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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神秘失踪》:10名普通人深夜同时失踪,引出惊天真相![第18页] |
作者:龙心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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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审判长看过报告之后,刘旸适时解释起来:“在罪案现场,我们发现一处可疑的体液残留。经化验,已证实那是精液。但由于精液内的蛋白质遭到破坏,我们无法查到更多信息,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曾在14号房间有过性行为。” 审判长冲刘旸点点头,问道:“这份勘验报告是谁做的?” 刘旸一凛,额上顿时渗出一层冷汗:“这……是市刑警大队文邵阳做的,我们曾经是同事。” 审判长正要说话,却听谢述忠道:“我有质证意见。据我了解,文邵阳4月13日才获得法医职称,而原告提供的这份勘验报告的递交时间在3月31日,那时文邵阳只不过是一个法医助理,并没有资格参与法医鉴定。所以,我方认为,这份勘验报告是毫无法律效力的。” |
词话一落,刘旸感觉自己的神经倏然缩紧,他望了钱祖德一眼,发现后者叹了口气,用口型跟他说:“说实话吧!” 刘旸深吸一口气,像刚刚做了人生最重大的决定,启口说道:“对不起,这份报告是我写的,但是文邵阳也的确参与了现场调查,有必要的话,我可以请他过来作证。” 审判长不满地冲刘旸瞥了一眼,冷然道:“我提醒一下原告方,在法庭上不允许提交不实证据。鉴于你们的行为,我代表合议庭提出警告!” 刘旸看到谢述忠露出幸灾乐祸的冷笑,顿时肝火难抑,一拳打在桌子上。钱祖德急忙冲他使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
“这王八蛋居然连文邵阳都调查过了,我们的底被他摸得一清二楚!”刘旸咬着牙低声说。 “这就是老手,”钱祖德一边整理材料,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更谨慎。你看我的眼色行事,需要你说话的时候就尽量说得模糊一些,不要让对方立刻抓住我们的把柄。” 刘旸闻言心中有些不满,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一方,眼下却像做了亏心事一般。但那个谢述忠的确是个狠角色,才堪堪两个回合就让钱祖德陷入被动局面,看来自己先前对局势的判断还是太乐观了些。 稍纵,审判长与身边的审判员耳语几句,而后转正了身子,用平缓的语调说:“双方还有没有其他补充,或者要递交其他材料的?原告,有吗?” |
钱祖德回答:“我方请求传唤证人。” 说罢,他向听审席瞧了一眼,刘旸看到红红紧抿着嘴唇望着自己,他尽力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用口型说:“别怕!” 红红坐上证人席,双手局促不安地抓着自己的裙子,怯生生地瞧着如山一般高大的钱祖德,仿佛她面对的是一头虎视眈眈的猛兽。 “红红不怕,叔叔就问你几个问题,很快就结束,好不好?”钱祖德眯起眼睛,看上去仿若一只会笑的狐狸。 红红微微点了点头,,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好。” “真乖,那告诉叔叔,4月4号晚上10点钟,你在做什么?” |
“我……”红红咬紧了嘴唇,求助一般望着刘旸,“我和斌斌叔叔在做……做游戏。” “什么样的游戏?” “斌斌叔叔……嗯……他说,他看一眼我的小妹妹,他……他就给我一块钱。” 话毕,听审席上一片喧哗。刘旸听到有人在喊:“畜生!” 钱祖德向谢述忠抛去一个得意的微笑,而后继续提问:“斌斌叔叔指的是谁?” 红红抿紧了嘴唇垂下头去,刘旸仿佛看到她在抽泣。 钱祖德从文件夹中拿出四张照片,一一摆在红红面前,温声说道:“你看看,这四张照片里,有没有你说的斌斌叔叔?” 红红花了很长时间才肯面对照片上的那四张脸,她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向桌上楚斌的照片,低声说道:“他。” |
19章字数较多,所以我们分三次来更新哈 |
感谢@梅嫣儿的指证,17章中出现一个常识性错误,《星空》的作者不是莫奈是梵高,我总是搞混这两个印象派画家的名字,特此纠正! |
我来啦 |
19章继续 |
看着红红的眼睛,刘旸仿佛回到案发现场,楚斌一脸淫笑,伸出爪子慢慢摸向红红大腿的一幕。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红红的眼神,她像亲眼目睹了地狱的样子,是那么深刻的恐惧与绝望。眼下,这种感觉又要被逼重新体验一遍,刘旸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钱祖德把照片交给审判长过目,后者带着审判的目光望向谢述忠:“请你确认一下,这是楚斌的照片吗?” 谢述忠表现得十分淡定,点点头,不疾不徐道:“是的。不过这里有个问题,我看证人的年纪应该不超过7岁吧?这么小的年纪,是否达到了能够出庭作证的年纪?” |
钱祖德抢先回答:“我的证人具备明辨是非,正确表达意志的能力,当然可以出庭作证!” “好的,”谢述忠伸出右手微微往下压了压,示意钱祖德冷静,“我也有些问题想问对方证人,请求合议庭准许。” 审判长点了点头,谢述忠便用一双鹰眼直视红红的眼眸,用寒气逼人的口吻问道:“请问证人,你最后有没有拿过那个叔叔给你的一块钱?” 话音一落,全场再次陷入喧哗声中。审判长不得不敲下法槌,正声道:“肃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注目于红红身上。女孩惊惧地迎接众人的目光,用低若蚊吟的声音说:“拿了。” |
谢述忠微微舒了口气,追问道:“再请问证人,你拿这些钱的目的是什么?” 红红攥紧了衣角,极力压制哭声,回答道:“给……给小五买糖吃。” 庭审席上爆发出一阵哭声,旁听民众惊讶地看到一个小朋友长大嘴巴,一边哭嚎,一边含混不清地叫着:“红红姐姐……” 钱祖德突然站起身来,指着谢述忠道:“我请求合议庭取消被告方的质问权,他在诱导我的证人!” 谢述忠一声冷笑:“可是刚刚你还说证人具备明辨是非,正确表达意志的能力。我相信证人该说什么话,她有自己的判断。” 审判长冷颜道:“原告方的请求驳回,被告方可以继续提问。” 钱祖德颓然坐下,刘旸急忙问他:“谢述忠打得什么算盘?” |
钱祖德掏出手帕抹掉额上的冷汗,沉声道:“他想把性侵行为变成双方自愿的买卖行为。” 刘旸心头像压上了一块重石,央求道:“钱律师,你千万不能让他得逞!我和孩子们……我们……” 话说到一半,他竟哽咽起来。钱祖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别着急,这件案子本来就难打,这次如果不行,大不了我们准备地充分些,下次再跟他们干,我一定会还你和孩子们一个公道!” 听闻此言,刘旸稍觉安心了些,急忙调整心绪听谢述忠如何提问。 |
只见谢述忠从文件夹内抽出一张纸交给书记员,同时解释道:“这是我其中的一名委托人写的案情陈述,上面提到一位名叫王红的女孩子——即原告的这位证人——曾多次向他索要钱财,并威胁我的委托人,如果不给,她就会告诉孤儿院的管理人员,说我的委托人强奸了她。” 刘旸听完惊怒交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了脱罪居然能忍心如此污蔑一个六七岁孩子的清白!他的对手不是人,而是一群毫无耻辱感的恶魔!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是不是人?”刘旸暴跳而起,指着谢述忠的鼻子怒吼。 审判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一哆嗦,慌乱地寻到法槌猛力砸了下去。 “再次警告!原告请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
刘旸不得不坐下去,嘴里弥漫着一股咸腥味,喉头烧辣辣地疼。他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喊让自己的声带受伤了。 谢述忠冷眼瞧着这一切,显然刚刚的事只是拖慢他步伐的一个小插曲。刘旸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兴许只是个尚未丧失语言能力的白痴。 “请证人如实回答,你是否威胁过我的委托人,以此赚取钱财?”谢述忠的目光寒如一眼深潭,仿佛恨不得用它来淹死瑟瑟发抖的红红。 钱祖德知道红红听不懂对方的质问,便开口解释道:“红红别怕,那个叔叔在问你,你有没有主动向斌斌叔叔或者其他叔叔要过钱?” |
红红垂下眼眸,像是思考,又像是害怕,隔了好一阵才张开干得发白的嘴唇,说道:“我没有要过钱,叔叔给我钱,说……说不能把我们做游戏的事告诉别人,要不然……” 她的目光转向刘旸,发现后者对她点了下头,接着她像瞬间获得了力量,深吸一口气说道:“要不然,叔叔就会打我。” 钱祖德舒了口气,半笑着说:“很好,现在我们知道是谁在撒谎了。” 他将手平放在桌面上,用挑衅的目光望着谢述忠:“我请求传唤我方二号证人。” 审判长微微点头:“允许请求。” 一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换下红红坐上证人席,红红木然地牵着刘旸的手来到旁听席。她的小手冷得像冰,在不停颤抖。看着她皴裂的嘴唇,刘旸险些敛不住自己的泪水。 |
中年男子名叫王轩博,是咏大附属医院的医生。他慌张而笨拙地拉开椅子,坐下去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惹得旁听席上的群众发出短暂的窃笑。 钱祖德显得势在必得,挺着胸脯问王轩博:“请问证人,你曾经给被告高志国看过病吗?” 王轩博像听到了一个噩耗,惊恐地回答:“看……看过。” 钱祖德准确地从一叠胡乱堆放的乱纸中抽出病历交给书记员:“请你辨认一下,这张症断书是不是你开的?” 王轩博拿到诊断书,粗略地看了一眼便回答:“没错,是我开的。” 钱祖德的目光转向审判长:“这是高志国的诊断书,上面写得很明白:高志国感染了苍白螺旋体病毒,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梅毒。请问证人,这项诊断可靠吗?” |
王轩博急忙点头:“当然可靠!” “嗯,”钱祖德推了下眼镜,镜片的反光掩盖了他的双眼,“我手上还有一份诊断书,是刚刚下场那名证人的,上面显示,她也感染了梅毒。” 钱祖德又从纸堆中抽出一页纸交给书记员,随之而来的是旁观者的惊噫声,目光不由再次聚焦于红红。 钱祖德嘴角微微上扬,洪声道:“证人王红的诊断书开具时间为4月3日,而被告高志国的诊断书开具时间为1990年1月22日。也就是说,被告人高志国的感染时间比王红起码早三个月左右。作为一个心智完全的成年人,被告必定明白在患有性病的前提下与人发生性行为会承担什么样的法律责任,所以他有充足的动机以威胁利诱的手段让我方证人不要透露此事。而刚刚对方怀疑我方证人威胁被告却是毫无根据的,完全是臆断!” |
审判长转向谢述忠:“被告对原告的质证有意见吗?” 谢述忠瞥了一眼钱祖德,面无表情地说:“我方需要调取证据,请求休庭30分钟。” 两分钟后,刘、钱二人来到走廊,刘旸表情沉凝,像蒙上了一层霜;钱祖德却显得十分轻松,他来到窗前伸了个懒腰,掏出一包烟递给刘旸:“抽吗?” 刘旸摇摇头,沉声道:“你觉得谢述忠为什么要求休庭?是真的要调取证据吗?” 钱祖德将香烟塞进嘴里点燃,吐出一口浓郁的烟气,轻蔑一笑:“什么调取证据,哼,他这是缓兵之计,反而证明他已经穷途末路了。你放心,这场官司咱们赢定了。” 刘旸担心地问:“那方局长意外死亡的事,你打算怎么解释?” |
“这个……”钱祖德面露难色,“目前只能说你为了制止犯罪,逼不得已才出手。但是谢述忠肯定会提出质疑……这样,你就说当时你已经发出警告,可对方还是负隅顽抗,跟你发生了冲突,你为了自卫,所以开枪了。只要你咬死这一点,对方不能拿你怎么样。” 刘旸心内一阵不适,皱起眉头说:“你又让我说假话?” 钱祖德耸了耸肩:“这是事实。你想想,假如你当时真的只是口头警告一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很有可能会恶向胆边生,杀了你,让你永远闭嘴。这群人什么事干不出来?所以你只有动用武力,才能保护自己,难道不是吗?” |
刘旸不置可否,颓然靠在窗户上,暗想为什么明摆着的事,谢述忠还要巧言诡辩?难道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钱,这些律师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光谢述忠,钱祖德何尝不是这样?只不过一个为钱,一个为名罢了。如果仅凭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那世间何谈公平,法律何谈威严? 他轻叹一声,抬起头来。不经意地一瞥间,看到谢述忠坐在小五对面,正在说着些什么。刘旸用肘撞了撞钱祖德:“你看,那个姓谢的在干什么?” 钱祖德抬眼望去,脱口啐道:“不要脸!这家伙肯定在威胁那孩子!” 刘旸大惊:“小五是下一场的证人,不能让姓谢的靠近他!” |
钱祖德将烟头在墙上狠狠捻灭,大步流星地来到钱祖德身前,阴着脸说了几句话,而后准备带小五离开。走到半途,却被谢述忠叫住。不知谢述忠说了些什么,钱祖德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稍纵,他冲小五说了几句话,又朝刘旸指了指,小五便独自来到刘旸身旁。 “那个姓谢的跟你说了些什么?”刘旸目不转睛地盯着钱、谢二人问小五。 小五支支吾吾道:“谢叔叔说……他说这里是法庭,不可以乱说话,不然那个坐在中间的阿姨会打屁股的。” “别怕,”刘旸的手指轻轻划过小五的头发,“小五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千万不能撒谎!” |
“我知道,”小五垂下头去,嘟起小嘴,“我不撒谎。” 刘旸没有注意到小五的表情,他的全副焦点放在钱、谢二人身上。只见他们双双表情严峻,显然正在谈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刘旸心中泛起疑波,想上前问个究竟,却见两人一前一后朝自己走来。 “我和谢述忠谈过了,”钱祖德抠了下鼻翼,眼眸低垂,“大家都觉得应该交换下彼此掌握的证据。” “什么?”刘旸凶狠地瞧了一眼谢述忠,后者正靠在墙根用无法言喻的眼神望着自己,“本来对付他就吃力得很,你现在还要和他交换证据?” “你仔细想想,”钱祖德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我们完全摸不清他的底,但是他却把我们摸得很透彻。证据交换对他好处不大,但是对我们却很有利。” |
“但是……”刘旸感觉自己的血液淤塞在胸口,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能想到的事难道他想不到?明显对我们有好处的事情,他怎么会做?这太不正常了!” 钱祖德朝谢述忠瞧了一眼,旋身道:“我们有一张王牌,你忘了吗?” 刘旸并没有忘记。事实上,他这几天一直为这件事悬着心。钱祖德所说的王牌自然是华刚,只要他肯出庭作证,说明他为何操纵刘旸对高志国等人进行报复,并杀死方局长等事,一切便可迎刃而解。问题是,这是件杀头的事,华刚如何肯出庭作证? “法院的人只要把华刚带来,我就能保证他开口说话。”钱祖德说。 |
刘旸也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他一方面希望华刚将真相公之于众,以免继续滑向复仇的黑暗深渊,另一方面,他又对华刚隐隐生出同情之感,希望他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出现在世俗之中。 “就这样,”钱祖德拍了拍刘旸的肩膀,“听我的。” 刘旸点了点头,目睹钱、谢二人向卫生间走去。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总藏着某种不安感,这种感觉从暗处露出头来,轻声细语地催促他向糟糕的方向想,使他觉得,两人不只是交换证据这么简单。在那个腌臜不堪的卫生间里,一项更加肮脏的交易正在进行着…… |
开庭时间到。 钱祖德在得到审判长许可后向小五点了下头。后者在众人的注目下登上证人席,令刘旸吃惊的是,小五竟如此镇定,他甚至不需要别人帮忙就自己爬上了椅子,熟练地像玩他最喜欢的游戏。 “小五不怕,叔叔问你几个问题,马上就结束。”钱祖德如法炮制,露出自己难看的笑容。 小五轻轻点点头,向刘旸瞧了一眼,而后迅速将头转正。 “4月4日晚上11点,你在哪里?”钱祖德问。 “我在睡觉。”小五镇定地说。 刘旸一惊,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注视着小五,可后者却目不斜视,仿佛刻意避免与刘旸对视。刘旸全身寒凉,预感到一件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
“谁能证明?” “扫地爷爷。” “请问证人所说的扫地爷爷是否就是常春藤孤儿院的管理员华刚?” “是的。” 钱祖德点点头:“我没有问题了。” 刘旸忍住一把拎起他领带,抽他两个嘴巴的冲动,压抑着怒气问:“你明明知道小五在说谎,为什么不纠正他?” 钱祖德嘴角一瞥,带起一个古怪笑容:“他自己要这么说,我作为律师可不能在法庭上随便纠正证人的证词。” 刘旸正要说话,忽听谢述忠清了清嗓子,用阴冷沙哑的声音说:“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原告证人。请问证人,我刚刚听到你叫你方1号证人王红‘姐姐’,你和她的关系很亲密吗?她对你好吗?” |
小五眨巴着眼睛望了一眼红红,轻轻点了下头:“姐姐对我很好。” 谢述忠面无表情地翻着资料,仿佛不经意地问:“那她是否常常给你钱,或者一些糖果什么的?” 小五点点头:“姐姐给我糖吃。” 谢述忠终于抬起臃肿的眼皮看了孩子一眼,而后沉声问:“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买糖果的那些钱是哪里来的?” 小五垂下脑袋,看着桌上某处,双手不安地画着圈:“她说……是和叔叔做游戏赢来的。” “赢?”谢述忠马上抓住了这个字眼追问下去,“也就是说,王红和叔叔做的游戏存在一定的价值交易?对不起,就好像买东西,只要王红跟叔叔做游戏,叔叔就会给钱,是这样吗?” 小五木然点了点头。 |
“那么,请问是不是王红一有钱,就会给你买糖果?” 小五再次点头。 “好!”谢述忠罕见地露出兴奋的表情,“那4月4号,或者4月5号,这两天她有没有给你买糖果?” 小五盯着谢述忠,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摇了摇头。 谢述忠难掩嘴角的笑意,但他迅速将笑容收回,冷冷地说:“这也就是说,王红在4月4号并没有和叔叔玩游戏,是吗?” 小五没有说话,他愣愣瞧着桌子的一角,仿佛那里正在放映他最喜欢的动画片。 刘旸脑中一片空白,灵魂堕入黑暗之中,一股无力感贯通全身,令他几乎丧失站起来反驳谢述忠的能力。 可他没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一件突如其来的事,这件事将打破整件案子的格局,并完全改变刘旸的命运。 |
我来了 |
今天赶时间,所以只更新,大家的评论我大概只能明天回复了,sooooooorry |
一名年轻走进法庭,对着守庭的法警耳语几句,随后那法警大步流星地来到审判长身边低吟了一阵。审判长面色一变,法槌落下,说道:“本案有一名重要的证人等下会由公安局移交到本庭,请大家稍作等候。” 说罢,只见刚刚那刑警带进来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人拖着沉重的步子走来,脚下“咣咣”作响,原来是戴着镣铐。刘旸看到那人样貌不禁大惊失色,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华刚。 华刚来到小五面前,审视般盯着后者,用沙哑的声音道:“瘦了。” 小五眨巴着大眼睛,露出他一贯的恍惚迷惘的目光,盯着华刚看个不停。 “去下面坐着吧,”华刚摸了摸他的脑袋,“晚上叫叔叔给你做点好吃的。” |
小五快乐地像只精灵,一扫之前的阴霾,居然展露出笑颜。刘旸非常羡慕华刚,他有一种超能力,那就是即使冷着脸,孩子们对他仍旧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华刚坐上椅子,双手端放在两腿之上,淡定地仿佛来参加一场学术交流会。审判长道:“原告方认识这名证人吗?” 刘旸点点头:“认识,他是孤儿院的管理员,名叫华刚。” 审判长的身子微微倾斜,面向华刚:“你是来为哪一方作证?” 华刚眼眸流转,朝谢述忠瞧了一眼。刘旸立时心里一凉,做好了败诉的准备。谁知华刚举起右手,指向刘旸:“为原告。” 刘旸看到谢述忠的笑容瞬间冻结,缓缓转变为阴狠。 |
“我简要复述一下原告与被告的事实陈述,”审判长推了推眼镜,将笔记凑近眼睛,“以及双方的主要分歧。” “不必了,”刘旸伸出手掌,生硬地拒绝了审判长,“我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我要证明的是,在四四案件中,公安局局长方长明的死亡和刘旸没有任何关系。” 观众席哗声一片,显然谁都不曾料到这起幼童性侵案中还牵扯了一条人命,并且死者高踞要位,也算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不在本案的审判范围内,”审判长道,“因为没人提起诉讼。” “有人马上就会提到,”华刚阴恻恻地望着谢述忠,“如果我不及时澄清,这位谢律师恐怕就会把罪责统统归在死者头上,并且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诬陷刘旸是凶手。” |
“那么,事实是什么样的?”审判长十指交叉,表现出对此事的极大兴趣。 “事实就是……”华刚顿了顿,“方长明是我杀的,和刘旸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完话,站在门口的刑警立即呈上勘验报告,俯首对审判长道:“嫌疑人是前天过来自首的,还一并交出了作案工具。经过化验,我们发现凶器上的指纹的确是华刚的,并且他4月4日穿的衣服上还沾有方长明的血迹。” 审判长沉吟一番,说道:“好,知道了。辛苦了。” 她抬起头转向谢述忠:“我看了你的报告,的确像4号证人陈述的那样,认为方长明是该件事情的主使,而高志国等其他人都是迫于压力,成为了方的帮凶,并且几人并没有对孤儿进行实质性的侵犯,对吗?” |
谢述忠阴沉着脸道:“是的。我方认为,本案方长明应该负全责。我的委托人只是帮他善后,给孤儿们一些钱,让他们不要把事情说出去而已。更重要的是,事发当天,他们确实不在案发现场,这点我刚刚证明过了。” “4号证人,既然你说自己杀了方长明,那就说明4月4日那天你在现场。那么,除了方长明以外,现场还有没有其他人?”审判长追问。 “没有,”华刚冷静地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书记员,“这是现场的照片,是我专门拍下来用来留证的。” 审判长看过之后,将照片交给书记员公示。刘旸拿到照片时惊讶地发现,这几张照片都是自己在4月4日晚上拍下的,但他发现照片只有四张,唯独缺了那张两“鬼”架着小五的照片。刘旸心中不由沉疑:华刚说照片是自己拍的,难道说…… |
不及细想,思维已经被华刚低沉的声音打断:“当天,我受方长明威胁,挟持我院孤儿王红,带入3号楼14号房间进行侵犯。我受够了方长明逼我做的这些龌龊事,所以去屋里换了衣服,进入房间用枪将他杀死。” 审判长皱起眉头:“你说这件事是方长明逼你做的,有什么证据?” 华刚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审判长,解释道:“这是我和方长明签订的合约。上面规定,只要我对他患有梅毒,以及侵犯孤儿王红的事情保密,他就会每个月出一笔资金,用以资助孤儿院的日常开销。” “嗯,”审判长沉重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承认你是为了钱,才答应方长明的?” “是的!”华刚回答。 |
话罢,场内陷入一片脏话声中。旁观者群情激昂,指着华刚骂出他们所知道的最恶毒的语言。可华刚却似浑然不觉,依旧昂扬着脑袋,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法槌起落,终结了喧哗声。审判长喝了口水,对华刚道:“方长明的家人或朋友并没有提起诉讼,所以本案暂时无法进行……” 话到一半,谢述忠突然“蹭”地站了起来,说道:“我代表方长明对华刚提起诉讼。” 审判长一愣:“你有当事人的委托书吗?” “有,”谢述忠从桌上拿起一张纸,“这是方长明五年前和本人签订的永久授权委托书,我们双方已达成一致,不管方长明遇到什么官司,都由我来做他的代理律师。” 钱祖德马上反对:“乱弹琴!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成为原告与被告的委托律师?” |
审判长道:“这其实是两件性质不同的案子,谢述忠可以同时成为原告与被告。由于华刚杀人一案有充足的证据链,并且和四四幼儿性侵案有直接关联,所以合议庭决定并案审理。” 钱祖德一屁股坐了下去,森然盯着华刚,仿佛在他眼前的是杀父仇人。 “四·四性侵案的原告方,你们对刚刚4号证人的证词有没有意见?”审判长的目光停留在钱祖德身上。 钱祖德冷哼一声:“没有。” “好,四·四案件的被告方呢?有没有意见,或者新的证据递交?” “有,”谢述忠从百宝囊一般的文件夹里取出一叠文件,“证据里包括多张方长明与高志国等四人嫖娼的照片,一份简历,以及一份尿检报告。” |
审判长看过呈递的证据之后,凝眉问道:“尿检报告、简历还有照片上的女性,都是同一个人吗?” 谢述忠点头道:“是的。她叫林暖暖,福建龙岩人,29岁,五年前来咏翠从事性工作。尿检报告显示,她2年前感染了梅毒病毒,在患病期间同时与方长明等人发生性关系,致使几人都感染了梅毒。” 审判长悠长地“嗯”了一声,转身其余审判员低头交流。过了良久,她才将身子转正,结案陈词道:“四四幼童性侵案,法庭判决结果如下:本案证据不足,无法证明高志国、楚斌、牛晓生、董毓昆四人参与过性侵,遂以无罪处理。华刚杀人案件,证据确凿,且嫌疑人没有提起上诉,遂判定犯罪嫌疑人华刚死刑立刻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生。关于高志国等人嫖娼一案,将由公安机关协同调查……” |
刘旸没有再听下去,他望着华刚的侧脸恍恍出神。有一个瞬间,他觉得所有事情似乎都在这位鹤发老者的计算之中,否则他怎么会如此淡然?要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死亡,是生命的终结,他永远别想再看到孩子们的笑脸了!这些,难道他都不怕吗? “坏蛋!” 刘旸的思绪被一阵叫骂声打断,他转眼朝声源处望去,只见弹弓掏出自制的弹弓玩具拉紧了皮筋,正对谢述忠的脑门。刘旸未及阻止,皮筋上的粉笔头已经飞膛而出,“啪”地一声正中目标。 谢述忠一声惨叫,捂住了被打红的脑门。他狼狈的样子让刘旸想笑,但是又想哭。 庭审结束后,刘旸请求刑警让他和华刚说几句话。刑警看起来是名20挂零的小伙,大概听过刘旸的大名,非常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
看着华刚苍老的面容,刘旸心头涌起一股悲凉,仿佛哀求似的问:“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华刚苦笑一声:“因为你有我没有的东西——时间。” 刘旸不禁打量了下对面龙钟老态,眉宇间却刻着与年纪不相衬的狠厉与坚韧的老人,仿佛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死他们!” “不,” 华刚上前一步,像毒蛇吐出信子一般狠狠地说:“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明知自己要死,却不知死亡何时降临。死对他们太仁慈了,我要他们痛苦地,绝望地,恐惧地等待死亡!但我明显无法下完这盘棋了,但是你能!刘旸,你记住,今天不是结束,恰恰相反,我们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
刘旸浑身冰凉,他知道自己可怕的判断得到了证实。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刘旸表情扭曲地盯着华刚,“妓女,嫖娼,这些都是你联合谢述忠编出来的?” “不是,”华刚笑了笑,“三个月前,我找到谢述忠,让他替我做伪证。照片里的妓女是真的,可是她并没有得病。现在,她应该拿着我的钱去北京了,警察找不到她。至于谢述忠,哼,方长明千不该万不该,和他签了那个终身合同。谢述忠被他拖欠了几十万律师费,心里早就恨死他了。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谢述忠自然巴不得踩上两脚。你说我设计方长明?你可太高看我了,那些点子要不是谢述忠,我这辈子也想不出来。” |
“你就不怕死吗?”刘旸突发一问。这个问题使得华刚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不怕,”华刚甚至有些骄傲地说,“我不死在监狱里,也会被癌细胞折磨死。医生说我只能活三个月,所以我根本不在乎死在哪,怎么死。比起死,我更怕你。” “我?”刘旸不解地望着他。 华刚微微一笑,继而敛起笑容,严肃地说:“我怕我的思想不被你认同,我怕我的复仇计划最终断送在你手里,但我更怕一旦你步了我的后尘,你的人生将永远被仇恨包围,就像我一样。我怕我的死不足以弥补这件事。” “我绝不会像你一样!”刘旸坚定地说,“这一切明明可以走正道解决,可你却偏偏走了歪道。也许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但是……我觉得这是你应得的!” |
华刚惨笑一声,笑声听来令人毛骨悚然,而又无限哀伤:“我没打算说服你,我只能寄希望于命运。也许某一天,你会认同我的做法,并且跟随我的脚印继续做下去。” 刘旸狠狠道:“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来!” 说罢,他迈开步子走出门去,身后传来华刚的声音:“在我的床下有一份礼物,给你的。答应我,照顾好孩子!” 刘旸停下脚步旋身望去,恍惚间他看到华刚眼中闪动着泪光。刘旸无法做出任何承诺,几十个孩子的未来,从今天开始就要压在自己肩上了。他要如何让他们忘掉这份惨痛的经历面对未来的人生?如何教导他们世界是美好的,他人是向善的?经历过这些,他自己都不再笃信了。 |
“我答应你!”刘旸选择保持最后的善良,用一句有可能成为谎言的话送华刚最后一程。 刘旸等人回到孤儿院时,老远看到门口立着一排小小的身影。再走近一些,方知那是孩子们各自抻着脖子在焦急等待。看到刘旸到来,他们面现喜色,可随即这笑容便慢慢收缩,因为他们从刘旸的表情中判断出一件不好的事发生了。 “扫地爷爷暂时不会回来了,但是大家不要担心,你们还有我!”刘旸不知自己如何在面对这群天真的孩子时宣布这个噩耗,他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扫地爷爷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去很久很久。但是他意识到孩子们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了他们。 “来,我们来唱歌!”刘旸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把孩子们聚集在操场上,试图重建昔日的欢乐。 |
孩子们很顺从地排好队形,一个个垂着脑袋不发一语,现场陷入可怕的寂静中。 “我来领头,”刘旸脸上笑着,但他已感觉到冰凉的泪水从两颊滑落,“太阳伯伯,沉下去了……预备,唱!” “太阳伯伯,沉下去了,爸爸干活没回来。月儿明明,星星闪闪,路边站着泥小孩……”零零星星的歌声从人群中传出,声音越来越低。 此时一个粗砺的嗓门近乎嘶吼一般唱道:“他有眼睛,也有嘴巴,就是不太爱说话……” 刘旸朝声源望去,见原来是弹弓。他背着手,扯着嗓子大喊,脖子上的青筋暴突出来,声音不仅难听,甚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弹弓一出声,孩子们纷纷像比赛似的张大嘴巴嚎起来。好好的一首童谣,被他们唱成了陕西秦腔。 |
倘在往日,刘旸会及时喝止,并教给他们正确的唱法。但今天他却破天荒地融入了他们,胸中的一腔怒火随着响遏行云的嘶吼声倾泻而出,直抵天厅。刘旸出神地想,如果天上有神明,他们是否能听到自己和孩子们的呐喊声,他们是否动容,从而降生于凡间,帮助自己度过这一劫? 然而天神没有显灵,反而唤出毒辣的太阳肆意燎烤众生万物。刘旸叫孩子们来到屋檐下避暑,众人坐在阴凉处默默望着周围的一切,一时间共同产生一种预感——他们在此地呆不了多久了。 大概是天气闷热的缘故,刘旸和孩子们居然都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刘旸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着自己的手臂。他睁眼一看,原来是小五。 |
“怎么了?”刘旸把小五揽在怀里。谁知小五挣脱了他的手臂,紧张地说:“叔叔,你闻!” 刘旸一怔,翕动鼻翼闻了一下,瞬间睡意全无。他从地上跳起来,跑出操场一看,立时惊得目瞪口呆。孤儿院四周陷入一片火海,凶猛的火舌将围墙团团包围,靠近围墙的2号楼一半已经成为焦土,3号楼的屋顶也冒气青烟。 刘旸慌了神,愣在原地整整十几秒,这才想起要疏散孩子们。他返回操场,将孩子们叫醒,引导他们往大门方向跑去。短短一分钟,三号楼已被火魔吞没,紧接着4号楼,6号楼也着了火。火苗发出“哔哔啵啵”的狂笑声,浓烟像舞动着爪牙的妖孽,阻挡了刘旸的视线。 |
刘旸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命令孩子们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以免被浓烟呛晕。众人艰难地爬到大门口,刘旸推了一下门,该死的铁门居然纹丝不动。刘旸心中一凛:自己进来时明明没有锁门,这门如何自己上了锁? 孤儿院里总共有两道门可以通到外面,一道是正门,后院还有一道小门通往灌木林。刘旸唤了众人往相反的方向爬,但有好几个孩子手脚被尖利的石头划破,已无法继续前行。刘旸面前有两种选择,第一:让大一些的孩子抱着伤者按原计划前进;第二:众人集体躲进3号楼的地下室内。刘旸的大脑高速运转,很快就排除了第二种选择,因为地下室密不透风,即使人在里面没被烧死,也会被活活闷死或被烟气毒死。 |
刘旸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孩子们冒险冲出去。他背起小五,带领其余孩子奔进火光之中。周围传来阵阵爆炸声,震得人耳鼓发痒。每栋楼的仓库里都储存着汽油,现在成了引起火灾的祸端。刘旸每路过一栋楼都要小心翼翼,保不准这些摇摇欲坠的危楼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正当他们准备穿过6号与7号两栋楼时,其中一栋楼轰然炸裂,碎石瓦砾顿时疾雨一般扫来。刘旸急忙高喊“趴下”,众人立时卧倒,一股热浪从他们头顶呼啸着掠过。 刘旸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右手软趴趴地耷拉着,判断应该是腕骨脱臼了。他强忍剧痛将骨头复位,随后听到一声尖叫。刘旸旋身一看,见一名年龄稍大些的女生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指着一个趴在地上的孩子,眼泪簌簌滚落。刘旸脑中一道霹雳,奔过去一看,一颗心瞬间凉到底。趴在地上的那个孩子被碎石击中,后脑破了个大洞,殷红的血液流进乱石缝里,小小的身躯纹丝不动,如一尊翻倒的蜡像。 |
附近又传来一声爆炸声,孩子们尖叫着拥簇在刘旸身边。刘旸低声安慰着他们:“别怕,很快就会过去!”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众人相互搀扶着,绕过一栋栋楼宇向后门走去,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离开这里。刘旸脑中一片空白,好像一只迷失方向的飞蛾,在迷雾中逡巡。突然间,橙色的火光背后露出一个长方形的轮廓,刘旸加快脚步朝那轮廓走去,终于惊喜地叫出声来:“我们到了!” 但绝望也未停下脚步——他们唯一的逃生希望,那道后门也上了锁。刘旸悲叹一声,跪在了地上。 “叔叔不哭,”小五伸出小手,替刘旸擦掉眼泪,“我知道一条‘密道’。” |
刘旸后来知道,在后院院墙的角落有一个野狗刨出来的洞口。小五和弹弓很早就发现了它,只不过他们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当小五除去用来掩盖洞口的芭蕉叶之后,刘旸重新燃起希望——这个洞口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容得下一个孩子穿过。他急忙吩咐孩子们排成一队,挨个儿从狗洞爬出去。 可谁也没料到,火势竟来得如此迅猛。院墙周围栽满富含油脂的棕榈树,简直是天然燃料。火舌一碰树干,不消几分钟整片林子都会着火。就在第五个孩子爬出洞口之后,周围的一棵树轰然一声倒下,正巧砸在洞口正上方。 刘旸的心险些要脱腔而出,他急忙叫后面的孩子们加快速度,同时奔到树下用身体撑起树干。 |
十三个孩子成功从洞口逃了出去,其中包括小五、弹弓和红红。轮到第14个孩子时,意外再次降临:左边的一棵树发出骇人的声音,跟着劈头砸了下来。树干正巧砸在洞顶上方那颗树之上,刘旸感觉一股冲击力瞬间传遍全身,眼前一黑,就此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旸被一阵哭声惊醒。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昏暗的空间内。隔了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在熔炉内。 和他在一起的是先前逃出来的13个孩子。小五窝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其余的孩子要么趴着,要么坐着,各自泫然垂泪,哭声在熔炉里游荡,像冤死鬼混发出的呜咽。 刘旸一个灵醒,抓住身边的弹弓用怪异的腔调问:“其他人呢?” 弹弓眉目低垂,期期艾艾道:“树把洞口堵住了,他们……他们……出不来。” |
刘旸脑中“轰隆”一声,险些再次昏死过去。他摇着弹弓的肩膀发疯一般逼问:“那我是怎么出来的?说呀!” 弹弓“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扯着嗓子喊:“不是树把洞口挡住了,是你……是你把洞口挡住了。我们只能把你拉出来,但是其他人……” 刘旸呆住了。他呓语似的说:“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声音一遍比一遍大,吓得其余孩子放声大哭。刘旸仿佛死去片刻,重又活了回来,正如他刚刚经历的那样。他的理智重新回到体内,紧紧抱着弹弓,失声痛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刘旸在废墟中找到了其余孩子的尸体。同时被找到的,还有他那台相机。 |
回到熔炉时,小五正在和弹弓说着些什么。刘旸蹲下来,目光失焦地盯着地面,好一阵才抬起头来说:“从今以后,你们两个都是我儿子,你们得管我叫爸爸。” 这句话触动了两个孩子的神经,他们齐刷刷哭了出来,异口同声地叫道:“爸爸!” 刘旸点点头,将他们揽入怀中,自己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惊讶地发现,那一刻,自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他的心灵深处,一个黑暗、阴郁、狠绝的灵魂被悄悄唤醒,它霸占了刘旸的身体,引导着他走向一条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人生轨迹。 刘旸甚至给这个灵魂起了个名字,它叫做华刚。 |
“爸爸,”小五从刘旸怀里探出脑袋,“我刚刚和弹弓爬到炉子顶上,看到那个戴眼镜的叔叔了。哦,还有斌斌叔叔,还有姓高的叔叔,他们全来了。爸爸,他们来干什么呀?” 刘旸轻轻抚摸小五细软的头发,淡淡地道:“他们来做坏事,很坏很坏的事。” 小五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们很坏,都是大坏蛋,我长大了一定要找他们报仇!” 刘旸微微一笑,目光锐利地像把刀:“对,一定要找他们报仇!” 话毕,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这里怎么了?” 小五认出了那个声音,板起面孔道:“许虎,你快回家去,小心你奶奶打你屁股!” 刘旸朝身后望去,看到一个孩子直挺挺地站着,样子极为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稍加回忆,这才想起第一次来孤儿院之前,他曾跟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问过路。当时那妇人带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便是面前的这个孩子了。 |
“你叫许虎?”刘旸挤出一个笑容,“你愿不愿意和我们和我们照张相片?” 许虎一喜,连忙点头答应。 刘旸笑道:“我看你比小五和弹弓大,应该是他们的哥哥。将来弟弟们有了困难,你帮不帮?” 许虎拍了拍瓷实的胸脯,认真地说:“当然帮了!哪有哥哥不帮弟弟的道理?” “好!”刘旸竖起大拇指,“拍完照,我把照片也给你一张,将来我叫弟弟拿着照片认你这个哥哥!” “一言为定!”许虎伸出小指。 “一言为定!”刘旸伸出手勾住了那根短小的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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