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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谍战长安（古代第一女间谍利用谍战成功复国故事，谍中谍，计中计）[第12页] |
| 作者:孙大娘威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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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拿着这瓶名叫“孔雀之蓝”的药，去找到了苻洛。 果然，他很快就统一改变了实施水灾的地方。 第二天夜里，林泉山庄忽然被一场大水淹没了，驻守在此处的秦军被大水冲得完全溃散了，然而，被关押的墨者却都消失了。 那些秦兵后来陈述道，当墨者试图趁着混乱逃走的时候，天意门的四大杀手，从水里冲出来，准备拦住他们的时候，忽然，林泉山庄周围出现了一队神秘的骑兵，持弓射箭，用密布的箭雨阻住了那四大高手。 无论武功多么高强的高手，也不能直面漫天的箭雨。 墨宫弟子虽然在突围的时候死了几个人，但是绝大多数都逃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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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结束以后，那一队神秘骑兵和墨者，全都神秘地消失了。 后来，王猛派人翻遍了整个长安城，也没能找到那两拨人的踪迹。 他那天本来想亲自去现场检查，可是那天，兰陵长公主忽然吐血，他不敢离开，所以耽误了一个晚上，就让这些人得逞了。 可是，他不能怪她，因为，那本就是他唯一的软肋。 那一天，清河看见长安府的布告栏上，同时张贴了两张告示。 墨宫之难，暂时已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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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劫后余生的墨宫弟子，被她全部转移到沉玉峰里，她在那里修建了一个秘密基地，命令木鸢守着。 那地方还没建好，因为人手不够。 这一下子，墨者来了正好充当劳力。 三千多名墨者，不过半个月时间就重建了一个新墨宫。 墨者们都颇有一些感慨。 如今，天下诸国守护者中，只有墨宫一个是建在敌国腹心地带吧！ 而清河很得意，她很感谢王猛。 然而，她不知道，王猛在这群墨者中间安插了一根钉子。 现在，还有两件非常危急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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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情是拯救慕容家族的灭族之危，另外一件事情是内奸的问题。 王猛能猜测到墨宫宫主会有一道紧急指令发出，这倒正常，因为天下所欲门派的最高首领，都会有这么一个指令，包括王猛也掌握有“佛眼”的最高指令。 但是，他为什么能把墨宫的位置锁定在独秀峰上？ 之前查出来的内奸，有假扮的慕容山，三重间谍慕容鳞。当然，慕容鳞现在是四重间谍了。 慕容鳞中了她的蛊毒，短时间内想必他也不敢怎么样。 墨宫嫡系子弟三千六百八十二人，排查起来难度太大。 她暗中交代牛肉干和尺子，去查这件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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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要去做那件最重要的事情——拯救慕容家族。尺子曾经说过，要不要想办法见到秦王，申请查清楚刺杀的真相，好洗脱罪名。 清河冷笑，这很可能是秦王和王猛联合演的一场戏，苻坚这人本就是个伪君子。 要救慕容家族，首先是要秦王又怜惜爱慕之心。 这就是代号为“九色梅”的复国计划，终于开始启动了。 从前，慕容恪在临终前，告诉了她一个秘密，说他在秦王身边安插了一个间谍，代号叫“飞虎”，级别很高。 除非有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不要和他联系。 然而，现在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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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化妆成一个洒扫房的小宫女，因为是晚上出来活动，而且活动的范围最广。 第二天，秦宫里的宫人们和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一天的活动。没有人发现，在秦宫太和殿东南方的屋檐上，多了一块碎了的琉璃瓦。 就算有人发现了，也不过认为是某个顽皮的皇子王子，把琉璃瓦扔到屋檐上，撞碎了而已。 那天早上，有人进入太和殿之前，照例地往屋檐上瞧了一眼。很多年过去了，他每天早上陪伴秦王进入太和殿的时候，都会往上望一眼。 望了很多年，那里什么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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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那个屋檐上不会再出现那片碎了的琉璃瓦了。 然而，这天早上，当他再一次望向那个，已经望了无数次的地方，当他看见阳光从那个屋檐角上透过来，闪烁着和以往有些微区别的光芒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于是，他眨了眨眼，再次确认了一番。 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 来了。 他终于派人来了。 入夜，他伺候完秦王安睡以后，来到了曾经和那人约定的太液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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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仁慈，把太液池赏给宫人们游玩。 所以，一到了晚上，就聚集着很多宫人。 如今，正是三春时节，鲜花盛开，绿草如茵，宫人们三三两两的，有的在放花灯，有的在划船，有的在野炊，有的坐在湖边聊天。 有一个宫女，坐在湖边，手中提着一盏白色莲花灯，手中拿着一本书。 那本书，叫做《黄帝内经》。 那宫女身形娇小，头上插着一个古旧的簪子，看不清楚她的脸，似乎是年纪颇小。 于是，他走近了，也拿出一本《黄帝内经》出来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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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听见那女子低而有力的声音传来：“帝曰：人年老而無子者，材力盡耶，將天數然也。” 那是慕容恪十年前和他约定好的暗号，为此，他已经的等待了整整十年。 于是，他沉下声音，回答道：“岐伯曰：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的时候，感觉五脏六腑里都透出一股畅快之意。就像十年前，他家族遭逢大难，绝境之时，被那人所救，那人请他在得月楼里，喝下二十坛“三月春”一般。 慕容恪，我终于等来了报答你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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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女子转身过来，是一张稚嫩甜美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憨傻，像是那些才入宫的小宫女。 第15章 皇宫里的接头 这就是慕容恪选中来和他接头的人吗？ 能接受这么重要的任务，想必在墨宫中品秩极高。 然而，她这样年轻，甚至可以说得上幼稚。 他忽然就有些欣慰，觉得因为燕国灭亡、那人早逝引起的悲哀，因为这个年轻少女的来临，而冲淡了不少。 于是，他走过去，就《黄帝内经》的内容，和那少女攀谈了起来。他和她谈话的态度和内容，在外人看来，就像他平常遇见什么小宫女小太监的，偶然会询问几句。 “你年纪这么小，居然也看《黄帝内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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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了一只吐蕃国的白狐狸，结果最近病了，眼看着就要死了。大夫说的引子太难找了，所以只有看看这本书。公公白日在陛下身边伺候，晚上还不忘研读《黄帝内经》，若是被陛下看见了，不知道多感动呢！陛下身边的美人都关心体谅陛下，公公对陛下的心意，也是独一份的。” 那女子说话语气从容不迫，恭维之中带着不卑不亢，令人十分有好感，而且这番话，说的十分得体，八面玲珑。 “我们做奴才的，自然要对主子尽心。” 他听完了这番话以后，心中又多了几分欣赏，关切而威严地回应道，“近来，我参照《黄帝内经》里的方法，新做了一味补药，在广德门的杨记药铺买了干柿子为引子，加黄酒腌制，七日后黄酒味进去了，补药也就好了，不过可不敢给陛下吃，我得自己先尝尝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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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最重要的两段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两人就《黄帝内经》里的补药，再进行了交流和探讨。 大约半柱香时间以后，他和那少女告别，又沿着太液池附近走了几圈，和其他宫女太监们闲聊了几句。闲聊的时间有的比之前长，有的比之前短，遇见医女的时候又格外多聊了一会儿。 这是作为一个高级间谍的直觉和谨慎。 绝不给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在太液池附近的甘泉宫里，有几名穿着玄衣玄甲的武士，正匍匐在地上，认真地监听着周围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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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有人用笔认真记录着什么。 他们是属于秦王的内卫，外人称之为暗卫，在长安很多地方都有他们安插的暗探，还有听瓮。 因为他们的存在，秦王可以轻松知道臣子们的动静。 每一天的监听记录，都会做一份笔录，名叫《秘闻录》。 这一日的《秘闻录》上，记着：“无异常。” 清河离开秦宫，回到了燕回楼，牛肉干和尺子凑过来问情况。 清河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一段话。 “近来，我参照《黄帝内经》里的方法，新做了一味补药，在广德门的杨记药铺买了干柿子为引子，加黄酒腌制，七日后黄酒味进去了，补药也就好了，不过可不敢给陛下吃，我得自己先尝尝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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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用朱笔在一些字上面画了圈。 法、门、寺、七日后、来。 法门寺，七日后来。 第15章 法门寺辩难 牛肉干看了一眼，疑惑地问道：“七日后，秦王会去法门寺？” 尺子皱眉：“五妹，你给他说了什么？你确定他听清楚了吗？” 清河又拿笔在纸上写下了她之前说过的那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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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叹息一声：“你们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要让秦王看上的不是我的容貌，而是我的才华。你们也不必担心，秦王会看不上我。” 尺子讽刺地问道：“问题是，秦王只看得上王猛的才华，你能比得上王猛？”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笑：“姐姐，你要去法门寺见秦王啊？” 三人一惊，转头一看，窗外站着一个玉做的人儿，十三四岁的少年，只是随意站在窗外，便显出惊心动魄的美来。 屋里的三人早就见惯了他的模样，也不以为意，清河见他披着件薄披风就出门了，也不知道披件厚点的披风，不由得有些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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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总是有些木讷，总是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外事总是浑不在意，除了喜欢画画以外，总不太愿意和人交流。 “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悄无声息地站在窗外，我们在商量重要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在进大人房间的时候，麻烦记得敲门，行吗？” 慕容冲听到这番责备，仍旧是木讷讷的，不说话，看着清河，怔怔地说道：“上次，我在你房里，看见了一本书，叫做《孙子兵法》，很好看。我很喜欢，里面那篇《用间篇》。” 这一次，居然没有让她看画，然而，清河仍然有些抓狂，这孩子，只要你和他一说话，必然要做好被气死的准备，因为他对你说的话永远惘然未闻，自说自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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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好了慕容冲，又给慕容凤拿了几块糟鹅掌，慕容凤吃了才愿意到后院去听“听瓮”。 她曾经试图在王猛家附近安装一个听瓮，结果听到的也是哗哗的水声，想来王猛也有反窃听的手段。 但是王猛有，不代表他手下，以及手下的手下，总会有人在不经意的时候露出点什么。 所以，窃听的工作也不能放松。 清河换了一身装束，装扮成一个来自晋国的清谈少年，沉迷于玄学，喜好辩难。 她先向法门寺的僧人发起了一场辩难，等到秦王七日后来到法门寺的时候，已经是她在辩难的第七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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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苻坚特别崇信佛法，不过虽然秦国境内寺庙众多，但是由于这个时代的佛学还比较浅薄，因此，真正精通佛法的人很少，明光远算一个。 秦王苻坚今年三十三岁，身姿瑰伟，颇有气帝王度，他这次来法门寺，只带了七八个侍卫，两三个太监，装扮成一个普通的富商，前来寺里捐香火钱。 他在法门寺里上了几炷香，又转了几圈，和几个高僧论了论佛法，心中颇有些失落，心中暗自感叹还是只有明光远才是真正的高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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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明光远此次去了邺都以后，就再也没有进宫，让他很失落，毕竟是世外高人，轻易不履凡尘。 若是身边能有个精通佛法的人儿，长期待在宫里，该有多好啊！可惜，若是真的精通佛法，又怎么会愿意长期待在宫里这种世俗纷争之地呢？ 正在叹息之际，忽然听见有辩难之声传来，在四面的草坪上，对坐着几个僧人，僧人中间，坐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女。 “眼里生禅意， 心中有佛祖。 三千大世界， 自在须菩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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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个偈子的高僧，七八十岁了，法号慧难，乃是秦国有数的高僧，德高望重，他这一道偈子说出口以后，引得周围的香客纷纷喝彩。 秦王苻坚问身边人，身边人解释道：“这是一场辩难，由那少女发起挑战，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法门寺无人能胜。如今，只剩下辈分最高的三大高僧了。” 秦王有些诧异，看着那少女道：“不过十五六岁而已，竟然能与法门寺高僧辩难，就算输了，也是很光彩的了。” 法门寺常有人来辩难，所以秦王也不以为奇，只是能打败其他僧人，直接与两大高僧辩难的，还是很少见，秦王不由得来了兴趣，觉得自己这趟总算没有白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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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看看。”秦王摆了摆手，带领身边人一起走过去，围观那场辩难。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秦王吩咐不许透露身份，于是，他们就站在边上看。 惠难说出了那道偈子，其他人都看着那少女，以为她定然说不出比这更高明的偈子。 那少女听完以后，沉默片刻，然后微微笑了起来，张口吐出一道偈子。 “眼里本无色， 心中亦为空。 一花一世界， 一叶一菩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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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道偈子一出口，众人纷纷喝彩，惠难说眼中有禅意，而她直接说眼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自然比惠难说的偈子更接近佛经的真意。 惠难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手合十：“施主佛法精深，老衲不如也。” 秦王听见这道偈子，这才认真看那少女。 那少女脸庞和眼眸都是圆的，因而给人一种甜美稚嫩的感觉，然而，她的神态气度却恍若君王，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力量。 秦王看着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些传说中的少年天才一般的人物，比如十二岁拜相的甘罗等等。 接下来，是高僧慧苦大师道出一道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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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来寻真佛， 几度花红又花落。 法门寺里得因果， 从此佛祖心中过。” 此一偈子一出口，又引起阵阵喝彩声，然而，那少女胸有成竹，微微一笑，张口吐偈： “真经自在无心处， 何须苦苦求超度？ 六十年来一须臾， 佛道三千只一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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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沉默片刻，然后鼓掌，大胜喝彩。慧苦用六十年求佛，少女却答六十年不过一须臾，三千佛门真义，她只需一悟。 这是何等的智慧，又是何等的自信！ 慧苦败退，听完，不发一语，良久，才双手合十叹息道：“施主根器锋利，老衲不及远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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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道偈子，那个僧人 第三位高僧慧能大师点头，他是这三位高僧里，最有智慧的一位，眼见其他两位高僧已经输了，他镇定自若，丝毫不乱，吐出一道偈子： “庭前枝叶复还卷， 天上明月圆又缺。 般若智慧说佛前， 无枝无叶也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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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道偈子又引起满堂喝彩，众人皆认为这一道偈子比之前的偈子高出许多，因为这一道偈子点出的是佛家关于永恒的“空和无”的哲学道理。 那少女也沉默下去，这道偈子的确比之前的偈子好得多了，但是对她来说，也不难攻破，于是，她沉吟片刻，说出一道偈子： “佛祖本无相， 如何与他言， 禅意都是空， 如何见众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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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法门寺被夕阳塑了一层金光，钟声悠远，大殿里传来僧人们做晚课的声音。 佛光万道中，那少女的那一道偈子，像是一道闪电，比万丈佛光更加灿烂。 佛祖本无相，禅意都是空，佛门弟子，谁敢如此说？ 于是，有围观的佛门弟子愤怒地抗议：“大胆妖女，竟敢对佛祖不敬！” 少女微笑道：“如何说我对他不敬？” 那年轻僧人道：“你说佛祖无相，禅意是空，因此众生如何与他说话，怎样信他？这岂不是对佛祖不敬？” 慧能禅师仁慈地看着那年轻僧人，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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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站了起来，看着那年轻僧人，同时也向着法门寺众人，坦荡一笑，豪气万丈。 像是天生的君王俯视她的臣民，她说了一段话，声音清越，缓慢而又清晰。 “师父此言差矣，佛祖在《金刚经》里说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心经》里也说过，‘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在说着这段经文的时候，她恍惚想起了前世里，也有人给她念过这段经文，那时她什么也不懂，只是呆呆地听着。 于是，她继续念着《心经》，神态庄严温柔，她那么娇小，然而此刻站在人群中间，却像高坐莲台讲经的菩萨，没有任何人敢忽略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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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听完了这段经文，众僧无言。 这一道偈子，如此通透，又如此霸道。 再也令人无法反驳。 为了对抗佛祖，她曾经苦修佛法，希望悟得其中的破绽。 因此，对于佛法，她非常熟悉，特别是那些重要的佛经，她几乎能够倒背如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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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辩难，眼看那少女就要胜利了，她已经站了起来，然而，有一个清越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姑娘慧根深厚，根器锋利，贫僧也想与姑娘辩难一次，可否？” 众人转身过来，草坪上远远走了一个白衣僧人，万道霞光里，那人风华绝代，如同身披佛光。 清河看着那人，神色复杂。 他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拆她台？ 此刻，既然他又来了，那么她继续和他过招就是。 于是，她双手合十，点头微笑：“请大师指教。” 万道霞光中，明光远走近来，霞光在他身上披成一件辉煌的袈裟。 他口出一道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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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过去未来事， 无嗔痴贪婪意。 无欲无求无怨， 不生不灭不死。” 众人如闻纶音，沉默许久，只觉这是平生所听过的最绝妙的一道偈子，一些虔诚善感的佛教徒，竟然流下了眼泪。 秦王看着明光远，又看着那骄傲的少年，不由笑了起来：“这和尚居然欺负一个少女，未免有些过分了。” 身边人纷纷附和：“那倒是。” 清河沉默了许久，她在思考这道偈子，她觉得这道偈子里面也许还包含了一些其他意思。但是，思考了半晌，没有头绪，于是她抬头，看着那个僧人，微微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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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本无相， 如何与他言， 禅意都是空， 如何见众生？” 众人都很诧异，为何还用这个偈子？ 秦王也不懂，只是感觉这道偈子虽然和上一道偈子相同，但是用在这里也极为高妙，心中对这个少年更加欣赏。 然而，明光远懂了。 他懂了以后，不再说话，只是双手合十，叹息一声：“施主，贫僧再送你一道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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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挂在寺庙钟楼的屋檐上，像托着一轮温柔的木樨清露，万道霞光下的法门寺，如梦似幻，而又灿烂辉煌。 明光远站在晚霞里，看着她，双手合十，说出了一句佛言—— “此日月轮，可令堕落。妙高山王，可使倾动。诸佛所言，无有异也。” 清河看了他一会儿，她眼中的余光却瞟向了秦王，然后，她转身就走。 果然有一个香客模样的随从拦住了她：“我家主人有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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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露出了微笑，看着远处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身量高大、气度非凡的男子，正准备走过去。 然而，忽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同一个方向，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向同一个地方聚焦。 第17章 慕容有佳人，可以倾人国 然后，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五姐，你昨天答应过我的，今天要给我做一次烤羊肉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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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暗骂了一声，这小子真是不懂事，还未来得及发作，慕容冲已经继续说道：“五姐，莫非是你又自己偷吃了，你脸又胖了一圈……” 他没有继续说那些从前慕容子弟们私底下说的那些话，因为他只是看起来有些木讷而已，但是他并不笨。 寺里的众人刚刚还沉浸在那一场精彩的辩难之中，本来暂时没有什么人或者事能够惊醒他们，然而，当那个穿着月白色衣裳的少年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少年十三四岁，还未完全长成，碧玉佩，白玉冠,海水蓝的锦袍，身量尚小，容颜尚显稚嫩，可是那一幅绝美容颜，如同冰雪雕成，眉眼却异常艳丽，加上那魅惑人心的声音，便显出一种人间色相的极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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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着清河走了过来，目无下尘，神态木讷，像是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眼里，那一种高贵出尘的态度，令人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脑海里只浮现起来“倾国倾城”四个字。 然而，在清河眼里，他仍只是有点傻乎乎的弟弟而已，她打算把他哄回去，才哄了几下，有人过来问：“请问这位小先生，我家主人想请教你和你弟弟的名字？” 她略一思考，想起近日自己扮演的身份，决定说实话：“这是我六弟，名叫慕容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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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回去禀告了秦王，秦王神色有些复杂，把他们召唤到一个禅房里问话。 “大胆慕容氏，竟敢从天牢里逃出来，该当何罪？” 没有命人立即把他们抓起来，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清河拉着慕容冲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求陛下开恩，饶过我们这一次。以后，定当侍奉秦王，做牛做马，百无怨言。” 禅房里沉默许久，清河不敢抬头，慕容冲却有些好奇地抬起了头，正撞见秦王火热的目光。 慕容冲低下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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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儿子也和慕容冲一般大小，朕想把慕容冲接进宫里，陪五皇子玩耍几日，如何？” 清河在紧张之下，点头：“谢陛下天恩，这是罪臣的荣幸。” 慕容冲看着她，脸上有些不愿意，清河偶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然而，秦王之前没有过那样的传闻。 就算有那些事情，作为娈童的少年也都是十四岁以上。何况，慕容冲才十二岁。 更何况，她一直认为慕容冲长得很一般，性格又不讨喜， 没有人会对他产生那方面的想法。 “阿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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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清河，低低地喊 了一声。 他的眼神很恐惧，但是又不敢大声喊，因为，他也担心 会触怒秦王，引来大祸。 他虽然是个孩子，平时看起来有些木讷，但是他并不傻。 清河以为他害怕，于是朝他笑笑，鼓励他。 于是，她再次化妆进宫，和“飞虎”联系上了，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陛下得新宠，男。” 这是“飞虎”的原话。 这句话的意思，清河当然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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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脸色煞白，险些栽倒在地。 好不容易回到燕回楼。关上门以后，就栽倒在地。 牛肉干和尺子也变了脸色，都明白了秦王的意思，只要慕容冲愿意入宫，那么慕容家族的事情就还有商量。 秦王没有看上清河，而是看上了慕容冲。 但是慕容冲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而且是个男孩子。 而且曾经是皇子。 清河站起来，脸色有些发白，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换作以前的脾气，她一定要把这太监以及秦王砍了。 但是现在不能。 现在，她们是亡国之人，家族处于累卵之危，必须要忍辱负重，方才有复国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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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干苦着脸道：“真是没想到秦王居然好男风，问题是，以前我们没收到过秦王有这癖好的情报啊！如果早知道，我们的‘九色梅’计划，就直接安排凤皇得了。” 尺子皱眉道：“你忘了，凤皇没有武功。” “九色梅”计划，原本是要秦王看上清河，然后清河在进入秦宫以后，将秦王暗杀，并嫁祸给王猛。 然而，现在清河还未入宫，慕容冲却入宫了。 问题是，慕容冲不会武功。 清河盘算了一下，冲进秦宫，杀死秦王，然后做好证据，再带慕容跑路，需要多长时间。 这其中本不该有什么难度，然而，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动手的最根本原因在于，天意门门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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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门门主是三大顶级高手之一，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是未中毒之前的清河，自然不会忌惮任何人。 然而，现在她中了毒。 她思考了许久，计算了成功的概率，计算了如果天意门门主就在宫中，该如何应对。 然后，清河看着他们两人，说道：“等我进宫去杀了苻坚这老色鬼，救出凤皇以后，你们马上带凤皇离开长安，去晋国。” 尺子和牛肉干同时看着她：“那你呢？ 清河沉默片刻，沉默道：“七日后，我去晋国找你们。” 那么这七天会发生些什么，她会做什么？ 然后，她顿了顿，郑重说道：“照顾好凤皇和慕容凤。” 尺子拿出一把打造好的暗弩给她：“五妹，这是我最近打造的一个新武器，你可以绑在手臂下方，可以连发三枝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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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干也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这些是我最近研制的毒药，用法我都放在盒子里的。” 然后，他们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我们在这里等你。” 清河有些失望，他们居然没有提出和她一起留下来战斗，而只是给她送了一些东西。 那天晚上，清河彻夜未眠，她拿出了尺子送给她的刀，又拿出牛肉干送的毒，仔细研究着。 忽然，感觉头有些疼，这毒好久没发作了，不知怎的，近来偶有发作的情况，而且是一次更比一次厉害了。 黄泉之下。 这毒果然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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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不走 清河装扮成一个御膳厨房的小宫女，端着一盆牛乳蒸羊羔，走进了紫漪宫，门槛的小太监上前问询，清河回答道：“公公，奴婢是皇后宫里新来的宫女顺喜，皇后娘娘派我送点吃的给这位凤哥儿。” 清河事先打听过，慕容冲住在紫漪宫的，而且秦王并未刻意隐瞒这件事，所以很快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那么，皇后娘娘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那小太监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弓着腰，恭恭敬敬道：“凤主子刚来的时候，不怎么吃饭，昨日开始，胃口倒好了，皇后娘娘恩赏，想必凤主子是很欢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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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的时候，不怎么吃饭。 清河听见这句话，心里就好像被剜了一刀似的。 一股热血冲上她的头颅，她几乎就要拔刀和秦王拼命，但是，现在不行。 于是她忍了下去，想着，有一天，等到她有机会的时候，她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方才可以为凤皇报仇。 她端着牛乳蒸羊羔，跟在那小太监后面。 一步一步，她走得很稳定。 她头上的古簪旁边，还插着一根铜钗。 那根铜钗很长，有些粗，是空心的，所以里面藏着一把匕首。 今天，她打算用这把匕首杀死秦王苻坚，然后嫁祸王猛，最后悄然带走慕容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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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紫漪宫庭院里有一棵梧桐树，树围有一人粗，树后站着一个人。 他手上拿着一根铁链的手柄。 那手柄下方连着一张网，那网极细，在白日阳光下，看不清楚，如同蛛网一般。 江湖人若有人看见，一定会知道这张网，有多么可怕。 但凡被这张网网住的人，没有谁能逃掉。 院子里共有五棵梧桐树，共站着五个人，每个人手上拿着一个手柄。 前院里有四个小草庐，每个草庐里也有一个人，每个人手中也拿着一个手柄。 一共九个人。 一张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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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跟着那小太监往里面走着，没有人拦着。 紫漪宫有三重门，清河端着盘子，已经跨进了第三重门。 羊羔里藏着一把剑。 是尺子送给她的剑。 那把剑，叫做寂灭剑。 吱呀一声，朱漆的桐门打开了，一阵风随之卷了进去，里面重重的帷幕被卷了起来。琉璃灯盏，水晶珠帘，发出叮当轻响。 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白色袍角铺在地毯上，如同漂浮的云，玉生的烟。墨黑长发落在裙裾之上，如同华丽生丝织就的披风，被风轻轻掀起，又轻轻落下，似乎不忍惊动那样的绝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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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角落里，放着四个兽足鎏金香炉，寥寥地吐着白烟，清河看着那个坐在软榻上画画的少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似乎是慕容冲，又似乎不是。 从前的慕容冲是木讷的，脸上一般没什么情绪，然而眼神清澈，充满了灵气。所以，他画出的画也是山川河流，动物孩子。 而现在的慕容冲，身着银白色的宽大袍子，抱着双膝坐在软榻上，披散着的头发看不清他的面容，面前的画板上，画着的一片荒芜。 梧桐树上的叶子落了满地。 梧桐叶的颜色那么金黄，金黄中又带着火红，像是燃烧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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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他，像是一座埋藏在地下的火山，在拼命压抑要喷薄毁灭的意愿。 那火山那么重，不该由一个十二岁孩子来承担。 清河进来的时候，他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但是，她知道他看见了她。 那小太监把她送到门外后，就径自走了。 屋里只有她和慕容冲两个人。 但是，她知道，虽然屋里没人，但是周围一定有很多眼睛耳朵在监视着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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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旧低着头，将那盘牛乳蒸羊羔摆在他跟前的桌子上，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贵人，这是皇后娘娘命奴婢送给贵人的牛乳蒸羊羔，说是旧日里从代国进贡来的，补身子是最好的。皇后娘娘说了，既然你进了这宫里的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请贵人安心呆在这里，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娘娘，娘娘自会尽力满足。” 这句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我来救你了，准备好跑路。 然而，慕容冲没有任何反应，用画笔在画册上画了一横。 一横，代表摇头，代表不。 慕容冲，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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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长期的情报工作，让她明白，在敌人的地盘上，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不注意，都可能暴露自己，给自己和战友引来杀身之祸。 甚至，她猜到她能这么容易就进来，也许这里已经做好了一个陷阱，准备引她入瓮。 她想再劝慕容冲一下。 于是，她拿出餐刀，把羊羔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拿起酒壶往一个酒樽里倒酒。她故意把酒倒在酒樽的铜耳上，那样声音会更加尖锐一些，掩盖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那酒樽很小，能装的酒也很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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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必须把要说的话浓缩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于是便只能说最重要的话。 倾酒如线，酒入金樽。 那段时间很短，他们的对话也很短。 “他何时来，何时走？” “每日戌时来，亥时一刻走。” “这个给他吃了。” “有人先试。” “谁？” “东方小小。” 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她的酒已经差一点倒满了酒樽。然后，她问了最后一句话：“今晚走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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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一直没有抬头，但是这一次他抬起了头，同时在画板上深深地划了一横，那时候沉声道—— “痴情蛊。他已答应饶过他们。我不走。” 这句话里有三个意思：一、原来，他也中了痴情蛊，如果是这样，那么在解开蛊毒之前，她就不能杀死秦王，否则慕容冲会一起死；第二个是第三个意思就是秦王饶了慕容家族，这就是他不能走的原因。 然后，他低声道：“快走。” 快走。 这句话说完，酒樽里的酒也满了。 快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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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出色的情报头子，她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一个称职的间谍，应该懂得争取机会，但是更重要的是要懂得放弃，懂得潜伏。 第19章 我也想留下来 慕容冲说秦王已经饶过他们，那么肯定是看在慕容冲的面子上，如果慕容冲走了，那么慕容家族必定要遭难。这个道理想必慕容冲也明白，所以他不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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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既然慕容冲意志坚决，不愿离开，那么，她这一次的行动就已经失败了一大半。 更何况，秦王身边有东方小小。 那么，下毒已然成为不可能。 于是，她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作了一揖，就转身离开。 但是，她并未离开，而是去关了门。 慕容冲看着她，脸色惨白。 现在再没有机会说话，于是他们都不再说话，而是相互看着对方。 他们用眼神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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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走？ 因为你没有走。 两个人一直坐着，天光飘移，日光如水，重重帷幕之下，一室静谧。 而外面那些布局，是秦王设的局，用来试探看看有没有人来劫走慕容冲，看看慕容冲是不是真心想留在这里。 第二日早上，外面传来了太监的传令声：“大秦天王陛下驾到。” 慕容冲颤抖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向大门口走去。 清河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惨白，双手发抖。 慕容冲是他的亲人。 而且，他是个孩子。 十二岁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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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从此以后，这一世，你是我最大的敌人。 秦王走进来了，他身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然而目光锐利，神态漠然，给人的感觉竟有四五十岁，身上弥漫着一股强大的杀气，手上拿着两把暗红色的小刀。 那是东方小小。 东方小小杀手榜排名第二，神医榜上排名第二，第一名是上官无言，已经死了。他那两把暗红的小刀，叫做“鬼眼”。 清河的目光转向另外那个女的时，眼前一亮。 那女子二十五六岁，冷艳，锋锐，身材比寻常女子高了许多，修长窈窕，坚韧有力，头发全部束在脑后，用一根红色丝带扎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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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她左脸上靠近耳朵的地方，绣了一枝红色梅花，妖娆艳丽。 仿若全身都结成了冰。想必练的功夫属于极寒。 她手中提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箱，箱子里藏着暗器——幻影针。 慕容细细杀手榜排名第三，暗器幻影针天下第一，姓慕容，本是慕容家族的人，可是因为其祖父慕容翰被当时的燕王害死，他父亲叛国离家，投靠了秦王。 慕容垂和慕容翰命运相似，他们之间的区别就是慕容垂跑了就没再回去了，所以还能活着。 而慕容翰跑了之后，一心希望以立功回归故国，结果为燕国立下了大功之后，仍然被当时的燕王杀了。慕容垂吸取了他的教训，在秦国站稳了脚跟以后，就再也不回燕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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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慕容细细虽然姓慕容，可是比任何秦国人都更加仇恨燕国人，要特别是慕容家的人。 清河看着慕容细细，心想为何秦王竟然没有把她纳入宫中，她可比秦宫里的那些夫人妃子们漂亮多了。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秦王身边。 然后，她又看见了还有一个人站得远一些。 那是一个僧人。 一个极有风华的年轻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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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远。 清河于是放弃了动手的打算，对付他们当然没有问题，可是她不能同时杀掉他们和秦王，以及秦王身边的一大堆侍卫。 还有明光远，她从未和明光远交手过，但是她能感觉得到这个人的强大。 对于不清楚底细的对手，她不会轻易出书。 所以，她不能出手。 但是，她必须要救出慕容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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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秦王进来的时候，她跪了下去，行了前世今生里唯一一个大礼—— “罪民慕容清河，参见大秦天王陛下。” 唰唰几声，侍卫们拔剑出鞘，那两位高手也紧紧看着她，秦王伸手阻止了他们，有些诧异地问道：“是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清河慢慢稳定了心神，看着眼前的男子，把他的模样深深记在了心里，然后，她拿出了明光远送给她的《孙子兵法》。 “启禀秦王，罪民是慕容家族之女，曾经被封为清河公主，得知我弟慕容冲在此侍奉陛下，不胜荣幸之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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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尽量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恳求道：“罪臣也想留在秦王身边，侍奉秦王。这是罪臣献给秦王的礼物。” 秦王看着那本《孙子兵法》，伸手拿过来，翻了几页，点点头：“这本书不错啊！” 明光远看着清河，又看着那本书：“阿弥陀佛，这本书贫僧也有一本。” 清河狠狠看了他一眼。 秦王转头看着明光远，笑道：“你这和尚，既然有此好书，怎么不拿出来给我看。” 明光远看了一眼清河，清河狠狠地盯着他，那眼神似乎要杀人，于是无奈地叹息道：“但是，那本书前几日被我身边的小和尚当经文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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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看着他，东方小小和慕容细细也看着他，他们心里大约都在说同一句话，你每一次的转折都很想让人打你。 清河看着秦王，秦王上下打量着她，觉得她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于是摇了摇头，婉拒道：“这宫里的位分，都已经满了，你留下来恐怕委屈了你。” 清河恳求道：“只要能呆在陛下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慕容冲背对着她，继续画画，东方小小和慕容细细，还有明光远都在看着她。 秦王沉默片刻，看着她那圆滚滚的脸，双下巴已经要落到脖子上了，心想姑娘你应该减肥了，朕真的不喜欢胖女人。 然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紫漪宫里缺一个讲经的黄门小吏，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小黄门就是御前的太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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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牛头纯 2018-04-09 09:55:08 要不要这么虐啊，希望女主能有个好结局。 ----------------------------- 谢谢亲的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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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宴会上的情报 可是，她是个女子。 这分明带着一种羞辱，而且是一种试探。 但是对于她来说，这是绝好的机会。 因为，小黄门是离秦王身边最近的人了，而且是讲经的，更是可以天天和秦王在一起。 清河急忙做出欣喜若狂的模样，磕头道：“谢陛下隆恩。” 慕容冲手中的画笔抖动了一下，鼻尖落在画纸上，是一滴重重的黑色墨汁。 明光远叹了一口气，清河看了看明光远，知道他来是为了阻止她，但是，她绝不会让他如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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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又看着秦王，庄重地说道：“我这里有一卷经书，正好给陛下讲解。请陛下屏退左右，我有要事禀告。” 秦王命左右退下，秦王拿出了那本《孙子兵法》，秦王拿过来，翻了几页，渐渐痴迷，如此看了一宿，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找慕容冲侍奉。 第二日，秦王竟然带着那书去上朝，被王猛发现了，王猛抓住机会隐晦地说了他几句，秦王有些惭愧，决定以后还是下朝以后再看闲书。 近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因为北方最强的燕国已经平定，只剩下仇池代国等小国，南方的晋国暂不可期。因此，王猛除了在朝堂上汇报了一下关中地区的经济情况，以及官员们的考核情况以外，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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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朝堂上常常冷场，因为只有王猛一个人在说话，其他人都沉默，偶尔有人出来表示附和赞同。 私底下，王猛总是重复着那同样一个话题，那就是慕容垂、姚苌等降臣，以及先帝苻生和前清河王苻法的亲族子弟都有异心，应该尽早铲除。 然而，秦王每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要么佯装耳聋，要么拉住王猛的手叹息：“景略说的这些道理，朕不是不懂，可是朕如果把他们杀了，世人会说朕残忍无情，而且，以后天下其他英雄怎么敢来投奔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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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十分看着自己的形象，十分在意世人对他的议论，作为帝王，这是一个很大的优点，同时也是一个很大的缺点。 优点在于，他会根据世人的议论调整自己的行为，善于接受他人的意见，这是作为明君的一个重要条件，这也是当初王猛选择辅佐他的原因；缺点在于，他会因此而缺少魄力，做事情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总的来说，秦王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为了面子好看，他会愿意做很多事情。 清河在宫里多日，弄清楚了秦王的为人以后，有些高兴，因为，只要一个人有爱好，就有了缺点，就有了可以利用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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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需要见明光远一面。 既然都在宫里的时候比较多，那么，以前在千佛寺的联络点，自然可以取消，重新转移到宫里。 那一日，阳光明媚温柔，宫里的花园里百花盛开，在御花园里，明光远在秦王身边讲经。清河忽然走了进来，和明光远打起了机锋，秦王和近侍从们都赞叹不已。 明光远：“花非花，叶非叶，尘归尘，土归土。世间一切，终归化为虚无。” 清河：“花依叶，叶护花，尘做土，土生花。世间一切，因果相生，循环往复。” 明光远：“施主何来？” 清河：“我自前世来。” 明光远：“施主何去？” 清河：“我自来生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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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远口说善哉善哉，然后闭目。清河看着他，面带微笑。 他又睁眼，清河拿起勺子在鼎上轻轻点了三下，然后又拍了拍后背。 然后，清河对秦王说道：“启禀陛下，奴婢献丑了，果然又输了，大师佛学精湛，奴婢不及远甚。” 清河要传递的情报，已经在打的机锋里。 那几个略微变了音的字。 花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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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的那三下，以及拍后背，意思是三日后。 她对秦王说的那句话里，也含有一个隐语。 丑。 这几个信息连在一起，就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情报。 三日后，丑时，花相楼。 情报传递完了，宴会上起了歌舞，众人觥筹交错，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自那以后，清河再也没有看过明光远一眼。 她知道，他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宴会上，他们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隔着觥筹交错的人影，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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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宫女站在秦王身后，无意中抬头望了他们一眼。 心中有些诧异，这样两个人，隔得那么远，却看起来那么相像，好像他们身上有一层隐形的罩子，把外面的世界全部隔离，只有他们两个是在一个另外的世界里。 然而，却又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之间，好像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好像同一片海洋上的两座孤岛，遥遥相望，却又永远无法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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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花相楼 三日后，花相楼。 花相楼是一个妓院。 妓院是从事隐秘事情最安全的地方，虽然秦国律令，严禁秦国官员嫖妓，但是，仍然有许多官员存着侥幸心理，悄悄到妓院里进行消遣。 特别是那些掌握重拳的官员，买通了长安府的府尹，或者府尹手下管理妓院的官员，再在附近放着人把风；后门口放着马车，随时准备跑路。 所以，到妓院谈事情，就相当于有很多人帮你把风，十分安全，十分方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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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又装扮成代国商人拓跋玉，在大厅里左拥右抱着几个美女，一边喝酒调戏美人，一边注意观察四周情况。 忽然，她看见二楼站着一个青衣公子，正在独酌。 于是，她推开美人，走上楼去，那个青衣公子又转身离开，他们一前一后，最后走进一个豪华房间里。 里面有一个女子坐在梳妆台上，已经睡着了。 很明显是被点了睡穴。 青衣公子背对着她。 清河走到他前面去，上下打量一番，轻笑一声：“我还从未见过大师有头发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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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远戴着假发的样子，极为潇洒飘逸，清河忍俊不禁，一直在笑。 明光远终于忍不住：“你叫我出来，不光是看着我笑吧？” 清河忍住笑，想起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然后，她拔出了鞭子：“我有一件事想不通。上次，我去酒楼吃你的胭脂鹅脯，然后我就听到那段说书。后来，我明白了，那是一个局，故意让我听见，然后因我放出墨子令，令墨宫位置暴露。” 然后，她举起了鞭子，冷冷地看着明光远：“这件事，你怎么解释，你为什么突然要去那个酒楼做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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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潜意识里，仍然希望给她一个解释，不希望他真的背叛了她。 明光远看着她，一缕发丝荡在他眼角，显得有些魅惑：“我不是突然去的。我每年都会去那里做一个月菜。” 他每年都要去一个月。 但是，她怎么不知道？ 明光远苦笑：“这件事，长安人人都知道。” 长安人人都知道，而她却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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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下楼，抱着一个美人，逐渐把话题引到这件事上，最后那美人回答道：“明光远大师每年都有一个月，在五湖四海酒楼做饭呢！一般人可抢不到，要等许久，今年，我派丫鬟早早去排队，可算抢了一份胭脂鹅脯回来。” 果然如此。 清河笑了起来。 真好。 他没有背叛她。 至少，现在的事情表明他没有背叛她。 那么，问题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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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利用了明光远，要设此局的人，必定知道清河和明光远的关系。 然而，没人知道。 清河沉默许久，百思不得其解。 明光远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地说道：“那段时间，不止五湖四海酒楼，每个酒楼，每座茶馆，每个说书人，都在讲那件事。” 清河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茶杯哐啷响。 原来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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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铺开足够大的网，自然不愁鱼儿不上钩。 而能铺开这么大一张网的人，除了王猛还有谁？ 不知为什么，清河总觉得设这个局的人，隐约知晓她和明光远的关系。 她最后去了五湖四海酒楼，去吃那一道胭脂鹅脯，自然是因为明光远。 明光远去过邺都，在邺都里，他和清河以及慕容诸位子弟的关系都不错，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她又想起了暴露墨宫位置的那个内奸。 总觉得，这两件事，都和那个内奸有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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