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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侥幸当上警察,却陷入一场巨大阴谋[第24页]

作者:韦一同
首页 上一页[23] 本页[24] 下一页[25] 尾页[3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都错了都错了,再给你们十秒钟,如果还猜不出来,你们就都承认自己是猪脑子吧,承认了,我就公布答案。”出租车司机调侃着他们朋友们,他的语气听着是轻松的,我却看到,他的神色并不轻松,显然,昨天晚上,他是真的被吓着了。
    “好吧,看在你们都愿意当猪的分上,哥就告诉你们答案了。”过了十来秒钟,想必还是没有人猜对,司机便这样说道。
    “师傅,她是不是说,包里装的,是她的孩子?”怀着一丝犹豫与不确定,我对着司机,缓缓出出了这句话。
    “嗤——”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了起来,我因为没有捆安全带,整个人从座椅上向前扑了过去,撞在了车前面,我的头也碰到了挡风玻璃上。
    当我缓过神来,重新坐回到座椅上时,我看向司机,他因为有安全带,并没有被这突然的急刹甩出去,只不过,他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师傅,你这个样子开车,我是不是可以不付钱啊?”我摸了摸发痛的额头,有些不满地说。
    “你怎么知道,那女人是说的那句话?”问我这话的时候,司机已经完全没了那种轻松的语气,虽说刚才我就看出了他是在装轻松,但现在,他是连装都没有心情了。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是说对了,看来,那女人必是幽暖暖无疑了。
    为了不吓着他,我想了几秒钟后说道:“我表哥也是开出租车的,前几天,我们一大家人围在一起吃饭时,他就当玩笑说了这件事情,与你所讲的基本上一是,所以,刚才我听见你说那女人要去‘古玩街’,自然就想起了这事,那女人给我表哥也说过同样的话,说包里装着她的孩子。”
    “呼~~~~”听了我的解释,司机长出了口气,脸上的神色终于好了一些。刚才,他一定以为我与那女人是一伙的吧,要不然怎么会一猜就中。
    “你接着说下后面发生的事,我看看与我表哥所讲的一不一样啊。”我对幽暖暖上车后发生的事情还是比较好奇,便用这种方式让司机继续说下去。
    “你表哥是谁啊,说说名字,我看认识不?”司机大概是听见有人与他有了相同的遭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非让我说表哥的名字。
    “啊,那个,他不是M市里的,他是梓亭县开出租车的,说了你也不认识。那天他也是下午在梓亭接了一个死者的家属到市里的火葬场来,和你一样,他本来有些不愿意跑火葬场的,那人承诺除了给车费之外,还额外地付两百元,他才同意了。到火葬场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九点过,然后那女人就拦下了他的车,要去古玩街。”我按着刚才司机讲的内容,稍加润色,安到了我这个编造出来的表哥身上。
    “呵,那你表哥比我还霉,本来不在市里的,大老远从梓亭跑过来,遇到了这么个扫把星。”说到这里,司机眼中竟还有了一丝笑意,大有“我还不是最倒霉之人”的感觉。
    “哈哈,他是比较霉的,他向来运气差。”我附和着他说了一句,然后又催他:“大哥,你快说后面,我看与我哥碰见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听我说完,司机埋下头去,在找着什么,过了一会,他从座椅下面捡了个东西出来,我一看,这不是他刚才耳朵上戴那蓝牙耳机么,一定是刚才他急刹车的时候,这耳机在惯性的作用下飞了出去。
    司机重新把耳机戴到耳朵上面,然后说:“没事没事,刚才有个瓜娃子横穿马路,我踩了个急刹,现在好了。对了,你们这群猪脑子听好啊,那个女人说的是——我包里,装的是,我的孩子!”
    一戴上蓝牙耳机,司机马上就换了一副说话模样,又成了刚才那种轻松的语气。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还故意模仿着幽暖暖的口吻,低沉着、缓缓地说。我也算看了出来,他在司机朋友面前,是在硬绷着呢,尽管他心中再怕,他也是不会表露出来的,他是一个典型的好面子之人。
    “怎么样,都吓着了吧?你们这群胆小鬼。”果然,在他说完那话后,我估计其他人听了,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膈应,一时沉默了,他便趁机嘲笑他们胆小。我心说:你笑别人,自己昨晚还不是被吓傻了。这一点,从我刚才猜准幽暖暖的话后,司机的强烈反应就看得出来。
    “后面呢?”眼看着就要到靖安街了,我没功夫听他嘲笑他的司机伙伴,就催着他快讲后面的事情。
    “那女人说了这话后,我有些不相信地撇了下嘴,她就准备拉开她的包,给我看她的孩子。我想着哪有人不用手抱着自己的孩子,要用包装着的,并且包上面的拉链都没有拉开,这怎么透气啊。联想到她是从火葬场旁边钻出来的,我就猜啊,她包里的孩子是死的,准是小孩得了什么病死了,家里送到火葬场来烧,她这当妈的却又舍不得烧,一时改了主意,就把孩子的尸体偷了,用包装着带了出来。”
    “她到底打开让你看了没有啊?”这个时候,司机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一个人大声的问话,因为此时我与司机隔得近,又在专注地听他讲话,所以,这声音透过耳机传出来时,我能听见一些。
    “没有啊,大晚上的,到火葬场本来不不吉利了,我才不想看尸体呢,就没让她打开。”司机回答说。我却知道,根本不是这个原因,他不是怕不吉利,而是有些害怕。
    “有了这么一搭,我也没心思与那女人瞎扯了,就加大了油门,想着赶紧把她送到古玩街收了钱了事。妈的,一个晚上,连着拉了这么两起客人,真是晦气!”说着,司机还呸了几声。
    “一路上,我就在想,这女人看起来都四十来岁了,可她的包那么小,儿子最多也就几岁吧,还真是响应了晚婚晚育的政策。我还想,她把自己儿子的尸体带回店里去做什么,这人都死了,总不能把尸体一直放在店里吧,越想我越觉得这女人该不会是神经有问题吧,我就瞥了她一眼。妈妈的,这一下我说句实话,还真是把我吓着了。”
    听了司机这话,我心里一跳,幽暖暖在车上做了什么事情呢?
    “你们猜怎么着,这女人已经把放在脚上的包拉开了一个小口,从这个小口子里,露出了一只惨白的小手来,可不就是小娃娃的手么。这女人,正用嘴亲着那小手的手掌心呢,她这动作看得我心里一阵发麻。”
    司机说完,我脑子里立马闪现了那幅场景,幽暖暖爱抚地亲吻着一个死婴的小手,动作很是轻柔,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而那只手,没有一丝血色, 白得渗人。
    “我哪还敢看啊,马上就扭过了头。本来我想马上停车,让她下去的,这生意我还真不想做了。可转念一想,这女人看着有些不正常,却也是证明她太想她儿子了,估计是受不了失去儿子的痛苦,气得精神出了问题吧。所以呢,我还是没有忍心赶她下车,再一个,我怕我把她扔在半路,她儿子的鬼魂来找我出气啊。我油门踩得更大了,就想着尽快把她送到古玩街口子上了事。”司机继续说着。
    “开了二十来分钟吧,终于是到了古玩街的口子上,我停下车,她给我拿钱,计时器显示的是33元,她掏出一把钱来,只有一张二十的和一张五十的,其余的都是一元的和百元的。她先给我拿五十让我找钱,我不想再呆下去了,就让她给我拿一张二十的就行了,大不了我自己贴十元钱。”
    “她也没说啥,把二十的拿给我就下车了。等她关了车门,我正要挂一档开车离开,就听见有人敲玻璃,我转头一看,是那女人在敲副驾驶车窗,我便把车窗琉璃摇了下来,问她还有什么事——”
    说到这,我留意到,司机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有些严肃,我知道,一定又会发生什么吓到他的事情。
    “他妈的,这真是个疯女人,不知啥时候,她已经拉开了她的那个包。当我问完话后,她突然就把两只手举到了车窗前,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她两只手中间,托着一个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的娃娃啊,这娃娃明显就是个死人。”
    “她把娃娃的脸放在车窗前,然后说着‘孩子,快说谢谢叔叔,再给叔叔做个拜拜’,她边说,还边用手抓着那死孩子的小手,向我挥动着。你们说说,这画面看着,他妈的诡异不诡异?”
    “后来啊,后来老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踩油门就开着车走了,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女人又把孩子装回了包里,然后背着包,往古玩街里面走去了。”
    “老子发誓,以后再也不晚上去火葬场那边了,给再多的钱也不去!”最后,司机以这样一句话,结束了他昨晚离奇经历的讲述。
    这个时候,也到了靖安街的口子上,我从裤包里摸出钱,准备下车了。
    “兄弟,我后面遇到的事情,与你表哥遇到的一样不啊?”司机还惦记着这事。
    “没有啊,我表哥说把那女人拉到古玩街后,她就付了钱下车了,没有再用娃娃给我表哥告别。”我知道司机其实是想确认一下,我表哥与他一样倒霉,这样他心里才会平衡,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便故意这样说。
    “什么?那他比我幸运,好歹没有看到那娃娃的尸体啊。”司机说着,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失望的神色,我心里暗笑:果然被我猜中了。
    “不过,我表哥也说了,等那女人走了后,他在连夜赶回梓亭县后,在梓亭县又拉了一个客人,这客人坐的副驾驶,上车后一身酒气,刚上车五分钟,就‘哇’地吐了出来,吐了一车红红绿绿的,整个车里都充满了让人作呕的气味,我哥后来把车开到洗车店,非要让洗车店把车里面连续洗了五次,才肯付钱!”
    “哈哈哈哈,那他还是比我倒霉啊,真够衰的,小兄弟,代我向你哥问声好啊。”听我说完,司机开心地笑着,我无语地笑了笑,便打开车门,准备走下去。
    当我一只脚已经跨出车门时,司机停住了笑,问我说:“不对啊,如果是同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两次把自己儿子的尸体从火葬场偷出来呢?”
    司机一问,我才发现了自己编这个谎话的漏洞,想了一下,便继续忽悠他说:“说不定,上次她把儿子偷回去后,被家里人发现了,又把尸体送回了火葬场,火葬场那边不是有停尸间嘛,尸体冷冻着的,也不会腐烂,然后昨天晚上女人又发病了,就又去偷了一次。”
    “原来是这样啊。”司机喃喃说道,我却没再理会他,径直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向前方走去。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还没有开门,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火锅香味,当我打开木门时,就看到院子里一派热闹的场景。
    老柳树下面,用两张小方桌,拼成了一个大方桌,四周摆着七八根木凳子。在桌子上面,放有一个电磁炉,炉上有一口锅,里面正冒着热气呢。而在锅的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切好了的菜。
    这架势,我一看就明白了,是要煮火锅啊。这个时候,刚好依然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我忙笑着迎了上去,她笑着说:“你先去休息一会吧,等强哥把酒买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晚上弄火锅,怎么也没人通知我啊,我还差点在外面随便吃一碗面呢。”我故意撇着嘴说。
    “呵呵,强哥说要给你打电话说一声的,我让他不用打,我还不知道你啊,如果有事不回来吃,肯定会给我说的,既然没说,那就是会按时回来了。”依然笑着说。
    “怎么突然想着吃火锅了,哪来的电磁炉啊?”我又问着。
    “今天不是周末嘛,强嫂回来后,说我们大家在院子里一起住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地吃上一顿呢,然后强哥就提议在院子里煮火锅,既热闹,又比去饭馆里吃自在,电磁炉也是强哥去他家里拿过来的。”依然回答我。
    我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周一到周五,强嫂都不在市里,我们搬过来后,在她回来的仅有的次数里,我们也没有像样地聚过。
    “天童回来啦,我中午给你交待的事情,你办好没有?”陈叔从堂屋里出来,看见我后问道。
    “啥事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个娃儿,我让你提醒顾远洋啊。”他说。
    “哦,这事啊,你们走了后,我进去找过他,不过那时他已经喝多了,我没办法与他说这事啊。”我无奈地说。
    “唉,你记得提醒一下他就好,生死尚且有命,这事,我也只能尽力到此了。”陈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在这件事上,我一直觉得陈叔会不会是太小题大作了,如果远洋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或许真有这么严重,可他现在才二十多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恢复能力还是强,应该不至于到肾亏的地步吧。
    “陈叔,你们在说什么,远洋有什么事吗?怎么还说到了生死上面。”依然把盘子放下后,听见我与陈叔的谈话,好奇地问着。
    这事没办法与依然细说,我便笑着说:“陈叔只是打了一个比方,他是看远洋的面相,觉得他不像是命中带财的人,也不知他这玉器店,能不能赚到钱。”
    说完这话,我心里猛然惊觉:怎么回事,我现在说谎话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下午在出租车上面也是,我随口就瞎扯出了一个表哥,虽然我说的都是善意的谎言,但对依然说谎,我始终有点内疚,真是矛盾。只希望这些事情快些过去,让我不用担心依然知晓真相,也就不用再撒谎了。
    “依然,强嫂呢?怎么没见着人?”我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噢,她在厨房烧菜啊,今晚你们可有口福了,呵呵。你陪陈叔聊吧,我进去帮忙了。”说完,依然便向着厨房走去。
    想着等会吃饭的时候,依然和强嫂都在,不方便说事,我便把从出租车司机那里听到的幽暖暖的事先给陈叔说了。
    “你是说,那女人从火葬场偷了一个小娃娃的尸体?”听我说完,陈叔皱眉问着。
    “应该是这样的,下午我是随便叫了一辆出租车,听到了这个消息,并且在讲述的过程中,我仔细观察过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吹牛。”我的脸色也很严肃,回答着他。
    “多大的娃娃?”陈叔问了。
    “这个我倒是没有细问,不过,既然能装进随身带着的包里,想着也不会有多大吧,估计在两岁以下。”
    “运到火葬场的尸体,一般都是立马焚烧,一些有争议的,才会放进停尸房内暂时保存。虽说尸体不吉利,但还是有专人看守的,她一个女人家,不可能轻而易举就偷到,并且,尸体无故丢失,死者家属那头也不会善罢甘休,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怀疑涉及到火葬场的内部职工。“陈叔分析说。
    “你是说,幽暖暖包里的死婴,不是偷的,是找火葬场的人买的?”说完这句话,我倒吸了口凉气,如果还有人做这种生意,那真是缺德到家了,就不怕遭报应么。
    陈叔没有说话,郑重地点了点头。
    “幽暖暖把死了的小孩尸体拿到她店里去做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出租车司机还真不是第一个碰到这事的人,因为幽暖暖决不是第一次去火葬场拿小孩尸体。”陈叔说这话时,眉头皱得比刚才更深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是第一次,那这些小孩尸体最后都去了哪里啊,不可能全放在店里面吧,那放几天就发臭了,肯定会被人发现的。”我有些不理解。
    “拿进了店里,自然不会就那么放着,其实我一直在奇怪,她是怎么把婴灵招到店里的,因为婴灵不比其他的鬼魂,在活人中,婴儿是心智未开的,什么都不懂,对成人做的一些动作也不会有反应,好多父母,费尽心思去逗婴儿,婴儿却是一脸茫然;在魂灵中,也是一样的,婴灵对于招魂师发出的招魂咒语以及使用的一些招魂符,根本感应不到,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婴灵其实是所有魂灵中最难招的。”陈叔又开始了对我普及玄学知识。
    “所以,他们把小娃娃的尸体带到店里去,是为了让他们的魂灵跟着去到店里,然后他们再想办法把这婴灵收集起来,封印到那些一个个的陶瓷娃娃中?”听完陈叔的话,我大胆地猜测着。
    “对,人死后,在尸体没有被焚烧前,魂灵都是会跟着身体走的。等着尸体化为灰烬,魂灵才会游荡在世间的空气中,回魂夜之时,魂灵会回到生前的地方再看一看,过了回魂夜,多数的魂灵就下去投胎了,只有那些怨灵,才会拼着一丝怨气,留在世间。婴灵不好招,灵归来的老板就是用了这个方法,把婴灵带回了店里。”陈叔说道。
    “那留在世间的怨灵,是不是就永远逃脱了轮回之苦呢?”听完这段话,我突发其想,如果死的时候,心中带着执念,那不就可以成为怨灵,长存于世间,这样,虽然是鬼,却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倒也是不错的啊。因为我一直认为,人死后,一旦投胎,失了前世的记忆,就再也不是自己了,相当于已经永远消失了。
    “你想啥呢?!”听我说完,陈叔马上就否定了我的想法:“如果永生真的这么简单的话,就没有人愿意穷尽一生去修道了。那些怨灵,终究只是一丝残存的气息,如果没有特定的温养环境,迟早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那个时候,才是永远的消失了。”
    “特定的温养环境,是不是像我养着何玉玲这样?”我疑惑地问。
    听我说完,陈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嗯,差不多吧。”
    “天童娃,你好久回来的,我就在菜市场那边买酒,怎么没看见你啊?”这个时候,从外面回来的胖强提着一壶散酒,走进院子里,大声对我说着。
    “强哥,你那眼睛,小得跟条缝似的,就算我从你面前过,你也看不见我啊。”我笑着说。
    “嘿,你这小子,现在越来越嚣张了是吧。”说着,胖强已经走到了跟前,作势就要过来捶我,我赶紧说去厨房帮忙,一溜烟跑了。
    我进厨房的时候,强嫂刚好弄好了最后一个下酒菜,人也齐了,大家就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此时,之前放进锅里的一些荤菜差不多已经熟了,依然帮着把酒水倒起,大家就开吃了。
    酒过三巡,胖强拉着强嫂,过来敬我与依然,胖强说:“天童,你准备啥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这,强哥,还没计划好呢。”我笑着说。
    “天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男人家,要主动点啊,总不能等着依然来求着嫁给你吧。”强嫂马上接口说着。
    “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这么想。”我连忙否认道,不是我不急啊,上次我妈提起这事,我心里都高兴着呢,可我旁敲侧击过,依然好像还有点犹豫,毕竟她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她还是想回家去与她父母商量一下,毕竟是终生大事,她觉得不与父母商量显得有些不尊重人。
    “不是啦,强哥强嫂,是我的问题,我还是想抽时间回趟家里,带天童去见见我爸妈,当面给他们商量这事,只是天童最近一直没有时间休长假,所以就一直没有成行。”依然见我脸都急红了,帮着我解释道。
    “恩,尊重父母是对了的,那你们尽快去啊,等你们好消息,干杯。”强嫂说着,就拉着胖强与我们干杯。
    “对了,天童,上次你妈帮你俩算生辰ba字,有没有结果啊?”陈叔听着强嫂他们提我与依然的事,突然问了我一句。
    他不提我还差点忘了,就在今天下午,我第二次从朱贵店里出来,去物业监控室查看门口的监控时,我妈打电话来给我说了这事。我妈告诉我,算命先生说了,我与依然的ba字,有点模糊。
    当时我听了这个词,就急了,忙着问我妈是怎么回事,我妈说,模糊就是看不清楚的意思,表面上看着是很般配的,往深下算去,好像又有些坎坷,至于经历完这坎坷后的结果,就算不出来了。
    因为我心中一直认定了依然,所以当即给我妈说道,既然表面上很般配,没有什么相克的,那就没有问题,一点坎坷算什么,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呢。我妈本来就喜欢依然,听着我表了态了,自然也说支持我,让我以后多关心依然,两个人在一起互相忍让,也就没什么坎坷了,我听了,连连称是。
    其实当初我妈去算我与依然的ba字,我就在心里有了主意,不论算命的怎么说,只要依然不另寻他欢,我是绝不会放弃我俩的姻缘的,哪怕我妈算着依然会克我,我也会坚持。
    之所以让我妈去算,是因为老一辈的都在乎这个,特别是经历了陈叔师父给我取名一事,我妈更是相信这些东西,我只是让她安心而已,毕竟,还有很大的可能,算出来的结果是我俩很般配,这样不是两全齐美么。
    挂完电话后,因为我把精力都集中在查看监控上面,后面又遇到那个出租车司机讲幽暖暖的事,竟把这事忘到了脑后。现在陈叔一提,我赶紧高兴着把我妈算的结果说了出来。
    当然,我没有说“模糊”二字,我就说我妈算的结果是我与依然很般配,大家伙听了,自然是很高兴,嚷着要一起敬我与依然一杯,我心里高兴,说一杯哪够啊,连着喝了三杯。
    依然看着直在一旁担心地说:“少喝点,少喝点。”我听在耳里,很是舒坦。只是,在我放下酒杯的时候,无意间瞥见陈叔,发现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两三秒的时间,就舒展开了。
    大家互相敬来敬去,不知不觉间,胖强打来的三斤酒,就喝去了一半,我们三个大男人,差不多一分半斤吧。我与陈叔,因为练习闭目回神法,所以酒量都算是比较大的,胖强,虽然不会这法门,自己本身酒量就大,所以,半斤酒下肚,我们三人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并没有什么不适。
    这个时候,两位女士加陈新生因为没有喝酒,在不停地吃菜,都说已经吃饱了。胖强刚好把我们三人的酒杯又满上了,就笑着说:“要不然你们先去睡吧,我们还早着呢,今天晚上,我要与师父和天童娃好好地畅谈一下人生,再说说我们那些年的理想。”
    “你有个屁的理想,早点给老娘把一身的肥肉减下来再说,我可不想老了成天都在照顾你。”听胖强说完,强嫂就扳着脸说。
    “哈哈,我胖是胖了点,但我身体好得很哪,不信你问问师父和天童,灵活着呢。”胖强得意地说,他刚说完,强嫂的手就揪到了他的耳朵上去:“我看你喝了点酒,还敢顶嘴了啊,给你点颜色看看。”
    胖强被这一揪,马上就投降了,看得我们几人哈哈大笑。
    依然与强嫂又陪着我们坐了一会,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了,她们二人终是抵不住睡意,先回了屋里。锅里的菜已经没人想吃了,陈新生去里屋给我们捧了些花生过来,剥着花生下酒,倒蛮惬意。
    “强哥,我下午找到高雪了。”她们二人一走,我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高雪的事情,刚刚几次,我都差点没憋住说了出来,不过因为这个案子有可能涉及到幽暖暖的一些灵异的东西,我还是忍住了,不想说出来吓到依然和强嫂。
    “啥,她人在哪里?”我刚才那句话没有表达清楚,所以胖强以为我是已经见到高雪真人了,马上瞪大着眼睛问我。
    他问了后,我便把下午三次进到朱贵店里,以及去到老杨店里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同时呢,也说了我对此案的分析。
    我讲的时候,语气里就掩饰不住喜悦,同时呢,也带着一丝丝的自豪,因为我觉得这次能找到如此重要的线索,全凭的我一个人的能力。
    所以,听我讲完,胖强受到我的影响,也没多分析,首先就端起了酒杯,要喝一口庆祝一下,陈叔也配合着与我俩一起喝了一下。
    待放下酒杯,两人都没有吭声,我看他们的样子,知道他们在思考着整个流程,我也不打扰他们,就想着让他们帮我分析一下也对,三个诸葛亮顶个臭皮匠嘛,说不定他们能再完善一下我的推测。
    “天童,你所有的推测都很有道理,可谓是一环接着一环,但是,有一点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朱贵,为什么非要让高雪失踪呢?”想了一会后,陈叔首先发了问。
    “这一点我之前也想过啊,他那天晚上肯定没有长时间与高雪呆在一起,中途出去做了案。高雪必定知道实情,于是朱贵就用那块玉收买高雪,让高雪到时候帮他作假证,就说那天晚上二人一直在房间里面。”
    我吃了一颗花生米,接着说:“他之所以让高雪消失,是一个双重保险,因为我们没法证明是他让高雪失踪的,那么,他就可以一口咬定,他当晚的确是与高雪在一起。高雪失踪后,我们警方就要花费大量时间与力气去寻找高雪,这样就可以把放在朱贵身上的注意力降低,找高雪会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一直找不着,这样一来,时间长了,我们警方自己也会失去耐心,最后的结果就是放弃,那朱贵的目的就达到了;第二种情况,我们找到了高雪,可她事先早就与朱贵达成了交易,她会帮着朱贵作伪证,洗脱朱贵的嫌疑,这样,更是让朱贵得逞了。”
    说完,我就信心十足地看着陈叔,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这么讲,倒也讲得通,就是不知道这个朱贵,是不是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反侦查意识那么强。”陈叔缓缓地说着。
    “天童的分析我还是比较赞同的,唯有一点,有些矛盾。”陈叔说完,胖强也发出了一丝质疑,这让我稍有些忐忑,也不知他会指出来哪一点。
    “哪一点?”我看着他问。
    “我们先假设你刚才的推测完全正确,朱贵也真有那么聪明,那么,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又犯了一个如此低级的错误?”胖强说着。
    听了这话,不仅是我,连陈叔也好奇地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来看,刚才天童的分析的两种情况,都是基于朱贵不想让我们掌握到在那天晚上之后,他与高雪还有进一步接触的直接证据,更不想让我们知道是他让高雪失踪的。可是,他偏偏就是让高雪在大白天的,跑到他店里去拿那块玉,这种情况下,光线很好,很容易被监控拍下来不说,也会被其他人看见,比如那个小磊,还有店里的小薇,都成了证人。”
    “应该是时间问题吧,当天晚上他不会随身带着玉,而他要高雪尽早‘失踪’,高雪肯定会要求先拿了玉,才能按他说的去做。所以,朱贵只有冒险让高雪白天过去,为此,他还特意让店里的电脑出了问题,正好就照不到高雪进店的情况。只不过,他百密一疏,忘记了门口的监控可以将高雪进店出店的两面录下来。”我竭力找着理由去支撑自己的观点。
    听陈叔的语气,我知道这事他是已经决定了,便也不再戏他,跟着他进了屋子。我俩走到了他的卧室,陈叔打开了法器箱,仍然把通魂令交到我手上,让我随身带着,关键时刻可以抵挡煞气。
    之后,陈叔就关上了法器箱,我疑惑地问:“你不带几样法器防身吗?”
    “防个屁,他们本来就没把婴灵的煞气放出来,全限制在灵归来店里的,再一个,就算他们把那些煞气放出来了,我们今晚又不进院子,在那么空荡的地方,放出来的煞气也会衰弱不少,如果我连这些煞气都抵挡不住,那也没什么脸面再见我那失踪的师父了。”陈叔不屑地说着。
    “那我应该也用不着这通魂令吧?”上次我被婴灵煞气所侵,是因为我把耳朵贴在门上,用了静心诀打开了心门,那些阴气趁虚而入,如果按陈叔所讲,我们只是在门外呆着,我觉得我也没什么问题。
    “带着吧,反正这牌子又不重,你不能出事。”陈叔说这话时,语气很是缓和,听得我心中的暖流是一阵接着一阵袭来。
    除此外,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了。回到院子时,胖强与陈新生二人正忙着收拾满桌狼藉,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强哥,新生,辛苦你们了哦,我们只管吃,让你们来收拾。”
    “别不好意思啊,我把这些碗啊盘子的,负责收到厨房去,你晚上回来负责清洗就可以了。”胖强笑着对我说道,那神情,很天真、很无害,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他那笑是发自肺腑的。
    “强哥,那不如留着给你儿子吧,等他长大了慢慢洗 。”说着,我已经走到了胖强面前,脸上也挂着很“纯”的笑,趁胖强错愕之际,我一只手快速地伸进了他的裤包,拿出了他车子的钥匙。
    当我与陈叔走出院门时,还听着胖强在身后喊着:“天童娃,你要敢不洗碗,我就告诉林依然你以前住在我家里时,经常在我电脑上面看爱情动作片!”
    “算你狠!”听了胖强的话,我转过身回了这么一句,同时,给胖强竖了一个大拇指,只不过,指头方向是朝下的。
    “陈叔,今天我们又去灵归来,既然不进去,那是要做什么?”走进巷子,我便问道。
    “本来我想着他们暂时没用那些婴灵干坏事,就先不管他们的,等换届选举完了再说。可今天听了你说的事,我觉得还是不能对灵归来放松警惕。我们可以不去招惹他们,但我们好歹要对他们正在做的事知晓个一二吧,不能任由事态按他们的节奏发展下去。”陈叔简单地给我解释说。
    我正回想着他的话时,他又说了:“我记得,上次你说听到灵归来外面的地摊老板说,在半夜时分,店里会传来女人的哭声。可前几次,我们用正常人的听觉,并不能听见什么,只有用静心诀抚平心绪后,才能听到一丝声音,但那声音也不似女人在哭啊。”
    陈叔说完,我也想起了这事。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地摊老板说的是,每到半夜的时候,就会听见女人哭,可这“半夜”二字,包含的时间就有些模糊了,从前一天晚上的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四五点这个时间段,都可以称之为“半夜”吧。
    前几次我们过来,主要是跟踪小薇,而那时才十点过,最晚的一次,也是大熊一个人跟踪小薇那次,那天他是一直在外面等着小薇从灵归来里面出来后才走的,而那个时间才一点过。
    如果说灵归来店里的女人哭是在凌晨一点到五点这个时间段响起的,那我们没有听见也是很正常的。想到这里,我知道,今天晚上算是要耗在灵归来外面了,说不定要一直守到凌晨四五点过才能有收获。
    当我把时间问题给陈叔分析后,他点头说这个可能性很大,因为既然是平常人都能听见的,我们不可能听不见,唯一可能就是时间错过了。
    没说多久,我们就到了古玩街口子上。我们照例把车子停好,然后在阴影的遮掩下移动到了灵归来店外,店里面仍然亮着一丝黄色灯光。这一次,不用再去门上试探,我们也知道,小薇一定在里面,并且屋子里还有婴灵的怨气存在。
    我俩坐了一会,因为就在店外,又不敢说话,在这种沉默下,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很慢。渐渐地,酒劲过了,深秋的凉风吹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身子被人碰了一下,我转过头,就看到陈叔手中拿着一个小瓶子,盖子已经打开了,飘出一股酒香,我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瞬间就有一股暖流落入腹部,继而又传遍全身,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感觉好多了。
    陈叔的这酒,以平常我们喝的白酒好像不一样,我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他笑了笑,用气流声音说道:“这是雄黄酒,保暖最有效。”
    我就想着,原来如此,难怪这么烈,小时候看神话片的时候,就知道雄黄酒可以让蛇精显形。让我奇怪的是,我明明没见着陈叔往身上揣这小瓶子啊,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带上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陈叔性子很稳,不急不慢地坐着,抬头望着天空,有时一望就是十来分钟。我就差多了,时不时地看看手表,想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我们处在阴影中,好在这浪琴表的夜光功能很赞,看时间倒也不费神。
    在我看了十多次手表后,时针终于走到了凌晨一点的位置,灵归来屋里也传来了一丝响动,我打了个激灵,赶紧调整了姿势,集中起了全部的注意力。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陈叔也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他拉着我,又往角落更深处挪动了一些。
    不到一分钟,灵归来的店门响起了一声“吱呀”声,我只觉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这一次,甚至我没有用静心诀,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不知是自己太紧张,还是我修习静心诀已经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我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让我疑惑的是,在刚才那声门响后,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传来。这个时候,我全身都是高度紧张的,在相对论的解释上,此刻的一秒钟,对我来说至少也算得上一分钟。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快要疲惫的时候,终于再次传来了门的声响,这应该是关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等脚步声慢慢地远了,我与陈叔才挪动到口子处,伸出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身影正朝古玩街的口子那边而去。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小薇了。这也再次证明了,小薇是每天晚上都会到这灵归来店里呆上两个多小时,然后再离开这里,回到她自己的出租屋去。
    很显然,小薇过来,不是老乡叙旧这么简单。至于这两个多小时,她在灵归来里面,与幽暖暖两口子究竟做了什么,目前来说,我们还是不知晓的。
    不过,我有一种猜测,或者说,是一种直觉,这件事必定与幽暖暖收集婴灵有关。不过陈叔也说了,小薇身上没有什么阴秽之气啊,她脖子上的玉还真是一块带有正气的好玉,这就有点矛盾了。
    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没有去跟踪小薇,而是继续留在了灵归来店外面,等着店里响起女人的哭声。虽然我不知道陈叔为什么一定要来确定这哭声,但他要来,我总是要陪着才是。
    四周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有阵阵凉风吹动的声音。
    夜已深,陈叔的酒已经喝完了,我再次感到了丝丝凉意,差点打出一个喷嚏,好在我及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没发出声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身子已经开始微微打颤。陈叔发觉了我的异样,站起身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让我披上。我见着他里面穿得也不多,执意不要,他年纪比我大,火气也没我旺,我怎么能要他的外套呢。
    他见我推辞,便用气流说:“你穿上,听着动静,我打会坐就好了。”说完,陈叔不等我回应,就盘腿坐了下去,两手分别放于两腿的膝盖处,闭上了眼睛。
    看着陈叔的这个样子,我猜他是要运行闭目回神之法来恢复体力,让身体保暖。虽然我知道这办法一定是有效的,但我觉得应该也抵御不了寒冷吧,要不然,修道之人,在寒冬下大雪的天气,岂不是也可以只穿一件单衣了?
    不过陈叔已经闭上了眼睛,我就没办法去打扰他了。我就想着先看看情况,等一会去摸摸陈叔的手背,如果他手背是凉的,我就把他外套披在他身上去。
    然后,我就一边听着灵归来店里的动静,一边盯着陈叔打坐。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我把自己的手背轻轻放在了陈叔的左手背上面,去感受他的温度。
    让我惊奇的是,陈叔的手背是温热的,我又去试了一下他的右手背,同样如此。我再看陈叔的脸,很是平静,很是安然,没有一丝不适的神情。我不觉赞叹道:看来,陈叔几十年的修习,果然不是白费的,他的这份功夫,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倍。
    同样是闭目回神之法,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运行,顶多能让我身体保持着不颤抖,而陈叔却可以让全身都持续散发出热量,保持着体温。
    见着陈叔这样,我放心地穿上了陈叔的外套,全部心思都用在了留意房内动静上面。
    “唉~~~”突然,我隐约听见一句女人的叹息声,这让我身心一凛,眼睛也由微闭睁得老圆。
    “每天都这样,你厌烦了没有?”这一次,我听出来了,这是幽暖暖的声音,她好像是在与人对话。
    听完这句话,我更紧张了,因为幽暖暖既然是在对话,就一定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会是谁呢,难道就是躲在帘子后的那个又瘸又矮的幽暖暖的老公?
    “你别这么说,能为你做这一切,我死而无憾。”一个嘶哑的男声传来,这声音听着,像是喉咙里有一口痰没有吐出来一样,听着很是难受。我就想,这男人,看来不仅是腿瘸了,连嗓子也残废了。
    不过,让我吃惊的不是这声音,而是这句话的内容。连“死”字都搬出来来了,看来有些严重啊,这男人究竟是为幽暖暖做了什么事,到了要死的地步,莫不就是这婴灵一事?
    我怀着极大的好奇心,继续听了下去。
    “唉,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活到现在。”幽暖暖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句话,似乎解释了为何一个样貌尚可的女人,会嫁给一个又瘸又矮的丑男人。想必是,这男人被幽暖暖的容貌所吸引,为幽暖暖做了些很特别的事情,甚至是救了幽暖暖一命,这才感动了幽暖暖,以身相许。
    “都是我自愿的。”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看不开么?”中间沉默了十来秒,男子又问了一句。
    “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回答这话时,幽暖暖的声音比刚才高了好几分贝,中间夹杂着一丝愤恨的情绪。
    “你决定了,我就陪你。”男子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
    虽然此刻我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但我却知道,这件事必定不简单,男子能以如此平常的语气说出来,只能说明,他心里只有幽暖暖一人,除此外,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正如他刚才所说,哪怕是死,也没有遗憾。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叹于这男人爱的无私。
    “只是,苦了那孩子了。”男人又加了一句。
    在这句话后,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我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两点过一刻了。
    在我低头看手表的同时,我瞥见了还在打坐的陈叔,他仍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与刚才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在这漆黑的夜空,尤如一道光亮,炯炯有神地照向前方。
    看着陈叔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一定也听见了刚才房间里的对话。
    “嘤嘤……嘤嘤……”
    传来一阵轻微的女人啜泣的声音,此时,离男人最后说的那句话,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男人的声音仍然嘶哑,只不过,语调却是比刚才更柔和了,像是一个父亲,在哄着自己哭泣的女儿一般。
    女人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由轻微的啜泣,变成了间歇的抽泣,在过了三四分钟后,又成了更大声的哭泣。
    这,应该就是那地摊老板说的夜半女人哭吧。
    宁静的夜空里,整条古玩街都在沉睡。在这沉睡的梦中,响起了一个凄凉的女人哭声,此时此刻,幽暖暖的哭声,除了让我有些害怕,更多的,是让我心里涌动出了一种难受的情绪,因为,我体会出了她这哭声中的悲凉与心痛之意。
    当我看陈叔时,他先前平静的脸上已经皱起了眉头,显然,他的心绪也受到了这哭声的影响。我不再看他,抬头向远方的天空看去,想要找到一束闪亮的星光,照亮此刻笼罩在我心头的阴霾。
    哭声持续了十多分钟,我与陈叔也就在外面听了十多分钟。
    又过了半个小时吧,房内的灯光终于熄灭了下去,这一次,真的是万物都沉寂了。
    陈叔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我们一老一少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向着古玩街的口子上走去,那里,停着胖强的车。
    坐上车子的时候,我再次看了一下表,三点零三分,我却没有一丝困意。打火,启动车子,向着靖安街方向开去。
    一路上,我与陈叔都没有说话,我也不是很确定,我们的状态,是不是受了那凄凉哭声的影响。
    “天童,幽暖暖是为什么而哭?”直到快到靖安街时,陈叔才终于开了口。
    “嗯?或许,就是为了男人口中所说的孩子吧。”我想了一下,幽暖暖是在男人说了最后一句话之后,才哭出来的,应该是与这事有关。
    “你从她的哭声中,又听到了些什么?”陈叔没有对我的回答作出判断,而是继续问了我另一个问题。
    “我听到了悲伤,听到了凄凉,听到了失落,听到了无奈……”我缓缓回答道。
    “还有呢?”
    “还有?好像还有思念与疼爱。”我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我之所以说出这两个词,并不是我为了回答陈叔,而随便想的。刚才幽暖暖的哭声中,真的带有一丝关爱之意,给我的感觉,像是母性的关怀。
    “对了,男人口中的孩子,一定就是幽暖暖的儿子,刚才她的哭,表达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思念,却也表达出了她失去儿子的痛苦心情!”
    “儿子,你这是说幽暖暖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后来失去了,是死了吗?”我问。
    “不对,我说的儿子,不是你那个意思,我指的是‘孩子’,有可能也是女孩,就幽暖暖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她应该是死了一个孩子。”陈叔分析着说。
    对于陈叔的推断,我还是比较认同的,我与大熊第一次去灵归来时,幽暖暖就说那些陶瓷娃娃是她的孩子;第二去灵归来,陈叔要拿走那些陶瓷娃娃,幽暖暖再次说它们是她的孩子;直到出租车司机在火葬场接上幽暖暖,送她回古玩街的路途中,她仍然说包里的死小孩是她的孩子;然后就是今晚,男人提到苦了那孩子时,幽暖暖直接就哭了。
    这些都可以说明,幽暖暖曾经失去过一个小孩,她有些受不了这种丧子之痛,这才导致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不过,这并不能解释小薇为何要每天都去灵归来,也不能解释幽暖暖把从火葬场抱回来的小孩尸体都藏到了哪里,更不能解释那个男人说的什么“为了你,死而无憾”。这个灵归来,以及灵归来里的两个人,身上还有着太多的谜团。
    “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们去一趟火葬场。”陈叔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谜团,已经计划好了明天去火葬场调查幽暖暖买尸体一事。
    “我们去了,如何调查呢?”我一时没想好我们能以什么名目过去调查,毕竟我们现在只是猜测幽暖暖是与火葬场的员工进行内外勾结,偷偷贩卖尸体。至于与幽暖暖联络的那个人,我们却是完全没有头绪,这样贸然前去,也不知会不会打草惊蛇。
    “殡仪馆那边,我有一个朋友,找他问一问。”陈叔不急不缓地说着。陈叔说完这话,我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他怎么还有这种地方的朋友啊,从来也没听他提起过。
    不过转念一想,我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搞笑,为什么就不能有在殡仪馆的朋友呢?照我的想法,那在殡仪馆工作的人,不就都会没有朋友么。
    到了靖安街外面,把车子停好时,已经凌晨三点半了。我与陈叔都已经过了睡点,加之长时间修习闭目回神之法,偶尔熬夜,并没有让我们哈欠连天。
    只是,下了车来,一阵夜风吹过,我终是打了一个喷嚏出来。
    穿过菜市场,漫步在小巷子里,我与陈叔的脚步声清晰可见。
    “天童,你可还记得,你第二次到我这里来时,听到了打更的声音?”走着走着,陈叔突然问我说。
    “当然记得啊,那个时候,我对鬼怪方面接触得还少,还被吓着了。不过,后来经过我们讨论,这事好像与鬼怪没有关系,是磁场原理造成的。”我回答着他。
    “嗯,是这样,那你可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给你说过,我不仅会听见打更的声音,还会看见一些画面。”陈叔继续问我。
    “记得的,怎么了?”我不知道陈叔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因为当时我们把这些都是归结于磁场记忆原理,算是给了这现象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与鬼神并无关系。
    “我说了,我们两人,算是同一类人,差不多都能感受感知到这些。你到院子里也住了这么久了,除了几次听到声音外,有没有看到过一些画面呢?”
    “这个倒是没有,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天气比较湿润吧,我记得书上说过,产生磁场记忆的一个外在条件,是需要天气干燥的,天气干燥容易产生静电,好像与这方面也有些关系。”我解释说。
    “没有啊?行吧,那再等等。”陈叔语气中似乎有些失落。
    这个时候,我终于察觉到了陈叔的异常,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陈叔问:“再等什么啊?”
    “我是说,再等一段时间,你或许就能看见一些画面性的东西了。临近这巷子被拆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是希望在它被拆之前,你能看到它曾经的繁华模样,感受一下它的神奇。”陈叔也停了下来,对我说道。
    我不再生疑,便问:“对了,陈叔,你看到过的画面,究竟都是些什么画面呢?能看到古时候那些人的具体长相么?”
    “噢,不过是些比较大的场景,看得见很多人在街上游走,却是看不清具体哪一个人的面孔。”陈叔回答着我。
    之后,我们二人继续往院子走去。打开院门时,院子里的灯还亮着,堂屋里却没有了胖强与陈新生的人影。上一次我与陈叔从灵归来回来时,他们都在堂屋等着我们,这一次,兴许是实在太晚了,胖强熬不住,便先去睡了。
    陈叔叮嘱我早点休息,也回他自己卧室去了。我本来已经走进了房间,想起我临走前胖强说的让我洗碗的话,便去厨房看了一眼,哪有什么脏碗啊,所有的盘子与碗都洗得干干净净,摆得整整齐齐的,我笑了笑:这个胖强,还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懒嘛。
    第二天是周末,我睡了个懒觉,直到上午快十点才起床。当我看到时间时,还有些奇怪,依然并不知道我们晚上出去过,那她早上起床时怎么没过来叫我起床呢。
    从房间出来,到院子里时,只看见陈新生在做功课,陈叔与胖强在堂屋闲聊。我走进堂屋,问他们两位女士到哪去了。胖强告诉我,她们二人一早就进市里逛街去了,要下午才会回来。
    “怎么不叫我们啊?”我奇怪地问。
    “她们说了,有我们在一起,逛着不方便,还要时刻顾虑我们的感受,不敢逛久了,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逛上一整天,在试衣服的时候,也可以来回试几套,不用担心烦着我们。”胖强解释说。
    “陈叔,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啊,我一觉就睡到了现在。”我看着陈叔气定神闲,精神很足的样子,便问了一句。
    “切,你小子能和师父比么,师父八点过就起来了,说起来,比我都还起得早呢。”胖强说前面一句时,很是得意,说到后面,声音就小了下去。
    “哈哈,你还好意思说比你起得早啊,你知道我们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么,告诉你吧,三点半,等我上床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四点了,换成是你,非要睡到下午才会起来的。”我打击着胖强。
    “对了,快给我说说你们昨晚的收获,我开始想等你们来着,后面实在是熬不住了。”胖强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胖强问了,我便也不再与他玩笑,一五一十地把昨晚我与陈叔的经历讲了出来。讲完后,也说了我们对幽暖暖哭声的分析与理解。
    听我讲完,胖强仍然是没有马上发声,我知道他这是在思考,在大脑里进行着自己的逻辑推理。很多时候,胖强提出来的分析,对事情都会有些独到的见解,而他的这些见解,表面上看有些不可思议,事后却证明,有着一定的合理性。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梁辉案发之后,针对现场凭空消失掉的一个人的血量,胖强提出了“吸血鬼”的说法,当时我还觉得好笑,现在呢,我们已经确定那个神秘老头正是一个吸魂喝血的妖怪。
    所以,胖强在思考时,我也耐心地等待着,期待着他对此事能提出一个不同方向的想法。
    “你们说说,那个小薇会不会真是幽暖暖的女儿啊?”三分钟后,胖强说了这么一句话,而这句话却是让我大吃了一惊。
    “强哥,你没搞错吧?我与陈叔都给分析过了,幽暖暖的孩子应该是死了,并且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要么是胎死腹中,要么是生下来不久因为某种原因死了。如果小薇真是幽暖暖的女儿,那她还哭个啥啊,与女儿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不就得了。”胖强一说完,我马上就反驳着说。
    “哈哈,主要是我看她俩的年龄倒也蛮符合母女条件的,小薇二十来岁,幽暖暖四十多岁。再一个,这个小薇每天晚上都去幽暖暖店里,还要呆那么久才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店里面做什么,但二人如果不是很亲密的关系,应该也不会天天这么坚持吧。”胖强说出了自己的解释。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疑问呢。”我提醒着胖强。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你与师父不是经常讲什么灵觉么,讲第六感么,我也可以讲一次啊,哈哈,我就是直觉认为,小薇像是幽暖暖的女儿。对了师父,你有没有查看过,这小薇会不会是被幽暖暖死了的孩子上身了啊?”
    “没有,小薇身上没有阴秽之气,即便是有,她身上那块充满正气的玉也会把这阴气销毁掉的。”我帮陈叔回答了胖强的问题
    “那么,我就不确定了。反正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简单!”胖强听着小薇是个正常的大活人,也有了些迟疑。
    “先抛开她俩不说,昨天晚上,我倒是确定了一件事,那个男的,也是一个修炼之人!”一直没说话的陈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而这件事,他昨晚并没与我讲过。
    “陈叔,为什么这么肯定啊?”他刚说完,我就反问着。
    “上一次过去时,虽然我猜到帘子后多半是藏了一个人,但我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修炼者所应有的气息。我给你讲过,那幽暖暖与小薇,我可以肯定她俩不会收魂之术,那么,这些婴灵是谁收集起来的呢?”
    陈叔问了一个问题,不过,没等我与胖强回答,他就继续说:“昨天晚上,我们在灵归来外面时,我之前也没怎么感觉到他的气息,直到幽暖暖哭的时候,一股修炼者所特有的气息很明显地流动了出来。”
    “师父,我知道了。”陈叔说到这里时,胖强插话打断了他。
    “嗯?胖强娃,你都会抢答啦。那你说说看。”陈叔笑着说。
    “之前与刘鹏何局一伙的那个神秘老头,你有几次就说感知不到他的气息,那个老头那么厉害,不可能不散发出你说的那种气息,后来证实,是他刻意把自己的气息隐藏了起来。我想,这个瘸子男老板,也是如此,平常时候,都让自己的气息不外漏,不暴露自己修炼者的身份,而昨天晚上,之所以让师父你感知到了,是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哭泣了,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全身心去安抚幽暖暖,身上的气息很自然就流露了出来。”胖强很认真地分析着。
    听胖强说完,我就知道,他所讲的,与陈叔想要说的,是一样的。果然,陈叔在听他说完后,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
    “陈叔,神秘老头你打不过,这个瘸子,你总没什么问题吧?”我满心期待地问着陈叔。
    听了我的问题,陈叔的笑容一下凝固在了脸上,瞪着我说:“天童娃,你对我很没信心嘛。”
    “呃……”我一时语塞。
    “一切皆在掌控之中,我们先把外围工作做好,等着换届选举结束,就可以动手了。”陈叔这话说得很有力量。
    “师父,前期我去不了,等着你们决一死战的时候,子西应该也差不多怀上了,我就可以去帮你们了。”胖强赶紧表着决心。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啥叫决一死战,有那么严重么?”陈叔在瞪完我后,转头又瞪了胖强两眼。
    依然与强嫂不在,我们几个大男人,随便煮了几碗面吃了,也算是一顿午饭。吃完饭,我与陈叔就往火葬场去了,胖强自然是不会去的,陈新生本来想跟着我们一起,胖强硬是不让,说是陈新生走了,就没人陪他了。
    在陈叔的指挥下,我们七转八弯,渐渐开出了市区,过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是到了火葬场外面。远远地,我就看到了火葬场的标志性建筑——高烟囱。
    出发前,我就听着陈叔打了一个电话,听着内容,就是给他在殡仪馆上班那朋友打过去的,陈叔是问他在不在火葬场那边,应该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把车停好后,我俩没有马上下车,陈叔又给那人打了一个电话。待陈叔挂了电话,我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陈叔说在先在车上等一会,那人出来接我们。
    过了有十来分钟吧,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了车子边,陈叔笑着打开了车门,与他打了个招呼。见此情景,我也下了车。陈叔就给我介绍说,男子名叫董孟阳,算是他的老朋友了。因为这人年龄看着与陈叔差不多大,我便尊敬地叫了一声董叔。
    “叔个屁,他才三十多岁,叫董哥。”陈叔听我说完,马上就纠正着我说。
    “啊?董哥,不好意思。”我忙抱歉地说。嘴上是这么说,我心里却奇怪了,这董孟阳,看样子至少是四十五岁以上啊,头发都白了不少,陈叔怎么说他才三十多岁呢。不过,我相信,既然陈叔说了他们是老朋友了,那不至于把年龄都搞错吧,我就想着,是不是这董孟阳家里基因不好,显老。
    客套完后,陈叔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小董,你有没有留意到,你们这里有人偷着卖小孩的尸体啊?”
    “陈大哥,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事?”我注意到,董孟阳听了陈叔的话后,神色有些紧张,我心里一紧:莫非他也参与了卖小孩尸体的事?
    “你别紧张,火葬场里面的一些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我今天过来,不是要调查你们的,我只问一件事,就是谁在盗卖小孩尸体?如果你知道,麻烦你把那人找来,你放心,我们不是办案,只是有些事需要向他求证。”陈叔解释着说。
    听了陈叔的话,我心里更是疑惑了,火葬场里面的一些事情?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啊。
    “陈大哥,你别怪我多心,我是相信你的,只不过,近段时间,有些家属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些风声,正在找我们闹呢,说起来,也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对。不好说啊。”董孟阳回答说。
    “我再说一次,也是再向你保证一次,其他的任何事情我都不管,更不会向外界泄露你们的秘密,我只需要向那人问几个问题,你帮我把他找出来,这里是一千元钱,你拿去交给他。”说着,陈叔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里面应该就是他说的一千元钱了。
    我有些惊讶,问几个问题而已,怎么还要花这么多钱,并且,私自买卖尸体,本身就是违法的啊,我与陈叔都是警察身份,讯问那人也是合理合法的,陈叔干嘛要花这冤枉钱。
    董孟阳竟然还真伸手把陈叔的红包接了,然后说:“你等等我,我进去帮你叫他。”说完,董孟阳就转身往火葬场里走去了。
    待他走了,我迅速抓住这时机,向陈叔刨根问底起来。
    “陈叔啊,这火葬场有什么秘密?”
    “哼,你以为董孟阳为什么未老先衰呢?还不是赚死人的钱,遭了报应啊。”
    “火葬场的工作虽然听着不吉利,但也是靠自己的劳动挣钱,怎么会遭报应呢?”我奇怪地问,按理说,职业不分贵贱,火葬场的工作,与其他工作一样,也是一个养家糊口的工具啊。
    “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倒的确没什么好说的,问题就在于,他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说着,陈叔语气里已经带着一些情绪了。
    “伤天害理?难道就是指的贩卖尸体?”我马上想到了这一点上去。
    “卖尸体?平常人家,买具尸体回去做什么?也只有幽暖暖这个疯婆子干得出来这种事。火葬场的员工,有一笔很重要的收入来源,就是把刚死不久的尸体,拿去解剖,取出里面有肾脏、眼角膜等有用的器官,拿到黑市售卖。待把这些器官取完后,再把尸体烧了。反正最后家属得到的都是一把灰,哪里会想到,这把灰,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尸体所烧而得。”
    听到这里,我真的震惊了,以前,我倒是在网上看到过,有一些不法分子,在街上骗取一些年轻人到宾馆或是其他地方,用迷药将其迷倒,然后直接在活人身上取器官,拿到黑市去贩卖。
    这在死人身上取器官,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我就问陈叔,那人死了,器官还能用么,陈叔告诉我,刚刚死了的人,身体各个器官都还有一段时间的活性期,只要在这个时间内把器官取下来,就可以移植到与之匹配的病人身上去。
    “这事是够伤天害理的,不过,这世上还真有报应一说啊,那董孟阳未老先衰,真的与这件事有直接的关系吗?”我有些不相信地问。
    “当然有因果报应了,人生在世,还是要多多行善才好,即便行了善没有马上得到善报,也会应验在下一世的身上的,做了坏事,同样如此,即便没有马上遭报应,也会在下世得到更加惨痛的报应。”陈叔适时地为我讲起了因果报应之说。
    我就想啊,如果不是现世报的话,那又有多大的意义呢?比如说,我这一世,从小到老,做了一辈子的善事,却让我下辈子再享福,可下一辈子的我,又哪里还是我呢?有些坏人,做了很多坏事,却还可以活到八九十岁,那即便下辈子让他投胎成为一头猪,那惩罚的,也不是今世的他了。
    在这个问题上,我持保留意见,不过我也没有说出来,不然陈叔一定会认为我目光短浅的。
    我换了一个问题“陈叔,听你们刚才的对话,这偷卖尸体器官的事,好像火葬场里的很多人都参与了?并不是某一个人偷偷摸摸干的?”
    “那是当然。一具尸体,从殡仪馆的人去现场拉回来,到烧成一把灰,中间这些过程,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参与的。贩卖器官,就需要开膛破肚,事后也会留下痕迹,如果在这过程中,有一个人看出端倪,出去举报了,那其他人就遭殃了。所以,他们是一个整体,贩卖得来的钱,除去领导那一份,剩下的,也是大家平分。”
    陈叔又告诉了我一个殡仪馆更劲爆的秘密,此刻,“震惊”二字,都不能完全表达我的心情。
    “这种事都没人管吗?”我瞪大着眼睛问。
    “管?上面的领导不是不知道这事,只因为火葬场的工作没人愿意干,有了这点偷着挣钱的好处,才会有人愿意留在这里,只要他们能瞒过家属,领导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陈叔淡然地说着,看来,这事他也早就知道了。
    “那照你这么说,卖小孩尸体给幽暖暖的事情,也会不只一个人参与啊。”
    “参与的是不只一个人,但知道内情的肯定只有一个人,其他人只管分钱,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个直接与幽暖暖接触的人。”
    这个时候,我看见董孟阳从里面走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个男的,这个男的看起来就比董孟阳年轻多了,我就想,这个报应之说,还是讲究个运气啊,即便最终都会遭受报应,但男子下辈子再报,就比董孟阳这种现世报好多了。
    董孟阳二人走到车跟前时,陈叔正想开口,那男子左右望了一下,便说:“上车说吧。”
    我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人啊,估计他是做贼心虚,不过我们是要向他打探消息了,便也依了他,四个人都坐进了车里。
    “陈哥,这是我们单位的收尸员小王,他知道你想问的事。”上车后,董孟阳就介绍着说。
    我在心里想着“收尸员”三个字,从名字上分析,他应该是专门负责从外面把尸体装入袋里,再搬到车上,然后拉回火葬场的人。
    “小王,有人找你买小孩尸体?”待董孟阳话音刚落,陈叔就发了问。
    “你们没录音吧?”小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谨慎地问了一句,听他问完,我与陈叔面面相觑:这小子还有点反侦察意识。
    “你不相信,要不要搜我们的身?”陈叔扳着脸问。
    “小王,我给你讲过的,陈哥今天不是以警察身份来问你话,只是查探一些事情,你别这么疑神疑鬼。我们火葬场那些事,警察局的领导都知道,要收拾我们,用不着这么麻烦。”董孟阳帮着我们消除了小王的顾虑。
    “好吧,是有人找我。”小王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回答了陈叔刚才的问题。
    “买了多少了?”
    “二十多具了吧。”
    “这么多?”小王回答完后,陈叔还没给出反应,董孟阳就忍不住惊呼道,看来他也并不知道具体的内情。
    “恩,前后加在一起,差不多是这个数。”
    陈叔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都是多大的小孩?”
    “不等,不过全是三岁以下的。”
    “这些尸体你都是从哪里收来的?他们的家人就没发现你卖了尸体?”
    “几个地方,医院、警察、孩子父母那里。医院拿过来的,好些是做了人流手术取出来的胎儿,这是没人要的,医院每年给我们一些钱,我们负责处理这些死胎;警察那里的,多数是被遗弃在野外的,根本找不到家人;父母送来的少之又少,即便送了过来,他们也不会要骨灰,送来后,付了钱就走了。”小王很有条理地回答着陈叔的话。
    如果那些小孩尸体真是小王说的这几种来源,那的确没人管他怎么处理这些尸体,也就不会引发冲突,说起来,这卖小孩尸体,比贩卖成人尸体的器官,还保险一点。不过,价钱方面,肯定也就便宜不少。
    “那女人怎么联系上你的?”陈叔继续问。
    “嗯,有一次我去医院收死胎,收完了医院太平间里面的,负责管理太平间的那人告诉我,在医院背后的废弃物品处理站,那里有一个大的垃圾桶,桶里有一个黑色塑料口袋,里面装着一些还没有成型的胚胎,也是做人流拿出来的,让我过去一并收了,拉回火葬场烧掉。我就在是那个处理站碰见那女人的。”
    “说详细一点。”陈叔提醒着他,同时,递上了一只烟。
    小王接过烟,点燃后,继续说:“那天,我去到医院背后,那里是一片小树林,树丛中放着三个大垃圾桶,全是一些用过的医疗品。我就在里面去找他说的那个黑色塑料袋,找了好几分钟,才找到,我提起来,好家伙,差不多有二十来斤重吧,既然是胚胎,还没有成型,想必一个也就一斤来重,这一口袋,就是二十个没有成型的小娃娃。”
    小王说最后那话时,我就想,你还知道那些是小娃娃啊,那怎么还要贩卖小孩的尸体,真是缺德。
    “我就隔着口袋捏了一下,软软的,一团一团的,确认后,我就准备回车上去。在我转身的时候,那女人就出现在了我面前,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问我把这些东西拿哪去,我问她什么东西,她指了指我手中的口袋,我不想与她多说,便直接说袋子里是死人,我拿火葬场去烧。”
    “她一定没有被吓到吧?”我插了一句。
    小王转头,好奇地盯了我一眼,然后说:“你说对了,我以为会吓到她,哪知她听了我的话,不仅没害怕,反而流露出了一种高兴的神情,然后她就问我,是不是可以经常收到小孩的尸体,我警觉地问她想干什么,她就说反正我们把这些尸体拿回去也是烧成灰,还挣不到什么钱,让我把尸体卖给她,她一具付给我五百元。”
    “这事都还有谁知道?”陈叔问,他问完这话,我就看到小王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陈叔马上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找他们问话的,你只管说就好。”
    “我与她商定,等我这边有了合适的尸体,就通知她,她过来时,我便把尸体偷出来交给她。因为全是一些小娃娃,随便用个袋子都能装下,并不惹人眼。我都是在把尸体送进焚烧间的时候,把他装进袋里。这事就我与焚烧师知道,我负责把尸体带出焚烧间并与女人交易,他负责用其他尸体的骨灰冒充小孩的。得到的钱,我们五五分。”
    在说这段话时,我看到小王的神色还是有些忐忑,不知他是在担心全部说出了实情,我们会进一步追查此事,还是担心我们会去找焚烧师谈话,从而让他落下一个出卖同伙的名声。
    “这事你们一定别说出去啊,我们领导都不知道。还有你,董哥,以后那五百,我分的二百五,给你拿一百,你帮我保密。”我正想时,小王自己就说了出来,原来他是怕单位的领导知晓。
    “你放心吧,我是那种长舌的人么,钱我也不会要你的。”董孟阳马上就表明了态度。
    “你知不知道那女人把尸体拿去做什么?”陈叔又问。
    “她当时告诉我,这些小娃娃很可怜,好多都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走了,她不忍心让这些孩子死了还要遭受烈火的焚烧,便把这些娃娃买过去,找一处地方埋了。说实话,我能同意她的要求,也是想着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并且这些娃娃身上的器官也不能用,我真想不出她买回去还能有其他的什么用处,便也相信了她的话。”
    的确如此,正常的人,都会知道,小孩的尸体根本没什么用,特别是那些还没有成型的胎儿,好多都只是一个血团,能有什么用啊,总不会买回去吃死婴肉吧。不过,对董孟阳的话,我也只信了一半,他能同意,肯定主要还是看在有钱赚的份上。陈叔说过,火葬场的人,对于买卖尸体器官一事,都是有参与的,也就不会在乎报应这种说法,现在有机会多赚钱,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那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不知道,她从来没说过,反正每次都是我这边有了货源,就给她打电话,她当天晚上就会过来取,取的时候,我把袋子给她,她把钱给我,然后各走各的,好多次,我们见面后一句话都没说就完事了。”小王回答着陈叔。
    “行了,今天这事就到此,这是我的警cha证件,你看一下。”说着,陈叔掏出了自己的警cha证,让小王看,我有些奇怪,话都问完了,他还弄这么一出做什么。
    “不用不用,我既然出来,就是相信你们的警察身份的。”小王忙着摆手。
    “不是,你确认一下总是好的,因为我要拜托你一件事。”陈叔郑重地说着。
    “嗯,啥事?”小王眼神中有些犹豫,估计是怕陈叔说出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现在正在调查那个女人,她涉及一起谋杀儿童案件。”陈叔严肃地说道。
    “什么,杀儿童?”小王一下就吃惊得大声问道。
    “对,从你今天的话来看,这女人似乎对小孩的尸体有一种特殊的癖好,不仅要杀活着的小孩,还喜欢收集小孩的尸体,我们现在需要你的配合。”陈叔说得有板有眼,不知道的人,还真会相信说口中的幽暖暖是个杀人犯。我想,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让小王认为此事很严重,便只有配合我们。
    “警官,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果然,小王的态度一下就变得很诚恳。
    “现在她正处于我们警方的监控之下,这段时间内,无论你收了多少具小孩尸体,都不要通知她,如果她打电话问你,你也说没有收到。我们准备逼一下她,看她会不会再次狗急跳墙,去谋害活着的小孩!”
    “行,我一定按你说的做!”小王马上就向陈叔表了决心。
    之后,王、董二人便下了车,往火葬场走去。下车前,陈叔又给二人一人给了一个红包,说是他们常年在这种地方工作不容易,用红包冲个晦气。
    待他们走了,我问陈叔,后面的红包里有多少钱,陈叔说一个里面有两百。我算了一下,这来一趟火葬场,陈叔就花了两千元,快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陈叔,你真大方啊。”我不由赞叹道。
    “我一个人生活,花不了多少钱,平时的工资都存着呢,这么些年了,卡里也存下了不少钱,这些人真的不容易,为了几个钱,呆在这里遭罪。既然他们需要钱,我就给他们拿一点吧。”陈叔解释着,从他的话里,我听不出一丝对贩卖器官行为的愤恨,让我好生不解。
    “我之前也像你一样愤怒过,觉得死者为大,他们在没有得到死者及家属的同意下,就给尸体开膛破肚,实在是令人发指。”
    听了陈叔的话,我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他的功力已经达到和神秘老头差不多的境地了?因为我记得第一次在医院遇着神秘老头时,他就几次知道我的心理活动,然后还说了出来。
    陈叔不知道我的惊奇,继续说:“可是后来,随着我对佛学道学的研究,慢慢转变了观念,人的身体也不过就是一副皮囊,灵魂才是最重要的人。人死后,灵魂离体,那尸体就如同石头与树木一样,是没有生命的、没有感知的,如果能换一些钱,给其他的人带来一些好处,也算是一件功德,说不定正是这样一份功德,可以让他的灵魂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听了陈叔的理论,我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尸体固然是没有生命的,可对于他的家人来说,肯定是不愿意让他受到损坏的,火葬场的人,用他人之身,换自己之利,难不成还有道理了?
    “至于火葬场这些人,人在做,天在看,所谓因果有报,他们享受了这份利益,自然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些事不用我们操心,老天爷会有安排的,董孟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未老先衰。”陈叔又一次说出了我心中所想。
    我惊奇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表情出卖了你,还有,现在你的所想,和曾经的我想的差不多,我自然是知道你的观点的。”陈叔缓缓说道,听了他这话,我心里却是有些失落的,我还真以为他能洞察我内心呢,那样就证明他很厉害啊,说不定可以与那神秘老头对抗一阵子了。
    “你说小王那种,没有得现世报的人,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赚死人的钱,可董孟阳既然都已经显现了报应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还是说他不相信这些?”我疑惑地问着。
    “到火葬场来工作的人,最开始都是不相信鬼神报应这些的,要不然,成天与死人打交道,还不吓死。不过,常年在此处工作的人,自身阳气下降,就容易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自然也就开始有些相信了,但此时已经晚了。”
    “为什么晚了?”我奇怪地问。
    “刚才我就给你说过,火葬场的工资并不高,他们之所以愿意过来,就是因为听说了火葬场里面的‘赚钱秘密’,想过来捞上一把的。他们刚来时,阳气还旺,看不到那些东西,分钱的时候很高兴。可当他们看见鬼魂后,已经习惯了赚快钱了,也舍不得丢掉这份来钱的工作,加上他们会去庙里请一些符来,不用担心鬼魂缠身,便也就接着干了下去。”陈叔为我解释道。
    “可是,现在不仅仅是见到鬼魂啊,已经有报应了啊!”我提醒着他这一点。
    “对啊,可你知道董孟阳的家庭情况吗,他老婆下岗,家里有两个小孩,全靠着他这份工作养家,他失去了经济来源,家里怎么办,所以,他宁愿用几年寿命,换来一家的好日子。至于小王这种人,因为没有现世报,更是报着侥幸心理,继续昧着良心赚钱,想着赚够了再走。”
    “陈叔,那你信因果吗?”我想起之前与他探讨过“永生”一事,当时我就想着,轮回失去前世记忆,一切从头来过,很苦,如果今生做再多的善事,却要等到下世再报,那真的有意义吗?
    “当然相信。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觉得人死了,再投胎来过,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完全不记得上辈子的事,觉得今生的因,与来世的果并无多大关联。我其实也是很多人的想法。”陈叔的语气终于轻松了一些。
    “恩,对啊,那你说服我吧。”我也有些玩笑意味地说着。
    “修道飞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活了上百岁,甚至四五百岁的人,不是因为他这一世做了多少的善事积了多少的功德,而是他前几世做的功德,都报在了这一世,对他的修炼也是极有益处,如果没有前几世的积累,他是不可能于瞬间悟道的,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陈叔说了这段话,还真是纠正了我的一个误区。我以前一直以为,那些长寿的修炼之人,都是从几岁时开始修道,通过时间的积累,加上自己天资聪慧,这才突发猛进,领悟了道法真谛,逐渐突破了身体的寿命限制,并最终走向永生。
    如此说来,那些高人,不是从几岁开始修炼,而是从上辈子甚至上上辈子就开始了做善事积德,就开始了修炼。原来,修道不是终其一生的事,而是一个世代不休的坚持。
    “按你这么说,前几世的努力,也不过是为今世做了嫁衣,那前面几世不是很惨?相当于帮别人做了功课,毕竟,每一世的灵魂,都只记得当世之事啊。”我仍然搞不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如果不记得前世之事,那就相当于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非也,你并没有理解到投胎入轮回的真谛。既然是说的轮回,那么,一个灵魂,无论经历了多少世的历练,他永远都是那一个魂,而没有变成其他的魂。上苍让人体会到轮回之苦,就是要以此激励世人,不断修炼,以求正道,得以飞天。”
    我想着陈叔这话还是没有解释我的问题,只见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随着修炼年数的增长,道人大概到了两百岁的时候,就会慢慢回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到了四百岁的时候,就会对再上一世的经历有了记忆,再往后,就会一步步地,记起轮回无数世的事情。”
    “无数世?我们一世都要经历那么多的事情,这无数世,放在一个脑子里,还不弄成情节混乱啊,可别憋成精神病了。”我无语地说。
    “你娃儿反应倒是很快,没错,这也算是修炼途中的一个临界点,很多高人,到这个时候都会陷入思维混沌的局面,无法再潜心修道,这就是常说的走火入魔。”陈叔说着。
    “那怎么办?”
    “怎么办?方法很简单,六个字——静心,存思,出世。只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陈叔回答我说。
    我心里默念着这六个字,静心,这自不用说,就是让心绪一直保持安宁,不要产生躁动的情绪;存思,应该是在大脑的一个角落,留下一个念头,时刻提醒自己:眼前所见,皆是虚妄,不要被前世的爱恨情仇所牵绊;至于这出世,差不多也是一个意思,就是要跳出生死轮回来看,把任何一世的事情,都当作是别人的故事,与自己并无干系,也就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
    想通后,我做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就是当你回想起前世之事时,只把它当成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在看的时候,你可以随着画面而悲伤、喜悦、激动甚至哭泣,但一旦走出了电影院,就要马上收拾心情,走出剧情,继续保持一颗平静的正常的心。
    当我把我的理解告诉陈叔时,他赞赏地点了点头,并说:“你果然是不一样的,一点就通。”
    听了陈叔的赞扬,我笑了笑,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比那些所谓的高人看得还透彻。
    “不过,我刚才就说了,说起来易,做起来难,当你真正面对那些纷繁复杂的情感时,是否真能保持住一颗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的心呢?”陈叔话峰一转,认真地看着我问。
    听了陈叔的话,我犹豫了,刚才只是纯粹地分析着那六个字,却没有想自己会如何去应对。我想起了辛苦养育我成人的父母,想起了含情脉脉的依然,想起了好兄弟胖强与顾远洋,甚至包括我眼前的陈叔,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突然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我能承受得住吗?
    进一步讲,即便我能劝住自己,承受住他们中的一个人离开,那如果他们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全部离开,我是否还可以继续从容?
    我迟疑了,有了些茫然。
    “你可以做到吗?”我望着陈叔,求助地问道。
    “我能不能做到并不重要,希望你可以做到吧。”
    “为什么?我又没有修仙飞天的打算。”听了陈叔的话,我有些莫名其秒。我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更没有与他提过。只不过是他刚才问到了我,我就顺便把自己放到那种情况中去设想了一下。
    “看透生死,心如止水,不是很好吗?”陈叔转过头,看着我问。
    “我觉得那不叫心如止水,那叫一潭死水,如此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服气地反问他。
    “唉,所以你还需要磨练。”说完这句,陈叔不再看我,我也沉默了。
    那天回去后,陈叔就做了分工,每天吃了晚饭后,我们守着院子,他则去灵归来外面,守着幽暖暖。我知道他是想看幽暖暖近期找不到小孩尸体,会不会着急。他也说了,如果幽暖暖很着急,就证明那些娃娃一定是有着特殊的用途,需要源源不断地供应。
    我本来说每天与他一起去的,他没有同意,说他一个人就行了。他的理由是,他一个人,目标小,容易隐藏,即便出了事,他也不用分心来照顾我,还能快速离开现场。我一听,他讲的有些道理,加上他只是在外面监视,并不会与灵归来直接碰撞,我便放心了下来,没再坚持与他同去。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家人都没有出去,大家呆在院子里,晒太阳,喝茶聊天,过了一天闲适的日子。下午的时候,强嫂就走了,要回上班的地方去,下个周五才会回来。
    吃了晚饭,依然让我陪她出去走走,正好陈叔也要去灵归来那里,我们三个人便一起出了院子。走进巷子的时候,我们看见有两三个工人模样的人,正在巷子上用油漆写着字,走过去一看,全是写的“拆”字,字的外面还画了一个大圆圈。
    “唉,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看到这幅场景,陈叔伤感地说。
    “陈叔,你看开些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城市要发展,这些老建筑被拆也是没办法的整形。”依然劝着陈叔说。
    “院子拆了,以后,又只剩下我与陈新生了。”我与依然一样,以为陈叔是舍不得他师父留下的院子被拆了,没想到他却是在伤感这件事情。
    不过,他一说,我也反应了过来,现在住在院子里,是因为院子足够大,房间足够多,所以我们三家人才能住在一起。等这院子拆了,我们三家人便又只有分开住了。
    住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明显感觉到,陈叔的话都比以前多些了,也更爱笑了,还会时不时地与依然和强嫂二位女士搭上两句话,开玩笑地让她们把我与胖强管好。我记得有一次陈叔无意间提到,希望我们能一直这么住下去就好。当时大家都在兴头上,自然是一致说:“好啊,那咱们就永远住在一起。”
    没想到,才过了没多少日子,就面临着分开的局面。真是应了那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小师傅,请问一下,这里什么时候拆啊?”陈叔走上前,问到其中一个工人。
    “要不了多久了,一般来说,写上‘拆‘字后,慢的三个月,快的一个月,就会全部拆完。”那人正在往强上写字,头也不回地说道。
    工人的话,相当于给小院子下了一个病危通知,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三个月,它将不再存在。这也意味着,我们这个大家庭,不日内,也将被拆分开来。
    “谢谢啊。”陈叔的声音中,再次透露出一种落寞之意。说完,他便转身往外走去,我与依然对视一眼,也慢慢跟在了他的身后。
    “陈叔啊,你看这样行不,强哥他们是有房子的,他们那里有两间卧室,然后我再到他们小区去租一套和他们那差不多大小的房子,也就有两间卧室。然后你和陈新生就可以住进来了,这样,我们相当于还是住在一起啊,除了睡觉吃饭,其余时间我们可以都到小区下面的活动区域,摆上几把凳子喝茶聊天,与我们在院子里老柳树下面也差不多。”看着陈叔落寞的样子,我心里有所不忍,再一个,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潜意识里也把陈叔与陈新生当成了家庭成员,也有些不想分开。
    “唉,到时候再看吧,心里的感觉肯定不会一样的。”陈叔缓缓地说道。
    快走出靖安街时,陈叔回过头来对我们说:“好了,我去办事了,你们小两口接着逛吧。对了,也不用为我这个糟老头子担心,真到了那一天,我还是能接受的。”
    说完,陈叔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转身走了。
    “天童,陈叔孤单了大半辈子,我们住进来,让他有了家的感觉,现在却又要分开,真的好残忍啊。”看着陈叔的样子,我听出来,依然的语气里都带着了一些哽咽。
    “恩,的确是这样的。一件东西,如果从来没有得到,那倒还没什么,如果让你得到了,享受到了它的美好,却又让你失去它,这滋味,是真不好受。别说他了,我们其他人,心里也会有不舍的吧。”我回答着依然。
    说到这里,我想起从火葬场回来时,我与陈叔讨论过的“静心、存思、出世”六字,当时我问陈叔能否做到,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他能不能做到并不重要。有了陈叔今天的表现,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们这些人,与陈叔毫无血缘关系,甚至连亲戚都算不上,却只是因为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他都舍不得与我们分离。如果换成是他的亲人,再把情形换成生离死别,那陈叔根本不可能做到静心的。
    想到这里,我暗自在心里说道:陈叔,看来你我皆不是适合修道之人啊,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这样的感觉,让我在心理上,与陈叔间的距离更加进了一步。此时的他,早已不是我在培训基地认识的那个成天扳着脸不苟言笑的“陈一火”了。
    其实反过来想,或许是陈叔对自己的认识很深,知道自己逃不过“情”之一字,所以故意把自己伪装起来,刻意疏远着与学生间的距离,免得投入了感情,等到分别的时候,又要独自伤感。
    可是,既然这样,那陈叔为何又要特意邀请我们一起住到院子里来呢,他早就知道这个院子会被拆,自然早就料到了有分别那一天,这样做,不是自讨苦吃么。
    陈叔已经走远了,背影渐渐模糊了起来,看着这个身单影只的老头,我竟是有了些心疼。
    “我们走吧。”依然的一只手已经挽起了我的手,我们转过身,又往回走去。
    我们不是急着回小院子里去,而是想在这老巷子里再多走上一走,要不了多久,它就要被拆了,我们要抓紧时间感受一下它的美好。等它拆了,诺大的M市,就再也没有这样一条路,可以让我有时空交错的感觉了。
    尽管曾经在这里,我无意听到过打更的声音,还听见了一个女子唱戏的声音,当时怕得不行,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值得纪念的。这也是靖安街的魅力所在。
    “天童,还记得我上次给你们说的我小时候的那个梦吗?”走着走着,依然突然问我。
    “嗯,当然记得,怎么了?”我不明白依然为什么要提起这事,因为对她来说,那是一个噩梦,她应该不愿意去回想才对。
    “我说过,从那个村子回家后,这么多年,我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可是,我却一直记得那个女人。前几天给你和陈叔说了一下这事,她的模样更是清晰了。”依然说着。
    “什么?难道你这几天又做那梦了?”我有些不安地问。我担心依然,怕她再次被这梦魇所累。
    “不是,你别紧张。过去这么多年了,其实小时候的那种恐惧感已经所剩无几了,我现在回想起来,更多的是感觉到她当时的那种难过之情……”依然的话让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
    “小的时候,我只认得那是一件红衣服,长大后,我才知道,她身上穿的是什么。”依然接着说。
    “什么啊?”我好奇地问,心想难道是个穿着嫁衣的新娘子。
    “那就是古时女人出嫁穿的凤冠霞帔,她一定是在等着她的丈夫吧,也不知她丈夫到哪里去了,要让她一个人苦苦等待。”依然缓缓说道。
    “凤冠霞帔?”我轻声重复着这个词,脑海中想象着它的样子。眼中闪现的第一个画面,竟是《大话西游》里边,紫霞仙子要嫁给牛魔王时,穿戴的那一身红色嫁衣。
    我正想问依然那个是不是就是凤冠霞帔,便听着依然边走边轻声地念着——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我与依然是并排着走的,我在左,她在右。
    听着依然的话,我伸出右手,从后面把住她的肩,然后又用左右,伸过去握住她的左手,紧紧地握住。
    “依然,紫霞的结局猜错了,我们的结局却不用猜,一定会是最好的结局。”我动容地说着。
    “可是,我们都差点错过了。”依然的声音更小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上大学期间,因为我的不自信,没有向她表白,导致我们错过了几年,如果不是她到M市来工作,我们或许就错过了一辈子。
    我停下脚步,把依然拉着与自己面对着面,眼睛看着依然,认真地说:“曾经有份很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却又后悔莫及,好在,上天再给了我一次机会,那么,现在,我要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给这三个字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八零后的我们,谁能没看过大话西游呢,我自己就看过不下五遍。对于里面的经典台词,我更是背得滚瓜烂熟,依然一定也是如此。
    但是,这一次,我背出那段台词,却是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认真,都要用情。此情此景,依然听了我的话,眼中也是泪光闪动。我伸出双手,紧紧地把她拥入怀中。
    同时,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去他妈的修道成仙,老子这辈子都没兴趣,下辈子也没兴趣,永远都没兴趣。老子要在人间享受亲情、友情、爱情的美好,老子要吃遍人间美味,对于我来说,这才是神仙日子。
    那天傍晚,我与依然二人,从巷子口,走到陈皮的院子门口,又返过来走回巷子口,如此反复,差不多走了十多个来回,等我们最后进到院子里时,已经接近九点了。
    进了院子,胖强就笑着说:“你们可真够恩爱的,散步都可以散两个来小时,有那么多话说吗?”
    “强哥,是不是人胖了,这管得也就宽了?”我时刻不忘借机逗弄胖强一番,果然,等我说完,他马上做了一个瞪鼻子上脸的表情,依然在一旁看了直笑。
    我们几人坐在堂屋里,依然给胖强说了院子要被拆的事,胖强听了,也是一阵沉默,唏嘘不已。他说住在这里,每天都有人做饭吃,还能与师父畅谈人生理想,他早就习惯了,哪舍得分开啊。
    “新生,你看,你强哥纯粹把你当成做饭的工具了。”胖强说完,我就对一旁的陈新生说着。因为在院子里,我们其他人要上班,多数时间,都是他在做饭。当然,我们下班后也会帮忙的,不可能存心压榨一个小孩子的劳动力。
    “没事啊,我乐意给你们煮,人多了,吃饭才香。你们没来之前,师父只能吃一小碗的米饭,你们来了,他都可以吃上一碗半。”陈新生笑着说。
    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搬进院子之前,我与胖强过来时,这陈新生都有点怕生,不爱与我们交谈。搬进来后,随着接触时间的增多,他与我们之间的话语也慢慢多了起来,也会对我们笑了。我就想着,大家住在一起,对这个心灵上受过重伤的小孩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依然坐了一会就去睡觉了,走的时候还让我们也早点睡。我与胖强答应了下来,却是没有行动。因为,我们还在等着陈叔,也不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直到十点半左右,院子的门才有了响动,我们都站了起来,走到了堂屋门口。然后,就看着陈叔走进了院子。此时的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陈叔进了堂屋后,我看着他头发都打湿了,陈新生懂事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待陈叔喝了热水,坐下休息了一会,我才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叔摇了摇头说:“店里两人一直都没有出过门,八点过的时候,古玩街上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到九点,所有店铺都关上了门。我一直等到十点十多分,看到小薇那丫头进了店里,确定今天晚上幽暖暖不会再出去,这才回来了。”
    “师父,你们一直在说店里有两个人,可是却从来没见过那女老板的老公对不对?”胖强突然问了一句。
    “恩,是这样,怎么,强哥你有什么看法?”我对胖强的这个问题很是感兴趣,因为我已经进去过灵归来两次,那瘸子一次都没现身,但他又是真实存在的,第三次过去我与陈叔还听见了他与幽暖暖对话。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一直躲在帘子后面呢。不过,他也不是一直躲在后面吧,要不然,那个地摊老板怎么会知道他是个又矮又丑的瘸子?
    “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啊?”胖强犹豫着说道。
    听了胖强的话,陈叔做出了一幅沉思状。我顺着胖强的思维想下去,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一拍大腿说:“陈叔,我明白了。”
    见我这么大的反应,陈叔与胖强都定定的看着我,连一旁的陈新生也跑了过来凑热闹。
    我理了理思绪,分析着说:“陈叔,那个董孟阳,只是参与了贩卖尸体器官,就得了报应,弄了个未老先衰。你说,幽暖暖的男人,是不是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受到了报应,要不然,怎么会又矮又丑又瘸,集这么多缺点于一身呢,也太惨了点吧。说不定,他脸上不仅是丑,还有其他什么毛病,这才不敢出来见人!”
    说完,我就期待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给予我肯定,特别是陈叔的肯定。因为胖强是不知道董孟阳的事的,我也不指望他一时间能理解我话里的意思。
    “嗯,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陈叔在我说完后停顿了五秒钟,就给予了我回应,并补充说道:“之前我就说过,这男的肯定是会一些术法的修炼之人,相比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人如果作了有伤天理的事,受到的惩罚报应会更加严厉。”
    “师父,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一旁的陈新生问了一句。
    陈叔微笑着给陈新生比了一个大拇指,并夸赞道:“新生理解得很快,正是这样,我们修道之人,明知有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却还要做伤天害理的事,自然会受到上苍的严惩。”
    说到这里,陈叔顿了一下,然后又说:“所以啊,你们几个一定要牢记,人在做,天在看,任何时候,都不要做有违道义、有背天理之事,明白吗?”
    陈新生点了点头。
    我之前认为如果报应如果应验在下一世上面,也没多大影响,可这一天之内,就见着两个现世报的例子,不得不让我产生了心生惧意,便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师父,我又不修道。”胖强因为没见着董孟阳,更没见着幽暖暖的男人,一时没有个直观的印象,于是糊里糊涂地回了一句。
    当然,这并不是说,胖强会去做那些伤天理的坏事。因为陈叔那话,是在陈新生说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后说的,胖强自然就想:我又不修道,前提条件就不成立了。他这算是从逻辑方面提出了一个质疑,是一种条件反射。
    “龟儿子,胖娃,你少废话,记住就对了!”说着,陈叔勾着的食指中指就敲到了胖强的额头。陈叔已经很久没用这个杀手锏对付我们几个了,看着他的这个动作,我倍感亲切。
    胖强摸着被陈叔打过的地方,憨憨地笑着。
    正事说完了,我们几人随意扯起了闲话。
    “陈叔,新生这么大了,出事之前,也一直在上学,现在总不能这样一直耽误着吧?”其实这事我早就想问陈叔了,对陈新生到底有什么安排,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正是上学的时间,总不能一直不去学校吧。
    陈叔倒是可以教他修道方面的知识,还可以教他手脚上的功夫,却是替代不了老师教他文化上的知识的。如果说陈新生已经上完了初中,那不再继续上也说得过去,可小学怎么着也得念完吧,不然连字都认不全,在当今这个时代,差不多要算是文盲了。
    我一直忍着没问,是因为陈叔把新生接到身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我又怎能去质疑他呢,加之新生刚来时,我与陈叔的关系还没到现在这个境地。
    “嗯,我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听我说完,陈叔回答道:“学校差不多联系好了,再过一段时间,新生就可以直接去上学。”
    “是吗?哪个学校啊?”胖强一听,也来了兴趣。
    “强娃,离你们小区不远,育才小学。”
    “真的吗?从我家出发,走路也就十分钟。师父啊,干脆以后你和小师弟搬到我那里去住得了,上学也方便。”胖强高兴地说。我看得出来,胖强这话是真心的,并不是随口一说。
    “我正是这个意思,强娃,天童,以后,新生就要交给你们两个了。”
    陈叔的这句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要走么?
    我之所以会有这个反应,是我隐约记得,陈叔以前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个时候没怎么在意。现在,陈叔再次说这种话,我脑海里灵光一现,便将之前情形回想了起来。
    那还是在陈叔第一次给我们说陈新生名字那天。我记得,陈叔的原话是“从今以后,他就叫陈新生,户口我都给他办好了。你们俩个也算是他的兄长,以后要照顾着他一些。”之后,胖强与我一起表示,会尽力让陈新生以后的生活好过一些。陈叔见我们表了态,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神色。
    现在,陈叔这边的房子就要拆了,他把陈新生刻意安排到胖强小区附近的学校,似乎就显得别有深意了。
    虽然说起来,陈叔与我并不是亲戚,他最终也没成为我的师父或是师公,但长期以来的接触,我也慢慢接纳了这位“老朋友”,甚至,在住进小院子后,我们之间也算是有了一种亲情。
    特别是,回想起从我入警后到现在,好几次,他看似不经意中流露出对我的关心,我都记在心底,心中也对他存有感激之情。
    “陈叔,你要去哪里?”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注意到,陈叔的脸色凝了一下,不过马上笑着说:“我能去哪里啊,我还要带你去东北解决你身上何玉玲的事呢,我是想着,到时候我们俩走了,胖强娃可以方便着照看新生啊。”
    “师父,这么好玩的事,你能不带我么?”胖强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一听陈叔要把他留在M市,马上嬉皮笑脸地讨好着。
    “好玩个屁,你不是想生小孩么,那地方不能过去,当心对你小孩不利。”陈叔扳着脸说,而胖强听见这么说,便识趣地闭上了嘴,现在他心里可是儿子为大的。
    “师父,你不会丢下我吧?”这个时候,陈新生问了一句。他的眼神里,带着期盼。失去父母后,现在陈叔就算是他的唯一亲人了,所以,听着我刚才问了那句话,他心里想必也是有些忐忑的吧,生怕陈叔会丢下他。
    陈叔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上前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放心吧,不会的。”
    之后,陈叔就发话,让我们都去睡觉了。
    第二天是周一,开始了新一周的上班生活。
    赶到办公室时,终于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大熊的身影。我们已经三天没见了,想想,上次的事,也算不了什么,我就觉得,这事应该算过去了吧,工作还要继续,我还要给他汇报高雪的事呢。
    “早啊,大家。”进了办公室,我就特意轻松地与大家打了个招呼。
    我说完后,他们便回了我一声,包括大熊。虽然我感觉到大熊仍然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不过,好歹也比那天我给他递水直接不接的好吧。
    我一屁股刚坐到办公椅上,就接到了顾远洋的电话。我就想,这小子,当了几天的老板,也不知生意怎么样。
    接起电话,我还没来得及问呢,就听到了他诉苦的声音,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本以为趁着周五开张, 周末可以趁机多卖点,谁知周末两天,加起来只卖了十块玉器,而在这之间,他就了解了行情,其他的玉器店,一个周末少说也要卖个五六十件。
    我就告诉他,他这店是新开的,好多人还不知道呢。我说完后,却听着他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我听出了点端倪,便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远洋就告诉我,生意差是有原因的,上次他不小心得罪了那个玉石协会的会长,现在这个协会好像在联合着排挤他。我问他怎么个排挤法,总不可能叫几个人到远洋的店门口,不让顾客进店吧。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才开店,没有什么人气,直到昨天有一个顾客过来买玉时,我才知道这事。”顾远洋详细地给我说了起来:“昨天,一个女客人,进店后,看中了一款玉器,就问我送不送代金券,我问她什么代金券,她就说是玉石协会统一印发的那种,在其他玉器店买了玉,都会送相应的代金券,下一次到任何一家协会所属的玉器店购买玉器,可以直接当现金使用。”
    “那这代金券就相当于是流通于所有欧盟成员国之间的欧元啊?”我马上就打了个比方,顾远洋说就是这么回事。
    “因为我店里没有这种代金券,那个女顾客就没有买玉器。后来,我让我妈装成顾客,去其他玉器店逛了一圈,你猜怎么着,这些店都是玉石协会的成员店,在他们那里买玉器,都会赠送代金券,非但如此,店里的老板还会向顾客宣传,说是不要去那些新开的玉器店购物,新开的玉器店没有加入玉石协会,购物没保障。他妈的,‘新开的玉器店’不正是说的我家的店么,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说到后面,远洋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我也很气愤,上次在老杨的店里, 我还特意给他叮嘱过,让他担待着一些,虽然他当时没有马上表态,我也想他们至少不会刻意去为难远洋,真没想到他们做得这么过分、这么直接。
    “那你要不去找找会长,让他高抬贵手,让你加入那个破玉石协会啊。”我心里气愤,却是不能说出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能怂恿远洋去对抗玉石协会,那样相当于鸡蛋碰石头,他开店的目的还是赚钱,总不能刚开没多久,就亏得一塌糊涂吧。
    “找了,人家根本就不见我。”远洋有些泄气地说。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问。
    “得到那个消息后不久,我就带着一万块钱找到了会长店里,可当我说明来意后,店里的人直接说会长去云南参加什么玉石品鉴会了,要半个月后才回来。你想,再过半个月,如果生意还是这样惨淡,那我的房租和人工费什么的,不亏惨了啊。”
    “刚好就出去了?”我有些疑惑,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可不就是么。不过,那个朱贵倒还挺仗义的,因为我之前就与他认识,所以从会长店里出来,就专程去拜访了他,他说他知道这事,的确是会长打的招呼,不过他们店里没有这样做,还让小薇做了证。”远洋为朱贵说起了好话。
    我想起远洋店面开张那天,也是朱贵帮着劝了小磊和会长,现在,又顶着会长的压力,没有加入抵制远洋的行列,就这两件事说起来,他还真是仗义了一回,这无形中,又让我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点。
    只不过,近段时间我手里掌握到的资料,都把玉器失窃案的嫌疑指向了朱贵,这让我提醒着自己,不要被主观情绪影响对案件的分析。这句话,最初是在基地培训时,刘鹏说给我的。
    “呵,朱贵是个人精啊,又是生意人,讲究一个得失,多半是他知道你的警察身份,想着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自然不愿意得罪你。反正他究竟对顾客说没有说那些话,玉石协会的那些老板又不会知道。”我分析着说。
    “随便,反正他这份情我算是记下了。你下午下班有事没,如果没有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我做东,把朱贵请上,我看能不能让他搭个线,给那狗屁会长老头意思意思,把这事解决了。”
    远洋说的“意思意思”,自然就是送钱了。我也着实担心他的生意,真照目前的情况,的确撑不了多久。我想了一下,今天刚好没什么安排,便同意了。尽管我不是很想与朱贵同桌吃饭,但为了远洋,也只有忍受一下了。
    快挂电话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让远洋等等。
    他问我怎么了,我问他上次开张的时候,那个贾洋,到底是他请过来的还是杜欣请过来的,他回答我说是杜欣。
    “他俩是怎么认识的啊?看样子还有些熟悉。”我忍不住打探了一句。其实我问这话,是想提醒着远洋,注意一些二人的关系,因为我从他那里,已经了解到杜欣是个欲女,那与其他男人走近了,不是什么好事,可别给远洋弄顶绿帽子。
    “噢,欣儿不是调到了政治部下面的宣传科嘛,因为贾洋是正局的专职秘书,平时有关正局的材料与宣传资料什么的,贾洋都会先过一遍,这个过程中,自然就与宣传科的人打不少的交道,他俩也是这样认识并熟悉的。”远洋解释说。
    “你对贾洋了解多少?”我这么问,主要是想起贾洋很有可能是删除录像带上何局偷拿我枪视频的人。
    “你指哪方面?”
    “比如说,他除了与正局关系好之外,与其他几个局领导,关系怎么样?”我问得很含蓄,因为远洋并不知道案件内情。
    “这事我还真没怎么关注过,实话说吧,我与他总是谈不到一块去,要不然,我早就帮你问了你档案袋上那个绿色圈的情况了。”远洋直接说道。
    原来,他还一直记着这事,我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
    “你是不是想问他与何局关系如何?咋的,你不想在刑警队呆了?这事不用找贾洋啊,我就可以帮你问。”远洋知道何局分管刑侦,听我突然问起局领导,便往这方面想了。
    “你与何局关系好?”远洋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就想着我之前也没怎么听他提起何局啊。
    “不是,只不过我给几个局领导都写过材料,或多或少有些交情,如果你只是想换个岗位,我还是能说上点话的。”远洋如是说着,我也松了一口气,我就怕他与何局会有什么瓜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有点这个想法,不过还没定,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候再说吧。”为了不让远洋继续问下去,我顺着他的意思解释了几句。
    与远洋通话完毕,我刚把手机放下,它就又响了起来,这次是胖强打过来的。
    胖强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高雪的房东已经回来了,如果高雪再打电话退房,我们就可以实施抓捕计划了。
    我带着兴奋的心情回到办公室,顿时觉得大熊的表情也没那么冰冷了。这时我想起,此事还一直没和大熊汇报呢,现在马上都要抓住高雪了,如果再不给大熊说,就显得没有组织纪律了。毕竟,这案子他是主办,我是协办,并且他是我的中队长。
    想着,我就把大熊叫了出来,我叫他的时候,感觉他还有些不情愿,不过,最后还是出来了。我把他拉到院子里,然后仔细地与他说了这件事。
    我在讲的时候,留意着他的表情,发现他的神色由最初的冷淡慢慢放松了下来,等我讲完的时候,已经浮现了一丝笑意。我是了解他的,这案子之前一直没什么重要线索,眼看时间拖得越来越长,他的压力也很大,现在凭我一已之力查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他能不高兴么。
    “天童,不错啊。”听我讲完,大熊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只不过,我心里明白,此时他的笑,已然不是最真的笑了。
    “我马上去给教导员汇报一下这个情况,你那边继续跟进房东,一旦约好了时间,咱们立即行动。”说完,大熊就小跑着往教导员办公室去了,这可是表功的绝好机会。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班后,我带着依然如约赶到远洋的店面。这是远洋特意说了的,让我把依然带上,他也把杜欣带上,至于朱贵,中午的时候远洋就亲自去他店里约好了。
    当我进入到远洋店里时,竟然一个顾客都没有,就他爸妈在帮着守店,这生意还真是惨淡。我问他们顾远洋在哪去了,他们说陪杜欣买东西去了。
    我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不悦,这个杜欣,没看见店里生意这么差么,竟然还要买这买那的。当然,我这想法显得有些“管得宽”,但我是真的心疼我这兄弟啊,不仅身体要被杜欣压榨,连金钱也要被压榨。
    吃饭约定的六点钟,我们在远洋店里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吧,他们二人才回来了。回来时,杜欣手中提着一个袋子,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浪琴手表的包装盒啊,因为之前我买浪琴手表时,营业员也用了这样一个袋子给我装。
    看到这盒子,我就明白了,杜欣是去买表了,她要买表,绝对便宜不了。想着,我就笑着走上前去问:“哟,买的浪琴哪一款手表啊,我见识见识。”
    听了我的话,旁边的依然趁人不注意,偷偷掐了我一下,估计她是听出来了的话里带刺,在提醒着我。我也不管,反正我也没打算给杜欣什么好脸色。
    “呵呵,就是最新款的,依然,帮我看看好看不。”这个杜欣,却不知是情商低真没听出我的话外音,还是装作没听见,笑意盈盈地从袋子里拿出手表。
    这个时候,我余光瞥了瞥远洋的父母,就见着他们脸色没有什么喜色,甚至还轻微地摇了摇头,想必,老两口对这个奢侈的准儿媳妇也有些无奈吧。
    这个时候,杜欣已经把手表拿了出来,真是亮瞎了我的眼,这款手表上面竟然镶了一圈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一看这样子,我就知道,这表的价格,绝对在两万以上。只是,我看这表的样式,并不像是女式手表啊。
    “远洋,快戴上看看。”杜欣冲远洋说着,面带微笑。
    这倒是让我吃惊不小,原来这表是给远洋买的。我是了解远洋的,他哪舍得买这么贵的手表啊,一定是杜欣非要买给他。然后,我就看着远洋苦笑着戴上了那块表。
    吃饭前,我找了个机会,把远洋拉到一边,问他这表买成多少钱,他说买成三万八。我当时就瞪大了眼,问他是不是疯了,看个时间而已,竟然买这么贵的表。
    远洋仍然是一脸苦笑地说:“天童,你还不了解我么,这表是杜欣非要给我买的,他说我现在好歹是一个玉器店的老板了,戴上一块最新的浪琴钻石手表,出去谈生意什么的也有面子,其他人光看这手表,也就知道我是有实力的,生意比较容易谈成。”
    “……”我不是很懂生意场的事,也不知杜欣的这个理由是否成立,唯有沉默表态。
    “你上次不是说开店都花光了父母的积蓄么,你买表的这钱是哪来的?”我有些担心地问,因为远洋在我这里都借了五千元,想必在其他地方也借了一些。我倒不是怪他把我的钱拿去买奢侈品,我是觉得,如果把借的钱拿去消费,显然是不明智的。
    “唉,刷的信用卡,如果店里的生意继续这样差下去,下个月估计都还不上这钱了。”远洋叹了一口气说道。
    “疯了,真是疯了。”我不可思议地说着,在店里生意这么差的情况下,杜欣竟然鼓动着远洋去刷信用卡买这么贵的手表,这不是逼着远洋破产么!
    “你这个女朋友,有些难办啊,可别把你害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是我在远洋面前说杜欣的坏话,所谓忠言逆耳,作为铁哥们,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话我必须要说出来,不能让远洋被蒙蔽了双眼。
    “你别这么说,不管怎样,也是欣儿的一片心意啊。”
    “狗屁心意,她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啊。要说你们现在生意很好,那倒也罢,你们现在生意这么差,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是应该开源节流么,却还逼着你买奢侈手表,你自己也知道,如果生意没有好转,下个月你怎么办?”我继续说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不能生意赔了,连女朋友也不要了。”
    听着远洋说这些话,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曾经那么阳光那么活泼的一个大男孩,竟然有一天也会用这种沉闷的口吻说话,竟然也会唉声叹气。
    而这一切,只因他交了一个擅长用钱的女朋友。我看着不远处的依然,她正与杜欣站在一起聊天,相同年纪的两个女孩,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暗自庆幸,我的依然虽说不是勤俭节约,却也知道量力而行,买东西绝不会超出自己的购买力。我再次拍了拍远洋的肩膀,鼓励他说:“既然你坚持选择杜欣,那就只有苦了自己了,努力让店里的生意好起来吧,只有经济问题解决了,你们俩才会真正地幸福。”
    “恩,谢谢兄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是没办法的事。”远洋也伸出手,轻轻拍了我两下,以示回应。
    我俩一起回店里时,我心里叹息了一句:杜欣啊杜欣,你真是一个恶魔。
    还有十分钟到六点的时候,我们一行四人便向吃饭的地方走去。本来远洋的意思是我们去朱贵的店里,以显示邀请朱贵的诚意,虽然我俩是警察,但今天,远洋的身份是一个新入行的玉器店小老板,在朱贵这个老行家面前,还是要放低姿态的,而我作为远洋的朋友,自然也不能摆出警察的身份。
    不过当远洋打电话给朱贵说明这个意思时,朱贵忙着推辞了。远洋也算是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人,自然一下就明白了。朱贵是怕被其他玉器店的老板见着他与远洋一起出入,这样对朱贵在玉石协会的处境会有影响。
    最后便商定,我们分别去到吃饭的地方。
    在快到吃饭地点时,远洋突然说道:“那不是小熊么。”
    我定睛看过去,在我们前面二十来米的地方,有三个女人正向我们这边走来,走在左边那个正是大熊的老婆——小熊。
    我们迎着走过去,小熊也看见了我们,双方便互相打了招呼。小熊说她陪同事买点东西,问我们要去做什么,远洋本来与大熊夫妻关系好,如果说他请客的话,有些不好,便说是我们一批入警的一个兄弟晚上请客。
    说完,远洋又随口问道:“嫂子啊,我开张那天你们没来,我心里总觉得有些遗憾。”
    “啥?你的玉器店都开张了?”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远洋吃惊了,他可是给大熊打过电话,还特意让大熊把小熊也带上,可大熊说有其他的事情,推脱了。
    “不知道啊,这个大熊,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给我说,如果我知道,肯定会来的。”小熊回答着。
    “就是上周五啊,大熊说家里有事,来不了。”
    “上周五?呃……是有那么点事……不过,也比不上你开张重要啊。”
    “小熊姐,是不是家里有重要客人来访啊,嘿嘿。”我这话看似客套,实则是在打听大熊那天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他不来远洋的开张庆典,同时还给单位请了假。
    “也不是啦,刚好有个朋友也是那天请我们吃饭。我想大熊应该是最近忙案子,脑子糊涂了,才把两件事安排得撞上了。远洋,不好意思啊,改天姐给你补起。”小熊有些局促地说着。
    我分析着她这话,只是一个朋友请吃饭,很明显,两件事相比较,自然是远洋开张这边重要一点,可大熊竟然选择了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才能让他如此?
    并且,从小熊的反应来看,如果当天她知道这件事,也会偏重于远洋这边的,如此说来,那边的朋友应该就不是很重要。
    大熊与远洋的关系,就比与我的关系要亲多了,何况他们又没有闹什么矛盾,大熊的这个选择,让我有些迷糊了。
    “小熊姐,你这玉镯子还蛮好看的,刚买的吗?”杜欣不知怎的,看到了小熊的手腕上去,然后就发现了她手腕上戴着一个玉手镯。
    “噢,前几天买的,不值钱,旧东西了。”小熊自然地拿起来手来,让杜欣看,依然有些感兴趣,也凑了过去。
    远洋因为做起了玉器生意,也对这些很敏感,看着那玉镯子说:“这玉看起来材质不错啊,少说也得卖个三四千吧。不过,就色泽来看,的确像是旧的,你怎么会买旧的呢,早知道你要买,直接到我店里来选啊,按进价给你。”
    “这么贵?可我这才买成一千啊。并且我也不知道你的店这么快就能开张,这块玉就是我们那个朋友卖我的,她家开了一个古玩店,卖一些旧货。”小熊说着。
    听了这句话,我的神经似被什么触碰了一下,古玩店?我马上就想到了幽暖暖,难道说,小熊话里的“朋友”,竟是指的幽暖暖?
    这个想法,让我大吃一惊,大熊是何时与幽暖暖成为朋友的啊。可是,除了幽暖暖,我又实在想不出其他人了。
    并且,就已知情况来推测,也应该是幽暖暖才对。如果在这之前,大熊认识其他卖古玩的朋友,那他一定会去这个熟人那里买玉观音,而不是在幽暖暖店里面买。
    后来,大熊在幽暖暖店里买了玉,明明是价值上万的玉观音,幽暖暖却只收了大熊五千,还说要交个朋友。之后,大熊又带着小熊回到店里,让幽暖暖绑了一根红绳。这一来二去,加上大熊算是受了幽暖暖的恩惠,心里对幽暖暖有了好感,双方成为朋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想明白后,我心里有些不安,幽暖暖明显就有问题,偷买小孩尸体、收集婴灵。这个大熊,竟然和她做起了朋友,也不知是被幽暖暖的外表迷惑了,还是被金钱迷惑了。
    而这个幽暖暖,先是便宜卖了个玉观音给大熊,再在又便宜卖了一个玉手镯给小熊,如此讨好他们一家,究竟又是安了什么心?
    “小熊姐,你说那个古玩店老板,是不是一个女的啊?”我试探着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听着小熊的回答,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被我猜中了,我进一步问着:“女老板,是不是幽姐啊?我也认识的,上次与大熊一起去那她店里。”
    说这话时,我是面带微笑的,尽量让自己保持自然的神色,免得让小熊看出什么。
    “原来如此,幽姐真是不错,对我们俩口子很好,便宜卖我们玉器,还要请我们吃饭,她也很健谈,我们两姐妹在一起,很聊得来,呵呵。”
    从小熊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没有见到幽暖暖怪异的一面,也没见着灵归来店里摆放的那些陶瓷娃娃,更不知道她经常从火葬场搬小孩的尸体回家,要不然,她不可能还这么淡定的。
    “上周五就你们三个人吃饭吗?幽姐好像还有一个老公的,怎么没有一起啊?”我又打探起了那个瘸子,我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男人,也是很好奇的。
    “就我们三个人啊,也没听她提起她有老公,我还以为她是离异了,没好问她这方面的事情,怎么,你见过她老公吗?”小熊看着我问。
    “不是,我也没见过,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就想既然是你们双方私下聚会,应该都带着家属嘛,嘿嘿。”我笑着掩饰了过去。
    之后,我们两伙人就分开了,走之前,小熊又说了一次,改天要单独请顾远洋两口子,算是把开张没来的遗憾给他补上。
    在往饭馆走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着这事,自打我与大熊第一次去灵归来店之后,大熊先是带着小熊一起去了一次,向幽暖暖要挂玉观音的红绳,接着,就是上周五,幽暖暖请大熊小熊吃饭,大熊硬是为此向单位请了假,还推了远洋的开张庆典。
    关键是,大熊从来也没给我提过后面这两件事啊。好歹我们之前还一起跟踪过小薇,还一致认为这灵归来店里有些名堂,结果他竟然与幽暖暖成为了朋友,就因为她以超低价卖了大熊两件玉饰品?真是好笑。
    因为路上这一耽搁,等我们到达雅间时,朱贵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远洋一看,忙着掏出包里准备好的中华烟,一边给朱贵发着,一边赔着不是。朱贵忙说没事,反正他也刚来。
    饭桌上,远洋详细问了一下玉石协会抵制他的事,朱贵开始有些欲言又止,我帮着远洋说话,还向他承诺,我们几人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
    朱贵考虑了一下,这才说道:“其实跳得最厉害的就那么几个人,因为顾老板开张那天,协会的老板几乎都去吃了饭的,多数人也不想与你撕破了脸皮。”
    “都是哪几个?”我连忙问着。因为调查玉器失窃案,我对他们协会的这些老板,心里还是有个数的,如果朱贵说出名字,我大体还是能对得上号。
    “会长自己算一个嘛,然后就是老杨、老曹他们几个。”朱贵说着。
    “老曹,你是说曹文军?那天在远洋店门口,与会长站在一起的几个人里面,并没有曹文军啊?”我不解地问着。并且,曹文军老婆刚刚才死,他怎么会有心思去掺合这些事情。
    “对,就是他。玉是有灵性的,买玉之人,不管懂与不懂,都是冲着这一点来的。可老曹他家里出了那事,老婆还死在了店里,就有人传闻,他家里的玉器现在附上了她老婆的怨气,买回去后,不吉利。”朱贵解释着说。
    “这个说法倒是很容易让顾客产生抵触情绪。”远洋插了一句话说。
    “可不就是啊,现在所有的老店里面,就数老曹家生意最差了,顾老板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店,他本来心里就不舒服,刚好那天出了那事,在会长和老杨几人的煽动下,老曹也加入了他们,他的心思我还不明白么,还不是想着把你抵制垮了,他店里再怎么也可以多卖几件玉器。”
    听了朱贵的话,我心里很是气愤,会长和老曹就不说了,都是事出有因。就是这个老杨,我特意去他店里打了招呼,他竟然还这样做,简直就是成心与我过不去啊,何况他还知道我是刑警。
    情况明了后,远洋就对朱贵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帮着牵个线,与会长碰上头,他私下里再给会长赔个不是,把这场风波给平息过去。
    “会长是不是真的去云南开会了 ?”远洋提起会长,我便随口问了一句。
    “反正我是没听说最近有什么玉石交流会。”朱贵没说得很明确,不过,这话一出来,我与远洋都算明白了,会长还真是故意找了个借口。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家里睡大觉呢,只不过近段时间不会出现在店面里了。
    不过,朱贵对于远洋的请求,没有马上答应。他也说了,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他本来与会长关系就一般,现在会长既然成心躲着,就证明还在气头上,也不知愿不愿意接受这种私下的调解。
    远洋适时地递了一个红包过去,然后一再拜托朱贵要帮这个忙,不然他的店就要破产了。这个时候,我也帮着远洋, 让朱贵一定要拉一把,朱贵考虑了一下,便说:“行,看在徐警官的份上,这忙我帮了,不过,红包我是不会收的。”
    “没事,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听着朱贵答应了,远洋脸上露出了笑容,同时伸手把红包往朱贵包里塞去。
    “顾老板,我帮你是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你非要这样,是在侮辱我啊。”朱贵说得义正辞严。
    朱贵的反应倒是让我出乎意料,在我之前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很爱财的,很抠门的家伙,算得上是一个守财奴,今天竟然会任由钱财从眼前过而毫不动心。
    并且,看他刚才那样子,也不像是做假啊,而是铁了心不要远洋这个红包。我就想着,就这几次朱贵的表现,以及今天晚上给我们说了玉石协会的内情来看,难道我对前对他的偏见大太了?
    朱贵最终也是没有要那红包,远洋很是感激,硬拉着他连喝了三杯。之后,朱贵又提议我们三人再喝三杯,以后大家就算是朋友了。这个面子,我自然是要给的。
    喝完这几杯,我就说要去上厕所,刚走包间几步,感觉到背后有人跟了上来,我回头一看,正是朱贵这老小子!
    “徐老弟,一起啊。”出来后,朱贵就快走几步赶上来对我说。我留意到了他对我称呼的变化,之前他一直叫我“徐警官”,刚才我们喝了几杯后,他就开始叫我徐老弟了。
    对于朱贵这变化,我觉得也没什么,按年龄来说,我的确是他老弟。只不过,一码归一码,我不会因为对他的好感有所提升,而降低在玉器失窃案中对他的怀疑的。
    “恩,走吧。”我回答着。
    上来后,朱贵竟一把攀住了我的肩膀,这让我有些反感,一下拍开他的手,笑着说:“朱老板啊,我喝得有些晕了,你这样攀着,我会走不稳路的。”
    “哈哈,老弟说笑了,一看你就是酒量大的人,才喝这么点,怎么可能喝晕。”话虽这么说,朱贵却是没再把手攀上来。
    走出厕所回包间时,走到一半,朱贵突然叫住了我。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就把我拉进了旁边一个没有人的包间 ,然后关上了门。
    “朱老板,你该不会对男人有兴趣吧?”我故意恶搞他说。
    “呃,老弟在说啥了,我这把年纪了,连女人都搞不定了,哪还敢找男人。”说着,他走了过来,搬了两把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后,朱贵也坐在了一把椅子上面。看这阵势,我知道他肯定有事要说,便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老弟,是这样的,你看,我那案子,这段时间挺麻烦你和熊警官的,让你们废了好多心思。可到现在也没个什么进展,我就想着,能不能结案算了,那点玉器就当我赔了。”朱贵神情忐忑地说出了这段话。
    听完他所说,我本来淡定的心情,一下就波动了起来。这是怎么一个意思,竟然还有受害人主动提出结案要求的。
    “等等,朱老板,我没听错吧?”我马上反问他。
    “老弟,我是真心话。其实吧,我也听说过你们警方办案子的一些内幕,好多经济类案子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的,我就想着,我这案子,反正也没有什么线索,那倒不如早点结案,也不用浪费你们警力了嘛。”
    见我脸上还是有着疑惑,朱贵继续劝说:“还有,说出来也不怕老弟你生气,我还听几个朋友说,这种经济类案件,受害老板必须要好吃好喝把办案民警供着,要不然,即便有了线索,民警也会拖着一直不破案的。”
    “狗屁,你在哪听说的?”我一听着这话,立马就不爽了,马上发作了起来:“公安机关办案,那都是有破案率的,能破的案子,自然会尽力去破,怎么可能有这种现象。”
    “老弟,你刚当刑警,好多内幕还不知道呢。总之,老哥今天就拜托你这件事了,不看其他的,就看我帮你把小顾老弟这件事给他办好了,你也要答应我的请求啊。”朱贵不软不硬地说着这话。
    而听到他这几句,我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朱贵这人精,是早就谋划好了的,他之所以刚才答应了帮远洋约会长,就是已经想好了以此事作为交换条件,让我结案。
    远洋是我的好兄弟,我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他破产,我们现在能与会长搭上线的也就朱贵了。想着这点,我犹豫了起来,同时,也开始在心里考虑结案的可能性。
    “朱老板,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啊,现在这案子,不是你单独一起,而是与曹文军家里的案子并案了,现在这是一个大的案子,并由经济案件升级到了命案,不是我说结案就能结的。”稍一细想,我便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朱贵。
    “这……”朱贵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朱老板,你既然知道一些警察办经济案件的事,自然也会知道办命案的事,人命比天大,这案子上到我们支队领导,再到上面的局领导,都是知晓的,我一个小民警,哪有这个结案的权利呢。”我继续给他说着。
    朱贵一直没有说话,我看他那表情很是搞笑,有些不甘,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说服我。我把这事支到了上级领导那里,他一个玉器店的老板,是没这本事也没这胆量直接去找我们领导的。
    “走吧,我们俩人一直不回去,等会远洋该急了,以为我们掉厕所里了呢。”我站起来,拍了拍朱贵的肩膀说道。
    朱贵皱着眉头,无奈地站了起来。
    “朱老板,远洋的事还是拜托你了啊。”朱贵要我做的事我没法做到,我担心他会因此而搁置约会长的事情,特意提醒了他一下。
    “啊,我,我尽量。”朱贵毫不在状态地说着。
    朱贵的这副模样,感觉比上次刚刚丢了八十件玉器还要失落啊,我心里不禁疑惑了起来。首先,哪有东西还没找到,受害人就非让办案民警结案的呢?再一个,咱们就按朱贵担心的理由来看,他怕花钱,可我与大熊也没有明着暗着让他出一分钱啊。
    不管怎样,朱贵今天的这个行为,都是不正常的。
    难道?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朱贵的身份不是受害人,而是嫌疑犯的话,好像就能解释得通了。首先,朱贵监守自盗,偷了自家店里的东西,那他自然不会太焦急;然后,现在眼见着时间长了,我们还没有线索,他就催着我们结案,让这件事彻底过去,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问题又来了,第一起案子,我明明去机场查过,朱贵案发当日的确坐飞机去了云南,并且当天晚上没有回来啊。只有第二起案子,现在我手上的一些证据显示他有作案的可能,但也要最终找到了高雪,才能有证人证言。
    这个问题让我产生了一丝矛盾,因为喝了酒,我觉得大脑运转有些不灵敏了,便不再去想,准备回去与胖强陈叔探讨一下再说。
    再回到包厢时,朱贵的情绪明显没有之前那么高了,喝酒也不再积极,都是远洋在忙着敬他,我看他这样子,对他帮着找会长一事,有了些不放心。
    “来,朱老板,我们两兄弟再敬你一杯。”想着,我就拉着远洋敬他酒,想让他忘了那件事,无论如何,先解了远洋的燃眉之急。
    后来,因为朱贵实在兴致不高,这场饭局的后半部分,进行得很是沉闷,远洋也看出了点名堂。最后,朱贵说要赶着回去换小薇吃饭,饭局便结束了。
    等朱贵走后,远洋问我,为什么我与朱贵去上厕所去了那么久,之后回到包间,朱贵的情绪也不高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器失窃一案,远洋也是知道的,我便告诉了他这件事的始末。远洋一听, 并没有怪我,同样也表现出了疑惑,对我说:“天童,这事有点没对啊,朱贵丢的可不是几百元的破东西,是市值上百万的玉器,他怎么这么舍得?会不会是做贼心虚?”
    “恩,放心,我会留意的。”连远洋这个没有办过案件的机关警察都看出了端倪,我更是对此事上了心,决定不能对朱贵掉以轻心。
    走出店来,我想起刚才朱贵说的话,便让杜欣陪着依然在步行街上逛一会,我则带着远洋往老杨的店里走去。
    “天童,你带我去哪?”远洋不解地问我。
    “我要去教训教训这个老杨,狗日的,我上次专门打了招呼,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又没有直接得罪他,他跳那么起劲做啥?”我气愤地说。
    “那我在场会不会不好哦,毕竟我还要在玉器界混的。”远洋有些迟疑地问我。
    “去,怎么不去,他好像并不知道你是警察,呆会让他知道这一点,希望能有用。”
    “呃……好吧。”远洋对我的想法好像有些无语,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跟着我继续往那边走去。
    我们二人走进老杨的店,正好他在店里,只不过没看到那个混小子小磊的影子。
    “哟,徐警官来了,大晚上的,什么风把你吹过来的?”
    “西北风!”我扳着脸说。
    “哈哈哈,西北风可不是什么好风啊,请坐。”说着,老杨就走出柜台,指着旁边的沙发让我坐。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与顾远洋打招呼,这让我好生恼火。
    “杨老板,还有我呢,没有我的位子吗?”远洋笑呵呵地说。
    “原来是顾老板啊,原谅我人老了眼睛不好使,快,也请坐。”老杨面笑心不笑地说。
    “你这么大个老板,还要亲自守店啊,小磊呢?”我随口问着。
    “我儿子在家玩游戏,把电脑弄坏了,我让他过去帮我儿子弄一下。”
    “没想到你还请了一个多功能助手,又可以拉客,又可以看店,还能修电脑。杨老板,这一人多用,工资是不是也要多发点啊。”我准备先礼后兵,就与老杨瞎扯着。
    “哈哈,这小子是不错,不瞒你说,我给小磊开的工资,在协会所有的营业员里面,都算是高的了。”
    “杨老板对员工还真不错,可是对同行怎么就没那么好了呢?”我话峰一转,冷冷地看着他问。
    “徐警官,此话怎讲啊?”老杨竟然装起了糊涂。
    “杨老板,在下请您高抬贵手,开这玉器店欠了十来万的账,如果做不走,我就完蛋了。”听着老杨说完,远洋马上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他说着。
    “二位,你们说的话我真的听不懂。”
    “杨老板,明人不做暗事,做了不承认就没劲了。上次我在你店里给你打过招呼后,你后面又与会长那几人,一起制定了一个抵制远洋的办法,就是给顾客说什么你们协会的代金券不能在远洋的店里用,你敢说你不知道这回事?”我瞪着他说,心想既然他都不怕得罪我,我也没必要再留面子,软的不行,试试硬的。
    “真有这回事?”老杨一脸愕然。他的这个样子,倒是让我心生疑惑,如果老杨真做了,也用不着这样与我演戏吧。
    远洋也茫然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我知道了,上次开协会的理事会,我临时有事,让小磊去帮我开的,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小磊这年轻人,平时好玩耍,开完会回来估计就忘了,也没和我说这事。”老杨恍然大悟地说着。
    老杨这话说出来,我还是相信他的。正如我刚才所想,他若真做了,也没必要再这里做假样子。可晚上在饭桌上,朱贵也说过,跳得最厉害的就是会长、曹文军和老杨啊,他也没必要特意把老杨拉进来吧。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小磊,代替老杨去参加协会的会议,他在会上很赞成抵制远洋的新店。因为小磊是代表老杨去的,朱贵自然就认为这是老杨的意思。如此,便解释得通了。
    我想起上次在远洋店门口,也是这个小磊最先指出玉狮子的问题,说起来,他算是最初的挑事者,联系上他后面的种种反应,我再次疑惑了:他那样子,感觉像是远洋曾经得罪过他一样。
    “远洋啊,你认识那个小磊吗?就是杨老板店里的伙计,也就是你店开张那天,说话声音很大的那个小伙子。”想着,我便问了远洋一句。
    “不认识啊,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远洋摇着头说。
    “那我怎么感觉他像与你有仇似的。”我喃喃地说。
    “徐警官,你别想多了,这个小磊,本性还是不坏的,只是性情比较冲动,他应该也不是针对顾老板吧,你放心,既然你们给我说了这事,等他回来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老杨也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说起了好话。
    “杨老板,实话给你说吧,远洋也是警察,我是基层警察,他是我们市局文秘室的,成天与我们局领导打交道,提拔是迟早的事,希望你能关照着他一点,予人方便,自己也方便。”既然老杨主动表了态,我也就软硬兼施,再给老杨上了一个紧箍咒。
    “顾老板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身份啊,失敬失敬,二位放心,我老杨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不会给我的顾客说那些话。”
    “那我就感谢杨老板了,你看,我也想加入你们的玉石协会,能不能帮我给会长说说好话啊。”远洋趁热打铁地说。
    “这……顾警官,你还是别为难我了,既然会长定了这么个规矩,那就说明他是很生气的,我也不敢去碰这个钉子,你不知道,得罪了会长,是没好果子吃的。”老杨委婉地拒绝了。
    听了老杨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别人已经保证了,他的店不会参与抵制顾远洋,这已经足够了,我们非要让他去给会长说好话,就显得有些强人所难了。现在,算上朱贵,二十家玉器店,已经有两家不抵制远洋,我们今天也算是有些成果。
    离开老杨店之前,我再次叮嘱他,一定要把小磊看好,可别等着老杨不在的时候,自己又对顾客说东说西的,老杨不停地点头说记下了。
    “妈的,这个小磊究竟想干什么,这次的事情,不仅是由他挑起,他还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啊。先是指出玉狮子的问题,继而又代替老杨去开会,在会上大力鼓动其他人抵制我。”刚走了出来,远洋就换下了刚才在店里的和善表情,恨恨地骂着。
    “就是啊,我还以为你以前得罪过他呢。”我附和着说。
    “再观察观察吧,如果那小子还要与我做对,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么多的投资,可不能全栽在他手上!”远洋撇着嘴说。
    我以为远洋只是说着气话,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是一个警察,不可能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让我没想到的是,远洋与小磊之间,还真的发生了一件事。不过,远洋没有马上告诉我,当我后来知道这事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从老杨店里出来,我便给依然打了电话,让她们二人在步行街口子处等着我与远洋。
    等我与远洋赶到步行街口时,远远的,我就看到,杜欣的手上拿着两个袋子,而依然手中空空如也。我小声地对远洋说:“你家还真有个购物达人啊。”远洋有些无奈,没有吭声。
    我对杜欣没有什么好脸色,走上前后,没再打招呼。之后,我只是对远洋道了个别,就拉着依然上了路口的一辆出租车,准备回靖安街。
    “靖安街?好勒。”司机听见我说出目的地,爽快地答应了。
    “你竟然知道这地方?”每次打车回陈叔院子,我都喜欢说“靖安街”,可十次中有九次,司机都不知道靖安街到底在哪里,我要解释好半天,没想到今天这个司机如此爽快,这不禁让我有些吃惊,因为我本来都准备再解释一遍的。
    “本来不知道的,前两天拉了一个客人,他也去这地方。”说着,司机回过头来笑了一下。 而这一回头,我更惊奇了,他竟然就是上次给我说幽暖暖去火葬场拿小孩尸体那个司机。
    “师傅,原来是你?”我笑着说。我能两次坐他的车,也算是有缘了,同时也有一种亲切感。我一个人打车,是坐副驾驶,今天依然在,我们俩人都坐的后排,所以我刚才没有见着司机的脸,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哈哈,我就说嘛,我跑出租车两年了,上次你坐,我是头一次听说‘靖安街’这个名,刚才听你说了,我还奇怪,怎么几天内连续遇着两个人说这地方,没想到是同一个人。”司机见着我也很是热情。
    “对了,你代我向你表哥问好没啊?”他嘿嘿笑着说。
    “说了说了,师傅,快开车吧,有些晚了。”司机提起我那不存在的“表哥”,我忙着糊弄了过去。
    开出租车就是挣钱,我现在是他的顾客,我发话了,他也不再继续闲扯,转过头去,发动车子启动了。
    “师傅,你是不是经常在步行街这边拉客?”车子动起来后,我问了他一句。
    “也不一定,一段时间一段时间的。我以前都不喜欢定点守,开着车在城里瞎转,也是这几天才开始在步行街这边定点的。”师傅回答我说。
    他的回答,也算是解释了我为何刚好在短时间内两次坐到他的车。
    他说完后,车厢里就沉默了下来,依然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本来我还担心依然会问我什么“表哥”,因为我与她认识这么久,从来也没给她提过我有表哥这事,没成想依然对师傅的话并没有好奇,这让我安心不少。
    车子行驶在夜色中,慢慢地,车子出了城,两边的车辆少了,路上的灯光也变暗了。
    “小兄弟,你们还有朋友一起啊?”我与依然正轻靠在后排的背椅上面,开车的师傅冷不丁地冒了这样一句话。
    “就我们俩个人啊,怎么这么问?”我疑惑地问他。
    “我车子后面,跟了一辆车啊,从你们在步行街上车的时候,他就跟在后面了。”司机偏头看着左侧的后视镜,对我说着。
    听他这么一说,我马上转过头,从后挡风玻璃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一辆车跟在我们后面,中间隔着有三十来米吧。
    因为我之前并没有留意后面,这时看过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便问司机:“你怎么知道他一直在我们后面?”
    “我这人,开车有个习惯,只要车子停下来不动,就喜欢看前面车子的标志,还会从后视镜去看后面的车子。刚才从步行街出发后,停在第一个红绿灯口时,我就看到了这辆车,后面的几个红绿灯,他也一直跟着,现在我们已经出了城了,他还跟着,没有这么巧的事吧,所以我才觉得是你们一起的朋友,要去同一个地方。”司机解释着说。
    此时,路两边已经完全没有路灯了,我看不清后面车子的形状,便问司机:“师傅,你喜欢看标志,那我们后面这辆车,是什么牌子的啊?”
    “晚上光线不好,标志看不很清楚,不过,外形还是很明显的,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司机刚说完,我们对面恰好过来了一辆车,趁着它发出的灯光,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这一看,却是看得我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场景,猛然让我觉得很是熟悉。梁辉案发后,陈叔带着我与胖强去追寻小鬼那天晚上,也是有这么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跟在我们后面,一直跟到了河边。
    当时,我们还隐约看到车的前排坐着两个人。在发生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后,我们已经推测出,车里的人正是刘鹏他们一伙。
    现在,刘鹏还在看守所,他基本上也定罪了,应该不可能出来。那车里多半就是何局了,甚至可能有神秘老头。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担心。如果是何局一人还好,一个老头子,那天晚上去他家抓他时,我与胖强也轻松就控制住了他,可如果神秘老头也在车里,那我就完全没底了。
    “师傅,开快点,帮我甩掉它。”我忙给司机说道。
    “可是马上就到靖安街了啊?”司机有些犹豫。
    “这个你别管,尽管开,反正是打表,打了多少钱我给就是了,你又不亏。”司机一提醒,我更是不能在靖安街下车了,不能让后面的人知道我们现在住在这边。
    我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车子瞬间提速了起来。依然有些不安地问:“天童,后面是谁啊?”
    “不知道,一直尾随着我们肯定没啥好事,你也别担心,我们不下车就好。”我安慰着依然。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我又回头看去,那车还跟在后面,看样子,我们加速后,他也加速了,真是阴魂不散,我心里却更是紧张了。
    “师傅,你加把劲啊,还没甩掉。”我又催了一句。
    “老弟啊,我们现在在郊区,很是空旷,路也是直的,没几个转角,路上也没车子,想要完全甩开后面的车,有些不现实啊。”司机无奈地回答着我。
    听了他的话,我越发地不安,脑海里又想起了“借尸还魂”那件事,按陈叔的推测,何局一伙很可能是想用依然的身来让何玉玲复活,我紧紧地抓住依然的手,心中暗自决定:如果等会要与神秘老头正面接触,我拼了命也要保护好依然。
    兴许是察觉出了我的害怕,司机再次加大了油门,并说:“小兄弟,你们坐好了,拼着我与你表哥的缘份,我也不能让你们落入坏人手里。”
    司机这一提速,我看向窗外,却是受到了双重惊吓。第一重自然是来自后面的越野车,第二重,则是我们现在坐的这辆出租车,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担心会不会出车祸。
    依然就更害怕了,神情紧张地看着我,却也没有再吱声,就紧紧的靠着我。我伸出手,用力地揽过她。这个时候,我有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知过了几分钟,司机兴奋地说:“甩掉了!”随着,速度也降了下来。
    司机的这一句话,听在我耳里,尤如天籁,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继续往前开了两公里,才彻底停了下来。
    “兄弟,不过,好像后面那车也只是跟着,并不打算追上来啊。”司机说着。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之前在城里的时候,我们的速度并不快,并且我们等红绿灯时,他也在等红绿灯。如果真是你的仇人什么的,早就追上来揪出你了。后来,快到靖安街时,你让我加速,我加到了一百码,他们也差不多加到了这个速度,然后稳定地跟在后面,到后来,我豁出去了,油门一踩,速度到了一百五十码,一直持续了几分钟,那车才慢慢被我甩开了,按理说,他是越野车,想开个一百五十码继续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司机帮我分析道。
    我还没说话,他又继续说:“还有,那车肯定也知道我们发现他了,在我快甩掉他时,连着给我闪了两次‘三连光’。”
    “什么是‘三连光’?”我好奇地问。
    “这是一个在司机之间的一个默认规则,如果后面的车子在十秒钟之内,不间断地给前面的车闪三次远光,这就叫‘三连光’,意在提醒前面的车子减速慢行,或是提醒前面车子的车门没关好等,算是一个友善的举动。”
    “友善的举动?那你怎么没停呢?”依然问了一句。
    “正常情况下,我当然会停了,不过我见你们俩刚才害怕的那样子,有些拿不准啊,万一他是故意使这种伎俩,想让我停车呢?那样的话,我一停下来,不是就害了你们了。”司机回答说。
    “不过呢,现在看来,他兴许是在提醒我车速过快,让我注意你俩的安全啊,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继续追了。说起来,我这破车,真要一直保持一百五十码的速度,还的确是有些危险,嘿嘿。”
    司机的话,让我心中产生了一些疑惑,难道,何局真的只是想远远地跟着我们么,见着我们车速太快了,忙着提醒我们,然后又自己减速,不给我们造成压力?
    他的这个表现,让我有些矛盾,不知他是作何用意。
    等了一会,确认黑色越野车没有跟上来,我们便准备回去了。为了防止那车在原路上等着我们,我特意让司机从另外一条路上绕了回去。
    下车的时候,计费器上面显示的是五十元,相比于从步行街打车到靖安街的正常价格,贵了三十多。
    走下车,我转身关门时,司机递了一张名片出来,让我需要用车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我接过来看了一眼便揣进了裤包。
    我看着时间,已经夜里十点了,周围一片安静。我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可疑的人,这才带着依然向院子里走去。
    今天晚上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边的路灯坏了好几个。因为这边在搞拆迁,平时大型的机械车辆来来去去的,把路基压坏了不少,导致路上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啊~”走了十来米吧,依然突然叫了一声,我感觉到她脚是崴了一下。我连忙扶着她,问她怎么了。她说刚才没看清地面,一脚踩滑了。
    我掏出手机来,打开闪光灯,蹲下身子,照着依然的脚踝处,帮她揉了几下,她试着动了动,然后说没什么大碍,我们才又继续走。
    恰在这时,身后射来了一两束强光,为我们照亮了前方的路。我以为是有车子过来了,也没在意,正好趁着这光亮,扶着依然赶紧向前走。
    可走了几步后,我就发觉不对劲,身后并没有传来汽车轰鸣的声音,这灯光似乎也一直没有变化。我停住脚步,往后望去,就看着在我们正后方三十米处,停着一辆车,并没有移动。
    光线射着我的双眼,我无法看清车里的人,也没办法看清车子的外形。不过,我心里有种感觉,这车应该就是之前那辆黑色越野车。
    想到这里,我没敢再逗留,拉着依然,借着车的灯光,快步往巷子里走去。在这个过程中,灯光始终为我们亮着,直到我们转入了巷子。
    回到院子里,看到胖强和新生,我心里才彻底踏实了下来。我问胖强陈叔在哪去了,他说去古玩街那边还没回来呢,我这才想起,他最近一直在盯着幽暖暖。
    我看了看时间,刚好十点二十,这个时间,小薇已经去了灵归来,幽暖暖也不会再出门了,昨天晚上,陈叔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我与依然坐了下来,刚喝了几口热茶水,院门就响动了起来,不一会,陈叔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门处。
    “陈叔,你刚才回来时,有没有见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待他进了堂屋,刚坐下来,我便问了他一句。我想的是,他紧随着我与依然回来,说不定能碰上那车呢。
    “看见了,刚才在外面,我开着强娃的车,正要拐弯进去,迎面就有一辆车子出来。当时我倒没注意是不是越野车,现在你这一说,我回想起那车的灯光高度,应该就是越野车无疑了。”陈叔看着我回答道。
    “天童,怎么了?”胖强好奇地问着我。
    “我与依然好像被跟踪了,刚才我们在步行街上车后,这辆车就一直跟着我们到了靖安街这边。”我郑重地说道。
    “竟有这事?”陈叔一听,神色便严峻了起来。
    “你说是一辆黑色越野车?”胖强似乎也有些反应了过来。
    “恩,黑色越野车。”我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何……”
    “强娃,给我倒杯茶来。”胖强还没说完呢,就被陈叔打断了。胖强看了陈叔一眼,只见陈叔正瞪着他,便老实地去给陈叔倒茶了。
    “这么晚了,你们明天都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陈叔对我们说道。
    我明白了过来,陈叔是故意打断胖强的,他怕胖强说出一些事情来,让依然听了去,会担心害怕。这也是我的疏忽,竟然当着依然就给他们说起了这事,要知道,何局一伙的主要目标,很可能就是依然啊。
    听了陈叔的话,我便装模作样地与他们互道晚安,然后带着依然出了堂屋。
    我让依然别瞎想,我告诉她我明天去调沿路的监控,找出那辆车的车主,事情就明了了,依然信任我地点了点头。
    之后,我把依然哄着回了她房间去睡觉,这才又回到了堂屋。当我回去时,陈叔、胖强与陈新生都还在里面。
    陈叔果然只是想找个理由让依然避开。
    “天童,会不会是何局啊?”我刚走进屋里,胖强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刚才没问完的问题。
    “我也这样猜的,说不定还有那神秘老头,不过,我没有亲眼看见车里的人。”我回答着他。
    “不会有老头的,刚才我与那越野车相向而过,如果老头在车里,他身上那么强大的气息,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陈叔帮我排除了老头的存在。
    “这个何志杰,又在搞什么名堂?”胖强沉吟着说。
    “天童,你把今晚的详细经过讲一讲,讲仔细点,不要错过任何细节。”陈叔对待此事也很慎重。
    陈叔讲完,我大概在脑子里缕了一下,就把我们从老杨店里出来上车开始,一直到回到院子里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我坐的出租车与前几天坐的是同一辆,包括最先是由出租车司机发现越野车跟在我们后面,再到甩掉越野车,最后是在靖安街口,越野车好像是特意为我们亮着灯照亮前面的路。
    “这事不像是偶然碰见的啊……”等我说完,陈叔缓缓地说着。
    之前我一直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现在陈叔一提,还真是那么回事。这越野车,很明显是在跟踪我们,可他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步行街口子上,并坐上出租车?
    这样一想,就明了了,他一定是知道我在步行街里面,事先就等在口子处,我一上车,他便跟了过来。
    我刚想到这一层,胖强就惊讶着说:“天童,你今天的行踪,都有谁知道?”
    当胖强问出这话时,我就知道,他与我想到一起去了,越野车之所以能准时地“碰见”我并跟上来,是有人告密的。
    我沉思了起来,在心里一个一个地排查着人员。我下午与远洋吃饭一事,就饭桌上那几个人知道,远洋与依然我自然是完全信任的,除此外,就只剩朱贵与杜欣了。吃完饭后,我与远洋去了
    之后,我与远洋去了老杨的店里,老杨也算是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如果说有人通风报信的话,那必定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人了。
    我说出了我的分析,陈叔却说:“不是很严谨,如果真是何志杰,他知道你在哪里上班,在你们大队外面等着就是了,然后一直跟着你到了步行街,见着你们进了饭店,他继续在外面等,直到你们上了出租车。”
    陈叔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一时就有些拿不准了。
    “师父说的有道理,这种情况也是最简单的,但是也是最耗时间的,何局是当领导的,真的这么有耐心,一路跟着你,见着你们去吃饭了,还守在外面?”胖强的语气,好像有些不赞同。
    “强哥,你的意思还是有人通风报信?”我问他。
    “反正我更偏向于这种情况,这样的话,既可以达到跟踪你的目的,自己又不会太累。在刚才你说的那三个可疑的人中,朱贵与老杨都是做生意的,最多与派出所的社区民警熟悉一点,要与市局领导沾上关系,还是不容易的,杜欣就不一样了,她现在在政治部的宣传科,随时与局领导有工作接触,说不定还能发展成私人关系,所以,她的嫌疑最大!”胖强干脆直接点明了是杜欣将我的行踪随时报告给何局。
    虽然杜欣没有直接得罪过我,我也只是讨厌她奢侈的习性,但她毕竟是我好兄弟顾远洋的女朋友,我还真想不透她有什么理由出卖我。
    可我也不得不承认,胖强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说起杜欣有嫌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她与贾洋不同寻常的关系。而贾洋,上次录像带出问题时,正是我们怀疑的对象,因为那天晚上恰好是他在给领导播放录像带,只不过,正局打了招呼,我们便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现在看来,如果当天晚上真是贾洋在录像带上做了手脚,那他就一定与何局有着某种关系,才会这样去帮何局。然后,贾洋与杜欣的关系也不错,通过这样一条线,杜欣帮何局做事,也就没那么牵强了。
    想着,我把远洋开张那天,我见到的情形说了出来。我刚讲完,胖强就一拍大腿说:“对了,这两人说不定都是何局一伙的,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帮何局,有一个很好的理由,马上到换届选举了,何局的呼声很高,等着何局上了位,他俩自然会得到不少好处。”
    “看来,这事我必须得给正局汇报一下了,他倒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凡事涉及到何局,都让我们别深挖下去,等选举完了再说。可这个何志杰却不那么想啊,如果他真的把正局的专职秘书都拉拢了过去,那正局的处境就很不妙了。”听完胖强的分析,陈叔神色凝重地说。
    不过,陈叔还是提醒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先不要对杜欣表现出什么,因为远洋很在意这个女人,如果我贸然对她使脸色什么的,说不定会破坏我们的兄弟情谊。我点了点头,算是记在了心里,但我同时决定,今后要更加留意杜欣的一举一动了。
    “天童,你刚才说何局明明开的越野车,却是没有继续加速来追你们,等着你们回来时,路上灯光昏暗,他还特意把灯给你们打开?”说完了杜欣的事,胖强继续帮着分析另外的一个问题。
    “是这样的,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好心。”我说着。
    “他当然不会对你这么好心,他是在意他的女儿。你们当时已经开到了150码的速度,车子车况又差,万一出点什么事故,你不幸出了事,何玉玲的魂魄又呆到哪里去?小林的身体受到严重伤害,何玉玲又如何还魂?”陈叔一语道破玄机。
    听了陈叔的话,想起今天晚上就何局一个人前来,神秘老头并不在,我基本上已经断定了,何局过来,并不打算做什么,而是与前几次去酒店偷看依然一样,他是在思念他的女儿何玉玲,所以过来偷着看看依然,以解心头思念之情。再一个,就是跟踪我们,摸清我们现在居住的具体地址。
    想到这,我就有些急了,催着陈叔说:“陈叔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去东北找那个朋友,我现在很担心依然的人身安全啊,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他们准备让何玉玲让依然的身,那我们现在根本对付不了神秘老头,还在这里等什么呢?不如早点动身去找帮手!”
    “是啊师父,天童担心的有道理,迟则生变,正好现在老头不在,你把他俩带过去,不会被老头跟上,万一等段时间,老头回来了,想走也走不了了。”胖强也帮我劝着陈叔。
    “我说了,让你把手上玉器的案子弄完啊,你自己想想,现在这案子,已经不简单是偷窃案了,还出了命案,并且,这个幽暖暖一家,还在收集婴灵,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走了,再发生命案怎么办?那个瘸子用婴灵去害人怎么办?你既然是警察,就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安危,还要顾及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啊。”陈叔看着我,义正言辞地说道。
    陈叔的话,说得我的脸立马就红了起来,一种羞愧感从心底冒了出来。我承认,我刚才的想法,的确是想抛下手中的一切工作,不管朱贵与曹文军两家丢失的玉器,不管惨死的姚欢,而是先去东北找那个人,让何玉玲从我身上离开,把我与依然现在面临的危险解决了。
    “唉,我也不是怪你,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当然是更在意与自己亲近之人的安危。只不过,你以为去了东北,就一定能解决这事么,我师父那个朋友,不是那么好相处的。”说到这里,陈叔的语气里透露出一种疲惫与无奈,这倒是让我有些不解,他常年练习闭目回神之法,手脚上的功夫也没落下,很少出现这种状态。
    结合上他说的话,我心里有了一丝不安:难道,东北那个人,真的不是百分百可以帮到我们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陷入了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尴尬境地。
    “既然这样,天童,那我们就抓紧时间,把这玉器的案子尽早侦破吧。现在我们手中的线索也越来越多了,我就不相信还能抓不住那个狗日的。再一个,上次你们大闯了灵归来,不是何局去找了正局闹么。由此看来,这个案子,何局也牵连了进来,说不定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案子,挖出一些前面系列谋杀案的内情!”
    胖强见了陈叔的态度,也是知道我们马上去东北不现实,便劝起了我,也算是给我鼓劲,让我别有消极的情绪。
    “强娃说得没错,当务之急,还是弄清幽暖暖家的婴灵一事,以及把那个高雪抓住!”最后,陈叔的一句话,算是指出了我们当前的两项重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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