通风,呆久了不好。” 我们踩着梯子回到上面,用木板把“菜窖”的入口盖好,又铺了砖头。回到郑石头家里时,他还在睡觉,这两天过的是兔子的生活,白菜萝卜萝卜白菜,我真顶不住了,拿了三个我们带来的罐头,打开放到锅里炖,又加了点菜。锅一开,一股香味就弥漫开来,顺着厨房朝外飘,不多久,郑石头揉着眼睛从正屋里跑出来。 “甚东西,那么香。”他抽动着鼻子凑到厨房这边。 “来吧,一块吃。” 我们摆好了桌子,郑石头很高兴,跑回去翻出来一瓶白酒,跟我们喝。在大冬天里,围着火盆吃肉喝酒,是件很美的事,郑石头乐的冒泡,不过他酒量不怎么好,几杯下肚,黑瘦黑瘦的老脸就红了。 |
“这东西是甚?罐头?”郑石头一喝麻,态度就放肆了一点,对我道:“还有没有嘛,你们不要藏着,再拿点来,大不了明天我去给你们抓兔子去。” 我想套他的话,巴不得他再多喝点,赶紧又拿了罐头,炖了之后端过来,郑石头确实喝麻了,乱喷唾沫星子,跟我们讲他在外面还有劳改队里的事情。李富生耐心的听,好容易抓到机会,打断郑石头的话,掏出自己带出来的几块石头,问他道:“这东西挺有意思的。” “甚东西?”郑石头眯着眼睛,盯着李富生手里的石头,最开始的时候,他可能还没看清楚,又揉揉眼睛,等到真的看清楚时,郑石头好像被电打了一样,激灵灵的一晃头,甚至连酒意都瞬间清醒了几分,一把抓过那几块石头,道:“你们,从那里弄的这个东西?” “那边。”李富生一脸无辜,指着北边,道:“村子那边捡的,不知道谁丢在地上,也没人要,我们路过,顺手捡回来了。” “妈了个X的。”郑石头拿着石头就骂开了,也不知道是骂我们,还是在骂丢石头的人。 我端着杯子,望望李富生,郑石头的反应这么强烈,这里面肯定是有说头的。 “这石头怎么了?” “不怎么,不怎么。”郑石头又开始晃头,酒喝多了,舌头发直,他使劲捋着舌头,把那几块石头装到自己口袋里,对我们道:“这个东西,你们就不要拿了,没甚用,装在身上也不好,不知道是哪个老龟孙丢在外头的……” 按照郑石头的性格,一般李富生稍稍套套他,什么话都会说。但这一次不一样,郑石头捂着那几块石头,不管李富生怎么套,他就是不开口。而且喝酒聊天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推开桌子道:“天不早了嘛,早点歇了去。” 我们顿时都很郁闷,但暂时不想逼着郑石头说什么,就撤了桌子,跑到睡觉的屋子里,点上油灯小声的商量。他愈是掩饰,这个事就愈是奇怪,反正想办法也要撬开郑石头的嘴巴。我想着给郑石头一些钱,多给点,不过李富生说不行,给他太多钱,反倒把他给吓住了。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主要是我们遇见了郑石头这样的人,他脑子不怎么够用,我们三个商量着,郑石头就跑过来了,哼哼唧唧的东拉西扯,那样子肯定是有话想说。我给他让了烟,郑石头点了烟之后也不抽,夹着烟卷出神。 一根烟燃到了头,顿时烧了郑石头一下,他赶紧扔了烟头,不好意思的对我们笑笑,然后轻轻咳嗽两声,道:“这个嘛,你们到这里玩,其实山里也没甚好耍的地方,天气又这么冷,城里人都忙咧,到了明天,你们是不是就要走咧?” “我们不忙,过几天再走。”李富生道:“是不是住你这里不方便?要是不方便,我们再找地方住。” “不是咧!不是咧!”郑石头赶紧摆着手,道:“那有甚不方便嘛,就是怕耽误你们的正事,你们都是作甚的?” “做生意的。” “都是有钱人,有钱人。”郑石头干笑着,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叫我们休息,李富生也不拦他,但是当郑石头慢慢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就转过身,对我们道:“那个嘛,有些话要跟你们说说咧。” |
第二百五十八章 老村(十) “有什么,你说。”我根本没想到郑石头突然会主动要跟我们说些什么,心里猛然一激动,不过不能流露出来。 “这个这个……”郑石头比较笨,闲聊天的时候说话还利索,但有什么正事的话,可能就不那么麻利了,而且还要组织语言,吭吭哧哧了半天,才开口道:“你们要是想玩,这附近随便转,哪里都能去,就是……就是村子东边六七里外的山,不能去的咧。” 我心里顿时一动,笨人就是笨人,本来我们根本摸不到线索的地方,他倒主动给提示出来了。 “那山为什么不能去?” “这个这个……”郑石头表情很不自然,自己琢磨了半天,可能想不出什么解释,道:“反正是不能去的咧,会死人,你们随便耍耍就好咧,千万不要去,不能去。” “老郑,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嘛。” “村子里的老规矩,传了那么多年了,都是这么说的咧,反正不能去,你们歇着吧,我也歇着去了。”郑石头不跟我们再多说了,转身离开。 他一走,我跟李富生就笑了,郑石头看到那些白色的石英,就想警告我们什么,他那么一说,一下子就把具体的地点和方向说的清清楚楚。我当时就忍不住了,反正时间还早,躺在这儿也睡不着,不过李富生不那么心急,晚上走山路,总不会那么踏实的,到了白天再说也不迟。 第二天我们起的很早,不过没有流露出任何想要去那边山里的意思,对于昨天的事情也闭口不提,郑石头开始还有点不放心,但我们掩饰的好,渐渐的他也就不怀疑什么了。吃过早饭之后,郑石头照例带着东西去套兔子,我们三个又等了一会儿,也收拾了东西然后出门。 我们按着郑石头说的方向,出了村子就朝东走,其实村子就是依山而建的,六七里的路程一会儿就到。但这里正位于太行山脉,那山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没有单独孤立出去的山峰,我们站在这里仰头看过去,不知道郑石头说的具体是哪一座。 “找吧,估计就在附近。” 说起来是比较容易,但我们不知道那座山的特征,石英这东西很难在地表找到,如果找不到石英的话,那么目标山峰就无法辨认出来。反正已经到这里了,我们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如果真的找不到的话,就要回去再打郑石头的主意了。 我们从近处一座小山先爬了上去,没有路,硬爬上去的,太行山脉整体海拔比较低,尤其是在这一段山麓中,大概就二三百米的样子。我们一边走一边找,连着爬过了三座山头,但是没什么收获。 当我们顺着第三座山爬到邻近那座山上时,一下子就发现了一点蹊跷。我们还没有真正爬到山顶,但是已经能感觉到,这座山像是从顶部被横劈了一刀一样。山体有些陡峭,好不容易爬到了顶部,裂痕至少有二十多米宽,站在现在的位置看,裂痕下方明显是个无比巨大的大坑,仿佛火山喷发之后留下的天坑。 “远近这么多山,可能只有这一座有点异常。”李富生朝别处眺望了下,道:“希望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我见过太多非常巨大的坑了,看见这个就不由自主的观察,观察到底是人为挖掘,还是天然形成的。这样巨大的坑其实很容易分辨,如果是挖掘出来的,那就需要成千上万乃至更多的人不停的干很多年,痕迹非常明显。不过根据我目前所见,这个位于山顶的巨大的天坑,并非人为。 深坑,再联想到郑初一家里用来关影子生物的笼子,这个地方的探索价值顿时暴增。我们试着想看看裂痕下的深坑的深度,但坑的深度一旦超过五十米,站在上面就很难判断具体的数据。 必要的装备基本都在身上带着,不过绳子恐怕不够,我们固定好了一根,甩了下去,商量了一下,邝海阁过去打头阵。对讲机的信号很好,时刻都能保持通讯。他下去了大概十分钟,滑的很慢,接着就给我们传来信号,大概讲了讲下面的情况。 不出所料,这个突然出现在群山之中的山顶天坑内,有不少痕迹,那种痕迹已经到了非常明显的地步,虽然可能过去许多年了,痕迹依然清晰可辨。绕过山顶的裂痕之后,天坑的坑壁上,出现了台阶一般的凿痕,而且有很粗大的木头支在石头间,如果胆子大的人,几乎可以顺着那些凿痕一点点的朝下面爬。 情况很正常,邝海阁在下面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我们也跟着下去了。踩在那些上下交错的凿痕上,我们固定好了第二根绳子,这样就更方便了,随时可以在想停的地方停住。不过转头朝下面照了照,和之前见过的很多深坑一样,光线下去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了。 凿痕一直下去了大概有三十米左右,还是非常明显的,我们到了这里的时候,坑壁突然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截,像是四川那边陡峭的山间栈道一样,大概有三米高,人可以很轻松的站进去。但是这比栈道要深的多,我们钻进去站直,手电一晃,那边就影影绰绰出现了很多东西。 那些东西很多,在栈道的深处排成了排,眼睛可能一下子适应不了那种绝对的黑暗,眯着看了看,暂时没认出来。但是李富生就很牛,视力超级好,扫了几眼,道:“棺材,很多棺材。” |
“棺材?”我一愣:“这算是崖葬吗?那么多,一个墓葬群?” “估计不是一起葬进去的,前后有时间上的差别。”李富生朝外指了指,道:“这里偏的要死,除了那个村子就没人烟了,大概不会有那么多人同时朝这里塞,过去看看。” 邝海阁依然留在外面,负责安全,我跟李富生朝深处走了过去,棺材这东西,在现代的城市里几乎已经绝迹了,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一次。朝里面走了走,视线清晰了,很多很多的棺材,摆放的非常整齐。棺材本身是没什么讲究的,可能用的就是山里的木料,各种各样都有。果然跟李富生说的一样,最里面那排棺材已经许久了,棺木发糟,估计一脚就能踹散,最外面的这排也不少年头,黑压压的一片,让人感觉有点窒息。 我们一排一排的慢慢走过去,边走边看,有些棺材的木料不好,棺材板已经裂了,像这样的群葬,大概不会有太多的陪葬品,透过棺材板上的缝隙,依稀能够看到里面的尸体。 “会不会是那村子里死掉的人,一代一代的都葬到这里了吧?”我猜测道。 “很有可能。”李富生点点头,朝最外面那一排指着,道:“这可能是老村的陈规,后来被人摒弃了,尤其这些年,村里就剩下老弱病残,抬着棺材也送不到这里面来。” “这就是郑石头不让我们过来的原因?”我想了想,任何人都不愿意有人干扰他们的宗族祖坟,但郑石头阻拦我们的原因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棺材很多,估计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大概看一下就行了。”李富生道:“我们分头走一遍。” “这……”我望着成排连片的棺材,心里有点虚:“不会有诈尸这种事情吧?” “放心,绝对不会。”李富生笑了笑,随后又收起笑容,道:“不用怕,有的时候,害怕并没有任何用处。可能在以后,有些路,你要一个人去走,现在就得习惯。” 为了节省点时间,我跟李富生从这里分开,一人一边,我也不认为这片棺材里面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看的比较快,几乎一眼而过。不多时,我跟他各自走到了栈道的尽头,两边尽头处的棺材估计是年代最久远的,糟的千疮百孔,偶尔会看到一截已经发黑的骨头从棺材的裂缝里伸出来。 这时候,手电在岩壁上映照出了一点反光的东西,再一看,就发现那是一块嵌在石头间的石英石,质地不纯,乳白色的。我过去看了一下,这次应该没错了,这个天坑,十有八九是郑初一当年经常来的地方,如果遇见了比较纯净的石英,他会挖出来带走。 骤然间,身后的一片棺材里面,突然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声音非常的低,这很可能是某些意外原因造成的声响,但发生在此时此地,还是忍不住吓了我一跳,我猛然回过头,一片棺材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心说人有的时候其实是自己在吓自己,风吹草动的都会联想到很多。我放弃了那块石英,转身朝前面走了几步,然后顺着另一条棺材间的通道朝回走。 脚步迈动的同时,我又听到咔的一声轻响,而且这次轻响就在我身后很近的地方,几乎就是贴着我的后背发出来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声音,无论是有意也好,下意识也好,不可能不回头去看,我也不例外,但这次回过头的时候,我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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