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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换了个新小区,看看这次是我先疯还是邻居先疯[第3页]

作者:天赐三千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就拿让我和李老太认识的那件事来说吧,当时我只以为,要么李老太压根没孩子,要么就是她的孩子不在本地,不然没理由让一个老太太亲自去做这些事。
    没想到的是,她不光有儿子,而且儿子就在附近,这种情况下,儿子还让亲妈亲自去为那些琐事操劳,甚至那天还差点被人欺负了,这不是一个合格儿子该有的表现。
    当我带着这份偏见抵达约定地点时,顿时偏见更重了。
    这是一家半室外的烧烤店,比路边摊稍微高级一点点,店里两排方桌,空间不大;店门口旁边有个半封闭式的烧烤间,有个烧烤师傅正在里面忙活;店外马路边摆着两排马扎子加矮方桌,属于城管来了就必须马上收起来那种。
    虽说这种店的烧烤往往很地道,但即使是我,如果因为什么事要很正式的请客感谢对方的话,也肯定不会选这种规格。
    当然,要是和对方成了特别铁的哥们,那这种店反倒会成为我们聚餐的第一选择。
    也许是李老太的这位儿子,经济方面不是很宽裕?
    此刻已经到晚饭时间了,但是店里店外都没客人,挺冷清。
    站在店门口,我按约定好的拨通了对方电话。
    不得不说,说是被请客,但我却这么自己找上门,这感觉多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尴尬。
    电话刚一拨通,烧烤间里就响起一阵手机铃声,紧接着一个中年汉子就从里面探出身来,举着手里还在响的手机冲我热情的问道:“是井月老弟吧?”
    我挂断电话,那汉子手里的手机立刻不响了,于是我便冲他点点头说:“是我,您就是…安宁哥?”
    “是我是我…”汉子一指饭店里面豪爽的说:“你随便找地方坐,我给咱哥俩烤点串,炉子离不开人,我马上就好哈!”
    说完,汉子又冲店里喊道:“小东!给你井月哥拿瓶喝的!”
    喊完,汉子又冲我咧嘴一笑,闪身回了烧烤间。
    一个目测十六七岁的清瘦白净少年从饭店里走了出来,他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很礼貌的示意让我进屋。
    在靠近吧台的一张桌子前让我落座后,少年走到吧台旁的饮料柜旁,打开柜门,冲我露出个询问的眼神,依旧什么都没说。
    我看懂了少年简单的眼神,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来点白开水就成。”
    少年又露出个加深询问的眼神,我忙又强调了一遍,少年这才点点头,给我倒了一杯水,又冲我礼貌一笑,便独自坐进了吧台里。
    一连串安静的互动过后,我莫名觉得,这少年不是不爱说话,他…很有可能是不能说话。
    这种猜测让我不好意思过多打扰他,还好,少年身上有股很特别的温暖感,即使相互完全不交流,和他单独共处一室,也没让我觉得尴尬。
    手机刷了没多大会儿,门口便响起了安宁豪放的声音:“不好意思啊老弟,久等了,来,这是我亲手烤的,可一定得尝尝,小东,剩下的你来烤吧,我陪你井月哥聊会儿。”
    少年起身,安静的走出了饭店。
    “老弟,喝酒吧?扎啤?”
    扎啤配烧烤,是滨海城的夜间标配,所以我也没客气,点了点头。
    安宁说了声“好嘞”,三两分钟工夫,就端着满满两扎杯啤酒回到了桌前,我赶忙起身相迎,他又拿了两个酒杯,在我诚惶诚恐的客气下,非得亲手给我倒上一杯,这才安心落座。
    “快,趁热尝尝,不瞒你说老弟,我这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对烤串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哈哈。”
    安宁指着桌上的烤肉说了一句。
    我拿起一串烤肉尝了一口,由衷的赞叹道:“嗯,味道是真不错,跟我以前吃过的还都不太一样,安宁哥是专业学过吗?”
    安宁答道:“嗐,说不上专业,以前在外面瞎混时认识了一位…算是厨艺高人吧,教了我这么一手,说有一天可以靠这个混饭吃,多个手艺多个活路呗,我就学了,没想到现在还真靠这手艺讨上生活了,哈哈,老弟别嫌这小店破,选在这儿谢你,主要是带你认认门,这算咱自己家的店,往后馋烤肉了就上这儿来,安宁哥管够!”
    “这是您开的店啊?”
    我总算明白他为啥把请客地点定在这儿了。
    安宁有点谦虚的说:“不是,我也就是个打工的,不过我是这店里的‘大师傅’,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大师傅啊?”我恭维道:“难怪您手艺这么好。”
    大师傅,就是主厨。
    “哈哈…”安宁爽朗一笑,又给我介绍了几句店里的情况,忽然话锋一转说:“对了老弟,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碰见我妈的吧,她这人挺…在我面前有时挺强势的,有些话宁肯对外人说也不对我这个儿子说,我就光听她说你上门帮了她,别的都没提,搞得我还挺纳闷的,你们总不能是走在大街上,我妈就拉住你让你帮她弄路由器吧?”
    听安宁这么问,我瞬间又想起了今天见面前对他的偏见。
    唉,你妈有事宁可对外人说都不对你说,肯定是对你不够信任呗。
    再看你这店的位置,距离平安里那边也不算太远,你妈遇到事竟然宁肯自己解决都不找你,看来估计是你平时对你妈关心的不够,她才不想指望你的。
    想到这里,我本着给他提提醒,让他以后多关心关心他妈的目的,把那天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其中重点跟他说了他妈被欺负的部分,同时疯狂暗示他,如果是他这种中年壮汉去帮他妈操作这件事,那个泼妇店员肯定不敢是那种态度。
    等我说完,安宁愣神许久,忽然一笑说:“合着,那天我妈还让人给欺负了?”
    “也不算是欺负吧…”我有点担心自己刚才话说重了,于是又试着挽回道:“那种店那种店员都那个德行,也不是说有意欺负谁,就是不敬业,对,不敬业。”
    恰在此时,小东端着一盘新的烧烤走了过来,安宁忽然说:“小东,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帮我去办点事。”
    小东点点头,转身再次回了烧烤间。
    安宁举杯道:“谢了兄弟,今天算是谢你帮我妈修路由器,你帮我妈免受欺负的事,改天我再单独谢过。”
    我连忙端起杯说:“不是,安宁哥,我不是这意思,您谢我有这一顿就足够了,我也没干啥…”
    唉,这大哥理解成我在‘挟恩图报’了吗?可千万别啊。
    我刚想再解释解释,安宁却仿佛对这话题已经没了兴趣,他饮完杯中酒说道:“不说这个了,老弟,这么说你住的离我妈家挺近的?”
    我说:“是啊,就平安里…”
    “平安里?”
    听到这小区的名字,安宁的反应挺正常,看起来只是有点好奇,完全不像他妈当初听到我说这小区时的反应。
    我继续说道:“是啊,说起来当初我跟您母亲说起我住的地方时,她的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的,好像…好像…”
    我有些说不上来,还好安宁接嘴道:“好像平安里是什么奇怪地方似的?”
    我点点头,勉强同意了安宁的话。
    安宁笑道:“嗐,我妈这人就这样,她对那小区的感情跟一般人不一样,毕竟…毕竟她从小就在那附近长大,对了,你知道平安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吗?”
    我反问道:“以前?以前不是大海吗?这片地区不是填海造出来的新大陆吗?”
    “填海造出来的?这谁告诉你的?”安宁有些哭笑不得的问了一句。
    我再次反问道:“不是吗?我看网上都这么说的。”
    安宁摇摇头说:“不是,平安里不是填海造出来的,那里…以前是个监狱,很古老的监狱。”
    “古老的监狱?”
    我顿时有些发懵,怎么完全没听说过这事儿?
    安宁哥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啊,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了,起码在我妈还小的时候,那里就已经不再是监狱了,而是一片民居,但是关于我妈对那里的态度,完全来自于那座早已不在的监狱,至于那座监狱存在和消失的具体时间,我妈也不知道。”
    我问道:“所以,您母亲也没见过那个监狱?”
    安宁哥说:“是啊,她出生以前,那监狱就已经没了,我也是小时候经常听我妈提起才知道这事儿的,怎么了井月,你对这感兴趣?”
    我说道:“是啊,我都住进来了嘛,就想多了解了解,再就是…您母亲之前对那小区的态度那么奇怪,搞得我就越发好奇了,要不安宁哥您跟我讲讲?”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安宁哥,我自己在这小区遇见的那些怪事。
    安宁哥倒是挺痛快,听我说完他便答道:“行啊,井月你要想听,我就跟你讲讲…呃,不算是平安里的故事,顶多算是我们家的故事,只是其中一直和平安里那片有些纠缠。”
    安宁哥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缓缓讲了起来…
    安宁哥不算正统本地人,他祖上也是外地的,直到他姥爷那一辈,在那个特殊年代,他姥爷和姥爷的父亲因为逃荒来到了滨海城。
    滨海城不是老父子俩原本定好的目的地,父子俩原本也根本没有目的地,他俩只是想逃离老家,似乎离那个已经无法种庄稼无法维持基本生计的老家越远,也就会离饥饿越远。
    一路走来,父子俩见村就进,见人就乞讨,所以当他俩看到那座算是平安里前身的小渔村时,根本没有犹豫,甚至满怀希望的进到了村子里。
    然而一进村父子俩就泄气了,这远远看去普通正常的村子,竟然一点生气都没有。
    父子俩找遍村子,别说人了,连条活着的狗都没发现。
    渔村的规模很小,全是平房,加起来不过二三十户人家,换句话说,也就是有二三十座带院子的民宅。
    逃荒一路上,这种状态的荒村父子俩见过许多,也都是在当地活不下去了,才举村逃离的。
    所以父子俩一开始也没觉得多意外,甚至按一路上养成的习惯,怀揣着一丝丝希望,推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想看看这家里有没有被遗弃的粮食。
    推完第一家,接下来自然是第二家,直到把全村的宅子都搜刮了一遍,父子俩往村口一坐,彻底傻眼了。
    因为根据这些房子的情况来看,这渔村里的村民集体逃离的原因不是因为饥荒,而是因为…村子里闹鬼了,而且闹的很凶。
    得出这结论的原因,是父子俩发现,这村子所有空房的情况都很类似。
    除了没有任何金银细软类值钱的东西外,大多数房子里的格局都很完整,就跟还有人在此居住似的,但所有人家的家里,都放置了一些风格不同的迷信道具。
    有的人家里摆着桃木剑,挂着钟馗像,供着关公,拜着三清老祖,甚至一进院子,地上就用石头堆砌了一些仿佛是某种阵法的摆设。
    有的人家里摆着各种贡品,比如已经发霉枯烂的水果或者面食,甚至是烧鸡猪头肉,然而这贡品在供奉的,却都是一些无字碑,或者已经被撕毁的不明画像。
    看起来,是有些村民在试图驱赶或者镇压一些什么超自然力量,而有的村民却把自己姿态放的很低,在对那些超自然力量进行祷告或者祈求。
    再加上有些墙上留下的点滴文字图画信息,姥爷父亲稍微一捋就明白了。
    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被某种超自然力量困扰着,他们因为各自性格问题,所以各自选择了自己想用的方法,来对抗那股超自然力量。
    但很显然,他们最后败了,败到不得不抛家舍业的离开了这座村子。
    闹明白事情的原委后,这父子俩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闹鬼而已,还以为是闹鬼子呢。
    对于饥荒到父子俩这种程度的人来说,那些经常听说却从没见过的虚无缥缈的‘鬼’,远没有饥饿来的可怕。
    真的,看见鬼或者看不见鬼,对父子俩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但要是看不见粮食,那可太吓人了。
    秋天了,大家晚安~
    所以闹鬼不闹鬼的,父子俩根本不在意,就冲父子俩这好几年没吃过饱饭的气色,要是跟鬼站一面对面,谁吓死谁还不一定呢。
    所以父子俩没着急离开,而是继续搜寻了一番。
    这一番搜寻让父子俩有些喜出望外,他们除了在那些空房子里找到了一些打鱼工具外,还在渔村外不远处发现了一片大海。
    那是一片不断有鱼跃出水面的大海,那些鱼长的真是太可爱了,怎么看怎么适合清蒸红烧香辣糖醋甚至是刺身。
    除了鱼能维持基本的热量外,父子俩还在村子附近发现了一些废弃的农田,虽然面积不大,还活着的农作物也不多,但总算能均衡一下营养。
    对那时的他们来说,这就足够了。
    于是父子二人当即决定,就在这座食物充沛的渔村定居,在村里选一套最豪华的平房,往后就算是自己的家了。
    至于原来的村民还会不会回来,房子的原主人万一回来了怎么办?都等以后再说吧。
    反正那会儿滨海城的房价还没开始变态,一套房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接下来,父子俩很是过了一段相当安逸的生活,堪称与世隔绝,世外桃源,直到某一天,村子里忽然来了另一户人家,也是逃荒过来的。
    对于这时的父子俩来说,粮食已经相当充足了,充足到完全不怕多一户人家来分。
    毕竟大海那么大,鱼有的是。
    再加上那么一丝感同身受,所以父子俩对这新来的难民很是欢迎,还毫不吝啬的告诉他们,这里有食物,管够。
    于是,渔村就迎来了第二家住户,之后是第三家,第四家…直到重新住满。
    此时的渔村,完全看不出住在这里的都是外来户,都不是这些房子原本的主人。
    在这好几年间,村里完全没有闹过鬼,日子相当平静。
    终于有一天,安宁哥的姥爷长大了,也到了要成家的日子。
    那时姥爷的父亲已经成了村里民选出来的村长,他要找儿媳妇,村民们还是相当配合的。
    然后这村子就有了重生后的第一场喜事,转过年,安宁哥的母亲顺利诞生。
    说不清是巧合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自从安宁哥的母亲出生后,村子里的气场好像忽然变了。
    原本相互之间从没拌过嘴的邻居们,开始有了大大小小的矛盾,虽然这些矛盾最终都被村长给调和平息了,但大家好像怨气越来越重,甚至开始出现有人打架的情况。
    至于打架的原因?全都是些过后连当事人自己都觉得惊讶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后有一天,村里有个孩子忽然跟家人说,他夜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好像是鬼。
    一开始没人把这孩子的话当回事,但没多久,村里其他孩子也开始说出了类似的话。
    一时间,似乎村里真出现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数量还挺多。
    当初刚入住村子时,也许是为了让村子显得正常,姥爷父子俩把家家户户那些跟鬼神有关的东西全都收集起来,或销毁或丢弃,一点没留。
    而且在后来有人入住时,父子二人也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茬。
    随着住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这里越来越像个普通渔村,渐渐的,父子俩甚至一度忘了这村子最初的模样。
    直到闹鬼的传闻愈演愈烈,很有点纸里包不住火的意思,一番商议下,父子俩决定,对村民们坦诚相告。
    等父子俩跟村民们说完这事儿后,村民们的反应相当五花八门。
    他们有的质问父子俩,为什么不在自己刚搬来时就把这事儿告诉他们?是有什么居心?
    有的怀疑父子俩在撒谎,其实根本没这些事,甚至发散思维推理联想,认为如今村子里的所谓闹鬼,也是这父子俩基于某种私心在暗地里装神弄鬼。
    还有一些人则是纯粹的埋怨,似乎父子俩把村子本就闹鬼的事告诉大家,就等同于闹鬼的事是父子俩搞出来的一样。
    一时之间,这些流浪到村里时被父子俩收留,手把手教给他们生存技巧的人,全都把矛头指向了父子俩。
    ‘众矢之的’,这四个人完美诠释了父子俩当时的处境。
    如果不是恰在此时又从外地来了一个新的陌生人,这些人也许已经把父子俩赶出村子,然后平分了他家晒的那些小鱼干。
    这个新来的陌生人身份很特殊,他不是逃难过来的,他是这村子的原住民。
    之所以会重新回到这村子,是因为他家有一个老人去世了,老人临去世前只提了一个心愿:想把骨灰葬在住了一辈子的渔村附近的海边。
    刚回到渔村时,看着重新住满人的村子,这人也吓了一跳,在得知这些人都是外地难民后,瞬间也就释然了。
    恰逢村民们正在因为闹鬼的事指责父子俩,那位老原住民实在看不下去,便和众人说起了他们举村离开这里的原因。
    和父子俩猜测的一样,这里的原住民们确实是因为闹鬼才离开的。
    闹鬼事件前后持续了好几年,最初是怎么开始的,已经没人说的清了,但后来确实越闹越凶,村民们的正常生活都受到了影响,于是一村人在商量过后,一起去了本地一座知名寺庙,想让那里的高僧帮着做做法驱驱鬼。
    没想到原本挺有自信的高僧在听说闹鬼的具体位置后,立马就萎了,直说自己功力不够,不敢去,去了也没用。
    村民一看高僧这态度,都以为高僧是故作姿态想提价,于是天性实诚又确实需要帮忙的村民就提出,只要高僧肯帮忙,除了酬金外,还可以把村里的小鱼干都送给高僧,够高僧吃到改革开放的。
    眼看村民们误会了,高僧连忙各种解释,来去之间,迫不得已,高僧说出了自己不去帮忙的真实原因。
    因为那片地方,是‘大凶之地’,凭高僧的功力真的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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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们当场懵圈了,地就是地,怎么会变成‘大凶’呢?难道那地也吃了木瓜喝了椰奶?
    高僧有些头疼的警告村民,佛门清净地,不要随便开车,然后跟村民解释说,不是那么回事,是这片地方曾经发生过一场灾难,灾难过后,这里就变的异常凶险,许多年前就有过闹鬼传闻,一直没人破解得了。
    而那场灾难,指的就是曾经建在这里的一座监狱。
    那座监狱曾在这里矗立过很多年,直到一天夜里,忽然一把天火把这监狱烧了个精光。
    没人知道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更不知道火怎么会烧的这么旺,只知道这监狱的防备真的非常严格,大火烧完,一个囚犯都没逃出来。
    火灾之后,整个监狱只剩下了个残破不堪的石头框架。
    要是硬在石头框架的基础上重建一座新的监狱,也不是不可能,但对于那时那监狱废墟的状况来说,清理,维修,养护等等,都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这基础上原样重建一座监狱,远不如干脆上别的地方建个新的实惠。
    再加上那时的人比现在可迷信的多,烧死了那么多人的监狱,任谁都会觉得不吉利,从囚犯到狱警,没人会想住在这种地方。
    于是上头很快决定,放弃这里,上别的地方建个全新的监狱,招一批全新的狱警,坐等新囚犯的到来。
    监狱这种地方,开张了就不怕没买卖,只要肯抓,坏人有的是。
    老监狱被放弃后,就没人管了,甚至没人靠近这里,除了被烧死的囚犯的家属们。
    至于上头是如何赔偿安抚这些家属的,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以后再说。
    反正安抚的很成功,起码明面上没闹的太难看。
    废墟挡不住思念,老监狱没人管之后,原本最多只能一个月来探视一次的囚犯家属们,开始隔三差五的来这里缅怀遇难的家人。
    他们会在废墟外烧纸祭祀,也会上废墟里散步瞻仰,试图寻找亲人在世时留下的痕迹,或者幻想亲人生前住在这里的样子。
    关于这监狱闹鬼的事,最早就是这些家属发现的…
    听安宁哥说到这里,我脑海中顿时闪回了清明那天晚上的场景。
    平安里的前身是那座闹鬼渔村,渔村的前身是那座闹鬼监狱,按安宁哥的意思,清明那天对着平安里烧纸祭拜的人,难道竟然是那些囚犯的家属后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些离开小区去海边祭祀的小区住户们,又是什么人呢?他们又在祭奠谁呢?
    我的疑问在持续,安宁哥的讲述也在继续。
    说起来,那座监狱本就不是一座常规监狱,用现在的话说,那里关押的都是那个年代的重刑犯,不然也不会建在荒芜海边这种地方。
    如果犯的罪只是不小心失手误杀了一两个人的话,根本都没资格住进这里。
    这样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在某天半夜一起横死在同一个地方,这里会闹鬼似乎也很合理。
    家属发现这里怨灵不散,就找当时的当地衙门要说法,要衙门想办法安抚亡灵。
    刚收到消息时,衙门还以为,闹鬼是这些家属们联手瞎编的,目的是找借口再问衙门多要些赔偿金,所以一开始并没当回事,只是拖着,打算冷处理。
    但家属们都知道闹鬼是真的,所以就是衙门再拖,他们也不会放弃。
    这期间,通过家属们以及家属们亲戚邻居的嘴,老监狱闹鬼的事,一时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
    眼看事情闹的几乎要影响社会安定团结了,衙门终于坐不住了,派人开始调查处理这件事。
    具体调查的过程是怎么样的没人知道,但是调查结果老百姓却都非常清楚,那就是真的有闹鬼。
    这结果当然不是衙门贴告示昭告天下公布给大家的,而是大家看着一车一车被送往老监狱的和尚道士萨满喇嘛,自然而然推测出来的。
    没闹鬼的话,请这么些神棍干嘛?
    于是闹鬼的传闻顿时更猛烈了,甚至冒出许多船新版本。
    民间在盛传这些传闻的同时,那些神棍们却正在经历他们职业生涯最大的一次滑铁卢。
    滑的最狠的,甚至把命留在了老监狱,这其中就有那个知名寺庙的一个老和尚。
    最终,所有参与过驱鬼的大师们,全都给了衙门一个相同的答案:老监狱真的闹鬼,而且非常凶,他们完全应付不来,估计要请如来佛祖那个级别才行。
    但衙门里的人不是玉帝老儿,请不来佛祖老儿,于是就不肯放那些大师们走,让他们起码给个正经点的解决方案。
    大师们原本都说自己确实没辙,被集体关在衙门后院柴房一天一夜后,才一起给了衙门一个简单又仿佛很合理的解决方案:把老监狱剩下的残骸也拆了,拆到连点渣都别剩,然后发个正式点的公文,命令百姓谁也不准再提这茬,谁提就封谁的号,还不改就抓回来大刑伺候,打到改为止。
    另外再安排个大新闻,就说城西戏班那个唱小生的台柱子跟城南月红楼的头牌花魁勾搭上了,还被台柱子的老婆抓了个正着,再买俩热搜提提热度,老百姓最喜欢这种新闻,注意力肯定就被转移了。
    不得不说,大师们抓鬼虽然不行,但整人的招倒是真好使,很快,随着老监狱彻底消失,闹鬼的传闻也如大风过境一般,过去就过去了,没人敢再提起。
    衙门方面很开心,把一帮神棍请到衙门里,大摆筵席表示感谢。
    没想到筵席还没结束,滨海城就迎来了一场人工浩劫:战争。
    是的,打仗了,滨海城被洋鬼子给入侵了。
    战乱持续了好多年,等战争结束后,百废待兴,流离失所的老百姓们开始重建家园。
    对这时的百姓来说,滨海城的绝大多数地段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存在学区房郊区房,也没人考虑是不是靠近地铁口CBD,只要没人的地方,就是能盖房子成家的地方。
    自然也没人考虑某一片和周围一样荒芜的土地是否曾经建过一座监狱,监狱还出过事闹过鬼。
    于是当有人发现那片荒地离大海很近,驻扎在此很方便打渔后,便在这里盖起了第一座房子。
    绝大多数人类都是群居性动物,喜欢抱团,所以有了第一座,自然就有了第二座第三座,直到小渔村成型。
    和后来安宁哥姥爷定居那里的过程有些类似,当初渔村刚成型时,也很是过了好多年的安稳日子,接着就在大家都习惯这种安逸生活的时候,村里忽然就开始闹鬼了。
    只不过和姥爷他们相比,建成小渔村的这帮渔民,安稳的日子相当长,有几十年之久。
    闹鬼在持续,不停的持续,直到村民们实在受不了了,就扛着小鱼干去了那座寺庙,并在寺庙里听和尚讲了这段往事。
    听和尚磕着鱼干讲完这段故事,村民直接懵圈了,合着自己家前辈们最初定居时,挑选的竟然是这么块风水宝地。
    手足无措的村民们赶忙给和尚倒满酒,连敬了三杯,才忙问和尚,既然事情是这样,那自己们该怎么办?
    和尚问村民要了两枚大洋,抛起落下,看着大洋落地的样子,和尚说,这就是天意,卦象显示,村民们要想度过眼下这场劫难,只有一个方法:三十六计走为上,惹不起就躲吧,躲开那片地方,兴许就没事了。
    说完,和尚把大洋揣进自己兜里,又端起酒杯豪情万丈的一饮而尽,那气势自然而然带着一股佛法无边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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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和尚说的情真意切,村民们只能选择相信,并且连夜把这结论带回了渔村。
    得到结论的村民们在一开始分成了两派,一派打算听和尚的,组团跑路;另一派打算再撑一撑,说不定拖着拖着鬼自己就没了。
    虽然这想法没有任何根据。
    小渔村的村民确实有一份团结在,所以投票后大家决定,两个方案挨个执行,先执行第二个,拖一拖,等哪天拖不动了,就执行第一个。
    计划好了,那就散会,各自回家开始拖。
    一直拖到第二天天亮,面对越来越凶的闹鬼,大家就拖不动了,收拾好行李,抛鞋定好方向,便开始背井离乡,寻找新生活…
    原住民讲完了他们的故事和他知道的历史,村民们这才不情不愿的相信,村子再次闹鬼,跟姥爷父子俩没有关系。
    而且也算是终于确定,这里确实是真闹鬼了。
    原住民讲完这些,又劝村民别硬撑,人跟鬼斗是斗不过的,该跑就跑,不丢人。
    村民们其实并没考虑丢不丢人的事儿,他们只是不想丢弃已经习惯的安定生活,以及这份攒了好几年的家业。
    重新开始逃荒的话,要逃去哪里?那里有这么多的食物,这么好的条件吗?
    原住民忙完自己的事就离开了,在他临走前,还有村民说起自己‘霸占’这些空房子的事。
    原住民对此满不在乎,说白了,还是因为那个年月房子不值钱,他丝毫没在意村民们住他们的房子,而且也明确表示,你们愿意住就一直住下去,我们老原住民肯定不介意,更不会回来跟他们抢。
    毕竟本就是自己已经丢弃不要的东西。
    得到原住民这答复后,好多村民更舍不得离开了。
    最初鸠占鹊巢时,多少还有点心理障碍,现在得到了正主的亲口应允,往后岂不是能彻底心安理得了?
    所以一帮村民们在经过不包括村长在内的一场全体会议后,一致决定:允许姥爷的父亲继续当村长。
    但前提是既然是村长,那就有义务带领村民共克时艰,所以…要姥爷的父亲想办法解决闹鬼的事。
    当村民们大度的跟姥爷父亲说完他们的决定后,姥爷父亲都懵了。
    整了半天,你们特么是把我当林正英了啊。
    此时此刻的姥爷父亲其实已经心灰意冷了,当初村民们选他当村长时,他之所以没有推辞,是因为他是这村子最早的住户…当然是说原住民离开后的最早住户。
    作为先来的,他确实比其他人更熟悉这里,所以当有新人来到时,由他负责接待肯定最合适。
    他就相当于新手村的接引NPC,无偿帮新来的玩家尽快熟悉游戏,完事儿不光不要钱,面对嗷嗷待哺的新人,他还时常拿出自己家的储备鱼干送给对方,当做给新手的见面礼。
    这个‘村长’头衔,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福利,只是个头衔,只是一份义务责任。
    有的人就是这样,虽然自己过的也不好,但就是见不得别人受苦。
    但经过这场闹鬼风波,姥爷父亲已经看清了这些村民的嘴脸,他明白,村民让他继续当村长,其实是把闹鬼的锅完全甩到了他身上,万一处理不好,那就全是他的责任。
    到时候这些村民会怎么对他,看看今天这场景就知道了。
    所以尽管村民全力挽留,但姥爷父亲还是义正辞严态度坚决的辞了官。
    这狗屁村长谁爱干谁干,反正老子是特么不干了。
    在确定姥爷父亲不会继续接手村长职位后,有些村民的脸色当场就不太好看了,说话也阴阳怪气了起来。
    姥爷父亲这次没惯着这帮村民,他也没跟这帮村民对着干,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一群狼,没必要一下得罪这么多人。
    姥爷父亲只是当场就跟这些人说,他觉得那位原住民说的对,闹鬼的事情能把村子原本的住户逼走,那自然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的。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像原住民那样,撤退,离开这村子。
    不过这时的姥爷父亲也已经年岁偏大了,不想长途跋涉继续逃难。而且住在渔村这些年,他们虽然没再饿过肚子,但几乎没跟外界打过交道,没攒下任何积蓄,想像原住民那样随意的撇下家业,富足的找个地方安度晚年也不太现实。
    再加上傍海多山的滨海城本就地势复杂,平安里这边更甚,即使在今天,像我这种没车的人想在平安里和市区之间来回,也只能依靠那趟专线公交车,或者纯粹步行。
    现在都这样,当年的路况得有多艰难?
    所以姥爷说的‘离开村子’,只是离开小渔村范围,在稍远一点的海边附近,再盖一座院子,自己和自己家人以及亲家一家人一起搬离渔村,去那里离群索居。
    在明确了姥爷一家人的心意后,村民们假意挽留一番,发现确实留不住,便随了姥爷一家的意,允许他们搬走。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姥爷一家在村里时,没见村民们怎么感谢过他们,但确定姥爷一家真的不会回来后,村民们反倒善良起来了,他们非常热情的参与了姥爷一家新家的建设工程。
    有十多个壮劳力帮忙,而且村民中又有真懂盖房的人,所以新房很快就建了起来。
    新房完工,姥爷一家搬家那天,村民们还依依不舍的说,有时间一定常回村里看看,我们会想你们的。
    姥爷父亲看着一百多米外肉眼可见的自己的新家,“呵呵”两声,带着家人正式离开了渔村。
    搬离平安里范围后,新家确实极少再发生灵异事件…是的,是极少,而不是没有。
    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自认没做过亏心事的姥爷父亲也根本没在怕的,头天晚上闹鬼了,第二天姥爷父亲就冲着老渔村方向扯着嗓子骂骂街,就算是破解了。
    老渔村那边一开始听到骂声时,都有些不明所以,被骂的实在受不了了,就派人过去打听了一下。
    姥爷父亲很认真的告诉对方,这是自己老家的驱鬼方式,骂街破邪祟,骂的越难听越激烈效果越好。
    因为闹鬼是从渔村那边开始的,所以就该冲着渔村骂。
    村民半信半疑的把姥爷父亲的话带回了村里,其他村民一听都乐了,看,费那么大劲搬家白搬了吧,该闹鬼还是闹,那就让他骂去吧。
    就这样,每当姥爷父亲骂街,村民们就乐呵呵的站在村口看着,老爷父亲是在驱鬼,村民们是在幸灾乐祸,两边都玩儿的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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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以后,姥爷一家就算是安定下来了,新家经过几十年风雨几度翻新,一直到安宁哥出生,那房子都还在。
    准确说起来,安宁哥妈妈现在的家,就是上面搞拆迁时,拆这套平房换的回迁房。
    而渔村的部分村民,也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做出了和姥爷一家相同的决定,搬离渔村,却不远走。
    另外还有一些村民留在了渔村里,据这些村民说,自从相当一部分人搬离渔村后,鬼也闹的没那么凶了,似乎那‘鬼’很喜欢热闹,人多时才会出来,人少了也就不出来了。
    “后来,他们的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了下来,在我妈小的时候,我姥爷还经常跟她说,别靠近那个渔村,那边闹鬼,我妈那时还小,听我姥爷说的多了,就当真了,所以从根源上就对平安里有着无法改变的特殊恐惧。呵呵,要我说,闹鬼什么的,根本都是我姥爷编出来逗我妈玩儿的,他只是…只是不想面对人性的恶罢了。”
    一个好长的故事讲完,安宁哥乐呵呵的做了个总结。
    这故事说不上精彩,也不算吓人,但想到它就发生在我住的地方,只是并不在同一个时空,这感觉还是挺微妙的。
    听到安宁哥的总结,我问道:“您为什么说闹鬼是姥爷编出来的啊?您的意思是,这故事里的所有闹鬼事件,都是当事人编的?”
    安宁哥摇摇头说:“更以前的事我也不知道,不好说,只是我姥爷对我妈说的那些灵异事件,估计都是编的,呵呵,井月,你小时候要是不听话了,你妈妈应该也说过让你听话,不听话,老妖精就会来把你抓走之类的话吧?”
    我点点头说:“我们那儿是内陆地区,大多数时候,大灰狼比老妖精出场的频率要高一些,嘿嘿。”
    安宁哥也笑了,继续说道:“是啊,我姥爷对我妈说的那些灵异事件,基本也都是这个性质,就比如…比如我妈后来常念叨的一件发生过许多次的灵异事件,姥爷要上镇上卖鱼换钱,答应给她在镇上买两条烤鸡腿吃,从镇上回来后就会跟我妈说,鸡腿买了,在鱼篓里,等吃饭时再吃。但真到了吃饭时,鸡腿就不见了,姥爷就说,鸡腿他真买了,但是被鬼给偷走了,他还亲眼看见了,是个小孩儿鬼,拿住就跑了。呵呵,要我说,那不就是那会儿太穷了,姥爷压根没买,故意编故事骗我妈的嘛?”
    也许是故事里的亲情戏份让安宁哥有些感触,说完这话时,他脸上露出了温醇如老酒的笑意。
    而我听的肾都凉了,这…这不就是我家昨晚发生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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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安宁哥继续说道:“说起这个,在我妈小的时候还流传过一首童谣,怎么唱来着?嗯…小孩儿鬼,偷鸡腿,偷回去给小妹儿吃,小妹儿吃了…爱臭美。”
    念完四句挺没逻辑的童谣,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幼稚,安宁哥一边乐着一边冲我举起了杯。
    而我却还没从惊讶中抽离出来,硬是愣了三四秒,才回过神赶忙也端起酒杯,和安宁哥碰了一下。
    我得承认,如果没有最后小孩儿偷鸡腿这段的话,我也许只会把安宁哥讲的故事当成故事来听,但现在,我深刻怀疑,这故事里的绝大多数内容可能都是真的。
    那信息量可就有点大了,大到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好,安宁哥没注意到我脑子掉线了,他自顾自又说道:“说起来,以前的人真不容易,像我姥爷那一辈,是真苦啊。”
    我收回思绪,看到安宁哥似乎忽然陷入有些偏伤感风格的回忆,而我又不太会劝人,索性再次举杯,同时冲安宁哥做出个‘都在酒里’的眼神。
    说到底安宁哥的岁数不小了,情绪什么的都好调整,和我碰完杯后,他脸上也恢复了乐乐呵呵的样子。
    而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心思已经全在刚刚那段故事上了。
    如果这故事都是真的,那也许我该先弄明白,为什么其中有些地方有那么明显的不合理。
    为了搞清楚,我干脆直接问出了我觉得最不合理的一点:“安宁哥,照您的意思,平安里以前所有闹鬼事件中的‘鬼’,都是当年被烧死的囚犯?”
    安宁哥答道:“按那故事来说,确实如此。”
    我接着问道:“那怎么会是个小孩儿呢?而且偷鸡腿这事儿好像也没多大罪过吧?能是穷凶极恶的人干的?”
    安宁哥答道:“你也觉得这很不合理对吧?所以我才跟你说,我觉得这些故事里面可信的成份不多。”
    我追问道:“那,既然您也觉得不合理,您母亲跟您讲这些故事时,您有问过这是为什么吗?”
    似乎对这问题早就烂熟于心,我一问完,安宁哥就笑道:“当然问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给过我答案,她说…哪儿那么些问题?赶紧吃饭,再不吃,小孩儿鬼就把你的饭也偷走了。”
    说完,安宁哥很爽朗的笑了起来,我微一愣神,不由得也笑了。
    是啊,小孩子问妈妈这种不着边际,妈妈也回答不上的问题时,这不就是最常见的标准答案嘛?
    看来,安宁哥是真的只把这故事当成了故事,并没打算深究其中的不合理,我也听得出来,关于这故事,起码关于这位‘小孩儿鬼’,安宁哥是已经把能讲的全讲了,再问也问不出别的花儿了。
    于是我索性转移重点,又问了其他几个我觉得这故事中的不合理或者不清楚的地方。
    然而随着安宁哥给我的答案,我渐渐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安宁哥是个十分坦诚的人,他刚才给我讲的,基本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后来不管我问啥,他基本都没能给我更多信息。
    所以很快我就也没脾气了,便把问题拉回了现实,冲他问起了现在的平安里:“安宁哥,所以现在的平安里,就是完全在那座渔村的旧址上拆迁重建的吗?一点位置都没变?”
    这次安宁哥想了想,终于说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要说位置的话…确实没怎么变动过,毕竟我亲眼见过那座渔村,就在那儿,但又不能说完全没变,严格说起来…”
    安宁哥把手平放在桌上说:“老渔村原本的位置在这儿…”他又把手抬到空中说:“现在的平安里算是在这儿…那片改建后,地基整体拔高了许多,当时说是为了防止跟海有关的自然灾难,就要整体拔高,所以要是说具体位置的话,老渔村,应该是被埋在了平安里的下面。”
    “下面?被埋了起来?那渔村压根没拆,就直接给埋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房间会出现偷鸡腿的小孩儿鬼,似乎还挺合理的。
    都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读了那么多书,自然知道这世上有一种鬼叫‘地缚灵’。
    整村被埋,光是听着都感觉有点恐怖啊。
    没想到安宁哥却很干脆的否认道:“怎么会?拆肯定还是要拆的,井月你见过一些大型工地吧?像平安里那种楼均高十八层的小区,要挖的地基坑深着呢,虽然地面整体填高了,但要挖那种基坑,老渔村肯定保不住的。”
    “哦,那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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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松了口气,安宁哥不明就里的问道:“什么还好?”
    我没回答安宁哥,而是追问道:“那老渔村在多深的地下啊?原址比现在的地面低很多吗?”
    安宁哥一耸肩说:“这就不好说了,因为那片是整体填高的,没有参照物了…要是以前,还能以海边一些千年不变的礁石做参考,但现在那边的沿海线已经不是原来的沿海线了,也没法说。”
    “沿海线不是以前的沿海线?您的意思是…”
    我隐约猜到了答案,但还是想得到安宁哥的准确答复。
    安宁哥倒也痛快,他说道:“讲故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平安里那片陆地根本不是填海造出来的,但那附近确实有过填海造陆地这事儿,井月,平安里后面有一片荒草地,这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安宁哥继续说道:“那片荒草地,差不多就全是填海造出来的新陆地,也就是在这过程中,这边整体地平线都拔高了一些。”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平安里那边的地形,要是这么说的话,填海造的那片新陆地的面积可是不小,而如果没有这片新陆地的话,平安里离海边就相当近了,步行顶多只需要一分钟。
    “不说这个了,井月,听这意思,你是外地来滨海城奋斗的吧?你老家哪里的?怎么想到上这边来了?”
    安宁哥忽然聊起了家常,而我也觉得,关于平安里的话题聊的确实有点多了,话题太单一自然会显得枯燥,于是我便顺着安宁哥的话,跟他闲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忽然,饭店门口处,一个柔媚的女人声音叫道:“安宁。”
    安宁哥回头的同时,我也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头火红的波浪卷发,跟手铐差不多大小的巨大金色耳环,精致的五官,略浓却又恰到好处一点不俗的妆容,白色亚麻小衫,深色小挎包,蓝色波西米亚风大长裙,简单的搭配,却将她本就高挑的身材衬托的越发挺拔。
    美人,十足的美人,气场强大的美人。
    “小相回来了?井月,这是你王姐,咱们饭店的老板,小相,这是井月老弟。”
    安宁哥主动介绍了女人的身份。
    我赶忙礼貌起身,冲那女人点头道:“王姐好。”
    女人翩然走到我面前,冲我伸出纤纤玉手,我赶忙抬手,和她轻轻碰了一下算是握过。
    女人收回手,白了安宁一眼说:“你才王姐呢,难听死了,都把人叫老了,我叫王权相,老弟,叫相姐。”
    王权相,人如其名,有点大气。
    我多少有点尴尬,但还是听话的叫道:“相姐好。”
    女人满意一笑,笑的明眸皓齿,像朵很适合此刻绽放的夜来香。
    “老弟真乖…”女人视线越过我,冲安宁哥问道:“安宁,这就是你让老娘停业一天要接待的老弟?行,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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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说完这话我才回过神来,是啊,难怪我进来这么久,店里愣是一个客人都没来过。
    似乎不想让我在这件事上太过过意不去,安宁哥没接女人的话,而是笑道:“对了小相,正好你回来了,给咱老弟算个命吧。”
    “算命?”
    我有点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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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安宁哥解释道:“刚才跟你聊,看你挺信这些的,正好小相懂一点,就让她给你算算吧,闲着也是闲着嘛…”
    看来,安宁哥是看我刚才对他讲的鬼故事那么认真,所以他才会认为我喜欢并且相信这些玄学类的东西。
    说起来,我虽然也听说有些世外高人可以精确的算准一些未来运势,甚至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但也许是在现实里从没遇见过,而且过往听说时,讲述者说的都是‘我二大爷的三表舅的邻居家二姨’的故事,所以我对算命什么的一直不太信。
    再加上王权相一身偏异域风的扮相,冲这画风我深刻感觉,她就算真会算命,用的肯定也是星座塔罗之类偏西方的算法,对我来说,那种算法更不靠谱,还不如扔硬币来的准。
    但王权相却对此很感兴趣,安宁哥说完,她便冲我说道:“好啊,老弟,把你生辰八字告诉姐,姐给你算算流年,老弟还单身吧?事业有成没?姐都帮你看看。”
    “生辰八字?算流年?”
    哎?这怎么听着这么中国风?这姐姐会的不是西方那一套?
    “是啊…”王权相说道:“放心,姐不会拿你的八字做坏事的,不是看在安宁的面子上,姐轻易不出手的噢,乖。”
    说话间,看不出年纪的老板娘王权相已经走到了安宁哥身边,安宁哥很自然的挪到里面的椅子上,把他原本的座位让给了王权相。
    王权相亳不见外的坐到了安宁哥让给她的座位上,随意的不像是老板对员工该有的态度。
    “怎么样?今天打牌又没少赢?”
    安宁哥冲王权相问了一句,语气很随意,不像是员工对老板该有的态度。
    随着王权相落座,清秀的小东很有眼力劲的赶忙送上一套全新餐具,送完便安静的回了吧台。
    王权相一边给自己开餐具倒酒,一边说:“哪敢多赢啊,那帮人你还不知道?赢多了他们又不乐意了,来老弟,先陪姐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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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说着,王权相一边冲我举起了酒杯,我赶忙和她碰了一下。
    “王…相姐真豪爽。”
    放下酒杯,看着比我更快干完一杯,并且已经在重新给自己倒酒的王权相,我由衷的夸了一句。
    王权相却满不在乎的说:“这才到哪儿?来,抓紧,八字给姐。”
    虽然我本身不信这些,也不是很在乎,但看到王权相说的相当真诚,只好配合道:“好啊,那麻烦相姐了,八字就是精确到小时的出生时间是吧?”
    得到王权相的肯定答复,我便诚实的报了我的出生时间。
    接着,王权相就‘算’了起来。
    她的算,是真的算,我原本以为她可能会需要一些辅助道具,比如突然变出个罗盘龟甲竹签之类的东西,或者起码掐掐手指头,跟白娘子似的‘掐指一算’,没想到的是,她只是在想了想后,掏出手机,打开了计算器。
    是的,就是所有智能手机上都会自带的那个能加减乘除的计算器APP,然后她就开始算饭钱一样在手机上算了起来。
    王权相算的很专注,一专注起来就不理人了,而我也不好意思插嘴打扰,饭桌上自然而然的进入了一种沉默气氛。
    我看向安宁哥,安宁哥淡淡一笑摇摇头,示意我别打扰王权相,接着又小声对我说:“我去个洗手间。”
    我点点头,目送安宁哥起身离席,继续看向王权相放在桌上的手机。
    不是,是计算机。
    屏幕上的数字在飞快的变化着,完全看不出任何规律。
    而王权相很是挥洒自如,始终只用一只手在按,间隙中,还用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不得不说,一个五官优越气质出众的女人如此潇洒且专注的做一件事时,这画面委实很养眼。
    和她手速很匹配的是,安宁哥刚离开没多久,她好像就算完了,没再继续按手机,而是和我之前预想的有些像,抬起两只手,左手掐掐右手,右手掐掐左手。
    眼看她这‘掐指一算’的手法和白娘子不太像,我一时好奇问道:“相姐…”
    “叫嫂子。”
    “啊?”
    我没明白什么意思,王权相白了我一眼说:“你管安宁叫哥,自然该管我叫嫂子,不过不要当着安宁的面叫,唉,这男人要是小心眼啊,那是真让人没辙。”
    说到最后,王权相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娇嗔,像是对安宁哥又爱又恨,但显然爱更多一些,而且这爱是单向的。
    我听着她说的话,看着她优越的外貌和气质,再想想安宁哥那副普通中甚至还隐约有一丝邋遢的中年汉子形象,顿时有些搞不懂这世界了。
    凭王权相这形象这气质,她要是挽个帅小伙出场,然后介绍说这是她男朋友,滨海城年度十大先进市民,爸爸搞房地产妈妈搞珠宝他搞金融,我一点都不会惊讶,因为般配。
    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她甚至还是这饭店的老板娘,竟然倒追自己家的员工,这年头会烤串这么吃香的吗?烧烤炉中自有颜如玉自有黄金屋吗?
    “别瞎想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权相忽然很笃定的说了一句,说完往椅背上一靠,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金属扁盒,打开,从中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又掏出一个一看就挺高级的金属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女人跟香烟能这么匹配,这根烟的出场,完全是她气质的加分项。
    不过她说的话对我来说更有吸引力,我不由得“啊?”了一声,问道:“相姐知道我在想啥?”
    王权相吐出口烟说:“不知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只知道,无论你怎么想,肯定都想不到…我和安宁的女儿已经上初中了,我俩就是两口子,没想到吧?”
    “啊?”我惊讶的嘴都有点脱臼,看着这我原本以为说不定还没我年纪大的女人,脱口而出问道:“那您今年多大啊?”
    王权相白了我一眼说:“臭小子,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能随便问吗?反正肯定比你大,你叫姐叫嫂子都不吃亏。”
    “哦…”我有点尴尬的挠挠头,想了想转移话题问道:“那相…嫂子,我的命您算出来了?”
    王权相看看自己已经黑屏的手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接着轻笑道:“嗐,这傻小子,我哪儿会算命啊?逗你玩儿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逗我玩儿?”
    我有点蒙圈。
    恰在此刻,上完厕所的安宁哥回到王权相身边,冲她问道:“怎么样?咱老弟有没有桃花运什么的?”
    王权相看向安宁哥说:“别逗这孩子了,我哪儿会算命啊?”
    安宁哥有些惊讶的说:“你不会算命?瞎说啥呢?给咱老弟算算怕啥的?你上次说自己不会算命…”
    说到这儿,安宁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看我,又看向了王权相。
    王权相很认真的瞪了安宁哥一眼,安宁哥愣了两秒,说了句废话:“哈哈,还是在上次的时候,来老弟,喝酒!”
    关于给我算命的话题,就被安宁哥这么一句玩笑遮了过去,接着我们便聊起了别的。
    王权相是个地道的滨海城女人,滨海城最出名的是那款遍布本地行销全球的本地啤酒,所以作为本地女人,她的酒量自然不小,酒品也很豪爽。
    一桌烤串,两桶酒,三个人,不知不觉间,我就有些迷糊了。
    小东不知何时已经离了场,看到他不在,我有些好奇的问安宁哥打听了一下他。
    安宁哥告诉我,这孩子是他‘捡’回来的,无父无母,现在就跟着他生活。
    具体怎么捡的,在哪儿捡的,安宁哥似乎是有着一些难言之隐,始终没细说。
    关于小东的身体情况倒是和我看到的差不多,这孩子确实有残疾,不会说话,是个哑巴,不过耳朵倒是跟正常人一样,啥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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