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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嬉笑怒骂浮世绘——听茶茶讲那《醉茶志怪》里的另类怪谈[第17页] |
作者:雨前新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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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拯救你,我的良心?】 地点:城北关外某烟馆。 人物:西贾,烟馆老板。 西贾坐在账房将银子放在秤上称来称去,自觉其乐无穷。 看着身下堆积如山的元宝,西贾呵呵地笑了,忽然觉得腰下一痛,仿佛有东西用力将自己往下拉扯,西贾低头一看,却是昔日一群馆子常来的老烟枪伸出了骨瘦如柴的胳膊,目光萎顿地死抓住西贾不放。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有女人呜呜噎噎地哭泣,西贾遥见一衣裳褴褛的女子正怨恨地望着自己。西贾猛然记起那是上个月被吸大烟的丈夫卖掉的女子,被那张怨气冲天的脸吓到了,西贾顿时身子一斜,从金山上跌落下来。 惊得一头冷汗,一睁眼,才发现是身在烟馆的账房,不小心睡着了,却被一泡尿给生生憋醒了。 要说这烟馆有一个大不便之处,明明就是烧钱第一的地方,却连个像样的卫生间都没有。当然,这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当初贪财吝啬,硬是省下了这笔钱。好在烟馆建在关外,出门就有河,西贾奔出门去,在河堰上找个了僻静之所解决了问题。 刚准备回烟馆,忽然想起来,如果一会儿再要开大号怎么办?反正也是跑一趟,干脆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吧。 于是西贾认真地蹲在河边,一心一意地蹲坑。 这大半夜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倒是斗大的蚊子把西贾的屁股蛰得痒得不得了。西贾正暗暗咬牙呢,忽然听到水中传来说话声: “代替的人是谁?” 另一个声音回答说:“鸡贩子。” “那你要怎么引诱他上钩呢?” “把他的鸡赶到水里,趁乱将他拖下水来。” 西贾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听到说话声,忽然明白这是水鬼在计划找替死鬼呢。 憋了半天,最后西贾很忿忿地带着蚊子家族欠下的“一屁股血债”回来了。 第二天,西贾起了个大早,蹲在河堰上等着。 丫等啥涅?咱接着说。 却说昨天西贾做了那个梦,心知自己开烟馆总归是赚的黑心钱,难免有那冤鬼苦主来迁怒自己,救人一命自然算是行善积德,也算是给自己积攒点福德。 天到中午,西贾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双脚发麻的西贾直起腰,一脸苦相地交替抖着发麻的脚。 忽然一个挑着鸡笼子的人从西贾面前华丽丽地飘过。 西贾顿时大喜,还没来得及拦住对方做个自我介绍,那人笼子里的鸡忽然飞跳出来了,望着河边逃窜。鸡贩子赶紧扔下担子,发足要去追那逃掉的鸡。 西贾一看,得,咱等的就是这“胜造七级佛屠”的Chance啊! 西贾当即扑上去抱住鸡贩子,死活不松手,嘴里还一边号:“鸡兄,你可不能这么想不开啊,为了区区几只草鸡就要放弃锦绣人生,你何苦哇!” “你TM才是‘鸡胸’!想不开你妹啊!——你谁啊你?!鸡跑了老子一家喝西北风啊!!!!放开老子!!!”鸡贩子被这个半路发作、衣着光鲜的神经病吓到了,看着鸡越跑越远,不由跳脚。 “你先听我说……”西贾死抱住他,边向他解释情由。末了,西贾还不屑地补上了一句:“就你那几只鸡能值多少钱?连我喝杯茶水都不够。” 说完西贾拉着鸡贩子到烟馆,取了些碎银给充鸡的价格,鸡贩子这才醒悟对方真的是要救自己,于是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救了人之后,想着这样至少那些冤鬼不会再来找自己,西贾顿觉神清气爽。 到了半夜,有人敲门要买大烟膏。西贾接了钱,将烟膏从板门上的一个小洞递出去,谁知那人却忽然死死握住西贾的手不放,西贾只感觉一阵寒气沿着手臂传过来。 那人说道:“我是个冤魂,淹死在前面这河里,尸骨已寒,肉身已烂。苦苦等了三年才等到一个接替的人。你泄露我的计划,导致我再无重见天日之时,我岂会甘心?既然这样,你救了他的性命,也必须代替他去死!”说完水鬼箍住西贾的手腕,如同拶指酷刑。西贾痛得大叫,周围的商人听到声音跑出来,只见到黑暗中一个人影翻墙而去。 众人回过头来再看西贾,已经倒地身亡了。 醉茶子说,淹死鬼和吊死鬼允许找替身,这个习俗是由来已久的。但是这种事情没完没了,世人还是不能理解这种事情。俗话说,是生是死,全看阎王爷的意思。那些本来应当淹死的人,死了也是他的命运,死后自然应当会进入轮回;那些不应该淹死的人淹死了是死于非命,那么当初在生死簿上是怎么写的呢?何况自己淹死的本来就是咎由自取,怪不到别人头上;那些被别人淹死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更不能找其他人当替死鬼。 所谓的找到替死鬼才能允许转世投胎的说法是真的话,那阴曹地府的律法也是实在荒唐。假如阎王不掌管这个权力,那么死了就死了投胎,被救的就活着,绰绰有余,何必非要杀死一个人来泄私愤?如果阎王掌控这个权力,那么大家互相倾轧迫害,律法也可以禁止了。假如阎王明明知道却放任不管,那么冤冤相报,没完没了,岂不是从此事情更加麻烦?如果说阎王不知道这些事情,那么生死这样的大事情,为什么居然能够置之不理不闻不问?况且人行善就会有福报,作恶有恶报,西贾有恻隐之心却遭到水鬼毒手,这又怎么说呢? 或许有人会说:“西贾本来就阳寿已尽,不然怎么可能听到鬼说话?”但是为什么不是死于疾病却是死在鬼魂手中?大概阴间的厉鬼就像人间的恶人,刑法虽然严明,犯法的人却还是屡见不鲜。 茶茶点评:恶人难缠,恶鬼更是伤不起。 插个小事情: 前天夜里,我做了个关于水底之城的梦。 很真实的感觉,梦里从水底走出一群白衣女人,在荒凉的河滩嬉戏。我跟着她们下了水,水底有一座明晃晃的城市,沿着河流移动,我跟着水城移动,在水底走了很多地方,渐渐有点乐不思蜀。后来一个女人告诉我,父母在哭,我必须得回去,我不愿意到岸上去。白衣女人很生气,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再醒来就是在那个荒凉的河滩,三岔河口,那座热闹的白房子也无影无踪。 梦醒后,想起小时候,每次走过那个三叉河口,我告诉父母,河滩那里原来是有座白房子。 父母笑着说我发痴,那个地方从来就没有人居住过。 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童年多出来的记忆碎片,多年之后却被一场梦再次唤起。 或许每个小孩子都会有一些说不清的记忆,也许在大人看来是幻想,但是真实是怎样,就算是现在我也无从判断。 |
【西贾】 邑北关外烟肆中,有西贾夜在河干遗矢,闻水中人语曰:“代尔者谁耶?”答曰:“贩鸡者。”又问:“以何术诱之?”曰:“驱鸡入水,秉间曳之。”再听则寂然,知为溺鬼求代者。明日,俟于河滨。至午,果有一人担荆笼过,鸡忽窜逸,寻释担欲追。西贾力阻,告以故,邀入肆,偿其鸡价。其人感谢而去。至夜有叩门买烟者,贾从板壁孔中递出,其人力握其手云:“予冤魂也,沉溺河中,骨寒肉麋。三年之久,始得一代。汝泄我谋,使我无由复见天日。予岂甘心?虽然,汝救彼生,须替彼死。”拶其腕,如受桎梏。贾大号,群商出逐,见一黑人影遁墙而去。回顾西贾,倒地死矣。 醉茶子曰:溺鬼缢鬼,皆能求代,由来已久。其事卒不绝,其理终不可解。俗云:造生造死,出自冥君。其人本当溺死,则死自其分,死后当入轮回;其人不当溺死,是死于非命,当初何以注册?况乎其自溺也,祸由自取,不得归咎于人;其为人所溺也,冤各有主,更不得另寻别人。谓必求一代己者始许超生,则阴曹律例,殊属荒谬。使冥王不操其权,则自死自生,绰有余地,何必毙一人以泄其私忿?使冥王操其权,则互相倾害,法当禁止。使冥王知其事而不管,则冤冤相报,更无已时,岂不自此多事?使冥王不知其事,则生死事大,何以竟置不问?且人为善降祥,为恶降殃,彼西贾恻隐之心,遂遭其毒手,抑又何说?或云:贾本阳禄已尽,不然不能闻鬼语。而何以不死于疾,而死于鬼哉?大抵阴有厉鬼,犹世有凶人,刑罚虽严,玩法者卒不少也。 |
这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刚好公务员考试开始了。杜老爷子于是对爱哥说:“但凡是读书多年的人,好歹都能混个官做做。现在刚好是公务员开考,当然,以我儿才华,岂会在乎什么官位?但如果你不参加考试,只怕咱家会被别人笑话呐……该怎么办啊……” 爱哥正为才官拒绝自己之事恼火,当下很豪气地答应:“不就考个公务员么,岂会难倒我?让他们再敢狗眼看人低试试!” 闻言,杜老爷子简直要乐疯了。 爱哥于是参加了县里面的考试,报了名之后,花钱让仆人去贿赂考场监考官,又找了个读书不错的穷秀才帮忙替考。 成绩出来之后,竟然考上了个博士弟子的职位,顿时爱哥一下子声名显赫起来。 世家显贵们也开始放下矜持,主动上门求亲的络绎不绝。 同住一街的有户姓王的御史大夫,家中有个女儿,聪明又漂亮,王御史对这个女儿视若珍宝。 王御史原本是相当瞧不起这杜家的:就算是再有钱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一介布衣草芥,铜臭味十足的草包而已。 结果前两天听说同街杜家的那个挥金如土的少爷居然考上了公务员,王御史于是偷偷乔装路人,躲在暗处看了一回爱哥。和传闻的一样,杜少爷确是一掷千金,唯一比较出人意料的是爱哥的脸。 原本以为丫就是对街王婆卖的芝麻烧饼那种程度,结果才知道竟然是自家做的芝麻饼的水平。 (茶茶:什么,完全不明白这种比喻?那麻烦你想象一下街上买来的烧饼和自家手工烧饼的长相,至少在芝麻数量上绝对是“瑕不掩瑜”和“星光璀璨”的区别!) 白白嫩嫩的贫民窟烧饼和360度无死角、镶珠嵌玉的黄金芝麻烧饼,女儿适合哪种口味的烧饼呢?(众人:喂喂,怎么挑女婿变成选烧饼了啊混蛋!) 回来之后,王御史坐在书房里思考了一夜。 思考的结果,王御史喜欢这个杜家的黄金烧饼。 面对王家派来的媒人,杜老爷子傻眼了。 媒人暗示的很明显,如果杜家拒绝了王家,除非是找到比王家更高的门楣,否则肯定是吃不了也兜着走。 人在过度惊恐之下往往会做出超出脑容量的行为,俗称“丧失理智”或者“脑抽”。 杜老爷子被媒人的话弄得心惊胆战,忽然就脑抽了一把,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媒人走后,终于回复思考能力的杜老爷子发现自己闯了大祸,竟不敢和爱哥交待此事。 都说“纸包不住火”,杜老爷子平白给自己闺女惹上了王家这笔桃花债,虽然想用沉默粉饰太平,但是这不过是杜老爷一厢情愿的想法。 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再说这个王家的千金大小姐从小金尊玉贵地养大,王御史便一心想结一户“门当户对”的亲眷。谁成想京师偌大之地,竟然没有堪任王家快婿之人,王御史真是早也叹来晚也悲。这王小姐囤积居奇既久,不知不觉变成了呆滞货。 王御史虽然心急如焚,却碍于面子不肯让女儿屈尊下嫁给乡里的土财主,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不掉份子的替死鬼,简直是恨不得立马把自家闺女打包免邮费奉上杜家门。 这一回两回的还能敷衍拖延过去,但这王家请的媒婆那也不是浪得虚名,眼见杜老爷子装傻拖延,这媒婆干脆在杜家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不厌其烦地每天N到杜家准点打卡催促下聘,甚至三过家门而不入,此等敬业实为行业楷模,生生传为冰人业界美谈。 一回两回杜老爷子还能遮掩过去,这天天上门,傻子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更何况爱哥这货压根儿就精明得很。 杜老爷子老实交待了,爱哥知道真相之后,心里说不出的气馁,盯着老爹好一阵说不出话。杜老爷子自知理亏,别过脑袋装作没看见爱哥铁青的脸色。 叹了口气,爱哥道:“爹爹,当初倘若你要我穿女装,学女孩子行为举止,那我现在就是个真正的女儿家;但是现实是你要我穿男装、模仿男人的言行,难道我现在就是个真正的男子了吗?” 杜老爷子原本以为爱哥会雷霆大怒,没想到她说出这样一番无奈之语,反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爱始终想不出不惹怒王家的退婚办法,哥郁闷苦恼,每天唯有在街上游荡以排解苦闷。 整天失魂落魄的爱哥游荡经过教坊东边,忽然发现无路可走,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坊的后门来了。 原来这里是她之前惯常去的场所,这小门也是轻车熟路,今日恍惚之际居然还是免不了纨绔的性子。 不想如今终于要为谎言付出代价了,爱哥摇摇头苦笑一下,转过身准备离开。 忽听到身后传来器物坠地的声音,爱哥回过神来,但见一个标致的美人儿正一脸惊慌地俯身去捡脚边的一只摔坏的古琴。 见爱哥注意到自己,那美人儿顿时涨红了脸,也不去捡那古琴了,转身欲逃进身后的月亮门。 爱哥在看到那人眉眼的一瞬间就认出了对方,当即抢先横亘在了月亮门中间。 左右是避让不过了,才官强装镇定地低头行礼:“小人才官,见过杜公子。” 爱哥伸手拉起才官,细细打量才官相貌,却并不肯放开手。 “看你最近似乎不似当初那般精神了,想必是吃了些苦头罢,”目光飘到地上的古琴,继续道:“好歹你也算得这城里的人尖了,竟然连个抱琴的小厮都没有。” 才官因为心高气傲,加上又年轻气盛,倔强性子惹怒了几个权贵老爷,被坊主一顿教训,撤了他名伶第一的排场,这几日正在闭门思过中。 此时爱哥这几句话恰好戳中了才官的痛处,才官有些愠怒地想抽回手,但是显然爱哥的力气比自己大多了。 爱哥倒是不介意才官一脸的菜色,不顾才官的挣扎,拉着才官往园子里走。 才官想起眼前这位虽然是新近得势,但毕竟还是那个惯于花丛的纨绔子弟,心知此番进去代表什么意思,曾经被自己那样傲慢地拒绝了,如今自己还是要食言而肥,羞得满面通红。 到了小楼之中,才官知道今日如果开罪了这位会是什么下场,只好强扮欢颜,殷勤地周旋伺候,以免对方发火。 爱哥见才官虽然不像从前那样对自己不屑一顾,但是明显还是感觉到不情愿。这番倒是愈加激发了爱哥非要抱得美人归的决心。 爱哥遣才官下去休息,见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微微不快。 爱哥叫人去请来才官的授艺师傅——也就是传说中的“爸爸桑”。此人倒是十分机巧玲珑,言语之间全然是恰到好处的逢迎。爱哥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说了自己想要才官侍寝的想法。 爸爸桑有些为难:“才官这孩子还小,又是不大懂事,若是鲁莽冲撞了杜公子就不好了——不不!!瞧我这脑子,才官那倔脾气就需要大人您这样敦厚的客人多教育教育才是!杜公子您这先稍等,我马上去开导开导那孩子!”说完,爸爸桑眉开眼笑地将爱哥甩在桌上的一堆银票扫如怀中,春风满面地去“奉命招安”了。 |
看着慢吞吞走进房来的才官,爱哥内心不禁感慨,银子的力量果然强大。 才官虽然薄施粉黛,但是脸上依旧是愁眉不展,屈身道:“承蒙杜公子如此抬爱,我岂不知公子一番美意?我今年十七,到现在依旧是完璧之身。倘若一朝就此失去童贞,实在是我不愿意的。” 爱哥扶起才官,笑着答应说绝不逼迫他。 将要就寝时,才官手足无措地坐在床上,忽然落下泪来:“我本是世家子弟,小时候被人贩子诱拐,做得了此等下贱行当,今天一朝被玷污,九族都要蒙羞了。”话一说完,才官就抑制不住放声悲泣,哭得感伤不已。 此时爱哥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径自登榻入帏,亲自为其宽衣解带。才官羞愤交加,死揪住衣襟不肯相从,二人一推一挡造出的动静不小,居然传到了屋外。 预料到会有抗争,在门外守着的爸爸桑顿时平地一声吼:“才官你可不能这样啊!我每天山珍海味的美食、绫罗绸缎好衣好裳地供养你,不是要你来守着贞操光耀门户、给我建贞洁牌坊的!你手里的零花钱都是其他郎倌辛辛苦苦赚来的,你这样做等着吃白食,良心能安么?如果你要是再不识好歹惹怒客人,仔细我鞭子伺候!” 才官听到师傅威胁的话,知道今天是难逃此劫,顿时沉默不语,也不再挣扎,木着脸,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爱哥看刚才还是抵死不从,此时却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视死如归神情的才官,心中一动,将才官揽入怀中,温言安慰道:“你不必如此难过,我给你挑一个好媳妇,替你赎身脱去贱籍,你可愿意?”才官放佛没听到一样,如同一具尸体般沉默。 爱哥这耐性倒也够足,不见才官回答,就又问了一次。无奈何,才官只得回答:“只乞望能够稍稍给我留点尊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多做其他奢望?” 爱哥抚摸才官肌肤,发现手感水滑如脂,端的竟然生的一副比女人还娇嫩的肌肤。爱哥探手才官下身,调戏道“真是好男儿!(“好男儿”全体哭了——咱们是卖声不卖身啊混蛋!!!)身负此物,何必学那些个小女儿家哭哭啼啼的姿态?” 才官胆战心惊,心里越发哭悲,心中暗自悲叹今日不知会遭到何等屈辱。才官屏住呼吸等了许久也不见爱哥有进一步动作,才官心里更加惊疑不定,吓得汗流浃背。 这样醒着实在是尴尬,才官于是合上眼睛假装睡觉。爱哥见才官睡了,于是悄悄伏下身子躺在才官枕边同眠。 不一会儿爱哥也睡意朦朦,睡着了。听其呼吸平缓,才官这才敢悄悄睁开眼睛,见爱哥闭目睡得正香。才官实在是抑制不住好奇,伸手哆哆嗦嗦地顺着爱哥的身子往下摸去,一路顺畅无阻让才官不禁诧异,再回头一看,爱哥胸口俨然是比自己多了两个东西,才官当下整个人都傻掉了——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爱哥睁开眼睛,笑道:“这下,你可以放下胆子了吧。”才官也笑了起来:“我看公子你如此有钱,为什么偏偏穷得连男儿傍身之物都没有呢?” 爱哥回答说:“我没有这个东西都把你吓破胆了,要是真有那玩意儿,你估计连魂都会吓没了。”爱哥便将自己女扮男装的情由和才官据实讲了。 才官听完之后大为欢喜,反客为主,与之肆意调情。爱哥很是满意才官的表现,对他说:“从今也要小心替我保守秘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二人自此往来亲密无间。 这样过了两个多月,才官请求爱哥帮他脱离贱籍,愿意终身服侍爱哥左右来报答恩情。爱哥当然是不可能拒绝美人的要求的,主动找到爸爸桑商量着赎身的事情。 话说爸爸桑对这个才官真是又爱又恨,这孩子脾气倔强得几乎把来这里的达官贵人得罪了个遍,纵然你艺貌是人间少有,但是大家不是来这里给仙女上香的,你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啊!如果不是实在是欣赏他那出神入化的抚琴技艺,就算有一万个才官也早被爸爸桑赶出去了。 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贱骨头的贵人,受了才官这番冷遇还主动贴上来,如今居然还动真格儿要替他赎身,爸爸桑抚了抚眼角的泪水(爸爸桑内心:俺这是激动的泪花啊——可把这货脱手了,丫的要是砸在老子手里可怎么是好!):“老朽又再次相信爱情了,看杜少爷也是真心喜欢我们家才官,那我也成人之美,您看着给个价意思意思就成,我立马就让才官随您回去。”(爸爸桑:就不信你敢开低价,好歹为了博美人一笑,你也不好意思压低价格吧~) 爱哥果然出了一个让才官倍儿有面子、爸爸桑喜笑颜开的价格,大家各自欢喜而归。 才官到了杜家之后,随着众美丽童仆一起服侍爱哥。这才官到底是花了大价钱的,脑袋瓜子聪明程度实在是甩其他小厮几条街。爱哥对才官的悟性非常欣赏,遂学了个“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姿态,将一个小小伶人宠上天去了。 |
再说杜老爷子,原本因为女儿的怨怒,正不知道如何平息她的怒火呢,可巧这个乖巧的小倌居然能让这个混世魔王消停几日,加上这样一来杜家后继无人的问题也可以一并解决,遂对才官这低贱出身也就直接无视,还殷勤地买来上等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讨好才官。(杜老爷子:丫的,结果还是省不了这笔水粉胭脂钱么!) 杜老爷子看着一身娥眉妆扮的才官妩媚多姿,胜过千万美娇娘,真是喜不自胜。这样之后杜老爷便将才官正式定了个小妾的名分,让其蓄起长发,穿了耳洞,住在爱哥的内室。 于是坊间盛传杜家少爷喜欢男人,却没有人知道杜老爷子招的却是名副其实的东床快婿。 却说王御史听说爱哥纳了小妾,气愤难当,看着女儿整日哭丧着脸,更是来火。但一想到自己已经大张旗鼓地上门求亲了,如今若是退婚,反倒是叫别家瞧了笑话,便逼着媒婆上杜家催促赶紧将女儿娶走。 杜老爷子一看,逼到南墙、退无可退了,只好硬着头皮结庐筹备婚礼。 (茶茶:老爷子您这是疯了么?害人不是这么害的啊!) 爱哥看着府内喜气洋洋的张罗,无奈地对才官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孟大师就算能装扮成孙叔敖,但时间久了还是会被拆穿。等王家小姐嫁入我家,我一个女儿家倒是要怎么和她做夫妻啊?” 才官想了想,灵机一动:“这也不算是难事。迎娶之事你也不必烦心,只管大胆地娶回来。如果是洞房,我可以代替你做了就是了。” 也不知道这爱哥是色迷心窍呢还是被老爹逼得智商倒退了,居然大为开心地同意了这个荒唐的提议。 没过多久,官家王小姐风光热闹地嫁入了杜家豪门,盛大的婚礼惊动了官商两界的权贵们,坊间的平民百姓更是津津乐道于这位杜少爷的真爱问题和新嫁娘的礼服款式。 王姑娘过门之后,虽然的确是有神仙姐姐的年轻样貌,但奈何脾气却比神仙姐姐的亲妈更加泼悍善于嫉妒。 要说这杜少爷也真是不办人事儿的主儿,喝完交杯酒之后,居然撇下新娘子独守空闺,自己跑到才官的房间里睡觉去了。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对新娘子王小姐来说,这一夜过的真是人生中第一个漫长的黑夜。 憋着一肚子火气到天亮,王小姐简直欲哭无泪。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如果就此发脾气,倒显得自己仗着娘家势力欺负丈夫一家了。早就听说新媳妇儿难当,没想到却被如此刻薄对待,想来丈夫是怕自己这个正妻将来欺负小妾,故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于是王姑娘只得将自己的良好教养发挥到极致,每天依旧是隐忍着委屈,用心展现一个正妻的气度。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这爱哥见王小姐没有发泼大闹,就更不理会她,除了新婚之夜那个交杯酒,居然再也不曾进过王小姐的房间一次。如果不是偶尔餐桌上碰面,爱哥几乎要忘记自己还娶了个老婆这回事情。 当地风俗,半年后新娘子要回娘家省亲,王小姐提及此事,爱哥也当不知,吃晚饭就回拍拍屁股走人了,居然就这样让王小姐一个人孤单单回娘家了。 王小姐回到家中,水米不进,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一想起这半年来的遭遇,又怒又恨,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王御史夫妇见女儿这副样子,肯定是受了委屈。奈何百般盘问,王小姐就是默默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这御史王夫人受不了女儿的眼泪,把小姐身边的丫鬟和老妈子叫来,细细问了小姐在杜家的情形,从新婚之夜到归宁省亲,诸般情状只把王夫人听得怒火中烧。 气急了的王夫人哭着把丈夫大骂了一通,御史大怒,亲自上杜家兴师问罪。 杜老爷子怕亲家御史大人,上门把媳妇儿迎了回来。 王小姐这次是威风八面地回来了,直接要求爱哥必须把小妾休了。 爱哥来见王小姐,支支吾吾半天,表示自己知道错了,请王小姐不要让其休掉才官。 事到如今,丈夫居然还舍不得那个小妾,为了那个贱人居然肯如此低声下气来求她,王小姐怒极反笑道:“妾身是王御史之女,从小受父母教导,三从四德,无不具备,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居然不肯我当夫妻看待?”爱哥只是尴尬地陪着笑,不回答王小姐的问题。 见王小姐越发气得满脸通红,眼睛里都要喷出一座火山来,爱哥惊讶道:“难道说……你是怪我太偏爱小妾吗?那今天晚上我就过来陪你这新娘子。” 一听此言,王小姐又羞又怒——你这么刻薄待我,敢情还是我太欲求不满?王小姐实在是憋不住了,把那些教养礼仪全都抛弃,开始“问候”爱哥的爹妈了。杜家二老不敢对王小姐发火,好生好言好语哄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小姐骂了一会儿也不好意思了,就消了火气。 回到房里想想,王小姐实在是不甘心,叫人把小妾才官叫了过来,找几个力气大的小厮把才官按住狠狠打了一顿。 爱哥听说之后奔来救美,抱着挨了板子的才官,急怒道:“今天我就叫才官跟你一起住,你自己看管着她,省的说我对她偏心!” |
到了晚上,才官再次造访了王小姐的香闺。王小姐一见才官,以为丫是来耀武扬威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顾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抬脚就毫不客气地将才官往门外踹。 才官一见这架势,解释什么的已经没用了,索性厚了脸皮,抱着被子冲到王小姐床上,任王小姐生拉硬拽,躺死了就不肯起来。 王小姐真没想到这小妾脸皮居然厚成这样,可是气坏了,在原地跳脚了N次之后,转身就往外走:“王嬷嬷,给我把擀面杖找来!” 闻声,门外服侍的王嬷嬷赶紧拦住小姐:“少夫人休要这样做,如果把这小妾赶了回去,公子又不过来,那岂不是等于把鱼赶到河里,把野兽放回山林么?公子让小妾过来是为了激怒少夫人你,你如果把她赶走反倒是中计了。不如把她留下。” 王小姐低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返身回到房里。 才官原本倒是担心王小姐真的会动手再暴揍自己一顿,却见王小姐两手空空回来了。才官当下就发挥了他从艺多年的天赋,对王小姐曲意逢迎百般讨好。不过王小姐不买账,一脸鄙视地警告道:“今天爱哥自己不来,却差使你过来敷衍了事,他这么做无非是要羞辱于我。你要是再不要脸地乱奉承,小心我用烙铁让你一辈子开不了口!” 才官笑眯眯地说:“今天晚上会有郎君过来让少夫人满意的。” 一听此言,王小姐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怒的小火苗又噌噌噌地冒了出来,对着房门口大吼一声:“王嬷嬷,请擀面杖!”王嬷嬷赶紧进来劝解,好说歹说把王小姐哄得不计较了,闷闷不乐地上床就寝。 才官见王小姐不再闹腾,悄悄靠到她耳边低声道:“少夫人不要生气,好好和相公说话,他自然会过来,何必要伤人呢?撇下郎君寂寞,没有人相陪,漫漫长夜难熬,倒是不知怎生惦记着少夫人呢。” 王小姐以为才官是在揶揄自己寂寞难耐,火气又冒上头顶,也顾不得其他,光着身子就朝才官扑打过去。这倒是正合了才官的心,翻身将王小姐压倒。王小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才官已经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才官见王小姐一脸吓懵的样子,堵住王小姐的嘴巴,笑着说:“郎君已经来了,小娘子可不要再生气了~”二人翻云覆雨,极尽缠绵之事。 王小姐转怒为喜,惊讶地询问缘由。 才官解释说:“杜公子不敢见夫人你,是因为公子她也是个女人。妾身名为公子的妾室,其实是杜公子的丈夫。其实凭我一个人周旋与两个女人之间,倒不算什么难事。但是杜公子丑得跟鬼似的,夫人你却美艳得如同仙女。这就好比是选羊,我其能学那个瘦羊博士甄宇那么重口味,专挑最差的?夫人你还不明白我的真心么?” 王小姐大为高兴,抚摸着才官的脸蛋说道:“像你这样貌美胜过莲花的好男儿,我自然愿意和你结为并蒂莲花。”(“好男儿”再次中枪……) 才官忽然变脸,怒道:“初次见面就给我一顿板子做见面礼,让我好不难堪。到现在身上的棒子创口疼呢,明天请离我远点!” 王小姐急忙表示自己已经在忏悔,说到情深处,甚至动手自扇耳光。才官见王小姐真的在悔过,于是才脸色转好,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王小姐信誓旦旦地发誓要和才官白头到老。才官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仅仅一个多月,两人就已经如胶似漆了。 爱哥耐不住寂寞,到王小姐住处叫才官回去,才官装作没听见。 王小姐代替才官说话:“公子你光明磊落,不偏心于妻妾任何一边,让我们两个女人家一起住,一起不得宠,以表名公子你没有任何私心。今天这样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爱哥理屈词穷,了悟自己把才官这个小美人亲手送人了,是自己行事颠倒,真是后悔莫及。 爱哥怏怏不乐地回去了,每天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是滋味儿。 杜家二老眼见女儿受委屈,只好厚着脸皮出来调停,让爱哥半个月和才官住,半个月和王小姐同住,于是才官又被撵到爱哥身边去了。 半个月转眼过去了,应该到去王小姐房里住了,爱哥害怕而不敢去。父母苦劝,不得已,只得听从。 王小姐知道爱哥不是男人,所以故意使出浑身解数引诱爱哥,可是爱哥连衣服带子都不曾解开。这样过了十多天,王小姐受不了了,对爱哥说:“我听说你身上没有男人的零件,是真的么?”爱哥没有回答。 等到半月之期一到,爱哥便跑到才官那里去住了,而且严禁妻妾二人私通,王小姐和才官二人见面更是遥遥无期了。 |
王小姐很是恼火,把爱哥叫过来,留在房中。 到了晚上,王小姐对爱哥说:“你的那点骗人把戏,我早就看出来了。如果你不对我说实话,我就请来所有的亲朋好友,把你们家的丑事当面抖出来。如果你明明白白和我说了,咱们是有妾同享,旁人反正也不会知道。”爱哥假装睡着了不回答。 王小姐愤怒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出其不意,扒下爱哥的裤子探手下去。半晌,王小姐大笑曰说:“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惺惺作态吗?明天我就把这件事传扬出去。” 爱哥眼泪掉了下来:“我不是故意要装作妖人,父母老来无子,把我当儿子养,做下了这样的糊涂事,索性别人不知道。既然已经这样子了,违背他们的意思就是不孝了。你也是别人的孩子,如果伤了父母的心,那么不孝的罪名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况且我现在已经有孕在身,怎么可能厚着脸皮和你争这些? 王小姐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么公子你要怎么安置我呢?” 爱哥跪在地上,对着王小姐拜了两拜,说:“我分娩时假装生病,劳烦你卧床一个月,假装生孩子。如果真的是男孩子,我们一起抚养他,两全其美,仁孝两全。从此才官就让给你一个人,我就用心抚养孩子。” 说完这些话,爱哥泪如雨下。王小姐看了爱哥如此,也有点感伤,点头答应了。 又过了一个月,爱哥生了一个男孩,把自己关在内院,推辞了一切事务,请了医生来看诊。医生说:“这是气亏阳痿,需要每天用人参进补。” 爱哥把医生开的药材全都扔了,买了产后调理的药材服用,身体终于好转。 王小姐蓬头垢面地坐在帐中,身上盖着锦被,居然就这样装模作样地“生”了儿子。 爱哥派小妾才官去服侍王小姐睡觉,又雇了奶妈喂养孩子,母子均是很健康。 于是登门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御史王夫人也很高兴,准备了丰厚的贺礼。 再说杜家新添的这位小少爷方脸大耳,睡在锦绣的襁褓之中,委实有福之相。 过了一个月,夫妻二人都能下床了,一起登堂拜见父母。 杜老爷子很是开心有个孙子,把这个孩子视若掌上明珠,起了个名字叫做“福生”——“福生”的意思是“父亲所生”,但是别人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爱哥从此之后让才官一直陪伴王小姐那里,王小姐很宠爱才官,才官稍稍离开一会儿她都会不高兴。才官也很喜欢王小姐的美貌,两人恩浓意笃,早把公子爱哥抛之脑后了。 公子由于长期抑郁,终于成病,导致月经不调。医生揣测是公子爱哥体虚,贸然就用壮阳药来进补,结果药越吃越惨。又有医生怀疑爱哥是疡病侵入体内,换了以毒攻毒的药。 结果爱哥真的一病不起了。 爱哥哭着对父母说:“鱼目混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幸好如今有了儿子,你们要好好待他,王御史的女儿靠不住。女儿我为了你们二老做到这个份上,现在我命不久矣,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些欠了我的、负了我的人,我一定做鬼都不会放过她们。我死后赶紧让王家女儿改嫁,千万不要久留她,否则难保会惹出丑事。至于那个忘恩负义的戏子,我真是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说完爱哥就去世了。 杜家二老心痛如刀割,以男子的礼仪将爱哥葬在了祖坟旁边。 爱哥去世,王小姐不肯为其披麻戴孝。杜老爷子劝说,王小姐反驳道:“我和她是妯娌关系,妯娌之间是不需要戴孝的,这是祖宗的规矩,我可不敢破坏。”杜老爷子被说得半天无词,也不敢勉强她。 王小姐于是穿着盛装,画着精致的妆容,整天和小妾才官胡闹。才官也不肯安心作女人打扮,又开始恢复从前的男装。 杜老爷子很生气,动手揍了才官。王小姐和才官都怒了,一起联手打杜老爷子,一边打一边说:“我是你家女婿,你女儿已经死了,我又有正妻,如果你容不下我,我就带了我家属离开,不受你管束。”杜老爷子虽然满心怨愤,但是担心他们败露事情真相,就好声好气安抚他们二人。 才官经常晚上私自出府在外面鬼混,杜老爷子拿他没有办法。渐渐越来越变本加厉,连白天都这样,最后干脆结交一帮无赖。 每天看到无赖流氓进出家门,杜老爷子真是恨死了,只有对着孤灯垂泪。 忽然一抬头,看到爱哥站在灯下。杜老爷子吓得半死。爱哥道:“爹爹不要害怕,我这次来正是为了爹爹和我的孩儿。明天叫奶妈抱着福生到母亲那里,早早晚晚好生看着,防止他们下毒手。我自有报仇的办法。我一生男女身份暗昧不明,终致遭到此等奇耻大辱,都是因为我平时暴殄天物,才让我折寿。好在我在孝道上不曾有亏欠,有幸向阎君请求,让我斩杀这个淫贼。”说完爱哥就消失不见了。 杜老爷子怀疑是自己是做梦,但是想到那些话,姑且忍辱负重。 有一天,家里人喊抓贼,于是众人都抄了家伙追赶,见墙背阴处有个人在往上爬。有个力气大的家仆用家伙戳了过去,那人扑通掉了下来。众人将他绑了一看,却原来是邻居家的儿子。那人大叫:“我不愿意的,是你们家才官约我来,答应分我一些我才来的。小偷在你自己家,干我什么事?” 杜老爷子听说这话,下令解开绳索放了他。 第二天,杜老爷子花重金将才官赶出家门。 王小姐见才官离开了,便借着回娘家的机会想幽会才官。 只可惜王御史家法森严,内外隔绝,王小姐想和才官见面更是难如登天。 实在是想不出计策的王小姐,让心腹丫鬟借口买丝线出门,见到才官,把办法告诉了他。才官回去后,夜里招呼了一群地痞流氓翻墙进去,打算劫财劫色。 才官才走到前院,忽然看到爱哥站在走廊左边。才官大惊,拿着刀就是一阵猛砍,眼前人影轰然倒地。 王家的仆人听到动静,都出来了,看到有人拿刀,大家一拥而上先捉了,仔细一看原来却是才官。 其他众盗贼一见情势不妙,四下奔窜,好在王家年轻力壮的仆人很多,大家奋勇而上,居然没有一个走脱的。 点了烛火查看被砍的人,原来是王家小姐。原来王小姐私下唆使才官抢劫娘家,想想趁乱和才官私奔。当夜王小姐听到声响就奔出房门,没想到竟然被才官所杀。 王御史才知道女儿不是好人,痛恨异常,将她绑了送到衙门,绳之以法。 后来福生长大成人,接连应试高中,奉养祖父祖母到老。 醉茶子说,掩耳盗铃,没有不暴露的。何况是易装成男人娶老婆这种事情,难道假的能成真的?原本就是立于必败之地还想求得完全,可能吗?杜老爷子真是蠢得够可以的。如果爱哥一开始放荡,后来知道悔过,就如同阴阳颠倒,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所以神明一开始鄙弃她,最后却还是可怜她。所以人做事不可以太过作假。曾经见过那些男女借着游船、郊游踏青的机会偷香窃玉,有的是明目张胆,有的是暗度陈仓,但最后还是被人知道,这是因为做了丑事终究还是无法掩盖。 乡里有对老头老太太,老来无子,三个女儿都是没有嫁人。于是众女儿商量着不嫁人,一起奉养双亲。但是小女儿始终不肯说话,默默无言,于是两个姐姐都鄙视这个小妹妹。 父母把小女儿嫁了出去。后来父母临终,家道寒苦,女婿出了所有得丧葬费用。出殡当天,众人都赞叹小女儿贤惠。两个姐姐守着贞操,对亲人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整天闭门过着清苦得日子,就算是家族里的子侄一辈都没有见过她们面的。 后来这两姐妹都得了疯病。大的先死的,第二个姐姐病了十多年才死掉。她平时疯病发作时候很难看,都是因为心里有事, 唉,矫情有什么好处呢? 茶茶点评:这个故事槽点太多了,传说中的八卦儿的最爱,什么狗血来什么。 “三界风云”自然只的是小三界的勾心斗角。 反正爱哥就是个悲剧的巅峰——“齐人有一妻一妾”,特么地也可能是个大悲剧啊! (没力气吐槽了,放过我吧!) 就是从这个故事开始,我再也不相信什么千金小姐必定是如花美眷,丫也可能是麻子满面;似水流年的也未必都是郎情妾意折青梅,也可能是女扮男装做乌龟;谁说绝世小受楚楚可怜,忘恩负义变起脸来直逼老天;高门富养千金未必保脸面,反手打家劫舍第一线。 |
【爱哥】 杜翁,直隶人。家富于财而艰于嗣。五十余得一女,名爱哥,视同拱壁,溺爱过于常情。稍长,饰以男子装,呼为公子,人莫辨其雄与雌也。恐人见疑,使常酬酢于乡里间。而女亦自忘其为女,公然以丈夫自居。十五六岁,患痘几危,翁遍延名医调治,得无恙。既瘥,面麻削瘦,其貌不扬。而乡人羡其家,争愿妻之以女,翁俱未允。延师于别业,教之读。爱哥殊骄纵不驯,师悉含忍,遣聪明僮仆三四人伴之读,且供服役。每塾中日课,辄遣诸僮代,而翁不之知。翁期望颇切,课功甚密,又不忍拂女意,每示意于师。久无进益,辄怼怨,情见乎辞。师不耐,遂辞去。女益无忌,谓翁曰:“儿之学业已成,无待延师。”翁从其言。乃日处馆中,与诸僮博戏。翁询所读之书,颇能朗诵。翁益惑而溺爱之,每食必鸡舌羹。羹一杯须杀鸡数十,日以为常。翁虽殷富,而吝啬异常。爱哥任意挥霍,翁心虽痛惜,然以宠故,亦隐忍而姑纵之。诸僮皆服以鲜衣,一出入随诸其后,如锦簇花团。凡酒楼茶馆,无不任意游荡。又结纨裤子弟四五辈,订为昆仲。奢侈斗富,征遂酒食,日无宁晷,众竟莫知其雄与雌也。有优伶才官者,技貌双绝,一时名重。哥悦之,而屡招不至,于是携厚赀往,才拒不纳,哥兴尽而返。适学宪案临,翁谓哥曰:“凡人读书多年,文则辎軿青紫。今值考期,不登文场,恐贻人笑,奈何?”哥慨然无难色。补县郡试,投卷应考,阴使干仆以财贿当路,又以他人冒代,竟补博士弟子员,声名赫濯。世家求婚者踵相接。 有同里王御史之女,美而慧,父钟爱之。见哥大悦,托戚党关说。翁不敢违,竟许其盟。居无何,王氏催聘甚迫,哥知之,颇自馁,乃谓翁曰:“翁使我服女之服,行女之行,则是女而己矣。今使服男之服,且使行男之行,谓为男可乎?”翁错愕,莫知所对。哥郁郁无所为计,日惟优游散闷,于教坊东遇才官,握手与语。才红晕于颊,相将入寓,势不能避,不得已周旋尽欢。哥又以厚利诱其师,师令侍公子寝。才颦蹙曰:“仰蒙高厚,侬岂不知。但生年十七,犹完璧也。从此凿破天真,实非所愿。”哥笑应之。将就寝,才涕云:“儿本世家子,幼为匪人所诱,作此贱役,一朝玷辱,九族蒙羞。”言毕泣不能抑。哥大笑不禁,入帷代解袜履,童犹撑拒,咿哑之声达于户外。师闻而呵之曰:“儿勿如此。我日以珍羞之味、绮罗之衣供汝,非欲汝守贞节光门户而建贞童坊也。区区囊中物,皆诸郎博得来。汝坐食于此,于心安乎?如再抗违,鞭楚从事矣。”才见逼,默不敢语,听其所为。哥抱于怀,曰:“儿勿悲,吾为尔择一佳妇,鬻尔出籍,而愿之乎?”才不语。再问之,才云:“但乞稍全体面,于愿已足,尚敢有过望乎?”及扪其体,肤腻如脂,戏握其阳曰:“好男儿!身有此物,何唏嘘学小女子耶?”才战慄惊悸,心戚戚然,默念鲁阳之戈,不知何以锋利。屏息既久,而按兵不动,心益惊疑,汗流浃背。伪睡以待。哥乘其睡,潜与同枕。片刻,哥亦朦胧。才私扪其阴,则坦坦平途,双峰对峙,大骇。哥笑曰:“可放胆矣。”才亦笑曰:“公子丰于财,何致穷无此物耶?”哥曰:“无此尚破尔胆,若有,断尔魂矣。”哥以实告。才甚喜,倒戈相向,大肆发挥。哥畅然满志,谓才曰:“今而后切宜秘密,予不负尔。”由是往来无间。越两月余,才请其鬻身出籍,愿常侍左右。哥从其请,商诸其师。师素以此儿执拗,屡欲驱逐,但怜其艺,未忍遽绝。闻公子言,如脱重累,不争其直,使从公子去。至杜家,随诸僮服役,慧过群仆,遂宠擅专房。杜翁亦喜,饰以女子妆,为爱哥纳谙小星,因蓄发箝耳,居于内室。人佥谓公子喜南风,而不知阿翁选东床也。王御史闻婿纳妾,大愤,促其速娶。翁不得已,备青庐为哥完婚。 |
哥谓才曰:“今而知优孟衣冠,不可以久。倘王氏女来,何以待之?”才曰:“是不难。迎娶之事,卿自任之,床第之私,予代之可也。”公子闻之,大悦,从其计。王女入门,虽夭夭少好,而悍妒非常,合卺后见夫宿妾房,大不平,犹拘为新妇,不肯遽发。因循半载,从无当夕事。归宁时,涕泣不食,忿欲觅死。父母询其故,不答。访诸婢媪,始知其故。御史大怒,登其门诮让之。翁惧,迎妇归。妇迫令出妾。公子向妇婉言知悔,妇怒曰:“妾王御史之女,三从四德,无不备晓,有何失德于汝,而竟不以伉俪视之?”公子笑而不答。女红晕于颊,怒容可掬。公子曰:“得毋谓我偏爱妾耶?今夜即来伴新娘子。”妇益羞怒,语侵翁姑,翁姑以好言慰之,其忿始解。随即唤妾至而痛挞之。公子无如何,与之约曰:“今夜遣妾来,以明我不二。”至晚,才至妇室,妇怒逐之。才抱衾强卧,妇怒欲觅杖,其仆媪止之,私谓曰:“娘子勿尔,倘遂妾去而公子不来,是为渊驱鱼,为丛驱兽也。公子使妾来,是激娘子之怒,逐之,中其计矣。不如纳之。”妇以为然。妾曲意承迎,妇终不悦,曰:“郎不自来,而遣汝塞责,是奚落我。再作态,当以赤铁烙尔口。”妾曰:“今夜自有郎来,使娘子尽欢。”妇益怒,又欲操杖,为媪劝解始免,遂悒悒卧寝。妾潜就妇低声曰:“娘子勿怒,召和而缓至,何伤也?郎君寂寂寞寞,清夜难堪,不知垂多少涎耳。”女以为谤己,气冲发指,赤身起扑之。才乘势颠倒。妇猝不及防,昂然直入矣。咋其口,笑曰:“郎来也,郎来也,娘子勿怒矣。”稠云密雨,曲尽绸缪。妇转怒为喜,骇而问故,才曰:“公子不敢见娘子者,缘公子亦娘子也。妾,公子之内嬖,实公子之丈夫也。以予一身周旋于两间,应无不可。然公子丑如鬼,而娘子艳如仙,辟如择羊,岂效甄宇,娘子岂不知之?”妇喜甚,抚才曰:“好男儿貌胜莲花,与卿愿为并蒂。”才恚曰:“初会面即便挞楚,令侬难堪。至今棒疮尚痛,明日请退避三舍。”妇力白其悔,痛自挝。才遽止之。妇乃矢誓旦旦,愿期白首。才笑相许。月余,情如胶漆。哥不耐,至妇所唤妾,妾不应。妇曰:“公子光明磊落,不偏厚于妻妾,使我辈二女同居,共不得志,以表公子无私。今何作此态耶?”公子词穷,自思以美果让人,作事颠倒,悔已无及。从此饮食不甘。父母为之调停,使妻妾各以半月伴寝,遂遣妾随哥去。至半月,当入妻室,哥畏葸不往。父母苦劝之,不得已从其命。妻知其伪,固诱之淫,哥衣不解带。将近十余日,妇不耐,曰:“闻郎君身无长物。信然乎?”公子不答,及期始伴妾去,严禁妾不与妇通,会面更无日也。妇恚甚,招公子来,留于室,夜谓公子曰:“尔之伎俩吾已勘破,不实言,吾将遍延亲党来,以扬其丑。如明言之,有妾同享,外人勿得知也。”公子伪睡不答。妇怒沈半晌,出其不意,捋裤而手探之,则蓬蓬须发,满口于思,大笑曰:“今日尚惺惺假作态乎?明日即遍传播。”公子泣曰:“予非故为妖异,父母老而无子,以我代之,作此不明之事,幸人不之知。既已如此,背之非孝。卿亦人子也,若伤二老之心,则不孝之罪,不独我一人也。且予已有娠矣,尚赧颜争夕乎?”妇曰:“公子何以置我?”哥再拜曰:“予分娩时佯为患病,烦卿坐褥一月,伪为生子。果男也,共抚之,两全其美,仁孝在其中矣。此后阳台请君独据,予将雌伏矣。”言毕泪下如雨,妇感而许之。又月余,公子举一男,潜闭内斋,屏绝诸务,延医诊视,医云:“气亏阳痿,日进参附。”公子弃诸药,市产后之剂服之,得无恙。妇蓬首垢面坐帷中,锦衾蔽体,居然生子。公子遣妾来侍妇寝,又雇乳姆哺儿,母子均得舒泰。于是贺者盈门,王母亦喜,备仪物甚丰。视其儿方面大耳,卧锦绣襁褓中,洵是福相。越三旬,夫妇并起,登堂拜其父母。翁欣然有含饴之乐,视儿如掌上珠,命名曰“福生”。福生者,父所生也,而他人不解其意。公子从此遣妾常在女所,女嬖之,稍离之勿悦也。妾亦怜妇美,两情欢恰,与公子绝迹矣。公子抑郁成疾,红潮为之不来。医揣公子体虚,率进兴阳固肾之剂,愈服愈危。又有疑公子为疡症入内者,更以攻毒之品投之,于是病致不起。公子泣谓父母曰:“鱼目混珠,终非长策,今幸有子,宜善遇之。王女不可恃也。儿为二老者至矣,今寿不永,可为奈何?彼亏我之短而有负心,予必夺其魄。儿死即遣之嫁,万勿久留,恐出意外之丑。彼才优者,恨未能生啖其肉耳。”言毕而逝。父母痛如割心,以丈夫礼葬于祖茔之侧。妇不为之缞绖。翁劝之,妇曰:“我与彼妯娌也。妯娌无是服制,不敢违。”翁辞窘,不敢强。妇遂炫装敷粉,日与妾戏。妾亦不安于女子装,一仍其旧。翁忿挞之。妇与才并怒,共起挝翁,且曰:“我尔家之婿也。尔女既亡,我有嫡妻。如不相容,我便携眷去,不受尔羁绊也。”翁怨忿填胸,恐其败露,转善言安抚之。才每私出夜游,翁已无奈,渐渐白日亦然,继为狭邪游。无赖子每出入其门,翁恨欲死,乃对灯堕泪。忽举首,公子立灯下。翁大骇。公子曰:“父勿惊惧,此来正为父与儿也。明日唤乳妇抱福生于母所,朝夕善守之,防彼毒手,儿自有术以报之。儿一生暗昧不明,致遭奇辱,因生平暴殄天物,故夭寿命。然所恃者孝行不亏耳。幸得请于帝矣,许斩此淫佞。”言毕不见。翁疑为梦,然闻此言,姑含忍之。一夕,家人呼有盗,于是群起操戈相逐,见墙阴一人攀壁方登,有健仆猛刺之,颓然而倒,缚视乃其邻子,呼云:“予本不愿为此,尔家才儿约我来,许我瓜分。盗魁在汝家,与我何尤?”翁闻言,令解其缚而释之。次日,以厚资遣才去。妇见才去,假归宁,意欲与才野合耳。而王御史家法森严,内外隔绝,妇与才会面殊难。计无所出,乃使其心腹婢托买丝于门外,得遇才,告以秘计。才归,夜呼其党逾重垣入,思劫女掠财。方至前庭,见爱哥立廊左,才大惊,猛斫之,遂倒。王仆群至,见有持刀者,众先擒之,乃才官也。于是众盗奔窜,王家多健仆,争缚之,无一脱者。烛视所斫之尸,乃即妇也。盖妇阴嗾才行劫,乘间与共遁。是夜闻声即出,不期竟为才所杀也。王御史始知其女非良,痛恨之,送盗于有司,尽置于法。后福生长成,联捷登第,奉其祖以终老焉。 醉茶子曰:掩耳盗铃,未有不暴露者。况为之易装娶室,岂假者竟能真哉?自立于必败之地而欲求全,其可得乎?杜翁可谓愚矣。若爱哥始则放荡,后则知悔,无如阴阳反背,事终不济,天所以始弃之而终怜之矣。夫事不可以矫揉作也。尝见柏舟操节,暗偷韩掾之香;柳陌游春,浪掷卫车之果。或明或暗,终被人知者,丑之所在,弥缝难也。乡有翁媪,老而无子,三女皆待字。共议守贞养亲,而幼女终默默,二姊咸唾之。父母聘其幼女。后父母终,家道寒苦,其婿出赀殓殡之,众叹其幼女贤也。其二姊守贞,于亲无补,惟闭门茹苦,虽族中侄辈俱莫睹其面。后皆病癫狂。长者先死,次者病十余年方死。其平昔癫语甚丑,皆其心事。噫,矫情有何益哉! |
此文写的实乃痛苦,绵延数星期的战果,老板娘现在累得口歪眼邪心不正,看完记得给老板娘捶个肩~ |
狐女一个人住在幽静的房间,每天晚上来给宫斯和讲解文章,解答疑问,但凡是宫斯和能问出来的问题,没有狐女答不上来的。有的时候宫斯和偷懒懈怠,狐女便严加督促,比夫子还要严厉。 狐女每天晚上过来,天要亮就离开,从始至终严守礼法,宫斯和言辞之间对她也不敢稍有冒犯。狐女曾经对宫斯和说:“读书的方法,应该是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古人说的‘观其大略’,并不是疏忽,因为他们的用意不在于字句上纠缠。现在你书桌上放的这些书,不过是一本教科书,加上几百本应付考试的参考书罢了,能从这里面学到多少见识呢?虽然说能做到博览经史、诸子百家烂熟于心很难,但是学问要有所长进,开阔眼界是必须的。现在的八股文最束缚人的思维,而且让人没时间看其他书籍。但是其他书籍和古诗词,你也不可不用心。” 宫斯和问:“朱熹的注解可以看重么?可以反驳么?” 狐女答道:“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这本书,就好比是黑暗的屋子里遇到灯火,半夜行路看到火把一样,这当然算是对后世有功劳了。但是里面也有不可以过分拘泥的地方。比如说如『获罪于天』,这里的『天』指的是事物的规律。这个意思是指与事物规律相违背的,就是于天道不合乎,所以这里把天道理解成事物的规律。但是如果就此说事物的规律就是天道,天道就是事物的规律,这样又误解了。就像朱熹说的,那么『天厌之』为什么不说是‘理厌之’? 『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为什么不说是‘理将以夫子为木铎’?还有『理丧予』、『吾之不遇鲁侯理也』、『夫理未欲平治天下也』等等这些句子,都替换成‘理’字,能讲得通么?这些我就不用多说了。像这种地方,你要有自己的眼力劲儿,不要被古人骗了。不要凭着一知半解、强词夺理就想压倒古人的观点。所谓同意文章的观点,和指出他们的错误也并不冲突;尊重古人的言论,但也不必为他们的不足之处遮盖。不偏不倚地看待事物,为什么非要先在心里预设反驳一方、尊敬一方的观念呢?至于朱熹的《诗经注》,里面模棱两可的话太多了。比如《郑风》只是草率地断定是女子私奔,况且‘这个怀疑也是淫奔的诗词’,既然怀疑还注解做什么?他拘泥意思的地方,比如『惧其嫁不及时,而有强暴之辱。』这一句,简直迂腐可笑到死!侮辱不侮辱是别人的事情,觉不觉得受辱是自己的事情。哪有说女子不赶紧结婚就有遭受强暴这种耻辱的道理?还让那些守贞的人认为这是正确的事,这才是最可怕的。我想,就算是最动乱的世道也不至于这样,何况是郑国和卫国这样教化很好的国家?这样的地方你就不必死抠句子意思了。” 宫斯和听完之后,就如同晨钟暮鼓,入耳之后豁然开朗,于是心悦诚服地遵循狐女教诲。 每天宫斯和上课的课题,狐女总是早一天就知道了,替宫斯和细心讲解,第二天必然能写出佳作来。天亮狐女就会自己离开,她走了,宫斯和才开始上床睡觉。 这样过了一年多,宫斯和的作文水平大为精进,老师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同学们东猜西猜的,但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猜到狐女师父这件事。 一天晚上,有同学夜里起来小解,听到宫斯和房里有人说话声音,就溜到窗户下,戳开窗户纸偷看,却见宫斯和一个人坐在灯下,嘴巴里还念念叨叨。 这个同学于是直起身子,推门而入,揪住宫斯和问是怎么回事。宫斯和见隐瞒不过,只得把事情据实相告(茶茶:或许宫斯和心里还有炫耀或是得意的成分?)。 同学听完后一脸便秘的神情,眼角抽了抽,才憋住性子道:“妖孽都是借助人而兴风作浪,你不早和她断绝往来,是自取其祸。你见到古往今来的名家大儒,有哪个是拜狐狸为师的?如果你真的品学兼优,妖孽躲避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公然找上你,还以师父身份自居?” 虽然这位同学说得大义凛然,名为劝诫,其实心里对宫斯和灰常羡慕嫉妒恨。于是这个同学约了其他同学,第二天晚上每个人怀揣尖刀,突然闯进宫斯和房间,左右挥舞着刀乱刺。 宫斯和原本被众人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有点懵,见狐女一脸怒火地拂袖而去,也情知不妙,喝止众人:“你们不要再胡闹了!胡姐姐已经走了。” 众人心有不甘,担心狐女又回来教宫斯和,于是非要拉着宫斯和一起睡。 一肚子火的宫斯和哪里能睡得着?正躺在床上生闷气,忽然听到窗外狐女说话声:“宫斯和你已经学有所成,考取功名就如同探囊取物,你要好自为之,不要荒废了往日的功课就行了。我和你的缘分已经满了,就算没有你这些同学的行为,我也不可能久留。还要请你帮我转句话给你的那些同学,那个XXX和我有一面之缘,五年后会在石桥相遇,记住不要忘了,我走了。” 原本还躺着装睡的一群人急忙开门出去追狐女,刚才狐女的一番话他们也全都听见了,心里是又后悔又害怕。可追到门口,只见到星月皎洁,一条银河横贯苍穹,而狐女芳踪已渺。 后来宫斯和与同学同坐一辆车去参加春试。走到通州的时候,路经石桥,看到一个女子貌比倾城,风华绝代,正朝着他们走来。 众人一直目送美女消失在视线,有人感慨道:“长得真漂亮啊!” 宫斯和从女子出现就没有做声,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惊道:“她是我狐仙师父!” 宫斯和急忙下车,可是哪里还有狐女的影子? 众人也是惊叹良久。 这一次宫斯和果然高中进士,他的朋友也同榜题名。 茶茶点评:前世劫,今世缘——师生名分,一场无关风月的风流。 不知道宫斯和锦绣前程既得之后,可还会后悔不曾风花雪月? 毕竟,就算是终其一生,恐怕也难再遇如此灵慧之狐女。 这个《狐师》的狐女,是我非常欣赏的狐族,恩怨分明,报恩不曾拖泥带水,终不侮一个“仙”字。 非是我心思太坏,我很不喜欢那种所谓的“以身相许”的报恩方式。仿佛狐狸们辛辛苦苦修成人形就是为了一场露水姻缘,除了一身狐媚功夫,那些千年清修的智慧都被扔下水道里了? 我一直喜欢狐狸这种动物,可是很多时候人类总是把它们愚蠢化、无知化。所谓报恩,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所以那些香艳故事的楠竹们,一开始就念着偷香窃玉的心思,就别装什么清高了! |
原文: 【狐师】 宫生斯和,浙人。父贸易于津,娶北村赵氏女,遂家于是焉。生从塾师读书于萧寺,因冒籍赴通州应考,院试被黜,意颇不平。与二三窗友自州归,离村半里许,有演外台戏者,众相聚观。生见一女姿容绝代,拥挤众中,粉污交下。未几至台前众健儿丛中,摩肩相立,众俱若未之睹。生心怪之,归告诸友,佥云未见。至晚,生归寝室,挑灯独坐。举首则女子立几前,生拒之,女不去。生曰:“此塾也,非女郎所宜到处,若为人见,无颜甚矣。君纵不畏人言,吾欲避嫌瓜李。请速行,友且至矣。”女曰:“予狐仙也,予之形唯君独见之。”生曰:“市上遨游,非子也耶?毋托狐仙以诳我。”女曰:“君勿多疑。君试思市上热闹之场,塾中幽僻之地,何物女儿,能独往独来,而使众耳目如聋聩者?”生恍然曰:“君诚仙人,此来何意?”女曰:“实告君,君前生为山右富室,每于猎人手买禽兽救生。彼时予未成道,误为猎者所获,幸君救免,兹来特报此德。”生曰:“此尔辈之故智耳,非云有缘,即云报德,其实意在苟合。”女正色曰:“此何言也?予所谓报德者,非床第之爱,乃衣钵之传。君有夙根,前程甚远,顾质美未学,犹璞玉未琢。自揣学问固陋,然教君尚觉有余。君肯师我,当竭力诲之。”生踯蹰有难色。女云:“满招损,谦受益。今汝趾高气扬,宜其一芹尚不能采。”生闻言,怒曰:“衡文者无目,于我何尤?”女曰:“不怨胜己者,当反求诸己。君不知责己,徒詈主司何为?”生曰:“此老生常谈也。予何尝不知责己,所以不平者,以他人非能胜己耳。”女云:“何也?”生云:“如某之功名以贿赂得,某之功名以夹带得,某则以关节得,某则文本不佳以侥幸得。我何有其一?不过但凭文耳。”女曰:“此正人之所以胜己也。彼以贿赂,君当自怨无钱;彼以夹带,君当自怨无胆;彼以关节,君当自怨无门径;彼以侥幸,君当自怨无命运。数者并无,然则可凭者文而已。君平心而论,文果佳乎?”曰:“佳!”女曰:“如文之某处,何以云佳?”历指其疵,宛如目睹。生大惊曰:“君未见吾文,何以指谬如是之不爽耶?君真神人,敢不拜服!”言毕再拜,执弟子礼。女曰:“君服我之神耶,抑服我之识耶?若服我之神,是我以术取;若服我之识,是我以学胜也。圣人之道,不过平易近人,愿君勿以奇异视我。则子之学日益进矣。”生曰:“今而后敬聆师训。”女喜曰:“孺子真可教,从此呼为姊弟可也。”因呼为“胡姊”,遂独居静室,夜为生讲贯,剖疑析义,问无不知。生偶有荒怠,辄加督责,懔若师保。每夜来,将晓即去,卒不及乱,而色厉词严,亦不敢犯之也。尝谓生曰:“读书之道,当取其精而遗其粗。古人所谓观其大略者,非疏忽也,其用心不在寻章摘句耳。今君之案头所陈者,不过讲章一卷,时文数百艺而已,其识见果安在哉?夫博览经史、诸子百家烙化于胸中,固亦大难,第学问长进,不可不阔眼界。今之时艺最足缚人才思,并令人无暇更读他书。然诸书与古诗文,亦不可不着意也。”生曰:“朱注可尊乎?可驳乎?”女曰:“晦翁《四子章句》一书,如暗室逢灯,夜行见炬,洵属有功于世。然其中亦有不可过拘泥者。如『获罪于天』,天谓即理也。意以为于理不合,即于天不合,故谓天为理。若谓理即是天,天即是理,似乎误矣。果如晦翁之言,则『天厌之』,何不云理厌之?『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何不云理将以夫子为木铎?并『理丧予』、『吾之不遇鲁侯理也』、『夫理未欲平治天下也』等句,皆改成理字,可能讲乎?予不必多赘。如此等处,当独具眼力,不可为古人所愚。非必一知半解,强词夺理,便欲压倒古人。夫取其意,何可摘其非;尊其言,不必护其短。此平心之论,何必先存一尊之驳之之见于胸中耶?至朱子《诗经注》,则多有模棱语。如《郑风》率指为淫奔,且如『此疑亦淫奔之词』,既疑何注?拘泥处如『惧其嫁不及时,而有强暴之辱。』何其迂阔!夫辱不辱在人,受辱不受辱在己。焉有嫁不及时,遽来强暴之辱?遂令贞信自守者以此为可惧。吾想极乱之世尚不致如此,况二南被化之国乎?此等处可以不必死于句下也。”生闻言,如晨钟暮鼓,入耳豁然,遂悦服遵教。每塾中课题,女先一日即知,为生讲析研究,俾成佳作。漏尽女自去,生始就枕。如是年余,生文思大进,塾师不能易一字。同学者共猜之,然不料其有是也。一夜,有同学生起溺,闻生室中有人声,舐窗私窥,见生孤坐灯下,言犹未已。叩扃穷诘,生不能隐,具以实告。同学生曰:“妖由人兴,不早与绝,是自求祸。伊谁见古来名儒,有受业于狐者?学品果优,避之不暇,况公然敢犯函丈而居师位乎?”盖阳虽规诫,而阴怀忌妒。因与众约,次日各持利刃,突入生室,左右乱击。生见女怫然而去,乃谓众曰:“诸君不必恶作,彼已去矣。”众乃挽生同榻。生忿未眠,闻窗外女呼曰:“宫生学业已成,拾青紫如抬芥,好自为之,毋荒旧业可也。予与君缘分已满,即无诸君此举,予亦不久留。尚烦寄语诸君,如某某与我有一面缘,五年后会于石桥,志之勿忘,予去也。”众聆言不胜悔惧,急开户出视,但见星月皎洁,银河在天,而女已渺。后生与众友同车入都,应春闱试。至通州,经石桥,见一女子姿容绝代,自对面来。众目送之曰:“美而艳!”生审视曰:“是胡师也!”下车即不复见。众亦惊叹久之。是科宫高捷南宫,其友亦同榜登第。 |
鼠友 江苏乙,寄寓直隶客店,传者忘其何县何驿,独卧吸烟。有大鼠如猫,伏床边俯嗅烟气,迥不畏人。乙曰:“尔亦瘾耶?”戏喷之。鼠受之以鼻,半晌,徐徐自去。如是数日,率以为常。乙本长随,时失事,资斧匮乏,愁闷无策,向鼠叹曰:“囊罄粮绝,困惫待毙,恐不能与君常吸此味矣。”言毕,唏嘘久之。鼠闻之,双目灼灼,若有所思,返身遂去。须臾复返,衔洋钱一元置枕旁。乙欢然捡取,出购芙蓉膏就灯烧吸,大肆吞吐。鼠亦酣畅淋漓,饱其所闻而去。次日复至,衔洋元三饼。乙益喜,喟然曰:“知管仲者鲍叔牙君,知我贫而厚施于我,是我之叔牙也,谁谓鼠无牙哉!”自此呼鼠为朋友。鼠辄至,饮食与共,吸烟则伏其旁,夜则共寝,人畜相安,不啻莫逆。鼠每出必衔洋元一二枚,日三四返。积半载,囊橐充牣,衣食俱丰,甚德鼠。逆旅主人窥其状,颇涉疑惧,细察之,昼无所营,夜扃户寝。吸烟外无事不出户庭,又不滥交友,决其非盗也,益奇之。乙有旧主某太守,将之任所,适寓此店。见乙询其何往,乙对以闲居将谋栖止。时太守乏干仆,令其随任,乙欢然乐从。次晨束装就道,行数日,已越数百里。饭后吸烟,忽忆及鼠,失声曰:“我友危矣。”同人诘其为谁,不答,慨然诣主请假。主人询其故,亦讳不言,但叩首请赏假。太守许之。乙驱车昼夜兼行,至客店,顾谓主人曰:“我居之屋有人寓否?”曰:“未也。”急令发其钥,尘土满榻,诸物如故。乙张皇四顾,若有所失。主人骇而问故,不答,急遣主人去。主人方出户,乙大呼朋友者再。主人以为唤己也,急入,乙又遣之。主人益疑,立窗外潜窥之。见乙遍搜室内,揭席得大鼠,扪之,气绝而体已僵矣,失声大痛,抱于怀,号泣甚悲。主人诘之,不答,藏鼠于怀,出门去,市购衣衾棺木甚美,使舁于店中,怀出死鼠,殓而哭奠之。祭毕,向主人备述颠末,且云:“我困苦欲死,非鼠无以有今日。不图一时疏忽,致令戕其生。鼠非我杀,实由我而死。九泉之下,负此良友,我何以为情哉?”泣涕不止。主人疑团冰释,浩叹久之。初,鼠之盗洋元也,肆中失物者凡数家。有一家失去尤多,随处严察,终未获盗。物议纷腾,连累颇众。至是市人佥闻之,而亦无如何。乙买田数亩葬鼠,封树立碑而后去。归白太守,太守叹曰:“不忘德,仁也;不负心,义也。鼠尚不负,宁负我哉!”重用之。 |
@rwxxajh 1675楼 《济公传》里好想有这个故事,后来这段让《鬼吹灯》的作者学去了, 给写到书里。别的小说里好像也有类似的段子? ----------------------------- 《济公传》是那种大部头的小说,而且作者郭小亭和醉茶公李庆辰同是清代人,所以我也不好说究竟是谁借用的谁素材。 鬼吹灯的作者是天下霸唱吧?他的文章有不少引用的醉茶志怪的段子,貌似那个夜游神就是从《醉茶志怪》里取的素材(大概?不是记得太清楚,如果记错了,灯迷们勿拍)。至少可以肯定他本人对醉茶志怪比较熟悉吧。 前人志怪笔记出现雷同段子并不奇怪,就像我们现在很多作家写玄幻恐怖都喜欢到《山海经》找题材一样。 个人认为,相同题材情况下,就是比谁的文笔更好,故事剖析更精彩。 最近觉得《耳食录》的文笔不错,故事诙谐有趣。 |
【君若有心救姻缘,金山美人倒贴门——狐狸嫁女】 主人公王愿,齐之世家子。这个“世家”听着挺美,其实就是一句话:“咱家祖上都是当大官儿的。”王愿从小就出类拔萃,绝非一般平庸之辈可比。 王愿的老爹名叫王司理,这人堪比贾宝玉的老子贾政,对王愿这个儿子教育很严苛,每天把王愿关在书房读书,就算是亲戚家有谁红白喜事,也从来不让王愿参加。所以周围很多人虽然都听说王老爷家有个读书顶呱呱的公子,但谁也没见过。 却说这一天村子里来了一群戏班子,这王愿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听得外面锣鼓之声热闹非常,忍不住好奇心,趁着家人不备,偷偷溜了出去。 这戏一唱就到了月亮东升,戏班子收拾道具清场了,王愿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出来这么久了。想想父亲严厉的手段,今次回去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呢,王愿心里害怕,不敢回家,远远地望着家门口,眼泪巴巴地往下掉。 可是没过多久王愿就想通了,左右今天是逃不掉的一顿“好赏”,反正难得出来,干脆捞够本儿再说。于是王愿毫不迟疑地往村外走去。 往东走了一里多路,路旁一个老婆婆忽然开口对王愿说:“我看你是个好孩子,天色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大路上晃悠?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王愿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当即很恭敬地把自己的苦恼和老婆婆说了。 老婆婆听完后,笑眯眯地说:“你要是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打,不如跟我走便宜。我家离这里不远,至少不会让小伙子你露宿荒野。” 王愿这孩子没见过什么人(茶茶:摔,尼玛这是谁的错啊!),见老婆婆居然如此热心,当时就破涕为笑,欢天喜地跟着老婆婆走了。 (茶茶:王愿你丫个熊孩子,咋这么好骗啊!尼玛连颗糖都不要啊有木有?!!!你家老子会哭死啊!!!) 二人走到一个村子,村子四周都结着一圈矮矮的竹篱笆,中间有一个柴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个洞更为恰当,老婆婆拉着王愿俯身进门。 进了门里,空间倒是十分宽敞。往前走了几步,有几栋老宅子。进了屋子,屋子里放着竹床和石枕,看起来很雅致干净。 老婆婆点上灯,请王愿坐下。王愿打量了一下,见桌上摆着棋盘和棋子,还有一些书,实在不像一个农家的布置。王愿心下诧异,就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婆婆你精通棋艺?”老婆婆回答说:“我小时候对围棋到也是很熟悉,可惜没有到精通的地步。老身姓皮,有一个外甥女,从小父母双亡,寄住在我这里,平时做针线活得空时候,就会下棋解闷。这丫头很聪明,小名儿叫做阿菱,待老身把她叫来,跟公子你下两局玩玩。” 老婆婆说完也不等王愿回答就进屋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身后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梳了双鬟,双鬟垂到耳际,青丝映着美人面,极是娇艳动人。等到走近了,阿菱站在灯下,一双大眼睛溜溜地瞅着王愿,脸上是盈盈笑意。 王愿身边甚少女眷,父亲摄于母亲的态度,家里的丫鬟也是粗手大脚的村姑模样,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整个人都看得失了魂了,说话舌头开始打结,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放,整个人浑身不自在。 老婆婆对小姑娘说:“菱儿先暂时陪着公子,我去做饭。” 老婆婆离开了,王愿便不似先前那么拘束了,直接问道:“你多大?” “十四。” 王愿顿时开心了:“比我小一岁。” 阿菱不解:“小一岁怎么了?” “这样我以后就好叫你啦。” 阿菱皱眉:“我是你家丫鬟么,让你呼来唤去?” 王愿抓抓耳朵,有点囧:“我说的是称呼。” 阿菱笑了起来,道:“那么要我怎么称呼你呢?不会是你想夜郎自大吧?” 王愿赶紧摆手:“不敢不敢,你称呼我‘郎’就好了。” 阿菱眼睛闪了闪,笑得弯弯如月:“我觉得还是叫‘兄长’比较合适。我最怕狼了,不好那么叫你。” 王愿瞪大眼睛追问:“为什么不用‘郎’称呼我?” 阿菱笑得太厉害,拿了帕子掩口道:“不叫你狼,叫你狗狗吧。” 王愿故意嗔道:“无缘无故奚落人,当罚!”说完就上前夺阿菱手中的帕子。阿菱笑得更疯,劈手将帕子朝地上扔去。王愿急忙俯身去拾,谁知阿菱半路又把手收了回去。 王愿抓住阿菱手腕又去夺帕子,正在这时,老婆婆揭开门帘走了进来。老婆婆左手端着餐盘,右手拿着筷子刀叉,将东西放到桌上,对王愿说:“这丫头从小娇生惯养,多有怠慢客人,希望公子你见谅。” 王愿觉得不好意思,大力夸赞阿菱聪明。 老婆婆说:“这么痴憨,也不怕人家公子笑话?去厨房把东西都拿来。” 不一会儿,阿菱就将杯盘碗碟摆满了桌子。 |
老婆婆笑眯眯地说:“我家没有男子,也没有丫鬟仆人,粗茶淡饭是在不好意思招待客人。” 王愿赶紧客气谦虚了一番之后开始用餐,没想到这些叫不出名字的食物入口都很甘甜脆爽。 王愿于是询问老婆婆这些美味从何而来,老婆婆说:“公子你是富贵人家,吃的是山珍海味,这种山野小菜不经常吃,反倒是觉得稀奇吗?”王愿夹起一块,越发觉得甘甜,王愿于是继续追问是什么菜。 老婆婆答道:“红白丝纹路分明的那盘是紫骆驼的驼峰;肉嫩骨脆的那个,是黑熊烤肉。饭是红莲稻米,汤是碧糁熬的羹。我们这里离市集太远,买不到什么合您口味好菜,只好希望你多吃点饭。”王愿猛力摇头,表示很美味。 老婆婆说:“今天已经委屈了贵客,我想行个酒令来给助兴,公子意下如何?”王愿不敢推辞,急忙请老婆婆行令。 老婆婆宣布规则:“取四枚骰子掷一次,必须说出和骰子点数符合的一句古诗,否则就按照‘金谷酒数’的规矩罚酒三杯。” (茶茶:“金谷酒数”的典故是讲晋代石崇于金谷园宴请宾客,作不了诗的就罚酒三斗的故事。石崇金谷园宴客,大家在前往金谷园的车上无聊,车上乐师刚好在,石崇就提议请乐师奏乐,大家按照音乐节奏赋诗,接不下去的人就要罚酒三杯。后来人们就用“金谷酒数”指代酒宴上罚酒规矩——丫的,这帮文人可真会玩!) 阿菱掷了一次,点数是“三三一六”,于是阿菱顺口回答:“三山半落青天外。”到王愿掷了,得了个“一么三三”之数,王愿也很顺场地答了出来:“月点波心一颗珠。” 阿菱笑说:“你怎么不说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呢?”王愿一愣,老婆婆赶紧打圆场:“公子的想法也很好啊。” 王愿请老婆婆掷,老婆婆掷了个“两么两六”,应口答道:“双悬日月照乾坤。”众人都无异议。于是行令结束,大家各自饮了一杯酒。 晚饭结束,老婆婆替王愿收拾床铺,铺好被褥,说了句“请公子早点休息”就要离开。谁知王愿忽然拉住婆婆袖子,红着脸嘟囔道:“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婆婆你找个人陪我……” 老婆婆呵呵笑起来:“公子今天喝高了吧,这里没有豺狼虎豹,保证不会半夜把你叼走的。”说完老婆婆留下蜡烛,拉着阿菱离开了。 王愿这书呆子心里喜欢阿菱,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想直接对阿菱表白,但是担心被拒绝,或是被阿菱反过来羞辱一顿。 天快亮了,王愿有点开始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对门房间传来婆婆和阿菱嘀嘀咕咕的说话声,偶尔传来只言片语,似乎在商量婚事,听得王愿心里咯噔一跳。 早晨起来,王愿洗漱完,得空拉住婆婆道:“婆婆,皮姑娘可有许配人家?”婆婆回答没有。王愿心中窃喜,继续问道:“那婆婆要给阿菱挑个什么样的人做女婿呢?” 婆婆笑着回答说:“性情温和,品貌秀雅的人才行。” 王愿心里越加高兴,压着心底的激动,小心翼翼问道:“……那像我这样的人怎么样?” 老婆婆看了眼王愿,低头沉吟了片刻,见王愿一脸紧张,于是回答:“公子你很好,我也很喜欢。等我问问阿菱的意思,如果她愿意,那今天良辰吉日就可给你们准备婚礼,不需要你亲自迎娶。” 王愿大喜。 婆婆离开了,去和阿菱商量。王愿吃不准阿菱的想法,于是偷偷溜到阿菱窗户下偷听。只听屋内阿菱的声音:“王愿年轻浮躁,邂逅相遇,春风一度,得到手之后便将我如弃敝履,到时候叫我情何以堪?更何况他还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呢!” 婆婆回答道:“阿菱你错了,王愿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我们混迹在人间,路都是我们自己选的。仙凡有别,有谁见过凡人能给狐仙做媒人的?媒妁之言你就不要计较了,我会让他父母知道这件事情的。” 阿菱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心地道:“就算是这样,还是不必操之过急。” 婆婆有点急了,口气就有点恼:“前世缘分是天定的,又不是我勉强就可以求来的。” 阿菱无奈,好生解释道:“红鸾星没动,操之过急会有灾祸。根据我占卜的结果,应该推迟两年,否则恐怕不会顺利。” 婆婆松了口气:“成事在天,谋事在人,阿菱不要担心。” 看事情大体谈妥,王愿赶紧溜回原位置,假装喝茶。婆婆出得房间来,对王愿说:“凭公子这样的品貌家世,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这个事情我们不好私自作主,你回去时候禀告尊父母。如果他们愿意,那我会选良辰吉日送阿菱过去。实话告诉公子,我和阿菱都是狐仙,和你前世有缘。” 王愿喜忧掺半,对婆婆说:“我对阿菱的心思,婆婆您是很清楚的。但您看我现在这种情况,这次回去不被打死就算好的了,怎么还敢开口跟父母提这件事?” 婆婆说:“没关系。我收藏有一样东西,你带回去献给你父亲,趁机提求婚之事,你父母必定会愿意的。如果有了消息,可以在X天在城东的石桥上等我。” 说完,婆婆取出一方丝绢,层层包裹很严实,送给王愿,王愿藏到怀里。 王愿将王愿带出门,嘱咐他:“我和你约定的日期不要忘了。”说完婆婆返身回去了。 王愿环顾四周,茂密的松柏灌木挡住了道路,并没有什么房屋人家。 王愿找到旧路,沿路而归,不敢有所隐瞒,对父亲据实以告。 王司理觉得很奇怪,打开那包东西,层层纸包裹去掉之后,中间是一个铜尺,铜尺上刻着一行字:“尺非长,寸非短,宜子孙,垂久远。”原来这尺子竟是汉代的东西,王司理惊讶地叫出了声。 |
原来王愿的父亲王司理曾经做过咸阳刘太守的师爷。刘太守这个人有个风雅的爱好,喜欢收集古玩,但凡是民间有的古玩,总是想方设法搜罗到手。(茶茶:想起一句话啊,“不怕你爱好多,就怕你没爱好”,无孔不入投其所好,所以官员要修的不仅仅是为政至德,还有清心寡欲啊!) 然后呢,有个书生家里收藏有一把铜尺,太守大人听说之后,设计把铜尺强夺了去。谁知道人家读书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被惹毛了,当即就一状到巡抚大人那里去了。 偏偏倒霉的是,这个巡抚还特看这个刘太守不顺眼,打算定刘太守个“坐地分赃”的罪名。 但人家刘太守也不是傻子,前程怎么能被一把尺子毁了呢?他赶紧连夜派人传话,愿意把那个铜尺献给巡抚大人,以示清廉。 巡抚大人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原来,这个巡抚也是个古董控,犯起病来比刘太守更恐怖,恨不得连自己都是个木乃伊。 太守剜心割肉、万般不舍地留恋数夜,终于打开箱子取尺,谁知却不翼而飞。原来这尺子前一天晚上被刘太守家一个姓林的亲戚偷走了。这林某怀揣铜尺逃跑,却半路把尺子弄丢了。 太守手足无措,上司催逼越来越紧迫,那个书生又是死命要求上访。太守于是悬赏千金派人寻找铜尺下落。 刘太守虽然怀疑是林某偷了尺子,但是他人跑了,也无从对证。 刘太守知道王司理和林某是同乡,就写了封信请他帮忙寻找,言辞很是可怜兮兮的。 王司理正好是在给刘太守做幕僚,对这件事知之甚详,所以今天见到这个东西,简直是喜出望外,非常感激皮婆婆的人情,打算两家结成亲家。 王司理打算到咸阳去亲自拜见刘太守,几天内就要出发前往。这时候,王司理有位姓余的大舅子出来说话了,极力阻止王司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赃物来去都很诡异,留着恐怕不是好兆头,不如卖了省事儿。而且狐仙也不能做儿媳妇,赶紧回绝了!” 王司理觉得大舅子言之有理,于是找话推辞了刘太守,将铜尺藏到箱子里,也不履行和狐仙的婚约。 王愿在家里想念阿菱,百无聊赖,不知不觉就过了半月,王愿一个人偷偷溜到城东。 果然老婆婆已经等在那里了。老婆婆见王愿来了,顿时转为喜色:“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失信于我,却没想到你父亲那么绝情。老身以千金相赠,他怎么好随便就听信别人的胡说八道呢?而且我担心不就你们就有祸事,阿菱已经另许了人家,公子你还是另寻好姑娘吧。” 王愿这孩子情窦初开,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就马上面临“对窗空余旧时月,红梅已折他人手”的悲惨境地,怎能不伤心难过?但是迫于父亲,自己又无力留住心上人,如今听闻婆婆说阿菱已经许给别人了,顿时急了,紧紧抓着婆婆的袖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到后来干脆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痛哭。 老婆婆拍拍王愿说:“公子把眼泪收收,我和你开玩笑呢。我有一个办法,如果你肯听我的话,或许还有转机。”见王愿果真收了眼泪,婆婆继续说道,“你家后院不是有座别墅么,你一个人住到那里,等到哪天夜里红灯亮了,我就会把阿菱送过去。” 王愿按照婆婆教的办法搬到后面别墅,果然看到门槛上贴着灯笼。走近一看,阿菱坐在楼上,比初见时更加光艳貌美。于是二人结成夫妇,住在别墅,就像一对真正的伉俪,直到天亮阿菱才离开。 从此二人并肩望月,拉着手谈心,王愿只觉得心满意足。但是阿菱经常不大开心,王愿不解,询问缘由。 阿菱回答说:“凡事强求的必定不能长久,何况是婚姻大事呢。我们恐怕不能经常相聚。”王愿一听这话心里不大舒服,马上就转移话题哄她开心,阿菱也就不再对着他叹气。两个人对诗猜谜,情投意合,雅趣多多。 一天晚上,两人在灯笼下猜灯谜,王愿说:“从前人家猜‘禽’这个字,谜面为‘会少离多’,我觉得很贴切。”阿菱听完,悲伤地说:“还是‘手到擒来’更好一点。” 就这样,二人在皓月星空下约会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半年过去了,事情渐渐被其他人知道了。父亲王司理很是担心王愿。正好余大舅子来了,王司理就和他商量有什么办法。余大舅子请了法师过来,把别墅里里外外的门窗都贴满了朱砂符。 阿菱很不高兴,对王愿说:“我的话应验了。地下恋情怎么可能长久?不如我从此离去,否则一定会遭到大祸的。” 王愿当然不肯,但是不敢勉强阿菱,只得苦苦挽留,阿菱虽然没走,但是却再也没有了笑容。 没过多久,道士开始在院子里开坛作法,仿佛有一道清烟从楼里飘走了。道士说:“妖怪已经被我擒住了。”全家庆贺,阿菱从再在也没有来过。 王愿心里思念阿菱,整天恍恍惚惚,失了魂一样,每天坐在空荡荡的别墅,看着自己的影子,心中哭悲,赋诗一首:“楼上红灯不再过,凄凉孤月泛金波。从来佳丽尘寰少,自古书生薄命多。枕底香盟余绣履,奁中遗物剩青螺。伤心最是黄昏后,独掩空帷涕泗沱。” (茶茶又来歪解啦:“楼上有红灯的房间再也不敢从那里经过,怕触景伤情,只有凄凉的月光洒在旧日庭院。从来人间美女少,自古书生多薄命啊。枕头下面还有定情信物的绣花鞋,梳妆盒里还有你用过的眉笔。每天的黄昏是我最难过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合上房门泪流满面。”——“从来佳丽尘寰少,自古书生薄命多”,NND,老子深深地被这句话震惊得内流满面:男人的立场啊亲……王司理老爹啊,你究竟给你儿喝得啥啊,能喝成这么一颗黛玉玻璃心啊!丫的从小喝“太太口服液”长大的吗?!) 王愿写完,翻来覆去地念啊,郁闷愁苦得想死(具体情景,请参考《黛玉葬花》一节脑补)。 |
再说王司理,因为挽救了儿子的前程而庆幸(丫的,你儿早几年就被你给整成黛玉了!),余大舅子更是觉得自己居功至伟,两个人感情好得恨不得拜把子穿同一条裤子。 余大舅子这天就提起来说想见识那个铜尺,能不能拿出来赏玩一下。王司理当然不会吝啬,赶紧把尺子拿出来给大舅子看。 不一会儿两个人又开始喝酒,王司理喝得酩酊大醉,余大舅子趁机就把铜尺给偷了。 等到王司理醒来,发现尺子没了,赶紧去找余大舅子,余大舅子已经买了船直奔咸阳去了。 原来余大舅子这是想拿这个去换刘太守的千两赏金。 王司理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余大舅子先行拜见了刘太守,兴冲冲地想献宝,一翻行囊,铜尺却不见了。余大舅子于是对太守说:“铜尺在王司理手里,他态度嚣张不肯叫出来。”于是刘太守心里对王司理那个恨啊。 王司理到了咸阳,去见刘太守。刘太守语气很不好,王司理于是把情况和太守说了。太守不相信,叫手下人把余大舅子叫来,结果余大舅子早跑了。 王司理只得回到客栈休息。刘太守让人来传话,说是愿意用千金换那个铜尺,王司理拼命解释尺子不在自己手中。太守觉得王司理是想囤积居奇,趁机漫天要价,心里更恨他。 正好县里发生了一起巨款失窃大案,太守暗地里叫人给盗贼传话,让他们污蔑王司理是同伙,还把王司理的祖宗十八代都事无巨细地交待清楚了。 第二天刘太守叫人把王司理捉来,严刑拷打,结果王司理就是不肯认罪。太守没办法,就把他关进大牢。 盗贼里面有个姓任的,性情耿直(茶茶:所谓“盗亦有道”?)。任同学知道王司理冤枉,就对他说:“我虽然是大盗,但是‘盗亦有道’(喵的,果然是这句~),明天我替你洗清冤屈,顺便把姓余的那小子也咬进来,让他也搅和进来这个案子,怎么样?” (茶茶:大哥,您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王司理当时那叫一个感动啊,蓬头垢面地哭着说:“请您务必把我大舅子拖进来,我一天不见就想他啊!” 隔日,太守审案,任同学一口咬定余大舅子也参与进来的,请太守务必发通缉令把那小子抓过来。 齐东的县令和太守是老朋友,衙役抓了余大舅子,搜查家里,铜尺在柜子里被找到了,人赃并获。余大舅子百口莫辩,于是就以同伙论罪,铜尺被官府没收,王司理得以免罪。 出来之后,王司理觉得事情蹊跷,但是想不出来原因。 (茶茶:自古两样事情最毁家,一个是大病,一个是吃官司。任你家有金山银海,有个心肝宝贝染上个奇疴杂症或是惹出点泼天祸事,那么您就准备好打一根结实点的狗棒,一去不回头地投奔洪帮主吧。 老话不是说么,“除了劫道,就数卖药。”但是啊,拦路抢劫那是犯法的,官家带一帮城管就能上演个“乌龙剿匪记”,你连个梁山好汉的名分都没搏到,就被系统残酷地宣布Game Over了。所以人人都想当官儿,因为这是独一无二的不用坐牢的朝廷认证的“抢劫犯”。大概这老话也应该与时俱进一下,“除了做官,就数卖药。”) 自从被卷进这个大案子,王司理家就彻底悲剧了。为了打官司,王家产变卖光了,一家人现在穷得连个像样得房子都买不起,连每天吃饭生计都成了大问题。 最可怜的要数王家少爷王愿了,从小娇生惯养,一下子变成了万事自理的穷小子,真是诸般艰难。父亲被抓了之后,亲朋好友都对王家避之不及,日子艰难更是可想。虽是如此,王司理依旧舍不得让儿子吃苦,就算是揭不开锅了,宁可自己去上街乞讨,绝对不要儿子去抛头露面失去尊严。 这一天,王司理家里又没吃的了,于是打算到附近邻居家讨点米。刚走到门口,看到有个老婆婆拿着五斗米要卖。 王司理厚着脸皮上前,诉说自己的窘困,老婆婆恨慷慨地把米送给了王司理。 王司理感激涕零,非要拉着婆婆到自己的破宅子坐坐,老婆婆推辞不过,就随同前往。 老婆婆刚进门,王愿一见,居然是阿菱的外祖母皮婆婆,顿时失声:“婆婆?” 王司理询问儿子缘由,王愿就把前因后果交待了一通。王司理觉得又羞又臊,向皮婆婆请罪。老婆婆说:“您疼爱儿子的心情我怎么会怪罪呢?前几天因为那个铜尺,让姓余的人赃并获,都是我干的。” 王司理被婆婆的深明大义所感动,就问:“阿菱姑娘现在在何处?” 婆婆说:“区区那几张符纸能奈我何?阿菱当然也是没事。” 王司理赶紧替儿子求亲,老婆婆却不肯答应了。无奈何,王司理心知儿子痴恋阿菱,为了儿子,一咬牙就跪下了,婆婆见这架势,只好答应。 王司理于是问婆婆住在哪里,婆婆告诉他说:“我就住在城南王家的宅邸,你挑好良辰吉日前往迎娶就行了。” 老婆婆知道王司理如今家境,送了百金给王司理筹备婚礼,然后就离开了。 王司理准备了车马轿子,到了婚期就出发前往。到了王家宅邸,只见仆人成群结对,家中金玉锦绣,居然是封素。 (茶茶:何谓“封素”?这个要先讲到“封君”。“封君”是泛指拥有爵位和封地的人。中国的封君一般是男子,如王、公、侯、伯、子、男之类;也有女封君,如公主、郡主、县主、郡君、县君、乡君之类。概括来说,封君的财富是来源于皇帝的封赏,那是有皇家注册认证的。 说完封君,再说说“封素”的背景。有一些原本就不是“王侯将相”的血统优势的人,凭借自己的经商头脑,过上堪比封君的滋润生活水平。但是古人有个思想,叫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既然读书了,就要好歹取个功名,否则还是会被人讥为“穷秀才”。所以说白了,“万般皆下品,唯有乌纱高”。 相对来说,单从古代“士农工商”这个说法的排序上看,商人的社会地位是很低的。就算是富可敌国,但是倒买倒卖为生的商人终究还是被其阶层鄙视的对象。大财主们为了平衡这种心理,就想了一个办法,给自己弄了个类似的“函授文凭”,意思是虽然不是皇帝封赏、皇家认证,但是我也拥有这样的实力。这个“函授文凭”,就是所谓的“封素”。 关于这个事情,私以为不过是是虚荣心作怪、拿钱充脸死要好看的事情而已。就像现在有很多不学无术的官员或是暴发户,得势之后总是拼命给自己往高级知识分子上靠——泥菩萨贴再多金,也挡不住一场酸人口水的洗礼,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成功人士”被“成功”扒掉了学术的高级貂皮大衣。) 阿菱的嫁妆简直豪华到奢侈,有一座三尺多高的珊瑚制作的梳妆镜,中间镶嵌了一枚汉代的透光镜。其他珍宝,很多都是叫不出名字的。 众人见到阿菱,都惊叹世间真有这样神仙一样的姑娘,比赵飞燕丰满,比杨玉环又苗条了许多,智慧堪比才女谢道韫,就算是西施和昭君再世,恐怕也不一定比得上阿菱,见到的人没有不惊叹的。王司理也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傻儿子会整天恋恋不舍的原因。 王司理家娶了这么个有钱的儿媳妇,经济一下子又上了一个台阶,步入了小康的行列。(原来“小康之家”的真实竟水平竟然如此之高——连个梳妆镜都要珊瑚做的古董,茶茶表示天朝百姓要实现共产主义门槛的小康目标,路漫漫其修远兮,吾无得见之年矣。) 后来听说刘太守终究还是因为贪污腐败问题被“双规”了。 阿菱虽然是富家女,但是很守妇道,又擅于理财持家,每天脸上都是挂着笑容,再也不见昔日的愁颜。阿菱曾经对王愿说:“天下事情若是强求,最后难免分崩离析,因为违逆天意。如今顺应天意安排,我们现在可以白首到老了。” 茶茶点评:永远不要小看一门婚姻的影响力,不仅仅是对女人,男人也一样。 古来三妻四妾的男权制度让很多人一度曲解了婚姻的本心。婚姻的目的当然有很多,爱情、欲望、金钱、甚至仇恨……我们不是上帝,有些事情无法去评断对错,只能隔岸观火地替其中一个人遗憾或是庆幸。 只是,婚姻之锁一旦连起两个人,那么无论多么短暂,彼氏或伊人必定会留下影响,就算你假装自己忘记了,别人也会替你记得。 王愿与阿菱的婚姻,虽然初始是因为爱情,但最后成就这场爱情的,还是金钱与恩威。 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是我不想笑。 古来妖女或是仙姑,嫁与凡夫俗子,想要堵住世人那张铁嘴,除了利益,还是利益。不能救楠竹于危难险急,至少要能实现小康。 所以,我对柳毅始终留了三分宽容与敬意。 |
原文: 【阿菱】 王生愿,齐之世家子。步年轩轾,迥非常俦。父名司理,训诲綦严,日闭馆中课之读,虽亲戚不使通庆吊。时村中有演戏者,生私出观之。剧终天晚,恐归受责,徘徊道左,远望家门而零涕焉。未几,信步出村,东行里许,路旁一老姥谓曰:“若个好男儿,天已如许晚,尚踟蹰于此,将何往耶?”生以情告。姥云:“归必受楚,不如随我去便佳。寒舍不远,当不使郎君露处。”生收涕大悦,遂同行。至一村,短篱周匣,中有柴门如窦,携生手俯身入。中殊宽厂。行数武,有老屋数楹,石枕竹床,颇觉雅洁。秉烛命坐,见几上棋枰书籍,不类农家,问:“老姆精于诸艺乎?”姥云:“幼时亦颇娴习,惜未能精。老身皮姓,有一甥女,自幼失怙恃,寄居寒家,针黹之暇,令其释闷。此儿颇慧,乳名阿菱,待老身唤来,伴公子戏。”俄去复返,引一女郎至,双鬟垂耳,娇艳动人,立灯下,秋波微睨,笑态盈盈。生魂魄飞越,应对屡乖。姥云:“菱儿暂陪公子,予去作馔来食。”姥去,生问女郎年几何,女云:“十四。”生云:“小我一岁。”女云:“小一岁便如何?”生云:“此后好呼唤耳。”女云:“谁是尔婢子,辄便呼唤?”生云:“称呼耳!”女云:“何以相称?得毋夜郎自大耶?”生云:“不敢不敢,卿须呼我为郎。”女笑云:“我以为兄也。侬最怕狼,不便相呼。”生云:“不呼郎呼我为甚?”女掩口云:“不呼尔为狼则呼为犬。”生云:“无故奚落人,当罚尔。”遽前夺其帕。女笑声嗤嗤,掷帕于地,生急俯拾,而女早抬起。生持其腕而复夺之,姥揭帘入,左手执盘,右手持匕箸,堆置几上,谓生曰:“此儿自幼娇养,有多慢客,幸公子谅之。”生极赞其慧。姥云:“如此痴憨,不畏郎君笑耶?可入厨去,悉将物来。”无何,女将杯盘罗列盈几。姥云:“我家固无男子,亦无仆婢,蔬食不堪奉客。”生谦让后,食味俱甘脆,而莫能指名。询姥何处得此佳味,姥云:“郎君日居富贵之乡,列八珍,食万羊,此等山肴野蔌,不常食,转以为奇耶?”生食之甘,益询其名。姥云:“盘中红丝白理者,紫驼之峰也;肉腴骨脆者,黑熊之膰也。饭乃红莲之稻,汤乃碧糁之羹。市远殊无兼味,但祈强饭为佳。”生赞不已。姥云:“今日既屈嘉宾,愿行一酒令以佐饮,公子愿乎?”生急请命。姥云:“取骰子四枚一掷成点,当拈古诗一句与色子相合,否则罚以金谷酒数。”女一掷,得“三三一六”,云:“三山半落青天外。”生掷得“一么三三”,云:“月点波心一颗珠。”女云:“何不云『万绿丛中一点红』?”姥云:“郎君思亦巧矣。”生请姥掷,姆掷得“两么两六”,云:“双悬日月照乾坤。”令毕,各饮一杯而止。席终,姥扫榻展卧具,止生宿。生云:“独居胆怯,愿姥遣人伴寝。”姥云:“生醉矣,此处无虎狼,保不衔生去。”乃留烛携女同去。生辗转终夜,思欲直言,恐不遂,或遭其辱。天将晓,闻对户房中老姥与阿菱唧唧不休,恍惚似议婚。晨起姥来,生问阿甥有婿家无,云:“未也。”生云:“择婿如何等人?”姥云:“性情温和,品貌秀雅者方许之。”生云:“若小生者如何矣?”姥沉吟云:“公子甚佳,老身也颇倾慕。俟商之于甥,如其愿也,则今夕良辰,即备青庐,无劳亲迎焉。”生大喜。姥去,生伏窗听之,女云:“生年少浮动,春风邂逅,秋扇弃捐,儿何以堪耶?况彼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哉!”姥云:“儿误矣,生至情人也。我辈混迹人寰,所欲皆其自择。仙凡路隔,谁见有尘世人为狐仙作蹇修者?媒妁可勿计,我将使彼自达其父母焉。”女云:“虽然,不可太急。”姥云:“前缘夙定,非老身之强为也。”女云:“红鸾未动,速则有灾。以儿卜也,当迟之两年,否恐不利。”姥云:“成事在天,儿勿虑也。”出谓生曰:“以公子才貌门第,有何不可。第恐不能自专,归烦禀命尊人。如其协也,予择吉送女去。实告君,我辈狐仙也,与君有前缘焉。”生云:“区区之意,姥所深知。顾此言何以告父母?”姥云:“不妨。蓄有一物,归而献之,为言求婚,尊人必愿。如有回音,可于某日俟我于城东之石桥。”乃出一绢,包缄固甚密,赠生藏诸怀。导生出门,嘱云:“所约之期勿忘也。”返身遂去。生视之,松楸夹路,并无居庐。寻途而返归,不敢隐,实告其父。父异之,启其缄,重纸包裹,中一铜尺,其铭云:“尺非长,寸非短,宜子孙,垂久远。”洵汉代物,不禁咤异。先是生父司理,曾游咸秦刘太守幕。守酷好古玩,凡民间有古器,多方罗致之。有某生蓄一铜尺,守知之,设计强夺去。生忿,控诸抚,抚恶其贪,将坐赃免。守惧,遣人央抚,请以尺献,抚许之。盖抚好古之癖,更甚于守。守不得已割爱,启箧取尺,先一夕为其戚林某窃去,怀物遁归,至中途忽失去。守无所措,上台催索甚紧,而某生亦讼不休。守乃遣人寻觅,许以千金。固疑是林,而已遁去。知司理与林同里,来函乞司理搜求,言词哀恳。司理在幕府,知之甚悉,故今得此物,喜出望外,深感其情,欲结婚,且将诣咸阳谒守,指日登程。时有其内兄余某者,力阻之,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赃物之来,行踪谲异,留之不详,不如售之以去累。且狐仙亦不可为眷属,亟宜绝之。”司理信其言,以他词答守,藏尺于箧,不践仙盟。生愁思无聊,忽忽至半月,私至城东。姥果在,喜云:“我固知郎君不失信,奈尊翁决绝何?老身以千金相赠,何妄信邪说?窃恐祸至,阿菱已许人,郎君宜再寻佳丽可也。”生挽袂,大痛失声。姥云:“郎君收涕,予戏言耳。有一策,能从之尚可为。君家后院楼,屏人独居,俟夜有红灯,予即送女至。”如其教,果有灯贴槛际。就之,见阿菱坐楼上,光艳胜于初见时,遂成夫妇,栖于别业,俨然伉俪,至晓始去。于是凭肩望月,交臂谈心。女恒若不快,生怪诘之,女云:“凡事强合者必不能久,况婚姻大事乎!予两人恐不能常聚。”生以他辞掩之,女叹亦止。于是和诗猜谜,颇觉雅趣。一夕,灯前猜谜,生云:“昔人有禽字,猜为会少离多,颇确切。”女闻之,愀然曰:“不如手到擒来为佳。”如是星离月会,约有半载,渐泄其事。生父忧之。适余至,生谋诸余。余为延术士粘朱符于楼窗,女大不怿,谓生曰:“妾言验矣。幽期密约,胡可以长?不如从此去,否则定遭奇祸。”生苦挽留,女终不乐。未几,术士作法于庭,仿佛有清烟自楼内出。术士云:“妖被擒矣。”举家相贺,女自此不再至。生神思迷惘,若有所失,独坐空斋,对影成两,乃赋一诗云:“楼上红灯不再过,凄凉孤月泛金波。从来佳丽尘寰少,自古书生薄命多。枕底香盟余绣履,奁中遗物剩青螺。伤心最是黄昏后,独掩空帷涕泗沱。”反复吟咏,忧闷欲死。生父以为可庆,而余亦以功自诩,往来益密。因求铜尺,暂假观玩。司理出尺示之。未几二人痛饮,司理醉,余乘间窃去。及醒始知,急往寻余,余已买舟诣秦矣。盖欲持此以要太守之金也。司理急追之,及至秦,余已先到谒刘守,及探其行囊,则铜尺乌有矣,遂与守言:“铜尺在司理手,彼悍不欲与。”于是守衔之。司理至秦谒守,守有怼词,因述其情,守勿信,遣人招余,余已归矣。司理遂息于逆旅。守使人许以金而索其尺,司理力白其无。太守疑其居奇,益恨之。时郡中有巨盗案,守阴使人言于盗,污司理为同伙,所言里居甚详。捉司理至,搒掠甚苦,终无词,陷于囹圄。盗中有任姓者,性梗直,知司理冤,乃谓曰:“予虽大盗,具有天理。明日堂上,予代白君冤而噬余某,使彼来纠缠此案,何如?”司理泥首泣请。越翌日,守理案,盗诬余,请守行文关之。齐东令某,与守有旧,差役捕余,搜其家,则铜尺在其柜中,赃证并获。余口不能辨,遂坐同党罪,以铜尺入官,司理得免。既出,阴怪其事,而未知其由。自遭大讼,贫无立锥,至于悬釜。一日,将乞米于邻,甫出门,有老姥持五斗米求售。司理诉其窘,姥慨以米赠。司理感之,邀至其家。生视之,阿菱之外祖母也,不觉失声。司理询其故,生以实告。司理颇觉自惭,向姆谢过。姥云:“君爱子之情,老身何怪。前日铜尺,使获脏于余氏者,皆我为之。”司理深感其义,询阿菱何在,姥云:“纸上符箓,其奈我何!阿菱固无恙也。”司理亟求婚姻,姥不许。乃跪求之,始应其请。因问姥居何里,姥云:“予僦居城南王氏第,君择良辰往聘之可也。”于是以百金赠司理,使备青庐,遂出门去。司理备乘舆,至期往,见王氏第仆役纷纭,金玉锦绣,居然素封,奁物丰侈,有珊瑚镜台高三尺许,中嵌汉时透光镜,其余珍物,多不能指其名。众视阿菱,皆惊为神仙中人,比燕犹肥,较环稍瘦,才如道韫,德似孟光,虽西子、王嫱,不能擅美于前也。人见之罔不惊叹。生家自此亦小康。闻刘守终以墨败。菱循循妇道,善理家,终日欣欣无戚容。尝谓生曰:“天下事强合者终离,违天故也。今而后可百年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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