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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龙尸惊闻录》——亲眼所见,2010西南大旱龙尸暴露!!![第2页] |
作者:我是猴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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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医生摇头:“说不好啊!鬼剥皮这事,我以前听说过。在福建那边,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一个和你年纪相当的小伙子,跟着别人去盗墓。后来发现坟墓里边,有一具活鲜鲜的女尸。小伙子长相丑陋,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看在眼里,痒在心里。等同伙都散去了,小伙子就折返墓穴,把那女尸背回家,同床共枕七日。不出半月,这小伙子就全身溃烂,皮肤一层接着一层往地上掉,而且还奇臭无比!三个月以后,这小伙子就死了。” “真的假的?我爸……才不会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说。 卢医生笑了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琢磨着,那小伙应该是中了尸毒。古人很聪明,尤其是苗疆地区的一些少数民族,会用很多草药制造防腐剂。那玩意和福尔马林的效果差不多,不过,虽说是防腐剂,由于地区不同,防腐用的草药不同,里边的药性和毒性,还有保存的时间当然就不同。史书上还有记载,说秦始皇的坟墓里边,都是金银珠宝堆积成山川,水银汇聚成江河湖海,始皇帝的棺材就每天漂游在江河之上,游走在金银之间。虽然这只是史学家的描述,真实以否,尚须考证。但水银,是一种巨毒,这倒不假!” 听到这里,我隐约听出卢医生的意思,大概说我父亲可能是中毒。 “小的时候,我就听一些人说,我爸是中了蛊……” 卢医生的目光刚好停留在我的背包上。 |
“中蛊?这蛊说白了也是一种毒,加上思想上的控制。我年轻的时候在湘西一带行医,也经常听别人说起。有一些是巫医故弄玄虚,比如把木薯生吃中毒,说成是中了蛊术,之后再吹吹打打,手舞足蹈,用鸡蛋,用公鸡,折腾一番。再弄点草药给中毒的人吃了,就告诉他已经退蛊了。那病人吃了草药,肚子不痛了,舌头不麻了,真当自己中蛊了!” 卢医生说到这,自觉得有趣,笑了笑又接着说:“那些年为了谋生,我也给别人驱虫退蛊。大兄弟,我现在就教你一个法子,哪天你皮肤瘙痒,夜不能寐,去医院诊不好的话,你就弄点鸢尾花的根,煎水喝了。两碗下去,必定会有所好转……” 我一阵激动,忙问:“这个法子,可以治我老爸的病吗?” 卢医生想了想:“不妨一试!不过,听你这么说,你老爸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我骇然大惊,急得满头大汗:“那……怎么办?” “你包里的东西,是不是老铁头他们在汶川挖回来的?”卢医生突然问。 我点头,将背包递给他:“是的,你帮我看看!” 卢医生刚接过去,立马就递给了我:“这东西,你还是自己收好。以前师傅给过我一本书,上面有这玩意的记载。这玩意,是人类的一个禁区!” “人类的禁区?那……帮我治伤的老爷爷说这是太岁,太岁的王……” |
卢医生脸色苍白:“这可不是什么太岁王。太岁算什么!太岁顶多算是这玩意吐出来的口水。这东西没有名字,据说千年长成,五十年脱胎换骨。这种生物,连《山海经》里面都从未记录。恐怕……恐怕不属于远古时期的怪物……” “不是远古时期的,那……它到底是什么?能入药吗?”我焦急地问。 卢医生眼睛发红,呆呆地站在山道上,好半天才回过神。 “这……这绝对不是用来吃的!”他突然说,“大兄弟,现在就咱们俩。说得好听一点,你老哥我算是悬壶济世的活菩萨,这偏远地区的老百姓没人不喜欢老哥。说难听一点,老哥也只是一个江湖郎中,既然跟江湖两个字挂钩,那就好不到哪儿去!依老哥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老铁头大老远叫你来,只说让我带你进山,却不关心你的死活。加上他把这玩意给你,谎称是给你父亲治病,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玄机。当然,从我跟老铁头的关系来说,这些话我本不当讲。但老哥看你年纪轻轻,忠诚憨厚,还一表人才,实在不想你受到伤害。” 骡子再次停下脚步,我和卢医生两人就一上一下相互凝视着。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难道要一走了之?”我问。 |
卢医生叹气:“回去?先不说这山里打劫的流氓地痞,老铁头既然找到了你,并且想方设法让你来,你又能跑到哪儿去?那人我很了解……” “要是他真有歹心,实在不行我就报警!”我愤怒地说。 卢医生冷笑:“报警?大兄弟,你太天真了。这个社会很有趣,这黑白两道的事儿,不是你一句话就定得了的。老铁头他们胆敢跑到汶川去,你认为他们会怕警察?” “他到底是什么人?”一股恐惧感萦绕在我的心头。 卢医生继续牵着骡子往前走:“是什么人,过几天你到了他那儿就知道了。你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等到了镇上,我先送你一些药,以防万一!”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一座小镇赫然出现在群山之间。 小镇不大不小,差不多有几百上千户人家。 |
卢医生的悬壶堂,就位于小镇中心小学的后边,一条老巷子里。 巷子两边都是吊脚木屋,柱子已经发黑,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卢医生刚到,几个得了风湿的老人家就过来找他治病。我站在一边,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等病人都走了,卢医生才说:“这瓶风油精你拿好!” 我摇了摇,用鼻子嗅了嗅,觉得很普通。 卢医生却说:“这家伙是我在湘西带回来的,里面加了一些特制的药水。你拿了这个在身上,一旦蛊虫这类生物见了,立即就会现出原形。另外,蛇也怕这玩意!” 我难以置信地将东西藏好。 卢医生又将一个装维生素片的小白瓶子给我:“这个你也拿着,里面一共有十一粒药丸。我叫它五颜六色。一共五种颜色的药丸,有毒药,有解药。颜色比较浓的是毒药,原色比较浅的是解药。比如褐红色的是毒药,粉红色的是解药……” 我倒出来放在手心里看了看,用手指捻起一粒水晶药物问:“这是解药还是毒药?” 卢医生严肃地说:“这粒无色无味的药丸,叫六色化骨丹。” “六色化骨丹?做什么用的?”我好奇地问。 |
卢医生说:“这药物你看上去像鱼肝油,实则里面的液体是一种毒蛇的毒液。这种毒蛇,若不是我亲自见到过,恐怕打死我我都不会相信。九几年的时候,我游走在广西和贵州的边境上,认识一群搞建筑的石匠。当天那伙人用火药炸石头,炸死了一条手腕那么大的蛇。那蛇通体透明,不吃不喝躺在石头里。工人们见了觉得一定很好吃,当晚就想着改善一下伙食。白天我从他们工地上路过,他们还约我晚上八点钟过去。那天刚好有一位病人来找我,等我从屋里出来,已经八点半了。本想过去蹭饭吃,弄点蛇汤喝……” 说到这里,卢医生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恐惧。 “这人的命,都是天注定的。那天晚上要不是那个得了肺结核的病人,今天我哪里还会同你站在这儿聊天。哎!所以……你遇到我,也是一种命!” 我隐约已经猜到那伙人的下场了! |
“等我过去,一锅蛇肉全没了,却见不到半个人影。我在屋里找了一圈,突发发现那只守工棚的狼狗正对着地上的几滩血水狂叫……人全都化成血水了!” 我心想,什么样的巨毒,竟然能够把人连肉带骨头一起化成水。 “不但肉和骨头能化,而且连毛发和衣服都同样化了。”卢医生说,“这事儿,刚开始我准备报官。但后来想想,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装作不知道。那会儿社会上的治安不好,冤假错案也很多。我听说当时,全国各地审犯人,都难免会有屈打成招的现象……” “这药丸你是怎么弄到的?那蛇不是已经被煮了吗?”我问。 |
卢医生说:“其实天底下,相信这事儿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这药丸正是他留给我的。走江湖,总要惹下一些麻烦。像师傅那样的老江湖,身上藏着毒药,也很正常。像这种毒药,一般都是留给自己的!” 我心里一震,双腿发软,双手发抖,顿时明白了! |
当天下午,我借卢医生的电话往老家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一如既往是季驼背。 “季叔,我爸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凝噎着说。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才问:“是文宽吗?你爸……你赶紧收拾东西回来吧!从昨天晚上,你刀疤哥就一直在打你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的。我们还以为,你搞传销去了,把你刀疤哥气得团团转,说这个时候你还不来,等以后见着你,非打你一顿不可!” 季驼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语气虽温和,但不难听出抱怨的意思。 “那我哥呢?有他的消息了吗?我爸……真的很严重?” |
季驼背叹气:“你哥那贼日的,连自己的老爸都不要了……他在哪点我也找不到,只听说去混黑社会了,还认识老马。我和你刀疤哥都不指望他了!你快回来吧!再晚两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你爸了。哎!不晓得我们前辈子欠了你哥什么,尽干些帮他擦屁股的事。” 挂断电话,卢医生正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怎么样?大兄弟!和我说的差不多吧?”卢医生问。 我红着眼睛没有回答,心急火燎地跑去翻背包里的快递单。 |
找到老铁头的电话号码后,我照着便往上面拨,心里想着,如果时间真赶不上的话,这鬼打岭我就不去了,只要在电话里把那玩意的服用方法问清楚就好。可事与愿违,我一连拨了无数次,老铁头的电话都无法接通的状态。 我问卢医生:“你有铁头叔的其它联系方式没?” 卢医生摇头:“我看这事儿,你还是亲自跑一趟鬼打岭比较好。可是你这身体……这样,你到隔壁的卫生院,找陈院长拿一点部队里的跌打药丸过来。那药性要比我这儿的快得多。陈院长的大儿子在武警医院当主任,他那里一定会有那些药……” |
我魂不守舍坐在医馆的竹椅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外面被太阳晒得白寥寥的水泥板。 小时候父亲抱着我躺在屋顶上看星星的情景突然浮现。 不知不觉,我的眼泪便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于我而言,那是父亲留给我的,这辈子唯一的父爱。 那时候我才三四岁,如果记事没那么早的话,我甚至都很难接受那个疯疯癫癫,邋邋遢遢的男子,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会儿,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卢医生开心地跑进来,手里果真捧着一些国外弄来的西药。 “这些药是陈院长自己留着用的,药店里通常买不到!” 卢医生开心地说着,将处方写给了我。 |
当天晚上吃过饭后,我用开水将那些奇苦无比的西药吃了,又将卢医生熬制的一碗八宝粥给喝下。准备到楼上去睡觉的时候,我回头问正在洗脚的卢医生:“卢大哥,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和铁头叔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卢医生愣了愣,不但没生气,反而开心地笑了。 “我么?铁头老哥的父亲,同我的师傅认识,也是一位老中医。铁头老哥跟我的关系,也只一般。偶尔他从隧道里挖些奇怪的东西过来,会送到我这儿来,看有没有人收购。这些年我从他那儿收了不少东西。有蛤蚧,有潭猫,都是外面不易得的宝贵药材。不过,他给你这玩意,我倒是从未见过。铁头老哥也从未向我提起,若不是这次让我去接你的话……” 说到这儿,卢医生想了想,接着说:“你问我为啥对你这般好,老哥就实话实说吧!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自小便喜欢看一些鬼打架的书,西游,水浒,还有三国,古时候的那些小说,都看了。尤其最爱水浒,里面个个都是英雄好汉!说来不怕大兄弟你笑话,就我这身肥肉,你看得出我年幼时还去练过武么?” 卢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追忆往事,目光里流露出的满满都是幸福。 我想,像卢医生这样的人,即便是坏人,也坏不到哪儿去。 |
第二天一大早,我果真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除了心窝的地方还时不时会有一点儿刺痛之外,我感觉自己基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急着让卢医生送我进鬼打岭。 卢医生却慢悠悠在收拾行李,只说磨刀不误砍柴工。 我看他提了一个白色的口袋出来,挂在肩上。 据卢医生介绍,鬼打岭在樟树镇的东南方向,从樟树镇过去,要途径黄土窑。过了黄土窑,就到了苦娃垭口,出了苦娃垭口,才是鬼打岭所在的地方。 “那地方只能步行,连马都不能骑!大兄弟,你把这根葛藤带好。” 卢医生说着,递了一根葛藤给我,两人便出发了。 走了一个半小时的山路,就到了黄土窑。卢医生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面粉往脸上涂了几下,涂完了,还抓一把递过来给我:“你也弄点!” “这是……干啥用的?是面粉吗?”我不解地问。 卢医生轻脚轻手走过来,帮我将随身携带的葛藤绑在了我的左肩上。 “这不是面粉,是糯米粉。这黄土窑,以前听说有僵尸出没,经常吸人血,咬死不少人。这糯米粉能防僵尸。僵尸这玩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葛藤,又是干啥的?” |
就在气喘吁吁的时候,我抬头一看,顿时被前面的景象吓得半死。这哪里有什么铁路线,完全就是一个超级巨大的天坑!什么是天坑?天坑在云贵高原一带,就是无底洞。不管天坑的形成方式有多少种,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别说人,哪怕一只鸡掉下去,肠子都会摔出来。 一般情况下,天坑的直径不超过十米。 但眼前这片白茫茫被大雾笼罩的天坑,却无法判断到底直径有多大。 刚爬出来的热汗,马上就被天坑下面灌上来的冷风吹干。 见我瞠目结舌,卢医生依然微笑:“大兄弟,第一次到这里的人,都会是你这种表情。这地儿,可是兵家必争之地。国共战争时期,听说胡宗南的部队就在这里栽过大跟斗!你看像个无底洞吧?其实,下面是村寨和部落。现在的人口依然不少……” “这下面……藏着一个村寨?”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你跟着我顺着沙坡,往下走十几米试试!” |
卢医生说走就走,一下子钻进白雾里面去了。我紧跟在他的背后,刚走出去十几米,果然发现下面稍微开阔了一些。这一走就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果真发现下面有一个盆地,而且种了不少果树。卢医生摘了一个雪梨递给我,我一看,竟然比普通的饭碗还大! 我啃了一口,果真发现味道极好,甜而多汁。 卢医生介绍:“这地方以前就是穷山恶水,种果树也变不成钱。铁头老哥他们在这儿修铁路,就是想改善当地交通,带动一方发展……” 我抬头往四周一看,发现都是万丈绝壁,山岭顶端却是阳光普照。 “铁头叔他们在哪儿呢?”我问。 卢医生带着我继续往村庄那边走:“要过了这片村落,到山后便是,山的另一头有公路。我听铁头老哥说,你是白化自治州那边的人,若是这样,你回去的时候,不必原路返回。你跟着运输物质的车辆,到了那边一个名叫晴水河的地方,那边有去白化的火车!” 我心里大喜,一想到白川河的县城,我便觉得心悸。 这辈子,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到那鸟地方了! |
刚走进这个名叫簸箕寨的村落,卢医生一直安静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话居然是老铁头打来的!“卢老弟,你和文宽侄儿快到了吧?我当班呢,要天黑了才出隧道。这个样子,你到工地上,去大洞里面找二流子,他们今天搞了些野味,先让他带你们去整点东西下肚!” 我摸了摸肚子,确实发现这一路走来,肚皮都快贴在脊梁骨上了。 在村口问了几个村民,得知修铁路的工人都在村子的山背后,两人于是加快脚步,一口气走了近二十分钟,总算到达所谓的鬼打岭铁路线隧道了。 我们去的时候,山里的开阔部位已经铺好铁轨,目前正在开凿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走在铁路线上,看着生锈的铁轨,我琢磨着,这条隧道,估计已经开凿了不少时日。 我一边走一边看,心里直觉得奇怪,因为这地儿只看得见工人,却看不见工棚! 我心想,如果没有工棚,这些铁路工人,晚上都睡哪儿呢? 正想着,忽见铁路线对岸有一个直径约莫两三百米的巨型山洞。一条小路正从铁路线下面的河道,朝着山洞蜿蜒而上。放眼望去,一些工人正行走在那条羊肠小道上。 卢医生指着山洞对我说:“那儿,估计就是你铁头叔说的大洞,咱们过去吧!” 两人下了铁路线,在河道旁边的小溪喝了几口水,开始往上爬。 到了山洞门口,数十间活动板房赫然出现在山洞内部。 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灰溜溜站在山洞门口,看着我们微笑,并不作声。 卢医生问:“请问一下,你们这点,哪个喊二流子?” 那人揉了揉鼻子,点头说:“我……我就是二流子!” “哦!我们是孙铁军的朋友,他外号叫老铁头。是他喊我们来找你的!” 二流子立即笑呵呵问:“你就是卢医生?我记起来了,我上次挖了个穿山甲,叫铁头老哥送去给你,你还给了我两百块钱的嘛!我晓得!你们跟我来!” 还没等我们回过神,二流子兴冲冲过来,拉着卢医生的手不由分说就走。 |
我屁颠屁颠跟在卢医生的背后,下了河道,沿着铁路线相反的方向走去。 约莫走出去几百米,峡谷里边又出现另外一条较小一点的河道。 那河道里边到处都长着一种开满白色野花的灌木。 十几分钟后,从灌木丛里边升腾起一股青烟,同时一股肉香味迎面飘来。 二流子笑嘻嘻说:“就是这点,你们快过来吃肉!” 三人钻进灌木,发现灌木之下有一个豹子窝模样的开阔地方,泥土被一伙汉子坐得光溜溜的。见到我们,那伙汉子全都抬起头,一个同我一般大小的小哥笑呵呵端起一碗啤酒,站起来塞到我的手中:“兄弟,刚来的吧?俺是河南人,大家都叫我小河南!” 我往地上看了看,地上有一个用石块搭建的炉灶。 炉灶上边,真放置着一口大大的黑砂锅。砂锅里边热气腾腾,那肉香就是从砂锅里飘出来的。再看这群汉子中间,还放置着一块油布,油布上有碗筷及调料。 一个年龄和卢医生相仿的人冷冷问:“你就是梁文宽?” 我点头,当时觉得有点儿奇怪。 |
那人刚准备站起来说点什么,就被旁边另外一人拉着坐下了。 “鬼蚂蚱,你不要多事……人家大老远来,先填饱肚子再说。晚上铁头老哥不是要回来的嘛!先坐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要坏了大事!” 那人听了,端起一个碗,猛猛地喝了一口闷酒。 卢医生看出问题,心平气和说:“我是樟树镇悬壶堂的卢医生,几位兄弟应该有所耳闻。平常,兄弟们挖了不少宝贝,都卖给我了……” 大伙认出卢医生,都变得无比客气。 二流子递了两副一次性碗筷给我们,随后揭开香喷喷的砂锅,用铁勺子帮我们盛肉。 “这个是柱子开挖机挖死的大蛇,有七八十斤重。咱们兄弟原本是要卖给你哩!不过铁头老哥说,咱们就要离开铁路线了,去干大事,就说让大家打牙祭!” 提到蛇肉,我立马想到卢医生说的关于化骨蛇的事。 见我迟迟不肯动筷子,卢医生笑说:“大兄弟别怕,这些兄弟吃了几天了。” 方才劝解鬼蚂蚱的汉子问:“卢医生何以见得?” 卢医生用鼻子闻了闻:“这个,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这蛇叫黄风烧,性格凶残,遇到人不但不跑,反而会扑上来。不过,这类蛇一般没什么毒……” “好眼力!”一群汉子纷纷拍手称赞。 “当时柱子的挖机都差点被它掀翻了,力气好大哦……”二流子把眼睛瞪得老大。 那位说话文气的汉子笑:“吹牛逼不打草稿!有那么厉害,那还叫蛇?” 那个名叫鬼蚂蚱的人又是一声闷坑:“我晓得,那叫龙!” 说到龙这个字,一群人都不作声了。 |
卢医生见气氛不对,立马喝了几口蛇汤,称赞道:“好肉!好手艺……” 这下,气氛才活跃起来,大家都开始敞开肚子狂吃。 在河道吃喝完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鬼蚂蚱摸了摸油漉漉的嘴唇,横着脸问:“方脑壳,你说今晚咱们囊个整?” “囊个整?还不是见风使舵,先跟着老铁头去看看!” 鬼蚂蚱有点醉意:“你真就信得过老铁头,他不会害咱们?” 方脑壳说:“你火气莫大,要是铁头老哥会害咱们兄弟,去年在汶川那笔工钱,咱们就不会弄到手了。虽然款只到了一半,但好歹兄弟们不吃亏噻?” 二流子点头:“过年我回家,我媳妇都说我有本事。别个在铁路上干,一年干个五六万。我在铁路上干,一年干十几万。方脑壳讲滴没得错,咱们兄弟只有跟着铁头老哥,才有甜头。蚂蚱老哥,我说话直,你表怪我,反正我是跟定老铁头了!” 鬼蚂蚱还是有点不放心,突然扭头问另一人:“小河南,你最小,你是走还是留?” “你问俺?俺无所谓,反正死活都是一样,穷光蛋一个,怕啥?” 鬼蚂蚱抽烟:“连小河南都跟定老铁头了,那我还有啥说的。你们这几个,不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你们都是跟着我还有方脑壳混的,在铁路上干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老铁头来咱们单位,才两年的时间,一没资历,二没本事,凭啥当班长?不是我不服他,只是感觉这个人有点奇怪。去年去汶川这事,方脑壳,你说,冒险不冒险?” 方脑壳说:“我晓得冒险,吃哪碗饭不会戳鼻子?要赚钱就得冒险。人这辈子,穷兮兮的,老婆拿自己不当人,社会拿自己不当人,干点苦力,没出事在家在外都要受气。运气邪的话,像老王一样,娃娃都还没长大,就翘辫子了,有个老婆都是别个的!” 二流子接着说:“单位赔点钱,自己死掉了,钱都被老婆拿去养男人了!” 说到这里,一群人都默不作声,气氛再次变得死寂。 |
卢医生见情况不对,端起酒碗说:“今个儿总算领教到各位兄弟的铁血本色了。我店子里还有病人,今天只是负责把这个小兄弟送来。你们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处理就是。要是以后挖到什么好东西,到时再送来,我姓卢的高价收购,一定要对得起兄弟们……” 这伙人也都端起酒碗,大家共同干了那杯,也都相继散了。 回来的路上,我显得心事重重,总觉得,这伙人除了修铁路,还在干一些见不到人的事。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管这些家伙干的是什么事,只要与我无关就好。 卢医生刚从河道回来就走了,而且走得十分匆忙。 在我看来,像卢医生这样的,才是聪明绝顶,属于那种混在黑白两道如鱼得水、同时又能保持头脑清醒、不让自己身上染上污泥、随时都能全身而退的人。 夜里没有月亮,这农历二十出头的日子,月亮一般都要到后半夜甚至凌晨才会出来。 没有月亮,但夜色倒还不错,远处的群山隐约可见。 没有卢医生陪伴,我心里有些惧怕,但这些惧怕几乎已被渴望拯救父亲的意志所掩盖。 见我一个人坐在山坡上,看着隧道门口的照明灯,那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河南就过来找我聊天。他问:“在等铁头叔不?俺属虎的,你属啥?” 我惊讶地回头:“这么小,就来铁路上打工了?我属鼠的,比你大两岁。” “嗯!你今年二十五岁,俺二十三。你家哪里的?” 我看了看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家伙,知道是个单纯的娃,便说:“离这儿不算太远,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就到了。白化自治州,听说过没?” 小河南显得很开心:“俺知道,你们那有一种蘑菇,叫鸡枞,很好吃!” “呵呵,你还吃过我们老家的鸡枞?不错!不错!” 两人天马行空聊了一个小时,从年龄开始,一直聊到彼此喜欢的电影。我说喜欢武侠片,小河南说喜欢僵尸片,还说林正英是他的最爱,可惜死了。 这家伙,说到林正英的时候,竟然显得无比伤感。 |
老铁头是晚上大约九点左右下班的,他刚来澡都没来得及洗,穿着一身工作服就匆匆忙忙来找我。在方脑壳还有鬼蚂蚱等人的带领下,很快来到我的面前。 “梁侄!听说你路上被绑架了,没受伤吧?”老铁头擦着脸色的汗水问。 “现在没事了,铁头叔,这东西……”我摸了摸手上的背包。 老铁头伸手接过去,看了看,淡淡地说:“哦!这个,你先拿着。等叔去见一个人,回来以后再跟你详谈。方脑壳,鬼蚂蚱,二流子,你们都给我走!小河南,你留在这儿陪我侄儿子玩。噢!差点忘了,今天是老王的头七。小河南,你跟梁侄到坡上给老王守灵!” 小河南显得有点不情愿,皱着眉头问:“铁叔,咋又叫俺去?” 老铁头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递给小河南:“有钱,不会亏待你的!” 小河南得了钱,扭头勾住我的肩膀便走,老铁头等人则转身急匆匆朝着河道下边去了。 从隧道旁边,沿着一些人工修建的阶梯往上拍了一阵,我问:“老王是谁?” 小河南回答:“是桥梁车间的,和铁叔是老乡……” “头七,老王是咋死的?为啥会在这儿办丧事?”我不解地问。 小河南摘了根草咬在嘴上,一边走一边往山下丢小石子。丢了一气,突然扭头将我拉到一块大石头的背后,疑神疑鬼说:“梁哥,说来你不要怕,老王,是被鬼掐死的!俺听柱子说,是长毛鬼。两米多高,浑身都是毛,手臂可长了,老王被它一只手就掐死了!” “咋可能!要真有长毛鬼,为啥只掐老王一个人?” |
见我不信,小河南就急了。一激动,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你……你为啥不信……不信俺?俺跟你说,老王是被他掐死了,扔到隧道下面,又被斗车撞。脑袋都破了,脑髓洒得一地……这个不信你可以去问柱子。” “脑髓都出来了?真有这么惨?”一阵冷风吹来,我竟然有些害怕了。 小河南见我面带惊慌的表情,当下有点得意了。 “哼!俺从来不说假话。这几天我跟柱子都不敢来守灵。要不是今晚铁叔和鬼叔他们有重要的事,别说给俺五十块,就算给俺五百块俺都不想来!” 我摸了摸头,心里有些疑惑:“老铁头为啥给你钱?” 小河南从石头后面爬出来,继续带着我往老王的灵棚那边走。 “这你就不知道了,老王没家人,丧葬都由铁叔操办。像老王这种样子,没人相信是鬼害的,都说是工伤事故,到时候,铁路局要赔钱。那钱都归铁叔!” “原来是这样!”我心想,这老王,不会是老铁头他们给害的吧? 回想起前几个月刚看过王宝强演的《盲井》,这老王的遭遇,会不会和盲井一样? “你不要乱想,人不是铁叔害的,上头前几天来人,都调查过了。” 怕我误会,或是冤赖他背地里说老铁头的坏话,所以小河南立即这样补充一句。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一个平坦的山凹里。 那山凹的形状想把椅子似的,从风水学上说,倒是挺适合做阴地。 “这地形不错!这坟地,也是铁叔帮忙选的?”我问。 小河南很好奇地看着我:“梁哥,原来你还懂风水学?俺最喜欢僵尸风水这些东西了,你能不能教教俺?俺可以把工资分一半给你……” 小河南唠唠叨叨说了一通,才说出:“地是灰先生帮忙找的!” “灰先生?是个阴阳先生吗?” |
“嗯!他是铁叔的老朋友,听说是个道士,会拉二胡。老王死了的第三天,灰先生就被铁叔从白化自治州那边……就是你老家那边,请来了……” 我马上打断小河南的话:“你说,铁叔有朋友在我家那边?” “是呢!灰先生来了,很快就选了这块地,叫俺们帮忙搭了个灵棚他就走了,说是回去有急事。今天刚好又回来了,这不,铁叔他们都去接他去了!俺听说,灰先生那儿有笔买卖,要铁叔,还有俺们这些人,一同去干。俺还听说,这笔买卖,比汶川那笔大得多……” 我心里一阵亢奋。如果那个叫灰先生的人,真是从白化自治州那边过来的,说不定他那儿,会有一些关于我父亲的线索。尽管白化自治州方圆数百里,但像我爸那种怪病,无论是道士还是医生,都应该会有所听闻。毕竟人口三传,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就传开了。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知道的人多了,说不定就能找到救命的方子。 想到这儿,我浑身都是劲,带着小河南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往灵棚那边走。 至于小河南说的什么长毛鬼,我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 来到灵棚,突然感到阴气逼人,让人心里瘆的慌。 我用手机照了照,发现老王的灵棚是用柏树搭建而成的,大小和农村的猪圈差不多,里面还燃着一堆煤火。这云贵高原有个风俗,人若是死在外面,是百分之百不能放置在家中办理丧事的。一般情况下,死者的家属把遗体运回来以后,都是用柏树枝在房屋旁边的空地,搭建一个草棚子,用来存放棺材,或是供亲友祭拜。在我们当地,大家都将这种草棚子称之为灵棚。 小河南从灵棚外面的石头上拿了香火纸钱,交到我手上:“梁哥,去磕几个头吧!” 我傻不拉几站在那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祭拜一下。 就在这时,老铁头给小河南打来电话。 |
“你们到了吗?若是到了的话,你带上梁文宽,用灵棚内的铁盆,烧半盆柏树枝的灰,围着灵棚洒三圈。然后再把棺材前面的纸钱都烧了,一张都不要留!” 小河南结结巴巴问:“为啥……为啥要这么做?” 老铁头在电话里说:“这是灰先生的意思!” 听说是灰先生的意思,小河南不再多问,带着我就往灵棚里面钻。 我捂着鼻子,担心里边会有尸臭味。 小河南打开手机上的点头,四处照了照,很快找到老铁头说的那个铁门。 把铁门和纸钱都拿出来,我问:“这柏树枝,能燃吗?” 小河南从灵棚上抽了一些活鲜鲜的树枝下来,没想到这玩意竟然一碰到明火,马上就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两人摘了半天的柏树枝,总算烧出了白盆白灰。 这半盆白灰烧好,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远看着天空泛白,像是要出月亮的样子,我立马加快速度,和小河南把老铁头交待的事情做好。就在两人准备回去同老铁头他们汇合时,灵棚旁边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 小河南吓得鬼喊鬼叫,拔腿就跑。 我冲上去,将小河南一把揪住,大声问:“跑啥跑?怕个锤子!” “长毛鬼!长毛鬼!”小河南眼睛瞪得比同龄还大。 |
我拦住他的去路,其实并非我胆大,而是这种时候,两个人当中绝对不能有人心虚。就好比一群人突然遇上一头野猪一样,如果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把野猪赶跑或者杀死。若是同行的人当中,有一人分心,只顾逃命的话,必然会乱了军心,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人受伤。 “不要怕,世上哪有鬼!”我抓着小河南的手,安慰他。 这家伙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只想开溜。 没办法,我只好揉了揉眼睛,揉出一些眼泪,猛地说:“你看我的眼睛!” 小河南回头一看,发现我的眼睛正幽幽地亮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鬼!鬼啊!”小河南将我甩在一边,爬起来就准备跑。 我一把抱住小河南的脚,将他扑倒在地。 “一大老爷们,像个娘娘腔一样!哥这眼睛就是传说中的天眼,你懂个毛!” 听我这么说,小河南瞬间镇定了许多。 我没好气地爬起来坐着,看着这瓜娃子:“你们河南人是不是都倍儿胆小?” 小河南被我说怒了,气鼓鼓说:“你刚才说俺像啥?” “我刚才说你像娘娘腔,难道说错了?怕就不要来,又没人逼你!” 都说人生气的时候连命都可以不要。小河南这厮这会儿像是跟我耗上了,指着灵棚说:“谁怕谁?你说俺,你先去!你要是敢去灵棚里面,俺跟着就来!有种去陪老王睡觉!” 小河南的话刚说完,灵棚那边又传来哗哗两声刺耳的脆响,同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吸。 我的骨头一阵酥软,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主儿? “一定要稳住!”我开始给自己打气。 “你听,不就是风吹灵棚的声音吗?搭灵棚的时候,肯定用到了铁链子!”我说。 小河南不再作声,只是一惊一乍跟在我背后。 两人拿着手机,都开了电筒光。好在两人的手机电量都还挺充足。 |
往前走了十几步,我从灵棚旁边捞了一根柏树枝提在手上。那木头有手腕般粗细,长三尺有余,提在手上沉甸甸的。有这玩意,我的胆儿顿时大了许多。 其实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一直信奉一句话:“天底下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 回想起在白川河遇到的那伙歹徒,对我而言,比什么鬼魂都可怕! 首先,我并不相信天底下有什么鬼神。因为我好歹是个大学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其次,即便是我相信天底下真有鬼神,这鬼魂必定不会无缘无故缠上某人。 只有歹徒,才会无缘无故盯上一个人,有时不为钱,只为命。 但鬼绝对不会轻而易举要一个人的命。要去也没用。 我听说,鬼找替身,都是有原因的。比如说生辰八字,比如说爱恨情仇,总不能随便拉个人给自己垫背吧?倘若真是那样,这天底下,早就没有活人了。 总的来说,这个世界上,死人总比活人多。 |
两人蹑手蹑脚进了灵棚,这次我认真观察灵棚内的环境,发现空间差不多有三十个平米左右,老王的棺材就停放在灵棚的正中间,稍微靠后一点。棺材下面撑着六个芭蕉树的树桩,一看就是有经验的道士弄来的。因为这芭蕉树放在棺材下有一定的防腐和去臭作用。 我将电筒光打在棺材上,很快看出棺材是用铁轨上的枕木像箍木桶那样箍成。几块枕木的里边,还包裹着一层铁皮,明显是用来防止枕木之间的尸血遗漏。 “梁哥,你看,那块铁皮……”小河南骇然大惊,指着棺材左侧。 我用电筒照过去,发现棺材左侧的铁皮,明显撕开一块,而且被撕开的地方,还出现几条奇怪的抓痕。我慌忙往外面走,就在这时,灵棚里边突然狂风大作,我感觉手机奇烫,还来不起去关电筒,便闻到一股焦味。我回头去看,小河南的手机和我的同时灭了。 两人见鬼似的往外撤退,刚走到灵棚门口,小河南被树枝绊住,一跟斗栽了下去。 我伸手去拉小河南,不料小河南已经惊声尖叫着连滚带爬跑出去了。 小河南刚跑出去,灵棚的入口突然发生坍塌,将我困在里面。我一阵乱抓乱扯,刚把门口的柏树枝拖开,就听小河南在外边远远地站着叫我:“梁哥!梁哥!” 这家伙,早被吓尿。不过见我在里面不出来,他一个人也不敢下山去。 “我没事……”刚说完没事两个字,回头一看,黑暗中便出现一个黑影。 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一个黑影正从棺材下面的几根芭蕉柱子之间往外爬。大小比普通的狼狗稍大一些。不过仔细去看,唯一与狼狗不同的是,那家伙明显能像猴子那样能够直立行走。 我当时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想到小河南跟我说的林正英僵尸片,我立即将呼吸屏住。因为电影里都说,僵尸明显没有眼睛,只能猎物的呼吸去追捕猎物。 小河南还在那边鬼喊鬼叫:“梁文宽!你在哪点?” 我哪里敢吱声,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那黑影爬入棺材。 就在这时,小河南突然大声喊:“铁叔,有鬼!长毛鬼……” 铁叔?莫非老铁头他们来了? 我一个箭步从灵棚里面跳出来,撒腿就跑。 小河南见我出来,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我感觉挺别扭,马上甩开小河南的手,直奔山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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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跑出十几步,老铁头他们一行七八人就上来了。小河南紧跟在我的背后,见到老铁头就像见到了活菩萨,上去就紧紧将老铁头的腰抱住,带着哭腔说:“有鬼!长毛鬼!” 方脑壳把小河南拖开,无奈地说:“叫你不要看那么多鬼片!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长毛鬼?我看你才是长毛鬼……在哪点?你倒是带大家去看看稀奇!” 小河南指着身后的灵棚:“在……在王大伯的棺材里头……” 这时,人群中安静地走出一个留着银灰色长发的老者。那人红光满面,只披着一件灰色的长大衣,里面连内衣都没穿,直接将光溜溜的肚皮露在外面。 老铁头向我介绍:“这个就是灰先生,咱们刚才就是下山接他去了!” 灰先生回头看了我一眼,并没说话,手上拿着一根拂尘,就匆匆忙忙往灵棚那边走。 大伙兴冲冲跟在灰先生的背后,尤其是小河南,显得很亢奋。 这家伙,见到道士,就觉得待会儿会有好戏瞧。 可是,让大家万万想不到的是,咱们人还没走到灵棚边上,灵棚突然火光冲天,噼里啪啦烧了起来。老铁头见了,大喊一声:“救火!”大家还没回过神,他已经冲上去了。 接着,七八个汉子也冲了上去,捞起灵棚前面放置的铁锹开始铲土扑火。 我看火势凶猛,一时半刻怕是灭不掉了,便坐在一边观看。 小河南不知从哪儿掰了一棵小树过来,扔给我:“梁哥!你坐着干嘛?还不快点去帮忙?要是王大伯的尸体被烧了,铁叔一定会怪罪咱们。那尸体值一百万!” 我吓了一跳,如果老王真是工伤,处理下来确实能赔一百万! 跟着小河南去扑打一阵,火没扑灭,反而把我的眉毛烧没了。我实在受不了,被柏树枝熏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好撤出火场,爬在前面的石头上喘气。 火越烧越大,在扑打声中,我看老铁头被方脑壳和鬼蚂蚱两人拖了出来。 老铁头老泪横流,激动万分:“是哪个龟儿子放的火?” 刚说完,扭头就凶巴巴瞪着我和小河南。 |
小河南还没开口,就被老铁头啪啪重重甩了两大嘴巴子,打得鼻血都出来了。 “你个龟儿子!喊你来守灵,你狗日的放火做啥子?” 我看不下去,便替小河南说话:“铁叔,不怪小河南……是刚才,刚才起风了。风把灵棚吹塌了,里面有火盆。柏树枝是易燃品……所以,就烧起来了!” 老铁头瞪了我一眼,并没责骂我,只是凶狠狠说:“起风了?啷个会起风?” 那个胖道士过来,摸出把扇子就坐在石头上优哉游哉扇着。 刚才因为参与救火,这灰先生也被熏了一脸的黑灰,此刻看上去就像个叫花子一样。 方脑壳看着灰先生,想笑又笑不出来:“灰……灰先生,依你看,真是长毛鬼搞得?这老王原本就死得邪门,现在尸体又莫名其妙被烧了……” 灰先生站起来就往山下走:“烧了也好!烧了也好!” 鬼蚂蚱问:“现在,这儿啷个办?” 灰先生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老王的灵棚,冷冷说:“留几个人在这,等火灭了,看看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在老地方等大家!” 灰先生说着,头也不回走了。鬼蚂蚱看了看,也跟着往下走。 鬼蚂蚱走了,二流子也跟着走。 最后,只剩下我和老铁头,还有方脑壳三人在火场。至于小河南,被老铁头扇了那两个耳光,自觉得委屈,早已在灰先生之前下了山。 三人什么都不说,就站在一旁等着柏树枝烧尽。 约莫半个小时后,山岗的夜风越来越大,火势也越来越旺。 |
一个小时后,火势开始减小。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灵棚的柏树枝已经全部被烧成灰烬。 老铁头捞起一把活树枝,噗噗在红彤彤的火堆里打出一条路。 我和方脑壳跟着老铁头走进去,发现棺材的枕木已被烧散开来,散落一地,里边箍着遗体的铁皮也被烧得通红。我心想,里面的遗体怕是要变烤乳猪了。 方脑壳用手中的棍棒去戳铁皮,我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扑通扑通直跳。 等方脑壳将铁皮戳开的时候,老铁头竟然“咦!”了一声。 我瞪眼一看,发现铁皮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尸体!别说烧焦的尸体,就连骨灰都没有!里面的尸体去哪儿了? 就在方脑壳和老铁头骇然大惊的同时,我却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那儿……”我用手指着铁皮下面的芭蕉树。 原本每根都高达半米的芭蕉树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居然全部向内倾倒,最终靠在了一起。而芭蕉树的下面,则留出一个帐篷似的空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王的尸体,一定掉进了芭蕉树的树桩里。 我们都知道,芭蕉树里面有着丰厚的含水量,在一些热带地区,还有人经常用刀片将香蕉树划开,喝里面的水。这芭蕉和香蕉同属一个植物科,理应如此! 既然是这样,那么,无论火势多大,老王的尸体应该不会被烧成灰烬。 老铁头欣喜若狂,顾不得滚烫的芭蕉树,扑上去用手两下将芭蕉树的树桩搬到一边。 树桩之下,果然躺着一具冒着白烟的尸体。 那白烟,不是别的,正是芭蕉树滴下去的水蒸气! “谢天谢地!”老铁头一把将老王的尸体搂起来,抱在了怀里。 这一幕,看得我和方脑壳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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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样子,这老铁头,的确是一个愿意为金钱去卖命的人。 原本是个喜庆的结局,可我却开心不起来。 一方面因为我父亲的事还没着落,另一方面,还因为想不明白,铁皮里面的尸体,怎么会跑到芭蕉树下边去。要是小河南在现场的话,他又要鬼哭狼嚎,说是诈尸了。 可是,若不是诈尸,那又会是什么? 一具尸体,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紧箍着的铁皮里边掉出来的。 这时,我自然想到那个黑影,想到电筒光照射下被撕裂的铁皮,还有那些莫名的抓痕。 “方大叔,铁叔,刚才我和小河南,的确看到一个黑影!”我嗫嚅说。 老铁头还处于劫后的欣喜状态,痴痴呆呆的。 对于一个铁路工人来说,一百万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数目。 方脑壳本是个理智的人,这时候自然感觉到狐疑。听到我的话,立即问:“什么样的黑影?像人还是像动物?你们在哪点看到它的?” 我指了指铁皮棺材:“就在那儿,那儿还有,还有他的抓痕!” 听到抓痕,老铁头突然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老王的胸部。 我摸出手机,感觉没刚才那么烫了,便将电筒功能再次打开。 在电筒光的照射下,老王胸部竟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不仅是胸部,在老王的脖子上,还有几个小洞,而且小洞所处的位置,正是血管所在的地方。这一幕,的确让大家觉得毛骨悚然。 老铁头接过我手中的电筒,蹲下身子,用手扒开老王的衣服。 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我已经被吓得连退三步。 方脑壳则站在老铁头的身边,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老……老哥,老王,老王的……的内脏呢?是……是什么东西,干……干的?” 老铁头显然受惊不小,瘫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
我和方脑壳将老铁头扶到灰烬外面的大石头上坐着,只见他浑身颤抖,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出于愤怒。“究竟是谁?是谁?究竟是谁?非要和我过不去……” 老铁头絮絮叨叨自言自语,无论我和方脑壳如何叫他,他都没有回应。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他才昂起头叫方脑壳:“方兄弟,你叫……叫几个兄弟,把老王葬了吧!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明天,明天让灰先生过来看看……” 把事情吩咐好,老铁头闷着头,开始心神不宁往工人们休息的山洞走去。 我紧跟在老铁头的背后,因为我还有事儿没有解决。 老铁头见我跟着他,这才想起我父亲的事。 “文宽,今晚灵棚的事,让你受惊了。这事儿不怪小河南,也怪不得你。等到了灰先生那儿,咱们向他打探一个究竟。关于你父亲的事,灰先生带了一些消息回来。” 我心里一阵感激,没想到老铁头刚才损失了一百万,这会儿还会关心我的事。 很明显,老王的事情还没处理,尸体却出了漏子,等上头来人了,恐怕也不会轻而易举就承认老王是死于工伤事故。若是不承认,必然会立案侦查。若是立案侦查,对老铁头这样行走江湖,黑白两道都混的人来说,明显只有坏处没好处。进一步说,若是将老铁头这伙人的陈年往事揪出来,说不定这里边会有个别的汉子要去坐牢。横竖都划不来。 方脑壳从后面跟上来,问:“老王的那一百万,不打算要了?” 老铁头摸出一卷叶子烟,抽着说:“不要了!灰先生那儿,还有更大的买卖!” “更大的买卖,真的比汶川那笔买卖还大?” |
“哼!汶川那笔算啥?这次和以往不同,这次是咱们自个儿当老板。以前不管帮别人挖出什么宝贝,都只能混一点苦力钱,说来说去都是给人打工!” 方脑壳听出一些名堂:“这么说,铁头老哥是准备自己当老板了?” 老铁头停下脚步,伸一只手勾住方脑壳的肩膀,用另外一只手勾住我的肩膀,嘴上叼着叶子烟,猛吸了几口说:“要干大事,得有一帮子兄弟捧场才行。你,鬼蚂蚱,还有文宽侄儿,你们都是难得的人才,以后,尤其是你和文宽侄儿,要多出力才行!” 方脑壳笑呵呵地说:“我算啥人才,我就会耍点嘴皮子……” 老铁头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对我说:“文宽,有件事儿,叔现在得告诉你了。你父亲……恐怕熬不过今天晚上了。给你那颗怪物的眼珠子,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药。叔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些事。一些你从未了解过的事。所以,文宽你别怪叔……” 我呆若木鸡,眼眶变得酸酸的,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我已经隐约感觉到,老铁头根本就不是在诚心帮我。 可是我还是来了。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我奋不顾身要来。 老铁头继续勾着我的肩膀往前走:“既来之,则安之!” 三人来到另外一个山头的另外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山洞。山洞里边亮着灯,七八个汉子围坐在灰先生的身边。我们进去时,他们好像在小声谈论着什么。我仔细一听,听出是灰先生向小河南问起灵棚长毛鬼的事。小河南说:“是真的!俺不骗你们!” 老铁头一进去,小河南立即吓得站起来,怕再次挨打。 老铁头疲倦地往地上一坐,指了指身边:“小河南,这儿坐,叔不打你!” 小河南悻悻坐下,鬼蚂蚱问老铁头:“老王的事,咋了结?” |
“不咋了结,烧了就烧了。做人要向前看,我孙铁军虽穷,还不至于靠死人的钱过日子。老王没儿没女,我孙铁军得了那笔钱,恐怕睡觉都不大安稳!倒是先生这儿,上次说起的那事,怎么样了?这次究竟是咱们自己找眉目去干,还是另有雇主?” 灰先生可能感觉洞里有点凉,将袍子的钮扣扣了,喝了杯茶水说:“买卖倒是挺大,就看各位兄弟信不信得过我。上次你们去汶川,帮那伙人挖了那只怪物,他们给了你们多少钱?铁头兄弟分了十万,其余的弟兄,每人顶多分到五万块钱!就五万块!” 灰先生伸出五个指头,冷嘲热讽说:“五万块,你们竟然肯替他们卖命!你们知不知道那玩意的价值有多大?那玩意至少值这个数……” 见灰先生伸着一个大拇指,二流子问:“值……值一百万吗?” 灰先生摇头,旁边的方脑壳问:“一千万?” 灰先生还是摇头,最后把大拇指放下说:“至少值一个亿!” 这个数字说出来,所有人都变得手足无措。有摸脑袋的,有掐手指头的,也有抠脚的。也有光瞪着两个眼珠子,什么动作也没有的。比如老铁头就一动不动。 “怎么样?没想到吧?”灰先生得意地站了起来。 老铁头慌忙把我拉住,对灰先生说:“我……我那儿,不是给了文宽侄儿一颗眼珠子?这一整头怪兽,值得了一个亿,那一颗眼珠子,岂不是也要值百把几十万?” 灰先生笑:“非也!帐不是那么算滴!那怪物本身没什么价值,只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非要得到它不可。别人得到它,只是为了研究它。你说一只眼珠子,能研究个啥?” 方脑壳问:“听先生的意思,是要咱们再去挖怪物回来搞研究?” 灰先生还是诡笑,那笑容看上去,总觉得很邪恶。 “不是去挖怪物,这次咱们是去……是去找那具被军方运走的龙尸!”灰先生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复印件。“这张照片,想必前几天你们都见过了吧?” 方脑壳点头:“嗯!见到过,这图片不是给梁家的小儿子寄过的嘛!” 方脑壳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回头看着我。 一时间,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群人的话我听得半明不白,当下也不好插嘴。 老铁头将我推到灰先生的面前:“侄儿,你仔细看,认得他不?” 我端详片刻,直摇头说:“不认得!” |
灰先生看着我,突然伸两个手指头往我的额头上点了点。 “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你哥叫梁文武,你叫梁文宽。你妈叫苏小满,你父亲叫梁有鱼。还有,你们家屋子里有个山洞,是不是这样?” 我心里一震,再次端详眼前这个野脚道士。对方若是只能够说出我父母以及我大哥的名字,我倒觉得不足为奇。只要跟我父亲打过交道,去过我们家的人,我想大概都能办到。但眼前这个道士居然能够一口说出我们家屋子里有个山洞,这就绝非常人能办到的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有个山洞?我……我没见过你!”我说。 灰先生笑了笑:“你当然没见过我,因为我去你们家的时候,你刚出生。你大哥一定见过我,他比你年长五六岁,那会儿他还嚷着要拉老夫的二胡。呵!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眼,就过去二十多年了,你们家那所房子,也建了二十多年了吧?” 的确,我曾听我舅舅说,我们家屋子地下有山洞的那栋瓦房,是在我出生那一年修建的。 而我们家屋子里的山洞,除了帮忙建房子的我舅舅他们,村里的邻居根本不知道。 灰先生继续说:“这些年,你都是住在你舅舅家里吧?难怪前几天我去看你父亲,没见着你!”我心里一阵激动,盯着灰先生问:“你最近去过我们家?” “去过!还给你父亲拉了一支《二泉映月》,哎!你父亲……想当初,你们家刚建房子的时候,他还请我过去看看风水!不然,老夫怎么知道你们家屋子里有山洞?” 这下,我终于相信老铁头说的话了。这灰先生的确对我们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老铁头认识我父亲,而灰先生又去过我们家。这下,我又被老铁头设计骗到白川河。 我想,这里边一定存在着一些至关重要的联系。 刚想到这里,老铁头就说:“文宽侄儿,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 老铁头说完,将灰先生手中的复印件递到我的手上。 |
照片上,依然是一辆军车,一群军人,还有一具被绑在军车之上即像龙又像蛇的怪兽。 我仔细看了之后,递给老铁头,并问:“这照片,咋回事?” 老铁头让我坐下。意味深长说:“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一定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龙这种生物存在。如果你不相信有龙这种生物的存在,你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跟着兄弟们一起共创大业?叔我也是没办法!你父亲梁有鱼跟我,虽然关系不算很铁,但至少认识,而且多少有些交情。这次,我和灰先生无意中得知,你父亲的病,是被人陷害的,所以……” “被人陷害?”我急不可耐站了起来,大声打断老铁头的话。 老铁头再次拉我坐下,心平气和说:“侄儿不要着急,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地来。信佛的人都说,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果的。要是去年咱们兄弟几个没去汶川,我还真想不到,有鱼兄弟还有你这样一个小儿子。你哥梁文武我倒是知道的,那娃很调皮……” 我咬着牙,一句话不说,只静静听着老铁头唠唠叨叨讲述。 “这图片上的照片,是真实的。黑白照,年代也久了,恐怕你就不记得了。这照片,就是在你家对面的雷公山拍摄的。雷公山背后以前是一个湖泊,后来湖泊一夜之间所有的水都不见了,就出现一片沼泽。这张照片上的军车,就是停在那片沼泽地里的。” 我再次从老铁头手中接过那张图片,仔细观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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