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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观亡人——记录一个古老神秘的民间行业[第31页] |
| 作者:葱冲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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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五月底，天气逐渐回暖，我也在唐四诊所一趴趴了这么多天，送走石老伯的第二日我便发起了高烧，只得托毛妹跟学校请了个长假，我背上中的阴毒够狠戾，因为没能够及时处理，反而变得更加棘手，深入背后皮肉的部分实在难以驱除，若非护士帮忙，我恐怕就得带着那些个黑指甲印子过一辈子了，好在啊，这间诊所除了我，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而恰恰也是我伤口恢复的间隙里，石老伯通知我们去园区了，所为何事？当然是因为他要画符了。我曾经疑惑过，为什么石老伯画符还要邀我们前去观看，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是事出有因。 我们抵达园区修理铺的时候差不多要午夜，子时及亥时是画符的最佳时期，此时阴阳交接之时，阴消阳长，画出来的符灵气最重。除此之外，午时及卯时也是可以的。半夜再次都在园区里，我心里难免有些阴影，好在这次大家都在，我能稍微松口气了。 摸着黑进了石老伯的修理铺，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修理铺的内室摆了一张长桌，上面依次放着水果、酒以及香。石老伯今天意外地穿着了宽松的道袍，正派之色溢于言表，和那天见到的修理工模样大相径庭，见我们来了，他微微颔首，示意我们坐在侧边的长凳上，同时他也示意三位拘魂回避。唐四点头，胖子和医生护士三个瞬间消散了身形，回到了本舍里。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三人，因为不是双休，所以毛妹没跟着来。 烛光闪烁，将室内照得更加昏暗神秘，我压制住紧张的情绪，在石老伯身侧的长凳上坐下。他再次确认了长桌上的摆设，然后依次放下了水，朱砂，以及笔，最后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画幅用的裱纸，我和唐四当即一震变了脸色，除去蓝色和紫色，其中竟然有两张是银色的！ 唐四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阻止道：“师叔，不必这样！否则大恩无以回报！” 石老伯咧了个笑，虽着道袍，却还是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你放心好了，老头我还有几年活呢，你的事，我该帮还是要帮，那个，新手机带来了吗？”唐四吸了吸鼻子，连忙说带了带了，然后手忙脚乱地掏我背包，把昨天新买的手机拿出来，石老伯喜出望外，哈哈一笑接过手机把玩了会儿，也一并放在了长桌上。唐四本来还想说着些什么，但石老伯态度坚决，最终他还是没再开口阻拦，等唐四重又坐下后，石老伯转过头，对我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唐四抿着嘴，神情竟有些悲怆，我拍拍他紧绷的后背，示意他放松。 石老伯不再理我们，他闭上眼，嬉笑的表情顷刻间褪去，那张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淡然和无畏，过了一会儿，他重又睁开眼睛，只是这次不一样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神竟变得目光炯炯，仿佛是世间犀利的明灯，能照穿那些深埋内心的险恶。他拂袖取过桌上用瓷碗装着的清水，指尖轻触碗里之水，取二滴弹向空中，又取二滴点入乘着朱砂的烟台里，目露精光道：“此水非凡水，一点在砚中，云雨须臾至。有所到处，邪鬼粉碎，急急如律令！”未做停顿，他又取过那几张符纸，比了个手决皱眉厉声念道：“北帝敕吾纸，书符打邪鬼，感有不服者，押付都城去，急急如律令！”听到这里，我心里恍然大悟，原来石老伯这一套是清水及清纸的咒语，不出意外，应该还会有清笔之咒。果然，石老伯小心地放下符纸，拿起那只画符用的毛笔，大声念道：“居收五雷神将，电灼光华纳，一则保身命，再则缚鬼伏邪，一切死活天道我长生，急，急，如，律，令！”念到这里，石老伯的额头已经隐隐渗出汗水，细密的汗珠映照着烛光，反射出令人揪心的亮光。而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石老伯忽然双眼圆睁，神情专注，他握笔在手，抬高手腕，我紧张得连呼吸都要停滞，他终于要开始画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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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老伯猛然抬高手腕，将手间的毛笔蘸向砚台，不忘口中念出最后一道勅砚神咒：“玉帝有勅，神砚四方，金木水火土，雷风雨电，神砚磨砺，霹雳电光芒，急急如律令！”咒语刚落，他大笔一挥蘸过砚台，将那站着朱砂的毛笔提至符纸上方！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他大声喝出最后一句，紧接着叩齿三通，左手送一口净水入喉，片刻之后突然向东一口喷出，也就是在那一刻，他聚精凝神，笔锋落下，开始在蓝色的符箓上笔走龙蛇！画笔所到之处皆是连成一笔，其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叫人看得目瞪口呆！他边写符文，边厉声念咒加持：“郝郝阴阳，日出东方，吾今书符，普扫不详，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这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病用镇煞金刚，降妖伏魔！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话音结束，那长长的一笔终于在同时走到尽头，石老伯最后给符结了个天罡煞，才长舒一口气念道：“月月常加，时时见破军，破军前一位，誓不愿传人。” 如此一来，这张蓝色的符箓便算画好了，石老伯的脑门上已布满了汗珠，唐四急忙起身要扶他过来休息，哪只石老伯挥挥手说不用，等一切拍完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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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老伯不间断地一张接着一张画符，每张的流程都是那么的冗杂烦复，他不再理会唐四的劝阻，始终目光坚定，继续着他手头的事情。 就这么一直等第五张结煞完毕，石老伯才彻底松口气，他慢悠悠转过身朝我们走来，背逐渐佝偻了下去，脚步也变得有些拖沓，而他却忽然笑了，他苍老的嘴角迁起几道皱纹，似是和他一并叙述着岁月的沧桑，他突然看着唐四轻声说道：“五张，一共五张。” 唐四早已经先一步走上前去扶住了他，石老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塌塌靠在唐四的身上，再也没有方才画符时的神采飞扬，他只余下佝偻又苍老的躯壳，可或许对于石老伯说，这躯壳才变成了最大的障碍。我看着他沧桑的样子，鼻头酸涩，忍不住跟着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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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画符后，石老伯的精神状态明显大不如前，我和唐四几番前去，他都是躺在修理铺的小床上把玩那个新手机，他现在的样子和之前的精神矍铄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一般，让人心疼。我和唐四都知道这是因为他画符后元气大量损耗，气虚体弱所至，却又清楚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调养回来的事，于是我们每隔几天就会拎着补血益气的补品前去探望，帮着他恢复身体。 而在那之后，周汀兰也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时间飞快，转瞬之间，离夏至日也就只剩下三天了，我们一行人在唐氏诊所里集合，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三日之后，势必要杀了周贤。”胖子坐在挂水室的凳子上，肥胖的身子巍然不动，语气是难得的严肃，“如果他不死，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仅苏木家会继续受到威胁，这片诡域也会逐渐壮大。可即便他死了，他仍旧会化为鬼魂继续为祸一方，实在太棘手了。” 唐四闻言微微点头，眼眸里有片刻的失神：“也不尽然，师叔给我的五张符里，其中有两张是落雷符……所谓落雷符，可以引天雷，判妖邪。” “落雷符？”胖子大吃一惊，连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片刻后，他才恢复平静，继续问道，“所以你是想引下天雷，让天雷去审判老仙的孽债？”他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不妥的事情，“可是唐兄你是否想过……” 唐四颓然闭目，也是一副忧虑的样子，他摇头，示意胖子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不如来探讨下去诡域后要做的事情，其实不用我们亲自找到入口，我相信老仙会把我们请去那里的。这么一来，情况太过被动。所以我的决定是，胖子和我必须在一起，保护苏木的周全，医生和护士，你们去往上次标注的地点，搜寻周汀兰的藏尸之处，如果发现了……”唐四抿了抿嘴角，眼里闪过一丝悲哀，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叹道：“请你们不要犹豫，务必毁了她尸身。” 我心中大惊，连忙制止说：“不可以！”如果周汀兰的尸首被毁，甚至只要脱离聚阴池腐坏，那么与唐四心脏共存的那些蛊必然会跟着消殒，到那个时候，唐四恐怕也难逃一劫！ 简而言之，周汀兰尸身毁，唐四必死无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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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过往霎时在我的脑海里飞速转动，我突然回想起老仙在方成物流那晚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一旦被唐四知道他中的是哪种蛊，他便会死。 天呐，原来老仙说的都是实话，他所说的死并非蛊物本身突然发作致死，而是唐四知道红线蛊后，必然会联想到周汀兰的尸身未腐，再而想到她会借机复活，而作为正道，制止周汀兰复活并毁其尸身，是唐四必然会去做的事情啊，可他若除掉了周汀兰，红线蛊冥冥中的羁绊启动，他自己也会跟着死去！ 如果唐四活着，我们就得眼睁睁看着周汀兰复活。可一旦她复活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未必如人所愿。更糟糕的是，即使唐四下了狠手，他同周汀兰一起死了，诡域还在，老仙还在，从此之后谁又来阻止老仙的“宏图伟业”？ 无论女儿复活与否，无论唐四生死与否，老仙都是最大的赢家！ 我的后背被冷汗惊湿了一片，绝望早已侵占了我的四肢百骇，心里那块大石越来越重，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担心地望着一旁静默不语的唐四，他脸上有着强装出来的淡漠，可他的冷淡终究被皱紧的眉头拆穿，我甚至还记得他第一次和我回忆周汀兰时美好又怀念的神情，仿佛在回忆世间最美丽的风景，那样的欢脱与话唠。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深深陷在这些年的假象里，而他视若珍宝又愧疚万分的爱情，不仅源于欺骗，甚至还会逼迫他送命！ 所以他，才是最受伤的一个吧…… 老仙啊老仙，你为什么这么狠，从一开始你就把我们困死在这棋局里，下了好大一盘棋，这盘棋下得反反复复兜兜转转，让人神经紧绷，让人胆战心惊，可直到最后，我们才发觉自己竟然不是与你对弈的棋手，而是这棋盘上的任人摆布的棋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间凶险，方才醒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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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似乎还忘记了一件事，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思考，如果石老伯的落雷符奏效，或许天道会惩戒这个孽徒，老仙一死，事情必然会有转机。 我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这股希望之火因为石老伯的那两张符纸，逐渐由一星半点燎原成熊熊大火！难怪，难怪石老伯就算折损精气也要为我们画符，因为那两张银色的落雷符才是对抗老仙的关键所在啊！ 我猛然想起长江之上阴船桅杆，那里也有张一模一样的银色符箓，我越想越觉得震惊，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直觉告诉我那张符纸与石老伯画的是同一种，那时阴船渡劫，符纸恰如避雷针一样吸引落雷，而我曾经举起它在狂风暴雨里引雷落下，却因自身罪孽不到堪堪避过一劫！那么，如果是同一张，如果贴于老仙身上，以他的冤孽之身，必将被天雷劈散魂魄，从此五行三界，再无此人！ 两张，难道是要针对老仙与周汀兰？ 我因为这个想法振奋不已，连带心脏也砰砰狂跳起来。不论如何，除掉老仙有了希望，我急忙对唐四说：“不管怎样，既然有了落雷符，那就先除掉老仙！” 唐四点头应允，说道：“夏至日午时，阳气盛到顶点，午时一过，阴阳交替，阳气霎时衰落，阴气大盛，这时候，便是周汀兰复活的最好时机，届时用你的‘寻’将周汀兰的魂魄完整地从诡域带出，我相信老仙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最迟在他取得你眼睛前，我们就得动手。” “可那次我和毛妹遇到的，难道就不是周汀兰的鬼魂吗？”我疑惑道，“为什么还要用到寻。” 唐四摇头，“那只是她三魂中的胎光，附着于有修行的蛇身之上出来作恶，也就是坊间常说的元神。而人有三魂七魄，胎光、幽精、爽灵三魂，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他停顿了一下等我消化，然后接着说道，“如果人正常死亡，三魂各归所处，七魄便随之消散了。可汀兰游荡于三界之外，三魂七魄皆在诡域，七魄不为人的意念所控，很容易离魂而去，倘若让汀兰复活，必须找齐这些。否则，只消缺一魄，她复活后，都将成为一个感情错乱行为异常的——怪物。” 我恍然大悟，看来找齐周汀兰的魂魄，也不是件容易事。 一旁的胖子也跟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唐四的说法，“如此说来，庞某便建议一句，唐兄，先下手为强。” “胖兄此话怎讲？”唐四眉头一皱，急忙询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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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一挑眉，神情颇为自傲，他啜了口手里的茶，沉声道：“唐兄有没有想过，这五张符纸最有利的用法，倘若一味用其来对付老仙和他女儿，那一整个诡域又该如何处置？” 唐四闻言一震，深以为然的样子，示意胖子继续。 胖子放下茶杯，手往唐四前面一伸，比了个“三”的手势，神秘道：“三天，布一个大阵。他欲请君入瓮，吾必当黄雀在后。”说罢，胖子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难得他除了和气的笑之外，还会阴险的笑。 唐四当即点头说：“胖兄这招高明，我正好想到一个合适的阵法，事不宜迟，那大家要尽快准备了。”众人纷纷点头，依照唐四的安排，前往各个地方布下阵局，而阵的中央，就是那十字路口的诡域，重重阵局将整片诡域围了起来，可以想象其一旦催动，威力必然是无穷的！我也正要动身，没想到唐四突然拦住我问：“苏木，你还记得那串玛河玉珠么？”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记得啊，还在毛叔店里放着呢。”当初老仙以玛河玉珠为交换条件，引诱过我与他合作。后来我从阴船上下来，老仙便真的将玉珠作为回报给了我，只是那玉珠灰白破碎，一看就是没有魂的，所以我一直放在毛妹爸爸的“小卖部”里，毛妹爸爸煞气极重，是压住它的不二人选。阴船事件后，我和唐四在冷战了一段时间，自然忘了和他交代这件事情，他今天要不是提起这个，我还真的快要忘了这一茬。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他。 “竟然在你那里？你怎么拿到的？老仙给你的？”唐四瞪着我，惊讶地抬高了声音，随后他意识到有些不妥，又平稳下语气，庆幸道，“不管怎么说，在就好，在就好，我马上就去毛叔店里拿，你忙去吧。”说完，他拍拍我肩，侧身就朝诊所外跑了出去。 一轮红日从海隅山间喷薄而出，历时一年，它的光芒终于再次抵达了最北端，将第一缕晨光洒向这个安静的小城。 伴随着稀稀落落的虫鸣和水声，夏至日到了。 那么，一场大战即将开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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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十字路口，心情就像面临奥数竞赛的学生，我的左手边是胖子，右手边站着唐四，此时的十字路口虽不热闹，却已经有一些早起上班上学的人在赶路了，这里不乏车辆和行人，我却依旧觉得它空旷得可怕。更何况，空气里的那丝肃杀，总是若有若无地碰触着我的神经。 还是初夏清晨，微风拂过依旧夹杂着一丝凉意，吹得人胳膊直起鸡皮疙瘩，唐四揉揉惺忪的睡眼，递给我和胖子一人一个鸡排烤肠手抓饼，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吃呗，吃饱了，咱们才有力气下去。”他边嚼着饼，边看着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发呆。 我接过还很烫的饼，也跟着狠狠咬了一口，酥脆的饼皮和鲜嫩的鸡排嚼在嘴里，总算稍稍缓解了我紧张的心情。胖子也是一副高兴的表情，在他的世界里，唯美食难弃也。 我们在等老仙，可我们却无法预知他会出现在何时何地，最后胖子把吃剩下的塑料袋往垃圾桶里一扔，豪气道：“要不别等了，天知道老仙在想什么歪念头，再等下去翻身的机会反而更小，唐兄，要不我们主动出击？” “行。”唐四接过他的话头，爽快道，“那先入诡域。”说罢，他率先朝马路对面走去，我和胖子急忙跟上，我们在靠近自行车道的地方站定，而这里，恰恰就是汉堡店老板娘出事的地方。那个恐怖的夜晚，她的灵魂在这里出现，又在这里沉没，直到现在我闭上眼仍能回想起那时候的景象，她狰狞的面孔在黑夜里扭曲变形，那触目惊心的猩红，大片大片的涌得满地都是，想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个冷颤，赶紧看向其他地方转移注意力。唐四曾和我说过，这块地方因其空间不稳定，是诡域的入口之一，如果想要进去里面，势必要从这里跨出第一步。我不得不捏紧拳头，硬着头皮把眼睛别回来，仔细地打量着那里。 “胖子你先回本舍，苏木退到我一米之外。”唐四背对着我们摆摆手，胖子趁人不注意，立即消了身形，我往后退开一步，注意着唐四的举动。 唐四深呼吸两次，从背着的双肩包里一束香，取下三根，点燃后插在一旁的窨井盖上，香顶燃起青烟，袅袅散于空中，他恭敬地跪下身去，朝那三根香叩拜三次，恭敬道：“三天之上，以道为尊，万法之中，焚香为首，今以无为香，超三界三静，遥瞻百拜真香，急急如律令。”见他突然这样做，我悄悄用余光瞄了眼周围，幸好大家都匆匆上班，没闲工夫驻足观看，否则这围观群众好奇目光，也够唐四受的了。 唐四拜完后站起身，将香取下横置于路旁，然后他向我招手，示意我站到他身边去。他侧头看向我，神色变得严肃，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假装在看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他突然抬手拍拍我肩，轻松问道：“苏木，你准备好了了？”我一怔，当即咬牙点头，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手心渗出薄薄的汗来。唐四笑了一下，安慰我宽心，他回过头去翻背包，片刻后竟然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草扎人来！那草扎人外面套着五颜六色的纸衣服，脸和身子皆是根根捆起的干草制成，没有五官，看着很是瘆人。 “草扎人？”我不由大声惊呼，急忙问他用这个要做什么？ 唐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笑着对空气说道：“胖兄，多有得罪，还请帮忙了。”说罢，他将草扎人放在老板娘撞死那地方，自己则右手比了一个手决置于胸前，他狭长的眼眸闭上，头微微往下低，唇间再次急急念动咒语：“替身代身，黄草作你面，五色彩纸作你衣，未开光便是柴草，开光变神通，开你左耳听阴府，右耳听阳间，你和唐正廉，同年同日同月同年生，开你左手提钱财，右手提灾殃，唐正廉担栽殃，担出外方；要刑刑大山，要克克大海，无刑无克担煞急走，神兵火急如律令！”念完后，唐四猛然睁眼看向那穿着纸头衣服的草扎人，而恰在此时，我似乎看见草扎人动了一下！唐四见状，嘴角勾起微笑，他将目光寻向马路上，说道：“苏木，还差一辆用来碾过胖兄的车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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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是胖子？”我不敢置信地指着地上那个草人惊叫道。 唐四一把将我拉到人行道上，点头说：“没错，我只是将胖兄暂且挪入这替身中，模仿一个被车撞死魂魄离体的假象，你知道的，从前的胖子有自己的本舍，和医生护士一样，因此不会被诡域吸去，可倘若他进了替身再被碾压出来，诡域便会认定为有新的生魂在这附近游荡，诡域之门必将打开收魂，到时候我们跟着胖兄一起踏入其中，进到下面。” 我立刻明白了过来，急忙跟着唐四一起寻找可能经过这个转弯的车辆，“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辆小皮卡为了躲避红灯抄近路，转弯时没有按照正式的车道走，司机可能是注意到自行车道上没人，车头一偏，竟直直拐了过来，皮卡呼啸而过，纸扎人顷刻被压扁，纸衣干草碎成一团！唐四立刻跨前一步，咬破左手指尖，将血滴于那团干草之上，血沾上干草的那一刻，一阵阴风拂过，沁人心骨的冷，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风中还夹带着胖子的声音，胖子说：“开了……开了！你们做好准备！”我一个激灵，急忙靠紧身旁的唐四，路上行驶的车仿佛幻象般一辆接着一辆消失，匆匆行走的行人也渐渐地变得透明，阴风回旋在我们四周，似是把阳间万物都刮走了，不消片刻，我们眼前只剩下空荡荡的十字路口，信号灯呈黄色闪烁着，天上云层遮盖，没有太阳，整个世界昏黄一片。而在我和唐四两米远的地方，有一处地面殷红一片，那里慢慢的，缓缓地向外渗着浓稠的血液，那血液慢慢像草扎人漫去……直至将那一团干草染成红色。 “苏姑娘，唐兄，下面见，到了务必先找到我……”胖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尾音很轻，似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唐四突然握住我的手，我的掌心顿时传来一阵温热，他沉声道：“苏木，闭上眼睛抓紧我的手，否则下诡域后，我会一不小心丢了你。”我握了握紧唐四的手心，郑重地点了下头，似是看穿了我的胆怯，他又晃晃我的手，朝我眨眼道：“别怕，有我在，你就是安全的。”还没等我反应，他即刻拉着我朝那一滩血液跑去!“跳！”随着唐四一声大喝，我闭眼纵身跃下，我的脚下猛然踩空，全身失重地往下坠去！耳边风声呼呼，我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我只觉得自己血液倒流，从头到脚混沌一片，就连意识都变得模糊不清！而我始终紧握着唐四的手不敢放开，他掌心的温度似是在提醒我：别怕，有我在，你就是安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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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苏木，苏木……” 迷迷糊糊间，耳边响起唐四的声音，我猛地清醒过来，心道不妙，已经下来诡域了。突然间，我感觉左手被轻轻握了一下，掌心温热，我立刻长吁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幸好唐四还在。 “咝……”等我站直后，我不由抬手捏了捏发酸的脖子，“这地方可真黑啊……”我两眼一抹黑地说道，要不是还拉着唐四的手，就算他这会儿站我对面，我都感觉不出来。 唐四鼻间轻哼一声，似是在笑，“我早就和你说过，这里的黑暗，远比你想像得还要黑，这不是光影的原因，而是它本身阴气太重所致。上次我睁眼站在这里，甚至怀疑自己其实是闭着眼睛的。” 我拉着唐四向四周走了几步，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更别说揣测这里的大小了，我徒劳地“哦……”了一声，心里隐隐泛起古怪的感觉。 古怪在哪里？我拼命思考着，突然间，我的脑内灵光乍现，对了！这里没有回声！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地方真的很大，广阔又平坦，以至于声音只会扩散不经反弹。我望着眼前的漆黑，心里泛起一股凉意。 “好了，你试试用寻找一下胖子在哪里，然后请他来会和。”唐四停住脚步，连带着拉我停下。我点点头，片刻后又想到唐四看不见我点头，于是回了声“哦”，立即闭上眼睛，熟练得将魂力引入灵台，催动“寻”看起亡人的世界来。 可“寻”才出不到一秒，我便立刻放声尖叫起来！我的眼前涌动着挤挤攘攘的人头！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他们容貌形态各异，有的像是在笑，有的又像是哭，有的则是泡胀了的样子，有好几个都是像汉堡店老板娘那样压烂了脑袋，其中最近的，仅据我们一尺之遥！也就是说我和唐四身处在潮水般的魂魄里面，四面八方满满皆是！他们大多都互相推搡着挤来挤去，可偏偏有几个不知道为何，竟然站在涌动的人潮里一动不动，他们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唐四，张开森冷腐烂的嘴巴，露出里面稀疏掉落的牙齿，似是在对着我笑，又似是在对我说话！我的脊背一阵发凉，连带头皮都全麻了！我手忙脚乱地朝后退去，猛然张开眼睛，眼前恐怖的景象消失，恢复成了黑暗，我喘着粗气，冷汗如雨，心脏更是要跳停了！ “唐四……唐四！”我反手紧抓着唐四的胳膊，全身抖如筛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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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我知道你看到了很多脏东西。”唐四拍拍我的背，安慰道“他们应该不会伤害你，甚至都不会注意到你，你只要定下心来，找一下胖子在哪里就行了。即便他们真的要靠近你，你别忘了，我还在你旁边。” 我惊魂未定，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不利索，我拼命摇头道：“可……可是，我刚才分明看见，有几个正直勾勾盯着我们看呢……”唐四拍着我背的手停了下来，显然也是愣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应该是老仙派来的。”我也随之一愣，觉得他的猜测很有道理，我不由侧头轻声问他：“那怎么办？” “装作没看见，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胖子。”唐四语气带着一丝急迫，我不由得也跟着他紧张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重又闭上眼，忍着发麻的头皮看起来。涌动的人潮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我迅速地扫视着他们，寻找胖子的身影。 奇怪，刚才盯着我们看的那几个人，好像不见了。我心里一阵发毛，不敢揣测他们去了那里，只得迅速转移注意力，专心找起胖子来。 要说胖子那体型和表情，当真是即出众又好找的，在我来回逡巡过几圈后，我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和气洋洋，有别于其他人的胖脸，我心下大喜，立刻催动寻望向他的眼睛！对视后，胖子脸上的神情一滞，片刻后转为欣喜，他朝我咧了个大笑示意看到了，我即刻拉起一旁的唐四，剥开人潮，朝着胖子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待和胖子会合后，我们方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 “哎哟，挤死庞某了，这地儿和国庆节的旅游景点有啥区别，闹哄哄的整个就一菜场。”胖子假意抹了抹汗，顺手推开了几个靠过来的魂魄，他和气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抱怨的神情，“就这破地方，还天道下的新秩序呢，秩序个屁，老仙这管理方式要拿去管理公司，铁定破产破到内裤都不剩，还妄想在这里建立新轮回，这不胡闹吗？能让他们别这么吵吵嚷嚷就不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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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还挺会骂人的……”唐四慢斯条理地回了他一句，我被他逗得“噗嗤”笑出了声，气氛一时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要怎么办？”我笑完后重又恢复严肃，问起他们正事来。唐四率先回答道：“胖兄你能看见这里的情形，所以你负责警戒我们三个的安全，一有情况就立刻告知我，我配合你应对突发状况。苏木你，必须要沉下心来寻找周汀兰的七魄，我知道这有些困难，魄的样子与魂无异，只是魄无五官，有的甚至只有模糊的黑色轮廓。你见过周汀兰的样子了，所以我更相信你能找到她，加油！”唐四给我鼓了鼓劲，便不在说话，胖子把肥胖的身躯转向四周，认真地盯着任何一丝威胁，我再次催动“寻”，开始仔仔细细地搜寻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周汀兰的七魄到底在哪里，人潮一波接着一波地涌动，我们仨都不敢稍加懈怠，毕竟这是老仙的地盘，稍有差池，连怎么送命的都不知道。突然间，我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心没由来地漏跳了一拍，我克制住心悸，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唐四，唐四正皱着眉朝另一个方向站着，而他的对面，距他的脸咫尺之间！我竟然看见了另一张认识的面孔——周！汀！兰！ “唐四！”我立刻大喊他名字，胖子听见声音也转过头，唐四表情微动，朝着我和胖子的方向后退一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周汀兰嘴角一挑，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脖子，下一秒，他俩竟然凭空消失在诡域里！ “唐四——！”我急得大叫，可眼下哪里还有唐四的身影，整个诡域上空回荡起一阵悚然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这么早来就是送死！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我今天心情好，那就圆你们的梦咯，你们两个……”我们四周的亡魂们突然都停止了动作，他们纷纷转动身子，直直地把脸转向我和胖子，我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目光空洞的脸，全身起了厚厚的一层鸡皮疙瘩。胖子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呆了，他喃喃道：“他娘的，想不到还挺有秩序的……” “都去死吧！”半空中的声音重重呵下，亡魂在那一瞬暴怒，他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蜂拥着向我和胖子扑来！我一时间失了分寸，脑子里一片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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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胖子疯狂地甩开扑咬过来的亡魂，速度像开了挂似的，好在大多亡魂都不堪一击，被他甩得老远，他大声命令道，“用寻开道，先找周汀兰的胎光在哪儿！带走唐四的是她三魂中的爽灵，操控这些的是她的胎光！胎光为地魂，不会凭空消失！快！我还能挡一会儿！”我即刻闭眼寻找周汀兰的具体位置，急急一遍看下来，我竟很容易就找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汀兰！她冷眼看着我们，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仿佛在说：哼，找到我又怎样？弱到不堪一击。 “胖子，你跟我来！”我一把扯下脖子里的铜钱，朝扑过来的亡魂甩去，亡魂纷纷发出尖利的叫声，这样一来威慑倒也不小，我抓住这机会，和胖子狂奔向不远处的周汀兰，胖子抬手间摸出一张紫色的符纸朝周汀兰拍去！石老伯的紫符！我心里惊呼一声，顿时来了信心！周汀兰原本嘲讽的面孔在见到那符纸后当即脸色大变，她一个转身，竟向后逃去！我们周围的亡魂顷刻间全部停止攻击，恢复成先前游荡的模样。 “我看受死的是你！”胖子声如巨雷，威慑之气滚过嘈杂的诡域，一些孱弱的魂魄们吓得呆若木鸡！他双目圆睁，却又悄悄将符纸塞在我手里，自己则两个跨步绕到周汀兰身前堵住其退路！并用眼神示意我挡住她的背面！ “庞某在斩妖除魔的时候，你丫还没从娘胎里滚出来呢！”胖子啐了一口，俨然一副地痞流氓相！再次把我震惊得目瞪口呆。 “哼，那又怎样，你仍然是个还要靠本舍活着的败类不是么。”周汀兰见被我们围住，立刻又换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罢了罢了，反正你们也都要死了，陪你们玩玩又如何呢，你们要想知道什么，姐姐给你们一次说个够。” “少废话，唐四在哪儿！”胖子不客气地质问道。 周汀兰挑眉一笑，看了看胖子，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反问说：“哦？你们很担心他么？可来不及了呀……怕只怕在，他也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东西……你们呐，是真蠢……” “你什么意思！”我似乎有点听懂了她的话，可这样的事情太过荒谬，如果不是她亲口说出来，我到死也不会相信！ 周汀兰突然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告诉你们吧，我父亲会杀了他！然后让他和我一起复活！届时他连自己都是妖物了，又有什么资格来除掉我？我就说你们笨呐……非要赶在中午之前下来。” 周汀兰的话虽说的轻巧，却不啻于一记惊雷炸响在我耳边！果然，果然是这样！这么卑鄙无耻的行为除了他们父女二人，又有谁能做的出来！不怕天谴么！我心头巨震，忍不住怒嚎出声，将手里的铜钱重重甩向周汀兰的后背！哪知她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转身挥手就掐住我的手腕！将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到我的皮肉里：“想杀我，你还太嫩！”她一只手拿捏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伸向背后防着胖子，她凑近我的脸，眼神里满是嘲弄与不屑，我直勾勾地盯回去，突然对着她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汀兰，谁说我不能杀你的。”就在方在，我的左手已悄悄绕至她的腰后，她并没有发现紫符到了我手里，因此放松了警惕，可就在她发愣的间隙，我抬手飞快地将胖子塞给我的紫符朝她后脑勺拍去！符到之处，立刻弥漫出“滋滋”的焦糊味！周汀兰顿时张嘴尖叫！面目扭曲成狰狞的样子，她开始剧烈地挣扎和抽搐！而我按在她后脑勺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我盯着她面部表情的没一丝变化，竟是那么的快活与解气！ “你以为，我苏木，是好惹的么。”我望着她狰狞痛苦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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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点！”站在周汀兰身后的胖子突然发话，“这只是她三魂中的一魂，除了她你也会欠下孽障，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我最大限度压制住颤抖的语气，问胖子说：“那该怎么办？” 胖子将手深入裤子口袋，摸索出一个用报纸团的小纸包，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苏姑娘，将她封于此，唐兄早有准备。” “玛河玉珠！”我望着那粒灰败的珠子，惊叹道。 胖子将玉珠交托于我，我拿着它不知作何处置，脑间思考起收魂的方法，犹记得这玉珠的主人阿依苏鲁是因其打磨时的指尖精血才使其有了邪性，后来发现引魂之路的时候，这些玉珠也是沾血塞在小黄皮子体内，莫非，触动它的就是魂魄的精血？！我当即心里一空，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周汀兰，对胖子说：“还缺她的精血！”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胖子闻言，又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后亲自沾取一点涂抹在玉珠上，珠子内部的裂纹开始飞速愈合，灰白的玉珠上隐隐透出碧绿的光泽，周汀兰当即发出“嗬嗬……嗬嗬……”的叫声，她愤怒地瞪着那个瓶子，身体发疯似地扭动，似是要挣脱我的钳制！ 我费力稳住那张符纸，将周汀兰限制在我跟前，又急忙侧头问胖子说：“这涂的是什么！” “她的精血啊。”胖子意味深长地一笑，向我投了个愉快的眼神。周汀兰突然又剧烈挣扎起来，她的牙齿磨擦着，发出“咯咯”的声音，“唐四……唐四……”她低声念着唐四的名字，每一声每一句，都像是在自地狱最恶毒的诅咒！ “精血？”我眉头一皱，心又跟着提起来了，我着急地问胖子说：“你们什么时候找到她尸体的？” “非也。”胖子摇头，“这世上可不止一处有她的精血，你别忘了，她早些年的时候将自己的皮肉和头发植于唐兄的心口处制成红线蛊，在那里，也是有她精血的。唐兄虽有预料和准备，却不想用于现在，没料到啊，还是这么快就用到了！” 胖子说着话，手上的动作没停，他又沾取一些瓶子里的血液，细心涂抹于玉珠之上，玛河玉珠里的裂纹飞快地愈合着，没过多久，竟然又恢复成先前通透润泽的模样！它在黑暗里泛起妖冶翠绿的微光，像是有生命般忽明忽暗地闪动着，徘徊在我们身边的亡魂受了它的影响，嗡嗡躁动起来，它们以我们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目光空洞地“打量”着它。而它躺在我的手心里，仿佛猫的眼睛，不断魅惑着这些亡魂们前赴后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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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突然笑了一下，转头对挣扎的周汀兰厉声道：“你自己种下去的东西，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反过来咬你一口么？看吧，种因得果，这就是大千世界的道理。庞某今天就是要你明白，恶因生恶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听了胖子的话，周汀兰突然止住挣扎，愣了片刻，胖子飞快地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将玉珠塞入周汀兰的嘴里，我心脏怦怦狂跳，虽然紧张得浑身冒汗，手间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滞懈，我飞快地扔符撬嘴将玉珠塞入周汀兰口中，动作一起呵成，玉珠滑入，周汀兰顷刻脸色大变，她双手掖住自己的喉头，突然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啊——啊！”她胡乱叫着，全身抽搐，身形变得模糊不清，可这些声音刚溢出喉咙口，却已经成为了她消失之前的绝响……仅一瞬，她便消失了！玛河玉珠掉凭空落到地上，弹了几下，妖冶的绿光慢慢暗淡下去，变成了一颗普通玉珠的模样…… 胖子俯身拾起那颗玉珠，将其放在手心里，长吁一口气笑道：“幸好唐兄准备了这个……”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一下，看着我道：“苏姑娘，你我都应该相信唐兄有能力自保，我这里犹剩下他给我的一张紫符，也是经过处理后不会伤及我元神的。我们现在的当务之就是收归周汀兰的七魄，分别封于七颗玉珠里，至于原因……”胖子压低声音环顾四周，摇头表示不可说。他开始驱散靠近的亡魂，自顾自地朝前走去，最后他选了个稍空一点的地方站定，望着手里光芒渐弱的玉珠道，“有了这玉珠和周汀兰的胎光之魂，找起七魄来就事半功倍了。苏姑娘，你瞧我们周围，远近的亡魂都为玉珠所吸引，慢慢靠近我们，那些停滞不动或兀自游移的便是魄，魄因其无自身意识，不会被邪玉诱惑，你仔细看它们，是不是都没有五官？” 我催动寻，照着胖子所说的四下里观看，许是亡魂围绕阴气大涨的缘故，我的眼前分外清晰，整个视线就像漂浮在亡魂上空一样奇特，亡魂的样子一个接着一个掠过我的眼前，速度极快，我却仍能分辨得清，而那些停顿不动或反方向行走的，五官果然都是一片空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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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颗玉珠里恰恰又封着周汀兰的胎光，在一定距离时，会将她自己的魄吸引过来。”胖子又说道。 “所以，五官空白却还朝着我们这边走的，便是周汀兰的魄！”我立刻恍然大悟接下了胖子那句话。胖子赞叹了声，复又轻声感概说：“实在辛苦你了，其实本来只需知道周汀兰的生辰八字结合阴籍，你用观亡人那一套方法就能轻松地找到她，只是我们还不清楚这里是否土地受限，更何况这她的这两样信息我们都一无所知，老仙也掐准了这一点，以为必须等到他自己有了‘寻’才能集齐三魂七魄助周汀兰复活，所以，他在这方面放松了警惕，即便我们找到了其中一二，他也照样能夺过去完成那复活仪式，他始终觉得身处诡域，我们对他构不成威胁。可也正因为此，找到周汀兰的七魄也成了我和唐兄所期望的转机之一，只能用这个办法最大限度地扣留周汀兰的亡魂，才能够阻止这个孽障的重生！好在有寻相助，你能够一眼观千百亡人相，多少轻松些……” 我摇头说这只是我份内的事，然后立刻投入到庞大的搜寻工程中，不消片刻，我就注意到了一个缓慢移动的身影，那个身影长发偏瘦，怎么看都和周汀兰很是相似，重点是，她的五官一片空白！我整个人都兴奋得颤栗起来，连声对胖子说：“找到了，找到其中一个了！”胖子也跟着激动起来，立刻问我说：“哪儿呢，在哪儿？带我去！” 我们急匆匆拨开亡魂们朝那个身影跑去，胖子边跑边掏出另外一颗玉珠，在那身影面前停下，接着他又拿出瓶子开始抹血，不忘抬眼大量眼前那个悠悠荡荡的身影，“是了，就是她了。苏姑娘等会儿送玉珠的时候要万分小心，魄不同于魂，很容易寄附于人身上，形成盗魇。” “那我要注意什么，何况，这魄没有五官，我又怎么安放玉珠？”我急忙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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