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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嬉笑怒骂浮世绘——听茶茶讲那《醉茶志怪》里的另类怪谈[第21页] |
| 作者:雨前新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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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与桃花运】 在这之前先讲讲一个词——徭役。对现代年轻人而言，说起这个词语，基本上都是和“苛捐杂税”、“暴政”这些词语一起出现，仿佛是被唾弃的万恶旧社会的代名词。其实“徭役”是指国家无偿征调老百姓从事的劳务活动，包括力役和兵役。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徭役都是罪恶的，关键在于是否是造福百姓的事情。李冰治水，建造了利在千秋的都江堰水利工程，当初征调的百姓绝绝对不少，但是至今还是被赞誉传扬。如果像隋炀帝那样，为了到扬州赏琼花就征调百姓开凿运河，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劳命伤财的苛政了。 辛卯年夏天，有挖河的徭役。地方上征集了几十个壮劳力，一起到天津宁河疏通河道。这群役夫之中有一个人，许是腿脚慢了些，落在了众人之后。 天色将晚，这役夫口渴，但四下里俱是田野，不见一个行人，目下之地又离休息地太远，折返回去未免不值当，他就在路边犹豫徘徊起来。 忽然他看到在庄稼地深处有房子，于是他走过去，居然是座豪宅大院，很像是大户人家。这役夫原是庄稼汉，见了这样的门第，就有些犯怵，也不敢上前敲门，就蹲在大门旁，看看有没有管家或是看门人什么的出来，好借此讨口水喝。 不一会儿，从门里走出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看到役夫蹲在门口，就出言询问缘由。役夫就把自己的难处说了，并小心翼翼地表达了想求碗水喝的想法。谁料女子倒是平易近人，笑道：“这个容易。” 女子请役夫进门，且解释道：“我家一直没有男子，您稍等片刻，奴家为您煮壶茶。”不一会儿女子端出了玉碗金壶，泡以名茶招待役夫。 役夫喝完茶，谢过女子，正打算告辞，女子却道：“太阳要落山了，您难道不饿吗？”役夫原本讨得茶水已是喜出望外，听这意思女主人似乎是要留饭，役夫顿时高兴起来，连连点头。 女子将役夫请入卧室，只见这房间装饰得金碧辉煌，金玉珍宝不计其数，屋子里装饰的宝物很多根本是役夫一辈子都没见过、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役夫想到自己的身份，于是更加坐立难安。 女子摆上碗碟珍馐，样样都是人间美味，役夫从未享受过此等精致佳肴，吃起来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吃完饭，女子已经收拾好床铺，留役夫过夜。这役夫从未享受过这种高贵待遇，只觉自惭形秽，踌躇不安。女子笑道：“您不必如此拘束，如果您愿意与奴家永世为好，老死在这富贵温柔乡，奴家足够保证您一生衣食无忧。” 役夫住了几日，看女子的举止气度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心里忽然害怕起来，于是找借口说：“我家里上有老母在堂，下有妻儿老小，全仗着我这把子力气活命。如果我长留在此，妻儿老小恐怕不出数日就冻死饿死了。请让我先回去吧，我还会再回来陪你。” 女子目露伤感，叹道：“您要走就走吧，想要再来恐怕就难了。”女子就送役夫出了门。 役夫回到了工地，其他人都责怪他迟到。役夫就讲了自己的经历，其他人就一起跟他沿路返回寻找。等到了地方。只看见无边无际绿油油的麦田，哪里还有什么房屋？役夫满心诧异离开了，也不知道遇到的到底是鬼还是狐。 醉茶子说，听起来这役夫不过是一个蠢钝的村夫，却能够倚翠偎红地享受好几天的艳福，也挺出人意料的。古人说，“能够当一天神仙，死而无憾”。说的不正是这役夫吗？然而这役夫终究还是个蠢汉，到底不能够享清福到老，也就不值得说道；但是如果对方是仙女，那也太不挑食了吧，贸贸然就留男人过夜，忽然间又舍弃了，这算是什么居心呢？世上翩翩美少年又不是像恐龙一样灭绝了，只是遇到个愚蠢的村汉就迫不及待地拉入香闺，想来真的仙子断断是做不出这种行为的，这一定是吸取人的精气采补的妖邪之物了。 茶茶点评：古龙说过，男人若是交上桃花运,麻烦就跟着来了。桃花运倘若是给山野村夫遇上了，未免总叫其他男人觉得美中不足，文雅点说法是“牛嚼牡丹”“明珠暗投”，大众一点说法叫“一朵鲜花插在了那啥上”。所以总有电视编剧硬要把董永YY成丰神俊朗的白面书生（当然，某鞋拔教主除外）。 说到底，果然还是那句，“为什么这么好的事情轮不到我头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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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役夫】 辛卯夏，有挖河之役。有役夫数十人，共往宁河兴工之所。中有一夫，相失在后。日将暮，渴甚，而旷野无人，去驿亭绝远，徘徊道左。忽见禾黍深处有房舍，就之，闬闳壮丽，类世家。不敢遽入，蹲踞门旁，以待阍者。俄一女子红妆颇艳，自内出，询其何为。役夫言其始末，并求赐饮。女子笑云：“易耳。”乃延入，云：“我家固无男子，俟侬为尔煮茶。”俄而玉碗金壶，酌以佳茗。役夫饮毕，方欲辞行，女云：“日将坠矣，得毋饥乎？”役夫得茶已属望外，闻欲赐食，欢甚，急应以唯唯。女子乃招至寝室，其中金玉锦锈，备极辉煌，所陈设之物，多不能指其名。于是坐立几不能自主。女子出厨间物列几上，罔不甘旨，役夫大肆饕餮。饭罢，女治枕栖，止之宿。役夫生平未谙此乐，自惭形秽，踌躇不安。女笑曰：“勿尔迂拘，苟愿永好，老于是乡，足尔一生温饱矣。”役夫居数日，见女子神气举止不类常人，转自恐，因云：“家有老母妻子，须身自作苦，以供赡养。若久留于此，八日冻馁矣。请暂去复来。”女云：“去则去耳，再来难矣。”乃送之出门去。役夫至工所，诸人怪其来晚。役备述其事，众夫共往，至其处，禾黍油油，迥无屋宇，诧异而返，未知是鬼是狐。 醉茶子曰：闻之役夫蠢然一村汉耳，而倚翠偎红，竟得数日艳福，亦殊出人意外。古人云：“作得一日神仙，虽死无憾。”其役夫之谓乎？顾役之愚浊，不能终享清福，固无足论；而为仙子者，亦漫不加察，冒然纳之，陡然舍之，是果何心哉？世岂无翩翩美少，而适逢此蠢蠢者，遽纳之东床，想真仙断不出此，此必采补之流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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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牌坊】 经常听到骂人“当了XX还要立牌坊”，这句话不可谓不恶毒。为什么女人要“立牌坊”？因为怕被千夫所指。世人对男人的放浪形骸远比对女人要宽容的多。男人起了异心，最多是落得个喜新厌旧的指责，但是女人若是见异思迁，最后大概会被世人的口水淹死。可惜得很，虽然男女平等的口号喊了这么多年，世人心中的牌坊依旧没有倒塌。 这么说，并非是要为任何人的见异思迁找借口，人活着并非只是情和欲，既然投胎为人，必须要遵守游戏规则，否则就只是名为画皮的妖怪；但若只是一味遵循着别人制定的游戏规则而罔顾真心，那么充其量是一只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 这回的故事女主角名叫樊英，是个狐女。 城南村子有户姓刘人家，家中有一个儿子刘郎，早年丧父，由母亲抚养长大。刘郎小伙子刚二十出头，长得是仪表不凡，天生一个美男子，加上头脑聪明，读书又好，拜投在城里一位名师门下念书，邻里街坊都是对他交口称赞。 刘郎偶然一天经过市集，遇见一位十五岁左右的妙龄少女，绿鬟垂鬓，绛纱短衫，裙下一双尖尖金莲足，甚是惹人可爱。刘郎对少女一见倾心，看得眼睛都失神了。少女似乎发觉由男子在盯着自己看，顿时双颊涨红，以袖掩面从刘郎身边走过。 刘郎回到学馆，满脑子还是想着刚才的少女，根本就看不进去书本，于是找了个借口跟老师请假回家了。回到家里也是茶不思饭不想，总是难以成眠。 忽然一天晚上，月色昏黄，刘郎听得一阵敲门声。刘郎开门一看，竟然是之前在市集所遇的少女。刘郎礼貌性地请少女进屋，谁知少女居然不推辞，直接进屋了。少女进来后坐在灯下，一脸羞涩，低头不语。 刘郎又惊又喜，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所措。少女虽然一脸害羞，却半天也没说要告辞。刘郎出门看了看，家人都准备睡觉了，于是刘郎回到书房，关上房门，和少女就寝在一处了。天快亮的时候，少女自己离开了。 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家中竟然无人发觉。刘郎和少女感情也越来越好。刘郎问起少女的身世，少女说自己名叫樊英，其他却说得含糊其辞。刘郎因为因为喜爱樊英，于是也不刨根问底追问她。刘郎想偷偷地准备酒菜，樊英笑道：“不必麻烦，我能弄到。”说完从袖子里摸出果品佳肴珍馐美酒，罔不精美。刘郎每次有什么想要的，念头刚冒出来，东西就出现了，于是猜到樊英是狐仙。 刘郎的母亲打算给儿子说亲，刘郎极力阻止表示不愿意。家里人觉得奇怪，于是暗中观察，发现了少女的存在，母亲勒令儿子和樊英断绝来往，刘郎心中不忍。 又过了几年，刘郎吐血病危，樊英照顾比平常更加体贴备至，整天守在刘郎身边都不离开，家里人都称呼樊英为刘郎的娘子。没过多久刘郎去世了，樊英披麻戴孝哭灵极尽礼数，对刘郎母亲稽首道：“母亲请不要忧虑，今后奉养您老人家是我这个做媳妇的职责了。” 刘郎发丧之后，樊英离开了刘家，临行前留下一个大布袋子，并告诉刘母：“如果有需要的东西，从这袋子里去用便是。”母亲早上做饭要用米，从袋子里果然取出来了，果然很灵验。于是刘母饿了求食物，天冷了求衣物，全都仗着这个口袋，所以家境倒比从前要好些了，但是樊英却如黄鹤一去，杳无踪迹。 邻村有户人家是从杭州搬来的，刘家母亲听说这家儿子娶了个美丽的媳妇，听别人的描述来看，居然很像狐女樊英。刘母为了弄清真相，于是前往探访，那家的新妇果然是樊英。 刘家母亲顿时大怒，责怪樊英失节，并且告诫那家人赶紧和狐女断绝关系，否则被狐狸精蛊惑，下场会和自己儿子一样。樊英哭着对刘母说：“我从十五岁做了你家的媳妇，从没敢做出失德之事，而且报答母亲您也是无微不至。丈夫死了再嫁，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虽然嫁入别人家，但如今还是奉养着婆婆您，如果我当初傲慢地离开您家、再见到昔日公婆如同见了仇人，那您现在还敢来这样指责我吗？” 刘母语塞，因为樊英这话是在讽刺刘母蹬鼻子上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刘母回到家中，担心樊英从此与自己绝交，伸手到口袋里一探，还是可以得到东西，才转忧为喜。刘母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中断过物资供给，直到刘母去世才停止。 有的人说樊英是真的贤惠，只可惜不懂大节之道。 醉茶子说，明大节，人尚且难以做到，何况是狐女呢？曾经见过一个做佣人的妇女，和丈夫非常恩爱。丈夫死时家中贫困，只好将丈夫草草埋到荒郊。过了几年，这妇人买了几亩新的墓地，想把丈夫重新安葬，却找不到丈夫原先安葬的地方了。有人教她用长绳绑在马鞍上，把身子系在腰间，一边拖一边哭往前走，遇到阻碍的地方就停下来挖，果然挖到了丈夫的棺材，于是得以迁葬。嗯，这也算是贤惠了。后来这妇人晚节不保，她的主人家的两个孩子先后都和她有私情。 又有个妇人，容貌娴雅，夫妻和睦。丈夫死后，妻子不肯再嫁，却和别人私通，生下一个儿子，假装是过继来的养子，以延续丈夫家的香火。 这两个妇人都算是深情，却都越过了礼法。一个是以丈夫的尸骨为重，必定要为丈夫寻得安身之地，但是她只知道葬夫是理所当然，却不知与人私通让丈夫被人耻笑是大大的不应该。她一开始的想法是可取的，但是欲心太盛，也不知道收敛，终致晚节不保。另一个妇人觉得没留下子嗣对不起丈夫，却不知和别人偷情生下私生子，更是对不起丈夫。但是细想她的最初打算，或许根本就不是为了丈夫延续香火。就算是真的为了延续香火，别人家的继子尚且有扰乱宗血的嫌疑，而献身借种行为还有人伦么？她不过是天生的淫欲之心，没想到居然生了孩子，又不忍心送给别人，就留在身边抚养，延续香火之说不过是在这种情况下的狡辩之词，真是已经不要脸到极致了。 总而言之，女人的品德是个难以衡量的东西，于是只要是言行端庄或是针织活计做得好些的女人就被说成是贤惠，这样真的可以吗？前一个妇人愚蠢，后面这个妇人是淫荡而且脑子活。 茶茶点评：按照现代人的观点来说，樊英再嫁的做法其实无可厚非，至于婆婆刘母也是三从四德的思想作为判断依据，加上刘母本身守寡多年，指责樊英也是可以理解。 但是醉茶子后面点评中提及的两个妇人，第一个是蠢，第二个则是典型的“当了XX还要立牌坊”。 说到底，还是“三从四德”的思想在作怪，“好女不嫁二夫”，这道符曾经让多少女人的青春还没绽放就先腐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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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樊英】 樊英者，狐女也。邑南村有刘氏子，劫孤。弱冠，美丰姿，读书颇慧。诣城内就师读，偶游街市，遇一女子，绿鬟垂鬓，绛纱短衫，裙下双翘如笋，爱好之，目不斜瞬。女微觉，红涨于面，掩袖而过。刘归，冥想废读，托故归家，眠餐顿减。忽一夕，月色昏黄，有叩扉者。出视，则向所遇女子也。延之入，倚灯坐，羞涩不语。刘惊喜，不知所措。半晌不言去。刘出视，家人皆将就寝，遂归斋，掩其扉，与共寝处。天将明，女自去。如是月余，人无知者。二人情好益笃。生穷其家室，语殊含混。生以爱故，亦不穷究。隐为蓄甘旨，女笑云：“无须，我能致之。”探袖中出果饵及肴酒，罔不精美。生每有所欲，应念辄至，因知其为狐仙。母为生议婚，力阻不愿。后为家人所窥，母令绝之，生不忍。又数载，生呕血病危，女扶持倍谨，恒终日不去，家人佥呼为娘子。未几生亡，女披麻哭泣尽礼，稽首向母曰：“母请勿忧，此后奉养，新妇之责也。”生殡后，女去，留一巨布囊，云：“如有所需，探此可得。”母晨炊取米，果不爽。由是饥求食，寒索衣，皆仰给此囊，以故家稍裕，而女去如黄鹤矣。有邻村某氏子，乃杭人寓居者，相传得美妇，闻其状，颇类狐女。母因往视，新妇则樊英也。母怒，责其失节，且戒其家速绝，不然狐蛊亦类吾儿。樊英泣曰：“儿三岁为妇，未敢失德，且报母不为不至。夫死再醮，亦常之事。身虽嫁而犹养姑，以视悻悻出门视翁姑如寇仇者，毋将何以责之？”母语塞，盖隐刺刘姥也。母归，疑女与绝，及探囊，依然得物，始喜。终母之世，供给勿衰，母死始罢。或云樊英诚贤，惜其未明大节也。 醉茶子曰：明大节，人且难之，况狐耶？尝见某仆妇，与其夫伉俪颇笃。夫死家贫，瘗诸荒冢。越数载，自买新阡数亩，求其夫柩，不可辨识。或教以长绳系马鞍，缚绳腰际，曳之哭且行，有所阻，就其处掘之，果得夫柩。遂迁葬焉。噫！可谓贤矣。后晚年不贞，其主人有二童，先后私之。又某氏妇容貌娴雅，夫妇甚和。夫死不嫁，与某私，生子，伪为讨螟蛉者，以延夫嗣。之二妇者，可谓深于情而越于礼矣。一以夫骨为重，而必致之安土，但知瘗夫为义，不知贻夫耻为大不义也。其初心可取，特欲心炽，力不能遏，以至晚节不终。一以无后为负夫，不知犯淫为更负夫。然究其初心，未必真为夫嗣计。纵使真为夫嗣计，异姓螟蛉犹有乱宗之嫌，而乃辱身乞种，岂复有人理哉？特淫焰炽盛，居然生子，又不忍割爱，遂日留而养之，所谓机变之巧，无所用耻焉。总之，女德无极，第见其工貌胜人，即许为贤，奚可哉？前妇愚蠢，此妇淫而多机警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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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神洗冤录】 故事主人公叫刘玉厅，是福建人，原本有一份人人称羡的好差事，给直隶总督当幕僚（搁到现在，怎么着也相当于给北京市委书记当秘书吧）。有道是人有旦夕祸福，刘玉厅不小心惹恼了上司，被炒了鱿鱼，无颜见闽江父老，辗转到了天津。 为什么刘玉厅要到天津呢？ 原来之前刘玉厅和天津的一位张侯爷交情不错，此番前来正是想在侯爷手底下谋个差事。但是刘玉厅忘了“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原先侯爷对你亲厚，那是因为你头上贴着“总督大人秘书”的标签，如今你是真正的一个布衣草芥，又怎会令侯爷青眼有加？ 不过这侯爷显然是深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虽然以“人员编制已满”为由婉拒了刘玉厅的自荐，却还是给了刘玉厅一笔钱当作盘缠。 见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刘玉厅，一时间感概不已。来的时候满以为会在此常住，全未料想今日要打道回府的局面，随身只带了一个仆人和一点必须的行李，许多物品没有准备，而侯爷给的钱根本连走出天津地面儿都不够，竟没办法回家了。到如今身上连住店的钱都不够，主仆二人只得暂时借住在天津城里的弥勒庵。主子手上没钱，仆人只好向庵里的小和尚讨饭吃。小和尚问：“你只讨一碗饭自己吃了，难道你家主人不吃饭吗？” 仆人回答：“我家主人还没醒，如果要等他醒，早过了饭点了。小人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希望小师傅能够发发慈悲，分一点斋饭给小人。” 听说居然有人不吃饭，小和尚觉得很稀奇，继续盘问仆人。仆人看这架势，如果不说完自己，大概也没的饭吃，于是一五一十交代：“我家主人为了保阳气，每次睡觉一睡就是三五天，有的时候要七八天才醒。醒来后还会因为疲劳而再睡一天多，所以主人不吃饭是经常事啦。在京城的时候，总督大人就以旷工为由辞退了我家主子。” 这小和尚听了，心道，莫不是患了什么重病吧？倘若死在我们这里，岂不是连累我们还得给他准备棺材？ 想到此，小和尚于是提出来，刘玉厅既然如此嗜睡，想必这寺庙应该不适合作为休养之所，应该到条件好点的客栈去。仆人一听就知道小和尚在想什么，赶紧就摆手：“小师傅不要担心，我家主人绝对不是患病，身体健康得很，不会给贵寺带来麻烦的，出家人慈悲为怀，还请勿要赶我们走。”于是小和尚只好留下他们二人。 时间一久，小和尚就知道了，这刘玉厅居然是阴曹的官差，每隔几天就要处理一下阴间的政事。阴间的案件很多，大多是在阳世的漏网之鱼，借助阴曹地府来平反昭雪。 小和尚好奇心重，只要逮着刘玉厅清醒的机会就缠着他，问他究竟在阴间是做的什么官职，每天处理的都是什么官司，谁知刘玉厅根本不鸟这小和尚。 小和尚心想，切，寄人篱下还敢这么牛？哼，我还就不信弄不出你的秘密！于是小和尚弄了几碟小菜招待刘玉厅的家仆，又塞了些钱给仆人，瞪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他：“我是你家主人的大粉丝，非常好奇刘施主的职业，看在小僧以往待施主尚算不薄的份上，能不能满足小僧这个小小的愿望呢……” 没想到居然有如此痴心的粉丝，仆人被感动得当即表态：“这件事包在小人身上！我家主人有一个很秘密的箱子，锁得严严实实的，肯定和那个有重要关系。” 等刘玉厅躺在床上睡着了，仆人就偷偷把箱子搬出来给小和尚看。小和尚和仆人一起撬开箱子，里面有很多卷宗，上面的裁决都很公正严明。小和尚偷偷抄录下了几件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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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是因怀疑妻子通奸的谋杀案，犯人本应抵命，官员因收受贿赂而替罪犯减免罪责，最终导致贞洁烈妇自杀的案件。 山西省某县有位马陈氏，从小父母双亡，寄养在姓杨的舅舅家。舅舅全是儿子，没有女儿，因此对这个身世孤苦的外甥女视如己出，从小就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待其长大，一家人千挑万选之后，将外甥女嫁给了同乡的马家，陈姑娘出嫁的时候，丰厚的嫁妆让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红了眼。小陈出嫁之后，舅舅一家更是三五不时就会带着一堆礼物来看外甥女。 两年过去了，小陈给马家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人真是其乐融融。 这一天，丈夫小马抱着儿子在门口，正好遇到从前的老同学小王。小王笑问：“哟，这是谁家的娃娃啊，这么可爱。”小马得意非凡地答道：“当然是我的儿子。” 小王看小马得意的劲儿，灵机一动，决定戏弄一下老同学：“你丫可真是恬不知耻，这孩子的母亲和她舅舅私通很久了，没有人不知道，可笑你还以为这孩子是你的！”小马当即就愣了，半信半疑看着小王，小王于是摆出一副“我没有开玩笑”的严肃表情来回应小马疑惑的目光。 小马震惊不已，匆匆告别了小王，回到家里就盘问妻子。小陈一开始只当是丈夫开玩笑闹着玩儿，就笑着矢口否认了。小马见妻子居然还敢嘻皮笑脸，顿时怒火攻心，“啪啪啪”就扇了妻子小陈几耳光。 小陈当即就懵了：从小到大，舅舅一家人从来就是对自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说打了，就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她；马家人虽说不会像从前舅舅家人那样对她千宠万娇，但是小夫妻俩也是从来没有红过脸——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妻子小陈怒极道：“对！就是你说的那样！你能把我怎么样？！”小陈说出这话，也实在是气得失去理智了。 听了这话，小马倒是一下子无词了，一脸屈辱地退出了房间。 没想到妻子居然如此痛快地就承认了，给丈夫戴绿帽子而且还承认得如此嚣张—— 晚上小马睡在客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苦苦思索半宿，想起附近村上有个和尚，生得膀大腰圆，而且和自己交情一向不错。于是小马天一亮就找到了和尚，见面就哭着把自己受的屈辱跟和尚讲了，请和尚无论如何要替自己出这口恶气。这和尚听到一半就勃然大怒，听了小马的请就立刻爽快就答应了，决心效仿荆轲和聂政那种仗义侠客替天行道，小马顿时破涕为笑。 第二天，小马跟和尚两个人早早守在大路边，妻子小陈的舅舅杨老头坐车准备去别村的亲戚家喝喜酒，看到俩人拦在大路中间，表情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杨老头一看其中一个是外甥女婿小马呀，在这里做什么？于是就下车询问小马。 小马骂道：“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自己不知道？！唧唧歪歪作死么？”和尚当时就抽刀把老人家脑袋像砍瓜似的切了下来。 目睹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后面车上的车夫吓得话都说不出了，一哆嗦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跪倒在地就是连连磕头求饶。和尚甩了甩刀尖上的血滴，快步朝车夫走过来，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将目击证人车夫一并解决了。小马阻止道：“不干他的事，放了他。” 车夫闻言当即抱头鼠窜而去，逃回杨家，立马直奔官府报案。 审案官倒是脑袋不糊涂，很快查明了案情，按照法律，小马要给杨老头抵命。小马是马家几代单传的独苗，马家父母倾家荡产贿赂官员，终于用钱财打动了主审官。县太爷暗中叫人传话给小马：“如果你媳妇能够自己承认和舅舅有奸情，那么就可以设法减轻你的罪行。” 小马的妈妈、也就是小陈的婆婆，来劝小陈认下这个通奸之名。 小陈如何肯认？且不说自己背负着乱伦通奸之名如何自处，舅舅待自己如亲生女儿，这通奸污名一旦认了如何有脸再面对杨家老小？ 小陈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婆婆急了：“小马死了你就成寡妇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小陈回敬道：“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节，名节没有受损，做寡妇又能有什么损失？” 婆婆见小陈如此坚决，就哭着说：“女人的名节那都是虚的；你丈夫死了，那才是真的祸事。你贪图虚名而实际遭受祸事，到时候要情何以堪？不如还是认了奸情，那样夫妻还能够团聚，有和尚给你舅舅抵命，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见婆婆如此，小陈心知，无论自己答不答应，恐怕自己今后在马家和杨家都将再无立身之地了，想到此，小陈不禁泪流满面：“媳妇答应就是。” 到了官府，小陈问县太爷：“我认了通奸之名，我丈夫就能免于一死吗？”县官含糊其辞。小陈于是继续道：“如果真的能保我丈夫不死我就认，否者就这样吧！”县太爷赶紧承诺，如果承认通奸，绝对不会要小马抵命。一听此言，马家二老又喜上眉梢，赶紧上前劝小陈认罪。 小陈于是承认通奸之事。 画押完毕，小陈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为了救丈夫而屈招奸情，我的清白还怎么说得清？”说罢从袖中摸出一把剪刀，照着喉咙就刺了下去，当场气绝。 县官没办法，只好把小马和和尚一起抵命了。小陈娘家没有什么亲人了，于是这案子就这样蒙混过去了。县太爷也没有被追究责任。 卷宗批示为：“小陈救夫情切，宁肯自毁清白，最后因为实情冤屈而自杀。但是丈夫小马还是免不了一死，都是因为县令贪赃枉法，坑蒙欺骗。按照阴间律法，县令应该受炮烙之刑，来世转生为狗。” 一起案件是京都某县姓李的一户人家，妻子不能生育，纳了一房小妾，生了三个儿子。妻子死时，大儿子二十出头，次子十九岁，小儿子十七岁。三个儿子因为财产而合谋，将父亲诱骗到荒野杀害。小妾姑息儿子，没有报官，还帮忙掩饰说是孩子父亲外出了。乡里人都很气愤这件事，但是因为怕惹上麻烦，谁都没敢举报。 又过了几年，她的二儿子娶了邻村一户人家的女儿，老丈人家非常有钱，李家三兄弟于是经常讹诈索要钱财，但是得手很少。 三个人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用母亲的尸体讹诈亲家。二儿子命令母亲服毒自杀，母亲不同意，老大威胁母亲，并且说：“你已经年纪大了，活着还有什么乐趣？这样一死，风光打葬，多快活！”母亲哆哆嗦嗦求饶，兄弟三人不理会，直接拎着母亲耳朵强行灌药。 母亲神色不对，显出溃乱之状，抬到二儿子老丈人家就死了。 老丈人家告到官府，官府以自杀讹诈罪名，重责三个儿子，让他们把尸体领回家自己埋了。因为事关重大，官府没敢追究真正的原因。老丈人家也因为这件事的拖累，官府上下打点花费了不少银钱，家道也就此衰落了。 三个儿子草草埋葬了母亲，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按照阴间律法：“这三个儿子行为如同枭和獍（按照古人说法，枭是种恶鸟，生来就会把母亲吃掉；獍是种恶兽，生来会吃掉父亲。这里是比喻忘恩负义之徒或狠毒的人），应该凌迟处死，来生五世做猪，受宰割之刑。县令贪赃枉法，应该受肢解刑罚。” 一起案件是京城南面一户姓许的，拐卖良家儿童二十二名，到现在还没有破案。一起案件是京都刘张氏虐待丈夫的前妻，致使其逃窜身亡。一起案件是渤海王刘氏，是天津富豪家的女佣，和一个姓赵的男仆私通。这个姓赵的是山西人，主人知道后把他们两人一起赶出府，俩人就做了野鸳鸯。俩人在天津南门关外租了房子，几年后生有一子。这王刘氏的丈夫王某寻找妻子到了天津，王刘氏就设计谋杀了亲夫王某。王家族中没有亲人，所以也没有人报官。这样的案子有好多起，还没有批示。其余的案子很繁琐，小和尚没时间抄录。 刘玉厅醒来，已经知道了有人偷看了自己的行李，怒气冲冲把仆人鞭打了一顿。刘玉厅又叫来小和尚，怪他多事胆大妄为，必定会遭到阴司报应。小和尚害怕，趴在地上请求原谅。刘玉厅说：“你泄露我的机密，连累我不轻。既然已经被你偷看了，再隐瞒也没什么好处，劳烦你告知世人，在阳间的法律可以幸免，但是在阴间是不可能算漏的。人还是应该积德行善，不要以为做了坏事会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刘玉厅和仆人都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醉茶子说：我们看到阳世的报应就是冥冥中的刑罚，这个说法倒也可信。宋代的儒家说鬼神无非是阴阳屈伸的道理，来驳斥佛家的轮回之说。程朱理学说，人死了城鬼，鬼又转世成人，这样生生世世没有尽头，那造物主不久没事情做了么？ 呼僧至，责其多事妄为，当有冥谴。僧惧，伏地衰宥。刘云：“泄我机秘，累我非浅。第既为尔所窥，讳之无益，烦尔告知世人，阳律幸免，阴司万不能漏，人宜修善，莫谓冥冥无知也。”越日，刘与仆俱行，不知所之。但是羊祜探环、非熊再世这种事情都是有很明显的明证，难道都是骗人的吗？但是又说史书上记载的这类事情太多，终究不是郑立，没有可信度。但是道理虽然没什么说服力，但是事实总不是假的，难道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被置之不理了？宋朝儒家程朱理学的迂腐大多类似，真是不值一提。 （【羊祜探环：故事说的是晋代羊祜五岁时候让奶妈帮他拿他的金环，奶妈说：“你没有金环啊。”羊祜就让奶妈从邻居家墙边的桑树里掏出了一个金环，结果却是邻居家死去的孩子丢失的玩具，羊祜就是那个孩子的转世。后来“探环”指的就是转世】【非熊：非熊是指的是姜子牙，因为周文王访姜子牙之前卜卦结果就是非熊非虎】） 茶茶点评：第一个案件，总叫人不免联想到今年的南京富二代杀妻案，同样是因为朋友的戏言酿成惨剧。这里要告诫一下诸位男同胞，你不是杨雄，身边个个是拼命三郎的交情？上赶子巴巴地把自家媳妇当作潘巧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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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刘玉厅】 刘玉厅，闽人，就直督幕府，失馆来津。与邑侯张公善，欲谋栖枝。时宾馆填溢，张公厚赠遣之。未能即行，僦寓于邑城内弥勒庵，行李萧索，携一仆，供给颇窘，每向僧乞食。僧问：“贵上宁勿饭乎？”云：“主人犹未醒，待醒则过其时，饥饿难堪，故望和尚慈悲，稍分伊蒲之馔。”僧怪诘之，云：“主人在保阳时，每一睡辄三五日，或七八日始醒，醒后犹倦息一日余，故常勿饭。督辕以其旷功辞。”僧恐其病累，欲下逐客令，仆力白其无妨。久而知其为冥曹，每隔数日一理阴政。阴事颇繁，大抵皆阳世之漏网，藉阴曹以平反之。僧屡诘其阴曹何官，所理何事，刘不答。因贿其仆，仆言：“彼有一秘箧，封锁甚固，必其要事。”俟其瞑卧，取以示僧。窃发之，中多按牍，断制明决正直。僧窃录数则：一起疑奸谋杀，应抵，官受赃减轻，致酿成贞妇自戕一案。山右某县马陈氏，自幼失父母，寄养其舅杨家。舅妗爱如己出，嫁与同乡马姓，厚其妆奁，舅复源源馈遗省视。二载余，氏生一子，夫携抱门外，遇其同窗友王某，问此谁氏子，马以己对。王戏曰：“觍不知耻，渠母久私其舅，人无不知，尔尚认为己物耶！”马疑信参半，王正其色以实之。马愕然退，归诘其妻。氏初不认，马痛拷之，氏怒曰：“诚如君言，且为奈何？”盖愤激之词也。马辗转无语，筹思近村有一僧，刚猛有力，素与己善，诣僧痛哭求助，言词恳切。僧慨然以荆、聂自任，大悦。次日候于途，氏舅杨翁乘车将往他村贺戚家喜，见二人要于路，其势凶暴，怪而下车问故。马曰：“汝之所为，尚不自知，哓哓何为？”僧拔刀立决其首。车夫战栗求免，僧亦欲杀。马云：“不干彼事，可释之。”车夫鼠窜而去，逃归其家，鸣于官。官廉得其情，按律应抵。马氏数世单传，其父母破产贿通。宰暗使人言于马氏，云：“若妇能以奸自认，便可设法减等。”马母劝陈氏，氏初不肯应，母言：“夫死妇寡，且又何益？”氏云：“妇人所争者节，节不失，寡何害？”母泣云：“妇之节，虚名也；夫之死，实祸也。贪虚名而受实祸，其何以堪？不如认奸，则夫妇完聚，僧为舅抵，足无憾矣。”氏泣从其请。及至官府，妇云：“认奸，夫得免乎？”官漫应之。妇又云：“若果令夫不死即认，否则已耳。”官力白不抵。翁姑共怂恿之，妇遂认供。画毕，氏云：“合因救夫而屈认奸，节何以明也？”袖出剪刀，自刺其喉，顷刻气绝。宰不得已，仍使马与僧并抵焉。氏母家无人，得以蒙溷消案。宰幸免。判曰：“氏救夫情切，甘冒不洁之名，以致情屈自戕。而夫仍不免死，皆系劣宰贪脏枉法，诪张为幻。按冥律，宰宜受炮烙刑，来生为犬。”一起直隶某县李姓，妻不育，买妾生三子。妻卒，其长子年二十余，次子十九，三子十七。因产起意，三子合谋，诱其父于野杀之。其庶母姑息未报官，饰词父外出。乡人共忿之，而畏事不敢轻举。又数年，其次子娶邻村某家，岳殷富。诸李常讹索财，往往不遂意。三子共谋以母尸诈索。次子令母服毒，母不肯，长者威胁，且云：“汝年已老，何乐于生？如此一死，棺殓丰富，快何如之！”母觳觫乞免，不听，提耳强灌之。母神色溃乱，舁至次男岳家身故。岳家鸣于官，官以自行服毒身死讹索，重责三子，使领尸回自埋。缘事关重大，未敢究其嗾使之由。而岳家因是拖累，家亦落。三子藁葬其母，事亦遂寝。按冥律：三子行同枭獍，宜凌迟处死，来生五世为豕，受宰割刑。宰贪贿枉法，宜肢解。一起畿南许姓，拐卖良家童男女二十二名口，未经破案。一起直隶刘张氏虐遇其夫前妻子，致逃窜身死。一起渤海王刘氏，为津门富室女仆，与男仆赵某通。赵，山右人，主知并逐，遂成夫妇。赁居津门南关外，数年生子一。氏夫王某，寻觅至津，氏设计谋杀。王无亲族，以故未经报官。凡此数案，尚无判语。余案颇繁，不遑备录。刘醒，已知其事，怒鞭仆。呼僧至，责其多事妄为，当有冥谴。僧惧，伏地衰宥。刘云：“泄我机秘，累我非浅。第既为尔所窥，讳之无益，烦尔告知世人，阳律幸免，阴司万不能漏，人宜修善，莫谓冥冥无知也。”越日，刘与仆俱行，不知所之。 醉茶子曰：昭昭之报，即冥冥之刑，理固可信也。宋儒谓鬼神无非阴阳屈伸之理，驳释氏轮回之说。云人死为鬼，鬼又为人，如此生生不已，造物无权矣。然羊祜探环，非熊再世，显有明证，岂尽诬耶？则又云史传所载，如此等事极多，终不是正理，不可信也。不知理虽非正，事总非虚，岂即置而勿论乎？宋儒之迂拘，往往类此，真不足一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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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的秘密】 小时候，老人家总是告诫我们，小孩子不可以吃鱼子，否则会变成笨蛋。长大后知道，鱼子富含蛋白质，是对智力发育极好的食材。 我曾问过父亲，父亲笑着说，那大概就是祖先们最初的环保之心，不要让子孙们没有鱼可吃。 在农村有个陋习，把蛇称为柳大仙，刺猬称为白大仙，而且这一习俗流传已久。南门外有座东塔寺，是座仙庙，庙堂中间塑着一个老太婆的塑像，大家都将之当作白老太太。 一天，白老太太上了巫婆的身说话：“你们以为是我什么人？”在场之人都回答说是白大仙。巫婆回答说：“错了，那吃屎的刺猬有个屁的法力，我是状元许仕林的母亲白素贞，乃是诰命太夫人。自从受了法海禅师的惩戒，在雷峰塔里修炼多年，如今惩罚期限已满，又得以重见天日。我发下宏愿，要救天下众生于苦海，你们可不要把我当作等闲之辈轻视。”众人惊讶，唯唯诺诺，对她肃然起敬，焚香参拜，这座祠也被称为“东塔寺”。这就是东塔寺名字的由来。 那些愚民就到处把这白娘娘传得神乎其神，凌驾于刺猬白大仙之上，对白蛇娘娘恭敬有加。可是这些人也不想想，刺猬是畜生，那蛇不也是畜类么？白蛇仙的白和刺猬白仙的白，有什么不同？前来东塔寺祈福请愿的善男信女们接踵而至，一个人夸白蛇灵，就会有一大堆人跟风，也不好好想想，那白蛇是白的，那白大仙就不是白的？ 有户姓阎人家的儿子生病了，他母亲到东塔寺来祈祷。夜里这母亲梦见一位妇人，年纪约三十来岁，面容白皙，一身缟素衣裳，为他儿子按摩推拿。第二天儿子果然痊愈了，于是阎家便以为是白娘娘显灵，遂到寺庙顶礼膜拜。 天下的事情不一定是非要真有其人，别人说是神仙显灵那我们就一样将其当成神明，从前的圣贤就曾经讨论过。我觉得有些事情虽然是乡下人口耳相传，但还是不宜废除，比如说关外的孟姜女庙就是这样。如果去查阅史书根本就找不到孟姜女其人，但是这件事讲的是女子节烈，就不可能当作子虚乌有的事情。为什么呢？如果说没有这个人，那么孟姜女千里寻夫的故事也就是子虚乌有；如果故事是假的，那所谓的节烈大义也是胡说八道了，那怎么可以？ 所以就算是无稽之谈，君子说是真的，那也是为了劝解世人。其实就算白蛇显灵的事情荒唐，也是无关紧要，但是非要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简直就是不知所谓了。 茶茶点评：传说和传奇，更多的是为了给人希望和警醒，大人给孩子讲童话故事，为的不是让他们相信丑小鸭一定是天鹅，而是让孩子明白什么是善与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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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白夫人】 乡愚陋习，呼蛇为柳，猬为白，相沿已久。南门外东塔寺，仙祠也，中塑—老妪像，目为白老太太。一旦凭巫而言曰：“尔辈以我为何如人？”众以白仙对。巫曰：“非也。彼食粪之猬，有何法力？我许状元之母，诰命太夫人也。自受法海禅师之戒，居塔中修炼多年，罚限已满，复见天日。发大愿力，拔苦众生。尔辈休轻视之。”众唯唯，肃然起敬，焚香参拜，颜其寺曰“东塔”。此命名所由来也。愚人遂藉藉传其灵异，以为驾乎猬仙之上，倍敬谨焉。不知猬畜类也，蛇亦畜类也。白蛇之白也，又何异于白猬之白也。而祈福邀思者，日相接踵，一倡百和，彼白而我亦白之，亦何不思之甚耶！有阎姓子患病，其母入祠祷之，夜梦一妇人，年三十许，容貌白皙，缟素衣裳，为子按摩者再。次日，子霍然而愈，遂以为白夫人之灵也，诣寺顶礼焉。夫天下事固不必实有其人，人神之则神之，昔贤曾论之矣。愚谓有事虽鄙俚而不可废者，如关外之孟姜女庙是也。考古史传并不载其人，然事关节烈，即不可目为乌有子虚。何也？若谓无其人，则无其事；无其事，并节烈而亦妄矣，乌可焉？故虽无稽，君子谓实有其事，以其足为人劝也。若白蛇传事本荒唐，亦无关轻重，而必指其人以实之，惑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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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官说鬼】 主人公小陈拥有一双阴阳眼，能够看见鬼，就职于某兵工厂。小陈所说的话和纪晓岚写的《阅微草堂笔记》所述内容差不多。 小陈说：“一天除了正午时分见不到鬼出来，其他时间都是能看到鬼，晚上则特别多。到了晚上，城中的水月庵前后，坐的、躺着的都是鬼。遇到有人来就避开。有的躲避不及的，被人类冲倒，就会形态散掉无法再聚拢。” 有位将门之子病重，请小陈前去探视。小陈说：“公子魂魄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恐怕是不能病愈了，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没过多久公子果然死了。有人就问他为什么，小陈回答说：“但凡是生重病的人，魂魄必定会离开身体，但是必定会在肉身左右，离得不会太远。如果魂魄离了床，那么病情就是很沉重了，若是魂魄出了房间，那病人必死无疑。” 见众人惊讶，小陈接着说：“每年清明节、中元节、年终岁末的时候，鬼都会回家取纸钱。我曾经见过穷人家没钱烧纸，那家的鬼在门口徘徊，形容相当凄惨可怜，有的鬼甚至因此流泪。”有人就追问，纸钱有什么用？小陈回答说：“鬼拿着纸钱在阴间就是和真钱一样使。阳间焚化的车马轿子箱子家具之类的祭品，到了阴间全都会化成真的。” 小陈每天一到了晚上就讨厌出门，据他自己说，如果遇上恶鬼也是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小陈声明夜里不值班。遇到万不得已不得不夜出的情况，只能提着灯笼低着头赶紧走路，目光都不敢乱飘，他说那些深宅高墙的阴暗角落最容易聚鬼。 平常遇到的鬼大多是枯瘦且一脸悲惨相，胖子或者不愁眉苦脸的鬼真是很少见。他还见过奇形怪状的鬼，头大如小山丘，身高数丈，面色发青，一头火红色头发，活似阳间百姓塑造的那些夜叉鬼魅之类里最丑的那种，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死后居然化成如此形态，实在是难以明白。 小陈总是劝人夜行时候一定要点火把，鬼魅见到火光就会自行避开。我想了想他的话，也不像全部瞎编乱造的。兵工厂和水月庵相连，水月庵前有人在放烟花，小陈告诫朋友不要出门去看热闹。当天人挤人，拥挤踩踏，压死了好几个人，原来小陈事前曾说看到有厉鬼出现，所以会有人死掉。 一天，小陈和朋友到西沽。途中经过一户人家，只见房门紧闭，小陈说：“这家马上会有人死于非命。”朋友觉得小陈信口开河，摇头不信。没过一会儿，有两个人从屋子里奔出，神色惊慌。小陈和朋友上前一问，果然家中有人上吊自杀死了。朋友问小陈为什么会知道，小陈说：“我看到有吊死鬼进了门，所以猜到这家会有变故。”朋友说：“你既然能看到吊死鬼找替身，为什么不救？”小陈面带惭色：“我不敢多事，怕鬼找上我。” 过去扬州有个叫罗双峰的人，眼睛能看到鬼，对于鬼的说法和小陈也差不多。这样一来，恐怕没办法继续宣扬无鬼论了。 茶茶点评：有鬼或是无鬼，凡事但求心安理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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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陈差官】 军械所差官陈某，目能视鬼，所言与纪文达公笔记略同。尝言：“日正午无鬼，余时皆有，夜则尤多。邑城内水月庵前后，至夜则坐者、卧者皆鬼也，遇人来则避之。或猝不及躲，为人冲倒，则其形散而不复能聚。”有某军门之子病笃，邀陈往视。陈云：“公子魂已离舍，恐不能愈，请为备后事可也。”未几果卒。或询其故，云：“凡人病甚，则魂必出其躯壳，恒在左右，离身不远。若离床则病笃，出房舍则必毙矣。”又云：“每清明、中元节、年终，鬼必还家取纸钱。尝见其家贫有不焚者，则鬼徘徊门左，状甚凄楚，至有零涕者。”问纸钱有益乎？云：“鬼所持者如真钱也。凡世所焚车马舆轿箱柜刍灵等物，至冥中俱化为真。”陈每天晚则厌出，自言每逢恶鬼，亦颇畏恶。故声明夜不当差。不得已夜出，则提灯低首疾行，目不邪视，言墙隅宅中阴暗密无人处，鬼多聚之。寻常所遇者大抵皆枯瘦愁惨多戚容，体胖容舒者甚少。又见有奇形怪状，头巨如丘，身高盈丈，青面朱发，如世塑之夜叉、魍魍极其丑恶者，不知人死后胡以化为此态，莫明其故也。每劝人夜行必须执炬，则鬼见火光自避。察其所言，似非尽诬。军械所与水月庵相连，庵前放花爆，陈戒其友人勿出视。是夕人众拥挤，压死数人，盖陈预见有厉鬼也。一日与友同往西沽，途中见一家双闭其门，陈曰：“是将有凶死者。”其友不信。未几有二人从内奔出，神色惊惶，访之其家，果有缢死者。友询陈何知，曰：“吾见有缢鬼入，故知其有变也。”友云：“既见鬼觅代，勿能救与？”曰：“不敢多事。”昔罗两峰目能视鬼，其所言者亦类此。然则无鬼论可勿广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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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藏古寺，夜半观聊斋——兰若夜】 乡里有个姓陈的人，大约环保意识比较超前，为了买到传说中的绿色天然有机食品，不惜翻山越岭去买山果。然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实现是有前提条件的，就是你不是个路痴——群众喜闻乐见地，我们的主人公小陈在莽莽山林迷失了方向。 小陈双腿早就麻木了，茫茫然地如同瞎眼家雀，四下乱投。行将暮色，终于在荒郊野外看到了一座古庙，小陈顿如见到了雷音寺的唐僧师徒，一路欢欣鼓舞投奔佛祖怀抱。 小陈走到近前才发现寺庙的围墙大部分都已经坍塌，别说香火了，恐怕是“跑得了和尚只剩下庙了”。寺庙大殿大半都已残破不堪，东边的走廊上积满厚厚的灰尘，几行鼠虫爬过的痕迹清晰可见。东边走廊窗下停放着一副棺木，棺材板都是崭新的，倒像是新入殓不久的。小陈心里有些发毛，于是走到西边的走廊，在佛像边上打了地铺。 到了二更时分（差不多夜里十一点的样子），万籁俱寂，连虫子都不叫了，小陈正准备合眼了，忽听东边走廊下的棺材爆出声响。小陈战战兢兢偷偷瞄过去，只远远望见一个女人坐在棺材上，夜色昏暗，看不清面容。 小陈心中大骇，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裹着被子藏到香案下，趴在地上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面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半晌，有两个壮汉走了进来，提着酒菜，席地而坐对饮起来。其中一个人拼命劝酒，对坐的那人也颇不客气，着实喝了不少。没过多久，对面的那人就醉倒在地，那个劝酒的人忽然抽出一把快刀将醉汉脑袋砍了下来。醉汉尸体倒在香案边上，那头颅却骨碌碌滚到了神像下面。 那人走到东面走廊的棺材前，大声道：“我已经为你报了大仇了。”说完那人大步离开了寺庙。 小陈此时真是吓得心胆俱裂。忽然又听棺材响动，那女子居然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女子走到西廊的尸首边，俯身趴在地上如猫狗一般凑近闻那无头尸，又忽然站起身大笑起来，笑声如猫头鹰一样凄厉。小陈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缩着脖子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过了一会儿女子离开了。片刻之后棺材又有响声，女子再次从棺材爬出走过来，像上次一样闻之后凄厉大笑，之后又离开了。 这样战战兢兢地终于盼到天色渐明，小陈发现四下里静悄悄，根本没有人迹，于是狼狈不堪地跑路了。 茶茶点评：深山古寺，迷途人勿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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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陈某】 邑陈某入山买果品，路行失道。见荒郊一野寺，入投止焉。四面墙垣俱圮，似久无僧。正殿残破过半，东廊灰尘几满。窗下停一柩，若新殓者。乃趋西廊，展衾神座右。二更许，万籁无声，忽东廊柩爆然作响，侦视棺上坐一女子，模糊莫辨容色。大恐，乃曳衾匿案下，伏身屏气以听。半晌，有二健夫入，各携酒肴，踞地饮饫。其一劝饮甚殷，对坐者饮颇豪。未几，颓然醉卧，劝饮者遽抽刀决其首，尸倒案侧，头碌碌然滚神座下。旋至东廊柩前，呼曰：“我为尔报厥仇矣！”出门遂去。陈心胆俱碎。忽闻棺响，女子从棺内出，至西廊尸前，伏闻其首，旋起立大笑，声烈烈如鸮。陈毛发森竖，缩项不敢呼息。俄女子去。片刻棺响，女复来，如前状，旋又去。陈视天色已明，悄无人迹，遂狼狈而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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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广厦千万间，泉下无米怎成炊——夜访巨门神】 那一天，先祖们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遗忘的门神，还有被囚禁空城墓地中的那份因饥饿而产生的耻辱感。 中国人有个从古到今一直没变的习惯，有钱总喜欢买地皮，从前“家有千顷良田”是为富，到了现如今，地皮是归朝廷的，于是投资房地产方可显其财，大家比谁盖的房子多。再有钱多花不完的就去买墓地，一世富贵死不带走，但就算死了也要买块大草原躺尸，透着一个味儿——老子死了也是有钱鬼。 城中有户姓梁的人家，钱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于是就在城郊买了大片的良田作为墓地，在墓地周围建造了华美的屋舍，豪华程度不下于活人之所。 附近村上还有个有钱的财主，秋收时粮食明明是满仓满库的，结果最后点算下来却总是歉收亏损。财主觉得奇怪，仔细察看了仓库里里外外，也没有盗贼来访过的痕迹，于是便疑心是家里的仆人监守自盗，把守粮仓的下人给责骂了一顿。这仆人平白挨了骂，心里觉得冤枉得很，就晚上在仓库蹲点，打算把偷粮食的小贼捉住。 到了半夜，仆人见两个身高一丈多的巨人，脑袋有口锅那么大，月光下身披一副金碧辉煌的铠甲，手持一柄方天画戟，翻墙而入，直奔仓房而来。巨人到了仓门口，那房门竟然自动打开了，巨人弯腰弓着身子钻进仓库，俯身捧起豆子和小麦就往嘴里塞，直吃得撑不下了才起身而去。仆人壮着胆子远远地跟着巨人，见巨人进了梁家墓地的豪宅就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仆人把夜里所见之事禀报了财主。财主就召集了一帮家人前往梁家墓地搜索，结果在墓地看到送葬用的草人草马，其中有方弼、方相两个草人（方相、方弼兄弟二人是商朝殷纣王的两位镇殿将军，是早期的门神），样子和夜里所见到的巨人十分相像。切开草人的肚子，果然藏了几十斛的麦豆。众人用火将草人烧了，怪事就消失了。 茶茶点评：墓地再大再豪华，结果却把两位门神饿得沦为梁上君子，结果说到底，“光宗耀祖”都只是炫耀给活着的人看，祖宗照样可能在九泉之下饿得揭不开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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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草偶】 邑梁氏，营造墓田极奢侈，旁建房舍亦宏壮。是村有富户某姓，秋获积粟盈仓，往往亏歉。怪而察之，殊无盗迹。疑仆，诮责之。仆冤甚，夜伺之。见二巨人头大如釜，身高丈余，月光下金铠辉煌，手持画戟，越垣过，直至仓房。门自启，鞠躬入，俯掬菽麦，饱饫而去。仆遥尾之，入梁氏殡宫，遂不见。次早白诸主人，乃集多人共往搜之，有送葬刍灵，方弼、方相二草偶，酷似所见。破其腹，得菽麦数十斛。火之，怪遂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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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瘟神】 城西关内有户农民家里有人跳缸淹死了，经常闹出怪异事件。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院子里传来碌碡碾过的声音（“碌碡”就是以前农村用来轧谷物、打场的）。家人觉得诡异，就出门到院子里查看，只见一个巨大无比的瓮，一个人倒栽葱在瓮里，双脚冲天戳得僵直，大瓮在原地旋转不止，狗跟着乱叫。人看到这个景象就会生病。 这个宅子转手换了好几个主人，没有一个能住得安生的。有个姓夏的住到这个宅子，将房子拆掉重修，施工队在在大门楼的房梁上找到一个贴着符纸的盒子，盒子里盛着一个寸尺来长的小泥坛，一个小泥人倒插在泥坛里，和之前夜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众人这才明白这是工匠搞的鬼，导致住在这里的主人遭逢凶祸。 醉茶子说，世人说的邪魔外道，大多是这种东西，并不是真的鬼魅。话说回来，这个故事里的工匠用镇魇之术，致使他人投缸而死，由此来说，邪术也是很可怕的。 茶茶点评：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但人若是起了歹心，哪管你功德簿是厚是薄？所以人比鬼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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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缸怪】 邑西关内民家有投缸毙者，时见怪异。一夕月明，院内有声如碌碡。转视之，一巨瓮中有人倒矗，竖其双足，旋转不休，犬吠随之。人见者辄病。其宅几易数主，居皆不安。有夏姓者寓是宅，拆房重修，于大门楼粱间得一术匣，中盛小泥缸长寸许，一小泥人倒竖其中，宛如昔之所见。方悟工师之妖术，致使居者遭凶祸焉。 醉茶子曰：世所患之邪祟，大抵皆类此，不必真鬼魅也。顾工师镇魇之术，致使人投缸而毙，则邪术亦可畏也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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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惭愧，时隔近一年才来填坑。似乎茶茶总是心情不顺的时候才会有心思写这些故事来给自己逗闷子，好不甘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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