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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观亡人——记录一个古老神秘的民间行业[第12页] |
| 作者:葱冲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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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些堆叠在一起的尸体之后，唐四几个跨步走上前去，我驻留在门边，实在没勇气离得太近，唐四在那堆尸体旁来回走着，嘴里自言自语地琢磨说：“这大胡子挺能耐的啊，上哪儿倒腾来这么多死人的。”说话间，他伸出手，竟然徒手翻看起那些尸体来，我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这次翻尸体又翻出什么纰漏来，好在眼下并没有异状发生，我微微舒了口气，拔出裤兜里的手电筒，也跟着走了过去。 那些死尸横横竖竖叠了十来层，有的衣服破烂不堪，有的身上还裹着寿衣，除了嘴都大张着这一个点类似外，我发现他们还有个相似的地方，就是表情虽然狰狞，有枯有胖，整个尸体包括脸部，却都是完好无损的，不像那些车祸事故后的，五官都分不清楚。而且这件斗室一点异味的都没有，没有预想中腐烂的味道，有的只是地底下泥巴的腥气。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由轻声问唐四：“这些都是用来干什么的？” 唐四沉吟，来回踱着步子，静默半晌才开口说：“目前还不能下定论，只是这些尸体的人魂也通通都不在了。和之前我们遇到的一样。” “啊，怎么会！”我连忙问。“玛河玉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么？还是十字路口？” 他摇头，嘴里说道：“不是那玉，也不是那地方。”说着，他随手拨转过一个头颅，手电光照在那人头的头顶心处，约是百会穴的位置，示意我看。 我仔细看着，只见那头顶约百会穴的地方竟然插着一根钉不像钉，棍不像棍的暗色东西，露出部分不到一厘米，不仔细点看，根本发现不了。我立刻偏过身去看另外几个头顶心朝我的尸体，在他们百会穴的地方，不约而同都插着那诡异的棍子。 “这是什么？”我指着那一根小东西忍不住发问。 “生鸡喉。”唐四突然没来由地笑起来，嘴里说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生鸡喉乃至阳之物，而百会穴则是人身上的百脉之汇百病之主，也是三魂的所居之地。这样劳心劳苦地用至阳之物逼出阴魄，同时却又将其继续留在百会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想出了个合理的答案：“这些尸体别有用途，鸡喉不拔走，只是为了防止被撞尸，就像刚才甬道里碰到的那只守宫一样。” 唐四点头，若有所思地继续翻弄起那些尸体来。我别开眼睛，心想着等他看完后先原路返回，一切再从长计议。 突然间，唐四一下趴到地上，用一侧耳朵凑着地听了会儿，不过片刻，他猛地抬头，冷静地告诉我说：“有人来了，不止一个。” “人？难道是大胡子？”我倒抽一口凉气，脑子里迅速思考着应对的方法，手不由伸进口袋，摸向那把折叠水果刀，如果实在难办，那只好硬拼了。 “不行！”唐四一把拦住我，“伤人是孽，更何况，以你的力量根本伤不到他半分，这件斗室这么小，有进无退，我恐怕施展不了拳脚。也好，看来只能那样了。” 还没等我应声，唐四扣住我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从地上捞了把泥巴涂在我脸上。 “你干嘛！”我被那泥巴糊得一脸，又急又纳闷地问。 “装死。”说着，他也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泥，随即两手往裤子上一抹，掏了根红绳来，“上次让你绑锁魂结，这次来绑锁阳结。绑住之后可能会有点难受，放心，不会太久。”红线在我的两个食指处打了分别打了两个小结，结打完时，我感觉浑身一冷，没忍住哆嗦了两下，那是种由内向外倾散的冷意，手脚也跟着顷刻间冰凉一片。 “记住，无论如何都别出声。”唐四牙齿并用，也迅速给自己绑了两个锁阳结，他转身剥开盖在顶上的两具尸体，让我踩着他的手爬上去躺好，紧接着，他坐到我边上，一边躺下一边将那两具尸体重又盖上来，其中一具尸体的脸不偏不移正对着我的脸，白浊的眼球撞入我的视线，我甚至能看清楚他口腔里萎缩的舌头，他张大嘴对着我露出稀疏的牙齿，仿佛下一秒就会咬断我脖子似的。我一个激灵，赶紧闭上眼睛不去看这可怖的一幕，奋力催眠自己眼前啥都没有。 “关手电！”唐四最后一声提醒泯灭在黑暗里，门外传来稀稀落落的人声，此时我的四肢百骸已然冰冷彻骨，而我正紧闭双眼，等待下一刻命运的到来。 随着“呼啦”一声，旋门开了。 |
| 艾玛 写着写着困了 电脑上磕到现在！！我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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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老子的店叫人给翻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喉咙里喘着粗气，“你们都仔仔细细给我找咯。说不准就有人下来了！”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大胡子的，哼哧哼哧像头牛一样。 “可是老……老大，这些都是死人呐……”一个小弟在畏畏缩缩地开口说，其他几个小弟也纷纷附和。 大胡子显然对这话十分不满意，重重地“哼”了一声，骂道：“养着你们一群废物！再过半个时辰老仙就要来了。要是被他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快搜！” 老仙？老仙又是谁，我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称呼。 “是是是！”一听到“老仙”二字，小弟们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忙点头应允，七手八脚地走来我们这边。我立刻屏住呼吸装死，好在有唐四靠在外侧，我靠着里墙，小弟们虽说是过来找了，实则都是装装样子，没有几个敢真正碰这些尸体的，看来唐四这招奏效。 可憋气时间毕竟有限，眼看我一口气就要忍不住吐出来，就在这时！另一个角落一个小弟突然大声吆喝起来：“大胡子！我抓到他了！我抓到贼了！”他这么一嗓子吼出来，原本在翻我们这堆尸体的那几个小弟如释重负，纷纷跑过去帮忙，我一口气缓缓送出来，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只是，他们抓到了什么？这斗室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存在？我继续竖起耳朵，从他们的对话中分辨内容。 “大胡子！这人想挖洞逃跑！我抓住他腿了！大伙帮忙一起扯！”那人邀功似的继续嚷嚷，其他人不甘落后，纷纷过去拉扯。 “叫你小贼子瞎跑！爷爷我这就把你刨出来！”大胡子也跟着怒喝，随着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有一个小弟率先尖叫开来：“妖……妖怪，有妖怪啊！” 尖叫声落，四周安静下来。 “呵呵……”“呵呵……”一阵急切的呵呵声响起，伴随着皮肤摩擦地表的声音。我一个了然，是甬道里那只守宫！ “大胡子……这……这妖怪我认得……”一个小弟颤颤巍巍地说，“这不是我前两天我从河沟村里收来的死人么……咝，插在脑门上的鸡骨头掉了！” “那你还瞎哔哔啥！”大胡子呼呼喘着气，吼道：“把鸡骨头插回它头顶心里！咱们四个把它围起来，踩住它的手脚，你！过来，把鸡骨头插在他脑门上的洞里，插插牢！别又掉了！” 糟糕，我心里暗叫一声。按照唐四刚才所说，这具尸体是已经起尸了的活尸，活尸和鬼魂不同，是尸体在特殊状态下的一种静电反应，追着人跑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鸡喉一进去，把守宫的魂逼了出来，后果一定不堪设想！我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唐四一颤，情况大为不妙。 “大……大胡子……”那个说认得那死人的小弟长呼了口气，说道：“钉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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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一紧，那边却传来纷纷瘫坐在地上的声音。 “哼。要不是老子想到这法子，你们恐怕都得交代在这里了。一会儿老仙来了，这事儿谁都不准伸张，否则，老子不会轻饶了过去！” “是是，还是大胡子您想得最周到。大胡子，您就是大家伙的救命恩人！还不快磕头！”有机灵的小弟连忙接起话头，奉承道。 地上响起此起彼伏的砰砰声，磕了有会儿，大胡子才嗤笑一声，说：“好了！别瞎拍老子马屁。要真想让老子高兴，那赶紧把这厮收拾掉叠那上面去。”大胡子的声音转向我们的方向，想来是在示意小弟把那光头光脑的尸体往我们这儿放，我心中警铃大作！ “好咧！”那个机灵的小弟应承下来，开始拖着那尸体往我们这儿走，拖曳的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忍不住微微侧头，眯着眼望过去，斗室里光线黯淡，那机灵的小弟正侧对着我，奋力拖那具尸体，头顶上的头灯晃得我眼花，就在这时，他弯下身子，喉咙里发出“嚯”地一声，似是把那尸体托举起来。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在那之后晃晃悠悠地升上来，我整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牙根子忍不住打颤，周身更是冰冷刺骨，这样的感觉不能再差。而旁边的唐四从刚才那一颤之后就没半点反应了，死气沉沉的，一动不动。 突然，“扑通”一声，我视线所及之地空空如也，地面上响起了缠斗的声音，四周光线大动，墙壁上忽明忽暗的，由此可见，小弟一定在剧烈地反抗，糟糕，真的起尸了么！这念头刚窜入脑海，一声渗人的惨叫就从下方传出来！那叫声凄厉无比，直穿耳膜！正是那机灵小弟！惨叫声止，眼前的光线稳定下来，有影子被投射到斗室的墙壁上，那个影子正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头灯的光将它的拉得又长又高，它佝偻着背站着，光秃的头部微微颤动。 大胡子那边呼啦呼啦全是起身的声音，没有人说话，四周一片寂静，气氛紧张又肃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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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活尸动了起来，僵直地跨着步子，朝大胡子那里走去。有几个小弟顿时嚷起来：“什……什么玩意儿！” 大胡子大声吼道：“不管是啥玩意儿，咱们都上去把它给砍了！”紧接着，他怒喝一声，口中“咿呀呀”地朝活尸冲过去，几个小弟纷纷跟随，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惊叫声四起！听得我头皮发麻！ “大胡子……砍不死它，砍不死啊！” “啊——！它会咬人！” “那就把它砍烂！看它还怎么咬人！”大胡子怒吼，声音隆隆。 混乱的缠斗还在继续，而我此刻的境地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感觉到整个尸堆在微微晃动！我听见正对着我脸的那具尸体里，有骨节正发出“咯咯”的声音。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大片大片侵占我的思绪！趁着他们忙于应付那具活尸，我用手指碰了碰唐四的胳膊，想问问他怎么办，我的头旁边忽然睁开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我，又把我吓了一跳！ 呼，是唐四。 “那活尸再在这儿转悠，整个尸堆都会染上电。”他简短地小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咕咚咽了口口水，“它们都会起尸？”我眼睛往四周一转，心里一阵恶寒，此刻缠了锁阳结，整个人停止了对外的输出和摄取，连冷汗都下不来，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是。” “那我们还不快跑！”我挤着牙说。 “再等等。”唐四回答完我的话，重又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喂，你！”我心里又怕又急，无奈唐四不走，我自己下去也是送死，只好又合上眼睛，心里祈祷有奇迹发生。 “大胡子！扛不住了啊！老三和老五已经死了！”一个声音大声喊道，带着哭腔，“咱们只剩下三个人了！” 大胡子这会儿连气都喘不匀了，应该是杀红了眼，只反反复复咆哮说：“砍，砍……砍！”杂乱的脚步声继续，而我身下的尸堆晃动得越来越明显。 起尸，都要起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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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斗室里凭空出现了几声凶恶的犬吠！我心下大惊，大胡子那边一阵混乱，打斗的声音戛然而止，而我这里，尸堆的微震也跟着停了。斗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大胡子和其他两个人的粗重的喘息声。 旋门“呼啦”一声，又开了。 “一只活尸都对付不了……留你何用？”门口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说话声，那嗓音尖细又阴鸷，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老仙！”大胡子声音巨震，随后扑通一声，应该是跪了下去，嘴里说道：“是我办事不利。” “我忙得很，没空听你在这废话。”那个叫“老仙”的悠转地叹了声气，说“快把那些死畜生们装好搬上去，人和车子都在外边候急了。”他的说话声音越来越远，估摸着是走远了，奇怪的是，这人走路竟然没有脚步声。 大胡子连声称是，待老仙走远了，才折回来呵斥两个小弟装尸体，两具捆一袋子，他去楼上喊人下来搬。 我和唐四上方的两具尸体没一会儿就挪走装了起来，我把带着锁阳结的食指悄悄扣在掌心里，僵着身子不敢动弹，身旁的唐四也被急匆匆搬了下去，随着“砰”的一声，唐四被扔在地上，下面传来悉悉索索装袋子的声音，我强忍住心跳，努力将那股紧张感压制回去。 装完了唐四，搬的人吸吸鼻子，踩着另一个人的肩膀，抬手又来够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闭上眼睛。那人一把勾住我胳膊，用力往外一扯，我整个人被拉到了尸堆的边沿处，下面那个人喊道：“人都死了那么客气干啥，直接扔下来！”我心里大骇！刚才唐四那一声我已经觉得很重了，如果我从这里就被扔下去磕到后脑勺，那岂不是装死变成真死了。算了算了，扔就扔！忍忍就过去了，我扣紧牙关，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搬我的那人看来稍微知道点内情，沙哑着声音认真道：“不行，这些不能碰坏一丝一点，要派大用场，要是摔裂了骨头摔坏了脸咋办。”这声音正是刚才哭着说“老三老五死了”的那个。说画间，他狭过我的咯吱窝，把我放下去，我脚先着地，顺势往前磕倒在地上，连忙换了口气再憋着。 “不对啊，这死人咋这么软，还一动一动的。”另一个人狐疑地走到我后面，头灯来回照着。又抬手碰碰我：“这骨子寒劲儿到真是个死人。” 我心头激震！难道自己这么轻易就被看穿了么，这可怎么办才好！ 听见说话声，搬我的那人也三两步走过来，头灯照着一起看，他突然大叫一声：“坏了！” 我心里也跟着大吼，坏了！装死失败！ “插脑门上的鸡骨头掉了！”那人惊呼道，“只怕又有一个要诈尸。” “啊！”一听鸡骨头掉了，质疑我那人立刻退后一步，可见被刚才那具活尸吓得不轻，“那怎么办，要不重新插一根！” “蠢货！刚才插了鸡骨头都发生啥了！直接活过来咬人呢！这也不是个善茬，趁没发作，赶紧装起来捆紧袋子里！等搬出去了就没咱俩的事了！” “是是！赶紧的。” 说着，两人颤着手，不愿意再多碰我一分，只胡乱把我塞进袋子里，扎紧袋口，往蛇皮袋外面又捆了好几圈粗绳子，拖到门口扔着。 我身下压着唐四，头靠在他胸膛上，听到他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地。 唐四胸膛起伏，看样子是在轻笑。 这气还没喘匀，搬货的人就下来了，我俩被横着搬过狭窄的甬道，又被人用绳子从洞里吊了上去，小店没停留过几秒，又有两人抬着我们出了小店，直奔菜场外面而去，冷风刮过吹得我浑身一凛，我透过蛇皮袋的眼子望出去，外面已是深夜。我们七点过来的，却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眼下我们被搬到了一辆集卡的尾部，那两人手一抬，“砰”得一声，我们被重重扔进了一辆集卡里，唐四疼得一阵龇牙咧嘴，集装箱里站着的人提醒说：“轻点放轻点放，别给碰坏了！” 接二连三的尸体袋子在我们之后被运了上来，直到最后一个袋子放下，那个站在上面接应的人跳了下去，“哐啷”，集装箱门紧紧关上，卡车“呲……”地一声喘出口长气，缓缓开动起来。 唐四一个翻身压在我身上，手间飞快地解开我食指的锁阳结，一股暖流从外部重新涌入四肢百骸，我长吁一口气，心想着总算能缓一会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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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写了两三百个字……猛然发现今天要一大早出发去喝一天喜酒……= 。= 好吧，今天白天都没法更了。 想想昨晚上又睡过去了有点小抱歉…… 这样吧！！为了补偿你们的等待！我给你们分享我几个月前写的一个（有意思）的小故事。 怎样！ 么么哒！ 各位要看吗！ 不！让我发上来给你们看！一定要看！（攻气满满，厚脸皮模式启动，叮！） Come on Come on Let's go!（往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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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一发 ------------- [第一次见到两千的时候，恰逢店里的制冰机罢工] 老板硬塞给我四个冰桶吩咐说，负一楼西北角有个美女，开了间名字叫“Misery”的小清吧，她家有上好的子弹冰块，记得去问人家借四桶，记住，一定要子弹冰块。 所以当我摸黑推开那扇玻璃门，发现一片昏暗的清吧里好像没有人的时候，我一个紧张，竟然大声结巴道：“请……请问，这里有子弹吗！” “两千一发，要多少。”有人平淡地接过了我这句话，语气带着笑意。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有个女生在吧台后面探出个头，嘴里还叼着半根烟。 尴尬让我的脑子持续空白，我继续结巴道：“要……要四桶！” 她愣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抽了口烟，眼睛因为烟的入肺而半眯起来，嘴角有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我看得出她在憋笑。 “说说吧，和谁有这么大仇。”烟雾从她的唇间溢出，缠绕过她披散下来的卷发，仿佛为她披上了层轻盈妖异的薄纱，而她的眼睛逐渐聚焦回来望向我，我的心霎时狂跳起来，别开眼睛不敢对视。我承认此刻的她是迷人的，遥不可及的，让人忍不住身陷泥淖的，就像隐藏在黑暗中撩拨心弦的猫，美丽懒散却又梳离。 “不，我是四桶子弹冰块。”糟糕！漏了“要借”二字，我暗自恼怒。 气氛沉默了约有十秒，我们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第二十次见到两千的时候，又逢店里的制冰机罢工] 老板从制冰机里摸出一块砖头大的冰，连连唉声叹气。我主动请缨，抱着冰桶跑下楼，熟门熟路拐到西北角，推开玻璃门，喊道：“两千，借冰啦。”吧台后的两千刚调完一杯螺丝起子，听见我来，头都没抬一下，只丛鼻腔里 “嗯”了一声，说：“去，帮我送去那桌。”我放下冰桶，听话地接过托盘帮她送酒。 这个时候我已经叫她“两千”，起因理所当然是那句 “两千一发”。她有时候叫我“四桶”，有时候干脆就叫我“桶”。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名。 “四桶，你们楼上今天忙么？” “还行，剩三桌，都喝啤的。” “不忙的话下来坐坐，我给你调杯特饮。” “好！等我十分钟！” 我拎着冰块飞奔回楼上，心里响起了令人兴奋的倒计时。冰桶往老板手里一塞，我急急地在水池洗了把脸，抚平衬衣上的褶皱，捋顺头发深呼吸，一切准备好后，我慢悠悠地在老板的错愕的注视下，踱出了门。 那时候我们的关系正在推推嚷嚷的时期，互相开着一些脸红心跳的小玩笑不自知，我知道这样的习惯不太好，但怎样，谁让我忍不住对她着迷。 两千给我调了杯很莫名的酒，三盎司威士忌，半盎司薄荷利口酒，又加了些蔓越莓汁，在酒壶摇匀后，她把酒倒在高脚杯里推给我说，“尝尝”。 我小心翼翼端起这杯鲜艳透明的酒，呡了口。酒精的味道先行侵入口腔，然后再有了蔓越莓的甜酸，酒精过重，麻痹了味蕾。我不是很会品酒，只觉得勉强好喝，忍不住问她这酒叫什么名字。 两千“啪嗒”用打火机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又吐出来，手指弹了两下烟灰，“天蝎座”。 我一愣，笑着说：“天蝎座妖艳火辣又容易嫉妒，你是天蝎座吧，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杯酒味道欠了点，淡。” 两千听了我的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挑了挑眉头说：“都说是为你特调，那就是天蝎座对于你。”我被她说的一愣，连忙喝了两大口，再品味了下，酒在舌尖，心底却泛起了些苦涩，我抹着嘴对她说：“有点懂了，就是淡呗。” 两千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第四十七次见到两千时，是她的店里跑进了只老鼠] 两千特地来楼上喊我下去帮忙，老板暧昧地冲我一笑，示意我快去，我畏畏缩缩跟在后面不敢多说话。大家都以为我和两千能有点什么，总是揶揄我和她亲密无间无敌般配，但只有我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就像那杯因为酒精而放淡的天蝎座，易醉却梳离，我们默契地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交换。 Misery的音响坏了，原因是老鼠闲着没事用里面的线路磨了牙。我打着手电仔细翻找着角角落落，两千像个小姑娘似的躲在我身后，只敢探出半个头看，稍有异响就恨不得跳到我背上，后来她拉住了我的手说这样会少怕一点，掌心的温度传来，我不争气地冒出了点手汗，连带烧红了脸和脑子，我肯定不能好好地抓老鼠了，我这么想着。 再后来，她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腰，把我的后背哭湿一片。 我记得那个黑夜里心脏砰砰跳着，我几乎能听到自己身体内血液沸腾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整个人晕眩不已，我低头看着她捏皱我衣服的手，不停反复质疑这是梦么。不记得就这么站了多久，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哭停，我僵直地站在那里变成了雕像，唯有后背传来的体温时刻提醒着我，脆弱的两千此时很需要一个依靠。她在害怕老鼠，她在害怕孤独。 [不记得是第几次见到两千了，总之她又喊我下楼去] 店里的制冰机不太好使，我问老板要了冰桶，这样还可以和两千一起铲冰块消磨时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Misery，我用两分钟就抵达了，推开门首先看见的是两千的子弹冰块制冰机安安稳稳地放在一张酒桌上，仿佛是一个等待调遣的士兵。 “你的制冰机也坏啦？” “没有。” “那怎么放这儿了。” “四桶，你等会儿拎上去给你们老板吧，就说送他了。” “你……” “我打算关店了。生意不好，又有老鼠。” 我沉默了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来吧，给你调最后一杯特饮。”她歪着头冲我甜甜一笑，她的表情很少这么俏皮可爱，胡乱扎起的卷发意外地退去了之前的老气横秋，我想她是在大发慈悲。她摇晃着酒壶，发出冰块碰撞的声音，我看着她的样子在心里叹气，这是最后一次看她调酒了。 一盎司半威士忌，三盎司蔓越莓汁，半盎司薄荷利口酒，少许柠檬汁，冰块。还是天蝎座，配料没多大变化，我心里又叹了口气，有点失望，她低下头去，自己捣鼓着什么。 半晌后，她把一杯酒推了上来，高脚杯里装着红色透明的液体，杯沿上嵌着一颗樱桃，她往我这里又推了下，示意我喝。 我端起来喝了口，味道比上次浓了很多，酒精味少了，酸甜感张扬起来，我反问她：“还是天蝎座对于我吗？” 她摇头，不说话。 我停下嘴，说：“换杯别的吧，自由古巴或者咸狗，我还没喝过你调的。”她鼻腔里“哼”了一声，显得有点烦躁，从抽屉里胡乱摸出了跟烟，点着。 她不愿意，我自觉地闭了嘴，慢慢喝。我慢慢分割时间，我知道一拿走制冰机，她就不会继续也不能再开店了。而我想和最后相处的时间，就是这杯酒的时间，喝得越慢，留得越久。 她抽着烟，倚靠在吧台上盯着我看，这次我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直直看了回去。她很想说话的样子，却又偏不说，最终她别开眼叹了口气，坐回吧台里面玩手机。 我拖着腮帮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终于快要喝到底，绝望的心情不断滋生，在身体里长出了无数的分支。我思考起来等会儿要怎么道别，说什么话，装轻松还是留联系方式。忽然，慢慢的，慢慢的，一点，一点，味觉发现了变化。紧接着，来不及再思考，嘴里的甜味瞬间膨胀开来，粘稠又砂感的晶状体流入口中，竟然是糖，竟然酒底沉了层糖！ 我倏地抬头看向两千，她也正望着我，她的眼底有无法探测的情绪，笑意张扬开来，她用口型轻轻说了六个字：——两千，之于四桶。 [不记得多久没见过两千了，或许她只是炎炎夏日里的一场梦] 子弹制冰机吐着干净光滑的冰块，没多久就收获了两桶，老板在一旁兴高采烈地铲着，不忘用眼睛偷瞄放空的我。拎着它回来后的很多天，我都没有再去负一层，就那样收尾也挺好，两千说完那六个字后，又低头玩起了手机，我喝完最后一滴糖，对她认真地说了谢谢和再见，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示意听见了，烟雾从她的脖颈绕进了头发，又在空气中飘散开来直到消失，淡淡的好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我拎着四个冰桶和一个能制造“两千一发”子弹的制冰机详装淡定地逃离了那里，胸腔反复推拉着空气，连步伐都踩不稳，我大口呼吸转移着注意力，要是不这样，那我就该哭了。 负一层从此成了禁地不踏足一步，两千自然也没再找过我。她就像是一场梦，因为缺乏阳光而变得荒诞陆离，脱离梦境之后，所有的感觉随着时间呼得一下远去，连扯都扯不住。 我不停催眠自己，这是场梦。两千生活在我的梦里，因为睁眼，所以消失。 很久之后我朋友拖着我去负一曾打电玩，我才确信两千真的存在过，也真的走了，Misery的招牌已经拆掉，因为店面没有转租掉的缘故，玻璃门后面那个充满回忆的吧台还在，那是两千忙碌，抽烟，发呆，调酒的吧台，那里一定还停留着她的气味，香水夹杂着烟，老气横秋的，我站在玻璃门前看了许久，好像我只要推开门高喊一声“子弹！”，她还会叼着烟冒出来接口道：“两千一发，要多少？” 我忍不住回味起那层埋在酒底不明意义的糖，仅是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回想，就足够让我甜到发了疯。 我朋友拍拍我肩，说道：“喂，是拿玻璃门照镜子，被自己丑哭了吗。” 我摇摇头：“甜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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